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家有福娃渣爹种田吗》 作者:小小桑 内容简介: 小说简介: 花盼盼穿到一本书里,穿成为荣华富贵抛妻弃女的渣男花首辅的炮灰亲闺女。为摆脱亲娘被抛弃、自己成炮灰的命运,花盼盼努力为花致远制造一切辛勤劳作的机会,一心只想让花首辅远离书本,告别科举,和她娇滴滴的美娘亲平平凡凡、和和美美地白头到老。花致远刚中了举人,回到家里屁股还没坐热,就被闺女拉到田间,指着一片金黄金黄的稻田让他收,花致远手拿镰刀,被一眼望不到头的稻浪吓傻了眼,家里的地都是他种的,啥时候又多了这么大一片,他咋不知道?“盼盼,咱家不缺钱了,要不雇人收田呗?”花盼盼恨铁不成钢,“爹,往上数八代,咱们家都是农民,你还没当官就忘本了?”在闺女的鄙视中,花致远含泪挥舞起镰刀。看着当了举人的爹,辛苦地收着田,一张英俊的脸庞晒得油黑油黑,花盼盼欣慰地点头,对渣爹不狠,地位不保。渣爹今日的劳作,就是她娘今后生活的保障,收了这片,隔壁村还有两顷她刚买的稻田等着收呢。 第001章 这孩子克父啊 一大早,好田村花家就鸡飞狗跳。 天没亮,花致远推了一独轮车菜去城里卖,想换了钱给要出生的孩子买块布做小衣裳。 一个多时辰后,人没回来,碎成渣渣的车被同村拉脚的方瘸子送了回来。 “你家秀才推着车进城,行至落牛坡时摔下去了,车给你们先送回来。” 方瘸子只扔下这么一句就急匆匆赶着马车走远了。 今儿是赶集日,从好田村到城里的活好着呢,多跑一趟就能多赚二十几文钱。 花家院子里却刹那间陷入了愁云惨雾中。 盯着地上碎的不成样子的车板和折成两半的车轱辘,挺着八个月大肚子的章琴愣了好一会儿,一屁股坐地上。 花老太太也跌坐在儿媳身旁,婆媳俩抱头痛哭。 邻居听到哭声都赶过来,看到地上独轮车的片片遗骸,再听旁人给学了方瘸子的话,都唉声叹气,想不到好好的去卖个菜,就天人永隔了。 花致远是村里唯一的秀才,模样好、学问好,平日在村里办个私塾,束脩收的也不多,平常还能帮人书个对联写个信,在好田村有口皆碑。 章琴嫁过来时都羡慕她好福气,可嫁过来十几年都没开怀,秀才还是那个穷秀才,家也越来越破,生计都要成问题了,这好不容易怀上,眼瞅着再一个月就要生了,秀才又出事儿。 秀才虽然除了读书就没啥本事,到底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如今人没了,让这婆媳俩和还未出生的孩子咋活? 有人便瞧着章琴的肚子直叹气,“要说致远和章氏也不容易,成亲十多年了章氏才怀上,眼看要生了,致远又出了事儿……要依我看,章氏也别太想不开,这孩子虽克父,好歹是给花家留了后。要我看还是赶紧找人把致远抬回来,总不能把人就这样扔在外头吧?” 花老太太‘腾’地从地上蹦了起来,指着人的鼻子大骂,“脏心烂肺的,你安的啥心?我大孙儿咋就克父了?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撕了你那烂嘴?” 一个寡母把儿子养大,读书认字考中秀才,村里还没一个敢欺负的,这老太太可不简单,直到儿子娶了媳妇才修身养性收敛了。 想到花老太太早些年的泼辣,那人被怼脸骂了也不敢言语。 但让人去把花致远抬回来却是当前的大事儿。 那边村长刚安排了人跑落牛坡一趟,这边章琴突然捂着肚子疼的满头大汗,身下已见了红,才八个多月,这是要生了啊。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有人把章琴扶进房里,有人赶紧去请了接生婆,花老太太一会儿瞧瞧大门,一会儿瞧瞧产房,眼泪流的哗哗地。 虽然把说她大孙儿没出生就克父的人给骂没声了,可这孩子还没出生,爹就出这事儿,她也不免要多想想。 儿子发生意外的悲伤,完全把大孙儿要出生的喜悦给冲没了。 大半个时辰后,章琴还没生,去落牛坡的人回来了两个,一进门先灌了瓢凉井水,才喘着大气说:“花婶儿,在落牛坡下没找到致远,就看到几颗摔坏的菜,我们打听了一下,也没听人说那儿摔死人了,这里头是不是有啥误会?” 一句话让哭得几次要背过气的花老太太精神一震,扯着嗓子对着产房里叫得声嘶力竭的章琴喊:“琴儿,致远可能没咋地,你可得挺住啊。” 章琴一个激灵,孩子生了出来,母女平安! 第002章 盼盼咋这么丑 “哇哇哇……” “花婶儿,恭喜恭喜,我弟妹给你添了个大孙女,你看给取个啥名?” “她爹有学问,大名还是等她爹回来取吧,今儿出了这事儿,我和孩儿她娘都盼着我们家致远能平安无事,我就先给取个小名就叫盼盼吧!” “盼盼好,盼着秀才平安无事!” “对,也盼着秀才早日高中,光耀门楣。” 在一片恭贺声中,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惊呼:“秀才回来了,秀才真没摔死!” “秀才快进来,你媳妇生了,给你添了个闺女。” “啥?我媳妇生了?不是说还要一个月才生?” 花致远惊喜地从外面跑进来,把装菜的筐往地上一扔,就冲到抱着花盼盼的花老太太身边,“娘,快把闺女给我抱抱,快给我抱抱。” 花老太太瞪着儿子,牙都要咬碎了,半晌把用襁褓包着的大孙女交给旁边的邻居李老太太,抬手照着花致远的脑袋就‘啪啪’两巴掌。 “浑小子,你还有脸回来?没死你不自个儿回来给娘瞧瞧?送信还找个说不明白的?你是想活活急死你娘和你媳妇?” 打完两巴掌不解气又添两巴掌。 花老太太那真是恨急了,平常舍不得动一根手指头,疼得眼珠儿似的儿子,今儿打的那叫一个脆生,疼的花致远边躲边求饶。 打着打着,花老太太抱着儿子就嗷了起来,把心里所有的担心和委屈都嗷了出来。 从旁边人的数落声和花致远的解释中,襁褓里的花盼盼算是听明白了,这花致远一早推着独轮车去卖菜,半路车轮硌到路上的石子,他没把住车把,眼瞅着独轮车连着菜掉山坡底下。 车摔碎了,怕一来一回耽误工夫集市再散了,花致远让同村路过的方瘸子把他碎了的独轮车先送回家,他自己找了根树棍挑着完好的菜进城去卖。 谁想方瘸子传话没传明白,家中的婆媳俩以为花致远跟车一起掉到山坡下,她如今的这个亲娘更是急的早产了,害得她刚八个月就出生,瘦小的跟耗崽子似的。 长长地打了个哈欠,花盼盼睡过去之前就一个想法:这个爹,貌似不大靠谱哦! 再醒来时,花盼盼肚子饿的咕咕叫,张嘴就发出‘哇哇’的哭声。 哭了两声,嘴巴立马被堵住,花盼盼一边美滋滋地吸着甘甜的口粮,一边听章琴数落花致远:“你说说你,眼瞅着就快三十的人了,做事就不能过过脑子?车摔那样,你人不回来,只让人把车送回来。那又是个说不明白话的,你知道我和娘吓成啥样了?” 章琴的声线柔美,说起话来嗲嗲的,即便是生气,也让人觉得好像是在撒娇一样,如一把羽扇在人心上挠了又挠。 花致远嘴里陪着不是,一双手急得直搓,“此事是我思虑不周,琴儿,这回我晓得错了,下回再也不敢了,就让我抱抱咱闺女呗?我都回来两个时辰了,你都没让我抱一下。” “抱什么抱?没看盼盼饿了?还不让吃饱了?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章琴嘴上埋怨着,到底还是转了个身,把怀里抱着的闺女送到花致远这边,给馋的抓耳挠腮的男人瞧了。 花致远在闺女脸蛋上摸了又下,语带嫌弃,“盼盼咋这么丑?皱巴巴的和猴子似的。” 丑?她可是将来要成为绝世大美人的炮灰女配,这个渣爹是啥眼神? 一直觉得自己一定会美美哒的花盼盼对着还看不清的渣爹翻了一个又一个的白眼。 这个梁子从此算是结下了。 第003章 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儿 “爹,你又偷懒了,奶说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儿。爹不好好种田,娘就舍不得拿家里的老母鸡炖汤喝,没鸡汤喝娘就没奶水给小弟吃,小弟饿肚子就长不大。奶也没钱买药,大弟盼盼和小妹也没钱买新衣穿。” 刚停下手上的锄头歇会儿,软萌软萌的声音就在身后地头响起,花致远的嘴角忍不住地往上翘,被晒得油黑油黑的脸上,一口雪白的牙熠熠生辉。 因这几年北岳国泰民安,人口飞速增长,原先的土地产出的粮食年年都不够吃,朝廷便从三年前开始鼓励开荒,新开垦的土地五年不收赋税,听到消息后,才四岁的花盼盼就一直怂恿花致远来开荒。 有这机会花致远很是心动,但花老太太却以种田过多影响学业为由不准,还是花盼盼一句话让花致远坚定了开荒的决心。 花盼盼说:“爹考了十几年都没中举,若是再考十几年还不中,盼盼和妹妹嫁人都拿不出嫁妆了。” 看着这几年陆续出生的孩子们,花致远头一回没听花老太太的话,扛起锹镐就去开地了,把一心还做着诰命梦的花老太太气的好些日子见了花盼盼就骂。 好在新开了几亩地后,家里能种的菜多了,粮也多了,长势收成都比旁人家好,数着一天比一天多起来的钱,花老太太心情也不那么沉重了,只时不时还会督促花致远读书,还会拿白眼看花盼盼,直言她就是来讨债的。 好在花盼盼心大,倒也不在乎这些,时不时再怂恿花致远做些让花老太太暴跳如雷的事儿。 木工活、瓦匠活、上山赶山,下河摸鱼,每日再用两个时辰在书塾上,这些年花致远除了读书一事上荒废了,其他方面都没闲着,家里的小日子也红红火火,让同村人瞧着又是可惜他放弃科举,又羡慕他干啥啥像样。 回头看到提着篮子过来给自己送饭的大闺女,花致远的一颗心更是要化了,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笑骂:“你这丫头倒是会挑时候,我垦了半天的地不见你来,刚歇会儿就被你瞧着了,咋还想累死你爹?” 花盼盼目光扫了一圈,验收了下花致远一上午的劳动成果,似乎真没偷懒,立马化身体贴小棉被,“盼盼还不是心疼娘和弟弟妹妹们,爹要加把劲儿,种多多的田,买大大的院子,咱们一家人的好日子,都要靠爹的双手来创造。” “你这丫头哪来的那么多歪理?爹还饿着你了不成?年纪不大,猴儿都没你精。” 说是这么说,但想到家里这几年除了花盼盼,又添了一个闺女两个儿子,照这势头往后还得再添丁。 孩子小时还好,再过些年,就家里那三间房也真是不够住,突然浑身又充满了干劲儿。 花盼盼满意了,她穿越到这本书里,成为书中为荣华富贵抛妻弃女的渣男首辅花致远又美又娇还胸大无脑的炮灰大闺女七年,她也磋磨了渣爹七年,看这成果貌似很成功很成功。 书上说花首辅虽年近半百,却气质丰朗,君子如兰般的人物,引得满京城的莺莺燕燕芳心萌动,纷纷投怀送抱,偏偏花首辅不为所动,独宠女主花惜月的娘亲一人,这也就难怪花惜月的娘不惜自降身份也要把花致远从别人手中把他抢过去。 可被花盼盼磋磨了七年,若此时被花惜月她娘瞧见花致远此时这农夫的模样,怕是要躲得远远的吧? 何况这七年花致远除了开荒干农活,压根就没想过去参加科举。 秀才还是那个秀才,只是不那么穷了。 家中小日子过得比上不足,比下倒是有余。 和花老太太不说花盼盼好话不同,花致远最疼这个大闺女,逢人就说是大闺女给他带来的福气,连带着自花盼盼出生后,嫁过来十几年都没怀上的章琴又连着生了三个,也坐实了花盼盼福娃的名声。 早就做好爹很渣,她很惨准备的花盼盼倒有些不适应,难道真是有了后娘才有的后爹? 同时也坚定了绝不能让渣男贱女喜相逢的决心。 第004章 意见老大了 花盼盼提着篮子回家时,远远的就见五岁的二妹花喜喜,扒着门缝往里瞅,一边瞅一边吸溜着口水,花盼盼走到身旁都没发觉。 花盼盼在花喜喜头上拍了一巴掌,“看啥呢?眼珠子都要飞进去了。” 花喜喜吓了一跳,见是大姐便嘘了声,拍着吓的扑通通直跳的小心脏,小声道:“大姐,奶和哥在里面吃鸡肉呢,闻着可香了。” 说着话,眼圈就红了。她也才五岁,也想吃鸡肉。 花盼盼眯了眯眼,对花老太太的意见老大了。 前些日子章琴又生了个二儿子,与之前生花盼盼时家里穷,连口下奶汤都喝不上不同,如今家里富裕了,花老太太每天变着花样给章琴炖汤,几天工夫就把章琴之前月子里的亏空都补了回来,奶水足了,小儿子吃的白白胖胖讨人喜欢。 花老太太原本就重男轻女,当初章琴进门十几年没生,花老太太早不抱希望,若不是家里太穷没那个闲钱,花老太太都想给花致远买个妾室回来了。 后来突然就怀上了,把花老太太喜的眉开眼笑,哪怕是生了个孙女也乐得整天抱在怀里亲。 结果第三年章琴就又给花家添了一对龙凤胎,花老太太便对大孙女的疼爱少了大半,一颗心都扑在大孙儿身上,即便是一同出生的小孙女也想不起来多看一眼。 加之后来花盼盼怂恿花致远荒废了学业,断了花老太太的诰命梦,她再看花盼盼都和看仇人似的。 好在她待章琴还是不错的,花喜喜又是和章琴差不多的软懦性子,加之有花盼盼吸引了花老太太全部怒火,花喜喜虽不讨花老太太的喜,日子过得却也还算自在,有时家中有啥好吃的,花盼盼不在家,花喜喜也能跟着吃上两口。 只是终归是比不得眼珠儿一样的大孙儿。 自打儿子荒废了学业,老太太便把一颗心都扑在大孙儿身上,不过才五岁的孩子,每日早起便是先背一个时辰的课业才能吃饭。 除了课业上盯得紧了些,在别处倒是惯得厉害。 花盼盼从门缝朝里看,就见花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她心爱的大孙儿吃鸡肉,又是慢点儿吃,又是多吃点儿,花睿一张小脸皱成了小包子,“奶,天天吃鸡肉,天天吃鸡肉,睿睿都吃腻了,晚上咱家吃猪肉吧,炖得烂乎乎的大肥肉可香了。” 明明是和花喜喜是双生,花喜喜瘦得一把骨头,迎风就倒似的。这小子却胖得像打了气儿,原本应该浓眉大眼的脸上,一双眼睛被挤得像条缝儿。 “好好,我大孙儿说吃肉,咱就是吃肉,待会儿奶就去镇子上买肉,给我大孙儿炖肉吃。大孙儿吃了肉好好读书,别学你爹,听死丫头的话,书也不读跑去种田,泥腿子能有啥出息?” 花老太太对大孙儿的要求无有不应,反正这两年花致远种田也赚了不少,瞧着大孙儿高兴,她也能多吃了两口鸡肉。 鸡肉入口酥烂,平常人家可舍不得吃,她媳妇是多大的福气才嫁到她家,坐月子能一天一只鸡,除了镇上的大户人家,乡下又有谁家比得了? 唉,若儿子不被那死丫头怂恿着去开荒,考上功名多好?到时每天吃香的喝辣的,她再弄个诰命当当,日子才叫美呢。 第005章 他家最会坑小孩的钱 里面的人吃一口鸡肉,花喜喜就吸溜一下口水,花盼盼瞧着都心疼了,一拍花喜喜的背,“想吃肉不?” 花喜喜眼神晶晶亮,用力地点头,肉那么好吃,谁不想吃?她做梦都想吃! 可一想到花盼盼前阵子把家里的鸡偷出去烤了吃,被花老太太知道后满村追着她打,花喜喜又摇头,虽然姐姐跑得快上次没挨着打,可再有下次怕就没那么幸运了。 何况她一点也不想姐被村里人说顽劣,往后没人敢娶咋办? 姐长得好看,村里人都说姐是要嫁到大户人家的,到时他们一家都能跟着吃香的喝辣的。 “摇头不算点头算,姐带你吃肉去!” 花盼盼却不管花喜喜怎么想,跑到厨房用篮子装了一篮子米,又用油纸包了些盐巴和调料,拉着花喜喜昂首挺胸地出了门。 花喜喜不想去,可馋肉馋得紧,又不想做个小叛徒,想着和姐有难同当,一路小脸都很悲壮。 从好田村到溪江镇走路大人要大半个时辰,姐妹俩人小腿短,到溪江镇时已过了午时,早就饿得前心贴后心,两条腿都不好使了。 “姐,咱们吃完肉还要走回去吗?喜喜走不动了。” “喜喜乖,吃了肉就有力气了,别说走回村,就是再走两个来回都不累。” 花盼盼也累,但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吃肉,说不准吃完了肉有力气,就不累了呢。 花喜喜听完来了精神,拉着花盼盼的手摇了又摇,“姐,吃肉吃肉,咱们去哪儿吃肉?” 花盼盼不是头回来镇上,指着一个方向,“镇上就那一家卖肉的,咱们过去瞧瞧。” “可咱们没钱……” “不是有一篮子米,咱们拿米和人家换。” “人家能给换吗?” “能吧……咱们多说说好话。” 来到佘记肉铺前时,前面围满了人,花盼盼惊呼:“十五两家卖肉不是缺称吗?今儿生意咋这么好?” “嘘,小姑娘可别当着他家人面前叫十五两,小心揍你。” 有中年大叔好心提醒,说完又挤了挤眉眼,“哪是生意好?这不是刚给人家小姑娘称的肉不够称,小姑娘带人来讲理,他们仗着儿子多要动手,结果被个小孩给揍趴了,真是活该!” 说完又打量花盼盼几眼,“你们不是来买肉的吧?他家最会坑小孩的钱了,还是让家里大人来吧。” 花盼盼忙道谢,“多谢大叔告知。” 卖肉的老板姓佘,在镇上卖肉有些年头了,因卖肉总缺斤少两,一斤十六两的肉,回家上称一称总是给十五两,久而久之人送绰号十五两。 但因镇上就这一家卖肉的,明知他家卖肉缺称也不得不来他家买。 曾经也有人想过在镇上开肉铺,但十五两家儿子多,人又横,敢和他们家抢生意的都被掀了摊子,镇上也就没人再做肉铺生意。 毕竟这生意有钱人看不上,没钱人惹不起。 真有看不惯不想买他家肉的,便几家合伙买一头猪,杀了大家分肉。或是走得远点到县城里去买肉。 所以,镇上虽就这一家肉铺,生意也说不上多好。 不过镇上人都知道他家卖肉不够称,怕缺称就不买,买了又来理论的还真是头回见。 可姐妹俩来就是为了买肉,早就饿得走不动了,人再多也得往里挤。 第006章 真是好大的一个瓜 人群里,佘家五个儿子被打得浑身都是鞭痕,满地打滚。 一个手执钢鞭的少年一只脚踩在十五两背上,手中鞭子用力甩出,肉铺门前摆的肉摊就被拦腰抽断,上面的肉掉了一地。 少年十四五岁的模样,身上墨绿绸缎的长衫下摆被他掖在腰间,扬着下巴,活脱脱的小霸王。 在少年身旁有个五六岁的小姑娘,粉红粉红的像颗小桃子。 小桃子看向少年的目光纠结,几番犹豫后开口道:“表哥,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少年傲然道:“这就是卖肉不老实,缺斤少两的下场,打死了也活该!你们余记肉铺不是没人敢惹?小爷还没见过敢和小爷比横的,今儿就是鹰你得给我趴着,是虎得给我卧着,是龙你也得给我盘着!” 花盼盼和花喜喜刚好挤进人群,花喜喜拉了拉花盼盼的手,指着被摔在地上的招牌问:“姐,是佘记肉铺吧?他咋说是余记肉铺?哥哥这么大人了还不识字?” 这少年一身精致打扮,服饰上都看得出价值不菲,身份不凡,但手执钢鞭凶神恶煞似的,怎么看都不是能好好读书的,不认字也不奇怪。 可瞧他手上的钢鞭又长又利,刚刚被抽成两截的肉案子断口平整,花盼盼赶紧去捂花喜喜的嘴,生怕被少年记恨上一鞭子抽过来,她们可不比实木的肉案子结实耐抽。 然而少年已经听到了,凶巴巴地瞪过来,恶狠狠地冲花盼盼吼:“你嘲笑小爷不识字?小爷说这是余记肉铺,这就是余记肉铺。” “对,对,是余记肉铺,一点没错。” 花盼盼忙不迭地点头,生怕他恼了一鞭子挥过来,她们姐妹俩脸上就毁容了。 可这态度看在少年眼中就是在敷衍,气的少年拿钢鞭的柄捅了捅脚下十五两的脑袋,“你说,是余记还是佘记?” “余记,是余记,少爷说的没错,小人祖祖辈辈都姓余,肉铺当然是余记。” 被戳这一鞭子,十五两的脑瓜子嗡嗡的好像要被戳漏了,他都不怀疑若少年不高兴了,一鞭子抽下来,他脑袋就得像西瓜一样开了花,在小命安危面前,改个姓算啥? 少年满意了,得意地朝花盼盼扬了扬下巴,似乎在反嘲笑花盼盼不识字。 花盼盼无辜地眨眼,又不是她说他不识字,倒是被记恨上了。 何况花喜喜又没说错,他确实不识字!还理直气壮的! 少年瞪完人对身后的小桃子道:“惜月,去把他们骗你们的钱拿上,不能惯他们坑人的臭毛病。” “哎!” 小桃子答应着,颠颠地跑到已经散落在地的钱匣子旁,从里面抓了一把铜钱扔到地上,最后从最下面拣出一块碎银子。 再跑到十五两身旁,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大叔,你们这样坑人钱不好,容易挨打,真的!我表哥打人可疼了。以后你们要老老实实做人哦,不然碰上比我表哥还脾气不好的,命就没了。” 十五两早就被打服了,哪敢说不?哭着感谢小桃子教训得是。 小桃子满意了,揣好碎银子被表哥牵着手走了,路过花盼盼身旁时,还朝花盼盼笑了笑。 笑容甜美动人,和花盼盼的呆若木鸡判若两人。 花盼盼怔怔地望着那表兄表妹越走越远的背影……她对惜月这个名字过敏! 书上说女主花惜月比她小一岁,是花致远去乡试的路上与女主的娘情投意合才生下的她,可花致远这七年来都老老实实在家种田,没参加过乡试,按说女主不该出生。 然而,酷爱粉红,未语先笑,笑容真诚动人,又有个霸道自大的表哥……完全是女主标配。 花致远和女主的娘亲没见过,女主还是生出来了,那么女主的亲爹是谁? 想想书上花致远疼了那么多年的母女俩,有可能是别人的种,花盼盼只觉得真是好大一个瓜,吃得她很是欢乐呢。 第007章 长了个吃心眼 十五两家的肉摊被掀,肉掉了一地,都沾上泥土,自然是不能按平常来卖,不卖放着用不了明天就得坏,旁边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看能否买到便宜肉,却没一个开口的,就怕落下趁人之危的口实。 花盼盼左瞧右瞧没一个开口的,便和一旁唉声叹气的十五两娘子商量,用了二斤米换了一条肉。 肉虽不大,却是平常买不到的。 看十五两娘子唉声叹气地把肉割好,又送了块猪肝,花盼盼还怪过意不去,便让十五两娘子费费力帮忙把肉和猪肝都切成大块。 十五两这人有些贪,一家子都霸道,卖肉手脚也不干净,但一向敬重读书人,至少他们家在这里买肉从未缺过称,之前还同来买肉的花老太太说过,要把小儿子送到花致远那儿读书,不求文章练达,只要能记个账就成。 是以花老太太来买肉,每次不但不会缺称,还会多给一些,但花老太太素闻十五两家人的名声,总是怀疑自家的肉也缺称,每次回去都称,称了不缺还是会继续怀疑。 从镇子上出来,姐妹俩也没走远,实在是饿得走不动路了。 早上只吃了一碗粥,来溪江镇的路上就消化干净了,再走回去估摸能饿晕在路上,花盼盼便带着花喜喜到了镇子外面的小树林。 溪江镇虽离着京城甚远,却是从南边往北边做生意的必经之路,别看镇子小,来往的商人却不少,生意也都甚是红火。 镇外的路修得极为宽敞,这片树林也修得极大,平常有大些商队来往,晚间大多都是在这片树林里安营。 有些常来往的商队便在此处搭建了些落脚处,简易床铺和灶台一应俱全。 甚至还有商队在此开了几块田地,种了些葱蒜之类,来往商队谁家的到了谁家就伺弄一下。 只是此时天色还早,树林里除了三三两两附近村庄来镇上买东西,在这里稍稍歇息的百姓,并没有商队驻扎。 花盼盼并没想将肉用现成的锅灶炖了来吃,而是将肉块都抹上盐和调料,又去地里拔了两根小葱,剁碎了抹到肉块上,更多的调味料就没了。 肉烤得滋滋冒油,花喜喜不住地吞咽口水,花盼盼打趣:“真是只小馋猫。” “姐不馋就把肉都给喜喜吃吧?” 花盼盼失笑,这么多的肉真给她一人吃了,还不得吃出毛病?这小丫头倒是会顺竿子爬。 在花喜喜额头上轻戳一指,“你倒是会算计,往后嫁了人当心婆家说你就长了个吃心眼。” 花喜喜也不恼,嘻嘻一笑,继续盯着肉吸溜着口水。 她才五岁,婆家不婆家的离她还很远,她现在满心满眼只有眼前的肉。 再说嫁人也是姐先嫁人,姐那么会吃,才是真长了个吃心眼哩。 许是越吃不到越爱吃,花喜喜对肉特别执着,肉刚烤不多时,她就问了不下十次熟没熟,心疼的花盼盼打定主意,今后要时不时带花喜喜出来吃顿肉,不然别哪天被人用块肉就骗跑了。 “姐,你快尝尝,闻着可香了!” 花喜喜举着一支肉串往花盼盼嘴边递,花盼盼看着还滋滋冒油的肉,猛地吞了一大口口水,心里老安慰了,小丫头盯了半天,熟了却最先递到她嘴边,果然是没白疼她。 不过这肉有点肥,估摸着吃完了得长不少肉。 一想到纤瘦孱弱的小桃子,再对比一下自己明明没怎么吃好的,却圆圆润润的身材,若她俩动手打起来,不说谁先动的手,旁人瞧见了一准儿说是她欺负小桃子。 而男人似乎也更喜欢身材纤细的女子啊。 突然对肉的喜爱就不那么强烈了。 可味道太香了,都送到嘴边了还不吃才傻呢,胖不胖往后再说吧。 第008章 让你爹加把劲儿 “姐,肉吃了,可喜喜还是走不动呢?” 吃得小肚子鼓鼓的花喜喜不但没充满力气,反而吃饱了更想睡,眼皮子都开始打架了。 花盼盼无奈,她也走不动。 便带着花喜喜坐到树林边,这是镇上通往好田村的必经之路,好田村虽穷,却是十里八乡数一数二的大村,没准就能遇到同村赶车来镇里的。 果然,不多时,一辆老马驾着车由溪江镇的方向缓缓驶来,老马太老,身上的毛都掉得一块块的,脚步也异常缓慢,花盼盼一眼就认出马是方瘸子家的,二十多年的老马,又没精心地伺候过,难为它每天还要来回几次到镇上拉脚。 离得还远,花盼盼站在路当中拦车,方瘸子瞧见了本不想停车,可路虽宽,花盼盼却站在路当中,无论从哪边马车也不能越了花盼盼过去,只好将马勒停。 “我说花大丫,你好好的拦我车做甚?” 花盼盼不急不缓地开口,“方大叔,我叫盼盼,花盼盼,不叫花大丫,这名字还是因你当年把我娘吓早产了才取的,你咋能忘了?” 同样的话方瘸子这些年里听多了,早就从开始的略有愧疚到现在的麻木,一听花盼盼又要开始念,忙阻止,“行了行了,赶紧上车吧,可是怕了你了。小丫头不大,倒是记仇,你还能记我一辈子仇不成?” 花盼盼摇头,“哪能呢?哪天方大叔不在了,我保准只记方大叔的好。” 一句话气的方瘸子嘴都歪了,可说又说不过这丫头,只能摇了摇头,等两个小丫头坐好了继续赶车。 车上装了几样看起来就值钱的家具,花盼盼挨个摸了摸,“方大叔,咱村谁家要娶新媳妇吗?咋买这么好的家具?这些可得值几两银子吧?” 方瘸子听了好笑,“几两?小丫头片子真敢说,就你刚摸的那座梳妆台就二十多两呢,上好的黄梨木的,摸坏了把你姐俩都卖了也赔不起。” 花喜喜觉得好看,正在摸柜子上面的花纹,一听把她们姐俩卖了都赔不起,吓得赶紧收手,别看她年纪小,花致远平日闲时也教她读书识字,二十几两可不是小数,她家这几年日子好过了,可也没二十几两银子吧? “我咋没听人说过咱们村谁家这么有钱?”花盼盼倒是又多摸了两把,用不起是用不起,沾沾手也好。 方瘸子笑得有些贱,“不是咱村的,听说是从京里过来的人,身子骨不好,要在咱村将养一些时日,买的就是你家隔壁老李家的房子,我瞧着那家没男人,就一个妇人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回头和你爹说说,让你爹加把劲儿,两家合一家,那家有多少钱不都是你们家的了?” 花喜喜还小,不懂方瘸子话里的恶意,花盼盼却挑了下眉,“这好事儿还是留给方大叔吧,回头我就和方大婶说,方叔要加把劲儿和人家两家合一家。” “哪能呢,你方大叔这模样不说,就这腿人家也看不上。” 方瘸子脸上就讪讪的,没想到这小丫头脑子倒快,换了一般六七岁的小丫头,估摸着还不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呢,这丫头倒好,还反将了他一军,果然秀才教出的闺女也非一般人。 见花盼盼还挑着眉看他,生怕花盼盼真回去就找他媳妇胡咧咧,赶紧在自己嘴巴上轻抽了两下,“是大叔嘴贱,大叔就是管不住这臭嘴,大丫……不,盼盼就饶了你方大叔这一回。” 花盼盼哼了声,把头扭向一旁,心里却叹了声:一个妇人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家里看样子还贼有钱,就要搬到他们家隔壁,怎么看情况都不妙呢? 第009章 刘家人登门 方瘸子要把家具送到花家隔壁的房子,刚好一路就把姐妹俩送到家门口。 姐妹俩刚跳下车就听到从花家传来一个男人的的大嗓门子:“大姐,你就安心吧,我家德安这些年一心扑在读书上,前日先生还夸他文章做得好,今年定能考中秀才,来年再中个举人都不算事儿,只要他有得中的一日,就让他在皇上面前给大姐请封个诰命,这孩子知恩图报,咋也不会忘了大姐对他的恩情。” “哎哎,我也知德安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不像我家那小子,苦读那么多年,让死丫头几句话就说的荒废了学业,德安啊,你可得好好读书,不能让姑母失望啊。” “姑母安心,德安定会给姑母挣个大大的诰命!” “哎,真是好孩子,比你表哥强!你读书姑母花多少银子都乐呵,等姑母这就给你拿银子。” 说话的是花老太太的娘家弟弟刘立柱和他的小儿子刘德安,这父子二人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多半又是哄骗花老太太的银子来的。 花盼盼不高兴地眉头拧紧,这些年花致远赚的银子都在花老太太手里攒着,按说是不少,但到底有多少谁也不知道,但她知道她娘家刘家人隔三岔五就会来讨些银子,怕也剩不下多少了。 从前花致远专心读书,家里穷的底朝天,刘家可没少说百无一用是书生的话。 直到花致远种田荒废了学业,刘家更是酸话不少,什么那些年的钱都打水漂了,早知花致远如此无用,还不如把那些钱都拿去接济乞儿,还能被人喊声大爷大奶奶听听。 花老太太当时气得背过气,缓过来却不和娘家人理论,反而指着家里人骂,就是如今想起来还要骂上几句。 今日刘家人来过,回头花致远和她一顿骂是少不了挨了。 直到后来花致远开荒种田,加上脑瓜子灵活,赚了不少,刘家人才频繁登门,知道老太太心病是啥,以小儿子刘德安读书为由,陆续‘借’走不少银子,却从未还过。 花老太太也记着当初被刘家羞辱一事,可刘家人嘴甜,又许诺往后给她挣个诰命,花老太太银子拿的倒也痛快。 花致远孝顺,章琴懦弱,对此虽有不满,却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方瘸子‘噗’的笑出声,“你这个奶看着精明,实则傻了巴叽地,就她信刘德安能好好读书,这些年你爹从土里刨出来的那点儿银子都让刘德安送赌场里去了吧?如今又添了些新毛病,我前几日亲眼瞧着他被人从锦乐坊里打出来,说是睡了姑娘不给银子,这人若能好好读书,你方大叔也能考个秀才了。” 方瘸子说着摸了摸下巴,一脸猥琐。 按说方瘸子这人倒不是顶坏,就是嘴巴太碎,爱说些过分的话,花盼盼不喜,若她真是几岁的小姑娘,被他这样一说,定是要追问锦乐坊是啥地方,睡姑娘是怎么睡,若出去一说,名声定是要坏了。 但她懂花喜喜不懂,扬着天真的小脸一脸求知欲,“锦乐坊是啥地方?” 方瘸子笑得挤眉弄眼,“那可是好地方,等大些自己去瞧过就懂了。” 花喜喜却摇头,“姐说大叔不是啥好人,大叔说是好地方,定不是啥好地方,大叔爱去独自去就是了,莫要教坏旁人,不然哪天被打了还有人叫好呢。” “瞧这孩子咋说话呢?大叔咋就不是啥好人?莫听你姐乱说。”方瘸子的脸都黑了,瞪了花盼盼一眼。 花盼盼却朝他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回头我就和方婶子说,大叔最爱去锦乐坊,还说那里是好地方,看方婶子揍不揍你。” 方瘸子气的拿手指着花盼盼,到底是一甩袖子,赶着马车去了隔壁。 第010章 再忍就是王八 见方瘸子走了,花盼盼摸了摸用大片叶子包好,放到怀里的两块肉,原本还想给方瘸子一块做车资,如今倒是可以省着了。 早知这人嘴贱的如此没下限,就是腿累断了,也不会带花喜喜坐他的车。 花睿坐在院子里,手里拿了个鸡腿却不吃,眼巴巴地朝大门外张望。见大姐和二妹回来,举着鸡腿跑过来献宝,“姐,二妹,鸡腿给你们吃。” 虽然知道他是吃腻了,可这狗腿的模样还是让花盼盼心都要化了。 奶奶偏心,到底没把这个弟弟宠的太过。 接过鸡腿也不客气,自己咬了一口,剩下的都塞给花喜喜。 花喜喜刚在镇上吃多了肉,一路回来也大半个时辰,消化了些,拿着鸡腿就啃,嘴里含糊地道:“哥,你真好,鸡腿真香。” “那往后再炖鸡汤,鸡腿我都偷偷留给你。” 花睿就嘿嘿傻笑,笑完了一脸气愤,“奶把鸡腿留在厨房,刚才刘娃儿去厨房翻出来就要吃,幸好我护得紧,要不就被他吃了,他还说咱家以后有啥家当都得是他的,德安表叔和他说,我们敢不听他的话,等奶死了,他们家接手我们家,就把爹娘都赶出去,把姐和二妹卖到锦乐坊去,把我气的哦,和他刚打了一架。” “啥?和刘娃儿打架了?哥没伤着吧?” “哪能呢?也不看你哥我多壮!” 说着花睿扬了扬胖乎乎的小胳膊,一脸得意地对花喜喜呲牙。 花喜喜不放心,还是拉着花睿上下左右看了个遍,见他没受伤才放心下来,“哥,打架不好,爹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花盼盼却不赞同,“爹说的对,可爹也说是可忍,孰不可忍,若忍无可忍,便无须再忍,他都要把你卖了,再忍就是王八。” 刘娃儿是刘德安二哥的儿子,和花盼盼同岁,但因花睿吃得好,倒比刘娃儿瞧着壮实多了,打架吃不了亏。 早前刘娃儿来家里逮啥吃啥,看啥好就拿啥,在刘家人的纵容下,没少把花家的东西搬回刘家。 花老太太好面子,瞧着心疼也没阻止过。但花盼盼若敢说一句就会换来一顿骂,花老太太虽不打、也打不着她,但骂起人来,连骂一个时辰都不带重样的。 直到花睿一天天长大,在花盼盼的怂恿纵容下,和刘娃儿动了几回手,花老太太心疼大孙子,怕大孙子被伤着,数落了刘家人几句,刘家人这才收敛一些。 花睿对大姐的话倒是言听计从,大姐说不能忍就绝不能忍,只是…… “姐,刘娃儿说的锦乐坊是啥地方?名字倒怪好听的。” 花盼盼没去过锦乐坊,但猜着也知道是什么样的地方,便使坏道:“姐也不知道那时啥地方,德安表叔学问好,见多识广,那地方又是他说的,要不你去和他打听打听?” 花睿忙不迭地点头,转身就往屋子里跑。 不多时屋子里传来花睿天真的询问:“德安表叔,刚才刘娃儿表哥说让我听他的话,敢不听他的话,表叔说以后等奶死了,你接手我们家,就要把我姐和二妹都卖到锦乐坊,锦乐坊到底是个啥地儿?有好吃的吗?” “啥锦乐坊?别听你表哥乱说,我怎么可能知道那种地方?” 正夸夸其谈的刘德安脸刷地就白了,见花老太太满脸怒容地看着自己,豆大的汗滴由打额头上哗哗地往下掉。 心里恨死口无遮拦的侄子了。 第011章 猴精猴精的 “德安冤枉啊,这话非是德安所说,还请姑母明鉴!” “呵呵,小表叔是说我大弟冤枉小表叔?” 花盼盼站在门前,双手叉腰,对着刘德安冷笑,那俏生生的模样却恨的刘德安牙痒。 若那些话是从花盼盼嘴里说出,花老太太八成会说她冤枉刘德安,但那些话是从花老太太疼宠着长大的花睿口中说出,花睿在花老太太眼中一向是最不会说谎的,这话花老太太便是不全信,也要信上七八分。 见花老太太因花盼盼的话瞬间更冷了几分的脸色,甚至连已经从里屋拿出来握在手里准备给的银子都收回袖口中,刘德安心里好个气,之前花睿同刘娃儿打架都没把这些话说出来,这死丫头一回来,花睿就跑进来告状,想也知道是被她说了什么。 虽然后悔平日不该口无遮拦地和刘娃儿什么都说,但更恨的却是这丫头。 若说之前他有多感谢这丫头把花致远说的不再读书,而是去种地,赚足够的银钱被他骗走挥霍,如今他就有多恨这个搅事儿精。 但花老太太再看重他,再舍得给他花银子,他毕竟还是比不得花老太太的亲孙,若真说花睿说谎,最为护犊子的花老太太定是会与他急了。 此时也只能将错推到刘娃儿身上。 “小表叔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小儿之言不可全信,许是花睿听差了,许是刘娃儿胡言乱语也未可知。” “小表叔这话说得不对,若刘娃儿说要把我和弟弟妹妹都卖了是胡言乱语,但那锦乐坊是个啥地儿?我是听都没听过,难不成也是刘娃儿编出来的?编的名还怪好听的。要不咱们就出去找人打听打听,若有那地儿证明我大弟不是乱说,若没那地儿,也不能冤枉了刘娃儿表哥。” 弟妹小许没听过锦乐坊那地儿,但花老太太总去镇上买东西,自然是知道锦乐坊是个什么处所。 溪江镇不大,却因是南北必经之处,生意倒是红火,来往商队也多。 除了有衣食住行的铺子,自然也就有了吃喝玩乐的场所,这锦乐坊挂着的是歌舞教坊的牌子,却是个极不正经的地儿,只要有银子,姑娘小倌在内里都寻得到。 好田村虽穷,但村子里也有那么几个老不正经的汉子,前年那会儿有一汉子口花花地赞村东程家的小闺女长得比锦乐坊的姑娘还好看,被程家两个小子硬是追着砍了三刀,险险把命根子都给废了。 待捡回一条命后,又被村长让人当着全村人的面打了二十板子。 从那之后程家的凶名在村中传开,同时传开的就是溪江镇上的锦乐坊。 从花睿口中听到刘娃儿说要把她的孙儿们卖到锦乐坊,花老太太已怒了几分,如今再听花盼盼追问刘德安锦乐坊是个啥地儿,她可不信花盼盼真就不知那是什么地儿。 别看花盼盼才不过七岁,猴精猴精的,若真不知她也不会逼迫刘德安硬要说是锦乐坊是什么处所了。 花老太太听一次锦乐坊的名字,嘴角就抽一次,倒是不怪刘德安,在她心里这个侄儿就是她将来被封诰命的最后希望,最是知书达理。 虽花睿也聪慧,但到底年岁小,等他考上功名,她在不在都不好说。 何况刘德安若是做了官,没准还能提携花睿。 至于锦乐坊,只会是刘娃儿的胡言乱语。 虽然花老太太心里也不怎么相信。 第012章 嚎一嚎有利身心健康 “闭嘴!”一声断喝打断花盼盼和刘德安的争执,花老太太对刘娃儿冷声问:“刘娃儿,和姑奶说实话,锦乐坊你是从何处听说?可是你小叔同你讲的?” “是啊,你好好说,这话岂会是小叔同你说的?你若不好好说,冤枉了小叔,回去看爷爷不揍你!” 刘立柱对刘娃儿瞪眼,若今日让他这个姐姐怪上他,别说今日没银子拿,往后怕也要没银子拿了。 这几年花家有钱了,他们可没少来捞好处,若没了这边的进项,前几日刘德安欠下的那些债拿什么偿?往后哪还能过得轻松又富足? 刘娃儿七岁了,虽说不大,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被花睿告状时他就已经有些怕了,如今再瞧屋内的气氛,心知闯了祸,又见小叔急着辩解,再被爷爷一威胁,哪里还敢说是小叔说的? “是刘娃儿说了吓唬表弟,小叔从未说过要把表妹们卖掉的话。”刘娃儿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抹了把眼泪,还要把错往自个儿身上揽,“锦乐坊也不是小叔说的,是我听村里人讲的,就是吓唬表弟表妹们。” 花老太太脸色好看了些,但还是对弟弟一家有了成见,若非大人平常在孩子面前就说过些什么,孩子们又如何会想到要说这些? 升米恩,斗米仇,她果然是太急切了,莫非要把人惯成白眼狼? 刘家人被花老太太冷着脸送走,陪了不少笑脸,可到底也没敢再开口管花老太太要银子。 想到回去后刘娃儿一顿打铁定少不掉,花盼盼就捂着嘴偷笑,却被花老太太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早就被骂得习惯,花盼盼倒不在意,这些年每每想到儿子不读书都是被这个大孙女劝的,花老太太就心头冒火,想起来就骂,不动手也是因着打也打不着。 “家里就一个读书的,被人怂恿着跑去种田了,生的孙子也不是读书的料,我老太太命苦,这辈子怕是等不到做诰命那天了。” 花盼盼恭恭敬敬地受教,“奶奶所言极是,既不是读书的料,要不也让大弟跟着爹去学种田吧,多个人多把手,大弟也能学一技之长,免得将来读书不成,种地也不成,再把自个儿饿着。” “睿睿也要去种田,奶奶就让睿睿同爹爹一起种田去吧!” 花睿闻言忙不迭地点头,每日见爹爹辛苦种田,晒得油黑锃亮他就羡慕,不用被奶奶逼着读书又能拿回银子的日子多好啊。 花老太太气结,指着花盼盼半晌干脆往椅子里一倒,扯着嗓子嚎啕起来,“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如和老头子一块儿去了,也省着活在世上惹人嫌。” 花盼盼在旁听着,老太太中气十足,向来是干打雷不下雨,平常又极少运动,嚎一嚎也有利于身心健康。 花老太太哭得越来越大声,章琴在屋中躺不住了,起身到门口,“娘,盼盼不懂事,惹你老生气,回头我骂她就是,你老可别气坏了身子。” 没人劝时还好,有人劝了,花老太太哭得更是肝肠寸断,但依然是干打雷不下雨。 不甚着急的章琴站在屋内,数落花盼盼的不是,不论这件事是谁的不是,老太太这么哭,让人听着都只会说儿孙不孝,章琴劝总是要劝一下,免得过后被老太太想起来,连她一同数落。 “叩叩叩” 三声敲门声响起,众人连同花老太太一同扭头看去,就见未关上的院门前,俏生生地站着个粉衣小姑娘,手里还端着个装满点心的盘子。 花盼盼脱口而出:“小桃子!” 第013章 给奶奶丢人了 隔壁李家儿子早些年做生意发了财,便将家中的院子推倒重建,连着周围的土地也都买下,前后三进的院子,后面还修了花园,在村子里是独一份儿富贵。 之后,银子越赚越多,干脆便全家都搬走了。 好田村虽穷,但村前有水,村后有山,风景却是极好,适合闲时来修身养性。 能买得下李家的宅子闲时来住,韩家自然也是不差钱儿的,至少如今的花家,花致远虽开荒种地多年,却是全部家当也买不下李家半座宅子。 花老太太虽自诩不爱银钱,但对有钱人家难免多了几分敬畏。 “我家姓韩,惜月是我的闺名,我家刚搬过来,也不知乡邻喜欢什么,我娘便做了些点心,一点小小心意,还请老夫人笑纳。” 从进门开始韩惜月就言笑宴宴,乖巧懂事的让花老太太拉着她的手夸个不停,“哪有如此好看又懂事的闺女呢?你奶真是有福气,哪像我家……唉!” 花老太太看一眼门边儿的花盼盼便叹一声,花盼盼倒无所谓,这些年花老太太没少在外人面前说她不好,她早就习惯了,倒是韩惜月面上有些尴尬,“姐姐的性子看得出是爽朗大方之人,不似我自小因身子孱弱,被养在深闺之中极少出门见人,待人接物上难免有不妥。这次来到好田村小住,一是想表哥能借此修身养性好好读书,外公常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不求表哥能高中,只愿他能晓事明理。二便是想惜月能调养身子,也免了常年与药罐相伴。” 说完,韩惜月拿出帕子在眼前搌了搌,心疼的花老太太恨不得把人抱在怀里轻哄,“这可怜见儿的,身子不好便要好好调养,说到底还是要在吃食上进补,我那儿媳虽没别的长处,倒是做得一手好吃食,等她出了月子,惜月想吃什么便同花奶奶说,花奶奶让她做给你吃。” 韩惜月受宠若惊,忙起身拜谢,“那就多谢花奶奶和花婶子了。” 花老太太更喜了,扭头看了眼正笑眯眯地拉着花喜喜不知说着什么的花盼盼吼道:“听着没?听着没?这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哪像你野丫头似的,也不知同谁学的。” 花盼盼忙恭敬道:“盼盼给奶奶丢人了。” 原本还想借题发作花盼盼的花老太太不成想她今日竟如此懂事,倒显得她太过无理取闹,一时有些诧异,倒也不好再发作,只哼了声,又拉着韩惜月继续闲话。 这小姑娘很得她的眼缘,不但知书达理,说话也讨喜,专挑她爱听的说,花老太太只恨这不是她的亲孙女,相比之下只会惹她生气的花盼盼倒像是从外面抱来了。 韩惜月坐了会儿,便听门外有人招唤,便起身向花老太太告辞,“今日出来得久了,我娘怕是等得急了,惜月先回,改日再登门拜访花奶奶。” 花老太太一脸不舍地将韩惜月送出了门,不忘叮嘱她常过来坐坐。 尤其是她那句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甚合花老太太心意。 花盼盼倒不以为然,就韩惜月那蛮横的表哥,十几岁了字儿都不大认得,高中自是不必指望,能晓事明理便不错了。 第014章 孙女还是别人家的贴心 花家门前站着个二十五六岁的妇人,虽只略施粉黛、衣着素淡,但站在那里便看得出气质不凡,非是农家女子可比。 妇人身后跟了个丫鬟打扮的少女,身后还有个推车的婆子,车子上满满的都是用盒子装着的糕点,都是要送到各家各户的糕点。 见花老太太送韩惜月出来,妇人笑道:“我家惜月给老夫人添麻烦了。” “哪里哪里,韩夫人言重了,惜月这孩子太招人疼,我老婆子都舍不得放她走了。” 妇人大方得体,一声老夫人叫的花老太太眉开眼笑,虽未问出家世出身,但从气质上也看得出此女子非一般庄户可比。若自家儿子当年能娶到如此女子,相夫教子,怎么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耕种为生的地步。 花老太太对这母女二人那是怎么看怎么稀罕,只说着让平常无事就来家中坐坐。 韩氏又与花老太太客套几句便带着韩惜月朝村中走去,村中一百多户人家,糕点竟是家家有份。 目送着韩惜月母女的背影,花老太太感叹:若之前只怪花盼盼顽劣,如今倒是后悔没好好地为儿子挑个媳妇,都说娶妻不贤毁三代,他们花家的儿孙也不知还有没有光宗耀祖的一天了。 黄昏时分花致远扛着农具回来,一进院就瞧见老娘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原本是悠哉地喝着茶,在看到他进院的一瞬间,眉头都拧紧了,脸也垮了下来。 若非知道这个老娘戏多,他都要以为老娘这是不欢迎辛苦劳作一天的他归家。 好在以他对花老太太的了解,累了一天,也不想替她打那些口舌上的官司。 今日劳作一日,将三亩地的杂草都铲了,虽累,但想到秋后的收成心里甜! 先叫了声娘,放下农具便去井边提了水擦洗一番。 那边花盼盼和花喜喜姐妹俩已然将桌上摆好碗筷,花致远献宝似的道:“盼盼,今儿下午咋没去地里盯着爹?爹可没偷懒。” 自打知道韩惜月母女来村子里后,花盼盼对什么都兴致缺缺,给花致远把装得满满的饭碗放到面前,“爹,不要一点成果就沾沾自喜?我前几日去村后瞧着了,虽大半的土地都被开荒出来了,但山上还都空着,等过几日爹忙完地里的活,盼盼和你一起去山上再开几块地。” 花家如今虽有了些钱,但在花家除花致远一人因要劳作,顿顿有干饭吃外,家中其余人都是顿顿喝粥,就是花老太太也不例外。 之前花盼盼还会觉得花老太太节俭,但自打花家人总登门要钱后,花盼盼就觉得许是家中真没多少钱,渣爹每年种地赚的钱,怕是都被花老太太搭给了娘家人。 除了要花致远继续开地赚钱,她还得想办法让花致远知道留些钱在身边,免得累死累活赚来的钱最后都便宜了旁人。 “哟,我家小盼盼也要陪爹去开地?你能做啥?” “盼盼能给爹鼓劲儿,盼盼这么讨喜,爹看着盼盼高兴,兴许开地也有力气了呢。” 花盼盼说的理所当然,旁边的花喜喜也跟着嚷:“喜喜也陪爹去开地,喜喜也能给爹鼓劲儿。” 花致远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劳作,不觉得辛苦,只觉这闺女贴心,哪怕去了什么都做不成,至少能在身旁陪他说说话,也免得一个人孤单单的。 这几年在花盼盼不时冒出的好主意下,家中不但种的粮收成好,种的菜也都产量高,还都是城里人最稀罕的菜,钱赚的多了,花致远还真对种地产生了深厚的兴趣。 只是在花老太太心里,花盼盼出的那些主意都是馊主意,都是阻碍在她儿子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 闻言,从花致远进门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花老太太冷哼一声:“一个两个都不懂事,就没别人家孩子的半点贴心。” 端起碗,赌着气喝了一碗粥。 第015章 没有甜头谁会三天两头的来 花老太太话音一落,饭桌上安静了,知道花老太太气儿不顺,都不想触这个霉头。 只花致远不知老太太是在哪惹的气,但这些年她气不顺都成了常态,花致远也不想惹老太太唠叨,默默地吃过饭后进屋去瞧小儿子。 才出生不到一个月的小家伙从早睡到晚,醒的时候不多,倒是花致远一进门就睁开了眼睛,迷迷蒙蒙地四下打量。 花致远怎么瞧怎么稀罕,逗了一会儿问章琴:“盼盼今儿又惹娘生气了?” 章琴犹豫片刻,到底是心里不痛快,想要一吐为快:“刘家今日又来人了,睿睿和刘娃儿还动了手,我在这屋听得不大真切,盼盼和喜喜回来后我倒是听他们那边争执时提起锦乐坊,似乎是刘娃儿说等娘死了,要把盼盼和喜喜卖到锦乐坊去,娘也是气坏了。虽说是小儿之言,可我琢磨琢磨难免要多些心思。从前家中穷刘家虽是你外家,却极少往来,这些年咱们日子好过了,三天两头地来,每次来都是和娘关起门来说话。我原本是不该在意的,可偶尔听了几句也都是向娘借钱,家中银钱一向都是娘来管着,我也不曾过问过,想着娘虽好面子,却也不是糊涂人,刘家也未必能在她那里借到多少钱吧?” 花致远却沉吟着摇了摇头,“若非得到甜头,从前都不登门的亲戚,如何会三天两头来?” 说着,眉头便紧了又紧。 从前他读书、闲时种田,对钱财之物向来不放在眼里,回头想想都可笑,让老娘媳妇跟着吃苦就真清高了? 可自从家中孩子陆续出生,用钱的地方也多了,还要给闺女准备嫁妆,给儿子准备娶老婆本,他便一日比一日对钱财看重。 说白了他努力种田就是为了让家人过上好日子,赚来的银钱交给娘来保管也是相信娘一心会为了家人打算。 可如今听章琴话中之意,刘家怕是没少来家里借钱。 正如他所说,若非见到甜头,又如何会总登门?这亲戚走动的也太勤了些。 何况,要把他的闺女卖到锦乐坊?若非娘平常给了他们这样的误解,又会是谁给他们的底气? 花致远转身出了门,来到花老太太的屋廊下,轻唤了声娘,里面沉寂一片。 花致远道:“娘,今日盼盼又惹娘生气了,回头我定会教训于她,娘莫要气坏了身子。” 屋内的花老太太只当花致远是来问刘家的错的,本不想说话,可听了花致远开口就说要教训花盼盼,心放下了,便道:“那丫头是该好好管教了,七岁都是大姑娘了,旁人家的孩子这么大已在帮家里做事,也就她还整日瞎跑,再把喜喜也带坏了,往后如何能嫁到好人家?你且进来,我与你说说那丫头的一些事。” 花致远应了声是,推门进到屋内。 花老太太便打开了话匣子,挑的都是花盼盼的错处,再说说隔壁新搬来的韩惜月如何可人疼。 花致远心下不以为然,他还真不知自家可人疼的大闺女如此顽劣。 家中四个孩子,他最疼的就是花盼盼,虽花盼盼有时机灵过了头,总惹花老太太生气,可在他看来大多时候都是花老太太看花盼盼不顺眼,有意找茬,哪里就顽劣了?只是他做儿子的不好开口。 就像此时,隔壁新搬来的邻居家孩子再好,那也是旁人家的,如何就能比得上自家闺女亲? 说句不好听的,真有个头疼脑热,在床前端汤送药的还不得是自家的闺女? 花老太太对花盼盼如此嫌弃,也无非还是记恨花盼盼怂恿他种田而荒废了学业。 第016章 老太太心虚了 待花老太太说得累了,花致远忙递上一碗水,水是用花果干泡出来的,酸甜可口,正是花盼盼去山上采回来的茶和野果晒的。 老太太最爱喝,每日都要喝上一壶,却从未夸过花盼盼一句,花致远便觉得这样很不好,再冷了孩子的一片孝心。 好在花盼盼心大,倒也不在意这些,只要花老太太不骂人,她便谢天谢地了。 趁花老太太喝水之际花致远道:“娘,家中的田地也越来越多,过几日还要上山再开几块地,到时就是春耕秋收都将耗时耗力,儿子想着这几年也攒了些银子,不如明日我去镇上买头牛回来,耕地用得上,娘再出个门也不必再坐旁人家的马车。我今日与人闲谈,一头三年上的黄牛五两银子,配套车和犁头也不过六两银子,每年春耕便能省下几百文,若不忙时帮人犁地拉脚,一年也能赚几两……” “买牛?”花老太太一口水呛着,花致远给拍了半天背才缓过来,可看花致远的目光却不似从前那种恨铁不成钢,反而很是心虚,那眼神让花致远的心便咯噔一下。 花老太太道:“致远啊,你打小没爹,娘将你养大又送你读书不易,原本就是盼着你能考个功名,可你这是真不想做官了?” “是儿子不孝,让娘亲失望了。可儿子发誓,定会让娘过上好日子。” 花致远被说得满脸愧疚,可他也不是没努力过,只是考了十多年也没考中,早就心灰意冷,更不想一家老小跟着他吃糠咽菜,章琴多年连件新衣都舍不得做。 花老太太心里叹了声,这几年她也看开了,若花致远早一个月和她说要买牛,她会不犹豫地拿钱出来,毕竟儿子辛苦她也心疼,而她打年轻时就清高,对银钱看得不那么重。 可如今……她真拿不出来! 盼盼那丫头虽不讨喜,可鬼点子多,时不时提个主意,就能小赚一笔。这几年花致远陆续往家里拿了五十多两银子,除去吃用也还剩了三十多两。 在好田村这个穷乡僻壤,能拿出三十多两银子的人家可不多,几年能赚下这样的家底,她不想承认儿子是种田的好手也得承认。 可从去年底,多年不来往的刘家开始来走动,好话真没白说,三天两头刘德安就借口读书需要,向花老太太借钱。 花老太太虽觉得他花用比花致远读书时还多,但谁让刘德安嘴甜,用一个虚无飘渺的诰命就把花老太太给哄高兴了,再加上老太太好面子,一来二去银子便都被刘德安给哄走了。 花致远这时候和她说买牛,她是真拿不出银子。 见花老太太如此神色,花致远的心便是一沉,一股怨气冒了出来,压了压才笑道:“娘就疼疼儿子,有了牛,儿子便不用再一锄一镐地刨地,闲下来也能多读些书。” 若是平常,花致远拿读书说事,花老太太早就答应,可此时她是真没钱,只能嘴硬道:“致远,不是娘说你,朝廷虽一直都鼓励农耕,但你要知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若种田耽搁了学业,便不如少种些田,一家人够吃够用便足矣,你这般为种田舍弃学业,却是本末倒置了。” 第017章 你真是我娘 花致远一向最是孝顺,若是往常花老太太如此说,花致远便会心怀愧疚,母子相依为命,熬着苦日子都要让他读书,却不是为了让他种田。 然而今日花致远却铁了心想让花老太太将银子拿出来。 他是孝顺,但也是一家的顶梁柱,如此辛苦劳作可不是为了别人做嫁衣,辛劳几年,赚下的银两为了谁?还不是想要家中日子好过,儿女将来也能风风光光地成亲? 突然告诉他赚的银子都给了旁人?他接受不了。 不说他原本就不是多大方的人,也没有足够的财力支持他去大方。 “儿子考了多年也未中举,再考下去一家人生计都要发愁了,如今种田虽未大富大贵,却也吃喝不愁,如此生活倒也安乐知足,娘就给儿子拿六两银子,眼看秋收在即,买回耕牛儿子收田也能省些力气。” 见儿子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带着坚定和了然,花老太太明白,花致远定是知晓她将银钱都借给娘家,今日不过就是试探,干脆道:“银子娘眼下拿不出,你德安表弟去年中了童生,过几日要去考秀才,银子借他做了盘缠以及上下打点一些。你此时就是要我的命,我也拿不出来。” “都借了?”花致远的心又凉了几分,虽早就知他这个娘对银钱不在意,却万没想到她会如此糊涂。 刘家人的品性花致远早便看透,早在当年他爹因病过世,花光家中积蓄,母子俩饥一顿饱一顿时,刘家人便言明,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花家与刘家早就没有瓜葛。 而那些银子,说是借,怕这辈子都等不到他们还的一日。 更何况,张嘴闭嘴就是把锦乐坊挂在嘴边儿上的人,品行又能有多好?怕是那些银子也都花在这上头了吧? “也没都借,你上次拿回来卖麦子的还在。”花老太太将头扭向一边,不敢与花致远对视。 她也不是不后悔,每次刘家人一来,她也打定主意不借,可被刘德安几句好话一说,诰命在那一诱,也就忘了之前打定的主意。 等钱被借走后她也后悔,但想着待刘德安得中了,定会加倍还回,心里还有一丝安慰。 如今被儿子追要买牛钱,她拿不出来心里也是真急了,只怪她之前太过糊涂,就是那卖麦子的三两银子,还是今儿闹了一出,她恼了刘家才没给,不然怕也是不在了。 花致远眼圈就红了,拳头捏了又捏,深吸几口气,最后重重吐出,“娘,你真是我亲娘!” 说完,转身出屋,扛了把尖镐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这一晚,花致远一夜未归。 这一晚,花老太太一宿未睡。 章琴本来还忐忑地想再看看,可喂了小儿吃饱后,也迷迷糊糊地睡下了,倒是个心大的。 天未亮,好田村的村民便都起了床。 因为穷,溪江镇这一片儿人口不算多,但土地却不少,尤其是好田村还是溪江镇这边的大村。 这些年陆续开荒,家家都有大把土地,日子也越过越好。 可地多了,活也就多了,每到农忙时节,村里人便是起早贪黑地忙。 虽累,想到收成心里更甜。 很多人家都在谈论秋收后就修缮房屋,今年冬儿要过个暖年。 相比之下,花家真是相当于水深火热了。 花盼盼一早起来便满村子地找人,花致远这人,心虽不窄,可心思沉,倒不怕他想不开,可毕竟这么大人就这么一夜不归,谁也不知去了哪里,真出个意外也不好说。 章琴坐着月子,弟弟妹妹们都小,花老太太一早就在院子里哭天抹泪,闹得四邻不安。 第018章 渣爹不渣 满村子里找了一圈,又向很多人打听,也没打听到人,花盼盼只能一路走一路寻,眼看日头都要升到正当空,花盼盼不知不觉就到了后山。 村子里不缺地,家家都有些种不过来,就是想要雇人种田都雇不到人,所以眼下后山的地还没有人盯着,农忙时节来后山的人并不多。 可离着山脚还远,花盼盼便能看到半山腰的空地上有个人,挥舞着尖镐的背影倔强而又孤寂,一时瞧着竟有些让人伤感。 花盼盼小跑着来到山上,见地已刨了有二分的样子,可见刨了不短时候,这是从昨晚离家后就来山上刨地了? 花盼盼心里叹了口气,默默地弯腰开始拾地里的石块。 山地难开,土里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块,难为花致远一夜时间刨出这许多地。 见他干活越来越地道,也越来越习惯这种劳作的日子,花盼盼也不知改变剧情,让未来的花首辅成为种田汉是对是错,瞧他这副郁郁不得志的模样,心里倒是有点酸涩。 可渣爹不渣了,奶奶却又让人不省心,可见这家的日子真不能好过,但凡好过一点儿就有人瞎折腾啊。 花致远停下来抹了把头上的汗,便见大闺女在身后捡石头,“放着吧,闺女家家的糙了手,往后嫁不出去,总不能让爹养你一辈子吧?” “才不想让爹养一辈子,盼盼又不想喝一辈子白粥。”花盼盼闷声闷声地说道,上顿白粥下顿白粥,吃得她见到白粥胃就反酸水。 花老太太说得没错,有些人家想喝白粥都喝不起。 可凭啥她渣爹赚来的银子都给了旁人吃香的喝辣的,她却只能喝白粥? 比起渣爹,花盼盼对花老太太的怨念更深。 趁这个机会,她定要让花致远下决心把管家的大权从花老太太手中拿回来。 花盼盼的话让花致远又想到自家省吃俭用,却被刘家给借走的银子。亏了他亲儿亲闺女攒下的银子,会平白便宜了旁人? 花致远阴冷一笑:“盼盼记着,有些便宜不是那么好占,还还的总有一日要还,不还银子便还别的!” 花盼盼不大明白花致远话中之意,见花致远没有要再说下去的意思,便又有一搭没一搭地捡地里的石头,捡完了就往地边扔去。 突然‘啪’的一声,花致远立马‘哎哟哟’地叫了几声,那叫一个心疼。 花盼盼直起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扭头看去,就见一个酒坛子被她刚扔的石头砸烂,里面的酒水洒了一地。 花盼盼无语地看向花致远,昨晚他独自一人坐在这里喝闷酒,怪可怜见儿的。 花致远道:“你瞧瞧,你瞧瞧,好好的一坛酒,我才喝了不到半坛,就被你砸了,简直就是帮倒忙。” “爹,你心里难受不?” 花盼盼突如其来的话说愣了花致远。 但随即花致远摇头笑道:“不难受!瞧着地里的收成,看你们能吃饱穿暖,再想想等你和喜喜长大嫁人时,爹能给你们备一份厚厚的嫁妆,心里踏实着呢。这回银子被刘家骗走了,往后爹再加给你们加倍赚回来,盼盼也不难受。” “盼盼相信爹!” 花盼盼不由咧着嘴笑,比起书上对花致远如何深谋远虑、城府极深的介绍,这样的花致远才让她觉得有血有肉、有情有义。 其实渣爹也没想像的那么渣嘛。 第019章 好想吃 眼见天色不早,花致远一夜未眠,又连着刨地,虽嘴上不说,却已哈欠连天。 花盼盼劝了又劝,总算是把人劝下山。 花致远还打趣,今儿日头打西边出来,一向都盯着他,怕他偷懒的大闺女竟破天荒地劝他歇着。 花盼盼嘟着嘴,“爹就不识好人心,盼盼这不是怕爹累坏了?” “对,对,累坏了就不能给盼盼攒份厚厚的嫁妆了。” 花致远笑呵呵的,完全看不出昨晚是带着怒气冲出家门。 回到家时已是晌午,离着家里还远就闻到一股甜甜的焦香味儿,平常家中吃食都是章琴在做,章琴有个好手艺,再有花盼盼这个好琢磨的,就算是很少吃肉,家中吃的一向都比旁人家香。 但如今章琴坐月子,家中饭菜都是花老太太烧,在吃食上花老太太向来不大讲究,炖个鸡都能把自己香到感动。 这甜香味儿可就不像是从自家飘来的。 但这一片住的人家不多,也就是刚被卖掉的刘宅还有花家,不会是从花家飘出来的香味儿,那就只能是住以刘家的韩家。 想到昨日被韩惜月送到家里的糕点,虽味道一般,但舍得放糖,倒也中规中矩,该是舍得吃的,至少在花老太太的管控下,花家可舍不得那么放糖,更不要说是送给旁人吃的。 若往后总有香味从韩家飘出来,不得把人馋坏了? 花致远也提鼻子闻了闻,他就好甜,这味儿真是馋人啊。 回到家时,花老太太没在,本该在屋中好好坐月子的章琴却裹着衣服在灶间忙,问了花喜喜,才知老太太一早就出了门,也不知去做什么。 花致远虽气老娘拎不清,可到底是亲娘,便让花睿出去在村子里找找,再把一脸委屈的章琴劝回屋中,接过做饭的活计。 花致远虽不大会做饭,但煮个粥还不算难。这边刚把粥煮好,花睿就被满面怒容的花老太太牵着进门了。 与花老太太的愤怒不同,花睿手里倒是攥着一把小糖粒。 琥珀色的糖粒松子大小,外面还沾了些芝麻,花睿的手又胖又小,也就捧了七八颗,却吃得他不住点头,还不时小心地去舔沾在手上的芝麻。 见到花致远在灶间忙碌,花老太太也未言语,直接回了屋。 花致远皱了下眉,问花睿:“糖哪儿来的?” 花睿笑得一脸憨厚:“隔壁新搬来的姐姐给的,她说做了好多,还让睿睿想吃了就去管她拿呢。” 说着,花睿又扔嘴里一颗,嚼的嘎巴嘎巴响,馋的花致远咽了下口水,难怪回来时闻着又甜又香,却是做了糖,瞧着就很好吃的样子。 花致远馋的口水直流,为了顾全颜面,板着脸问:“你在哪里找到奶奶的?” 花睿一边嚼着小糖粒一边道:“就在村口,奶奶从外面回来,就找到了。” 花致远心下疑惑,花老太太一早出村做什么?随即又有些明白,瞧她回来时一脸怒色,许是去刘家要银子没要来,又惹了气吧。 如此一想,对花老太太的怨气也小了些。 毕竟银子没了能再赚,娘就这一个,最多往后再赚了银子都自个儿收着。 第020章 敲闷棍 粥煮好后,花致远让花睿端了碗进去给花老太太,花老太太气儿不顺时更不能让两个闺女去触这个霉头,她最疼孙儿,也就花睿能让她消气,哪怕不消气,也不会指着花睿的鼻子骂。 许是见花老太太不痛快,花盼盼的心情倒是不错,平日里喝粥都喝成怨念的人,就着切好的小咸菜竟也吃得痛快。 花致远吃过饭,花盼盼带着花喜喜把碗盘收了去洗,花致远便回房去歇着,顺便宽慰一下章琴,这个媳妇儿哪都好,就是爱使小性子,平日里在娘面前不显,私下里只会和自个儿生闷气,瞧今日在灶间忙碌时都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想来也是一早和娘有了口角。 如今她又在月子里,惹了闲气奶水没了饿着小儿,再气坏身子就不值当了。 章琴正在屋中等着花致远回来,原想着把委屈说一说,可刚张了嘴就听外面有拍门声,等了一会儿没听到花老太太应声,章琴轻叹一声,推了推花致远,娇娇地道:“你去瞧瞧吧,我听着拍门声怪急的。娘也不吭声,不是有啥事儿吧?” 花致远披了外衣下地,刚到院子里就见两个闺女躲在一旁嘀嘀咕咕,花致远刚要开口问,花盼盼忙朝他摆了摆手,指着大门小声道:“刘家人,抬了个破木板子,上面还躺了个人,瞧着是德安表叔。” 花致远正疑惑着,就听外面有妇人不耐烦地嚷了起来,“大姐,你别躲着不说话,我知道你在家了,今儿这事你不好好说说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家德安头伤了,就是被你们家致远打的,你也别嘴硬着不承认,来之前我就满村子打听过了,致远昨晚就没在家,你们家盼盼一早到处寻她爹。我家德安再怎么说也是要去考秀才的人,如今被他在夜里敲了闷棍伤了头,若是耽误了考秀才,别说你的诰命没了,前程没了你们赔得起吗?” 花盼盼惊得张大小嘴巴,看着爹又指了指外面,虽然花致远一脸镇定,她却是相信外面人的话,这事儿她爹还真做得出来。 其实刘家‘借’出去的银子想也知道要不回来了,敲闷棍这种事儿,做起来还是很爽的,但以花致远的心机,绝不可能敲了人闷棍再大张旗鼓地让人记清他是谁,报仇别找错的仇家。 敲之前至少也会给人套个麻袋,刘德安绝无可能会看到花致远的脸。 刘家人更不可能知道到底是谁打得刘德安,不然也不会到了好田村后还去打听花致远昨晚在不在家,但之前花老太太一早就出门去了哪里?想也知道会是去刘家讨要银子。 刘家人这是怕银子不保,找个借口就不想还钱了? 如今打听到了花致远昨晚不在家,就是赖也要赖上,能不还银子很好,能再讹上一些就更好了。 花盼盼想得明白,花致远想得更明白,但这个门他还真得开。 他是读书人,但做了多年农活,却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今日被刘家人砸上门躲着不出,往后刘家人不是更要骑到他头上拉屎? 说白了,银子没了他并不很在乎,但刘家人扬言要卖了他的闺女这个仇不能不报,银子没了再赚,这口恶气不出来可是要憋闷坏了。 第021章 讹人 花致远是村里唯一的秀才,好田村上百年也没出过几个读书人,而花致远做了秀才后又在村里开了书塾,平日里虽家家都不指望养出个秀才,但同他学了总能识些字,会算些账,也免得在外被人糊弄了。 所以不论花致远是不是考了多年也没考中举人,或是说如今也弃文种田了,花致远身为读书人,在村子里还是有些威望。 刘家带着人抬着刘德安进村时就已经有人瞧见了,飞奔着去了村长家报信。 “啥?跑到咱们好田村欺负人?还欺负的秀才家?真是给他们脸了!走!打架去!” 好田村穷,正因为穷,光脚不怕穿鞋的,村子里民风彪悍,村长栾福兴更是长得五大三粗,年轻时也是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如今岁数大了,脾气也没见收敛,倒是从前敢惹他的年纪也大了,掂量掂量打不过,见了他都绕着走。 一听村里唯一的秀才家被外面的人欺负上门,这不是打他这个当村长的脸吗? 于是便带着儿子孙子们赶过来,路上又招呼了不少人,半个好田村的人声势浩大地赶过来给花家撑腰,至于讲理不讲理,先把人吓怕了再说。 刘家人原本还在门外大声嚷嚷着让花老太太出去给个说法,可突然瞧着一群人吆喝着朝这边过来,手里还都各拿家伙,有锹有镐有棍棒,当时刘家人便怂了。 他们敢来花家耀武扬威,也无非是欺花家就花致远这么一个顶梁柱,他们一家人就是吓,也要把人吓唬住了。 可谁能想到他们还没把门喊开,好田村的人就赶过来,看这架式,今儿他们不好好说话,一顿打是少不了。 而他们是到别人的村子惹事,就是挨了打,只要不出人命,打也是白挨。 其实刘家人硬说刘德安是花致远打的,也无非是见今日花老太太登门讨要银子,他们凭本事借来的银子凭什么要还回去? 刚好花老太太又无意中说起花致远因银子一事与她怄气一宿未归,刘德安头天晚上又被人在外面打伤。 当时夜黑风高,刘德安又喝了酒,被人堵在巷子里蒙着脑袋打了一顿,最后也没看到打他的是谁。 但既然花老太太来讨银子,多半是合计过味儿,往后想从她手里抠一文钱怕都难,虽然可惜了这门无本的好买卖,刘家倒也不怕撕破脸。 若花致远说不清楚他昨晚去了哪儿,再把刘德安挨打这件事赖在他头上,没准还能讹上一些。 花老太太被刘家人一通挤兑,她不相信自家儿子会打人,可花致远一宿未归,刘德安就挨了打,这件事怎么看花致远都说不清楚。 听刘家人口口声声说要去县里的衙门告花致远,最好让大老爷把他秀才的功名给革了,花老太太便怕了。 她年轻时就泼辣,自然也是在娘家多年熏陶出来的,但比起不要脸,她比起刘家人还差些,毕竟她的顾虑多,儿子虽考上秀才后就没再出息一步,可秀才是那么好考的? 那也是功名!不能因为一个泼辣娘就坏了名声。 觉得是自己登门才给花致远惹来的麻烦,又有这样一家亲戚,让她很丢人,而她却相信这家亲戚,更觉着没脸。 花老太太前脚出了刘家门,刘家人就把被打得在床上哼哼唧唧的刘德安用木板抬上,今日若不能借机讹花家点银子,不但从前的银子不好赖掉,还要自家出刘德安的医药钱,怎么想不占到便宜都是亏。 进村后一路打听着花致远昨晚确实没在家,花盼盼起早就寻了一圈,刘家人更是认定打刘德安的人就是花致远,哪怕不是,他们也要给做实了才行。 第022章 胆小听不得那些! “给我打的这帮孙子爹娘都认不出来!” 栾福兴一声怒吼,刘家人当时就懵了,不是应该先问他们为啥来?再讲讲道理?咋上来就打?这好田村人都如此不讲道理? 没等刘家人想明白,好田村的村民如狼似虎地一拥而上,都记着不能把人打死,虽然手上都拿着家伙,但按着人却都用拳头招呼。 刘家的男人一向四肢不勤,哪是这些平常做惯了农活的人的对手?看男人被围在当中打,被挤到人群外的刘家女人急的直喊,却无人敢上前来拉,生怕好田村的人打红了眼,到时连她们也拉进去一并打了。 好田村的人看刘家人早就不顺眼,边打还有人嘴里嘟囔,“这刘家人就不是好东西,平日就在镇上坑蒙拐骗,上次我去镇上的集卖鸭蛋,他们家的刘德兴不晓得他从哪儿弄来的臭蛋,非说是我卖的,天地良心,我刚到集上还没开张,哪卖的臭蛋?不赔钱他就大声嚷嚷我卖臭蛋,好好的生意都被他搅了。今儿又登门来讹秀才家银子?别说秀才那文文弱弱的模样会打人?就是打了也是他们家小子活该!” “就是,他们老刘家没一个好的,心都是黑的,上次刘德旺还骗走我一捆家织布,说是回去取钱,转个身人就没影了。” “还有……” 听外面打成一团,推门出来看情况的文文弱弱的花致远……真想不到舅舅一家竟如此罪恶滔天,简直就是罄竹难书呀。 好田村来的人太多,一些青壮汉子挤到人群里你一拳我一脚,更多的人则被挤在外面进不去。 进不去的人也不急,顺着露出来的空隙往里面递锹把、镐把、棒子,能捅一下刘家人算一下,边捅边控诉刘家的罪行。 刚刚还气势汹汹来讨说法的刘家人被打得哭爹喊娘,偏又被围得水泄不通,偶尔有逃出人群的也会被很快地塞回去继续挨打。 这边乱成一团,旁边韩家的大门被打开,听到声音出来瞧情况的韩惜月站在门前傻了眼。 她今年也六岁了,平常见到的人虽不都是和和气气的,但至少都讲道理,见了人也极少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还是这样群殴的,啥时候见过这场面? 这什么仇?什么怨?活生生的要把人往死里打吗? 小眉头皱了又皱,总觉得来之前娘说的乡下人和气的话是在哄人,这哪里和气了?都凶神恶煞似的,尤其是村长带头打人,往后他们在村子里可是要当心着些。 表哥更要看紧了! 韩孝武也从院子里出来,倒是瞧的津津有味,时不时摇头,“这乡下人打架就是没个章法,哪有这般大乱斗的?若是在战场上,一个个还不得被串成串儿了?” 韩惜月不赞同道:“表哥,你也别整日都说些打打杀杀的话,惜月胆小听不得那些。” 韩孝武‘嗤’了声,显然是不以为然,倒也没再继续说,只是在韩惜月进门后,又在门前站了会儿,直到瞧着刘家的女人在外面跪成一排,求着里面的人别打了,好田村的村民才在村长栾福兴的示意下停了手。 刘家人挨了打,伤得倒是不重,不过是些皮肉伤,就是昨晚挨了闷棍的刘德安也跟着家里人灰溜溜地跑远了,生怕跑得慢了,再被人扯回去再打一顿。 瞧着刘家人跑远的背影,花致远朝村民们抱拳,平日里倒是瞧不出来,真出了事儿还得是自己村子里的人,不然今儿他们一家怕是就要吃亏。 第023章 媳妇臭臭的也好闻 花致远道了谢请村里人进院喝碗水,村里人却都摆手说地里活忙便都走了。 这几日村子里正是忙时,稻田种的早的一些人家已经开始收割,种得晚的还要再过几日,陆陆续续十天也收割完了。 花家除了种几亩稻田,还有一些旁的菜地,昨日刚把菜地里的活都忙完了,再过两日也要收稻田,原本想要买头牛拉稻子的话也不全是为了试探花老太太。 如今他虽敲了刘德安的闷棍,到底银子要不回来,再想到要一担担把稻子收回来,心就有些累。 回到屋中,章琴问起外面的动静,花致远简单地说了两句,章琴便蹙起眉,嘴没说什么,但显然也是对婆婆不满。 花致远叹了声,“这次是娘做的不对,但她毕竟是娘,有些话做儿子的不好说,我往后便长了心眼,再赚了银钱,除了孝敬和花用,都不交给娘了,就都给你收着,咱们终归是齐心协力为了儿女好。你也不必太心疼银子,这次没了,我和你保证会加倍地挣回来。” 章琴摇头,“我倒不全是心疼银子,只是一想到你辛苦几年赚的那些银子,却被人三言两语就哄走了,想买头牛拉车都没有,我心疼你。” 花致远一把将人搂过来,下巴轻蹭着章琴的头顶:“你男人不怕累,只要你和孩子们能吃得饱,穿得暖,再累心里也甜,等忙完秋收,把稻子一卖,明年春上怎么也能买头牛了,也不差在这几个月,大不了我到时雇几个人帮着收田就是,你就等着过好日子吧。” 章琴点头,又一把将花致远推开,“你离我远些,也不嫌脏。” 花致远却又凑过来,“我媳妇不脏,臭臭的也好闻。” “你才臭臭的!” 章琴白了花致远一眼,却不由得弯了弯唇角,她都快要出月子了,一个月没洗澡,头也没洗过,难为他油腻腻的也蹭得下去。 至于花致远说的那些话,她也明白,银子没了也就是没了,不然还能怎样? 去年时家里的地还没那么多,花致远闲下来就去开荒,村里能开的地越来越少,家里能种的地却越来越多,她就变着花样给男人做好吃的,把男人养得黑黑壮壮,儿子女儿们也瞧着结实,她心里那个美。 可今年刚好怀上小儿子,整个孕期她难受了八个月,又坐一个月的月子,什么也做不成,好在之前婆婆倒是舍得给她炖鸡汤,鸡肉男人也能吃得到。 可看着两个闺女因为吃不上好的一天比一天瘦,只想着赶紧的出月子,好好给闺女补补,婆婆不把闺女当宝,就是她也更稀罕儿子,可到底闺女也是她生的,哪有不心疼的? 但自打昨日花致远向婆婆要银子买牛后,婆婆一早天没亮便站在门口同她说,家中如今没有银子,想要买牛只能从肚子里攒,她的鸡汤从今儿起便停了,家里人都要勒紧肚子过日子了。 章琴想不明白,女人不是都该为自己的小家打算?为啥她婆婆就同旁人不一样?就是委屈了自家儿子孙女,也要去贴补别人? 想来今日被刘家打上门来,婆婆也该醒悟了,她的娘家人就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遇事还会反咬人一口的。 其实话说白了,就是他们家人丁单薄,花致远这辈连个兄弟都没有,不然刘家也不敢把主意打到婆婆身上。 看来她还得加把劲儿,给闺女儿子们多添几个兄弟,将来有事兄弟多,往那儿一站也能吓住人,往后有人敢欺她,也有儿子们给撑腰。 第024章 请娘口下留情 昨晚一宿未睡,花致远今日便没再出去,和章琴腻歪了一会儿就睡下了,醒来时已是黄昏时分,花老太太在厨房里做饭,花盼盼被她支使着去井里提水洗菜,心气不顺时再骂上两句。 声音不大,骂得却不大中听。 花盼盼都只听着,听得惯了倒不觉得怎样,都是右耳朵进、左耳朵出,从不走心。时不时再用袖子擦把额头上的汗,让坐在一旁台阶上的弟弟妹妹离掀了盖子的井口远些,当心别掉下去。 花老太太气花盼盼态度不够端正,说的话就又难听了几分,声音也略大了些,刚好花致远从屋中出来听到,平日他不在家还不知道,他最疼爱的大闺女在家中却是被他亲娘骂的这么难听。 这哪是亲孙女?简直就是仇人。 忍不住开口:“娘,盼盼也不小了,再过几年就该是要说人家的时候,姑娘家的名声最要紧,你这不分青红皂白,劈头盖脸地骂,外人听着了只道盼盼德行不好,往后说亲时也会落人把柄。到底是自家儿孙,又没个深仇大恨,还请娘你口下留情。” 花老太太一噎,到底是亏了银子心虚,剩下的话吞了回气,看花盼盼的眼神却更厌恶,只当花致远突然的忤逆都是被这个孙女挑唆的。 若非她一早就跑出去找爹,村中人又如何会知道花致远一宿未归?这丫头就是生怕外人不知道她把银子都给了刘家人吧? 之前花致远虽气她把银子都借了刘家,却也未说什么,如今只因她骂了花盼盼几句便发作了,可见是这丫头同花致远说了些什么。 想到刘家人花老太太的心更塞了,自认为自己就是被蛇咬了的农夫,救狼却被吃了的东郭先生,若不是今日亲眼见着刘家人的嘴脸,她怎么也不会相信人的心肠能黑到那般。 但头一回被儿子说教,花老太太脸上挂不住,又拉不下面子说几句软乎话,花致远又不让说花盼盼,便扯着嗓子道:“致远媳妇儿,之前是我信了外面人的话,败了家中的银子,你若心气不顺就说出来,别憋闷坏了身子,往后落下毛病又怨到我头上,没得私下里怂恿你男人横竖挑毛病。败了你男人赚的银子,是我不对,你若觉得这个家容不下我,想让我还银子也成,前头镇上陆员外家招浆洗的婆子,我便去做份工,早晚也能把欠你们的银子还上。” 章琴刚也睡了一觉,醒来时浑身还惫懒,听花老太太在院子里这么一嚷,当时就躺不住了,“娘,这话是从哪儿说的?我何时就容不下你了?这话可万万说不得,让人听了媳妇还咋个见人?” 花老太太听着章琴话里有些慌乱,显然是这话说在了章琴的软肋上,章琴嫁过来十几年了,最是顾及名声,对她一向恭恭敬敬,除了人瞧着娇气了些,倒也挑不出别的毛病,家中的活做得也还成,尤其做得一手好吃食,把花老太太吃得甚是满意。 花老太太也是真喜欢这个媳妇,尤其被她软声软语哄着的时候,心里那叫一个慰贴,唯一不满的就是生了个搅家精,才多大就搅得她爹不读书?长大了还不知要把这个家搅成什么样子。 第025章 自己挖坑自己跳 晓得章琴不想给人落下不孝的恶名,花老太太便来了能耐,“那可不成,我欠着你们银子,若还不上,你男人被人煽风点火几句,就冲着我急赤白脸的,我可受不得,这银子说什么也得还你们。我老婆子年纪大了,也没旁的本事,也就能去给员外家浆洗个衣裳啥的。这活我还得去做,年轻轻时死了男人,我也能好好地把儿子养大,难不成还要被这二十几两银子给难死?” 花致远听的头上青筋跳了又跳,瞧着亲娘眼中的算计和得意,明白她是仗着章琴要名声,绝不可能做出赶婆婆去员外家做浆洗婆子的事儿,想要这件事上压住他们,免得将来有人总拿银子说事儿,不免有些寒心。 好好的一家人,何必呢? 说起银子,他虽看得开,可到底错的还是在娘,她又哪里来的底气为难别人? 提起从前养大他的恩情,他又不是不认,这些年难道孝敬的还不够?就差把一颗心都剖出来给娘看了,可得到了什么?胳膊肘朝外拐,却只会在家里作天作地、窝里横的亲娘? 花致远的脾气一向如此,都能好好说话时,他比谁都知书达理。 可一旦谁和他犯浑,他却是能比谁都心狠。 别人或许有些话抹不开面子说,有些事儿抹不开面子做,他却能将事情做了,还让人觉着他做得没错。 花致远从不是会委屈自己吃力不讨好,还惹一身腥的。 他是孝顺,却也不是愚孝,今日花老太太的做法让他心里不舒服,若是这样惯下去,下次老太太还不定要怎么作呢,脾气也就上来了,刚要怼上两句,屋内的章琴已急得都带了哭腔,“娘,你千万可别这么说,这不是要媳妇跪下求你吗?致远,你劝劝娘,这话可万万说不得。” 知道章琴胆小怕事,花致远道:“盼盼娘,你还在月子里,不为自己身子想,也要为儿子想想,若是急没了奶水,苦的还是孩子。娘真想要去员外家做事,脚长在娘的腿上,我们还拦得住不成?何况家中银子没了,日子总是要过下去,娘心疼被骗走的银子,更心疼咱们,要替咱们分担一些,一味拦着,娘心里不安生,我们才是大大的不孝。” 花老太太一噎,在她想来,在她说了那话之后儿子媳妇就该被唬得痛哭流涕地保证他们会孝顺,那些银子的事儿往后就不敢再提了,谁知她这儿子不但提了,还一顶心疼孩子的大帽子压下来,她原本只是做做样子,难不成真要去给人浆洗衣服? 说真的,她年轻时也没吃太多苦,男人没了,可到底留下家底,只是在后来花致远读书时都变卖了,家里才越来越穷,可活计真没做多少。 尤其是自打章琴进门后,除了她坐月子这几次,她真是万事不管,哪里做过那些活计?可以说是早就养出一身富贵骨头了。 可话说到这份上,她以为还能哭求几句的章琴真就没了声,也不知是顾及奶水,还是觉着花致远说得对,娘心疼他们,拦着就是不孝。 花老太太自己挖的坑,虽不想跳,可没人搬梯子,搭台阶,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其实章琴哭那两声也就是想着不表个态,往后怕被婆婆想起来就埋怨说道,男人听多了婆婆的唠叨也会认为她没安好心思,既然她男人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她不顾着自个儿,还不得顾着小儿子的奶水? 听人劝、吃饱饭,章琴不傻,戏做足了就成,说到底她心里也不是不埋怨婆婆,做错事还理直气壮地作,她的底气不就是儿子孝顺? 可人家亲儿子都不惯着她了,做媳妇的说再多,没准最后都成了错。 毕竟儿子是亲的,老太太不会一直记仇,儿媳却不是自己生的,磋磨起来可不会心疼。 第026章 活该天打雷劈 老太太摔门进了屋,花致远站在院子里叹了几声,见灶房里的饭菜都没做好,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花致远也就会煮个粥,水放多了喝稀的,放少了就吃干的。还有花盼盼给看着火,倒也不难。 这边刚将粥煮好,花致远要将切好的菜下锅扒拉几下,就听院门‘咣’的一声巨响,花致远出门去看,就见花睿站在院子里哭,院门就那样大敞着。 见花致远出来,花睿边抹眼泪边指着大门:“爹,奶走了,说是去镇上给人做工,不赚够银子还爹,她就不回来了。” 门外花老太太一声声嚎哭传来,哭了半天声音却没远去多少,显然这是等人去劝。 花致远原本有心去把老太太劝回来,却听花老太太嚎:“我这个命苦,年轻轻的就没了男人,辛苦把儿子养大,却是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为了几两银子,亲娘都不认了,老头子你当初咋就不把我带走?留我老婆子在这世上不招人待见。” 瞬间就招来一群人打听又出了啥事儿,老太太就站在那里数落起来。 花致远听得心头火起,怕自己出去了忍不住会呛花老太太几声,对花盼盼和花喜喜道:“去把粥盛出来,咱们吃饭。” 花喜喜还一脸担忧,花盼盼却已利落地去盛粥了,那老太太可不就是被惯的? 从前也是花致远觉着娘养他长大不易,好好的书不读了去种田又理亏,老太太作起来他能忍就忍,还能陪着笑脸说自己不对,请娘消气。 而章琴虽胆小,却懂得看人脸色,每次都不与老太太顶嘴,让老太太有几分心疼,倒也不大作她,最多就是气不顺时说上几句。 这回也就是老太太心虚,想要立个威,免得在儿子媳妇面前抬不起头,谁知儿子却不惯着她了,儿媳又坐着月子,更有理由不参合这件事儿。 老太太哭了半天,数落半天,家中也没人去拉她回来,倒是引来不少瞧热闹的,老太太便被人围在当中边哭边诉苦,绝口不提她败了银子的事儿,只说儿子一家不孝,占了三分理也能让她说出儿子一家十分的不是。 花盼盼听着都觉得他们一家真是太渣了,如此不孝老人,真该天打雷劈。 但都一个村子住着,平日里谁家不知道谁家?刘家来借银子大家都瞧在眼里,虽不知被老太太败出去多少,但想着也不会少了。 今日又被刘家倒打一耙打上门,若不是村里人出来帮衬着,花家没准就能被讹得倾家荡产。 除了劝老太太消消气儿,别和孩子们一般见识,可没那脸跟着数落花致远的错,甚至觉得这花老太太太作,好好的日子咋就越老越糊涂了?这才过五十就分不清里外,有这么个娘,花家往后的日子能过安生了? 有人劝时花老太太附和着说自己的不易,可有人劝就有嘴直的爱讲实话的,句句都戳在花老太太心窝子上,花老太太嚎的声就更大了,整个好田村都笼罩在她的哭嚎声中,有几家人更是端着饭碗出来打听,就着热闹比往常都能多下半碗饭。 第027章 掂量着点儿 今晚煮的小米粥,章琴月子里也正吃得,只是总喝粥也不成,到时奶水没了可怜的是弟弟,花盼盼就想着若花老太太没被劝住真去了镇上,她待会儿就去花老太太的屋中找找,能翻出钱来去买些大骨回来炖汤。 可想到花老太太是夹着小包走的,以她的性子,估摸着会把家中的银钱都带走,到时花致远就算不悔恨着把亲娘请回,也要看在银子上去请人回来,不然一家老小总不能就整日喝粥吃咸菜。 花盼盼能想到,花致远自然也想得到,外面花老太太的哭声小了些,也不知是走的远了,还是哭得累了。 花致远对花盼盼道:“明日你在家里看着弟弟妹妹,别让他们出去乱跑,爹把家中的米推出去卖了,再过些日子就要收新米,咱们少留一些就够了。” 花盼盼脆生生地应着,“爹,要不你去劝劝奶吧,我瞧着她也不是真就想去镇上给员外家做事儿,你服个软,说些好听的,奶还能真走了不成?这样被人看着也不好看。” 花致远深深叹口气,朝花盼盼笑得很疲惫,“爹也想劝,可这时候爹出去了,你奶那脾气只会更来劲儿,往后日子还能过下去?说实话,这回爹心里也来气,偏就不去惯着她,等她知道作不出名堂,自个儿会回来。” 花盼盼毫不犹豫地摇头,“爹没错,可奶奶到底是奶奶,爹也不想落个不孝的名声被人指指点点吧。” 花致远‘嗤’的笑了声,“你奶这般作下去,爹再想,名声怕也好不到哪儿去,两头总要占一头,要么名声,要么好日子,总不能日子过不好,也还是亏了名声吧?” 花致远对这糟心的老娘无法,花盼盼也不是真心想让花致远把花老太太劝回来,父女俩相对无言,都不知还说些什么。 大门被拍得啪啪响,村长栾福兴的声音传来,“致远啊,你去劝劝吧,也不能让你娘就这么作下去,传到别的村子去,咱们村的人还要不要见人了?” 花致远去开了门,请栾福兴进门,栾福兴摆着手,“我就不进去了,你瞧瞧你娘作的都要没边儿了,再不去劝她那脾气若是投了河或是上了吊,你一家还咋活?不为自个儿想,也得为孩子们想想吧?你就别犟着了,到底也是你娘,你爹没的早,你娘早些年也不容易。” 花致远明白栾福兴的意思,若花老太太真想不开寻了短见,他逼死亲娘的名声就要传开了,往后闺女儿子都别想有人愿意同他们结亲。 花老太太无非也就是看好这点,才敢肆无忌惮地闹。 “叔,我晓得了。我这就去劝我娘回来。” “好孩子,这才对,你心里委屈叔也知道,可有些事儿真说不清楚,往后你那娘供着就是,银钱方面还是你自个掂量着点儿。” “嗯,谢叔教诲!” 抹了把脸,花致远随着栾福兴朝外走去,花盼盼想要跟着去看,被花致远拦下,“你奶平日里就不待见你,你就别去了,把粥给你娘端去,你和弟妹们也把粥喝了。” 花盼盼道了句:“晓得了!” 心里却有些遗憾,怕花致远出去了也奈何不了作天作地的花老太太,万一花老太太寻死觅活的,花致远就不晓得要签什么不平等条约了。 可花致远已经这样说了,她也不能表现的太想跟着去瞧热闹,毕竟在别人看着是热闹,在花家来说却是难堪。 第028章 花老太太的反省 “姐,奶这是咋了?是睿睿不乖,惹奶生气了?” 花睿白胖胖脸上还挂着两、道未干的泪痕,家里奶奶最疼的就是他,他也和奶奶最亲,突然奶奶又哭又嚎的离家出走,花睿的心慌了,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了。 此时眼圈红红地看着花盼盼,让人瞧着就心疼。 相比之下,花喜喜倒还镇定,毕竟在花老太太心里,这两个孙女都是赔钱货,花喜喜比花盼盼好些,也只是少挨些骂。 平常油水少,饿得也快,有吃的哪里还顾得上别的,早就端着碗喝了起来。 花盼盼不想大人间的事影响到孩子,宽慰道:“咱们睿睿最乖了,奶不会生睿睿的气,这些都是大人的事儿,睿睿别多想,好好吃饭才是乖孩子。” 可花睿看着有些稠的粥,怎么都下不了口,他虽然这几日总嫌弃吃鸡肉,可这没滋没味的粥更不好喝。 瞧着姐姐和妹妹吃的香,睿睿只能眼一闭,闷头去喝。 一碗粥还没喝完,有人就推门闯进来,冲着院子里喊:“花嫂子,不好了,你家致远哥掉河里了。” “他爹……”还在屋子里坐月子的章琴叫了一声,推开门鞋子都没穿就哭着朝河边跑。 花盼盼要跟着去看,花喜喜和花睿也要跟着,花盼盼怕刚出生的弟弟独自在家不安全,让他们留下来照顾,又交待几句,等到河边时,花致远已经被人从河里捞出来,正坐在河边吐着水,章琴在旁捂着嘴哭。 花老太太孤零零地坐在河边一块大石上,连个理她的人都没有,时不时朝花致远看一眼,想过去又不敢过去的模样可怜又可气。 花致远和章琴旁边还有几个湿透的后生,脱下身上的衣服一边拧水,一边对章琴道:“也是致远哥倒霉,今年雨水比往年都足,河水都深了几尺,致远哥掉下去那地儿春上被人取了河沙留下个坑,下去人就没顶了,也亏得咱们哥几个在,跳下去把人捞上来,要不真不好说了。” 章琴一边哭一边道谢,花盼盼问:“好好的,我爹咋就掉河里了?” 几乎所有人都去看花老太太,被看的花老太太忙拿袖子捂了脸,呜呜地哭,“我也没想到致远过来拉我,就甩了下手……” 话没说下去,花盼盼却听明白了,花致远是被花老太太弄水里的,也难怪她这时候安生下来了,可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 章琴哭成了泪人,还是栾福兴训了去喊章琴来的后生,说他净添乱,章琴好好地坐着月子,被这么一吓落了毛病咋办? 后生小声嘀咕着说是花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谁晓得人会不会就没了,难道还能不让章琴知道? 大家手忙脚乱地把花致远抬回花家,花老太太也跟着回来了,坐在廊下默默地流着眼泪,也没人去理她。 村子里会作的老太太不少,可作成她这样的却是独一份儿。 章琴只顾着哭,当婆婆的,她又不能打不能骂,还能怎么着? 村中的郎中过来给花致远瞧过,说只是呛了几口水,并无大碍,让花盼盼给煮碗姜汤水去去寒,秋收时节天虽不是严寒,傍晚时候也不算暖,人掉水里又惊又吓又冷,就怕落下毛病。 等村子里人都走了,花老太太嘴里嘟嘟囔囔。 仔细听是说她不该活这么久惹人嫌,早知今日,不如早随老头子去了,免得留下来还祸害孩子们。 花盼盼听得无奈,想着章琴还坐着月子,不管之前养得再好,被这么一折腾,也不知奶水还能不能有了。 这老太太也真是造孽啊! 第029章 劫后余生 章琴‘扑通’一声在花老太太面前跪下,猛地磕了几个头,“娘,亲娘,儿媳求你别闹了。银子没了就没了,这事儿咱们往后都不提了,可你能不能留我男人的命?他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他若是没了,让我和孩子们咋活?扪心自问,这些年儿子媳妇孝不孝顺?在这个家里啥时候不是你说了算?你到底还闹些什么?” 花老太太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嘴闭上不再言语,可脸上神色却是万念俱灰似的,想来花致远掉河里也是把老太太吓着了。 花盼盼把姜汤端进屋子里时,花致远靠坐在床头,嘴唇还有些发白,精神头倒还不错。 章琴在身旁抹着眼泪,花致远不住地劝着,可章琴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他爹,我怕,我真怕了,你若有个三长两短,留下我和孩子们怎么过?” 花致远就笑,“我这么大人,河边还有那么多人,咋就真能淹死了?你就安心吧,就看你和孩子们,我不活个七八十岁也放心不下啊。你还坐着月子,这么一折腾若是落下毛病可咋整?来给为夫笑个,往后万事莫往心里去。” 章琴想扯出个笑容,可刚扯了下嘴角,眼泪又止不住地流,花致远手忙脚乱地劝,可越劝眼泪越多,急得他满脑袋是汗,只能无奈地看向门前站着的大闺女。 花盼盼道:“娘,姜汤煮好了,你喂爹喝了,要哭等爹喝完姜汤再哭。” 章琴哭声嘎然而止,点点头,接过姜汤碗喂花致远喝,花致远喝一口,她又啜泣一声,让人瞧着怪惹人怜。 花致远晚饭没吃便出了门,喝完姜汤后,花盼盼又给端来一碗粥,花致远也给吃下。 收了碗出来,见花睿蔫头耷脑地蹲在院子里,花喜喜站在一旁不敢说话,听到大姐出来的脚步声,花睿抬头看了下,又把头低下。 平常花睿都是跟着花老太太睡,今晚天色不早了,花老太太回到屋子里就没再出来,花睿也没回他和奶奶的屋子。 花盼盼劝他早些去睡,花睿怎么都不肯,最后还是跟着花喜喜挤了一张小床。 夜里花盼盼翻来覆去睡不着,总在想她耽误花致远去科举是对是错。 贫贱夫妻百事哀,或许花致远做了官,只要能防得好,花致远未必有机会渣,但如今的日子过得真是一言难尽。 天亮时,花盼盼被一声婴儿的哭闹声吵醒,隐约听到章琴的哭声,“这可咋办?奶水没了,往后锁柱吃啥?” 花致远劝:“越哭越没奶,你忍着些,我去看煮点米汤,看他能喝不,先把这顿对付过去,我再去给你买只鸡回来炖点汤水。” 章琴便催他快去,可时不时还要抽噎两声。 花盼盼昨日便担心章琴坐月子,又是气又是吓的,奶水怕要不好,今日一听就知她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小弟还没满月,没了奶水可咋办?喝米汤养大的孩子营养哪里跟得上? 但事到如今,除了想办法给章琴下奶也没别的主意。 第030章 取个歪名好养活 花致远煮了米汤吹凉了端进来时,小娃娃哭累了,哭声都断断续续的,章琴披头散发地靠在床头上,眼睛肿得就剩一条缝,精神头有些恍惚。 花致远无奈,只能自己抱过小儿子,放在臂弯里小心地用勺子给他喂米汤。 孩子饿久了,小嘴急切地往勺子上凑,吃一口还要抽答一下,委屈的小模样看得人心里发疼。 花致远怕他呛着,每勺盛的都不多,喂的也有点慢,好在养了三个孩子了,花致远倒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你也别太难过,事情到这地步总是要往开了想,总压在心上你也要落病。” 章琴一开口又带着哭意,“小宝总喝米汤也不是办法,还是得想些办法才行。” 花致远叹了声:“待会儿我去娘那里拿些钱,看谁家有下奶的羊买一头回来吧。” 章琴心里舍不得,家中的银子都被婆婆败光了,就剩下一点儿了,再遇到点啥事儿就难办了。可小儿子没奶喝也拖不得,总不能让他饿着。 前几日她还觉得自家在村子里也算得上中等往上的人家,这才多久就几乎是赤贫了,往后的日子可咋办?婆婆糊涂,日子还能好过得起来吗? 想到花致远这几年挣下的家业,心就跟被扯着地疼。 花致远安慰,“你也别太担心,眼看这两日稻子就要收了,今年年景好,收成至少比往年多三成,等卖了稻子就又有钱了。这回我再也不把银子给娘收着了,往后都给你。” 想到生娃之前她也去地里瞧过,稻田金灿灿的一片,比去年还多了好几亩,想来收成也能多那么几两,过些日子再把地里别的作物都收了,虽不如往年踏实,日子倒也不会难过,便点了点头。 想着这些事情闹的,又道:“我琢磨着小宝眼下瞧着倒是白白胖胖的,可命也是够苦的,明明这几年家里日子好过了,谁知生下来没几日就出了这事儿,嘴上就先亏了他,可不是要像别人说的取个歪名好养活?要不咱也别等出月子,先给他把名取了吧,前面老何家的狗剩就挺好的,长得又壮实,要不咱们小宝也取个那样的名?” 花致远手一抖,拿着的勺子险些掉到地上,他堂堂秀才,生的儿子叫狗剩?他咋叫得出口哦?原本还想着小名叫书哥儿的。 可瞧章琴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勉强点头,“成,你看着叫吧,就当是小名儿了,等大一大再取个字做大名就好。” 章琴便在一旁琢磨起是叫二狗,还是叫驴蛋,最后决定还是叫虎头好听一些,听着也壮实。 花致远松了口气,真叫二狗,驴蛋,叫不叫得出是一回事儿,他自个儿又成了啥? 喂好了虎头,花致远去找花老太太要银子。花老太太这回倒是痛快,拿了块二两重的碎银子和一大一小两串铜钱放到花致远面前,“家里就这些了,你都拿去吧,买两只老母鸡回来给儿媳炖个鸡汤,奶水许就又下来了。” 花致远答应一声就要出了门,被花老太太喊住,花老太太期期艾艾半晌,花致远有些不耐地说要去买羊,不然中午虎头又要饿了,花老太太才道:“之前是娘不对,娘一时糊涂,听信了你舅家人的好话,银子被他们借去还是还不回来了,娘也后悔了。” 第031章 万事看开些 花致远难得听花老太太服软,吃惊是吃惊,心里这口气却不是那么容易消,惨笑道:“娘,你知道后悔也不易,过去的事儿就不提了,往后儿子只求你能好好地,别作了成不?” 花老太太想了一晚上,脑子里都是她一甩手就把儿子掀河里的那一幕,说是不当心,但当时她使了多大的力气她也晓得,气急了那一下,可说是全身力气都用上了,就是花致远这做惯农活的被她推下河都不意外。 过后想起来就后悔,刚又听那屋章琴和花致远哭没奶水,她再狠的心肠也要自责了,若不是她糊涂,把银子借给刘家,家里至于闹成这样? 不但小孙子没奶了,这个人丢的可是大,她要许久都没脸出去见人了。 何况花老太太也不是真就心肠狠毒,只是要强了一辈子,在家里也说一不二了一辈子,更被家里人惯了一辈子,容不得别人说三道四,当时她只想着此事不能让儿子媳妇服软,往后在这个家就没地位了。 出了这样的事儿,她悔的肠子都要青了,自然是儿子说什么都点头,“不作了,再也不作了,这回可是吓坏娘了,往后再也不敢作了。” 花致远心里的气顿时全都消了,甚至还有些感动。 毕竟是自己亲娘,有了她的保证,不管她是今后真不作了,还只是一时良心发现,至少短期内日子能好过一些。 出门时身后还传来花老太太的悔恨:“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花致远听了就叹气,事到如今他想是原谅了花老太太,但心里真能就不怪了? 可怪又如何?那是他娘!只盼着她往后别作了。 家和万事兴,一家人还能真就断了? 花致远在村子里挨家问了一圈也没问到谁家有下奶的羊,最后还是去溪江镇,花了一两银子买了一只产奶的羊,附送一只吃奶的羊羔。 回来时又买了两只老母鸡,用绳子捆了一边一个搭在羊背上,牵着往回走。 手里还剩下一两银子和一大一小两串铜钱,花致远不敢再乱花,生怕家中有个急用,也不能一点钱不留。 路上去打听了下粮价,若米粮铺子收,就让他们弄辆车跟他回去拉粮,家里还有一千多斤没磨的稻谷,这几年粮价都高,怎么也能卖个三两多银子。 结果去年这时候能卖三文钱一斤的陈米,今年却只能卖五文钱二斤,打听了几家米粮铺子都是这个价,花致远想着干脆自己回去磨了拉到城里摆个摊子卖,或是推着车串小巷卖,一斤就能卖五文钱,哪怕四文钱一斤也好啊。 辛苦是辛苦了些,可家中的情况由不得他不精打细算。 回到村里时,路上遇到的同村人都同花致远打招呼,问他身体如何?去镇上时有没有去医馆给镇上的郎中瞧瞧? 花致远只说不碍事,已经大好了。 之前花致远在村子里打听人买奶羊时,同村人就猜着是不是章琴昨日又急又吓的没了奶水,见他把奶羊买回来,羊背上搭着两只老母鸡,他怀里还抱着只小羊羔,不用问也都明白了,在花致远面前都不停地叹气,让他看开些。 第032章 妖精,还我奶奶! 对于那些善意的花致远道了谢,对于单纯看热闹找优越的,花致远冷笑着看回去,把人暗暗记在心里。 他虽读了十多年书,却不迂腐,好坏人他分得清,恩怨也一向分明。 我欠了你的我记着,有机会就还。 你欠了我的也别想着能赖,不还个试试? 就像这回刘家占了他家这个大便宜,真是那么好占的?钱要不回来,刘家也总得在别处把那些银子加倍地折腾出去。 打刘德安闷棍不过是收些利钱,等将来有机会,刘家一个也别想好过。 而这些借机奚落他的,真当他是泥面儿捏的? 回到家时花老太太已经熬了一锅粥,家中不缺粮,又没做什么菜,粥比往常煮的都稠,章琴生虎头前挑着些长得不大好看的菜腌的咸菜,花老太太拣出一些洗了切碎就粥吃。 花盼盼看着那咸菜真下不去饭,前阵子天热,咸菜腌的不咸怕长毛,他们这里不远就有海,盐价不高,十文钱就能买一小坛子,吃几个月都够了,腌咸菜可舍得用盐了。 但章琴吃之前都要用水泡一泡,把多余的盐份泡出去,再拌些佐料进去,吃起来香香辣辣的可下饭了。 但咸菜对于花老太太来说就是咸菜,只有咸了才叫咸菜,其实说白了就是不会做。 从咸菜缸里捞出来的咸菜从来都是过下水就切成一块块的。 花老太太年纪大了味觉本来就不如小的灵敏,又败了银子不敢再乱花,吃着咸菜再难以下咽也忍着。 花盼盼咬了一口舌头都要麻了,干脆只闷头喝粥。 花喜喜也学着姐姐往嘴里扒粥,心里想的都是那日姐姐带她进城吃的烤肉,想一想,喝口粥,倒也下饭。 也就苦了花睿一个人,前几日他还嫌弃鸡肉不好吃,如果此时能在他面前摆一碗鸡肉,他保证都吃光了,鸡肉再不好吃,也比咸菜香多了。 “奶,咸菜不好吃,咱们啥时候再有鸡肉吃?” 花老太太从前对花睿最有耐心,大孙子的要求不说有求必应,也是耐心十足,此时听了花睿的话却沉了脸,“哪来的鸡肉给你吃?真当我们是地主人家?想吃鸡找你爹要去。” 花睿扁了扁嘴,觉得奶奶变了,从前的奶奶对他可不是这样,昨儿还把爹推河里差点淹死,奶一定是中邪了吧? 虽然花睿年纪还小,但习字早,也能看一些简单的书,前几日刚看了一本异志录,里面就有精怪附身到凡人的身上害人。 想到这些,花睿把碗往桌上重重地一放,两根手指指着花老太太,大喝一声:“呔!妖精,还我奶奶!” 正闷头喝粥的花盼盼‘噗’的一下子,把嘴里的粥喷出去老远。 想着此时花睿的头上若是顶个葫芦,再把那声奶奶换成爷爷,怕是就更形象了。 花致远进门时就看到这一幕,脸都黑了,“臭小子,和谁大呼小叫的呢?” 花致远对这个儿子最严厉,花睿平常有些怕他,此时却朝花致远跑过来,扑进花致远的怀里就哭,“爹,奶奶被妖精吃了,妖精变成奶奶的模样来害咱们,你快让妖精把奶奶还给我。” 花喜喜不知道奶奶怎么就变成妖精了,可哥哥读书比她多,奶奶也说哥哥是家里最聪明的,哥哥说是就一定是,也扑到花致远的怀里,“爹,你把妖精赶走吧,奶奶要不回来就不要了,让妖精别吃喜喜和姐姐,娘和弟弟也不能给妖精吃。” 花老太太听的满脑袋都是黑线,有种被羞辱了的感觉。 第033章 秀才学啥都快 眼看花老太太脸色越来越难看,花致远也怕她突然又作起来,拉过花睿照着他的屁股就拍了两巴掌。 一松手花睿跑回屋子里,隔着门委委屈屈地往外瞧,花喜喜也跟着跑到她哥身旁同他一起瞧,可怎么也没瞧出奶和平常有何不同。 也就是奶奶平常太疼大哥,大哥才会觉得奶奶变得不一样,奶奶一向都如此好吧。 见花老太太朝自己看过来,花盼盼猜着,多半这老太太又要说是她教坏了弟弟妹妹,也跟着跑进屋里。 花老太太想到之前花致远就说过让她对花盼盼好一些,倒是没指着花盼盼骂,只一叠声地叹气:“要不咋说人不能作孽,这怕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吧?连孙子都把我当坏人了。” 花致远不太上心地安慰:“娘,你别多想,那臭小子我回头收拾他。” 花老太太还坐在屋廊下唠唠叨叨,花致远却只围着买回来的母羊转圈。 眼看时候不早,早上就给虎头喝了些米汤,这时候虎头还睡着,就怕他醒来又要哭闹着要奶喝,花致远想还是得先把羊奶挤出来煮好放温,随时虎头醒了随时就能喝了。 比起当娘的奶水,没奶吃的不但孩子可怜,家里人也要跟着受累,羊奶虽好,哪比得上当娘的奶方便? 花家从没养过羊,花致远更没挤过奶,挨了母羊几脚踹,准备接羊奶用的木桶都给踢翻了,也没挤出一滴奶,最后没办法还是去村长家,把栾福兴媳妇请来,才算解决了这个难题。 栾家养过羊,栾福兴的媳妇挤过羊奶,比花致远靠谱多了。 一进门栾福兴媳妇就道:“羊奶虽比不得他娘的奶,倒也补人,比牛啊,马啊的奶好。秀才你也别多想,准能把你儿子养得白白胖胖的惹人爱。” 花致远跟着点头,事到如今他想再多也无用,其实还是很想得开的。 栾福兴媳妇坐在小凳子上挤羊奶,他就站在旁边仔细地学,越看脸越红,毕竟一个大男人跟着女人学挤羊奶,怎么看都猥琐,可花老太太不肯来学,花致远也信不过她了,花盼盼又小,怕被羊踢着受伤,这活还真就只能他来学。 好在栾福兴的媳妇年纪比花老太太没小上几岁,教的也仔细,还在一些注意事项上细细地说了,又让花致远试着接手继续挤羊奶,看着羊奶在他的小心翼翼下成功挤出来,羊也没翻脸,栾福兴媳妇还打趣花致远,“要不怎么说是秀才呢,学啥都快。” 花致远没有被安慰到,他一个大老爷们学挤羊奶,并不是很光彩的事儿呢。 送走栾福兴媳妇,花致远又挤了一会羊奶,眼看母羊就要恼了,花盼盼制止道:“爹,挤羊奶也得慢慢来,你这挤起来就没头,还想把它榨干了?再说,怎么也得给小羊留点儿。” 瞧着在旁边急的直打转的小羊羔,花致远生怕母羊的奶都被它吃光了,虎头就不够吃,甚至想刚挤的这些怕不够。 好在他也知道羊奶放久了会坏,小羊没奶喝会饿死,最后还是拿了只碗出来,倒了一碗羊奶端到小羊旁边,看着小羊咩咩地把整张脸都埋进了碗里,喝的到处都是。 花致远提着木桶去灶间把羊奶倒进洗涮好的大锅里,添了把柴火煮了起来,直到煮得大泡翻滚,才撤了火,把羊奶舀到大碗里晾着。 第034章 手心手背都是肉 这边羊奶刚晾温了,花致远还在想要不要再放到灶上热一热,屋中就传来虎头的哭声,花致远心头一喜,果然他这个做爹的办事靠谱,羊奶准备好了,儿子也饿了,此时端进去刚刚好。 从前虎头喝的都是章琴的奶水,味道与羊奶不同,虎头喝了一口就觉出味儿不对,喝的方法也不对,但实在是饿狠了,一口接一口喝的倒也来劲儿。 可毕竟虎头才出生,还没出月子,吃的也不多,小半碗奶喂下也就饱了。 剩下的多半碗花致远便让章琴喝,想到从前听人说当娘的喝些牛奶羊奶,奶水又多又好,便捏着鼻子把剩下的羊奶喝下去。 羊奶很膻,又没加糖,章琴不大喝得惯,却也没想的那么难喝,仔细咂巴一下,还挺香的,等她出了月子和盼盼一起琢磨些糕点出来,这么好喝的奶,也不能她自个儿喝了,瞧盼盼和喜喜瘦的,她做娘的哪能不心疼? 婆婆有钱给旁人不心疼,给自个儿亲孙女用却舍不得,她做娘的心可不能偏,手心手背都是肉,闺女儿子都是她的宝。 甚至平常花睿总跟在花老太太跟前,章琴带闺女的时候多,她对两个闺女的感情要更深一些的。 羊奶挤的多了,虎头和章琴也喝不了,放着明儿就怕坏了,扔了更不可能,花致远出来让花盼盼拿去和弟弟妹妹一起喝了,只留下一碗给虎头就成。 花盼盼前世就爱喝牛奶羊奶,尤其是刚挤出来,不是那种进过加工厂的。新鲜又香又养人,还没有添加剂的烦恼,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耐放。 此时听花致远让她去把羊奶喝了,自然是欢喜的,将羊奶用碗盛了,和弟弟妹妹一人一碗分着喝了,边喝还边想着家里有了羊,往后不会缺羊奶喝,这时候羊奶又不是什么畅销产品,除了自家喝也没有拿出去卖的,不如再琢磨些点心出来,偶尔吃一吃也好。 第一回喝到羊奶的花喜喜和花睿满脸惊喜,花睿摇着花盼盼的手,“姐,羊奶真好喝,往后咱们家养多多的羊,天天都喝羊奶好不好?” 花盼盼摇头,“哪那么容易?家里养羊要牵出去放,冬天还要早早就割了草存着,这些都得有个人来做。” 花睿拍着胸膛,“村里好些人家的小子都会放羊,睿睿也能放羊,羊养好了过年还能杀肉吃。” 说到吃肉,花睿吸溜了下口水,花盼盼好笑,“就知道吃肉,我看你都要长成肉丸子了。” 一句肉丸子成功地让花睿刚吸溜回去的口水流了出来,“姐,睿睿要吃肉丸子,睿睿要吃肉丸子。” “好好,等明儿姐管爹要些钱,去镇上买肉回来做肉丸子。” 花盼盼的厨艺不差,只是这些年章琴以她年纪小,不允许她上灶做饭,最多就是让她看个火,或是在旁边指点一下,每次由花盼盼指点提议做出的食物,味道都惊艳的让章琴惊呼,她闺女真是厨艺天才。 花盼盼被夸的并不心虚,上辈子她最爱做的事就是琢磨各种各样的美食,手艺不说堪比大厨,却也比一般小馆子的师傅做的好,这些菜色在这里都没有,随便拿出一个都能赢得满堂彩。 第035章 到底是谁馋了 花盼盼上辈子厨艺就好,这辈子没事儿的时候嘴馋了就去回忆那些曾经美好的味道,对各种美食的制作也颇有心得。 她甚至还想过,如果花致远哪天真渣了,她就带着娘和弟弟妹妹们远走高飞,就凭她这一身做吃食的好点子也饿不着。 如今眼看指望不上花老太太,章琴这个月子还要坐些时日,总不能一家人顿顿喝粥?小露一手也不是不可以。 至于说家里还有多少闲钱,花盼盼并不是很担心,花致远这人脑瓜灵,也没有其他读书人的酸腐,她随口指个道出来,他就能赚来银子。 再说今年的田地眼看就要收了,到时卖了粮家里又要富裕了,怎么也不差这口肉,花喜喜和她也要补一补,不然总这副干巴巴的模样,真看不出书上说的又美又娇,最重要的是营养不良会很影响发育,她曾在梦里都梦过不知多少次的e,可不能就没了。 花老太太看着,心里不是滋味,若是从前,家中有些啥好吃的,先是要递到她跟前,可今儿谁问过她一句?羊奶她没喝过,看孩子们喝得香,应该也是好东西,有了好吃的咋就没人来问问她? 她不是馋那口东西,只是想她在这个家怕是彻底没了地位。 一早起来,花盼盼找花致远想要几文钱去镇上买肉,就见花致远用家中的推车装了一车没磨的稻谷打算出门。 “爹,家里还有好多粮,咋又要去磨了?” 花致远朝他和章琴的屋门看了一眼,小声道:“家里没多少钱了,我打算把这些磨成米,推到镇上去卖了,昨日爹打听了粮价,陈米比往年价都低不少,今年新米又丰收,估计粮价也高不了,再过些日子新米一下来,这些陈米更卖不上价了,不如趁着新米刚开始收,把陈米卖一些。” “爹,睿睿馋肉了,我和你一同去,买点肉回来,还能帮着爹卖米。” 花盼盼高兴,她也想要去镇上,花致远去镇上卖米,她刚好可以搭个顺风车。 花致远笑,“是睿睿馋了,还是盼盼馋了?” 花盼盼也没不好意思,用力点头,“是盼盼馋了,盼盼好久,好久,好久都没吃过肉了,爹就带盼盼去买些吧,回来等爹收田时,盼盼天天给爹做好吃的。” 花致远心酸,他一直知道娘对这两个闺女不怎么好,可之前家里也时常吃肉,他真没想到闺女会说她好久好久好久没吃过肉,心里对花老太太的怨气又多了几分。 “上车,爹带你去镇上买肉,等卖了粮,咱们买多多的肉,闺女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花盼盼惊喜地欢呼一声,跳到车上,找个舒服的位置坐下。 花致远推着车,先来到村子里的磨房,花了二十文钱把一车稻谷都脱了壳,又重新装好袋,让闺女坐好,推着车就朝镇上去了。 出门前花致远给章琴炖了一只鸡,从夜里就炖上的,早上炖的肉都化在汤里了,喝着才叫一个鲜美。虎头要喝的奶也煮好了,也煮了一大锅粥。 算着时辰,他就是晚上回来,添火热粥这些事情花喜喜就会做,若花老太太拿乔,章琴和孩子们也不至于挨饿。 进了镇子,花致远在镇上最繁华的街道上找了个角落把车停好,粮食也搬了下来。 若说起旁的读书人别说摆摊子,就是家中做些小买卖都会觉得脸红,花致远脸皮却没那么薄,站在路边便开始吆喝开了。 第036章 这个爹做的失败 粮铺里的陈米四文钱一斤,花致远便七文钱二斤,买的多的三文钱也卖,也不指望能比卖给米粮铺多赚,只想着能和去年一样保本就成。 米都是在磨房就都按袋量好,一袋刚好一石米,不多时就有人推着车扛走两袋,零零散散也卖了一袋多。 花致远称平,花盼盼就跟着花致远旁边帮着收钱,账算得又快又好,把买米的妇人稀罕坏了,直说自家小子都没人家闺女聪明,上了一年多学堂,斗大的字儿还不识一箩筐,人家这虽是闺女,可小小年纪就会算账了,长大了不得了。 有认得花致远的便道:“那是,也不看看人家爹是什么,秀才都考得上,闺女会算账算啥?要是你儿子能有个秀才爹,估计文章都得会做了。” 看到秀才也要推着车来卖米,买米的妇人突然觉得自家儿子读不读书也没那么重要,反正也不是读书的料,就算花了大银子供几年,回来也跟这秀才似的卖了米,还不如眼下就不读了出来卖米,还能多几年经验,省得读一回书,再养出一身酸腐傲气,到时高不成、低不就。 妇人道:“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还真是这个理儿,读了一回遭,还是要出来卖米,回头真得和他爹说说,这书还是不读了吧。” 看着妇人提着米离去,花致远哭笑不得,却也没计较,这些年类似的话听了不少,可村子里送来他书塾里读书的孩子也没见少多少,最多就是学会认字算账就不读了。 家里也不指望他们学有所成,考个功名回来,能认字,会算账,不被骗就满意了,而他这里收的束脩少,没钱用东西抵也成。 他也不指望那仨瓜俩枣过日子,无非是不想村中后辈再受目不识丁之苦。 而这些年,因村子里的孩子大多都认些字,好田村虽还不富裕,但至少好田村出来的后生在外面做事,总能被人高看一眼,这年头,读书费银子,家里少有愿意送孩子去学堂的,一百个人里面也找不出一个会读书认字的。 一车米卖到下午晌就卖光了,虽然还没数共卖了多少铜钱,但沉甸甸的装了一大袋子,这一袋子装满怎么也得有近两千文,花致远原本还有些焦虑的心也安定下来。 果然不管到什么时候手里都不能缺了钱,不然心里真慌。 卖完了米,花致远推着花盼盼又在镇上转了一圈,给花盼盼和花喜喜买了两根漂亮的头绳,村里的姑娘都养得糙,也没几个舍得花钱给闺女买头绳,一般都是用布条自己打的,就是花盼盼和花喜喜的用的头绳还是章琴从前给买的,五文钱一根,每年也就过年时才舍得给买上两根,就是这样,每年买了都少不得要被花老太太唠叨一顿。 从前花致远没在意两个闺女的衣着,今日与镇上的小姑娘一比,就看出差别了,这些年,他也赚了不少,结果啥没剩下,自家闺女穿的却都是大人穿坏了改小的衣服,有几件还是花老太太穿旧了不要的。 村子里的姑娘都是这么穿,可放在自家闺女身上,他心里难免酸涩的厉害,他这个爹做得失败啊。 第037章 这一趟下来,待父女俩从镇上出来时,花致远推的平板车上又满满当当的,除了买的几大块肉,还有几块用纸包着的花布,一块粉,一块紫,粉色是给两个闺女的,紫色则是给章琴的。 至于两个儿子,小的出生之前就做了几件,还有他哥穿小的都能穿,这时候的孩子长得快,做太多衣服不划算,而花睿不缺衣服,做奶奶的疼他,之前就没少给他做,不像两个闺女,娘做不得主,爹又总操心田地里和书塾里的事儿,奶奶又不想着她们。 花盼盼倒不在意这些穿着,再好的花布在她看来都是土里土气的,章琴缝出来的衣服又都是那种直上直下,完全看不出款式,反正怎么穿都是土,没必要浪费这些钱,还不如扯块棉布,做一身舒服的里衣呢。 但乡下人,有钱宁可花在面子上,也不愿意在衣服下面做文章,很多人里衣都是旧衣实在破的不能穿在外面了,才改成里衣,常常有人天热时脱了外衣,就看到里面补丁摞着补丁的,花老太太虽不至于让她穿补丁摞着补丁的,但她的里衣也都是破衣服改的,有的穿就不错,至于健不健康真没那么多讲究。 回到家时天色已有些擦黑,村子里的人都忙了一天往家赶,见到花致远推着车回来纷纷打过招呼,错身过去后都摇头。 花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村子里的人哪有不知道的,虽然不晓得花老太太被刘家人哄去多少银子,但想来也不会少。 偏花家没了银子,不但不会被刘家感激,没准还要被笑傻,这回花家吃了个大亏,章琴都被气得没了奶水,日子不知要多难过,不然花致远也不会一早起来就推着车出去卖粮了。 想到花老太太做的这些事儿,所有人都要叹上一声,再来一句:造孽哦! 快到家门口时,见花喜喜和花睿坐在门槛上朝这边张望,看到花致远和花盼盼回来,两个娃起身就跑过来,抱着花致远的大腿叫饿。 “奶奶没做饭吗?” 花喜喜扁着小嘴要哭,花睿却摇头,“做了,吃饱了一会儿又饿了。” 花致远瞧了瞧天色,按说也是刚吃过饭不久,怎么也不至于又饿了,这是做的什么饭?这么不抗饿? 将车上的东西都搬到院子里,让花盼盼带着妹妹,拿着花布一类的去给章琴看,花致远直接去了灶房。 灶台上还带着余温,花致远掀开锅盖看到里面的一大锅粥,稀汤寡水的,几乎能数清汤底下的米粒了,花致远眉头拧了拧,又松开了,他虽卖了家中大半的陈米,可也留下一百多斤磨好的米,吃到新米晒好不是问题,至于一家人喝这米汤水? 这个娘真是不用再奢望了,说是不作了,可又开始整事儿了。 将锅里的粥水舀到桶里,花致远重新淘了些米,又烧了火开始煮饭,这一回他打算弄些干饭,孩子们这几日子都苦着了,尤其是花盼盼和花喜喜,今儿一路上他问了不少,这两个闺女一年到头,别说是肉,就是干的都吃不到几口,除了是花老太太重男轻女,还有就是他这个做爹的忽略了她们,往后都要给她们好好补补。 第038章 穷人乍富 锅里煮着米饭,花致远又去切了肉炒了两盘青菜,他的厨艺不行,但总是能做熟,味道虽比起章琴差太多,可到底是肉。 等饭做好了端出来,花睿拍着手喊香,花喜喜直接吞起了口水,花盼盼虽感叹花致远的厨艺不行,但肉总是香的。 在花致远的一声令下,三个孩子围在桌边吃了起来,干米饭配青菜炒肉,花致远原本以为三个孩子都会抢菜里的肉吃,却没想到三个孩子竟都把肉夹到他的碗里。 “爹不吃肉,你们吃吧。” “爹吃肉,爹种田劳累,多吃肉才能补回来。” 花睿从前见了肉也只会想着往自己嘴里塞,难得懂事一回,感动的花致远稀里哗啦,为了不瞎了孩子的心,花致远吃了一块,剩下的又都夹给了孩子们,“你们放心,爹努力种更多更好的田,咱们家往后顿顿都吃肉。” 花老太太一直在屋中没出来,此时听花致远说往后顿顿都要给孩子们吃肉,接口道:“肉也不能顿顿吃,把他们养成娇奢无度的性子,多厚的家底都不够败的。” 花致远没好气地道:“败也是败给自家,总好过拼了命赚的银子都给旁人花了,还落一身埋怨好。” 一句话怼得花老太太无言以对,只能独自一人生闷气。 若是前些时候她便要一哭二闹三上吊地闹上一场了,可想着儿子能说出这话,也是心里对她有怨气,再多说了,儿子真就不管她,到时她还真要去镇子里给财主家浆洗衣服? 不说她做不做得动,单说她这一把年纪,人家用不用都难说。 花老太太不说话,孩子们互相看了一眼,又埋头吃起东西,但嘴上谁也不说话了,盘子里有肉还是往花致远的碗里夹,花致远再给夹回他们的碗里,虽然费事了些,但父子间也其乐融融。 花致远看着乖巧懂事的孩子们,再看向花老太太紧闭的屋门,在心里又是一阵叹气,从前他不敢去想,为何活了一把年纪的娘还不如几岁的孩子懂事,从前可没见他娘那么胡搅蛮缠。 如今是想明白了,都是被惯的! 早些年吃了不少苦,老太太都不忘整日趾高气扬地吹嘘她儿子读书好,将来是要考功名的。 后来花致远不再读书,老太太消沉了一段时候,不想几年间赚回不少银子,是老太太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多。 穷人乍富便相当于小人得志,总算是又有值得她出外吹嘘的资本,整个好田村都要装不下她了。 而他也不是没有责任,他虽不愚孝,但也没忤逆过花老太太。 章琴更是事事听话,换旁的肯为家里着想的老人,日子定是美满幸福,可谁让他娘有心病。 他一直知道老太太的心病就是他没能考中个功名,而早些年的艰难日子让花老太太很在意别人的态度,便就养成了家中有些底子就爱显摆的个性,别人说几句恭维话,她恨不得就把家里有多少底子都掏给人家看,等人家再哭哭穷,说自己的日子不如意要她接济一二时,她到底拉不下脸说她之前的话都是吹嘘,也就怪不得刘家人能逮着机会把老太太手里银子都骗走了。 说到底,就是怪他不该把家里的银子都交给老太太来管。 第039章 捞鱼 几日后,阳光晒得正好,花家也要开始收稻子了,花家的田地多,秋收时节只靠花致远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便雇了两个同村家中收完稻子的来帮忙。 花盼盼一早就在头上系了个头巾,手里拿了把小镰刀要和花致远一同出门。 花致远拦道:“你跟着出去做什么?不怕晒坏了你。” 花盼盼摇头,“盼盼不怕,盼盼去帮着爹干活,赚了钱给弟弟妹妹们买好吃的。” “你就别跟着去添乱了,午时做些饭送去地里就好。” 花致远把人推回院子,推着车就走。 花盼盼站在门前望了又望,直到花致远走远才将头上的头巾摘下来,她去地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在家里帮着章琴照看弟弟妹妹。 这几日花老太太虽然不作了,却也是万事不管,煮的粥都能当镜子照了,平日倒也还好,今日秋收,不吃些干的哪来的力气? 花盼盼抬头望天,离午时还早,午饭不急着做。 家里的鸡也吃完了,肉也吃完了,章琴的奶水虽还是不如从前,到底每天也能有一些,看来这汤还是不能停。 可总喝鸡汤也不成,花盼盼就想趁着今日天儿好,去河里捉几条鱼回来给章琴炖鱼汤喝,炖的奶白奶白的鱼汤最下奶了。 好田村的那条河,在村口那边很深,在山脚下却浅了许多,最深处也没不过花盼盼,倒也不怕溺水。 从家里拿了个捞鱼的网和一只竹篓,花盼盼就出了门。 这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人,村子里的女孩子们大多都被拘在家里,男孩子们则在农忙时都跟着家里下地了帮忙了,花盼盼一路来到山脚下的小河边,也没碰上几个人。 河水清澈,站在岸上就能看到河里的鱼游来游去,大多都是些小鱼崽子,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大点儿的,只大鱼很少到岸边儿来,花盼盼在河边浅水里站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大鱼,便一步步朝深些的地方走去,不知不觉,水深就没了膝盖。 挽起的裤脚有些浸湿,花盼盼干脆不去管它,继续朝水中走了几步,眼看一条鲫鱼游到网边上,花盼盼快速抬网,网兜里就多了一条巴掌大的鲫鱼。 花盼盼赶紧兜着鱼网往岸边跑,刚刚将鱼放到岸边摆着的鱼网里,就听前面传来‘啊’的一声痛呼,抬头看去,就见隔壁新搬来的女主的表哥,一手捂着后脑久,回头朝身后的一个小少年怒道:“你怎么砸人?” 在他身后,个子不高的小少年又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韩孝武扔去,被韩孝武慌忙躲开。 而韩惜月则是站在一旁吓得捂住了嘴巴,脚尖明显已经做出了一个要跑的姿势,硬生生停了下来,柔弱无助地哭道:“你这人怎么这样?” 小少年也不言语,只怒目着看向韩孝武,韩孝武比少年高了一头还多,却在少年的怒目下,慢慢的就怂了,愤愤地踢飞脚下的一块石子,拉着韩惜月就走。 少年又捡起块石头,追了几步再次朝着韩孝武的背后砸去,砸的韩孝武一个踉跄,差点趴在地上。 可即便如此,一向脾气暴躁的韩孝武竟头也没回地走了,明显是心虚,或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小少年手里了。 第040章 君子动口不动手 花盼盼认得这小少年正是花致远学堂里的一个孩子,姓陆,入学后花致远给取了学名叫陆卓,字子晋,但村中人叫惯了,还是会喊他小名狗蛋儿。 家中只有他与娘亲二人,甚是贫寒,每年的那点儿束脩还多是拿鸡蛋或是米粮来抵。 花致远怜惜他家贫好学,时常接济一二,倒是比他家送来的那些鸡蛋米粮还要贵重。 花老太太对学子天生有种打心底里的喜爱,对此倒没说过什么,有时也会留他在家吃饭。 但章琴却多有不满,时常对花致远唠叨,孤儿寡母,照顾太多怕惹人闲话。 花致远听得多了,却也不以为意,只道孩子好学,让章琴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过后倒也不敢照顾的太明显,私底下对他还是比旁的孩子好些。 只是不知这孩子好好的,怎么就和韩孝武动起了手,看个头力气都明显不是韩孝武的对手,可一向霸道的韩孝武竟灰溜溜地走了?这是多理亏呢? 陆卓站在原地,看韩孝武和韩惜月走远了,才重重地‘呸’了一口,把手里的一块石头砸在地上。 转过身就看到花盼盼站在身后,笑眯眯地看他,明显就有些慌了。 花盼盼道:“怕啥?我又不会同我爹说你与人打架。” 陆卓松口气,“夫子不喜我等与人口角,说是有辱斯文,还求师妹保密。” 花盼盼点头,却又摇头,“我爹自然不会教他的弟子与人打架,可我爹也说过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陆卓眼前一亮,“你是说夫子知晓了也不会责罚?” 想到之前花致远套人麻袋打闷棍,如今他的弟子就举着石头砸人脑袋,还真是一脉相承,所谓有其师必有其徒。 可这话花盼盼不能说,万一陆卓把这话奉为圣旨,别人但凡惹到他,他就一块石头砸下去,过后再说是夫子教的,要给花致远平白无故惹多少麻烦? 花盼盼答非所问:“这就要看你为何打他,虽说他那人看起来就很欠揍,可打人到底不对,我爹有没有同你们讲过,君子动口不动手?” 陆卓很用心地想了想,摇头,“这是夫子教的?” 花盼盼也未听花致远说过这些,难道他打心里就信奉有暴制暴?这爹虽然有可能渣,倒是不虚伪。 见花盼盼不知想什么想的出神,陆卓又问:“师妹今日到河边来做什么?” 问完又看到花盼盼挽到膝盖的裤脚已经湿了,手里还提着个鱼篓,旁边放着一只网,便猜到了,凑近一看,鱼篓里面孤零零地一只鲫鱼,“师妹要吃鱼就同我说,我摸鱼可厉害了。” 说完,也不管花盼盼答应,把身上的外衣一脱就扔到旁边一块大石上,想要脱里面的小短褂子,可想到花盼盼是个姑娘家,手硬生生收回,抓起花盼盼手里的鱼篓,把鱼倒在地上,朝河水里跑去。 花盼盼暗自好笑,才十岁的小屁孩就知道害羞了,还知道当着她的面脱光了不好看。 不过陆卓在水里游的倒是好看,几下就游到河心深水处。 第041章 欠揍 花盼盼会游泳,但这个时代不住在江边海边以打渔为生的人家,也没有姑娘家下水游泳的,到目前为止还没人知道她会水,就是捞鱼都不敢往深水中去,就怕被人瞧见了不成体统。 陆卓下水,花盼盼就跑到河边盯着水面,生怕陆卓在水里呛着水。 好在陆卓的水性不错,在水里扑腾半天,时不时出来透个气儿时还能对着岸边的花盼盼笑出一口大白牙。 花盼盼看出他水性是不错也就放下心。 不多时,陆卓一只手上举着被他拿走的鱼篓朝花盼盼喊:“师妹,我捉到条大的。” 此时已入秋,从山上下来的河水冰凉,花盼盼怕他凉着,让他赶紧上来,陆卓倒是听话,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再出水时已到了浅水处。 浑身**的朝岸边走,走着走着突然愣了下,之后拎着鱼篓就朝岸边跑。 花盼盼下意识回头,就看到之前已经走掉的韩孝武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手里正拿着陆卓刚刚脱下来扔到石头上的那件外衣。 外衣很旧,上面还有补丁,但洗得很干净。 韩孝武手里举着那件衣服,朝花盼盼和陆卓哈哈大笑两声,转身就跑。 等陆卓趟着水上岸时,韩孝武已经跑远了。 陆卓抹了把脸上的河水,骂了句:“真不是人,就是砸得轻了。” 花盼盼赞同,“欠揍!” 十五六岁的少年做这种事,真是太幼稚了! 陆卓家里很穷,丢了外衣不是小事儿,眼看着他情绪低落,花盼盼只能道:“不如你同我回去,我爹那里兴许能找出几件旧衣。” 陆卓摇头,故作大气地道:“无妨,我家也有,这件原本就破,穿出来做事用的。师妹,鱼你拿好了,别被那浑小子抢去,我先回去了。” 陆卓说完就跑,花盼盼听他嘟囔着:“幸好没都脱了。” 花盼盼心里好笑,也不知他们为何打起来,但村子里小孩子家打架,打过了就算,可韩孝武那人记仇,估计往后会不少找陆卓麻烦。 而陆卓也是,直接拿石头就砸头,他一个乡下娃,力气本就不小,一下没砸好可不就要吃人命官司了? 竹篓里是条很大的草鱼,估摸着得有三斤来的,陆卓下水不多时就捞上来,可见他不但水性好,水里摸鱼的本事也不小。 只是这里人大多不爱吃鱼,做出的鱼也一股子腥味儿,尤其是这河里的鱼,做不好土腥味儿重,所以一般人家都不爱吃鱼,买鱼的人也就少了,就是不远的海边,以打鱼为生的人家也不多。 倒是花盼盼从前总说些稀奇古怪的吃法,章琴疼闺女就试着做了几次,鱼做出来是从没吃过的香,花致远才去买了网,没事儿就捉两条。 但如今章琴还坐着月子,花老太太炖出的鱼汤直能把人腥到原地去世。 那老太太厨艺不咋好,又最看不上花盼盼,只要花盼盼要的,她都反着来,真是花盼盼教她做鱼,老太太能直接开骂,这鱼真不能交到她手里来做。 其实这几日花盼盼也看出来了,老太太虽然不作,但心里肯定是不舒服,花致远在家时还好些,花致远不在家,她对谁都没个好气儿,就看她煮的粥就能看出,她那是无声地表达她的不满呢。 叹口气,为了一家人能吃饱,为了当爹的不至于在农忙时累倒,她得接下家里做饭的大任,小露一手了呢。 第042章 哭上门 在河边把鱼收拾干净,鱼鳞也用石片刮掉,花盼盼这才收好鱼篓和鱼网往回走。 快到家门前时,就看到自家和隔壁韩家门前都是人,人群里面有人哭、有人劝,倒是怪热闹的,但大多数人都只是在外面抱着肩看热闹。 花盼盼跑了几步,到了近前听人说才清楚是陆卓的娘许氏在韩家门前哭,说是韩家新来的那位表少爷和陆卓打架,输了就把陆卓的外衣偷了。 偷就偷了吧,还给撕碎了扔到陆卓家门前。 许氏知道后就一路哭了过来,到了韩家门前更是坐在门前哭。 陆卓的爹去得早,许氏把陆卓拉扯大不容易,可日子再苦,许氏都让陆卓到花致远这里来读书,可见是个有想法有主见的女人。 只是与花老太太年轻就泼辣不同,许氏看起来却是柔弱的,好似谁都能欺负了去的那种人。 但她又不似章琴娇娇柔柔,说话都不会大声。许氏虽柔弱,却并不好惹,单就花盼盼亲眼瞧见,许氏坐在别人家门前哭就不止一两回了。 谁敢惹到她,她就能在人家门前一哭一整天,何时把人哭得门都不敢出,她才会罢休。 陆卓也觉得丢人,可那是他娘,他能说什么?何况这些年,他们母子俩在村子里能不受欺负,也多亏了他娘会哭,哭的村子里无人敢惹。 这次韩孝武和陆卓打架,若韩孝武打输了再回头把陆卓揍一顿,只要看不到伤,陆卓也不会找许氏替他出头,这件事也就算了。 可偏偏韩孝武不甘心,把陆卓的外衣偷走了,陆卓家贫,统共也没几件外衣,丢了一件许氏肯定要问,韩孝武还不知死活地把被他撕破的衣服扔陆卓家门前,许氏想不知道都难,知道了自然是要到韩家门前哭一哭。 “陆夫人,此事也怪不得我家表少爷,你看我家表少爷的头都被你家陆小公子给砸了,这个账我们韩家都没与你们算,你倒好意思坐这儿哭?” 中年婆子没好气地和许氏讲理,在她看来,自家表少爷是金枝玉叶,被一个乡下娃给砸了,若还在京城,这家人都得吃官司,哪像如今就撕了件破衣服,还被人哭上门了。 甚至她觉得,明明被欺负的是他家表少爷,一件破衣服,还比得上表少爷受的伤? 韩家心善,看他们也不像赔得起的,没要他们赔,他们咋有脸上门哭? 但许氏显然不这样想,许氏把捂着眼的手放下,甩了甩手心沾到了泪水,“你这话说的我可不爱听,我家卓儿才十岁,瘦瘦小小的,哪像你家表少爷高高大大,整日出门都拿着鞭子,听人说连十五两家的肉摊子都能给砸了,谁还能欺负了他?何况我家卓儿从不惹事,为啥要砸你家表少爷?你家表少爷多大了?有十五了吧?会站在那儿等着挨砸?” 婆子心里也奇怪,韩孝武比陆卓大了五岁,个头更是高了一头多,咋就能让个小屁孩砸了都不吭声?没准这事儿是他理亏。 可谁让她是韩家的下人,这话不能说,这些年韩家因韩孝武总在外惹是生非,若谁来了都讲理,韩家怕早就只剩下给人赔不是了。 婆子道:“不就是一件破衣?我瞧着你们家是不富裕,就当是我韩家瞧你们可怜赏你件,杏枝儿,去找件表少爷不穿的旧衣给这位陆夫人带回去。” 第043章 谁敢同你玩 许氏‘哇’的一声又哭了,“大家听听,明明是他们家欺负人在先,如今倒好似要打发要饭的,我孤儿寡母是穷,可也不是乞儿。你们韩家是仗着有钱欺负人吗?” 许氏这一哭,同情者有之,更多的则是看笑话,在大多人心里,都觉得韩家表少爷的衣服定不会太差,陆卓一件破衣,换了韩少爷一件旧衣,怎么看都是许氏赚了。 至于说韩家婆子的态度……穷的饭都要吃不上了,还顾着什么脸面?自古以来穷人就低人一等,谁去镇上给财主家做工,若能得财主家赏几件旧衣,那都是求之不得,感恩戴德了呢,许氏这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婆子也从未见过这阵仗,本以为挨打的是他们家表少爷,表少爷不计较就是仁慈了,再给一件衣服怎么也打发了,谁知这女人却闹开了,是嫌占的便宜不够? 可要再多的她也做不了主,表少爷那脾气,若是咽不下这口气,回头还不得斥责她办事不利,丢了他的脸面? 婆子冷下脸,“那你要如何?若真计较起来,你家孩子打伤我家表少爷的头,这件事还得算算,一件破衣不值几个钱,我家表少爷可金贵着,到时怕是你倾家荡产也赔不起了。” 许氏闻言道:“那就说说我家卓儿为何要砸你家表少爷,若是我家卓儿的错,多少银子我赔,倾家荡产也绝不赖账,大不了卖房卖地,卖了儿子再自卖自身。可若是你家表少爷的错,破了的衣服要赔,还要他当面给我儿赔礼道歉。” 婆子倒是不知该怎么说了,她还从未见过如此硬气的乡下人,按说这件事她服个软,拿了衣服走,吃亏的总是韩家。 可这女人不识好歹,非让表少爷出来讨个说法,这表少爷就像个锯了嘴的葫芦,到底发生了啥也不肯说,显然是没占了理,她也不敢去追问,更不敢替表少爷应下来。 缓了下脸色,婆子道:“事以至此,我们也不愿与你再多争执……” “心虚了?”许氏不依不饶,“那就让你家表少爷出来道歉,我们大人大量,许就原谅他。” “你别不识好歹!” 婆子这些年跟在韩氏身旁,何时受过这个气?被个乡下妇人逼至如此,再也忍不住气,指着许氏暴怒了。 “就不识好歹了,你待如何?”许氏也扬着下巴与婆子对视。 就在众人以为两个女人许会打起来时,韩孝武从院门中出来,对许氏抱拳,“陆夫人,之前得罪之处,孝武在这里赔罪,还请陆夫人能够谅解。” 许氏得意地朝婆子哼了声,对韩孝武道:“按说这话不该我教训,可你说你也不是小孩子,哪能就仗着家中有几个臭钱就为非作歹?你多大了?我家卓儿才多大?你们能打起来本就稀奇,可打架就打架吧,小子们打个架也没啥了不得,但打输了就暗戳戳使坏的我还是头回见。我们好田村是穷,比不得你们高门大户的人家,一件衣服于你们有钱人家来说,怕是比不上一口吃的一口喝的,可对我们穷人家来说,一年到头也舍不得买一件,你说撕就给撕了,这脾气往后看谁还敢同你玩?” 第044章 不占你家便宜 见韩孝武红着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也不知是臊的,还是心里不服。 许氏也没理他,抖着手里的破衣,“既已认错,看你也不是个坏孩子,我也不要你穿过的那些金贵衣服,就我家卓儿这样的衣服赔我一件差不多的就成,也免得往后你们家人再说起,好说我们家占你们便宜。” 韩孝武忙摆手:“不会不会,此事确实是孝武有错在先,理当赔偿。” “别,你那衣服虽贵,却不禁穿,我家穷人家的孩子还要上山下地的,几下不就刮烂了?还是粗布的结实耐穿,你家若是没有,赔我一块做衣服的布,我回去自个儿做去,你也别想我这破衣服要你块新布占你们便宜,我家这衣服可是做好的,你赔了布我还得做,这活计最是累眼了。” “要得要得。”韩孝武连忙点头,回头让婆子进屋去找块粗布拿出来。 婆子为难,“表少爷,家里哪来的粗布?不如奴婢去别家买块回来送到陆府上去吧。” 韩孝武点头,对许氏道:“陆夫人,你看……” 人家没有,许氏也不能逼着人家这就拿出来,她家虽穷,倒也不是一件破衣都拿不出,今日过来也是不想自家被人欺上门了还不吭声,真就要让别人以为她是好欺的,闻言点头,“那成,想着你们韩家虽是新搬来的,村里人都不了解,却也不会是连块粗布都要骗人的,回头买来给我送去就是。” 韩孝武赶紧应下,目送许氏走远才长长地吁了口气,暗怪自己不知咋想的,怎么就惹上这块滚刀肉了。 要说起他和陆卓打架这件事儿,本就是他理亏,挨了打也没敢吭气,只是越想越气,才会偷了陆卓的衣服撕坏了扔到他家门前。 结果被许氏这么一闹,再被韩氏不赞同地看了两眼,想到他是为何才会跟韩氏来到这里,韩氏刚气的让他道歉,不道歉就拿写信回去告状威胁他,韩孝武才不得不给许氏赔礼,当着那么多好田村人的面前,什么里子面子都没了。 好在他脸皮厚,哄好许氏后就没再往心里去,只想着下回再遇上陆卓那小子,能动手就动手,凭他学过的功夫,还打不过那小子?之前不与他动手,也只是因为理亏。 花盼盼看了一会儿,见人都散开了,也就提着鱼篓鱼网回了家。 一进门就见花喜喜和花睿贼兮兮地站在屋门前,看她回来忙朝她招手。 花盼盼放下手上的东西便进了屋子,花喜喜拉着她的手,示意她把耳朵贴过来,花盼盼便将耳朵凑近花喜喜的嘴边。 “姐,狗蛋儿哥把隔壁刚搬来的那个不识字的少爷砸了,狗蛋儿哥的娘去他家门前哭了。” 花盼盼点头,“这事儿我知道,刚回来时瞧着了。” 不只是刚回来时瞧着,狗蛋儿陆卓砸人时他也亲眼目睹,小子别看单薄瘦削的,可是有股狠劲儿呢。 不过,凭韩孝武的性子,若非真是理亏绝不会低头认错,想来被砸也不冤,真好奇他到底是怎么惹的陆卓。 花喜喜捂着嘴偷笑,“喜喜还知道他为啥挨打。” 花盼盼闻言精神一震,拉着花喜喜的小手朝外走,“走,咱们去灶房,边做饭边说说。” 第045章 嘴欠 见姐姐和妹妹出了门,花睿想说他也知道,可他没花喜喜嘴快,被花喜喜抢了先,还有些懊恼,便也跟在姐妹俩身后去了灶房。 灶房里冷锅冷灶,花盼盼先把灶里早上做饭剩下的灶灰扒出来,又添了些柴烧起来,这才洗米下锅。 收拾好的鱼剁成大块,因为要炖汤给章琴下奶,也就没加盐腌,直接放到炖汤用的坛子里,放到另一个灶台上也添了火炖上,待里面的汤汁翻滚,撤了些柴火小火慢熬。 见案板上的盆里放了块豆腐,切了一半也放到坛子里煨着。 之后一边看着火一边听花喜喜八卦。 “姐,今早你出门不久,娘说想喝豆腐汤,我就和哥去买豆腐,路上就见到隔壁韩家的表少爷和狗蛋儿哥在路上对骂,骂着骂着那位表少爷骂不过就动手了,别看狗蛋儿哥没他高,下手可黑着呢,愣是没让那位表少爷占了便宜。” “他俩为啥骂起来了?” 本就是两个不相干的人,怎么瞧都不像能动起手的,陆卓又不是愣子,应该不会去主动招惹韩孝武才对。 花喜喜想起来还气得慌,闻言气鼓鼓地叉起腰,“那人才坏咧,在村子里说我爹坏话,还说我爹一个落地秀才,在村子里教书就是坑人钱,从前教他的先生都是一方大儒,才学如何如何,把咱爹贬得一文不值,可气死我了。爹说过大儒都是学富五车的,咋就教出这么个比猪都蠢的?还有脸说别人坑钱。” 花盼盼眉头一挑,“狗蛋儿哥都知道替爹不平,你们就任他诋毁咱爹?” “哪能呢?我当时就捡了根棍子上去抽他了。”一直插不上话的花睿得意地拍着胸膛。 花喜喜也直点头,“有啊有啊,喜喜也冲上去了,不但喜喜和哥上去抽人了,一旁还有不少爹教的哥哥姐姐也冲上去了,敢在咱村诋毁咱爹,不打他还留着?” 花致远在好田村教书十多年了,最初教过的孩子,家里的孩子都送过来又给花致远教了,可以说好田村二十多岁再往下的孩子都是花致远的学生,他在好田村也算是德高望重一个人,就在村子里说他坏话,不挨打才奇怪。 这也就是农忙时候,有闲心满村子看热闹的都是小孩子,不然就算韩孝武会功夫,也双拳难敌四手,一顿好打少不了。 “那为啥他挨了打,狗蛋儿哥还再追着他打?他是不是又说啥不中听的了?” “他打不过这么多人,嘴却不老实,说今日动手打他的都是咱爹的好孝子,说完人就跑了,狗蛋儿哥可能是因着这句话才追着他打吧,姐这话是啥意思啊?” 花喜喜到底年纪小,不大明白韩孝武这句话中的意思,但花盼盼却立马明白了,这人嘴巴真是欠,话里可不就是暗讽这些孩子的娘和花致远不清不楚?虽然也可能只是嘴欠,未必有这个意思,但让人听着总会不舒服,也就难怪陆卓又追过去拿石头砸人了。 “呵,往后在外面见着这人你们都躲着点儿走,大儒们就教出这种货色,可见学问上还不如爹呢。” 花喜喜和花盼盼忙不迭地点头,就是花盼盼不说,他们也不想搭理韩孝武,就是韩家人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046章 胳膊肘往外拐 此时,韩家也笼罩在一片压抑气氛中。 妆容精致的韩氏手指一下下戳着韩孝武的额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你说说你都多大了?十五了!啊?不是小孩子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还不知道?家中为何会罚你出来?在京中时便整日惹是生非,到了这个小地方,你还不能安生生的?非要人嫌狗厌的才舒坦是不是?” 韩惜月在旁劝,“娘亲,你也别说表哥了,表哥也是气急了才会说出那样的话,过后想想表哥也后悔。” “姑母,孝武知错了,孝武真后悔了,孝武当时说是真没别的心,谁知话说出来就变味儿了。” 韩孝武认错态度倒好,可显然韩氏并不吃他这一套,手指又戳了过来,“后悔就是把人家的外衣偷了撕碎再扔回去?那才多大个孩子,你和人家打起来也够出息的,打不过就使坏,看把你本事的,传回韩家,还不知有多少人又要笑你了。” 韩孝武不敢吭声,只给韩惜月使眼色,想让她再劝劝韩氏,可韩氏是那么好劝的?韩惜月怕说多了,她也要跟着挨训,只朝韩孝武摇头。 这时候什么兄妹情都要靠边站了! 韩孝武便乖乖地垂着头听训,直到韩氏说的累了,喝了口茶,扶着丫鬟的手起身,“你回房去好好想想,这次到底错在哪里,下次若再祸从口出,看我不让人把你嘴缝上!这几日就先别出门了,免得一出去又要挨揍!” 被韩氏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韩孝武吓得闭紧了嘴巴,生怕惹恼了韩氏,这就让人缝他的嘴。 别看这个小姑姑因还未嫁人就生了个父不详的表妹,在家族地位也挺尴尬的,但她在爷爷奶奶面前得宠,就是韩孝武的爹娘平日里都对她高看一眼。 或许是之前情路坎坷,小姑姑的脾气不大好,对外时瞧着挺温柔个女人,私下里脾气虽说不上火爆,但肯定是古古怪怪的,训起人时更不留情面。 从前他惹祸,爷爷奶奶还没说什么,小姑姑都能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今日只是骂了他几句,他很知足了。 恭送韩氏回房,韩孝武起身揉着跪软了的膝盖,对韩惜月抱怨,“表妹,你这胳膊肘咋往外拐?挨打的可是你表哥,你就不能嘴下留情,别什么都同姑母说?” 韩惜月一脸纠结,“可娘亲说过,不让惜月说谎,表哥也不可以颠倒黑白。” 韩孝武无力地叹了口气,回他的房里面壁去,心里却在想下次出门可不能带着韩惜月了,不然旁人不出卖他,这个表妹也得把他给卖了。 韩惜月对着手指,纠结半晌,喊来之前在门前劝许氏的婆子,“王嬷嬷,要赔陆家的布要快些去买,没得让人说我们韩家不讲信用。” 王嬷嬷道:“今日着实太忙,明日一早奴婢就去镇上买,到时多备几匹,再给表少爷也做几身粗布衣裳,奴婢瞧着粗布衣服布料厚实,抗磨耐脏,表少爷穿着就是去爬树都磨不坏。” 韩惜月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要做几身,可又想了下村中那些姑娘穿的花布衣服,还是打消这个念头。 虽然他们一家来到这个村子,算是陪着表哥一起被发配过来,可到底她是立志要长成京都第一名嫒的,哪能先把自己按着村姑的模样养?做女人,哪怕再狼狈的时候也要精致美丽。 第047章 饭都不香了 几日辛苦劳作,花致远又雇了几人,可算是把家中的稻谷都收了回来,满满地晒的屋前屋后、院里院外都是。 花致远估算了一下收成,便满心欢喜,除今年又比去年多开了几块地里多了不少收成,单就去年的那些地里的产出就比去年多了三成,可是个丰收年,单这些收成就能多个几两银子,等粮都卖了,家里又能进账几十两,再也不用为没银子发愁了。 嗯,过几日还是抓紧上山,把山上开了一点的坡地也垦出来,山上的坡地种不了稻子,也能种些高粱玉米大豆这些,多一些收成就能多一些进账,越想这日子越有盼头。 然而,总是事与愿违,稻谷还未晒干脱粒,花致远就被从镇上传回来的粮价给打击到了。 “啥?三文钱二斤?去年还不是四文钱一斤?前几日镇上收陈稻谷还五文钱二斤呢,咋这新谷就三文钱二斤了?” 刚送了粮去镇里回来的村民也垂头丧气,“我也是这么问的那伙计,可他说今年风调雨顺,年景好,粮食可是大丰收了,收成最不好的也比去年多了两成收成,近年又都在垦荒,田地里的粮食多了,边关又不打仗,朝廷也用不了那许多粮,这粮食就不大好卖,别看三文钱二斤,人家还不大爱收呢。” 花致远傻眼了,再看着门外的一地稻谷,心里哇凉哇凉的。 粮食价降了大半,收成看着是多了,可能到手的银子却不及去年的一半儿,辛苦劳累了一年,越想越觉得不值了。 花致远的兴致不高,吃饭时也就端着装鱼汤的碗发呆。 最近几日花老太太都以家中没有余粮为由,顿顿熬稀得能见到底的粥,花致远又整日在田间劳作,花盼盼怕他吃不到好的累坏了身子,可家里又没有多少面,干脆就顿顿做些米糕、米饼,就着粥和咸菜,倒也吃得香。 偶尔去河里捞鱼,炖了鱼汤章琴吃不了,就大家分着喝,鱼汤就米糕米饼,几乎没人去喝花老太太熬的粥水,花老太太嘟囔几次后,干脆赌气就不再管灶房里的事儿了。 花盼盼的厨艺便渐渐地展露出来,就是章琴也感叹闺女得了她的真传,这一手厨艺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所以,近来家里吃饭时,哪怕只是花盼盼做的素炒青菜,也是顿顿抢得精光,花致远虽不至于同孩子们争抢,像今日这般端着饭碗却吃不下咽的时候却是头一回。 “爹,你咋不吃饭,姐蒸的米糕可好吃了。” 花睿抓起块米糕放到嘴里,大口大口地嚼着,最近虽没啥肉吃的,但花盼盼每日换了花样的做各种好吃的,他吃的甚是开心,尤其是这甜甜的米糕,拳头大的一块,就着鱼汤,他一顿吃一大块儿都不够呢。 花致远叹了口气,喝了口碗里的汤,今儿的鱼汤里除了鱼,还有花盼盼用泡过的米磨成浆做的米线,虽不是头一回吃,但用鱼汤做出来的却别有滋味。 可他真食不下咽,“睿睿,往后家里怕是要难得买一回肉吃了,你馋不?” 第048章 有粮不愁 吃肉香不?香! 馋肉不?真不馋! 家里有肉时,奶奶向来不让大姐进灶房,可偏偏奶奶做出的肉清汤寡水的没啥味道。 花睿想也不想地摇头,“不馋,姐会做鱼,姐做的鱼肉比买的肉好吃。” 说着,花睿吃了一大口花盼盼刚给他去了刺儿的鱼肉,鱼肉入口软嫩,鱼汤咸淡适中,再吃一口米糕,小孩子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好不香甜。 花致远不由得笑了,“你这小子,有好吃的就啥也不想了。” 这一笑,倒是驱散了不少忧愁,从前家里没啥地,一年到头都吃糠咽菜,日子不也过下来了? 不就是粮卖不上价,好歹卖了也有钱拿,少一些,就当今年地种的少了就是,一家人过日子总还是有富余。 左右田地还不收税,多一些收成,可不都是赚来的? 往最坏了想,米卖不上价还能留着自家吃,白米饭吃着不香吗?再种些菜,总是饿不着人的。 如此一想,花致远也高兴地吃起米糕。 不得不说花盼盼在做吃食上天赋不差,他还是头一回吃到这样用白米做的糕,竟不比面蒸出来的差,甚至还更多了些嚼劲儿。 还有汤里的米线,若不仔细瞧他都要当是面条了。 若是米卖不上价,那就多留下些,到时顿顿让盼盼做成米线,有汤有水,他再上山弄些野味,可不就也有肉了? 花致远心情瞬间好了不少,一口接一口的米糕吃得香,如今家里最不缺的就是米,吃得起! 花老太太不住地叹息,可惜叹了半晌却是无人理她,只能一边感叹儿孙不孝,一边感叹人真不能做错事,为了二十几两银子,她在这个家都要成恶人了,连从前与她最亲近的大孙儿,这几日也不愿在她身边,整日围着盼盼那死丫头,好好的连书都不肯读了。 收了田后家中便没有别的事情,花致远歇了两日,章琴便出了月子,收的粮也晒得七八成干了。 之前那次又惊又怕又气,章琴奶水一直不足,出了月子后虎头的饭量也大了,那点奶水都不够虎头吸上两口,章琴索性就给虎头断了自己的奶水,只给他喝羊乳。 只瞧着孩子大口大口喝羊乳,又觉着孩子可怜。 花致远便劝,“虎头到底还能喝得上羊奶,有些穷人家的孩子没有奶水,就用米汤养大的,比起他们,咱虎头也算幸运了。” 章琴幽幽道:“我是没奶水吗?生了这几个孩子,哪个没奶水了?当初生盼盼时家里穷,奶水不也是足足的?也就虎头可怜,才小小的一个就喝不到亲娘的奶。” 说着,又忍不住有些哽咽,花致远无奈,生怕章琴想起来又要哭,便劝道:“事已至此,你难过也于事无补,不如想想看咱们今年的粮到底卖是不卖。这价卖,我心里舍不得,可不卖,家中真是没多少钱了,过些日子冷了还要做冬衣,手里这些银子真不够一家人花一年。” 平常都软绵绵的章琴这时候却有了主见,“那价不是坑人吗?咱不卖,说不得明年粮价就涨了,若真是不涨,大不了都留着自己吃,总归是饿不死。” 花致远也正有此意,可一想到那么多的粮都留着,今年天冷了还好说,等明年入夏后,天一点点热起来,别再生了米虫。 章琴却给他吃了颗定心丸,“米的事儿你就别想了,今年这价不能卖,大不了开春我多抓几只鸡仔回来养,反正粮价低,就是买米养都赔不着,到时不管是卖鸡还是卖蛋,总比米价高。” 花致远闻言也觉着有理,倒也不那么担心米价低,是否要贱卖这件事儿了。 第049章 怨言 又过了两日,休学近一月的书塾也开课了。 农忙时节过了,村子里也没旁的事儿,花致远便全天都教孩子们读书,上午教他们认字读文章,下午则教他们算数,拘着他们不到处乱跑,倒也让家里人省了不少心。 这时候的文房四宝都贵,乡下人也少有舍得用的,花致远都是给每个学生准备两块涂了墨的木板,让学生用毛笔蘸水在上面书写,写完一块再写下一块,待第二块写满,第一块也便干了,省了不少纸钱墨钱。 花致远整日整日待在村子里的书塾中,家里就只剩下章琴、花老太太和几个孩子。 虎头还小,离不得人,每日还要挤羊奶熬奶几次,章琴就只围着虎头转,灶台上的事儿也被花盼盼接手了。 倒是洗衣服尿片这种事儿,花致远没让花盼盼做,章琴还在月子里时,他就在村子里请了个同村的陈氏来帮着洗洗,每日十文钱,于银钱一事,花致远一向看得开,只要妻儿老小过得好,他倒不在乎花些银钱。 倒是花老太太近来越看章琴也越不大顺心,总和来帮忙洗衣的陈氏唠叨,“如今的媳妇做得多惬意,哪像我们年轻时那会儿,洗衣做饭带孩子,哪样不得自个儿来?这倒好,啥活也不用做了,整天就围着孩子转。” 陈氏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心里明镜儿似的,为何花致远不请别人来帮忙偏要请她?还不是她不爱嚼舌根,更不论人是非,老太太说着她就听着,出了门就忘到脑后。 可想是这样想,心里却很不以为然,她也生过孩子,那时候她还有奶水,不用一天几遍儿地给孩子煮羊奶喝,不也同样围着孩子转?最多就是洗尿片洗衣服不用请人。 从前章琴生了孩子也没这样围着孩子转,就是生花喜喜和花睿两个时不也该做事就做事? 谁让做婆婆的不搭把手,章琴能怎样?花秀才怜惜媳妇这个月子没坐好,损了身子,花些钱请人回来做事,也好过有银子都给了白眼狼强。 按说花老太太做了那些事儿,就该明白要好好过日子,这可倒好,如今更是个甩手掌柜,她可亲眼见着,章琴好不容易把虎头哄睡了,就去灶房吃个饭的工夫虎头就醒了,见不着人就大哭,花老太太坐在屋檐下嗑着瓜子,愣是动都没动一下,章琴刚吃了几口饭就跑回去哄娃。 娃哄好了,饭也凉了,还要听老太太冷言冷语,章琴每次都眼里泛着泪花儿,让人心里好不怜惜。 要说孩子刚出生那会儿章琴的奶水可是足着呢,为啥没的奶,有的人心里就没点儿数吗? 造了孽却还在这儿叨叨,也不知哪来的脸。 花老太太知陈氏是不爱到处说闲话的人,和她说话放心,就将心里那些怨言都说了出来。 叨叨叨……叨叨叨……直说的嘴丫子都泛起了白沫。 陈氏听着啧舌,放下手里洗了一半儿的尿片,“老太太,有句话我说了,估摸着你不爱听,我们那时候也是没有成天围着孩儿转的,可那也是家里有婆婆给搭把手,你这跟个佛爷似的啥事不管,让秀才媳妇怎么放手不管孩子?做人要讲良心,秀才媳妇为啥没奶?这事儿村里谁不知道?你能帮把手就帮把手,不能帮也少说几句吧。” 就当是给自己积些德…… 第050章 表少爷打人可狠了 后面的话,陈氏没说出口,瞧老太太被她几句话气的脸色难看,叹口气,把洗好的尿片晒好,也不知明日花老太太还让不让花致远请她过来帮忙了。 平常村子里的女人赚个钱不易,每日十文钱的进项不少,好多人都眼红她这份工。 可她虽不爱论人是非,却是个心直口快的,早就看不惯这老太太的作了,若是丢了工就丢了吧,没啥比得上过舒心日子。 陈氏洗完衣服出门就扔脑后了,一路上却在感叹:这老太太作吧,早晚把那点儿福气都作没了。 章琴这几日真就如花老太太说的那般轻闲无事?自然不是。 自打出了月子,吃了花盼盼做的米线和米糕,她这几日就一直琢磨着怎么能把贱价的米卖得贵些。 米线和米糕从前她没吃过,倒是花盼盼在她坐月子这段时候经常做,花致远和孩子们吃了都说好,就是她尝了也觉得好,这味道口感,完全可以拿出去赚钱了。 若是生意好,家里那些米还愁卖不出去? 可到底这些年她也没怎么抛头露面过,让她出去摆摊卖米线,她拉不下那个脸,但一想到今年的收成,真拿那些上好的白米喂鸡喂鸭她更舍不得。 如今手头没啥钱了,那些银子过个冬也就没了,是该想办法赚钱。 章琴便和花盼盼商量怎么把米线做得更好吃些,虽然鸡汤熬出来的汤更香,可母鸡熬汤价就高了,最后还是花盼盼说鸡汤里也可以加些猪骨,熬出来的也香。 章琴又亲眼瞧着磨好的米浆从花盼盼自个儿凿的漏盒里流到锅里就变成米线,章琴还大呼自家闺女咋就这么会弄吃的? 惊呼过后,也更坚定她要出去摆摊卖吃食的想法,只是虎头还小,难道还要请个人回来帮着看孩子?不然只让花盼盼出去摆摊,她是不放心的。 花致远虽不大赞同,倒也没坚决反对,只是感叹他还有书塾里的孩子要教,不能陪她一同去镇上摆摊。 花盼盼一早去镇上十五两家的肉铺买了一堆猪骨,坐着方瘸子的马车去的,又坐他的马车回来。 这次花盼盼拿了铜钱给的车资,方瘸子之前被怼过几句,也不大敢招惹这小丫头,只说花家这是没钱买肉吃了吗? 花盼盼也不理他,只翻了个白眼,车上还有几个同村的妇人,她也不想让人觉得花家的姑娘牙尖嘴利,等哪天单独坐他车时,看不怼死他。 方瘸子讨个没趣,倒也不恼,嘴里哼哼唧唧地唱起了小曲,被坐车的妇人嫌弃比杀猪都难听,方瘸子讪笑着闭嘴,村里的妇人可不是花盼盼这样的小孩子,真被他惹烦了可是张嘴就会骂人,骂得老难听了。 回到村里,方瘸子见花盼盼东西多,路上同车的妇人都陆续下了车,他倒是一直把花盼盼送到家门口,花盼盼正奇怪他怎么突然好心,方瘸子却凑过来小声道:“花大丫,我和你打听点儿事,你隔壁搬来的那家姓韩的,到底是做啥的?我瞧着家里都没个男人,是死了男人?还是谁养的外室?” 花盼盼睨了他一眼,“你打听这事做啥?方大叔可别打人家主意,那家的表少爷打人可狠了。” 第051章 真不嫌弃 方瘸子被花盼盼的话吓的忙摆手,“花大丫别乱说,我能打人家啥主意?就是好奇问问,村里人也不光我自个儿好奇。” 花盼盼哼了声,表示不信,方瘸子无奈道:“你方大叔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就是前几日拉脚去镇上,瞧见镇上栗员外家的夫人,当街薅着栗员外的外室头发打,据说那外室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还说外室住的那条胡同就不是正经地方,把一胡同的人都给骂了进去。我就琢磨着,她可别是谁家的外室,不然真哪天被正室夫人打上门,咱们好田村不都得被人说成不正经地方?” 方瘸子说的那种地方她当然听得懂,无非就是像锦乐坊一般,这人和她说这些,是真觉得她懵懂?还是觉得在她面前说这些话,能得到什么优越感? 可韩氏自然不是什么不正经地方出来的,身为皇商韩家家主最小的闺女,韩氏虽是商户女出身,在京中的地位却高过一般官员家的子女。 不是花盼盼瞧不起花致远,单就这时候,一看就是个农夫模样的花致远,还真吸引不了韩氏的注意。 “方大叔才是不正经呢,整天就琢磨这些不正经的事儿。” 花盼盼‘呵’了声,朝方瘸子翻了个白眼。 方瘸子见花盼盼的小模样虽是不屑,却十分有趣,不免笑了,“瞧你这小丫头,方大叔说的话不也还是为了你家好?你家与她家挨着,若那女人真不是什么正经地儿出来的,模样长得也好,你娘可就要担心你爹了。” “方大叔咋就总操心人家,回头我就告诉方大婶,让方大婶拿扫帚揍你!” 方瘸子腿脚不好,被方大婶追着打时,十次有九次逃不掉,被打得那个惨哦,可惜就是这张嘴,还总是惹是生非,打没少挨,记性却是不长。 眼看到了家门前,花盼盼从车上跳下来,费力地把买的猪骨那些提下来,方瘸子虽嘴上不好,人却不坏,跟着搭了把手,一直把花盼盼送到大门里,才赶着车走了。 花盼盼进门时,章琴刚给虎头喝的奶煮好晾温,让花喜喜去喂虎头喝,见花盼盼费力地提着猪骨进门,赶忙过来接下。 “怎么买这许多?” 她也是琢磨了,既然要做生意,家里一些事情总是要放手,婆婆闹性子不提帮她看虎头,她心里对婆婆也有怨气,自然也不想先低头。 花喜喜和花睿虽小,但孩子聪明懂事,这几日她在家时多看看,若他们能看得了孩子,她就去城里摆摊卖米线,反正村子里别人家都是大的看小的,也没见出什么事儿。 不然花致远劳累一年,收成的粮食买的钱还不够一家人生活一年,大人苦些倒好说,孩子们却正在长身子。 之前她不敢忤逆婆婆,已是亏待了盼盼和喜喜,可这俩也是她的心头肉啊。 花盼盼嘻嘻地笑,“猪骨汤是好东西,能做米线还能炖菜,娘做菜那么好吃,咱们家可是有口福了。” 章琴脸上带着笑,虽猪骨这东西少有人会愿意买来炖菜,可她不嫌,当初家里日子最难过时,才三岁的盼盼在镇上看到卖猪骨的就非抓着不放,她无奈带了回来,扔了可惜就炖了菜。 炖出来的菜只吃一口就觉着比肉炖出来的还好,从那以后家里就时不时买些猪骨回来炖,对于猪骨这种有钱人嗤之以鼻的东西,她真不嫌弃! 刚好煮一大锅汤,一些用来做米线,一些用来炖菜,骨头上面少得可怜的肉也能撕下来给孩子们香香嘴儿。 第052章 这汤味儿地道 花盼盼这回买的除了一堆猪骨,还有一只老母鸡。 别看章琴整个人看起来娇滴滴的,做起事情却麻溜。先用斧子将猪骨都剁成一块块的,尤其是腿骨都剁断,露出里面满满的骨髓。 又把那只刚买来的老母鸡杀了,焯过水后,一起放到大锅里熬汤。 熬汤的锅是家中最大的那口锅,平常都不用,只过年时杀年猪时才会拿出来用。 但这些年花家都没杀过年猪,锅还是花致远的爹在世时买的,放了这许多年上面早就生了厚厚一层锈,前几日为了把这口锅蹭出来,花致远可是花了不少力气。 如今瞧着这一口大锅,放了那些猪骨和老母鸡一炖,竟是有些大材小用了,但家里平常用的锅不够大,往后要做生意,得是要用这么大的锅。 汤里又放了些这些年章琴和花盼盼共同琢磨出来能提升汤底鲜美程度的药材,这些花致远都去书上查过,不但不会相克,于身体还会有宜,章琴从前便时不时煮一些汤,尤其是秋冬交替之际,喝完了身子暖暖的,到了冬日都不会觉得太严寒。 这一锅汤整熬了一个多时辰,香味飘出去老远,半个村子都被弥漫在香气之中。很多人提着鼻子闻了又闻,之后感慨,“这是秀才媳妇出月子了,又开始琢磨好吃的了。” “可不是,她那手吃食做的,真是没人能比,只可惜有这一手做美味的好厨艺,自个儿的奶水都没保住。” “唉,这都是花老太太作孽哦。” 隔壁韩家头一回闻到这样的香味儿,韩孝武站在院子里闻了又闻,除了闻到肉香,还有就是几味有些熟悉的药香,对身旁的表妹道:“真看不出来,这小地方竟还会有人做药膳,这汤味儿地道,比咱家的厨子手艺好。” 韩惜月也提着鼻子闻,却闻的小心翼翼,生怕被旁人看到了笑话。 自小她就被韩氏教导,姑娘家要端庄,不可予人好吃的坏印象,他们韩家虽富贵,饮食上却要克制,为免身材走样,吃饭最多五分饱,肉生痰、鱼生火、青菜豆腐保平安。 韩家的厨子虽然都是请来的大厨,做的菜都是用了心思,一个比一个好看,可再好看,青菜豆腐也还是青菜豆腐的味儿,韩惜月不敢让外人知道她尝肉,每到年节时能吃上两口肉也都小心翼翼的,反复在嘴里嚼了又嚼才咽下去,只希望肉味儿能在嘴里多停留一会儿。 如今闻着隔壁飘来的肉香,韩惜月早就口水泛滥了,可还要吞咽的极小心,生怕被人瞧见了笑她贪吃。 韩孝武倒没那么多顾虑,他自小就好动,最爱吃的就是肉,可这么香的肉味还是头回闻。 跟着韩氏来好田村之后,整日里都吃素,偶尔吃个肉,味儿也比不得韩家的厨子做得好。 就是镇上的酒楼酒菜也太一般,他早就馋得慌了,今日闻着这般香的肉味儿,脚步忍不住就往外走。 韩惜月原本想拦着他,前几日才惹了祸被村里孩子们群殴了,她对这个表哥并不大放心。 可那肉味儿真是太香了,韩惜月到底还小,想着跟着去劝劝,结果一跟就跟到了花家,劝说的话在嘴边绕了几绕,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这肉味儿太香了,那家的老太太又十分喜欢她,或许会请她尝尝呢。 第053章 小少爷是讨饭的花子吗 章琴煮了一锅米线,装了一桶,打算送到书塾里给花致远和孩子们尝尝,中午已经给花致远送过饭了,书塾里二十多个学生,这次做的也不多,每人吃上几口的量。 刚提了木桶走到院门前,就听到外面传来的敲门声,章琴一手提着桶,一手打开门,看到外面站着的韩孝武和韩惜月。 韩惜月一见章琴便笑,“我们是隔壁韩家的人,我叫惜月,这是我表哥孝武,见过花夫人。” 之前韩惜月来家里时章琴在坐月子,只听着声并未看到人。后来出了月子又一直忙着照顾虎头,韩氏初来时虽想与村中人好好相处,但韩家人心里多少有些看不起村中之人,韩惜月更不愿和那些脏兮兮的同龄小孩玩,平日便极少出门,这还是她头一回见到韩惜月。 许是花老太太之前总拿韩惜月来贬低花盼盼花喜喜姐妹,章琴对这个打扮漂亮的小姑娘打心里生出一丝不喜。 瘦不拉叽的,脸色又苍白,一阵风就能吹跑似的,哪有自家闺女漂亮可爱? 花盼盼虽也瘦,但章琴做饭时一家人都能吃得饱,虽不是总吃肉,吃食上倒是不缺,比韩惜月饿出来的瘦看着就健康。 何况花盼盼虽没有精美的服饰穿,但不得不说单论五官,花盼盼更明艳漂亮。 总之就是自家闺女怎么看怎么好看。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章琴心里再对韩惜月有芥蒂,人家还是个小姑娘,她一个三十多岁的大人,也不好为难。 可章琴也不擅隐藏心事,声音难免有些冷硬,“是韩家小姐,之前倒是听过韩家小姐的声音,只是没见到人,今日是有何事吗?” 见章琴笑容不大真心,韩惜月有些不解,因韩氏未嫁生女,在京城都是一大丑闻,她自小看惯了别人的冷脸,小小年纪就学会讨人欢心。 这位花夫人又不知她的身世,为何对她明显不喜呢?难道猜到他们是来寻好吃的? “花夫人唤我惜月就好。”韩惜月脸上的笑容很大,却看着有些僵。 章琴淡淡点头,却没再开口,只看着韩惜月。 韩惜月看向韩孝武,希望表哥能开口缓解一下她的尴尬。 韩孝武虽顽劣,但模样长得讨喜,或许正是花夫人喜欢的小孩呢。 而此时的韩孝武却只盯着章琴手上提着的木桶,离得近了,他可以清楚地闻到木桶里散发出来的馋人香味,和他们之前闻到的是一样的,里面装的定是他心心念念的美味。 “你手里提的是吃的吗?快给我尝尝看。” 这似乎命令的口吻让章琴冷下脸,想到之前听孩子们说过他是因为贬低花致远,陆卓才与他打起来,心下对韩孝武原本就不喜,此时更是不赞同地望着韩孝武,“我家是该着小少爷还是欠着小少爷?哪有人堵着别人家的门,开口就要吃的?小少爷是讨饭的花子吗?” 章琴的话说的并不好听,但她声音轻柔里透着娇媚,把韩孝武说得一愣一愣,半晌都没反应过来应该要生气。 “让开!别堵着旁人家的门。” 章琴狠狠地瞪了韩孝武一眼,顺便又朝韩惜月翻了个白眼,可算是把不满发泄出来。 被章琴这么一瞪韩孝武竟下意识让了一步,章琴趁机出了门,又回头对院子里的花盼盼道:“娘去去就回,你看好门户,莫让什么生人都往家里闯。” 花盼盼脆生生地应了声是,章琴这才提着木桶,摇曳生姿地走了。 第054章 真小心眼 章琴走远了,摇曳生姿的背影都看不到了,韩孝武才反应过来,他被骂了。 一时气得腮帮子鼓鼓,对韩惜月咆哮,“你听到没有?这乡下妇人竟骂我是讨饭的花子?” “听到了,可花夫人说的没错啊。” 韩惜月老实地点头,她早就羞得脸通红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半是因为章琴的那番话,一半是因为韩孝武怎么能那么理直气壮地向人讨吃的。 章琴说的确实没错,他又不是讨饭的花子,哪有张嘴就朝人要吃的? 更何况,就算是讨饭的花子,也没有要的那么理直气壮的。 只是很少有人会像章琴那般直白地说出来,大多数穷人见了富人都会从心里带着几分敬畏,这个村子里的人也是一样,所有人见了他们都客气有礼,甚至带着明显的巴结。 当然,除了那些对他们充满敌意的孩子们。 韩惜月只觉得很丢脸,让她这辈子都不想和这个很浑很浑的表哥一同出门。 韩惜月一跺脚就跑了,韩孝武气也气饱了,见韩惜月跑了,他也没心思去问什么那么香。也不想跟着韩惜月回韩家,那会让他心里的气撒不出来,他想要去村子里找那群孩子们打一架。 他就不信,他练了这么多年武,还打不过一群乡下孩子,让次绝对是失手了。 可此时的好田村,田地都收完了,满村闲下来的庄稼汉要么在家里闲着,要么就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话,对于这个气鼓鼓的有钱人家少爷,都知道他脾气不好,当然是能不找晦气就不找晦气,有些人离得远远的瞧见气愤的韩孝武过来,便绕了路走开。 而村子里的孩童们,下至五六岁,上至十六七,都在花致远的书塾里读书,只有一些不被家里重视的女娃娃留在家里帮着做事,他又不能动手打女娃娃。 寻了一大圈也没寻着能和他打架的男孩子,韩孝武便找了个能晒着太阳的大石头坐下继续生闷气。 气着气着就见章琴从远处走过来,手里还提着之前的那个木桶,但瞧着轻飘飘的,显然里面的吃食已经没了。 不过走了几步,已有许多村中妇人同她打招呼,有人喊她过去坐,章琴都笑眯眯地以孩子在家不放心为由婉拒了。 但一路行来可以看出章琴的好人缘,和被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他相比,真是让人羡慕得狠了,娇滴滴的完全看不出她刚刚怼人时的辛辣。 路过韩孝武身边时,章琴睨了他一眼,背着旁人又朝他翻了个白眼,看得韩孝武心里一阵委屈,他不就是要尝尝她家做了什么好吃的,至于这样吗? 就算之前他口无遮拦得罪了她男人,可打也挨了,衣服也赔了,这女人真是太小心眼儿了。 见章琴走着,还有村中人同她打招呼,韩孝武心生羡慕,听着旁人都唤她秀才娘子,韩孝武愤愤想:不就是读了几天书,又办了个书塾吗?他又不是没读过书,教他的先生还都是当代出名的大儒呢。 若这花致远真是学问好,早就去做官了,谁还在乡下教一群泥娃子? 真论起学问,花致远还未必及得上他呢,他不过是没去考过秀才,不然怎么也不会比花致远差。 第055章 打擂台 一早,韩孝武亲手将昨晚用白纸写的告示贴到了村口的那棵老槐树的树上,引来一群村里人围观。 比起别处,好田村里认字的人多,二十多岁往下的,几乎没有不认字的,对着告示一念,立时就有人欢喜有人皱眉。 不到半日,好田村便传开了,那位姓韩的有钱人家少爷要开书塾和花秀才打擂台。 不但提供书本,还提供孩子们文房四宝,最重要的是不收束脩,读书读得好的还有奖励。 村子的人心思各异,韩家少爷学问如何他们不晓得,但据说是京中有名的大儒的弟子。 而他们让孩子读书也就是想要认几个字,再会算个账,是否是秀才,学问好不好真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不收束脩还有奖励,连纸笔墨砚都不需自家来备。 花致远的书塾里,虽也不用买这些,可墨板写字哪有白纸好?韩家少爷虽不知打的什么主意,却是个大大的好人,之前村里这些孩子们还围殴了他,着实不该! 当然,也有人觉得这些年村子里的孩子们一直在同花致远读书,花致远收的束脩也不多,主要是教得也好,突然就因为那边不收束脩就让孩子们去和韩孝武学,有那么点儿没人情味儿。 到底要不要去韩孝武那边学,还是先观望一下,若旁人都去韩孝武那边学,他们就随大流吧。 花睿白天跑出去玩儿,看到韩孝武的告示,读了一遍,撇了撇嘴,“字写的真难看!” 真不是他贬低韩孝武这手字儿,字是真难看,歪歪扭扭的,比刚学写字的他没强上多少,大姐都比他写的好。 跑回家就把这事儿说给花盼盼听,花盼盼闻言眯起了眼,这算不算瞌睡就遇到枕头? 说实话吧,花致远在书塾里赚的那点儿束脩真不多,一家人指着束脩过日子都得喝风,还不如回家多开几亩地了。 就是过几日章琴要去镇上卖米线,花致远不开书塾就能帮把手,但花致远放不下村子里的这些学生,可若是那些学生自个儿不跟他学了,花致远也不会圣父地去劝。 花致远晚上回来和章琴说起此事,想到之前花喜喜说过韩孝武佘字都不认得,严肃道:“那小子就是个半吊子,字儿都认不全,教书不是误人子弟吗?” 章琴睨了他一眼,“你管那个呢,他是学问不成,可他那不要束脩,还给人家纸墨笔砚用,别人家又没想供出个秀才,只要认字他该是教得的。” 花致远点了点头,“这话倒是,只要不误人子弟,他能造福乡邻也是好事。” “你就不怕都去他那儿读书,书塾里就没人了?” 花致远望着章琴,笑了笑,“若说不舍肯定是有的,可我整日困在书塾里,家中什么都帮不上,过几日你要去镇上卖米线,我心中着实难安,得知他要在村中开书塾时,我竟是松了口气,若明日书塾里没人来了,我便同你一起去镇上。” 章琴皱着眉,内心里,她和花老太太一样,认为一个堂堂秀才去种地可惜了,再去外面卖米线怕是要被人嘲笑。 可花致远真不用在书塾里教书,能帮她一把,凭她的厨艺和花盼盼的脑子,她有信心能把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第056章 规矩 次日一早,花致远去了书塾,章琴和孩子们都在院子里翘首以盼,既希望书塾里的孩子们都去韩孝武那里,又怕人都去了,花致远会失落。 至于说那些孩子会继续来书塾,章琴母子几人想都没想过。 都在一个村子住了这么多年,对于村子里的人谁还不了解?或许有那么几家想要孩子们好好读书的,会想要继续让孩子们跟着花致远读书,但更多的人都会很乐意省下那丁点儿的束脩。 更不要说韩孝武告示上面明晃晃写的奖励,村人都爱打小算盘,又不指望孩子们因读书出人头地,读书不用束脩自然是好,若再有奖励可拿便更好不过。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花致远慢悠悠地从书塾方向走回来,身后跟着个小尾巴。 跑出去迎接亲爹回来的花睿转了一圈跑回来,“娘,爹让你去做点儿好吃的,中午留狗蛋儿哥在家里吃饭。” 同花致远回来的小尾巴正是唯一想要留在书塾里读书的狗蛋儿陆卓。 小家伙一进院门就恭敬地给章琴见了礼,口中叫了声:“师娘!” 章琴又是欢喜又是愁,这小子肯定是不愿去韩孝武那里读书,可就他一个人了花致远还要教吗? 不教良心上过不去,教吧,为了他一个人,别的啥事儿也做不成了。 但花致远让给陆卓做些好吃的,章琴也便笑笑,“狗蛋儿,你中午就别走了,留下来吃饭。” 陆卓向章琴道了谢,章琴便带着花盼盼去了灶间。 昨日熬的骨汤只用了一点儿,剩下的一早章琴就给又热过了,鸡肉猪骨都捞了出来,鸡肉被撕成一条条的肉丝,猪骨上面虽然剔得很干净,但熬得久了上面也能撕下来一些肉,那么一堆猪骨,倒也剔了有一大盘带着筋皮儿的肉。 章琴想着让花喜喜去屋后的那块地里摘几个辣椒和两个萝卜,打算中午炒个拆骨肉,再用骨汤炖萝卜汤,煮点米线泡上萝卜骨头汤,别提多美味儿了。 昨儿她送到书塾那一桶米线,可是把孩子们的馋虫都勾出来了,原本她还想骨汤不易存放,今儿再多做些送过去,但眼下瞧着倒是不用了,自家吃可是要吃好些日子了。 花家今日的午饭吃得早,别家烟囱上刚冒起袅袅青烟,花家人已经围坐在桌边了。 一大盘辣椒炒拆骨肉,一大盆骨汤炖萝卜,六碟章琴之前泡制的各种泡菜碎,每人盛了一大碗米线,舀些酸酸甜甜的泡菜碎,别提多美味。 陆卓闻着香味口水就在嘴边打转了,但跟着花致远读了两年书,该懂的规矩都懂,一家吃饭自然是要等家中老人先动筷。 花老太太闻着香味也忍不住口水,但还是矜持地拿起筷子,夹了块肉放到嘴里,咸鲜香辣,不得不说这个儿媳性子软了些,做吃食的手艺是真的好,再有花盼盼时不时想出的鬼点子,一家人倒是有些口福。 花老太太撇着嘴点了下头,刚想点评一下这辣椒炒的拆骨肉还不错,这道菜往后也做得,花致远已招呼陆卓和孩子们动筷,花家的孩子们的筷子也纷纷落下。 花老太太眼中闪过一丝愠色,明明她总拿城里员外家的规矩来教家中的孩子,可瞧这一个个猴崽子似的,她都不好意思说是她教出来的了。 从前瞧着狗蛋儿这孩子是懂事儿的,咋见着好吃的也跟头狼似的? 第057章 我不是小气,我是心疼 一顿饭吃得如风卷残云,花睿几次想说还是娘做的饭菜好吃,之前娘做月子时那几只鸡给奶奶做都白瞎了,可看花老太太沉着脸,气哼哼地夹菜扒饭,还是把到嘴边儿的话吞了回去。 毕竟在奶奶没把钱都给了别人之前,对他确实是真心好。虽然现在都变了,他对奶奶不亲了,奶奶对他也爱理不理,他怕哪句话说的不好,奶奶又要为难娘。 爹说多说多错,那他还是不说了吧。 吃过饭,陆卓再次谢过章琴的款待,又赞了章琴的厨艺这才告辞离开。 等陆卓走远了,花致远才和章琴回到房中,商量去镇上摆摊一事。 “我同狗蛋儿刚说过了,书塾里只来了他一个,我琢磨着就他一个怎么着都能教,到时你去镇上摆摊,我与你同去,就让他往后跟在身边帮忙,闲时教教他读书,就不收他束脩了,到时再给他几文钱做工钱。” 章琴‘啊’了声,“你说不收束脩就不收吧,咋还得给工钱?咱们还没赚到钱,倒是先给出去了。” 花致远笑,“瞧把你小气的,总不能让孩子跟着做白工吧?我是他夫子,又不是土匪。再说那孩子能干,做起事可抵得上一个大人了。” 章琴一脸心疼,“我也不是小气,就是心疼钱。你想咱们生意还没做起来,做不做得成都不好说,你就先把工钱支出去了?万一赚不回来呢?你们男人做事就是不会好好想想。” “哪能赚不回来?我家孩子娘好手艺,昨儿那些米线,可是把书塾里的孩子尝坏了?那些小子都说师娘好呢。” 花致远一副我信得过你的神色让章琴叹了口气,她还能说啥?这男人别的本事没多大,就这张嘴甜,这辈子都败在他这张甜嘴上了。 “唉,嘴上说得好有啥用?旁人不收束脩,还不是就都去了?” 一句话说得花致远心里突然就有那么点儿沉甸甸的了,原本还挺开心放下一副重担的呢。 下午,花致远去村长家一趟,同栾福兴说了书塾往后就不开了,书塾就还给村里,韩孝武若开书塾,就直接拿去用好了。 栾福兴叹着气,“致远啊,你在村子里教书这些年,那点儿束脩还不如你种地赚的银子多。若非你心善,这个书塾早就开不下去了,这件事儿到底是村子里的人对不住你,我替大家给你赔不是了。” 栾福兴心里也过意不去,他家有两个孙儿在花致远的书塾里读书,可两个儿媳一听韩孝武那边不用束脩,还给纸笔墨砚,立马就让孙儿去跟着韩孝武读书。 他身为公公也不好多说,毕竟韩孝武听说是跟着大儒读过书的,虽年轻,但瞧着一身富贵,总比乡下出身的花致远有学问。 而最让他心动的自然也是不用束脩和免费的纸笔墨砚,这时候再说别的都虚伪。 花致远同栾福兴客套几句告辞回家,书塾不开了,花致远如同放下所有心事,一心开始准备卖米线,首先就是去肉铺商量买猪骨这件事儿,虽然还不知道生意会咋样,但正如他所言,他信得过章琴的手艺,生意肯定差不了,猪骨就先要准备起来。 还有就是摊子摆在哪里? 第058章 实话伤自尊 翌日,花致远起了个大早,打算去溪江镇瞧瞧摊位,如果成了就顺道把摆摊要用的东西买一买。 花致远走到门前时,章琴赶出来拦人,对着屋子里喊:“盼盼,起没?和你爹去趟镇里。” “来了来了。” 花盼盼从屋里跑出来,边跑边提着脚上的鞋子,听章琴说让她跟着去镇里,买什么东西时让她给当爹的拿拿主意,花盼盼问:“爹要去镇里找摊位吗?咱们的摊子就要摆上了吧?” “对对,摊子就要摆上了。”花致远一阵无语后道:“到底谁才是孩子?我这么大人还不认得路咋地?” 章琴娇声道:“哪个说你不认得路了?我是怕你不懂做生意,让人几句好话诳了,再说买东西,没个人跟着我真不放心,要不让闺女留家里,我同你去?” “别别,我还是在家歇歇吧,过几日摆摊有得你累的,也不知你不放心啥,闺女和我一起去你就不怕了?” 章琴认真点头,“咱闺女脑子灵,还有做吃食上她也比你懂得多,至少买东西还能给你拿个主意,再说摆摊要用的啥你还真不定能买好。” 花致远摆了摆手,不得不说章琴所言甚有道理。 可说实话,很伤自尊。 花致远推上家里的板车,怕闺女坐的不舒服,又在卷了几个麻袋,让花盼盼靠着。还别说,真怪舒服的! 出门不远,路过书塾时,就见韩孝武正指挥着人把书塾里的旧桌子往外搬,都是用了十多年的旧桌子,很多都散架了,花致远闲时修修接着用的。 显然韩孝武看来这些破桌子衬不上他的身份,都要换新的了。 旁边的空地上已经摆了不少赶制出来的新桌子和敞开着的几大箱子纸笔墨砚。 见花致远推车过来,车上坐着花盼盼,韩孝武略得意地朝花盼盼扬了扬下巴,对身旁神色各异的新生及送他们过来的爹娘道:“学堂明儿就正式开课了,往后你们也不用交束脩,至于从前交过的束脩,不过是仨瓜俩枣的,也不必找人退了。我为了村中学子好,不收你们束脩,可到底是抢了别人的饭碗,于情于理都不大说得过去,若你们真觉得之前束脩给得冤,就来找我要吧。” 村民们见花致远推车过来时都羞愧地低头,听韩孝武如此一说头垂得更低了,竟是一个开口应和的都没有。 至于说讨要束脩这回事儿,条件好的人家一个月才几文钱,穷人家也就几个鸡蛋,章琴时不时再给做些吃食送去书塾,韩孝武不说,他们也没那个脸去要。 花致远面无表情地从村民眼前推车走过,走出很远,花盼盼道:“爹,你心里要不痛快就说出来吧,盼盼不会说出去。” 花致远神色古怪地看着闺女,良久后叹了口气,问:“盼盼也觉着我心里定是不会痛快?” 花盼盼迟疑地点头,又坚定地摇头,花致远这模样可不像是不痛快呢。 只听花致远叹了声,“原本我也以为我会不痛快,可初时得知他要在村里开书塾时,竟是松了口气,心下还有几分庆幸。原本这几日我都在担心你娘带你去镇上卖米线,可他这个消息一传来,我竟觉得是瞌睡就遇到枕头了,你说爹是否不够善良?” 第059章 卖粮难 这次进镇子里,气氛比上次花盼盼独自来时压抑了许多,遇到的农户都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可见粮价很不如意。 相比起把粮都送到米粮店去卖,自个儿推着车、赶着车来卖粮的人多了起来。 农民种出的粮卖不上价,老百姓买粮的价自然也降了许多,这样自己推来卖,虽看似价卖得比给米粮铺高些,可满大街都是卖粮的,买粮的就那些,挑挑拣拣的,最好的粮卖价也不及往年的劣粮。 镇上几间米粮铺的门前可以说是门可罗雀,卖粮的都在观望,买粮的也都不过来了。 花致远路过时瞧着今年生意不如往年,心里还在感叹幸好他们家琢磨出这样一个吃食,不然也得和旁人一样愁眉苦脸了。 不过,制作米线的方法可不能外泄,不然人人都会也就不稀罕了。 没来镇子之前花致远就想过镇子里能摆摊地方也就那几个,到底要在哪里摆摊,还得再看看。 到了镇子里,看到满大街都是卖粮卖不出去的人,花致远突然就觉得真不能只摆摊,不然到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做米线,就算开始时是个新鲜的吃食,可若是被旁人偷学去了做法,他们家的生意也就做不下去了。 可不摆摊,那就是要租个铺子了,溪江镇虽不是大镇,却是南来北往的必经之路,镇上很是繁华,店铺林立,人来人往,同样商铺的租金也不低。 问了几间铺子,最便宜的一间每月租金都要五两银子,最低要租三个月,花致远摸了摸来时怀里揣着的五两银子,不由得苦笑,如今家里穷啊,是真穷,做生意租个最便宜的铺子都租不起。 他之前还想着找好了摊位,用这五两银子看看能不能买头牛拉车,不然生意做起来,又是米浆又是汤锅,也不能都用家里的板车推。 绕了一大圈,花致远也没打听到合适的铺子,主要是他认为合适的,价都太高,哪怕不买牛车,他带的银子都不够。 花致远叹了口气,对花盼盼道:“你说爹是不是太没用了?找个能支摊子的地儿都没有。” 花盼盼想了下摇头,“也不是爹没用,就是经验不足。” 花致远闻言挑了下眉,“听我大闺女这话,你是有好主意了?” 花盼盼嘿嘿笑了两声,“好主意不敢说,就是有些想法。” “说说看!” 花盼盼狡黠一笑,指着不远处一条小巷道:“爹,那小巷口贴的啥?” 花致远顺着花盼盼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一张民房招租的告示,花致远便眼前一亮。 他是租不起铺面,可镇上的民房还是租得起的,只要在摆摊的地方不远处租一间民房,用来熬骨汤、做米线,到时用小推车送到摆摊的位置就好,若是生意太好,民房还能用来住人,多存些稻米都成。 想通后,花致远心情瞬间明朗,吆喝一声:“闺女坐好了!” 待花盼盼在车里坐好,推着车就朝告示之后的小巷走去。 第060章 憨货 小巷前就有一片空地,虽不是镇中位置,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多,这里除了一家卖茶水的摊子,就没旁的生意,他们的摊子若是摆在这里,地方却是足够了。 到时把民房租下来,还得置办些桌子凳子,晚上可以都收在民房里,白天摆摊的时候再拿出来。 果然还是闺女聪明,难怪章琴让闺女跟来,不然他这次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花致远心里没有半点不如闺女聪明的郁闷,反而是满满的得意,自家闺女聪明,那不也是他教得好?说到底还是随了他。 站在院子外面朝里望,民房比花致远想的还要大一些,虽然只是一进的院子,但院子不小,院中有井,门外有水沟,房子虽只有三小间,看起来却不破败,用来存放东西足够。 到时把家中的小磨搬来,摊子就可以摆起来了。 花致远又回到小巷口,向卖茶水的老太太打听去哪里找人租房子。 老太太姓安,正是租房那家的邻居,从年轻时就在镇上摆茶水摊,有三十多年了,自然是认得花致远,花致远也知道她。 听花致远说想要租下那处院子做吃食生意,便笑道:“花秀才想要租牛家的院子啊,往后咱们还能做邻居来着。” 花致远也表示了欢喜,“那敢情好,往后还得安婶儿多照顾。” 老太太笑眯眯地应了,便开始介绍起那处院子。 那家主人姓牛,是一对年轻的夫妻,在镇子上开了一间小食铺,生意倒是红火,前阵子攒了些银子就在镇西头买了间前店后宅的铺子,因这里是镇东,镇子虽不大,却也不小,每天来来回回也麻烦,一家人就都搬了过去。 这处院子想着往后留给孩子们也是份产业,也就不打算卖。可闲着也是闲着,就想先租出去收些租子,每月租金也才四百文,但前提是租房子的人要干净整洁,不能把院子弄得乱糟糟、脏兮兮。 “那院子花秀才想是瞧过了,要说这周遭可算得上是最好的,价却是比铺子低许多,租下来摆摊倒是不错。若不是怕随便租了人坏了院子,一早就租出去了。旁人租牛老大还要考虑考虑,若说是花秀才租,他多半是愿意了。” 在很多人眼中,读书人就是比庄户人整洁,花致远又是个秀才,自然更爱干净。 “这倒不必担心,不论是租的院子还是自家院子,都是要打理的干净了才住得舒坦,这点主人家还是不必担心。” 安老太太一说,花致远便明白,但这对他来说都不算事儿,章琴原本就是爱干净的,家里一向打理的干干净净,可以说是擦的一尘不染,租房子还真不怕被主人家嫌脏。 姓牛那家花致远知道,说是食铺,其实就是间点心铺,生意倒是不错,夫妻二人也和善,租他家院子倒是不怕会有糟心事儿。 安老太太闻言连笑着点头,她就是顺便帮着牛家人看看房子,话说到这份上就够了。 朝小巷子里喊了一嗓子,“五壮!” 不多时,一个身材高大,膀大腰圆的年轻后生从小巷里跑出来,一出来就瓮声瓮气地对安老太太道:“娘,喊我啥事?” “花秀才想要租你牛哥家院子,你去把你牛哥喊回来。” 安五壮看着花致远呲着嘴笑,“好咧,往后咱们家旁边住着秀才,到外面和旁人吹牛,也能说咱是被书香薰过的了。” “憨货!”安老太太笑骂了句,催着他快去。 安五壮一边跑还一边回头朝花致远笑,“秀才哥,你坐着等会儿,我去去就回。” 花致远看着好笑,这安五壮倒是个有趣儿的。 第061章 租房子 花致远带着花盼盼就坐在安老太太摊子上的矮凳上,一边同安老太太闲聊些生意上的事情,安老太太倒是热情,还给花致远出了不少主意,花致远听得认真,也在心里记下了。 不过小半个时辰,牛家男人被找了过来,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名叫牛来财。 一见花致远就带人去院子里看了一圈,除了屋子因为很长时间没人住落了不少灰,其余半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看完院子,因为到处都是灰,几人又回到安老太太的茶摊,边喝茶水边聊,牛来财表示愿意把院子租给花致远,连里面的家具物件都留给花致远用。 花致远连声道谢,谈好每月四百文的租金后,牛来财把钥匙交给花致远后就匆匆告辞。他家食铺的生意红火,只有他们小夫妻二人,眼看要到午时,生意最忙的时候,他还要赶回去帮忙。 收好钥匙,花致远同安老太太告辞,打算和花盼盼再去小院转转,最好再简单地收拾一下,安老太太让花致远有什么事儿就找安五壮帮忙。 安五壮在县里的铁匠铺做工,这几日趁着铁匠铺里活不多,回来瞧瞧,刚好遇上花致远来租房子,显然是很高兴,“秀才哥,往后你们来镇上做生意,我家里不知能否劳秀才哥帮着照应一二。” 听安五壮提起,花致远才知道,安五壮虽然叫安五壮,上面四个哥哥却只剩下一个哥哥叫三勇,其余子女都在多年前的战乱中没了。 安三勇是个脑子活的,原本在镇子上也开了间茶肆,生意很是不错,安老太太这个茶水摊纯是摆着打发时间。 可前几年,那时候安五壮还小,安三勇起早到城外山上取山泉水时被人打动,安三勇受了重伤,被人用车拉回来时奄奄一息。 为了救安三勇的命,家里能卖的都卖了,连安三勇的那间茶肆也卖了,虽然最终把命保住了,但到底伤了根本,这些年药不离口,原本只是老太太打发时间摆的茶水摊,倒成了一家人的生活来源。 安五壮只能早早出去学徒,眼看就要学成出师,对未来安五壮斗志昂扬。 “五壮兄弟放心,大家往后就是邻居,互相照顾也是应该的。” 花致远自然不会拒绝,不管安家人对他的热情,是因为他是读书人而生出的敬意,还是想得到他的照顾,安家人的热情都是发自真心的,在想要得到他的照顾的同时,安家人对他的照顾也不是假的。 安五壮得了花致远的保证,脸上的笑容更真切。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给花致远又介绍了这附近的一些事情,以及往后摆摊时要注意的事项。 花致远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若不是五壮兄弟说起,我都不晓得这些。” 安五壮受到鼓舞更是把他知道的、能想起来的统统说给花致远听。 牛来财家搬家时,除了锅碗瓢盆一些用具外,家具物件都没有搬走,还有一些旧的也都留在这里,花致远找来一只旧水桶和一只旧盆,牛来财帮着一起把几间屋子都简单地打扫了一下。 这边正干得热火朝天,安三勇过来敲门,还给送来一桶面。 第062章 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安三勇三十左右,个头与安五壮差不多,却瘦得惊人,一身青衫穿在身上空荡荡的。脸色也苍白没有多少血色,说话时中气不足,连说几句就要喘一喘,显然当年的重伤让他伤了底子,这么多年也没养过来。 听安五壮说他的身子若想好,就要常年参汤养着,可家里这情况哪来的银子买参熬汤?安五壮在县里做学徒的那点儿工钱都去药材铺换了参须子,虽比不得整参熬汤,但也聊胜于无。 虽身子弱,但安三勇为人和善,说话时嘴边都带着一抹温和的笑,很有些书卷气。 安五壮对花致远道:“秀才哥,你别看我哥身子不好,我哥当年也是读过书的。” 话中颇为自豪,引得花致远对安三勇又多看了几眼,连花盼盼都停下手朝安三勇看去,还别说安三勇这人长相普通,但斯斯文文的,人虽温和无害她却能从他身上看到几分独属于文人的傲气。 文人的傲气与温和的气质很完美地集于一身,让人见了就心生好感。 若非突遭变故,这人前程不可限量啊。 花致远可以说是与安三勇一见如故,与安家兄弟二人边吃边聊了起来。 花盼盼一边吃面一边听几人聊天,安三勇的厨艺还算不错,面的味道着实不错,只是能用的调味料不多,味道还是稍嫌寡淡,但对于这个时代里的大多数人家来说,这味道也是足可以去开食铺的了。 与花盼盼把关注点都放在面上不同,花致远关注更多的则是安三勇的见识上,越聊越让花致远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吃过饭,安家兄弟都留下来帮着收拾屋子。 安三勇身子骨不好,做些简单的事情却是无妨,和花致远越聊越是投机,眼看日头往西斜了,花致远还是没有要回家的意思,花盼盼直接喊人:“爹,再不回去,娘要担心了。” 花致远这才瞧向外面的天色,不知不觉竟是这么晚了?好在倒是把新租来的小院里里外外都打理的干净了,今日回去,明儿就能带着孩子娘来看看了。 花致远与安三勇依依惜别,推着板车朝镇外走,路上精神还有些亢奋,“盼盼,你这三勇叔若非身子拖累,绝非池中之物,今日与他一席话,让为父受益匪浅。” 花盼盼嘻嘻一笑,“还‘为父’?爹,你和三勇叔聊着聊着,说话都文绉绉的了。” 花致远闻言失笑,自打他开始种田后,以往的同窗好友都渐渐与他疏远了,他也没那么多闲心与他们谈古论今,越发的像个地道的农夫。 安三勇与旁的读书人不同,虽有志向,却不拘泥,不然之前也不会在镇上开茶肆为生。 而他这些年看惯了人情冷暖,对人生的感悟比很多只会读死书的书呆子高上太多,二人可以说是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一路上,花致远都在与花盼盼说他从安三勇那里悟出的一些道理,花盼盼都静静地听着。 别看花致远如今还只是个种田的秀才,但人家可是会成为首辅的人,哪怕这辈子的轨迹改变了,但见解却非一般人可比。 就这样父女俩一个说一个听,在黄昏时分回到家中,章琴早已做好饭菜等着了。 第063章 人情往来 吃过早饭,花老太太提着个装满鸡蛋的小篮子站在花致远面前,“昨日你二姨母让人给带了信,家里的三儿媳妇生了个大胖孙子,娘去给下奶,你看着给带多少礼金?” 花致远看章琴,章琴回屋从箱子里翻出装钱的小荷包,在里面拿了十文钱。 平常村子里人情来往都是五文十文,花老太太还给带了一篮子鸡蛋,少说也有三十个,两个鸡蛋一文钱,这个礼不轻了。 花老太太拿着十文钱,脸上不大好看,这些年她家的亲戚人情往来她都是拿二十文,十文钱岂不让人笑话了? 可看了章琴好几眼,章琴都垂着脸不瞧她,显然是没有再要去拿钱的意思。 花老太太憋着气出了门,好在她之前把钱给花致远时自个儿手里也留了些,大不了自个儿补上就是,早些年家中没钱时她被人瞧不起,后来有钱了,姐妹们见面都亲亲热热的,亲戚间的亲情,还是要靠人情往来维系。 出门时,花老太太交待中午不回来吃饭。待花老太太走远了,章琴和花致远犯愁了,原本她是想和花致远进镇里瞧瞧刚租的宅子,缺啥也置办上。 家中有几个孩子和花老太太在,哪怕老太太不管事儿,真有什么她还能真就装看不到?可花老太太去了二姨母家下奶,她不放心留孩子们在家。 最后,章琴怀里抱着一个,身边坐着三个,坐上花致远推着的小车一同去了镇上。 怕虎头饿,还用竹筒装了一竹筒的羊奶让花盼盼挎着,还把家里的那盘小石磨也放到车上。 出村时遇到不少同村人,租房子摆摊的事儿花致远谁也没说,只说去镇上转转。 镇子和昨日过来时一样,还是那么热闹,但与昨日茫然地寻找铺子不同,今日花致远推着车直奔租的院子那条小巷。 刚进镇子,章琴就抱着虎头从车上下来,既然要开摊子,该准备的东西都要准备上,尤其像是桌子凳子,一路走过来最好遇到木匠铺就先预定上。 花致远想要打那种一般食铺里的方桌,再打些长凳,花盼盼就不赞同。 “爹,咱们就是小摊子,用不到那么大的,就打几张矮桌,再添几把小杌子,好搬动还省地儿。” 花致远觉着闺女言之有理,路过木匠铺时同木匠一说,这活简单,都不用木匠亲自动手,让几个小徒弟就能做了。 花致远便同木匠定了五张小桌,每张小桌配四把小杌子,木匠算了算,说是后日便可取。 花致远留下定钱又去了杂货铺买了不少碗,原本花盼盼还想让花致远买些大碗和小碗,到时按大碗小碗收费,能吃的就吃大碗,吃得少的就买小碗,但想到这时代人因为缺少油水,饭量普遍都大,最大的碗,章琴吃一大碗都不费劲,也就没提买小碗。 除了买了几十个大碗,又买了一些小碟子和用来装咸菜碎、肉酱的小罐子。 又过了下数,估摸着不缺啥了,花致远才又推了车,带着一家人朝租的小院走去。 安老太太还在巷子口摆她的茶水摊,见花致远一家过来,离得远远的就招呼。 章琴与安老太太不熟,但总到镇上来瞧着也眼熟,又听花致远说了昨日安老太太一家帮了不少忙,也同安老太太打招呼,两个人聊得很是投缘。 第064章 吃不起就说吃不起 聊了一会儿,安老太太让有事就叫花致远到隔壁招呼一声,那哥俩今日也都在家了,章琴谢过后与安老太太告辞。 院子经过昨日的整理,比刚看时干净多了,章琴瞧了很满意,“他爹,往后生意若是做得太晚,夜里就在镇上歇着都成了。” 花致远点头,“是啊,待生意做好了,咱们就在镇上买个大些的院子,或是前店后院的宅子,也不用两地奔波了。再雇几个人看店,再给你买个丫鬟,你就在家里享福。” 想想花致远给画的这个大饼,章琴心里美滋滋的。 到灶间转了一圈,章琴和花致远念叨:“回去把家里那口大锅搬来,你昨日去取桌子时再买几个新木桶,回头去十五两那儿把他们的猪骨都定下来,每天再买一只老母鸡,咱们的摊子就能支起来了。” 说完,章琴又道:“不够不够,还得再多买几个坛子,做些泡菜,那东西不值钱,做出来一小碟卖一文钱都赚。” 别看平常家中事情大多都是花致远拿主意,但在摆摊这件事上,花致远都听章琴的,谁让他除了吃,什么都不会做呢。 让花喜喜和花睿在屋子里看着弟弟,花致远、章琴带着花盼盼出去置办东西。 花致远去了佘记肉铺,章琴则带着花盼盼去了卖香料的铺子,各种香料买了不少,有些是摆摊能用上的,有些则是留着家中自用的,放在一起买了,倒不怕被人猜到米线汤里都放了啥。 忙了大半天,总算是把能用到的东西准备的差不多,剩下的再缺什么到时再买也成。 屋子里已经堆得满满的,要用到的缸和坛子也都送来了,母女三个一边洗刷一边笑,虽然只是个小摊子,一家人却好似看到了钱滚滚而来。 花致远也在十五两那里把猪骨都定了下来,每天一副猪骨,加了些钱,让十五两别剔得那么干净,尤其是猪肋骨上的肉更是要多留一些,十五两自然都应了下来。 猪骨买的人本就不多,虽然上面的肉要多留些,可花致远也多给了钱,肉怎么卖都是卖,何乐而不为呢? 想着明天就能吃到香喷喷的排骨,花盼盼馋的吸溜了下口水,不管是红烧的还是糖醋的她都爱,就是炖排骨也好吃啊。 一直忙到很晚,在镇上找了间酒楼,虽不是镇上最好的酒楼,却因味道好,价公道,生意很是红火。 点了三个菜,一盘馒头,花致远还喝了二两小酒。 花致远今日心情说不出来的好,喝了酒更有些口无遮拦,边吃边说这酒楼的菜还成,但比起章琴的手艺还是差得多了,听得伙计在旁直撇嘴,若不是认出他是秀才老爷,伙计怕是要过来同他理论了。 吃过饭,一家人从酒楼里出来时,花致远还在同章琴说:“就他们这里厨子的水平,比你可差远了,尤其那伙计,嘴都要撇耳丫子上了,往后再不来了。” 说完,才又推着车,带着娘几个离开。 走出很远,花盼盼听着身后传来伙计吐口水的声音:“呸!穷鬼!” 路上一家人都在说摆摊子的事儿,明日还要把米拉到镇上,倒不觉得路远,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花老太太站在院子里,手上拿了把扫帚,月色之下,一张脸黑沉黑沉的。 第065章 有点贵 溪江镇,巳时正,卖茶水的安老太太出摊了,在茶水摊的旁边很快又摆了一个摊子,五张小矮桌,二十几把小凳子。 摊子前摆了一张桌案,上面还空空如也。 桌案旁置了一只小炉子,上面熬着的一口汤锅,浓浓的肉香从锅里飘出来,却又比自家熬的肉汤不知香了多少。 炉子不远处坐了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目不转睛地盯着炉子上的锅,不让有人靠近那口锅。 可那味儿实在是太香了,让平常一个月都吃不上几回肉的人闻着就咽口水。 有好事的便打听这是要卖啥,安老太太笑道:“这是花秀才两口子要摆的米线摊,待会儿就推出来了,大家都来照顾生意啊。” 溪江镇上读书人不多,秀才更是不多,十里八乡姓花的秀才也就花致远一个,闻言大家都好奇,这好好的秀才,就算考不中举人,也能去谋份体面的差事儿做,咋跑这儿摆起了摊子? 还有米线是个啥? 安老太太笑呵呵地看着这些人的反应,神秘地道:“说起这米线,可是个新鲜吃食,汤汁儿都是用老母鸡熬出来的,今儿一早他们两口子熬汤,香的我就睡不着了,你们闻闻,这味儿香不香?” 见安老太太一脸回味的神色,旁边有小巷住的人也附和道:“可不是,我正睡得好好的,香味儿就飘进来的,馋的我早饭都吃不香了,闻着味儿在这都等半天了,就等着待会儿花秀才家的摊子摆起来尝尝鲜呢。” 众人闻言都信了,这香味就像是一把钩子,钩的人肚子里的馋虫往外爬呢。 有人便点头道:“闻着是怪香的,我也尝尝看。” 说完便找了个靠炉子最近的小桌坐下,就等着出摊,第一时间就能尝到。 他这一坐,也就有人跟着坐下,虽然都没吃过,可这汤味闻着就香,想来这吃食也差不了。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摊子的主人出现,有人便向安老太太买碗茶水边喝边等。 米线的摊子还没开卖,安老太太的茶水倒是卖了两壶,把安老太太高兴的嘴角都合不上了,赶忙又烧了水,免得待会儿要供不上卖了。 等花致远挑着两只装满米线的桶出来时,就看到他刚摆的摊子上坐满了人,大家边喝着茶水,边看对着小巷翘首以盼。 看到花致远出来,认得的人都喊:“花秀才,咋这么晚?都等着吃你家米线呢。” 花致远顿时就信心大增,招呼大家稍等后,匆匆赶回去,不多时又挑了两桶碗筷出来。 为免米线的制作方法泄漏,花致远和章琴商量好,米线都在院子里煮好再挑出来,反正离的也不远,随时煮好随时就能送出来。 花盼盼手里提着两个篮子,身后跟着的花喜喜和花睿也一人提了个小篮子。 姐弟几人一出来就被外面的热闹给吓了一跳,摊子还没开卖,就有这么多人等着了? 等花致远把两只木桶都提到桌案上,碗也拿了出来,便有人打听米线到底是啥?又是个啥味儿?咋卖的。 花致远手中拿着一只大碗,掀开木桶上面的盖子,露出里面雪白雪白的米线,“米线就是用米做的吃食,锅里是猪骨和老母鸡熬出来的汤,至于味道我也说不好,不如买一碗尝尝,素面五文,加一份肉加两文,加一份菜加一文。” 看看白净净的米线,再看看花盼盼从小篮子里面拿出,装着薄薄生肉片儿小碟子。 那肉片真是薄如纸,透过肉碟子上的花纹清清楚楚,两文钱一碟,有点贵呢。 一时间,原本说啥都想要尝尝鲜的人都有些犹豫了。 第066章 忙乱 贵!实在是太贵了! 原本吵吵嚷嚷都想要吃第一口的人一瞬间安静下来,心里都暗骂这秀才心太黑了。有人直接道:“花秀才,你这面有点贵啊,前面阳春面才三文钱,你这就五文钱?” “是啊,你看看你碟子里的肉,薄的都透亮了,五六片就卖两文钱?十五两家的肉才十文钱一斤,你比他家黑多了。” 花致远摊了摊手,看了汤锅里一眼,“阳春面的汤上面可没我这么厚的油水。” 众人朝旁边煮得微微翻滚的汤锅里看去,上面的油水是真的厚。 有人便一咬牙,“给我来一碗素面尝尝看。” 花致远应了一声,先在碗里挑了一筷米线,又用大勺子盛了多半碗骨汤,上面确实是厚厚的一层油水,看的人就眼馋。 花盼盼利落地从篮子里把各式配料拿出来,一样样加到碗里,最后还加了一小勺肉酱,再看那碗面真确实不是三文一碗的阳春面可比了。 花盼盼要把面给客人端到桌上,被花致远拦下,自个儿给端了过去。 他们家的面碗大,汤虽不满,但油水厚,汤水也烫,他怕大闺女烫着。 原本还嫌贵的客人,瞧着这碗里的料,这时候也都不吵了,虽比阳春面贵了两文,可瞧着里面的配料多啊,尤其是上面的油水,让常年都不怎么能吃到油水的人看着就馋。 再看那人吃了一口米线,眉毛微微一挑,便一口接着一口,都顾不上烫地往嘴里吃,旁边有人问好不好吃,那人也只顾着吃,点头都点得很敷衍,这是真好吃啊。 有人不差那几文钱,便让上些素菜和肉,花盼盼便直接给端到桌边,指导着人把肉片和素菜放到汤碗里,瞧着生肉片和素菜一点点被烫熟,倒是有趣得紧。 立时就这个一碗,那个一碗,花致远手上就没闲下来,原本嫌贵的肉片和素菜也一碟一碟地买出去。 花盼盼不停地往碗里加配料,一边听客人说多些醋少些辣的,一边让花喜喜回去告诉章琴一声,面还要接着煮起来,肉也要继续切起来,还有煮汤用的鸡也都撕成鸡丝,一碟还能卖两文钱呢,一碟比肉片多,也比肉片受欢迎。 这边两桶面卖完了,摊子上的小凳子都坐满了,有些人更是端着碗在一旁蹲着吃,还有人想吃却没得吃,最重要的是,之前买了五十只大碗,也没剩下几个了,都在客人手上端着呢。 就算这时候有面,他们也没干净的碗装了。 安老太太朝出来看热闹的安五壮道:“还傻站着呢?还不提水等着洗碗?” 安五壮哎了声,转身跑回巷子里,提了两桶水回来时,身后跟着安三勇,手里还拿着两个小杌子,就等着碗收回来了赶紧的洗。 米线的碗上面油水多,好吃却难洗,幸好这时候人人家中都烧柴,草木灰倒是不缺。 这边安五壮把碗收回来放到洒了草木灰的水盆里,安三勇快速地洗一遍,放到另一只装了清水的盆里,花喜喜麻利地再洗了一遍,又放到花睿面前的盆里。 花睿又过了一遍水后,安五壮把洗好的碗收好送回桌案上时,花致远又去把章琴刚刚煮好的米线挑了出来。 整个上午就在这样的手忙脚乱中过去了。 第067章 生意兴隆 汤锅里的汤也回去提了两回,午时刚过,熬好的汤底就快用完了,花致远对还排着的人道:“大家都别排了,这也没几碗了。” 有人闻言不甘地离开,有人则瞧着锅里还剩一些,想着再坚持一下,说不准还能有自己的一碗。 待汤底都用完了,花致远对面前这个已经吃了两碗,还在排第三碗的人无奈地道:“今儿是真没有了,要不明儿你再来?” “真没了?这还没吃够呢。”那人是个粗壮的汉子,饭量比常人大些,两碗已经八分饱,饿倒是不饿,就是还馋,可人家都卖没了,只能明日赶早再来了。 花致远无奈地笑笑,“没想着生意好,备的食材不够了。” 那人无奈地又瞅了眼锅底,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还不忘让花致远明儿多给他留点儿。 后面闻着香味儿,却一碗都没吃上的人就更遗憾了,抱怨道:“花秀才,你家摆个摊子,咋不多备一些?这闻着味儿吃不到,可是你不对了。” 花致远连连赔罪,“头一天出摊,也不知生意好坏,没敢备太多,明儿请早,我多备一些,保准大家都吃得到。” 还有人不住地抱怨,可没吃的了,他们也没办法,又说了几句便离开。 收了摊子,在安家兄弟的帮忙下把碗筷桌凳都收回去,花致远一进门就对章琴道:“没想着生意这么好,明儿就让狗蛋儿过来帮忙吧,不行的话还得雇几个人。” “成,你看着办吧,真没想到生意能这么好。” 章琴也累的够呛,坐在小杌子上捶着胳膊。 别看出摊时间不长,她可是手脚不停地忙,两只胳膊都酸疼酸疼的。原本花致远说让陆卓来帮忙还给钱,她还有些不乐意,如今也只想着多个人帮忙能稍稍轻闲点。 清点了剩下的东西,原本被嫌弃贵的两文钱一碟儿的肉片儿卖得极好,章琴后来又切了几次,只可惜总共也就买了二斤来的肉,切得再薄也就几碟儿的事。 最好卖的还是鸡丝,一只老母鸡也才二十文钱,撕得细细的丝却能弄出三十多碟,两文钱一碟儿,净赚就是四十文,而老母鸡熬的汤也是必不可少。 就是猪骨上面的肉太多了,今天还没来得及处理摊子就收了,明日倒是可以都撕下来做成肉菜,或是两文钱一碟加到米线里,这可比一只鸡的量大多了。 花致远腰间系着个大大的裙围,前面有两个大大的口袋,收来的铜板回来放了好几回。 收了摊子后回到小院里,进了屋子,把今天卖到的铜钱往方桌上一倒,全家人围坐在一起串铜钱,一百文一百文地用麻线都拴好,最后一数竟有一千五百三十二文。 去掉猪骨猪肉共一百文,老母鸡二十文,米自家的就算一百文,其余柴火配料也算五十文,这才短短两个时辰不到就净赚一千多文,还不算锅里剩下的猪骨肉,两文钱一碟儿,怎么也得有几十碟了。 若是明儿准备再充足一些,是不是会赚得更多? 还有碗不大够,碟也得再买一大批。 而小矮桌和小杌子也不够啊,下午花致远都要去准备上。 第068章 吃好点 章琴喜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后,虽然对于有钱人来说,这点钱还不够他们去次酒楼,可对于没怎么管过钱的章琴来说,一天就能赚一千多文钱,也就是一两多银子,那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 说她这辈子没见过钱也好,她就是觉得自家闺女有本事,随便一个点子弄出来的东西就能赚钱。 照这速度下去,被婆婆败出去的那些银子,可不是用不了一个月就能赚回来了?他们家就可以买头牛拉脚了,也省着每天从村子里来往都要花致远推车。 她累,她男人也累。 又忙了一阵子,回到家时天色已晚,花老太太早已熄了灯睡下。 锅灶还带着余温,灶间却是一口吃的都没有,花喜喜和花睿饿得直叫,花盼盼虽没跟着叫,捂着咕咕直叫的肚子,眼巴巴看人的模样更让人心疼。 花致远面上虽不显,却有些上火,劳累一天,到家就想着歇一歇,花老太太在家却是连饭菜都没给准备?早知这样,还不如在镇上吃过了再回。 章琴不声不响地生火做饭,但又累又饿又气,话都不想和花致远说了。 花致远挤了新鲜的羊奶,用小炉小锅煮好晾着准备给虎头喝。 花盼盼蹲在章琴身旁往灶坑里添柴,章琴见花致远不在灶间,深深叹了口气,这婆婆越来越不知体贴人了,本来还好好的啊,咋就变成这样了? 虽然今日赚了钱高兴,可若每晚回来还要烧火做饭,日子就太辛苦了,要不明日就在镇上吃完了再回? 或是干脆就不回了! 章琴正想着出神,就听花盼盼道:“娘,都饿了,别做太麻烦,就做个面汤,卧几个鸡蛋吃吧。” 章琴‘哎’了声,她也不想做的太麻烦,记着家里还有十几个鸡蛋,本来一顿吃十几个鸡蛋谁家都心疼,但今日赚到钱了,又心里堵着一口气,章琴就想吃得好一些。 鸡蛋放在碗柜上面的篮子里,章琴拿了个长条凳子,踩着到上面去够,结果篮子拿在手里轻飘飘的,拎到跟前一看,章琴心头火‘腾’地就起来了。 之前花老太太去她给她妹妹的儿媳下奶,把家里的鸡蛋都拿去了,又在外面买了些,章琴见家里没有鸡蛋了,就买了二十个,昨日吃了四个,按说篮子里应该还有十六个,可此时篮子里空空如也,哪怕花老太太今儿一整日在家里就吃鸡蛋了,也不至于吃光十六个。 见章琴盯着篮子神色难看,花盼盼猜着鸡蛋是少了,可当章琴把篮子倒给她看时,花盼盼也有些傻眼,花老太太一整天就吃完了十六个鸡蛋?一把年纪吃太多鸡蛋可不好啊。 没有鸡蛋,章琴只能做些简单的青菜面汤,又把从镇上带回来的拆骨肉炒了。 本来那些折骨肉是给花老太太带回来的,想着她明日在家做些饭,炒点拆骨肉也够吃了,因为鸡蛋没了,章琴一点儿没剩,都给炒了。 忙完这些,一家人坐到桌边,一人手里捧着一碗面汤,花致远筷子在碗里扒拉了两下,“怎么不放几个荷包蛋?” 章琴没好气儿地瞅了他一眼,“我倒是想放,可一个鸡蛋都没了,让我怎么放?” 花致远不信,“不是才买的?咋就没了?可别是被耗子偷了。” 第069章 不欢而散 花致远话音刚落下,本来已经黑了的屋子里传来花老太太的声音,“致远,你这话说给谁听呢?谁是耗子?不就是几个鸡蛋?我没吃,都让我给卖了,我老太太一个人在家,身上一文钱都没有,想吃块豆腐都没钱买。” 花致远道:“娘,你要钱和我说啊,我还能不给你?” 花老太太到底理亏,嘟囔道:“那谁晓得呢?” 花致远也不和她掰扯,把盘中的炒拆骨肉往妻儿的碗中夹。 花老太太没听到花致远再同她说话,安静了会儿道:“你们吃啥呢?闻着倒是香。” 花致远也不吭声,只示意妻儿快些吃,待花老太太推门出来时,盘中已空的只剩下点肉渣渣了。 花老太太气的鼻子都歪了,“你们这是背着我吃独食啊。” 吃独食也就罢了,在外面吃完再回她不知也就算了,竟然还拿回来一家人围在一起吃,叫都不叫她一声。 花致远刚要说什么,被章琴拦住,章琴对花老太太笑道:“这不是想着娘都睡下了,也就没叫娘起来吃,灶间锅里还给娘留着一碗,娘啥时候饿了再吃。” 花老太太深深看了眼章琴,但从前这个儿媳就乖巧听话,有怨言也不会当着她的面说,但背地里是不是撺弄儿子不孝她就不知了。 花老太太去了灶间,再出来时神色缓和了,显然对锅里留给她的肉很满意。 问了问今日的生意如何,听花致远说还成吧,原本就不赞同花致远种地,如今更不赞同花致远做生意的花老太太叹道:“你说你这是图啥?读了二十多年书,好好地去考科举不成吗?又是种田又是做生意,到底想要折腾啥?” 说到后来,老太太的语气都变得凌厉起来,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花致远紧抿着唇,声音听着却异常的平静,“娘,儿子不想折腾,只想让妻儿老娘能吃得上饭。” 花老太太一窒,“你考上科举,做了官,能道还吃不上饭?哪怕只是做个县令那也是吃官家饭的。” “可我考了十多年也没考上,再考下去也未必会中。与其让你们跟着我吃不饱,穿不暖,不如换条路走走。如今看来,这条路并没走错。” 花老太太被气得不想说话,每次和儿子说起这件事最后都是不欢而散,自从生了花盼盼,她的儿子就不那么听她的话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就不生这个娃,花家哪怕是绝后了,花致远能做官,也是光宗耀祖了。 等做了官,再纳几个妾,生的孩子哪能像章琴生的这般不贴心? 想到这里,花老太太先是恨花盼盼,再恨生了花盼盼的章琴,连带着看花喜喜和花睿也都不那么顺眼了,至于说刚出生的虎头,她没养过就更亲近不起来。 花老太太嘴里嘟嘟囔囔地回了屋,留下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的一家人继续吃饭,吃完饭后花盼盼和花喜喜去洗碗,章琴简单地洗了脸后回屋去陪虎头。 小家伙虽吃不到他娘的奶,但羊奶足足的,比起别人家亲娘奶水不足,又没羊奶可喝的孩子又白又胖,力气也大得很。 章琴逗了会虎头,就禁住又累又困地睡下了,花致远洗漱后进屋,就看到妻儿头挨着头靠在一处,章琴还打着不大不小的呼噜,让他心头有些发热。 只要妻儿过得好,累点也都值得了。 第070章 拒绝 早起,花致远推着车,一家人朝镇上出发,路过陆卓家时,章琴下车去喊人。 陆家家就孤儿寡母,花致远不方便去说话。 章琴喊了两声,许氏从屋中出来,看到章琴笑着迎过来,“是卓儿师娘啊,找我们卓儿有事吗?” 章琴也笑道:“之前同陆卓说好,我家的摊子摆起来后,他跟着去帮忙,闲时跟我们家秀才读读书,今日我过来问他跟去不?” 许氏一脸为难,“我原本是打算让卓儿读书,将来考科举的,孩子虽还小,但读书不能耽搁了,我琢磨着就不让他去了,若是摊子真缺人,我过去帮忙也成。” 既然许氏话都说到这份儿了,章琴也不能说非让陆卓去帮忙,真耽误了读书,将来考不上许氏还不得埋怨他们家? 闻言章琴笑道:“不必不必,摊子也不是真缺人,就是我们家秀才惜才,想着陆卓跟着去能指导他读书,还能给他些工钱贴补家用。既然妹子不想让他去,那就算了吧。” 说完,章琴转身就走,上了车见许氏还在门口不甚诚心地说着抱歉,章琴朝她摆了摆手,“妹子回吧,让陆卓好好读书,那孩子将来定会出息。” 许氏便眉眼带了笑,一直到花致远推着车走远了,许氏才回了屋。 进门就听陆卓那屋传来砸门声,许氏道:“娘就是不准你去,他家无非是想要找个不花钱的帮工,这回你得听娘的,今日就去书塾里跟韩夫子读书,再过几年先考个秀才回来,你读书好,将来定能当大官。” 陆卓继续砸门,“他算哪门子夫子?遇字读半边儿,还没我识的字多,我和他读书早晚读废了。” 许氏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就花秀才就啥字儿都认得?他一个穷小子都能考中秀才,人家韩夫子可是跟着大儒读书的,真想考秀才还能考不中?你也别倔了,做人也不能抓着别人的错处就不放,回头再去跟他读几天,说不得就知道他教的好了。” 陆卓也不砸门了,坐回去拿了本书看了起来,娘不了解那位韩少爷有多不靠谱,但他不能被耽误了。 家里穷,他也不想如同村人一般,一辈子都在土里刨食,想要出人头地,考科举是他唯一的出路。 许氏在门外又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见儿子一直没有回应,好在也不闹了,乐颠颠地去准备早饭。 他们孤儿寡母日子不好过,别人家一日三餐,他们家为了省一些便一日两餐,今年米贱,总算是能吃得饱饭了。 花致远推着车来到镇上时,天也还早,满大街都是卖早点的铺子。 早上出门时章琴煮的粥,就着蒸米糕吃了。 这时候闻着镇子上飘着的包子香味儿,花喜喜和花睿不住地吞咽口水,章琴便让花盼盼去买几个包子。昨日赚了不少,章琴花起钱来也不那么心疼了。 自打知道花老太太把钱眼睛都不眨地给了刘家,她对花钱看得很开,自家怎么花也比给旁人好。 包子是肉的,拳头大小,两文钱一个,花盼盼买了十个,包子铺老板娘用油纸给她包好。 回来放到车上,拿了两个吹凉了才递给花睿和花喜喜,看弟弟妹妹张嘴就啃,咬一口后便笑得眉眼弯弯,花盼盼也弯了眼角。 第071章 眼红 花致远推车,章琴抱着虎头,都不方便吃。花盼盼就把包子放到一旁,等到了他们租住的院子再吃也不迟,自个儿也拿了一个小口小口地咬着。 说实话,包子做得很一般,面暄软得很,但碱却没怎么用好,面微有些发酸。肉馅剁得不够细,拌的也不够香,两个孩子吃得香也只是因为包子是肉的。 花盼盼吃了一个就不想再吃,倒是花喜喜和花睿吃了一个又眼巴巴地看着她,花盼盼又给他们一人拿了一个。 第二个包子吃完,也就到了他们租住的小巷里。 等母子几人从车上下去,花致远又推着车去了另一头十五两的肉铺,将每日定下来的猪骨和猪肉取回来。 猪骨架一整副,上面的肉不算很多,却也比之前的多,花致远看着很满意。 昨日买了二斤来的肉,但显然是不够卖,花致远今儿就买了五斤,章琴的刀功不错,这五斤肉能切出几百文来。 十五两也听说了花秀才家的米线,算好钱后边把东西帮着花致远搬到车上,边打听生意做得咋样,一天能赚多少。 花致远脸上带着笑,嘴上却很谦虚,“还不错吧,昨儿出摊也就不到两个时辰,赚了有二百文,辛苦是辛苦了些,比种田可强多了。” 十五两算了下觉得也差不多,虽说花致远的生意好让他有些眼热,但每日二百文的收入他也不是很放在眼里,他们家在镇上的这个肉铺,平常每天差不多也有这些收入,赶上年节时生意还要再好些,便也息了猪骨架涨价的心思。 不然花致远若是嫌贵不要他的猪骨架,这些猪骨架最后也就是搭给旁人,或是拿回家喂狗的下场了。 花致远从十五两的眼神里读懂他的意图,见自己的话打消了十五两的想法暗松了口气,果然财不露白的道理半点不假,若不是当初花老太太总爱显摆家里有钱,也不会引来刘家人借钱,往后,他再赚了钱,绝不和旁人说实话了。 而这个旁人,自然也要包括花老太太。 回去的路上,花致远又买了三只老母鸡,这都是好东西,鸡可以熬汤,鸡肉还可以卖,之前怕放多了卖不掉浪费,如今瞧着是不够卖,往后汤也要多熬些,十五两家一天也就一副猪骨架,那就只能多放两只鸡了。 花盼盼也说过,鸡汤的味道比猪骨更好,既然要把生意做好,花致远也不会心疼那些投入。 回到家时,章琴已把屋里屋外又打理了一下,刚给虎头煮好羊奶放到一旁晾着。 为怕小家伙不够喝,他们带了不少羊奶来,用一根绳子吊着放到井里也不怕坏掉。 花老太太虽然作了些,母羊和小羊放在家里她也会割草喂一下,章琴倒不担心饿坏了它们。 见花致远一下子买了三只老母鸡,章琴便是一喜,“刚还想着忘和你说了,昨日鸡丝卖得好,想让你多买几只,你这就买回来了。” 花致远得意地道:“那是,也不看看你相公是谁,这点脑子还能没有?” 章琴一双眼都要瞪成星星眼了,“嗯嗯,我相公最厉害了,做什么都比旁人出色。” 第072章 心安理得 对于章琴的溢美之词,花致远毫不心虚地都接受了。 章琴说的没错,他确实是做什么都比旁人出色,读书在十里八乡就是最好的,种地赚的比旁人多,如今做生意虽都是靠着章琴的好手艺,但他也比旁人脑瓜子灵,就是那两文钱一碟的荤菜就是他想出来的。 但其实除了读书好,他更觉得这些功劳都应该归功于花盼盼。 若非花盼盼说要开荒种米吃,他也不会想去种地;若非整天琢磨吃食怎么弄能好吃,章琴会有一手好厨艺? 所以说,爱吃到了一定境界,也是本事了。 可说一千道一万,闺女是他的,闺女聪明也是他遗传的,所以再多的夸赞他都受的心安理得。 花盼盼瞧这两口子一个尬吹,一个欣然就接受了,翻了翻白眼,都老夫老妻了,真不害羞。 昨日就熬了一锅汤,卖了一会儿就卖没了,今日就打算多熬点。 因之前牛家小夫妻就是在巷子外面摆过摊,家里的灶间就比正常人家大,炉子都有四个,左右各两个。 可惜他们就准备了三口大锅,一口就是家里那个特大号的,用来熬骨汤; 一口小点儿的,章琴用它煮米线,另一个就是放到巷子口熬汤那个。 但显然就这三口锅不大够用,章琴瞧着空着的两个灶越看越可惜,就让花致远去铁匠铺看看,若是有大锅就再买两个回来,最好把四个灶外加摆在巷子口那个都用上。 花致远也知道锅不够用很耽误事儿,推着车就走了。 章琴嘴里哼着小调儿,手上杀鸡的动作麻利,别看她这个人看起来娇滴滴的,可干起活却半点儿不娇气,一刀下去把老母鸡抹了脖子,刀口处对着一个小盆放血,放完一只,扔到一边让它扑楞,再抓一只如法炮制,身手矫健的让花盼盼直吸气,若是被村子里那些整日说秀才娘子娇气的人瞧见,还不得惊掉一地下巴? 三只老母鸡杀完,锅里烧着的水也开了,章琴把三只死透的鸡放到一个大盆里,热水往里面一浇就开始拔鸡毛。 一边拔着鸡毛,一边看花盼盼把买来时就已经剁开的猪骨架下锅里焯水,“我闺女就是能干,小小年纪就会帮家里赚钱了,喜喜,你去帮娘再拿个盆过来。” 花喜喜答应一声跑到灶间取了个盆,章琴刚好拔完一只鸡的鸡毛,拔好毛的鸡往盆里一放,又拔起另一只,花睿蹲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章琴,见章琴都没注意到他,扒着章琴的一只腿,“娘,娘,你儿子也会干活。” 章琴忍俊不禁,“对对,我大儿子也会干活,娘都出汗了,睿睿帮娘擦擦汗吧。” “好!”花睿拽着衣袖过来就在章琴的额头擦了擦,又细细地把章琴鼻旁的汗水擦干。 花致远推着车进门时,正看到这一幕,心里别提多温馨了。 从车上把刚买的大锅抱下来,“铁匠铺就这一口大锅了,我让他们再给打一口,后儿过去取。这口放的有点久,得好好开开锅。” 章琴坐在小杌子上,手上的鸡毛拔的也差不多,“你再给我提桶水过来。” 花致远答应着,放下锅去井边提水,章琴不忘提醒,“井盖提完水盖上。” “晓得。” 家里孩子多,虽然个个听话,也要防着他们玩耍时不小心掉井里,井盖还是租下房子后,花致远去城外拉回来的一块石板,单就几个孩子的力气绝对搬不开。 第073章 雇工 锅开好后,三口锅同时煮上骨汤,一口锅里放了一只鸡和一些猪骨,锅开后香味儿就飘了出来。 看着咕嘟嘟冒着热气的大锅,章琴琢磨着之前听花盼盼说过的,里面是不是还可以加些名贵的食材,汤汁会更浓厚,可想到那些食材的价,还是打消这个念头。 至少目前没加那些,他们的米线卖得就好,等以后生意淡了再说了吧。 可瞧着空着的那个灶,章琴还是觉得可惜,让花致远后儿一定要把定做的那口锅取回来。 花致远心里觉得好笑,其实他也可惜,可钱不是一天儿挣的,赚多少是多啊? 这边高汤煮好,看时辰也差不多了,花致远开始出摊,章琴也开始烧水准备制作米线。 这个工序看似简单,但因为在这个时代里没有人会,也算是个独门手艺,章琴对保密这件事看得很重,无论是制作高汤配料时,还是米线制作时,都是要把灶房的门锁上,再让孩子们在门口看着,绝不能让旁人进到灶间来。 哪怕如今家里只有他们一家人也是如此,免得哪天疏忽了就被人把手艺学了去。 虎头醒来时没看到娘,躺在床上哭了两声,正盯着灶间门和大门的花喜喜,撒腿就跑了进去,看门还有花睿,她最重要的还是看好弟弟。 花致远的摊子还没摆好,就已经有很多人等在这里,有人在矮桌边上抢好位置坐下,有人却跑过来帮花致远忙活。 安五壮和安三勇也早早过来帮忙,之前花致远一家在灶间忙时,他们碍于有章琴在不好进家里去帮忙,如今摆摊时他们来来回回帮着拿东西倒是无妨。 摊子摆好,花致远见安家兄弟还跟前跟后地忙,花致远就同安老太太商量,“婶子,我看三勇兄弟身子骨虽弱,做事倒是麻利,我这摊子一天也摆不了多久,刚好缺帮忙的人,要不我就雇三勇兄弟帮着洗碗吧。” 洗碗这活怎么也是要雇人的,他昨日瞧着安三勇坐在那里洗碗倒也没累着,反正雇谁也是雇,他也不好白用安三勇帮着做事。 安老太太闻言一愣,随即便道了谢。 因安三勇身子不好,一般的事儿做不来,她也不放心,安三勇虽嘴上不说,眼中却总是落寞。昨日在花家摊子帮了一阵子,回家后脸上也见了笑容,精神头瞧着倒是比之前好很多。 安老太太正想着怎么和花致远说说,雇安三勇做事,工钱少些无妨,哪怕工钱她偷偷给花致远也成,只想着让安三勇能有个营生做,又在她的眼前,她也能放心。 如今花致远主动提出,安老太太心中的感激自不必说。 花致远同安老太太说好后,安老太太喊来安三勇,同他说好帮工一事,安三勇自是满口答应,脸上也多了些笑容。 这边摊子刚摆好,矮桌边都坐满了,有些是昨日吃过的,还有很多昨日没吃到,闻着味儿被勾出馋虫,赶早过来排着的。 平常人家有几家舍得熬鸡汤喝?这家的米线虽然不知是咋做的,但汤是真正的鸡和猪骨熬出来的,五文钱一碗又不贵,谁家都吃得起。有些人家更是,一个大人带着几个小孩子,围着一张小矮桌分吃一碗米线,就是为了喝那个米线汤。 当然也有人端了盆来买米线,一碗米线想要装一盆汤,被花致远哭笑不得地拒绝了,虽然别家卖汤面的可以加汤,却也没这么加的,这怕不是要买回去再煮些面条,一家人吃吧? 第074章 天天吃肉 花致远和花盼盼从米线桶摆出来就没闲着,章琴那边也不停地做,这边还是时常就断货了,抽空儿切切肉片,撕鸡肉丝的活干脆就交给坐在灶间门口看大门的花睿。 小家伙别看小,事情做得倒是麻利。 把虎头哄睡后,花喜喜也过来帮着花睿一起撕鸡丝,还有猪骨也都捞了出来,晾凉后往下拆肉。 两文钱一碟,看着就比肉片儿实在,抢了不少肉片儿的生意,却也是忙得分身乏术的章琴喜闻乐见的。 花致远装米线,盛汤,花盼盼往碗里加配料,加好一碗直接给了钱端走,就这样还是忙个不停。 章琴把煮好的米线放到门口,安五壮来来回回地帮着送货。 安老太太的茶水摊也不管了,坐在安三勇旁边帮忙洗碗,有人想要喝茶水的就自己添,把钱直接扔到摊子上就成,连烧水的活都交给安五壮抽空去看一下。 还别说,自打米线的摊子火了,安老太太的茶水摊子生意也好了很多,又不用怎么管,安老太太看着就高兴。 别看今儿准备的多,生意忙起来竟也不够卖,午时刚过熬的汤就用没了,花致远脸上带着歉意朝人笑,眼里却是藏不住的笑。 今天卖得比昨日多了何止一倍?拆骨肉卖得更好,这一来赚得怕是比昨日还要好上太多了。 米线摊子收了,安老太太也跟着收摊。 她年纪大了,突然这么忙也觉得累。但虽然累,看着茶水摊上一层厚厚的铜钱心里乐开了花,哪怕没花秀才赚得多,可她这茶水成本也低,也就一两茶叶的事儿,剩下的都是赚的,瞧着这一堆铜钱,少说也有近百文了,比在镇上做工赚的多得多。 花致远直接数了五十文钱给了安三勇,在镇上酒楼洗碗,一天也就二十文,花致远的摊子只开两个时辰左右,却给了五十文,显然是算上安五壮和安老太太了。 除了安三勇的工钱,花致远也是看大家一起摆摊,他们家生意忙,平常希望安老太太能帮着多照应一下。 别看只是多几十文钱,有了这钱安家人记在心上,平常遇什么事儿也能把花家这个摊子当成自家的摊子来上心。 若没这些钱,谁愿意一直给别人做白工?久而久之难免心生不满,不来帮忙也就算了,再生出别的不愉快就不好了。 摊子的骨汤都用完了,肉还剩下两大碗,花致远送了一碗给安老太太,把安老太太高兴的嘴都合不上,“你这摊子一出,我茶水的生意都好了,三勇的工钱你给得也多,哪好意思再收你们的肉?” 花致远笑,“婶子收着吧,你和五壮兄弟也没少帮忙,这就是一点心意,何况卖不完也怕坏了。” 安老太太道了谢,这才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接过肉,嘴角一直扬得很高。 收了摊子,一家人坐在一起吃章琴煮的面,虽然没有鸡蛋,但汤是留下的高汤,里面还加了些青菜和肉,章琴又把棒骨里面的骨髓用筷子挑了挑磕在碗里让孩子们吃,吃得孩子们满脸都是油,花睿更是吃的直晃脑袋,天天能吃上肉的日子真是太美了。 第075章 男人有钱就变坏 章琴看着脸圆圆的儿子,筷子上夹的肉拐了个弯,就放到了花盼盼的碗里,“盼盼多吃点儿肉,你跟着你爹摆摊,得好好补补。” 花盼盼谢了娘,美美地把肉放到嘴里,花睿看了看自己的碗,又看了看花盼盼和花喜喜的碗,总觉得娘偏心,“娘,睿睿也帮忙了。” 章琴笑骂,“那你也少吃点,瞧肚子圆的,再胖下去就要成猪了。” 花睿委屈地低头,看了看自己鼓起的小肚腩,确实有点圆,可比起从前已经小了很多了,咋娘还嫌他胖?从前奶奶可是总说大胖孙子招人稀罕呢,难道娘不喜欢大胖儿子? 吃过饭后,一家人又坐在一起数钱,看着比昨日高了不只一倍的钱堆儿,章琴笑得见眉不见眼,“他爹,咱们家这是要发财了吗?” 花致远清了清嗓子,故作镇静地道:“淡定,这才多少钱就把你给高兴的?离发财还远着呢,等过些日子赚得多了,咱们就买间铺子,多雇些人,你就坐在后面数钱,等那时候再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发财。” 章琴听得更笑了,“那敢情好,到时咱也试试有人给咱们做事的滋味。” “嗯,再买个人回来侍候你。” 章琴想了下,“买个丑的。” 花睿小手笨拙地往麻绳里串铜钱,闻言好奇地问:“为啥买丑的?漂亮的看着不好看吗?” 花喜喜嘻嘻笑着:“哥真笨,漂亮的给你做姨娘吗?” 花致远这回是真被口水呛到了,咳得脸都红了,章琴一边瞪他一边给他拍着后背,“看把你高兴的。” 花致远摆手,想说他不是高兴的,可咳得太厉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拿眼去瞪花喜喜,心说:这话也不知是哪个混账教给她的。 好不容易不咳了,花致远就想着和闺女谈谈这事儿,却听花盼盼对花喜喜道:“喜喜,往后这话可不能说,爹不要面子吗?” 花致远赞同地点头,“对,这话不能乱说,你们爹也不是那种人。” 花睿好奇地问:“爹,姨娘是啥?为啥爹要面子?有姨娘很没面子吗?” 花致远正想解释什么是姨娘,见章琴狠狠地瞪着自己,到嘴的话吓得吞了回去,“你爹是好爹,好相公,怎能有姨娘?” 花盼盼好笑地看了眼花致远,想到这人有可能的渣,对花睿笑道:“姨娘就是后娘,咱们村小柱子的爹不是做生意赚钱了嘛,就在外面买回来的漂亮女人让小柱子喊她姨娘,自打他爹娶了姨娘,小柱子的娘天天哭,天天哭,还要侍候小柱子的姨娘呢。” 花睿懂了,“哦,原来姨娘就是坏女人啊,那睿睿可不要姨娘,爹也不许买姨娘,不然爹就是坏爹。” 花致远哭笑不得,他啥时候想过买姨娘?咋就成坏爹了? 见章琴嘟着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忙表态,“他娘,你可别听孩子们乱说,你相公可没娶小的想法。” “你说没有就没有?真有钱了,到时一大把倒贴的,你能不动心?” 章琴盯着桌上的铜钱,想着男人有钱就学坏,突然觉得这些钱就不那么招人稀罕。 花致远一边瞪着乱说话的孩子们,一边安抚,“倒贴又咋地?那些女人就是站到我面前,我也当她们是红粉骷髅,绝不多看一眼。你男人啥样你还不晓得?” 章琴白了他一眼,想想花致远从前的为人,倒是稍稍放下些心,但总归是不那么踏实,心里盘算着钱一定要看牢,绝不能让花致远手里钱多起来。 花盼盼听了花致远的保证,若不是看书时知道他曾经有多渣,真就要对他的人品深信不疑了。 可到底是先入为主,哪怕花致远保证的再好听,花盼盼也不得不对他保留三分怀疑的态度。 第076章 糟心的老太太 今日一共收入三千四百多枚铜钱,满满地装了一大袋子,花致远又是高兴又是痛苦,放在租的房子里不放心,放在家里同样不放心,这样天天拉着铜钱来回跑的滋味可不好。 算着明日开摊前先送到银庄里换成碎银子,等碎银子攒得多了再换成大锭的元宝。 今日有了经验,收拾起来也快,回村时天色还早,家家户户的屋顶都冒着炊烟,路上见到农闲继续去开荒的男人们都同花致远打起招呼。 虽然摊子才开了两天,却已在好田村传开了,全村人都知道花致远带着媳妇孩子在镇上开了个摊子,生意那叫一个好,去晚了都没吃的。 有人便打听起摊子的生意,“秀才,你们那个摊子卖的是啥?我听人说咋像是卖面条?面条生意有那么好?” 花致远听了哈哈大笑,“那是,也不看我家用的都是啥汤,鸡汤肉汤,谁家舍得用这么好的料做汤?” “那得老贵了吧?能挣到钱吗?” “挣肯定是能挣到,就是挣的不多,我一碗面卖五文钱,就这还老多人嫌贵了,可一碗都赚不到一文钱,再便宜就真亏了。” 说着,花致远叹了一声,“要不怎么说做生意难呢,今年米价又贱,我家这也是被逼的没办法,日子总是得过吧?” 说着,花致远一脸沉痛地推着车走了,走出很远身后还能听到有人叹息,原本有些嫉妒花秀才家赚了钱,可听花致远提起米价,一个个都有些扎心。 村子里的人大多都没卖米,都想放一放看米价还能涨涨不,可等了这些天,米价虽没再跌,却也没涨,但米却是实打实地掉秤,若等到年底米价还不涨,他们也只能忍痛卖了,不然过年都要没钱了。 明明是个丰收年,却没多少人因此高兴。 又想到花致远也是个秀才,若不是逼不得已,哪会抛下面子去摆摊?都是生活逼迫的。 别人家虽没有做一手好吃食的本事,可也没有那么糟心的老太太,相比之下日子比花家强多了。 回来的路上,花致远买了一篮子鸡蛋,又给花老太太买了一刀肉和几块镇上糕点铺里买的糕点。 他们一日三餐有两餐都在镇上吃了,花老太太自个儿在家总是也要吃些好的,虽然花老太太最近有些不像话,但毕竟是亲娘,也不能他们吃香的喝辣的,花老太太在家整日自个儿喝白米粥。 因为回来的早,章琴想要好好地做两个菜,进门便拎着鸡蛋去了灶间。 摸着冷锅冷灶还有锅里的米汤底,章琴心里叹了声便手脚麻利地刷锅做饭。 听到儿子媳妇回来的声音,花老太太从屋中出来,站在廊下看花致远把车上的东西一样样往屋子里搬。 “今儿听村里人说你们在镇上的生意不错,明儿我也跟过去帮帮忙,别的做不了,帮着收收钱总还成。” 花致远笑,“收钱倒不用,我收了钱再给盛米线,这样倒也不怕记错了,多个人帮忙倒容易出差头。” 第077章 从苗头掐断 花老太太紧抿着唇,看向花致远的眼神很沉重,她心知花致远是不想让她管钱了,可想到今日在村子里听到的闲话,不说出来心里不甘,在外面也没面子。 村子里只要不分家的,谁家不是老太太管钱?今日被人问起儿子赚了钱给没给她管,花老太太就觉得脸上臊得慌,别说赚的钱没给她管,连给个几文让她自个儿花都没有。 “你是担心娘贪你钱?娘之前是糊涂,可还能一直糊涂?哪能不为这个家好?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娘就是帮你们收钱,收了摊子就把钱给你们,一文钱都不拿你们的。” 花致远却摇头,“娘,你就在家里享清福吧,若是闲着无事,把家里的羊喂喂,我们忙起来也顾不上这些,虎头还要喝奶,羊喂得好比啥都强。” 花老太太也不言语,扭头就回了屋,显然是恼了花致远。 花致远也不以为意,他对这个娘已是打心里不信了,与其每日提心吊胆地不能开心赚钱,不如从一开始就掐断让他担心的苗头。 至于花老太太在家,会不会胡思乱想他并不是很在意,就是把钱都给了她管,她就不胡思乱想了? 这老太太心思重着呢,别人一言不发,她都能想着这人是不是打着什么坏主意算计她。 花致远回到屋时,章琴哄着虎头睡下了,见花致远进来低声问:“娘真要跟着去镇上?” 花致远摇头,“我没让她去。” “你不让去就不去了?娘真要跟着你还拦得住?”章琴说着叹了口气,“我和你说,娘这回若真想管钱,我可不答应,家里辛辛苦苦赚的钱,放她那儿我心里不踏实。” 花致远安抚,“哪能呢?吃一百颗豆还不嫌腥?娘就是想管钱我也不能让。她若是非要跟去,就让她在灶头上帮你,绝不让她碰钱,这回你踏实不?” “嗯,这还差不离。”章琴点头,嘴角露出一丝笑,她就知道自家男人不是那种愚孝的,一直心里都明白着呢。 然而,章琴的担心不多余。 怕老太太要跟着,章琴和花致远起了个大早,把还在梦中的孩子们给喊起来,穿上衣服就要往镇子里赶,谁知刚从屋子里出来,花老太太已收拾妥当站在院中了。 见儿子媳妇带着孩子们鸟悄儿地出来,眼神那叫一个得意,“娘整日在家闲着也无事,总不能就让你们在外面打拼,今儿同你们一块儿去镇上,看看也能安心。” 花致远和章琴还能说什么?都到这份儿上,也不能非把老太太扔下。 花致远推着车,原本车上坐着章琴和孩子们倒也还好,多了个花老太太就显得挤了。 花老太太岁数大了又怕颠簸,身下坐着厚厚的麻袋,大咧咧往车上一坐,一个人就占了半个车的位置。 章琴让花盼盼和花喜喜上了车,车上已经没有能坐的地方,章琴便抱着虎头,领着花睿跟在车后面走,半路花盼盼和花喜喜下车,让章琴和花睿上车。 章琴看着费力拉车的花致远还是摇了摇头,“你们坐吧,娘身子重,坐上去你爹拉不动了。” 花盼盼和花喜喜便也跟在车后面走,章琴让她们上车,两个小丫头都摇头,“我们陪娘一起走。” 章琴无奈,只能由着她们。 第078章 包子 花老太太朝花睿招手,“睿睿过来,奶奶抱着你坐车。” 从前跟花老太太最亲的花睿却直往章琴身后躲,“不坐不坐,睿睿陪娘一起走。” 花老太太气的脸色难看,有心要说花睿被人教唆坏了,可一想这些日子花致远的态度,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道:“赚了钱就先买辆牛车吧,天天人拉着车既慢又累。” 花致远‘哎’地应了声,章琴追过来伸袖子为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花老太太见了笑道:“还是媳妇知道疼自家男人。” 章琴没吭声,又抱着虎头跟在牛车后面。在章琴身后,花盼盼一手牵着弟弟的手,一手牵着妹妹的手。 来到镇上时天色早已大亮,章琴和三个孩子都累得有些走不动。 看到路边那家卖包子的,章琴给花盼盼拿了些钱,让她再去买几个。 之前十个包子他们每人吃两个刚刚好,今日多了花老太太,便多买了两个。 一直到了租的院子,花致远推着车去十五两家取猪骨,章琴招呼花老太太和孩子们过来吃包子。 花老太太眼神挑剔地看着包子,啧啧两声,“这包子两文钱一个,你们倒是舍得吃。” 章琴面上淡淡的,“也是急着摆摊,没工夫再弄吃食,随便买点先对付一口。” “那也是赚了钱,要不谁能舍得一顿花二十几文吃包子?” 花老太太拿了个包子咬了一口便撇了撇嘴。 章琴进屋把虎头放下,回来给每个孩子分了一只包子,让他们一边看着弟弟一边吃包子。 花老太太目光随着章琴转了一圈,之后拿着包子站在院子里四下挑剔。 一会儿嫌房子太旧,一会儿又嫌院子里的青石板铺的不够平整,连刚吃了一个的包子也嫌肉馅拌的不够香,肉块也不够大。 章琴只当做没听到,刷锅烧水,等花致远的猪骨和母鸡买回来就可以焯水下锅了。 花老太太嘴上说着嫌弃,一口气儿吃了三个包子,看着油纸包里剩下的包子还有些意犹未尽。 见孩子们都只把章琴递到他们手里的吃完后就盯着虎头,花老太太又一手拿起一个,张嘴就咬了下去。 章琴刷完锅出来时,就见花老太太一手拿着一个包子,被噎得直打嗝,想到吃饭的速度,过了这么久两个包子还没吃完? 可眼下花老太太被噎着,章琴顾不得想太多,“你们几个愣着做啥?没见奶奶噎着了?咋不知道去端水?” 屋里的桌上放着一只水壶,里面是昨日烧的水,放了一夜早就凉透了,章琴说着跑进去倒了一杯出来,递给花老太太,“娘,喝水。” 花老太太把两手的包子放到一只手里,接过水喝了一大口,总算是把那口噎着她的包子顺了下去,“我就说这包子不好,还怪噎人的。” 章琴有想翻白眼的冲动,可对面这个是婆婆,她也不好真那么做,只是道:“包子噎人娘就喝点水顺顺。” “这我还不晓得咋地?”花老太太摆摆手,“你做事去吧,我这里不用管。” 水烧上了,灶间暂时没什么好忙的,章琴看着油纸包里还剩四个包子,想着是一人吃了两个,剩下的就是给他们夫妻留的,想着先把自己的吃了,等花致远回来她就可以做事。 第079章 涨价 章琴刚拿起来包子,就见花睿和花喜喜眼巴巴地盯着她手上的包子,直吞口水。 章琴疑惑,这两个孩子都是两个包子的量,吃完了再多给都不吃,今儿这是怎么了? “没吃饱就再吃一个。” 章琴把手里的包子递了过去,花睿刚要接,花喜喜却道:“哥,你再吃爹娘就不够吃了。” 花睿扁着嘴,“可我们就吃了一个包子,我饿。” ‘我们’‘一个包子’章琴眼神奇怪地看向花老太太,这个‘我们’说的是她的孩子们吗?三个孩子每人吃一个,可是少了八个包子,章琴不大相信老太太自个儿吃了五个,这是当奶奶的人能做的事儿吗? 可看花老太太还在那边时不时打一个嗝,竟有几分信了,心里突然涌上一阵阵的无奈,从前婆婆霸道,吃喝用度上也从不想着两个孙女,可对大孙子却是打心里疼爱,有好吃的她吃的时候也能想起花睿,要不怎么能把花睿养得白白胖胖的。 可为何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刚还说她舍得两文钱买一个包子,吃起来却不管不顾,合着不是花她的钱不心疼了。 其实章琴心知就是花老太太的钱,老太太也不心疼,这些年她的嘴上从来都不屈,家中吃用何时不是仅着她? 从前章琴认为孝顺是应该的,可近来种种,让她难免对老太太不满了。 见孩子小模样可怜,章琴又给每个孩子一个包子,剩下一个包子章琴看了看,还是决定留给花致远。 虽然还能让花盼盼去再买几个,可一想到一个包子两文钱,她就有些舍不得,还不如待会儿煮米线时随便吃上一口。 花盼盼嘴里咬着包子,完全没有要把包子留着给花致远的意思,她其实还是挺想看花致远看到一个包子时脸上的神情,聪明如花致远,难道还猜不出为何就留给他一个包子? 花致远回来时,车上没有和十五两家定好的猪骨,倒是多买了几只老母鸡,一进门就问:“往后不用猪骨,就用母鸡能不能熬出好汤?” 章琴从一开始熬的时候用的就是猪骨汤,但看花致远的神色,显然是不大痛快,便点头,“鸡汤鲜美,应该也是可以的。” 花致远松了口气,虽说都用母鸡熬汤成本会提高一些,可十五两家猪骨涨价,他也不想被当成冤大头。 花致远看章琴一刀下去就宰一只鸡,说实话打心里佩服,至少这活他就干不了这么漂亮。 说起十五两家的猪骨,花致远道:“要不怎么都说十五两家卖肉黑,这几日看着我们生意好,仗着整个溪江镇就他一家卖肉的,一副猪骨要我三百文钱,有那钱我还不如多买几只鸡用了,虽味道不一样,也差不了许多。昨儿那些猪骨按着肉多的价收的钱,上面也没多少肉,我就没和他计较,今儿还想涨价,我就不信,猪骨我不买,还有谁家买。” 章琴笑:“看把你气的,去把包子先吃了吧。” 花致远便去石桌上拿包子,就看到油纸包里只剩一个包子,本来说是来帮忙的花老太太,见章琴杀鸡时就躲回屋子里了,似乎还打着嗝…… 第080章 故意的 花致远招手让花盼盼过来,见花盼盼还不忘回头瞧瞧花老太太刚进的屋,心里暗自又气又笑,这丫头鬼精鬼灵的,倒是像足了他呢。 指着包子,花致远低声问:“你娘吃了没?” 花盼盼摇头,和花致远打起小报告,“奶吃了五个,娘怕我们饿,把包子都给我们吃,剩下一个给爹留着了。” 花致远闻言算了算,老太太吃了五个,剩下一个,孩子们六个,刚好一人一个。 脸上的肌肉抽了抽,也不知娘是近来才变的,还是一向如此。 摆摆手让花盼盼继续去陪弟弟,自己则看着花老太太进的那间屋叹了一声,把早就凉透的包子三口两口吃下,和章琴打了声招呼就出了门。 再回来时,除了之前定的大铁锅,还带了一包章琴最爱的糖炒栗子和一只烧鸡。 进门花致远先招呼花老太太,“娘,我买了些好吃的,出来趁热吃啊。” 花老太太过了半晌才不赞同地道:“怎么又买了?不是刚吃过?” 花致远道:“我就吃了一个包子,待会儿还要出摊,不吃饱了没力气。咱家也不是吃不起饭的,饿晕了可不得被人笑话?娘,快出来吧,烧鸡还热乎的,趁热吃才香。” 花老太太听是烧鸡,从屋子里出来,可瞧桌上被花致远撕开,拿了只碗放进去的鸡肉,虽然咽了咽口水,可实在是顶得慌,刚刚那五只大肉包子实实在在,她吃的足脖了。 花致远一边热情地招呼花老太太和孩子们吃,一边拿了个鸡腿送到灶间,“盼盼娘,你爱吃鸡腿,尝尝看好吃不。” 从前除了她坐月子时,家里一年到头吃不上几顿鸡,鸡肉还都紧着花老太太吃,鸡腿她是想都不要想。 就是她坐月子时也是她喝鸡汤,花老太太吃鸡肉,还要说汤才是鸡的精华所在。 花致远农忙时也能吃得上,倒是她在家里,吃是吃不上,旁人却都道婆婆疼爱她,舍得给她宰鸡吃,章琴心中难免也有怨言。 之前同花致远抱怨过,花致远整日在田间忙碌,只当章琴使小性子,花老太太杀鸡为了谁?还不是给她下奶的?总不能整只鸡都给章琴吃吧? 花睿大了些后跟着花老太太也能吃上鸡肉,见儿子越吃越胖,章琴也就把不满都压下了。 今日鸡腿摆在面前还是头一回,虽然想着给孩子们留着,尤其是盼盼和喜喜,那真是什么好东西都吃不上。 可想到鸡腿留着最后孩子们也吃不上,章琴就着花致远的手咬了一口,好笑地看着花致远,“你故意的是不?” 花致远也不答,手里举着鸡腿,还对着院子里喊:“娘,你吃啊,都说他家的烧鸡好,你尝尝好吃不,好吃下回咱还买。盼盼,你也带着弟妹们一起吃。” 盼盼答应一声,把另一只鸡腿用包烧鸡回来的油纸包好放到一边,给弟弟妹妹一人分了一个鸡翅,他们之前都吃了两个包子,并不饿,烧鸡不吃都成,可就是想要馋花老太太。 “奶,你吃啊,这烧鸡可好吃了。” 花盼盼撕了块鸡胸肉,一边吃着一边递了块给花老太太,花老太太看着孙女如花般的笑脸,越看越牙痒,这丫头就是成心的,不然她哪能有那好心让她吃肉? 烧鸡香喷喷的,是她做不出来的美味,早知不吃那么多肉包子,这是一口也吃不下了。 又气又懊恼,又不能和儿子说她吃多了包子,一转身,花老太太回了屋,坐在床边生起了闷气。 第081章 做人就要有骨气 生了会儿闷气,花老太太突然想到鸡肉她现在吃不下,中午可以吃啊,又出去想把剩下的烧鸡收起来,结果就看到桌上除了几块鸡骨头,连之前包鸡腿的油纸包都没了。 花睿的声音在灶间响起:“娘,姐还给你们留了个鸡腿,你和爹都吃。” “好好,真是娘的好儿子,睿睿吃饱了吗?要不这只鸡腿你吃吧。” 花睿拒绝的很坚定,“不吃,睿睿跟奶奶早就吃够了鸡肉,睿睿还吃了只鸡翅,奶奶都没稀得吃。” 章琴暗自好笑,心知那是花老太太吃撑了吃不下,嘴上却道:“奶奶哪是没稀得吃?奶奶那是没舍得吃,她要留给咱们吃。” 花睿点头,“娘说的是,奶奶定是知道爹要买烧鸡,想把烧鸡留给我们,才抢着吃了五个大肉包子。” 明明花睿是夸花老太太慈爱晚辈,花老太太却像是被扇了一巴掌,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转身又回了屋子。 章琴别看柔弱,饭量却不算小,一整只鸡腿下肚并没怎么饱,又和花致远把另一只鸡腿幸福地分享了,再吃了几颗栗子,这才不饿了。 之后,章琴坐在灶边看着火,花致远就双手不停地给她剥糖炒栗子,一个一个圆滚滚的栗子,甘香甜糯,章琴吃着吃着就有些撑了,对花致远道:“别都给我吃了,孩子们都没吃呢。” 花致远道:“他们吃包子和鸡肉,不饿。” 章琴笑,“我也不饿了,你吃吧,要不买这么多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瞧着买了一大纸袋的栗子,花致远也觉得买的多了,可偏他又不爱吃这些太甜的,“那就留着你下午再吃。” 章琴点了点头,留到下午就不知是谁吃了,可到底是婆婆,她还真能与她针尖对麦芒一样地闹? 花致远此时是对婆婆不满,才会故意如此,等过些日子气消了,到底人家还是亲母子,哪能真记着仇? 灶上的火一直不停地烧,今日虽没有猪骨了,但鸡多杀了几只,每口大锅里都炖了三只鸡,要想鸡汤炖得香,炖鸡料很重要,火候也同样重要。 眼看鸡汤炖好了,花致远这边忙着摆摊,安三勇和安五壮也过来帮忙了,安三勇做不了重活,搬个小桌小杌子倒还可以。 只是闻着今日的鸡汤,安三勇先吸了吸鼻子,对花致远问道:“秀才哥,我闻着今日的骨汤与昨日似有不同。” 花致远一听就有些紧张,没了猪骨,虽多放了几只鸡,成本高了,可到底味道如何他心里也没底,“那是好了?还是差了?” 安三勇想了下道:“似乎鸡汤味道更醇正了些。” 虽未说好坏,却让花致远松了口气,不由得苦笑,“三勇兄弟这鼻子是真好,不瞒兄弟,今日我去买猪骨时,十五两硬说之前猪骨被他贱卖了,要三百文一整架猪骨,我这倔脾气一上来就没忍住,争辩都懒得与他争辩,想着原本就是用母鸡熬汤才更地道,便多加了几只鸡,往后都不用猪骨了。” 安三勇听了但笑不语,安五壮却拍了下花致远的肩头,“秀才哥这话我爱听,咱做人就要有骨气,不用他的就是,可不能让这起子小人给欺了去。” 虽然想不通就是买个猪骨咋就扯上骨气了,花致远还是很受用。 第082章 花姑娘 说着话就把东西都送到巷子口,安老太太的茶水摊子早就摆好了,有了昨日的经验,她又多备了几个烧水的壶,烧开一壶水就立马再烧一壶,总不能让茶水供应不上,就算一时间卖不出去,放着晾凉些也好就着米线来喝。 反正柴也不值什么,也就是几壶水和一把茶叶的事儿,也不怕浪费。 与昨日相同,摊子刚摆上,就有食客来等着了,花致远这边一开摊,就忙的手脚不歇,花盼盼依然跟着花致远旁边忙着。 弟弟妹妹一边看着孩子一边撕着鸡肉。 虽然没有猪骨,但今日煮的鸡多,汤味儿也有所变化,食客们吃着味道不同,便来向花致远打听为何味道有所变化。 花致远还未开口,提了米线桶回来的安五壮大着嗓门道:“没办法啊,一直就知道十五两家黑,却没想到黑心至此,见秀才哥家的米线赚了钱,人家的猪骨就涨价了,一副猪骨三百文,秀才哥也是没办法,只能在汤里多加几只鸡。你们吃着是不是更香了?这里面全都是又肥又香的大母鸡呢,最是养身子了。” 原本这里的人对猪骨就不大喜欢,认为那是穷人家才爱吃的东西,平常十五两家的猪骨大多也都是买肉时要上一两根,若真花钱来买却是没人愿意的。 如今听说一副猪骨架要三百文钱,便有人惊呼:“他们家咋不去抢呢?” 一句话就像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一粒石子,一时间摊子上的人都在说十五两家的肉铺怎么怎么黑,不但黑还缺斤少两,若非他们在镇上是一霸,不许旁人也卖肉,估计都不会有人去他家买肉了。 这样的恶霸,咋就没有官府的人来管管呢?也不知是上了多少礼。 正说着,就见十五两的娘子站在一旁,脸上红一阵黑一阵,也不知听了多久。 有人咳了声,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所及看去,就见十五两娘子站在那里,也就都停下了谈论,只顾着吃起碗里的面。 十五两娘子面色有些难堪,站了会儿还是朝花致远走去。 先是笑着和花盼盼招呼,“花姑娘,还记得我吗?” 一声‘花姑娘’叫得花盼盼神色莫名,“佘家婶婶。” 虽十五两这个名字早就传开了,溪江镇上的人提起都知道是谁,可也没有当着面事人的面提的,尤其是花盼盼对十五两娘子印象还不错。 十五两娘子‘哎’了声,她还以为会挨一记白眼呢,没想到秀才家的姑娘就是不一样,便笑道:“要不怎么说是秀才家的姑娘,瞧着就大方。” 搭上了话,又夸完花盼盼,十五两娘子这才转头去看花致远,“秀才兄弟,今儿早你大哥那些话就是玩笑,你可别往心里去啊,嫂子来给你陪个不是,往后咱们生意该怎么做还怎么做。” 花致远本就不是得理不饶人的,即便是被人招惹了,表面上都还能过得去,至于暗地里会如何那就要看被招惹的怎样了,比如被他套了麻袋的刘德安。 但十五两家不过是抬高物价,大不了不和他家做生意就是,也没有交恶的必要。 第083章 搭把手 花致远想得开,但被十五两摆了这么一道,心里不可能全无芥蒂,尤其是十五两脸上那种你离开我家猪骨就做不成生意,过后还得来求我的神情让花致远很鄙夷,他打心里不想再与这人有合作。 在尝过纯鸡汤的米线,花致远却觉得比起猪骨熬汤味道更正,既然如此就让十五两家的猪骨发臭去吧。 最重要的是,鸡汤是公认的好东西,猪骨汤虽也好但到底不比鸡汤金贵,他虽摆的是小摊子,但终归是秀才之名在外,总想弄出的东西上得了台面。 能用纯鸡汤替代猪骨汤,成本是高了,可档次上去了,何乐而不为? 花致远便对十五两娘子笑道:“实不相瞒,我家这米线,原就该是鸡汤熬制,只是之前一直觉着都用母鸡成本太高,便想着用些猪骨,如今瞧着生意还好,算着若是都用鸡汤来熬,也能小赚,刚好贵铺的猪骨涨价,今日试着用纯鸡汤做底,瞧着诸位吃的尚可,往后便只用母鸡熬汤了。” 有食客便道:“岂止是尚可,没了猪骨汤,这鸡汤味儿越发醇厚,鸡汤还更养人,每日吃上一碗鸡汤米线,财主家都不敢有的好日子。往后秀才家就只用鸡汤好了,没得被那些下等猪骨腌臜了好东西。” 旁边便也有食客纷纷赞同,五文钱一碗鸡汤,虽不比自家炖的汤汁浓厚,可五文钱又能喝到鸡汤,又能吃饱,真真是便宜了。 而且,今日用的鸡多,像一些边边角角,如鸡爪,鸡骨,鸡脖这些也都被剁碎了放在汤里,几乎每碗都能带上一两块,虽然上面没什么肉,可啃啃总还是有的,比猪骨熬汤时啥都没有好太多了。 只是可惜再没有两文钱一碟的拆骨肉卖了,除此之外也没什么不足,大不了不吃拆骨肉,都吃鸡丝了。 十五两娘子见花致远是铁了心不要她家的猪骨,倒也没再劝,只是在心里暗暗可惜了一回,毕竟很少有人愿意花钱买猪骨,花致远这边用得上,每日多挣几十文钱也是好的,可谁让她家里那个男人目光短浅,好好的生意这就没了。 如今肉铺生意不大好,可不就是自家砸的牌子? 可就算生意没了,十五两娘子也不想与花致远闹得不愉快,笑了笑便没再劝,只是点了份米线,加了些荤素菜后,坐在矮桌边吃了起来。 这一吃,便真就吃出来好了。鸡汤家家都喝过,但能做得如此鲜美的却不多,虽汤不够浓,却是真香,也不知花秀才家是怎么琢磨出这些的。 虽然好奇,倒也没想抢人生意,吃过后又与花盼盼说了两句便离开了。 今日因没了猪骨,拆骨肉自然也就没了,但两文钱一碟的鸡丝多了,虽然成本也提高了,最后一算却也没少赚多少。 一家人坐在屋子里数钱时,花老太太也不别扭了,过来帮忙,看着高高一堆儿的铜钱,哪怕是想着这个生意赚钱,花老太太还是吃了一惊。 “这生意真就这么好赚?才这么一会儿就赚了这许多?” 花致远淡淡地笑道:“哪能呢,娘,这里还有本钱在,要去了大半的。” 花老太太却不信,她虽没帮忙,可也瞧着了,除了那几只鸡要本钱,别的能用多少本钱?五百文的本钱都用不上,可这堆铜钱却是实打实的,怕是要有几千文了吧。 想到花致远和章琴还和她藏着掖着,心里不免有些怨言,可她也知儿子媳妇为何如此,倒也没在脸上显出来,毕竟赚了钱都高兴,她也不例外,只是想着生意这般好,明日她倒是可以去搭把手了。 第084章 吃苦 下午,章琴带着花盼盼将灶房里里外外都收拾一遍,做完这些站在院子里腰腿就没有不疼的。 她刚出月子不久,月子又没坐好,身子原本就有些亏空,连日的劳累更让她疲乏的很。 扭头就看到花老太太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吃着花致远买来的栗子,却没有半点要帮忙的意思。 章琴叹了叹,虽早知婆婆不会帮忙,可瞧着了还是心里不舒服。 可不舒服又能如何?她是儿媳,又不能支使婆婆去做这做那,只能忍着呗。 花盼盼见章琴有一下没一下地捶打着后腰,赶忙过来帮她捶腰。 忙了这半日她也累,可今日之前虽累,心里却是喜悦的,一家人共同为了生活努力的滋味不要太幸福。 可今日看到花老太太这般作派,打心里想要冲着花老太太翻白眼。 说是来帮忙,可这一上午了,连根葱都没帮着扒,就是吃了。 花老太太将一整颗栗子放到嘴里,扭头见花盼盼在给章琴捶腰,便开口道:“媳妇,瞧这天儿也不早了,午饭是要回村子再用吗?” 章琴笑,“娘,刚做完事儿,我这腰也疼,腿也疼,待歇会儿再做。” 花老太太摇了摇头,“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娇气,像我年轻那会儿,连个能依靠的男人都没有,把致远养大,又供出个秀才,日子可不比你累得多?何时叫过累?” 章琴将眼垂下,掩饰地翻了个白眼,真当她不知道花致远小时日子多苦?成亲多年,花致远也没少同她提过少时的艰苦,五岁就上山砍柴卖钱买米,丢了把镰刀怕回家挨骂,吓得一宿不敢回家,可第二日回家还是因为丢镰刀被打了一顿。 而他的婆婆呢?虽也帮人缝缝补补,洗洗涮涮赚几文钱贴补家用,可女工做得不好,洗衣又不大洗得干净,大多时候都没人愿意请她。 娘两个就这样靠着喝粥吃野菜总算是到了花致远稍大些。 不然为何花致远说种地就能拿起锹镐去开荒?还不是少时日子苦,他没少给别人家做工? 虽当年日子苦,可她这个婆婆,没享过什么福是真的,但说起吃苦,也就是吃不饱、穿不暖算苦,劳累真谈不上。 要不怎么总有人说亲娘怕你吃她吃过的苦,做婆婆则怕你没吃过她吃的苦。 她这个婆婆,只会觉得儿媳日子过得轻闲,让她心里不舒服了,这就是罪! 花老太太见章琴不言语,却不认为她是受教了,这个儿媳啊,瞧着是听话的,但近来她越发觉得儿媳阳奉阴违。 便说教起来,“年轻人啊,日子过得太顺总归是不好,年轻时不吃些苦,这些苦就都要攒到老的时候再吃一遍了。” 花盼盼有些听不下去,笑道:“那我二弟长大了定会万般顺遂,什么苦都没得吃。” 花老太太奇怪地道:“你为何如此笃定那小子就吃不到苦?” “奶,你想啊,二弟生下来才吃了几天娘的奶就吃不到了,还不算苦啊?这么小就把苦都吃完了,长大不就不苦了?” “你……牙尖嘴利!这是记恨我害你娘没了奶水?”花老太太气得指着花盼盼,嘴唇哆嗦半天差点没抽过去。心想:这丫头真是欠抽,合着话里话外都是在挤兑她啊。 第085章 生活没了奔头 花盼盼无辜地眨着眼,“奶,盼盼可不敢那么说。” “不敢那么说,却是那么想的!”花老太太气的脑瓜仁疼。 果然这个家的搅家精就是这个孙女,自打她出生后,家里的日子没有几天让她舒坦的。 花老太太四下寻找,想要找到扫帚打花盼盼一顿出气,可这不是好田村的家里,之前打扫院子用的扫帚也是从安家借的,花致远想着闲时自个儿扎一把,也就没来得及买。 花老太太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刚好瞧见墙边放着挑米线桶用的扁担,操起来就要追着花盼盼打。 花盼盼当时只是痛快痛快嘴,替章琴出口气,没想到老太太在家没事儿就追着她打,在外面也还是这习惯,为免章琴被打到,只能往别处去躲。 章琴却是吓了一跳,从前花老太太拿扫帚追打花盼盼,但因院子大,花盼盼跑的快,而扫帚打人虽疼,可到底疼的有限,也不怎么能伤到人,她也就不大拦着,只是让花盼盼跑的快些。 但这个租来的院子小,扁担抡开了整座院子躲到哪里都打得着。何况扁担是硬木的,那打在身上疼就算了,若是打在头上还有个好? 何况花盼盼也七岁了,姑娘家总还是要脸的,传出去顽劣挨打的名声可不好。 章琴吓得过来拦,“娘,娘,盼盼年纪还小,说话口无遮拦,我罚她跪下赔罪,你就饶过她这回吧。” 花老太太冷哼,“她口无遮拦还不是你这个做娘的教的?你定是怪我害你没了奶水,心里不知怎么盼着我这老太太死了算了。还你罚她给我下跪认错?难道我这做奶奶的教训她都教训不得了?” 章琴摇头,“娘,媳妇没那意思,也从未在孩子面前说过娘的不是。” “哼,你嘴上不说,心里却是那般想的!” 章琴原本身上劳累,如今脑袋也开始疼了,这些日子因摆摊赚到银子对生活充满了希望,却因花老太太这一闹,都变成了绝望。 有这个婆婆,日子怕真是好过不了,赚钱又如何?这三天一吵、五天一闹,太让人心累。 可那是婆婆,是她相公的娘,只要她还是花家的媳妇,这样的日子就会没完没了。 想到往后都要过这样鸡飞狗跳的日子,章琴一时间竟是万念俱灰,生活都没了奔头。 花致远数好钱后就将这几日收到的铜钱用车推着去了镇上的银庄,留了几百文做明日的本钱,加上之前从花老太太手里剩下的银子和卖粮得来的,换了一个十两的银元宝和几两碎银子。 从银庄出来,偷偷掂了掂腰间的荷包,花致远心里喜滋滋的,仿佛已经看到一箱箱的银子摆在眼前,生活富足,夫妻和睦,儿女绕膝,若是做娘的再慈爱些就更好了。 兴冲冲地往家赶,想着章琴劳累,路上又去酒楼买了几个菜,打算回去也不用章琴重新再做。 嗯,牛也要抓紧买了,买完了牛每天从村子里再来镇上也不用他自个儿拉车。 要不干脆就等银子赚多了,直接买座宅子吧,牛家这处小院虽不打算卖,但小巷里别家的院子却是有卖的,往后一家都搬来镇上住,再不用起早贪黑地赶路了。 越想日子越有盼头,花致远竟诗兴大发了。 第086章 丢人丢到村外了 花致远回来时,租的宅子门前挤满了人,踮着脚议论纷纷地朝里面张望。 院子里还能听到有人吵,有人劝,花致远暗叫一声不妙,这回怕是丢人丢到村外了。 把车扔到一边,挤开人群来到院门前时,就见自家亲娘正拉着安老太太诉苦,旁边章琴怀里搂着大闺女、大儿子和小闺女,娘四个哭成一团,被围观的人指指点点地训着。 花致远抹了把脸,忍着额头一跳一跳的疼,问道:“这又是怎么了?” 章琴原本还能硬撑着不哭,见到自家男人,听他一问,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无声的哭泣最是让人看着揪心。 花老太太却一指章琴和围在她身周的孩子们,怒道:“这就是你的好娘子和她教出的好孩子,小小年纪就顶撞祖母,都是忤逆不孝的东西。” 花致远眉头立时皱紧了,他不信章琴会让孩子们顶撞娘亲,可孩子们童言无忌,是否真说出让花老太太恼恨的话他也不确定。 尤其是花盼盼,虽聪明,却又过于聪明,这些年也没少和花老太太对着干,虽这里面多是花老太太看不惯花盼盼引起,但毕竟传出忤逆长辈的话都不好听。 今日闹成这样,真传出恶名,他的儿女往后还要不要议亲了? 早知如此,今日真不该把老太太带到镇上来,实在是太糟心了。 见花致远看过来,章琴眼泪流的更凶了,自打花老太太闹起来,门外便聚了不少人,与好田村人人都知花老太太是什么样人儿,大多会来相劝或是懒得听花老太太唠叨不同。 外面围观的人不少,但除了安家母子来劝一劝,旁人都只是看热闹,看秀才家的热闹!原来读书人的家里也不都知书达理,也是要吵架的,还吵得比谁家都凶。 花老太太有意为难,但当着这许多人面前章琴却不能与花老太太辩理,不然真就坐实顶撞长辈的恶名了。往后盼盼和喜喜还怎么嫁人?睿睿和虎头还怎么娶妻? 无论辩到最后有理还是没理,花家的名声都要毁了,辩出来的理也无非就是让别人听着好下饭罢了。 花老太太天不怕地不怕地闹,为了孩子们,她却不能不怕。 章琴将孩子推开,柔柔弱弱地走向花老太太,在众目睽睽之下重重地跪在花老太太面前。 “娘,话万万不能这般说,孩子还小,即便言语不当,要怪就怪我这做娘的没教好,儿媳给你陪不是,要打要罚都听娘的。” 花老太太居高临下地看着章琴冷笑,“见你男人回来了,才装出受了委屈的模样,给谁看?往常在家时可没见你跪过我。” 花老太太一句话,立马就有人对着章琴指指点点,纷纷责备她不孝,不该让孩子气着婆母。就是看向花致远的眼神也带着不赞同的意味。 花老太太心里痛快了,儿子儿媳果然还得要治得住才行。 而这个治,自然就是要作,只有作的他们心惊胆战,不敢忤逆于她才算胜了。 如今镇上的人都知道她这儿媳不贤,她是可怜又无助的老太婆,辛苦将儿子养大,到头来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任由她被媳妇欺凌…… 越想越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花老太太眼泪也滚滚而下,指着章琴便开始了控诉这些年她所受的‘委屈’。 第087章 搅家精 章琴咬着下唇,直到将唇咬的泛白中见了红,耳边还是老太太喋喋不休的数落,花致远却只是站在那里听着,完全没有要替她出头的样子。 章琴心如死灰地想:她定是上辈子造了孽,这辈子为了赎罪才嫁到花家,不管花致远对她多好,儿女们有多贴心,这个婆婆真是想要把她往死里逼啊。 若不是可怜几个孩子,她甚至想要一死了之,这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男人虽对她好,可这样的日子她真不想过下去,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章琴想到了和离,只要离开这个家,她宁愿青灯古佛度过后半生了。 只可怜孩子们还是小小年纪就要没了娘,没有娘,他们可不是更没了能为他们遮风挡雨之人? 正当章琴胡思乱想时,花致远突然挨着她直直地跪了下来,“娘,章氏月子里亏了身子,这才出月子,你就怜惜些她吧。若她有何言语不当,你只管冲着儿子来,若不解气就打儿子,儿子教妻教子无方,打死了也不值得同情。” 说完,一个头,两个头,三个头重重地磕在地上,瞬间额头上就见了血。 这三个头磕的花老太太心肝儿颤,儿子到底还是亲儿子,虽铁了心护着妻女,却也是她下半生的依靠,若真有个好歹,她下半辈子谁来养? “老太太,差不多行了,孙儿们虽有错,可儿子媳妇都跪下赔罪了,你就大人大量一回吧,不然还真要逼他们去死?” 安老太太急忙出言相劝,她真是被花老太太这阵仗吓到了。 她是没做过婆婆,可旁人家婆媳有个纷争不都是关起门来训斥,哪有像花老太太这样恨不得全天下人都来替她主持公道的? 坏了儿孙们的名声于她有何好处? 何况,在安老太太这几日接触来看,章琴平日话不多,人虽娇滴滴的却是个能干的,绝不会是那种会忤逆婆婆之人。 而家中尚有身强体壮的婆婆在,她却要带着大的,抱着小的出来做事,可见婆婆在家中万事不管。 最重要一点,章琴没有奶水,这才出月子的女人就没奶水,家里又不像吃不上的,她之前问过是为何,章琴也只隐晦地说是月子里受了惊吓。 好好地坐月子为何就受了惊吓?安老太太经的事儿多,又是站在章琴和花致远这边来想事儿,越想越觉得章琴在婆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这花老太太也不知要闹个什么,她儿子还是个秀才,真把名声坏了,往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单从这点来看,这个老太太就是个搅家精,可再看不惯花老太太,劝人时语气也尽量柔和了。 花老太太也被花致远吓到,生怕他真磕出个毛病,“既是如此,这次便算了,章氏,若是再有下次,别怪我让致远休了你。” 花老太太狠狠地瞪向章琴,神情间还有些得意。 可在见到章琴面如死灰,也是唬了一跳,刚想再摆摆婆婆的威仪,训斥章琴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摆给谁看的,就听章琴苦笑道:“娘,你还是让相公现下就休了我吧,也免着往后再惹娘生气。” 第088章 我们和离吧 章琴一句话不但出乎花老太太和花致远的预料,就是花盼盼也大感意外。 书上说章琴被花致远抛弃后整日苦闷,不多时便郁郁而终,可如今花致远没变渣男,她却自请被休,这得是对花家多失望?日子是多过不下去了? 还是有能赚钱的本事,底气足了,不甘忍受来自婆婆的刁难? 又或者只是章琴以进为退,这都是对花老太太的反抗? 唉,早些年老太太虽也不讲理,却也没如此不可理喻,都是从她把钱‘借’出去后,才作出新花样了。 若章琴真要离开花家,花盼盼自然不会反对,远离渣爹比改造渣爹可容易得多。 只可惜渣爹这些年对她是真好,要说抛弃渣爹,她还真有些不忍心呢。 花老太太刚刚平息下去的怒火腾地就上来了,刚要开口,就听花致远先她一步开口,“他娘,你不能意气用事,想想咱们的孩子,你若被休了,往后孩子们就成了没娘的孩子。” 见章琴闻言看向孩子们的眼神里充满不舍和悲戚,花老太太松了口气,看来她并不是真想被休,多半是想逼花致远在娘和媳妇间选择。 果然是个毒妇,惯会离间人心。 然而,花致远是读书明理之人,又是她的独子,岂会真因一个女人而抛弃亲娘? 花老太太面露嘲讽之色,“章氏,你莫要以为拿被休来威胁,就能吓得住人,你虽生为花家生了四个子女,但此等不孝不贤之人,休掉也没甚可惜。” 花致远急道:“娘,你莫要再说,这妻我是断不会休。” 花老太太自然也没真想让花致远休妻,不说休了章琴往后再娶也是要花银子,新娶来的是否如章琴一般听说,就这四个孙子孙女不也得恨上她? 再者,章琴会做一手好的吃食,若是被休回去,就凭她这一手做吃食的本事,想要再嫁也不难。可花家再娶个媳妇回来就未必有这本事了,到时可不就少了棵摇钱树。 但心里这样想着,花老太太也不会说出来,只是对花致远道:“章氏她教唆孩子忤逆不孝,你却还护着她,真是想想活活气死你亲娘不成?难道你忘了当年你爹去了,是谁含辛茹苦把你养大?” 花致远眉头紧锁,却是闭口不言,但显然已是动了气。 花老太太却当是一句话吓住花致远,又接着道:“也罢,我自不是那种会逼迫儿子休妻之人,你既然舍不得休妻,不休也罢,但往后你可要对你这媳妇好生管教,若再忤逆婆婆,莫要怪我决意将她休回娘家。” 花致远垂头不语,紧握的双拳却表明他心中的愤怒。 而章琴更是满目悲哀,看向花老太太的目光里有陌生,有失望,更多的则是冷漠和坚定。 安老太太也怕事情越闹越难堪,见花老太太松口说不休章琴,便对围观之人道:“这都是花家的家务事,大家都散了吧。” 围观的人虽想看热闹,但事情到了这步,也怕再看下去,花家人抹不开面子,安老太太一赶人,便都散了,有些好事人赖着不想走,被膀大腰圆的安五壮眼睛一瞪,便也灰溜溜地走了。 直到围观的人都散了,安老太太也要回家,却听章琴突然道:“相公,我们和离吧。” 第089章 内疚 “相公,我们和离吧。” 章琴的话不但花致远久久没能回过神,就是花老太太也整个人都懵了。 如今她都顺着台阶下,不说休她了,她却要和离,难道章琴之前宁愿被休并不是虚张声势?她是真想被休? 花致远的头突突地疼,低声近乎哀求地道:“他娘,别闹了,往后娘也不会再说休你的话,咱们好好过日子。” 章琴却固执地摇头,“相公,娘是你的亲娘,无论到何时都是。可我也是盼盼和喜喜的亲娘,眼看着自家闺女无故被打,我的心也疼。与其眼睁睁看着闺女被打,随时担心她有可能被打死,不如带着她们离开这个家,至少能守着她们好好地长大。” 花致远吃惊地张大了嘴,目光看向花盼盼,要说这个家里挨打最多的自然就是这个闺女,可花老太太也是她的亲奶,打两下出出气也就算了,总不会真往死里打吧? 他之前整日都不在家中,却也不知花盼盼到底被打得如何,只是在听花老太太同他告状说孙女又如何惹她生气时,才会知道闺女又被打了,心疼是真心疼,无奈也是真无奈,他总不能说做奶奶的教训孙女是错,做奶奶又岂会把孙女真往死里打? 可若不是花盼盼真被打得狠了,章琴又何至于闹到要与他和离,只想带着闺女们离开这个家? 而此时被所有人注视着的花盼盼顿觉压力山大,清了清嗓子,刚要说两句,就见章琴一把将她拉到身前,扒拉开她额头的刘海,露出刘海下的一个有鸽子蛋大小的包。 花致远真是触目惊心,“这是娘打的?” 章琴不言语,又将花盼盼的袖子往上卷,手肘上一块青紫色夺目。 花致远的目光看向花老太太,森冷森冷的。 花老太太刚刚只顾打花盼盼出气,倒没注意打到哪里,何况当时章琴过来拦着了,扁担大多都打在章琴的身上,谁知花盼盼也挨了这么多下。 但此时见了花盼盼的伤她心虚了,已没了之前的气焰,“这丫头整日只知气我,我教训她几句,她便顶撞于我,不过是打她几下……” “打她几下?娘,不说她身上的伤,单就额头上那个伤,若是再打得狠些,就要出人命了。盼盼是你的亲孙女,不是仇人啊!” 花致远心疼的声音颤抖,伸出来想要碰碰花盼盼伤口的手都哆嗦了,虽早知花老太太不喜这个孙女,但老太太下手时,就没想过这也是他的闺女吗? 他好好地活着,他的闺女就有可能被他的亲娘打死,他这个爹做的太窝囊了。 想至此,花致远不由又打了个寒颤。 是啊,他还活着,他的闺女就在他的眼皮子下被亲奶打成这副模样,若他之前掉到河里没了,他的妻子可还有活命在? 越想越怕,花致远竟理解了章琴为何即便是被休也要离开花家了。 花盼盼见花致远一脸心疼,却又不敢触碰她的样子,劝道:“爹,你莫难过,我伤的不重,奶奶的扁担大多都打在娘的身上,我这都是小伤。” 连媳妇也挨了打?花盼盼的一句话更让花致远内疚了。 第090章 多想想错在哪里 花老太太还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可瞧花致远冷森森的目光,到嘴的话咽了回去,心里却莫名委屈。 从前在家时,因都是拿扫帚打的花盼盼,章琴虽拦却不会像今日这般扑在花盼盼身上护着,自然打是打不到章琴。 花家院子大,花盼盼又鬼灵鬼灵的,她抡着扫帚打也未必真打得着。 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孙女,追打她也只是怕她长歪了,虽有时也没轻没重,可还是吓唬居多啊。 今日不过是这里院子小,花盼盼不便奔逃,扁担又硬,才会打出这般骇人的伤,他们怎么就以一当百了? 其实打完她也后悔了! 当然,是在打完之后后悔的,不知该如何向儿子交代。 可不管怎样,儿媳就为这些小伤闹和离就是不对,就是不给婆婆留颜面。 别家的婆婆有几个不打儿媳的?章氏嫁进门这许多年,就是从前生不出孩子她也没打过,这还是头一回,也是因为她护着花盼盼不是? 见花致远只红着眼眶不说话,花老太太越发心虚,“致远,你还真恨上娘了不成?” 花致远扬着脸,努力将眼中湿意逼回,扯了扯嘴角,“儿子不敢!但还请娘给我们一家留条活路,不作了成不?” 花老太太哑然,这不是花致远第一次求她不作了,果然一回错便回回错,她无论做什么都是要害人了。 安老太太母子并不知之前花家发生过什么事儿,虽觉得花致远此言有些过了,但想到花老太太之前打章氏母女时的凶狠,以及之后败坏起母女名声时的恶毒,倒也觉得定是花老太太之前做过什么天怒人怨之事。 心里叹了声,若章琴是她的儿媳,她不说要供起来,那也得用心去疼,这花老太太咋就不知好歹呢? 可一家人也不能真就生分了,安老太太见大家都不言语,又劝了几句,见无人反驳也松了口气。 有怨气自然要慢慢消,至少秀才两口子没再闹着要和离就好。 至于花老太太,也该她多想想错在哪里了。 下午,花致远送花老太太回村,却留下章琴母子在镇上。 虽然租住的房子还没置办下被褥,但此时章琴却是真不想回去和婆婆同居一个屋檐下。 倒不是她不肯再见婆婆,而是被婆婆吓怕了,她虽有两个闺女两个儿子,可到底生下儿女也不是给婆婆打杀的。 当花老太太那一扁担照着花盼盼的头砸下时,她一颗心都吓的险些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她是有些重男轻女,对盼盼喜喜姐妹俩不如儿子那般疼爱,可到底都是她生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没了哪一个都会要了她的命。 她当时确实真想,若在花家她护不住闺女们,那就离开花家,还就不信离开花家他们娘几个就活不下去了。 可如今冷静下来,却是满心的无力。 和离又岂是那么简单,不说他们夫妻这些年的感情深厚,就是和离后于孩子们也有影响,到底是气愤之下冲动了。 第091章 马比牛神气 留在镇上舒心了,但没有被褥晚上总不好睡觉,章琴便央着安老太太帮着看一会儿虎头,她带着孩子们去趟镇上的布庄。 安老太太自然是欣然应允,并让她不急着回,虎头有她看着不会出差错。 别看安老太太没娶过儿媳,但她也是养过五个儿子的人,虽因战乱只活下来两个,但养孩子的经验足,看孩子不成问题。 溪江镇很是热闹,做买卖的也多,但此时的章琴却没心思逛街,带着孩子们直奔布庄而来。 之前她也常来镇上,对镇子还算是熟,布庄离他们住的地方也不远,不过一刻钟就到了。 布庄子里有卖现成的被褥,也有卖棉布棉花的,章琴想着她加紧做,到晚上也就能做出一床,此时天色也不算早,还是直接买现成的吧,一套厚厚的被褥也不过二百文,买三套也才六百文。 又想着天有些冷了,孩子们的冬衣还没准备,如今要摆摊,她也没更多精力做这些,干脆就让布庄的人给量了尺寸,每个孩子做了两身,她自己也做了一身。 原本想给花致远做,可想到花致远就想到花老太太,想到花老太太就糟心,干脆便只做了她和孩子们的。 三床被褥着实厚重,布庄人见她买的多,便主动提出用马车给她送回去。 有马车坐自然是好,可这几身衣服和被褥就用了一两多银子,章琴也难免心疼。 倒是花睿坐在马车上嘴里不住地学着布庄子的伙计喊‘驾驾’,之后扭脸对章琴道:“娘,咱家往后不买牛吧,买马,马多神气。” 章琴便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大圆脸,“好,听睿睿的。” 她也觉得马神气,可马比牛贵啊,因前些年战乱,为防有人养兵马为患,每一匹马都要登记在册,并不是你想买就能买的。 但这话也不好对孩子们说,想着花睿年纪小,不过就是说说,章琴也就随口答应着。 不想花睿闻言便高兴的拍手,抱着章琴的腿问何时买马,章琴没料到他竟是认真了,一时倒不好回答,不然你说何时买了,到时买不回来,这小子能缠死人。 好不容易到了家,花睿还缠着章琴问何时买,外面赶车的伙计一句:“夫人到了!”章琴如蒙大赦,赶忙跳下车。 伙计帮着把几床被褥搬进院子,衣服还要做一日,明日就可以取回来了。 章琴往屋子里抱被褥时,花睿还在追问何时买马,章琴的脚步匆匆,倒有些像是在逃避。 安老太太已听到声音从屋子里出来,帮着把被褥都搬进屋里,又与章琴说了会儿话,见章琴并没对她说起婆婆的不是,心里对章琴又多了几分好感。 花致远回镇上时,天色已黑,除了推了一车被褥及换洗的衣物,还将家中那一大一小两只羊也带来了。 对于花致远的细心,章琴还是多看了一眼。 见一向沉稳干练的花致远竟朝自己做了个可怜的鬼脸,不由得对他翻了个白眼,心里的怨气倒是去了大半。 至少他今晚回来,便是表明了立场,无论到何时,都会站在他们母子这边。 其实花致远送花老太太回村这段时间,章琴没少胡思乱想,若今晚花致远不归,她怕是觉都睡不好了 第092章 买奴婢 花致远从家中拿了被褥过来,但章琴也买了新的,且已铺好,便没再折腾,那些旧的被褥便被锁到了箱柜里。 当初牛家小两口搬家时,家具都是新做的,旧的便留在这里,几日前便都擦洗干净,章琴一样样把花致远带来的东西都摆进去,倒是有了家的感觉。 虽说这样想有些不孝,但想到往后没有花老太太时不时作妖,生活竟又有了新奔头。 收拾好后,花致远也用过晚饭,孩子们都回了他们的房中撒欢儿,章琴借着整理刚铺好的被褥来掩饰今日争吵带来的尴尬,随口找着话题道:“下午我带孩子们去布庄买棉被,又给他们一人做了两身衣服。” “要得,往年都是你自己做,今年家里摆了摊子,也没那空闲,买几身正好,你自个儿也莫忘了添些。” 章琴心下慰贴了些,又因没为花致远做上一身的愧疚,但想到花老太太,这种愧疚又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回来时,因买的被褥太多,布庄子的人用马车给送回来的,睿睿瞧着马车神气,便与我说想家中也买匹马,我也就答应他了,臭小子高兴坏了。” “啊?答应了?” 花致远脸上的吃惊神色过于明显,其中还有一些纠结,引得章琴不解地看过来,“是呢,只不过随口一说,若是买不来也便算了。” 花致远却摇头,“若今日我等失信于睿睿,岂不是教睿睿来日失信于他人?既是答应了他,便要做到,这马看来是非买不可了。” 章琴迟疑片刻还是点了头,只要与老太太无关之事,花致远做事一向都极有分寸且有道理。 不想,随后花致远又一脸为难地看着章琴,章琴等了半晌也不见他开口,只好问道:“你是否有话要说?” 花致远脸上神色有些尴尬,“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今日送娘回去时,我与娘说好,往后不来摊子这边……” 说到这里,花致远没再说下去,而是盯着章琴,面色更犹豫纠结,章琴不认为花致远会因这件事为难,若非是答应了花老太太什么条件,他也绝不会如此,可这样吞吞吐吐也真是急人,便道:“你刚说过了,然后呢?” 花致远笑容更见尴尬,“娘说她年纪大了,一个人在村子里也没个能照应的。” 章琴立马接道:“摊子生意虽忙,但雇两个人也无妨,娘那里自然是不能不管,不如往后你就在村子里照顾娘,我带着孩子们在镇上摆摊就是。如此一来,娘亲既有人照顾,摊子也不扔下,闲时你也可读读书,了了娘的心愿。” 花致远愣了,也不知章琴说的是真心还是假意,但他若真就答应下来,夫妻分隔两处,又与和离有何不同? 更不要说,摊子的生意都交给妻儿们,弄的他好像吃软饭一样。 花致远忙道:“并非如此,只我答应娘,买个奴婢回去侍候她。” 章琴眼神瞬间冰冷,说实话若只是买个奴婢回去侍候婆婆,就能让婆婆往后都不来搅和自然是好,可就算给她买了奴婢,又如何保证婆婆真能不作了? 最重要的是,奴婢总是要买个年轻的,那样年轻的女子往家里一放,是人都难免会兴出些旁的想法,至少她所知,好田村有那么几户买了奴婢回来的,最终可都是被收了房的。 第093章 早习惯了 “他娘,你别多想,只是买个人回来侍候娘罢了。” 章琴背过身去,只声音冰凉凉的,“想买你便买呗,之前你挣了那许多银子,最后不也都没了,如今手里又有了银子,我还能拦着不让你孝敬娘?至少买个人回来,总比水花都见不着一个强。左右这银子挣的容易,也没什么好心疼的。” 这话说的就赌气了,花致远又如何听不出来?可想到买了奴婢回来,他就能心安理得地留在镇上,他认为这个奴婢还真非买不可。 花致远轻轻‘嗯’了声,便没再多言,章琴却心中更是不满。 从前她在婆婆面前乖顺,却也不是没有不满,尤其是婆婆对闺女的刁难打骂,每一次都如同在她的心上留下一道疤,如今一桩桩一件件积压在一起爆发出来,若退缩只能换来她的闺女一日日被轻贱,她不想再退缩。 哪怕世人对孝道看得极重,她也不想再继续沉默,即便是和离,她也要护住她的孩子们。 花致远不知章琴心中所想,但章琴心中不喜他却能看出来,只是想着买了人之后花老太太就能安生,这个银子花得也值了。 一早起来吃过早饭,花致远出门去买鸡。 早饭时听花致远和章琴说过要把奴婢买回来一事,章琴表现的很冷漠,花盼盼一琢磨就明白章琴为何会如此。 其实真说起来,买个奴婢回来就能让花老太太安静一些日子,花盼盼认为这个银子花得值。 但花盼盼也明白章琴的担忧,在乡下人家买人回来大多都不单纯是为了侍候人,也不怪章琴会多想。 花盼盼朝灶间忙碌的章琴道了句她跟爹去买东西,便随后追了出来。 面对鬼精鬼灵的闺女,花致远还有什么不明白? 只道了句:“鬼丫头!” 便让花盼盼坐到车上,推着朝集市走去。 一路上,花盼盼东瞧瞧西看看,却绝口不提昨日之事,倒是花致远没忍住,问道:“盼盼,你头上的伤还疼吗?” 花盼盼闻言愣了会儿,才好似想起她还伤着,抬手轻轻在额头上抚过,笑着摇了摇头,“早习惯了!” 四个字,险些没把花致远的眼泪给说下来。这得是挨了多少回打才习惯的? 想不到他的闺女,这些年在他的眼皮子下面,竟受了如此多的苦,一时间对花老太太的怨气更重了几分。 不用从好田村往镇上赶,即便是吃过早饭才出门,到集市上时也别往日早了许久。 集市上人来人往,一些小吃摊上坐满了人,花致远看着眼热,想着若他们的米线摊子也早早摆出来,生意想来也会更好。 只是又一想,若是如此章琴就会更辛苦,哪怕现在每天只出摊两个时辰,章琴都要累得够呛,真要是起早贪黑地干,还不得把人累坏了? 花致远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推着车朝一条小巷走去。 小巷的尽头是一座两进的院子,黑漆的大门看着倒是崭新的,比起旁边几家气派得多。 花致远轻轻扣响门环,几乎是同时,院门便被打开,看了眼外面站着的花致远,里面那个四十多岁的瘦小汉子立马脸上带上些许谄媚的笑,“花老爷可是稀客,快请进。” 第094章 这姑娘不错 从小巷出来时,花盼盼依旧坐在车上,推车的人却换成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姑娘,奴婢这车推的稳不稳?姑娘坐着事还舒适?” “倒还舒适。” 花盼盼回头看了眼这个叫安柳的推车少女,又立马把头扭回去目视前方,实在是对新买的这人的模样不敢多看。 倒不是说花盼盼以貌取人,可这姑娘长得也确实是奇特了些,总盯着瞧也怕惹她误会。 一块极大的黑灰色胎记将大半张脸都盖住,连五官都让人有些看不大真切了,不过这模样倒是让人省心,也不怕惹来闲话。 花致远负着手跟在后面,时不时点点头,显然对姑娘甚是满意。 嘴甜,有眼力见,模样不易招人闲话。最重要的是买个年龄相仿、模样出挑的丫鬟,最少也要十两银子,而这个因模样丑,不过三两银子,省下来的银子就可以早些买答应花睿的大马了。 安柳好似看不出自家姑娘的不自在,自顾自说着,“姑娘往后有事尽可吩咐奴婢去做,奴婢虽长得不好看,可能干啊,挑水砍柴,洗衣做饭,就没有奴婢不会做的。就是下田种地,奴婢都不在话下,干活可是把好手呢。” 一样样数来,倒像很能干的样子,花盼盼好笑地点了点头,多看几眼,倒也看得有些顺眼了。 回去的路上,花致远顺路去买了些鸡,又买了些菜,不用花致远吩咐,安柳上前便与人砍价,几个回合下来,十只鸡便宜了一只鸡的价钱,看的花致远一愣愣的。 待花致远这边给了钱,不待花致远吩咐,安柳都给提到车上,看得出力气着实不小,就是花致远做惯了农活,也不敢说比安柳力气大。 花致远买的菜大多都是摊子上用的青菜,又买了一些自家吃的菜和用来喂羊的萝卜白菜,又与卖菜之人说好,往后直接将菜送到家里,再给带些喂羊的草料,每日一筐,给他两文钱。 卖菜的很愉快地答应,乡下最不缺的就是草,随手一割就够喂羊的,又不费什么事儿就能得两文钱,何乐而不为? 花盼盼有意无意与安柳说着话,用不多时便与她聊的熟了,别看这姑娘长得丑,倒是很风趣健谈,想来送到花老太太身边该是讨喜的吧。 但这般能干的丫头放到花老太太身边侍候,总觉得大才小用了。 回去时,章琴锅里的热水烧好了,停好车,听花致远说这些鸡都是要杀的,安柳二话不说,挽起袖子就忙开了。 杀鸡放血拔毛,简直是一气呵成,动作不要太麻利了。 待把鸡都下了锅,章琴还怔怔地看着安柳,半晌才道:“这姑娘不错啊。” 就是丑了些,但让人放心! 花致远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我也瞧着不错,才三两银子,咱们赚到了。” 又好好地看了看安柳脸上的胎记,章琴用力点头,“是赚到了。” 只是摊子上也缺人手,这般得用的人送回去陪老太太,有些浪费呢。 若是放在摊子上帮忙,卖身契捏在手里,也不怕她会把做米线的方子泄露出去,有那么一瞬间,章琴甚至动了把人留下来,老太太那边就再买一个送过去的想法。 但很快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单说安柳这模样便是可遇不可求,想再寻个她这般不易惹闲话的难,摊子上虽缺人,大不了雇就是了,总不能买个漂亮的回来让人不放心吧? 第095章 这个家中谁做主 花致远将安柳的卖身契交给章琴,让她收好时,一直手上忙个不停的安柳看过来一眼。 之前老爷同她说过,买她回去是要侍候家中的老太太,如今眼看卖身契是给了夫人,便可知这个家中是谁做主。 往后大概她每月五百文的工钱也得是夫人给呢,在这个家里,最该讨好谁,她心中已有了数。 中午出摊,安柳顶替了花致远的位置,花致远把装钱的布兜子挂到花盼盼的脖子上,自己则回去帮章琴忙。 安五壮已回了县城铁匠铺,但多了安柳之后,摊子上并不显得更忙碌。 对于很多人口无遮拦地询问这丑丫头是哪儿来的,安柳都只是笑言是花家买回来的婢女,并无半分不满或是怨念,花盼盼便多看了她两眼。 想来这丫头自小便是在嘲笑中长大的吧,难为看着人没长歪。 下午就要把安柳送回村里,章琴和花致远商量,“不如明日摊子上再雇个人吧,生意瞧着一日比一日好,别再把身子累坏了。” 花致远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头,之前他是怕雇了人再动了偷配方的心思,但若只是让人在摊子上帮忙,倒也没这个担心,到时他在灶间帮着章琴,把院门一锁,不让外人进来就是。 下午,收了摊儿,花致远匆匆吃了口饭,带着安柳回了好田村。 花致远推着车,车上装了不少买给花老太太的东西,包括棉花棉布和一些食材,整整装了一车,足够老太太和安柳用上十天半个月。 至于棉花和棉布,听安柳说会针线活,这些都是留着让她闲时给自己和老太太做冬衣的。 安柳默默地跟在花致远身后,与之前同花盼盼同行时小嘴又巧又讨喜不同,这时的安柳沉默的一言不发,偶尔花致远有事问她时才最简练地答上一句,让花致远甚是满意。 不多嘴,知进退,这丫头除了丑些,挑不出别的毛病。 回到村子时,遇到不少同村人,见了花致远带个貌丑的丫头回村,纷纷打听这是家中的亲戚? 花致远便道:“我们在镇上摆了个摊子,忙起来怕是不能日日归家,便买了个丫鬟侍候我娘。” 昨日花老太太在镇上闹时便传开了,村里有人刚好在镇上,听了之后都叹气,这老太太真是放飞了,村子里已经容不下她了,都作到镇上去了。 要不这些年秀才咋不去科举,就这老太太的作法,哪有心思读书? 不过,秀才是真孝顺,都知道他家生意好,可之前才被老太太把家底败光了,这才摆了几天摊,就给老太太买了个人回来侍候,可见其孝心了。 至于这丫鬟长得丑……长得丑咋地?长得好看的那得多少银子才买得来?还不是银子被败光了,只能买个丑的先使唤着了。 目送花致远推车离去的背影,从前那些听闻谁家买了人回来便要‘嘿嘿’两声的人这回都沉默了,毕竟就这副模样,秀才得多想不开才会想要同她‘嘿嘿’?何况秀才这人正直着呢,哪能做下那般下作之事? 花致远一路带着安柳朝家走去,路上遇到村里人,花致远都同人介绍了安柳,往后她都要和安老太太住在村子里,难免要与村中人接触,先熟悉一下总没错。 第096章 后悔 一直来到家门前,花致远却踌躇了,不知门后等着他的会是花老太太的冷眼,还是花老太太的眼泪,又或者是声嘶力竭的咒骂。 花致远心下烦躁,日子过成这般模样,也幸好他当年没继续科举,不然真就是考上了,家宅尚且不宁,又如何做个好官?早晚也要丢官罢职。 这个门真不想进,可又不得不进,最后一咬牙,还是推开了门。 花致远在院中喊了声娘,没得到回应。 但院门未锁,花致远猜着花老太太不会离家太远,或者有可能人就在屋中,只是懒得理他。 又去敲了敲花老太太的屋门,依然没人回应,花致远推门进去,花老太太却不在屋中。 花致远正疑惑花老太太去了哪里,花老太太却从院外走了进来,见花致远站在院中,花老太太先是一怔,眼里闪过一抹心虚。 随即看到安柳,吓了一跳,“乖乖,这是哪儿来的丑鬼?” 一句丑鬼,喊的安柳垂下了头,掩去眼中的一抹难堪。 再丑,她也是个姑娘家,也很在意别人的目光。 相比之下,章氏夫人那怜爱的目光倒更让人心暖。 花老太太喊完,也自知失言,想到昨日可算是被儿子赶回村的,自觉没面子,便沉下了脸,“你还回来做甚?” 花致远指着安柳道:“这是给娘买的使唤丫鬟,往后儿子不在家中,便由她来照顾娘,儿子在镇上做生意也能安心一些。” 花老太太交握着的手蓦然紧了下,心里竟有几分激动,虽说这丫头丑是丑了些,却是往后要侍候她的人,村子里有几家的老太太有她这福气?她虽没做上诰命,却也做上老夫人了。 原本花老太太因那句不经大脑就喊出的丑鬼抱歉,但既是自家买来的丫鬟,也就没什么好内疚的。 挑剔地上下打量了几眼安柳,安柳忙过来给花老太太请安,一句‘老夫人’叫得花老太太心花怒放,脸上却又绷着,“嗯,起吧,人虽丑了些,倒是个懂规矩的,几岁了?” 花致远惊讶地发现,不过短短两句话,老娘竟就摆起了老夫人的谱,难怪是随时准备着要做诰命的人。 花老太太站在灶间门口,看着安柳在灶台前忙碌。 早饭花老太太对付了一口,午饭还没来得及吃,眼看就要到吃晚饭时候了,肚子都咕咕叫了。 好在安柳手脚麻利,不多时便炒了四菜一汤,端上来真是色香味俱全,瞧着和馆子里的吃食似的。 安柳站在花老太太身后侍候着,手中拿了一双筷子给花老太太布菜,每布一道菜,便给花老太太讲解一二。 口齿清晰,说话讨巧,花老太太很是满意,只瞧着她那张被胎记盖了一半的脸,不住摇头:咋就挑了个这般丑的?不然给儿子收了房,往后还怕拿捏不住章氏? 尝了一口菜,味道也不错,不比馆子里的差,可比起章氏做的却还是差了些味道,凭良心说,章氏做的菜许是没这般花哨,但味道着实无话可说,莫说是这些肉了,就是青菜豆腐都能做出不同的味道来。 好些日子没正经吃过儿媳做的菜的花老太太,突然就想念起章琴的厨艺,竟对之前的冲动生出丝丝后悔来。 第097章 卖米 花致远要赶回镇上同妻儿一同吃晚饭,见花老太太也没有要留他吃饭的意思,便想着去取些米拉到镇上,之前拉去的米用得太快,大大出乎他的预料,看来这回更要多拉去些才成,怎么也要够用十天半个月才行。 结果到了仓里一瞧,花致远傻了眼,原本满满登登的粮仓里,竟只剩下那么几袋米,瞧着也就够老太太自个儿用一年的量。 花致远回到院子里,朝花老太太问:“娘,仓里的粮呢?” 花老太太在花致远去后面粮仓时,就已经后悔了,听花致远问的还算温和,不像是质问她,便也不那么心虚了,“粮被我卖了,今日村里来了一个米铺收粮的,我瞧着价虽不高,倒也还成,一石粮卖二百五十文钱,还不用送到镇上去,我便都给卖了。” 花致远深吸几口气,心里默念着:这是亲娘!这是亲娘! 最后还是没忍住,“娘,你可知往年粮价是多少?” 花老太太笑,“那也得看今年的粮价如何啊,往年一石粮六百文,那也得今年能卖得上那个价才成,不然总不能让粮放在仓里发霉吧?” “娘,别家的粮放久了或许会发霉,可如今我们在镇上摆摊,那些粮还不定够用,又岂会等到发霉?难道你把粮卖了,回头我们做生意用时,还要花重金去买?” 花老太太却只道:“我也是怕粮发霉了,原本是好心,倒是被当成了驴肝肺,这好人真是做不得。” 说着,花老太太放下筷子回了屋,‘嘭’的一声把房门关上了。 花致远听着关门声,身子猛地一震,却是咬着牙道了句:“你还真是我亲娘!” 花老太太在屋内大吼:“我含辛茹苦把你这不孝子养大,如今有了媳妇闺女就不记得娘的好,让娘自个儿留在乡下,钱也不给,难不成让娘去喝西北方?卖些粮怎么了?这也是你们该孝顺的。” 花致远原还想管老太太把卖粮的银子要回来再去买些米,总不能他们在镇上辛苦做事,赚来的钱最后都填花老太太这个大窟窿了。 谁想花老太太这一句该孝顺的,便是表明银子绝不会给他的事实。 花致远愤愤地将目光从花老太太的房门上离开,看了旁边眼观鼻,鼻观心,不敢乱看的安柳一眼,道了句:“侍候好老太太!” 转身推门而去。 听他那夯实的脚步声,安柳觉得花致远的脾气真好,竟没被气得摔东西,太难得了。 今日摆摊时,她就听了不少闲话,都是说昨日花老太太大闹一事,也有人说起从好田村那边传出来的一些话,大多都是同情花秀才两口子。 她心里就暗叫倒霉,好好的她就要去侍候这么一尊佛,还不知要受多少磋磨呢。 原本还想着未必会第一天就能见识到老太太的奇葩,谁想还真是心想事成了。 安柳想:也不知此时再去找夫人说想换个主子来不来得及?哪怕让她去做脏活累活她也乐意啊。 第098章 不会夸人的花秀才 推着车一路回到镇上,花致远心里那口气也没有消下去。 粮被花老太太卖了,银子自是被她捏在手上,要是要不来。 他们摊子却要用大量的米,若是去米粮铺买米,想来价便要高上许多,如此算下来,他们这些日子摆摊赚的银子,竟是抵不过这部分亏空。 更何况,银子在花老太太手上,谁知能放上几日?有了前车之鉴,他对这个亲娘已没了半分信任。 可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米没了就得买,花致远推着空车回到家中,章琴见了心中便是一颤,“粮呢?该不会被娘卖了吧?” 花致远没想到章琴竟如此聪慧,原本还想替花老太太遮掩一二,如此便也点了点头,刚要劝章琴想开些,银子没了他还能赚,更何况银子被花老太太握在手中,至少也还是在的,最多就是损失一些差价罢了。 章琴却先开了口,“虽是早就料到了,可娘这回也真是……算了,卖就卖了吧,银子想来是要不回了吧?” 见花致远点头,章琴瞪了他一眼,“不过我同你讲,娘手里捏了那许多银子,仅她带着安柳二人度日,一两年怕是花用不尽,往后安柳的月钱我给,但他们日常吃用,我一文都不拿,别和我说孝敬不孝敬的,过年时孝敬一二两银子尚可,若是银子给多了,难保不会又送了人。” 花致远忙不迭点头,“正该如此。” 一路上他便想着,银子要不回来了,又怕花老太太给挥霍,那就不如让她自给自足,反正那些粮再不值钱,卖个十几两银子总还是有的,平常一家五口都能用上一两年,只一个老太太带着个丫鬟还能不够用? 大不了平常回去时再买些东西吧,左右老太太名声在外了,也不怕旁人说他们不孝。 唉,早知如此,他前些日子就该将粮都运到镇上来,只是镇上这处院子虽尚可,到底不够大,都运来了也放不下。 晚上,花致远躺在床上睡不着,旁边的章琴也翻来覆去烙煎饼,可见是气着了。 花致远轻轻推了推章琴肩头,章琴甩了下肩,想来是不愿与他多言。 花致远叹了一声劝道:“早些睡吧,明日还要早起出摊。” 章琴却冷哼一声,倒是没再翻腾,但早起时,看到彼此眼下的黑眼圈,想来都是一夜未眠。 花致远一早推着车出去采买,花盼盼看看还黑着脸的章琴,跟着花致远就出了门,花致远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她在车上坐好。 昨日与人说好将菜送到家中,今日只买了几只鸡,剩下的便是买了一车米。 摊子上米的用量很大,这些米倒也能用上半月左右。 因天儿还早,花盼盼道:“爹,娘生气了。” 花致远斜了她一眼,心说:这还用你说?谁还看不出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是想说是他惹的? 见花致远没能理解自己的意图,花盼盼恨铁不成钢地道:“这些年娘为了家中操持,平常买块布做新衣都舍不得,更别说是胭脂水粉了,可千辛万苦攒下的银子连个水漂儿都没看到,娘难道不该生气?” 花致远便心领神会,赞许道:“盼盼,你真是爹的亲闺女。” 花盼盼翻了个白眼,这话说的,她是章琴生的,若不是花致远的亲闺女,那不是在说章琴不守妇道?这个爹平常瞧着鬼主意不少,可咋夸人都不会夸。 第099章 吵架 回来途中,花致远拐了个弯儿,到了临街的一家胭脂铺,打算给章琴买些滋润的香膏。 近来天气转凉,章琴的手每日都要浸在水中,若不好好涂些香膏,怕是要伤到手了。 还有两个闺女也不小了,也要跟着保养一下,之前他见村子里的丫头每到秋冬过后,小手就皴裂的像老树皮,他的闺女可不能养的那么糙。 让花盼盼在车上坐着别动,花致远便直接进了胭脂铺,可面对满柜台各式各样的香膏,花致远就犯难了,若是只让他买一样东西,他并不觉得难,可这么多都是香膏,却要从中选上一瓶,他选择困难了。 闻着哪个味道都好,看着又都精致可爱,到底买哪个就是下不定决心,有心喊章琴来瞧瞧,可想着章琴来了要么不买,要么就是买那最便宜的,他便息了心思。 他的娘子,跟着他多年,受了多少苦,难道香膏都不能用好一些? 可若是让他买那个七两银子一盒的,他又真拿不出那个银子。可就是拿得出,买回去怕也讨不得章琴的欢心,倒是给她添堵了。 犹豫来犹豫去,香膏还没买,突然听胭脂铺外传来叫骂声,回头就看胭脂铺外已然围了不少人,花盼盼坐着的那辆板车前也围了不少。 花致远怕有人碰倒了车子,摔到花盼盼,便买了盒一两银子的香膏跑了出来,却见闺女已在车上站了起来,一脸好奇地朝争吵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别看闺女个子矮,但站在装满米袋的车上,倒是比旁人都高了一些,竟似看的颇有兴致。 花致远无奈摇头,果然还是小孩子,都是这般爱瞧热闹。 可仔细听着那边传来的争吵声,花致远竟也有了几分兴味,只因一男一女两道争吵声中,那道男声竟是韩家的那位少爷。 而争吵传来的方向正是在镇上甚有名气的锦乐坊,而争吵的内容颇也有些不堪入耳。 花致远常来镇上,锦乐坊是个什么处所他自然心知肚明,而与那显然不是什么正经地儿出来的姑娘吵成一团的韩家少爷也甚让人无语。 这等人如今竟做了好田村的教书先生,好田村的孩子们可怜啊。 心下想着,花致远却没有多少担忧。 他本就不是心胸多开阔之人。虽说他之前认为教导孩童读书有些耽误赚钱,但因来自村民们的信任,即便是教书并不足以养家,他也坚持着没有舍下那些孩子。 可后来是那些村人听了韩孝武之言先舍弃了他,这便是村人不义在先,却也怪不得他。 心安理得说的便是他此时的心情。 甚至,此时听着韩孝武与锦乐坊的姑娘吵起来,他在摇头之余,竟还有些幸灾乐祸:这就是村里人贪便宜找到的先生,这般德行也不知将来孩子们要被他教成什么样子。 女子的声音尖利,“你这人脸皮真是厚的可以,听曲不给银子也就罢了,却还仗着会些功夫打人,各位左邻右舍给评评理,也不知是哪个大户人家教出来的混账,仗着家中有几个臭钱,就无法无天了不成?” 第100章 真是想的美 女子对面的韩孝武也不甘示弱,“你们唱的那也叫曲子?可别说出来笑掉人的大牙。难听的人浑身鸡皮疙瘩都要掉满地了,还矫情的要死,明明就是出来卖的,非要装成唱曲的,咋不说你们咋把小爷骗进去的?早知你们这锦乐坊就是挂着歌舞教坊的名头,做着窑子的生意,就是跟小爷说破天,小爷都不会踏足一步,还想要银子?不砸了你们的假招牌就是小爷如今修身养性,养了出的好脾气了。” “你说谁做的是窑子生意?大家给评评理,他这不是毁人名声吗?” 女子好似受到莫大的耻辱,声音更尖了几分,虽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却也不好挑破,毕竟歌舞教坊与窑子,那也是差着好几个档次的。 旁边围观的听到这里却哗的笑成一片,有人道:“红姑,你那锦乐坊是做啥的,谁还不知道咋地?把人家小少爷骗进去,那也装不成正经地方啊。看红姑如此生气,莫不是人家小少爷没瞧得上你锦乐坊的姑娘?” “说什么呢?我们锦乐坊里的都是伶人,可不是楼子里的姑娘。” 红姑被气的直翻白眼,有些话看破不说破,大家面子上还都能好看些,这一说破了可就是把脸皮都撕下来了。 “还说不是,昨日我一进去,你们就好几个姑娘围着我灌酒,好曲没听到一首,人倒是被你们上下摸了个遍。” 韩孝武闻言却好像得到了支持,指着红姑便数落起来,嘴皮子之利落倒能听出几分辩才。 可说出的话却让花致远不住摇头,着实是有辱斯文了,怎么瞧都是一副纨绔的无赖相。 更何况,与锦乐坊的女人都能吵作一团,还能占了上风,这人年纪不大,倒真是不羁得很。 得先生若此,村中的孩子也不知是福是祸了。 花致远仿佛看到韩孝武有一日带着村中学童们喝酒做乐的场面了。 花致远无意再听下去,只怕听多了污耳。 收好香膏,推着车上的闺女和粮食回了院子。 进门时,院中多了两筐菜和一筐草,花喜喜和花睿正围着一大一小两只羊喂着,年纪还小的他们并不知道家中发生了何事,玩的倒是开心。 章琴把羊奶煮好,晾在一旁,见花致远和花盼盼回来,去车上把捆了脚的鸡拿下来,一刀一个宰了放血。 至于那几袋粮自然是花致远一袋袋搬到房中,这个小院虽不大,倒也有放杂物的厢房。 花盼盼端了羊奶,喊弟弟妹妹进屋同她一起喂虎头喝奶,却是想要给花致远同章琴私下说话的机会。 花喜喜和花睿年纪不大,却极是听她这个长姐的话,让进屋就进屋。 花致远瞧着便觉得这个大闺女真是太贴心了,机会都给他制造了,若是还抓不住,真就对不住闺女的细心了。 章琴正放着鸡血,就见花致远凑了过来,章琴冷着脸不与他说话,心里对花老太太的怨气如今有大半都怪到花致远身上,若不是嫁了这个男人,那老太太与她何干? 老太太不好,自然要怪这男人平常和多了稀泥。只凭着几句话就原谅了?真是想的美! 第101章 眼窝子浅 花致远没话找话,说了半天见章琴都无动于衷,可见这次是伤透了心。 心中暗叹一声,从怀中将刚买的香膏拿出来,“他娘,这些年你跟着我可是受了苦了,如今也赚了些银子,虽日子还比上不足,可你也该顾着自个儿些,我瞧着天一日比一日冷,你这手也要保养起来,今日路过胭脂铺,给你买了这盒香膏,你莫忘了拿来涂手。” 说着,将香膏盒放到章琴身旁的小桌上,章琴看了一眼,没想到自家男人竟花了这般心思,哪里还记得生气,只觉得心里都暖了。 成亲多年,家中银钱都被婆婆捏在手里,别说是买盒香膏,就是吃穿用度都得婆婆点头。 她未出嫁时便是方圆百里内长相最美的姑娘,家中虽不富裕,却也舍得给她花钱买胭脂水粉,可成亲后花一文钱都得婆婆允许。 她也不好意思向婆婆讨钱买这些,久而久之便也只能如村中妇人般素淡着一张脸了。 只是瞧着香膏盒子,想着成亲这些年,花致远都没想过给她买过一盒胭脂,赚的银子却都给他娘败了,心里又生出几分怨念,眼泪竟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这一回真真是把花致远吓坏了,原本是要讨章琴欢心的,怎么却把人惹哭了? 瞧着她的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落到满是鸡毛污血的盆中,花致远竟脑抽地伸手去接,当时想的只是不想污水脏了章琴的泪水,谁知泪水接到手中,在章琴错愕的目光中,花致远红了耳朵,喃喃地解释:“水脏。” 章琴忍了又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出一只手就要去戳花致远的额头,到底是手上还沾着鸡毛,章琴收回手,只瞪了花致远一眼,可之前笑也笑过了,这一眼瞪的也不那么有气势。 花致远见了‘呵呵’傻笑,突然就仿佛找到他们成亲之初时的感觉。 那时他们还都年少,他英俊,她娇媚,一转眼,却相伴了彼此大半的人生,将来还要继续相伴相持下去。 或许将来的人生中父母都将离去,儿女也会高飞,在这世上彼此才是最亲近之人。 花致远想着,只觉有一团莫名的情绪在心中滋生,又酸又涩又有那么点甜,眼窝子也有些发热。 眼看男人也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章琴有些手足无措,成亲这么多年,她都没见花致远哭过,这是被老太太伤得太重了? 可男人这一哭,让她原本就不甚坚定的怨恨,瞬间便土崩瓦解,竟跟着花致远一同掉起了眼泪。 花盼盼带着弟弟妹妹进到屋中,原想着留给爹娘独处的空间,可听着听着外面就没了动静,不但没有花致远献殷勤的讨好,也没有章琴欲迎还拒的娇羞,难道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花盼盼扒着门缝朝外看,就看到执手相看泪眼的夫妻俩。 好家伙,这是啥话没说就哭开了? 花盼盼哭笑不得,也不好说是从前过得太憋屈,所有情绪一朝释放了,还是感动了彼此。 但不管是哪样,这情形倒像是感情升华了呢。 第102章 没眼力见儿 “姐,虎头把一碗奶都喝了呢。” 花睿一句话,打破了院中的静谧又温馨的气氛,章琴一惊之下才发觉她此时与花致远相对而哭的模样不大好看。 好在孩子们都在屋中,赶忙要找帕子擦去泪水,可手上都是鸡血鸡毛,又怕染脏了帕子。 脸上却突然被花致远用袖子胡拉了两把,抬头就见花致远一边手忙脚乱地给她擦去泪水,另一只袖子也在他自个儿的脸上胡拉着。 夫妻俩再四目相对,只觉之前太过好笑,一把年纪了,怎么瞧着瞧着就哭开了? 但同时却好像打开了心结,花致远轻声在章琴耳边道:“往后为夫还给你买香膏香脂。” 章琴白了他一眼,心里却甜了起来,日子似乎也越来越甜了呢。 花盼盼放开捂着花睿嘴巴的手,在这小子头上敲了一指,凑在他的耳边小声骂了句:“没眼力见儿的,看你干的好事儿。” 花睿不知自个为何被骂,也学着大姐扒着门缝朝外看,却只看到娘在给鸡拔毛,爹去井边提了清水,将拔了毛的鸡放到清水里投洗。 他似乎也没干啥没眼力见儿的事儿啊。 章琴将鸡下到锅里,花致远进屋取出文房四宝,花盼盼赶忙跑过去研墨,花致远笑:“我闺女真有眼力见。” 花睿在旁听了心里不是滋味,“爹就会夸姐姐,睿睿也是有眼力见儿的好孩子。” 不就是研个墨嘛,这就有眼力见儿了?难怪姐要骂他没眼力见儿,至少他就没想到要给爹研墨。 “嗯,睿睿也是有眼力见儿的好孩子。”花致远瞧着儿子圆嘟嘟的脸,想了想又加了句,“只比姐姐差了一点儿。” 说实话儿子也真是招人稀罕,但做为家中长子,可不能娇纵了。 花睿便得意地看着花盼盼,“姐,听到没?爹也说睿睿有眼力见儿,往后可不能说睿睿没眼力见儿,要不睿睿就和爹告状。” 花盼盼无语垂眸,只卖力地研着手上的墨。 花致远却是一愣之后,几乎瞬间就明白花盼盼为何说他没眼力见儿了,一张老脸瞬间羞成了大红布。 磨好墨,花致远在桌上铺了一张纸,提笔刷刷刷地写了起来,掩饰脸上的臊热。 待写好后,花盼盼瞧着竟是一张雇工的告示。 告示写好,章琴也端了一小盆刚用面搅的浆糊出来,花致远端了盆便出了门。 告示就贴在小巷口的一棵树上,刚贴好花致远还没来得及回去便被人拉住,“花秀才,你这写的啥?给念念呗?” 好田村三十往下的年轻人,几乎人人都认得些字,但在好田村外,识字的人却少之又少,十个人里都未必能寻得一个,告示贴在这里,引来不少人围观,却没一个能念得出来的。 对于村外之人不识字者居多,花致远之前也没想起,如今听人说让念,倒也没对着告示念,直接道:“花某在此摆了一个摊子,想要招两个帮忙之人。只要手脚勤快,工钱从优。” 第103章 招工 一听是招工的告示,围观众人中便有人便打听起工钱,此时农忙已过,很多人都赋闲在家,若是能做份工多份收入,何乐而不为呢? 花致远倒也没定很高的工钱,在溪江镇上,工钱最高的自然是扛包出力的,其实就是做伙计的,而如酒楼食肆这些打杂的伙计也分了几等,收入最高者自然是大酒楼中的伙计,他们的工钱未必高,但每月客人的打赏却是不少。 但这些酒楼挑伙计也极严苛,首先要相貌好,手脚麻利,人也得瞧着干净嘴甜,据说镇上最好的酒楼中的伙计,每月只打赏就能赚几两银子呢。 但一般食肆中,伙计每月工钱也是三百文到八百文不等,这些人便很少有打赏可拿了。 花致远不想苛待人,但也不想给的工钱太离谱,毕竟他们每日出摊最多也就两个时辰,虽出摊后就忙了些,每日给个二十文也不算少。 而灶间的活也不可能外雇人。 听花致远说工钱是按天给,每日二十文,便有很多人心动了,毕竟只是在摊子帮忙,再忙也就忙两个时辰,这钱赚了还不耽误别的活计,立时就有人打听可否来帮忙。 花致远挑了四个瞧着干净的,让他们今日先在摊子上帮忙,待今日结束后再决定留下哪个。 不管最终能否被留下,至少今日二十文工钱算是能赚到了,这四人自然是高兴的。 还没出摊便主动去把摊子摆了出来,又是擦桌子,又是将小桌子小杌子摆得整整齐齐,连原本干干净净的碗都给又洗了一遍,再擦得锃亮,花致远瞧着都有些不大适应,但眼时瞧着倒是个顶个麻利。 因今日摊子上多了四个帮忙的,比起前几日倒是轻闲了许多,花致远依然一边收钱,一边盛装米线,待花盼盼将配料配菜码好,立马就有伙计给客人端了过去。 不用客人来来回回端米线,摊子上倒是显得不那么乱糟糟了。 而那些客人们吃过的碗筷也会被快速地收上来,送到安三勇那里洗出来。 不用再挨桌收碗筷,安三勇洗碗的速度也快了很多。 待花致远这里米线用得差不多,喊上一声,便有人跑到院子那里去提刚煮好的米线,一直到收摊,摊子上都显得井然有序。 只是四个雇工属实太多了,花致远一直盯着四人瞧着,最终还是决定留下两个人刚好。 至于到底要留下谁,在悄悄与安三勇说了几句话后,花致远心中有数了。 收了摊子,花致远数了四十文钱,交给其中两个人,其中一人在花致远观察下,手脚不大麻利,做起事来有些慢吞吞的,也不大能看得到活,同样的活摆在那里,另外三个人已抢着干完了,他可能才反应过来,那是来活了。 花致远是想要请人来做事,这种要事事等人催的肯定是不行。 而另一个却是四人中最机灵的,不但眼里有活,就是没活时,他都能自个儿找活儿来干,但正因人太机灵了,花致远用着不大放心。 第104章 心思不正者不用 之前花致远瞧着那伙计借着送碗筷的机会与安三勇攀谈,安三勇虽未有不耐,却悄然地看了眼花致远。 花致远心领神会地悄悄问了安三勇,竟是在向安三勇打听他每日工钱是多少,还有主家之前每日能赚多少,这般好吃的米线,可知其中都用了何料…… 这种人脑子活络是活络,可花致远却担心他一天到晚惦记做米线的方子,再能干也不敢用。 这二人花致远给了当日工钱便让其明日不必再来。那手脚笨拙的也明白其中缘由,他向来做事不麻利,主家看不上也是必然,相比之下另外三人确实强出他太多,拿了二十文及花致远用油纸包好的一些鸡肉,道过谢后离开。 而另一人却万万没想到自己也没被选中,稍怔了片刻,不甘地道:“花老爷,可是我做事不麻利?” 花致远摇头,笑道:“恰恰相反,我这摊子太小,恐耽搁了阁下前程。” 花致远虽说得客气,可话中之意却好似扇了他一巴掌,哪里还会不明白是他的小心思被人识破。 原本他也不仅仅是在这么个小摊子做工,无非是想要多瞧瞧,万一能得了熬制汤底的秘方,他也可在别处开间这样的摊子。 可被人识破了,他也不好胡搅蛮缠,对花致远拱了拱手,拿了同样包好的鸡肉离开。 这些鸡肉虽多是些边角料,却也是有肉的,不拿白不拿。 至于说是否会因此记恨上花致远,他倒没那般心思,原本他来摊子上做工就没安什么好心,花致远已是给他留了面子,他又不是那等给脸不要脸的。 见这二人离开,花致远这才笑着对剩下的二人道:“明日起,还请二位继续来摊子上帮忙,早饭我们是不管的,午饭也是要到收摊之后才用,二位若是不用,每日五文加到工钱里也可。” 在镇上二文钱便可吃上一碗阳春面,也就是花家的米线贵了些,若是在家中吃五文钱便可够一家三口吃上一顿了,只是少吃一顿饭便可得五文钱,这二人纷纷表示不给东家添麻烦。 花致远也很满意,私心里,他并不愿意每日餐桌上都多两个外人在。 将今日工钱给二人结了,又将另外两大包的余料给二人分了,二人更是喜出望外,不但有工钱可拿,每日还有这些余料可拿,哪怕上面没什么好肉了,可就是一些碎肉和鸡骨回去炖炖汤,上面的肉也能扯下来不少呢。 送走二人,花致远这才给安三勇也结了工钱,依然是五十文。 今日因摊子上又雇了人,安老太太也没什么能帮得上的,安五壮又回了城里铁匠铺,只安三勇一人洗碗,安三勇便想着,他的工钱许也要降一降了,却不曾想,花致远依然给他五十文,他拿着便有些烫手了。 “花大哥,这可使不得,我今日也没帮上太多。” 花致远却笑了,“三勇兄弟帮我守着摊子,便是帮了我大忙,换了旁人我还信不过呢。” 虽明白花致远这是有意施些小恩小惠,安三勇却不能不领情,嘴唇动了动,到底没再多说什么,只看向花致远的眼神更多了几分亲近之意,日后做事更尽心便是。 第105章 当家主母的气势 送走安三勇,花致远回到院中时,章琴已将饭菜端上桌了。 劳累了一上午,她也没心思做得太麻烦,只用鸡汤炖了一大碗土豆,又配上几样切好的小咸菜。 边吃边与花致远商量接下来还要再买些坛子,做些小菜存着,到时在摊子上用着也好。 说起小菜,花致远想到今日有人打听他们家做为配料的小咸菜卖不卖,花致远想着原本卖米线就要忙大半天,再弄小菜就太麻烦了,便以忙不开为由婉拒了。 此时听章琴说起,便随口提了一句,章琴却想得多了些,也是今日雇工让她多了些想法。 “卖倒也是可以,左右下午也没事儿,灶间也不怕人进去了,就再雇两个人,每日下午过来帮忙,大多事情都交由他们来做,我只管调配用料,倒也累不着。” 花致远沉吟着还要摇头,章琴却拍了板,“就这么定了,雇人不如买人,到时卖身契咱们捏在手里,想也不会翻出什么花样来。明日你再去人牙子那儿打听一下,看能否买个合用的。” “这就决定再买个人了?”花致远惊讶于自家媳妇的果决,却又觉得这主意正好,买人确实比雇人强,手里捏着卖身契,相当于捏着人的小命,如此也就不必担心这人吃里扒外。 只是说买人就买人,媳妇越发有当家主母的气势了。 这边刚说了话,听到院外有人敲门,花致远起身去开门,结果院门一开,就见安柳模样怯怯又无辜地站在门外,“老爷!” 花致远的心‘咯噔’一下,本该好好留在村子里侍候老太太的丫鬟,却独自出现在门外,是老太太出事儿了?还是她又作出新花样了? 一时间,花致远心下也不知是担忧多一些,还是无力多一些。 安柳垂着头不敢看花致远,半晌才喃喃道:“老太太说奴婢太丑,带出去难免被说三道四,便把奴婢赶了出来,让老爷给送个长相可人、瞧着舒心的。” 花致远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低头打量面前这个恨不得把头藏起来的丫头。 说实话,当时买安柳可不就是看中她长得丑?真长相可人,瞧着舒心,可就不是三两银子能买来的,只是个侍候的人,做事也利索,这老太太还想咋样?真当是给她自个儿选妃呢? 侧过身子,花致远让安柳进门。刚好章琴说了要再买个人,虽没明说,却也有意让他按着安柳的模样来买,如今安柳被老太太赶了出来,还真是再好不过。 至于再给老太太买个长相可人,瞧着舒心的?花致远认为,先冷着老太太两天,毕竟他的银子也不是一阵风就能刮来的,若是答应的太容易,老太太不就觉得他家财万贯了? 买可以,等等再说吧。 章琴也听到安柳的话,见她一直垂着头,不敢把脸抬起来,样子说不出来的可怜,章琴竟生出几分心疼来。 她若是成亲后就能生下孩子,孩子也是要有安柳这么大了,不管模样是不是丑了些,可也还是个孩子,若非日子过不下去,谁会把孩子卖给旁人家做奴婢? 不过这孩子突然就回来了,许也是天意吧,于是章琴对着还站在门前的花致远道:“既是娘不想用安柳,那明日你再去于她买个人侍候就是,安柳就留下来帮我做事好了。” 第106章 一手好厨艺 安柳的到来可说是合了章琴的心意,往后多了个帮手,又是各处都让她极满意的帮手,她便可以省了不少心。 原本这处小院就不大,三间能住人的屋子一间花致远夫妻带着虎头住着,一间给花睿住着,一间花盼盼和花喜喜住着,安柳这一来,倒是没有能空屋子了,最后还是决定让她与花睿同住。 到底花睿还小,不到要注意男女大防之时,就是一些富贵人家的少爷不也有侍候的丫鬟? 花致远又在花睿的屋中搭了个铺,刚好之前从家中拿来的被褥还放着没用,也不用再去买了。 安柳将铺上都铺好了,又将几间屋子都收拾一遍,天色也不早了。 章琴去把过几日要用的米泡上,回头就见安柳已在灶台上忙了起来。 洗米做饭,切菜炒菜,还真是够麻利的。早知道安柳是个做活的好手,只是之前是替花老太太看的,如今却是留着自家帮工,却是越看越满意。 见灶房里无需自己,章琴看了一会儿就回了屋。 花致远手里拿着一本书悠然地读着,读的兴起还摇晃着脑袋,酸腐的章琴打了个哆嗦,干脆拿了针线去闺女的房中。 大闺女也不小了,该是学些针线活了,虽然章琴的针线活也不咋样,缝缝补补也还成,刚好有人替她做事了,她便趁机教教闺女。 好些日子没这样轻闲过,章琴一时还有些不适应,耳朵一直支棱着,听灶间那边传来的声音,菜下油锅的声音很是好听,不多时又飘来阵阵香味。 待安柳将饭菜都端进屋后,章琴才瞧着竟是色香味俱全的四菜一汤。 章琴一向自负有一手好厨艺,但毕竟只是自己在大闺女的指导下琢磨出来的,和安柳这刀功和烹制手法俱是一流的菜色一比,就显得是野把式了。 花盼盼眯了眯眼,上下打量了安柳几眼,昨日她可没露这一手,莫不是为了能被留下来才卖了力气? 可这手艺是随便一个小丫鬟就能有的吗?不是花盼盼多想,单就说溪江镇上的大厨怕也比不上安柳这一手吧? 安柳将菜摆好,目光无意中与花盼盼对视,心下蓦然一惊,她倒没想到主家的这位大姑娘,却是比老爷夫人更精明呢,这眼神,怕是对她有所怀疑了吧? 但安柳脸上也只是稍愣了下神,并无半点心虚,只对着花盼盼微微一笑,便退了下去。 花家虽只是小门小户,可也没有奴仆与主家同席之理,这些规矩她还是学过的,之前她已在灶间留了饭菜,若主家不需要她侍候,她便去吃饭,吃好了再来主家跟前侍候。 花致远放下手中的书,坐到桌边,看了看菜色不解地道:“这丫头倒是做得一手好菜,娘还有啥不满的?” 章琴并不接话,她总不能和花致远说,你娘就是作,她不满还要理由吗? 这话说不得,章琴也就无话可说。 花致远也知花老太太是怎样的人,只叹了声便拿起筷子,招呼儿女们吃饭。 花睿和花喜喜一看这满桌子又香又好看的菜,食欲相当好,坐到桌边端起碗就吃,边吃边点头,“娘,安柳姐做的菜真好看,像酒楼里大厨做的。” 第107章 存得住吗 儿子都夸安柳厨艺好,原本章琴对安柳的好厨艺有些满意,此时却微有些酸意,但在尝了一口后便自信了几分。 虽然安柳做的菜确实很好,比起外面做的菜也好吃,但比起她却要差了一些,倒不是厨艺的问题,只是一些用料上太过拘谨,味道便显得单薄了些。 想想也是,她做的菜好吃,也多半是在大闺女的潜移默化下练就的,别人可没这么懂得吃的闺女。 如此一想,章琴对自家的厨艺越发自信了几分,隐隐有些觉着小小的一个米线摊子,似乎是屈才了。 但是否要指导安柳几句,这种事情章琴却还未想过,她到底自诩是秀才夫人,可不是那冲动之人,一股脑的把自个儿会的教给旁人,这旁人若是不可靠的,谁知再把这些教给谁,左右这些还是握在自个儿手里安全,自打米线摊子赚了钱,章琴就认为她和闺女一起琢磨出来的那是吃食吗?那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她又不是婆婆,岂会做把白花花的银子白白送人的事情? 安柳留了下来,章琴与她说好第二日再出摊时,安柳还和花盼盼在摊子上忙。 安柳自是无有不从,可一早起来还是手脚不停地先里里外外收拾打扫一番,待花致远买了鸡回来,又默不作声地去院子里杀起鸡来。 花致远帮着章琴在灶间里忙,鸡汤还没煮出来,灶间也不算忙,看着院子里干活利索的丫鬟,章琴和花致远都更满意了,却无人提起花老太太让安柳带话来让再买个丫鬟一事,也不知是有意,还是压根就忘了。 如今有了帮手,送菜之人过来时,章琴便说了几种菜,让他明日再多送些过来,若是家里没有,也可让与他交好的人送来。 这些菜都是要用来做各种咸菜的,菜倒也不必是上好的,却也不能拿极差的来糊弄人。 送菜之人也是花致远挑选过的,为人精明,却不是唯利是图者,送来的菜也都是上好的,因每日送来的多,价钱也不比集市上买的贵。 闻言便是一喜,虽有些菜他家中没种,可旁人家有啊,他也可去收了送来。 至于说价钱上,村子里种菜的人多,却未必都卖得掉,他若是与他们说好收的多,价钱上也能压下不少。 虽比不得自家种的拿来卖赚得多,可这些菜除了运过来之外,也不必他出力,赚一文便是得一文。 而章琴言明除了之前那些菜都要上好的,这些菜只需不要太差便可,这其中可是大有文章可做。 想到昨日午时过来看到外面摊子上的红火,若是能将花家的生意做长久了,可是一份不少的收入,他甚至想到如今天寒了,再过些日子很多菜都要没了,他或许可以多收些菜,到时都送来花家卖。 这人能想到的,花致远如何会想不到。 待送菜之人离开,花致远与章琴道:“或许我们也可在村子里收些菜,家中地窖不小,冬日菜贵,此时存下了,冬日或可省下不少。” 章琴却盯着他足足看了盏菜工夫才幽幽地叹了口气,“你能想到,我又如何想不到?可家中存得住菜吗?” 剩下的话章琴没说,而是转身去灶间准备中午要用的米线。 第108章 这矫情的 章琴没有明言,花致远却尴尬地想到了他这话说的多不合时宜,就是家中今年新收的粮都能被花老太太刚给卖了,若是存了菜怕也存不了几日就要变成花老太太手中的银两了。 章琴没有问他是不是变着花样地想给他娘送银子,就算是给他留了面子了。 花致远并不气馁,娘靠不住,菜存不了,这里可以存些咸菜啊。 冬天太冷,外面存不住咸菜,但院子下面有个地窖,虽不大,也能存几十坛。 若实在存不下,就是再租个院子存放这些也可,镇上租个这般大的院子少则二三百文,多则一两多,从前他或许觉得贵了些,但如今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日的收入,还真算不得什么。 甚至他都想到了,过些日子外面天寒地冻,生意怕是要受影响,若是租个院子,屋子里烧得暖暖的,坐在暖暖的屋中,吃着热热的吃食,想必是件美事。 如此一来,就是隔壁安婶子的生意也不用受到影响,到时就请安婶子也在他们的院子摆个茶水摊子,权当是互相照应了。 只一般酒楼的茶水都是免费的,若真将生意做进屋中,这茶水也不好收钱,要不问问孩子的娘,可有什么好喝的暖身茶的生意给安婶子做? 如今越想越天马行空,花致远跟着章琴进了灶间。 中午,花盼盼和安柳在摊子上忙活着,安柳虽长得不那么好看,但做事手脚勤快,竟是瞧着比花致远利索多了,时而花盼盼忙着收钱的时候,安柳不但把米线和鸡汤盛好,连配料也都给加好了。 摊子上是忙,却也不是一直都忙,到后来,花盼盼竟只是收收钱再打打下手。 而安柳这模样在摊子上忙着,还不需担心惹来登徒子,花盼盼擦了把头上忙出来的薄汗,心里暗叫这真是捡到宝了。 午时,一辆马车停在摊子旁,车帘一挑,先是跳下个少年,指着摊子对车内道:“姑母,表妹,好香,不如就在这里吃吧。” 花盼盼只看了一眼便将脸别向一边,却是看都不想再看第二眼。 车上跳下的少年正是隔壁韩家的韩孝武,他唤的姑母和表妹是谁也不必猜了,可她真不想做这人的生意啊。 车中妇人挑开帘子朝外看,不大情愿地道:“香倒是甚香,可坐在这摊子吃……总是不雅,再者这样的摊子,怕是不大干净。” 韩孝武撇了撇嘴,想说他跟着祖父走南闯北学做生意时,别说是小摊子,就是路边都蹲着吃干粮都是常有之事,咋到了姑母口中就如此嫌弃? 可见是养尊处优惯了,这矫情的。 嘴上倒是没反驳,而是径直走向花盼盼这边,眼睛盯着熬煮着鸡汤的大锅看了又看。 锅看着擦的很干净,锅边没沾着锅灰或是食物残渣。 放食材的案板也擦的很干净,想来虽也会有汤汁洒落,但很快就会擦干净了,抹布瞧着也是洁白干净的,倒没想像中那么不干净。 他闻着这汤味香得很,若姑母不想吃,那便去前面酒楼吃好了,反正他是要尝尝到底是什么这么香,闻着倒有几分像是之前从花家院子那边闻过的。 只是香味更醇厚些。 光是闻着香味,他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不吃还不得整日惦记着? 第109章 可是够贱的 韩孝武看了一会儿,除了只是个摊子,倒是没有不满之处,便对一手拿着长勺,一手拿着笊篱的丑姑娘道:“你这卖的是何吃食?怎么卖的?” 安柳笑道:“我们卖的这是鸡汤米线,用的都是上好的鸡汤为底,只米线五文钱一碗,配料另算,公子要几碗?” 孝武闻言撇了撇嘴,“可是够贱的。” 倒不是嫌弃,只是觉着这价钱不大配这香味儿,若是换他来定价,一碗怎么着也得要二十文,毕竟鸡汤难得,如此香的鸡汤更是可遇不可求。 然而他的话却让安柳的笑僵在脸上,盯着韩孝武的脸看了半晌,见他还撇着嘴,一脸不屑似的,突然大着嗓门吼道:“你才贱!你全家都贱!” 硬是忍了又忍才没把手上的笊篱扣韩孝武的脸上,可气鼓鼓的模样显然气得不轻。 韩孝武脸上的矜贵之色立时就端不住了,虽他认为路边的摊子没什么吃不得的,但到底是富家少爷,在穷人面前天生就有几分自傲。 虽说那话他说的有毛病,说过后也有些后悔,可那也只是无心之失,哪有上来就开骂的?若是在京城,不用他出手,就有人要教这丫头如何做人了。 韩孝武的脾气一向火爆,即便是昨日在锦乐坊吃了暗亏,他也是说骂就骂了回去,什么身份流言在他这里都没在意过,不然也不会闹到在京城待不下去,被祖父赶到这乡下地方来修身养性了。 甚至昨日他骂不过一群风尘女子,最后还动了手闹到县老爷那去,刚被姑母和表妹带银子从县里赎回来,可这口气到底是出了,少爷心里正舒坦着呢。 想锦乐坊的那群什么荤话都敢骂的女人他都没放在眼里,这小丫头片子又有何惧?韩孝武张着嘴刚要回骂,一道忍俊不禁的笑声将他到了嘴边的骂句给堵了回去。 花盼盼没料到在自家人面前一向恭顺的近乎谄媚的安柳竟也是如此霸气,尤其骂的是这位不知天高地厚,又自以为是的韩家少爷,见韩孝武脸色越来越黑,竟觉得十分有趣。 结果笑完就对上紧抿着嘴,似乎下一刻就要开口骂人的韩孝武,她半点不怀疑这小子会直接掀了他们家的摊子。 可掀了摊子得赔吧?花盼盼还真不怕这位少爷闹事,反正韩家有钱。 被韩孝武瞪着眼看过来,便也瞪着眼看了回去。 却不想韩孝武在看清是谁在旁捡笑时,原本习惯地就要骂回去的韩孝武突然沉默了,片刻后转身就走,这干净利落的模样倒是大出花盼盼预料,这人莫不是转了性子? 还坐在马车里的韩氏和韩惜月这时也听到安柳的怒吼,不知发生了何事的她们,心里已暗叫了声不好,显然对自家这位少爷惹是生非的能力极有信心。 可刚到县里把人赎回来花了一笔银子,她们真怕他又惹出什么事儿来,这里不比京城,倒不是说韩家的势力不及此处,而是带来的银子有限,他们又是坐吃山空,不能所有家当都用来赎人,往后日子还过不过? 第110章 他就是个棒槌 韩氏着急忙慌地从马车上下来,脚下绊着裙摆险些一头栽到车下,惊得花容失色。 刚扶着马车站稳,就见自家侄儿已经大步朝这边走了回来。 这很不符合他平时的行事作风嘛! 韩氏暗松了口气的同时朝摊子那边看去,就看到隔壁花家那个大闺女正站在摊子后面望着她侄儿的背影若有所思,娇俏可爱的小脸上非要做出一副大人般的深沉模样,倒是有几分可爱呢。 再看看朝她走来,神色阴郁中又有些复杂的侄儿,韩氏似乎恍然间明白了什么。 花家虽门户低了些,但花致远是秀才,配他们家这个混世魔王倒也配得,只是年纪似乎小了些,可让这混世魔王成亲也不着急,等上几年却也不是等不得。 回头她就写信回京中,给爹娘兄嫂说说此事,免得她这侄儿真闹出什么不妥之事,她可担不起这个责,毕竟她在韩家的处境也很是尴尬,再被她那有些刻薄的嫂子说带坏侄儿,到时可就有口难言了。 韩孝武沉闷地坐回车上,脑袋里却翻腾起来。 之前撬了花致远的书塾先生一职是冲动了,教了几天后真是把他难为坏了。 那些孩子真只是村子里书塾教出来的孩子吗? 他平常读书就不大认真,本以为就是群乡下孩子,随便教教也就成了,可当有孩子拿了文章来给他看,他竟是好些字都不认得,当时脑门见汗的窘迫他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 还有那些算术,说什么有垣厚五尺,两鼠对穿。大鼠日一尺,小鼠亦一尺。大鼠日自倍,小鼠日自半。问:何日相逢?各穿几何? 看看这都是啥?打洞你就好好打洞呗,一门心思刨就是了,为啥非要你一尺我一尺的?要是一尺又一尺也就罢了,咋还带你勤奋我偷懒的?要不怎么说是老鼠,一点都不干人事儿。 更别说就是这些孩子平常随口提出来的问题都让他不知该如何回答,整日被可能要被揭穿没学问的恐惧支配着,连做梦都不安生。 哪怕不想承认,他也不得不承认,花致远确实是有些本事,至少书塾里的这些孩子个个教的都比他有学问,这让他还怎么教啊? 本来还想着过些日子找个借口就不教了,还让花致远回来教,可今日瞧着人家这摊子红火的,有这赚钱的生意,谁还愿意去做个穷教书的? 他这回真是骑虎难下,尤其是被花盼盼那天真无邪又好似带着嘲讽的眼神一看,别提多心虚了。 从前他还在为花喜喜曾嘲笑过他不识字而气愤,如今看来在花致远的闺女眼里,他识的那点儿字真算不上什么了,至少老鼠打洞这问题,那丫头该是能做得出来吧。 可花致远不可能回来教书,他又真教不了。倒也不是怕误人子弟,主要是再过几日露馅了丢不起那个人,韩孝武就想着,要不过几日从外面请个先生来教吧,大不了他给拿束脩就是,反正韩家有钱,也不差那点儿。 可越想越觉得他就是个棒槌,闹了这一场就是图丢人一场呗? 第111章 悔不当初 马车行动间,韩氏还时不时从掀起的车帘朝后看米线摊子,越看越满意,嘴角带着奇怪的笑。 韩惜月则看看娘亲,又看看表哥,再若有所思地看看小摊子。 那个看起来很是机灵可爱的花家小姐姐是看上表哥了吗?倒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呢。 不行,为了小姐姐的幸福,她得找个机会提醒一下,哪怕是穷,也不能放低了要求,尤其是选夫君这种关系到后半生幸福的大事,更是要擦亮了眼睛才行! 韩惜月握紧了小小的拳头,暗暗给自己打气,俨然就将自己当成了救花盼盼于水深火热中的观音菩萨。 马车行了片刻,韩孝武又叫停了马车对赶车的车夫道:“你去刚刚那个摊子买几碗米线来。” 车夫答应着跳下车,又朝回跑去。 韩氏不赞同地道:“不过是个路边摊子,不吃也罢。” 韩孝武也不言语,他心情好时韩氏说他几句他还是听的,但此时心情极差,韩氏也不敢招惹他,生怕惹急了不管不顾地下她面子。 左右也不是自个儿生的儿子,是好是坏也不该由她来操心,最多写信时多加几句孩子不服管教的话便是了。 韩氏叹了声,若无其事地与韩惜月说起绣花来。 韩惜月嘴边含笑,与韩氏说着话,眼中不喜之色却一闪而过。 不就是韩家这一辈的嫡长子,将来要继承韩家的人,倒是气派的呢,真是少教养。 可心里想着,她又能咋办?别说是她,就是她娘也是依附着韩家生活,韩家人她们谁也得罪不起呢。 车夫不多时买来三碗米线,韩氏让放到车上,虽瞧着到是干净,可路边摊子上的东西,她却是吃不下。 韩惜月见韩氏不吃,自也将碗放在一旁,倒是韩孝武三口两口将自个儿碗中的吃下后,抹了把嘴,只觉得一口汤能从嘴里一直香到胃里。 回味之后更觉得虽这香有些怪怪的,但却勾的人还想再吃,便又端起韩氏放到一旁的那碗几口又吃下了。 两碗米线下肚,韩孝武觉着已有八分饱,但再来一碗还是吃得下的,便将另一碗也端了起来。 三碗米线吃的他肚子滚滚,米线里又多是汤水,随着马车在青石板路上晃晃悠悠地走起来,肚子里竟也咣啷咣啷的都是水声。 可回味起米线的香味儿,他觉着自己或许还能再吃一碗。 之前闻着花家飘来的香味,韩孝武厚着脸皮上门讨要,被人骂了回来,如今想想这味道确实难得,只可惜上次挨了骂也没吃上。 连着三天,韩孝武都让家中仆人赶了车到镇上吃上三碗米线,越吃竟越觉得味美,就是每日路上的辛苦都不觉得苦了。 然而韩孝武每日来镇上吃米线,却苦了好田村的人,孩子们读书读的好好的,只奔着不要钱的文房四宝才换了先生,可谁知小先生才教了几日,他们还没品出小先生的本事,小先生却不来书塾了。 有人堵在韩家门前讨说法,可韩家人也没办法,这位韩少爷做事一向随心所欲,他们也管不了啊。 村中有人后悔不该贪图别人空口白牙许诺的文房四宝,此事若是换了花致远,教书十多年了,哪有过这般说扔下学生人就不见的时候? 果然外面的人都是骗子,半分都信不过。 可他拍拍屁股不管了,孩子们要怎样?再去把花致远请回来?不说如今人家在镇上摊子摆得正好,就是那点束脩怕人家如今也看不上眼吧? 第112章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秀才老弟,你怕还不知道吧,村里那些贪便宜的如今悔的肠子都要青了,谁也没想到那小先生竟是个斯文败类,不但去锦乐坊听曲儿不给银子,还砸了人家店。被送去县衙门关起来了。如今人是赎了回来,却是不去书塾了,连人都找不着,可是把村子里的孩子们给坑了呢。你说说,这些孩子们往后可咋办好?要不秀才老弟你就回去继续接手书塾呗,总不能看着村里那些孩子都不读书了吧?” 花致远送了米线过来,被方瘸子拉着说话时,眼睛还盯着木桶里消耗极快的米线,这么忙的时候,他哪有闲工夫和方瘸子拉闲嗑啊?可这人拉着他的胳膊就不放手,他也不好把人甩开。 至于那位斯文败类的小先生关他何事?他眼下除了赚钱别的可顾不上。 “方大哥,我真管不了这些,如今家中也忙,实在是分不开身。要不让村子里谁家有孩子要去读书的凑些束脩,从外面请个先生回去吧。” “那怎么成?我看了,别说外面的先生有没有真才实学,他们却是真敢要束脩,一家供一个读书的少说一月也要二百文钱,这谁请得起啊?” 花致远心下冷笑,合着想到他的好,只是因为他便宜呗? 可当初又不是他提出不教的,是人家不跟他学了,好容易甩掉的包袱,岂有再背起来的道理? 摊子上雇的帮工李庆等着给客人端米线,见了花致远这边被人拉着说话,急道:“东家,这边供不上卖了,你快些去取一桶啊。” 花致远答应一声就要回去取,方瘸子却不让了,大圆眼睛一瞪,“我说秀才老弟,你家这帮工可不成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东家呢。” 花致远道:“有话等会儿再说,摊子上真是忙不开。” 方瘸子摇着头,嘴里嘟囔着花致远不会做东家,到底还是松开了手,见花致远撒腿就往回跑,方瘸子对花盼盼道:“盼盼啊,给你方大叔也盛一碗呗,赶了一上午车,可是饿坏了呢。” 花盼盼客气地问:“方大叔要几文钱的?加肉还是加菜?还是菜肉都加?” 方瘸子笑:“盼盼丫头就看着给大叔加吧,大叔也不知你这都啥好吃。“ 花盼盼依旧客气,“那就给大叔加一碗十文钱的吧,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我给大叔多加几块鸡肉。” 方瘸子嘴上连声道谢,手已伸过去等着接碗了,花盼盼却也朝着方瘸子伸出了手,“有劳方大叔,十文钱。” 方瘸子‘哎呦’一声,“咋还管大叔要钱了?当初大叔赶车也没少让你蹭车坐,不也是没收你钱?” “大叔这话说的不对,大叔的车坐一回两文钱,我统共也就坐了那两回没给钱的,何况一路上还听大叔说了不少废话,多给大叔加些肉也就还回去了,难不成大叔还真想要白吃我家米线不成?这可都是最好的鸡肉呢。” 方瘸子瞪了花盼盼一眼,“那就别加那些肉了,就送大叔一碗五文钱的吧,当是从前的车钱了。” 原以为花盼盼还要再同他争辩,却见花盼盼笑呵呵地对安柳道:“安柳姐姐,就给方大叔来一碗五文钱的吧。” 说完又加了一句:“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第113章 防患于未然 “好咧,姑娘。”安柳嘴角弯了弯,姑娘说只此一次便只此一次,下次这大叔再想白吃白喝可不成。 安柳低头给方瘸子盛了一碗,只是那块挡住她大半张脸的胎记遮住的容颜,这笑容显得有些诡异。方瘸子在心里叹了声:难怪花老太太把人赶走了,不管做事是否麻利,这模样长得着实太瘆人了,多半是秀才娘子挑的,留在家里让人瞧着也放心。 方瘸子接过米线,也不计较花盼盼之前的言语,就端着站在摊子旁同花盼盼边吃边说些村子里近来的新鲜事儿,尤其是花老太太的。 “村里人都知道你们在镇上做生意发财了,好多人眼红呢。” 花盼盼警惕地看向方瘸子,“方大叔可莫要乱说,哪里就发财了?不过是赚些辛苦钱罢了,大叔莫要想同我们借钱。” 方瘸子‘嘁’了声,“谁要同你借钱了?真当谁都如你奶娘家似的?你们赚钱这话可是你奶在村子里说的,你们这个摊子,每天能赚三千多文钱呢,她都瞧着了,好大一堆,还说没赚钱,小丫头可不实诚。” 花盼盼满头黑线,“我奶真这么说的?” 方瘸子嘿嘿地笑,“你方大叔嘴是没把门的,可不说谎,这话是不是你奶说的,你心里还没数吗?要不哪天回村你打听一下,诳你大叔跟你姓。” 正因为心里有数,花盼盼越是对花老太太的行为无法理解,吹嘘有钱图什么?怕别人不来借钱吗? 花盼盼幽幽怨怨地道:“方大叔也就信了,摆摊都不要本钱吗?且不说每天就是收也收不来那许多,就是买鸡做汤底不要钱吗?我奶随口说说大话,回头都上家来借钱,我们家可就是说都说不清楚了。” 见花盼盼一脸愁容,本就不大相信摆摊会那么赚钱的方瘸子也便信了几分,他在摊子上站了这一会儿,此时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花盼盼不停地忙着,钱一把一把往钱袋子里装,瞧着是来钱挺快,可怎么算一晌午就是收也收不来三千文钱。 而花盼盼所言,买鸡不要本钱?有了花老太太的前车之鉴,方瘸子倒是信了花盼盼的话。 “你这奶啊,真是没法说。说起来也是怪你爹,好好的给她买什么丫鬟?那日可是带在身边在村子里绕了一大圈,若不是被人说丑,她还不知要怎么显摆呢。” 说完目光朝垂头做事的安柳看去,见她没什么反应,又对花盼盼道:“你奶这几日可是说了,你爹应了她,还要给她换个长相好的呢,回头你娘若是不孝,她就让你爹纳了那丫头做妾呢,回头可得劝你娘,可别想不开,真给她买个长相好的。即便是你爹要买,你也得给拦着,要不真弄个年轻漂亮的妾回来,你们姐弟几个可都要成了小可怜。” 说完,还朝花盼盼眨了眨眼,花盼盼心领神会,花老太太这话都说得出口了,可不就是想说让他们别给她再买丫鬟了? 至于方瘸子的提醒,花盼盼很放在心上,有书为证,花致远可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真买个年轻漂亮的,花老太太再使些手段,没准这个家真就要散了。 虽暂时剪断了花致远和韩氏的姻缘线,可对于底子就不好的男人,花盼盼可不敢掉以轻心。 第114章 卖消息 方瘸子吃完一碗米线,端着碗舍不得放下,又盯着锅里伸着脖子瞧,“盼盼丫头,你说你家的米线咋做的?真太他娘的好吃了。” “咋地?方大叔还想我家偷秘方不成?这可是独家秘方,绝不外泄,你要有那心思,当心我让爹爹送你去见官。” 方瘸子嘿嘿笑了,“秘方我可不敢想,别说是你家的东西我没那心思,就是你让我学,我都未必学得到。可一碗太少了,都没咋吃够,要不再给大叔来一碗吧。” 花盼盼睨着方瘸子,“一碗五文,菜一文,肉两文,大叔要几文钱的?” 方瘸子讨好地道:“要不钱先不给了,往后盼盼坐车大叔都不收你钱咋样?” “就我一人坐车不收钱?” “你家坐车都不收钱。”方瘸子立时领悟,想了想又接道:“你奶除外。” 花盼盼满意了,示意安柳又盛了一碗,花盼盼边加配料时边道:“这碗就算谢方大叔刚刚那些消息了。” 方瘸子眼前一亮,这碗是谢他刚刚的消息,那往后他再有关花老太太的消息传过来,是不是还有不要钱的米线可吃? 瞧着花盼盼还往米线上加了大大的一筷子鸡肉丝,方瘸子喜得眉眼都带了笑,想着往后让自家媳妇多盯着点花老太太,真有个风吹草动他就过来和花盼盼换米线吃。 嗯,这丫头如此机灵,不知他把那些话到花秀才面前说说,能不能再多加些肉呢? 收摊后,安柳去灶间做饭,一家人再次坐在一起数钱,不再用猪骨后,成本高了许多,生意却没受影响,花家米线滋味美的消息传开后,甚至有很多县城里的人都赶过来尝鲜,收入比从前高了很多。 可数到后来,也不过是一千八百多文,却掉成本虽也有一千多文,但比起花老太太对外说的每日赚三千多文,出入还是很大。 花盼盼托着腮,手里提着串钱的麻绳,嘟着嘴道:“怎么数都不到两千文呢。” 章琴在她的小肉脸上捏了一把,“这还嫌少?有多少人家一天能赚这许多?小小年纪就不知足了。” 花盼盼摇头,“才不是盼盼不知足,爹娘答应给睿睿买大马,这怕是还要攒好久呢。” 花睿听了姐姐的话,也扬脸去看花致远,“爹,睿睿要大马。” 花致远哭笑不得,他怎会猜不到大闺女突然提起这件事,肯定是有原因的,想到中午方瘸子在摊子那儿站了好一会儿,花致远道:“买,等攒够钱就买大马,到时再配辆马车,到时再去哪儿,哪怕是冬天寒风也吹不着。” 章琴无奈地摇头,“你就宠着他们吧,赚了钱不先置办些家业,倒先想着怎么都花出去?哪天赚不到钱你就该愁了。” 花致远却得意地道:“哪能就赚不到钱?我家娘子有好手艺,我闺女有好点子,往后就瞧着吧,咱们家没准就是溪江镇的首富了。” 章琴‘嗤’地笑了声,“一天赚一两银子就是溪江镇首富了?你当镇上的张财主、李财主那些人是啥?人家一天花的都不只一两银子了。” 花致远嘿嘿地笑,“赚钱不是也得一点点赚?等咱们赚了钱就买铺子,到时多开几间铺子,还怕比不过他们?” 第115章 守财 花致远给一家人画了张极大的饼,连花盼盼都听的眼神闪亮,若有可能她也不愿过穷日子,这些年磋磨花致远,还不是怕他变陈世美? 若他不做渣男,全家还能过上好日子,何乐而不为呢? 然而,章琴突兀地打断一家人对美好生活的畅想,“你还真是一点银子都不想剩?手里不留些银子,万一遇到点儿啥事咋办?” 章琴显然是不赞成赚了钱就花出去,原本她并没有把银钱看得很重,但自打花老太太把家中的银子都‘借’出去后,她就生出强烈的危机感,总觉着银子只有在手里才能安心。 如今花致远张嘴就是买铺子,还要多买几家,她的心就一哆嗦一哆嗦的,生怕到时还没在手里捂热乎的银子也都打了水漂。 花致远摇头,“要不怎么说你头发长见识短,银子花出去换成铺子,就是生意做的不好,有铺子在手你还怕穷?就算自家真开不了那许多铺面,到时租出去收租啊,想想坐在家里就有钱收,你怕啥?” “那万一遇到点急事咋办?铺子摆在那里又变不成银子,卖也得卖上一阵子才能换银子,万一卖不出去呢?反正我不赞成把钱都买铺子。” 章琴还是觉得心里没底,可这些年都没怎么做过主,也不知是说花致远有志向,还是说他太莽撞,但显然,对于把银子都花出去她肯定是不赞同的。 花致远看着章琴叹了口气,多余的话也说不出,章琴从前对银子可没这么在乎,这也是吓怕了,说多了只会让她不安,还是徐徐图之吧。 正说着,安柳在外面喊吃饭了,章琴带花盼盼出去帮着把饭菜端进来。 吃饭时章琴还想着回头和安柳说说,菜的用料可以改进一下,往后都是这丫头做饭,同样的食材,当然是弄得越好吃得越高兴。 饭后,花致远又去将近几日赚的铜钱送去钱庄换成银子,刚到家就被章琴把银子要了过去,妥贴地收到箱子里,再上了锁,把系着钥匙的红绳挂在脖子上,又顺到贴身的肚兜里,又警告花致远不许背着她把银子拿出去,得了花致远的保证,一颗心才落了地。 “你啊,小家子气的,说你啥好?” 花致远摇头无奈地笑了,他说买铺子也不能立即就去,真买时还是要同她商量的,她这模样倒像是担心他把银子拿出去立马就花了。 章琴却朝他扬着下巴道:“我这还不是吓怕了?银子不在我手里放着,我心里没底。” 花致远自然也明白,之前的事情已然让她如惊弓之鸟了,小心些也怪不得她。 “行行行,银子就在你手里拿着,等有多余的咱再买铺子总成吧?” 章琴这才弯着眉眼笑了起来,“买马也不急。” “好好,不急,都听你的。”花致远好脾气地哄着章琴,反正他知道自家媳妇,等银子攒够了,天儿也冷下来了,冰天雪地的,别说在镇子和村子间来回冷,就是摆摊也冷,到时怕不用他说,她自个儿就得心疼地又要买马买车买铺子了。 毕竟那么冷的天,再好吃的东西也没人愿意坐在雪地里吃,没有铺子生意就不能做下去,若是租铺子还要给人租子,手上银子够,她肯定不愿多花那冤枉钱的。 第116章 家教 花老太太在家等了又等,连着过了十多天,不但她想像中的丫鬟没被花致远送来,就是花致远也没回来一趟。 村里人都说花致远的摊子忙,花老太太却坐不住了,若儿子真与她离了心,不愿再奉养她,她可不想一把年纪真去给人浆洗度日。 一早梳洗收拾过,换了身最体面的衣服,手上提了个装了半篮子干菜的菜篮子便来到路口等方瘸子的马车。 每年入秋后章琴都会晾晒许多干菜,冬天没菜时便拿出来吃。 今年也不例外,篮子里的干菜是刚立秋时章琴晾晒的,原本是要晾好了冬天吃,后来他们一家都去镇上摆摊,晾的干菜便没工夫管,花老太太想起来时,下面那些晾了半干的菜都捂长毛了。 她挑着上面瞧着还能吃的收起来,那些长毛的就在那里放着了。 今日要去镇上找儿子要丫鬟,想到之前闹的那场,她也有些没脸,记着章琴用干菜做的扣肉好吃,便带些到镇上去,也省着两手空空去了不好看。 方瘸子每天起大早就拉车去镇上,上午来回两趟,下午再来回两趟,单程两文钱,一般去镇上的姑娘媳妇都愿意坐他的车。 今日方瘸子也同往常一样来到路口,就看到花老太太手上挎着个篮子站在那里张望,显然是在等车。 此时方瘸子的车上已坐了两个同村的年青妇人,从坐上车就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个没完,还时不时捂着嘴笑。 方瘸子不言不语却听得津津有味,每日拉着村里这些婆子媳妇去镇里,可是听了不少村子里的八卦事,他还要甄别出哪些能让花盼盼听得高兴,只要小丫头高兴了,他就能吃到一碗米线,若是实在高兴,米线里还能有肉有菜。 就好像今儿,这俩小媳妇说的是韩家那位抢了花致远书塾先生一职的少爷,好些日子都没去书塾了。 昨儿从镇子上回来时,被村里几户讨说法的人家给拦下,不但被指责没有诚信,还被几个孩童当众指出他不学无术,那点滥竽充数的学问压根就没资格当先生。 当时那个剑拔弩张哦,那韩家少爷自知理亏,挨了几个臭鸡蛋都没动手打人,最后还是被那位韩夫人让丫鬟婆子给护着回去的,丢人可是丢大了。 要方瘸子说,就那位少爷,看着人品就不端正。能和锦乐坊的姑娘在大街上对面,还被人扭送去县衙门的,能是啥好人?无赖地痞也不过如此。 让他教村子里的孩子,再把村里的孩子教坏了。真不如在外面再请个先生回来了。 啥大儒教出的得意门生?自个儿吹出来的吧。 两个媳妇说到兴起时,笑得嘎嘎的,突然抬头看到路口站着的花老太太,笑容顿时僵住,连身子都坐直了几分。 这老太太最近好似魔障了,万一哪句话她不爱听,再被她怼几句脸上可不好看。 花老太太远远地瞧见方瘸子的马车过来,车上两个小媳妇捂着嘴笑,可抬头瞧见她后立时就变了颜色,花老太太坐上车后,瞧瞧这个,瞧瞧那个,微沉了脸色,“老的是老长舌妇,娶的媳妇也是小长舌妇,老曹家和老冯家真会教媳妇。” 第117章 晦气 被花老太太骂到头上,性子软的冯家媳妇红了眼圈,却惧于花老太太的泼辣名声没敢顶撞回去。 曹家媳妇却对冯家媳妇笑道:“有些人管不住自己就想着去管旁人,真真是家教极好呢。” “你就是这么和长辈说话?老曹家果然没规矩。” 儿媳妇性子软,从前花老太太在家中说一不二,也就养成了这副说话不容人反驳的性子,如今被同村小辈嘲讽立时就来了脾气,一拍车挡板,对曹家媳妇怒斥。 冯家媳妇去扯曹家媳妇的袖子,暗示她不要再说了,却被曹家媳妇拍了拍手安抚,再对上花老太太的脸,依然笑着,“你老倒是重规矩,都这么多年了,有点儿啥还都记挂着娘家,家里能生出你老这样的闺女,真是天大的福气。” 曹家媳妇成亲之前就是出了名的小辣椒,呛人的本事一流,成亲后虽没传出顶撞婆婆的恶名,但平常看不惯的事儿便好多说上几句,嘴皮子本就利索,花老太太横是横,吵架还真未必吵得过。 可被人戳了心窝子,花老太太当时就怒了,手中菜篮子就朝着曹家媳妇砸去。 篮子砸在曹家媳妇头上,半篮子干菜洒了一身,曹家媳妇也是暴脾气,从脚边拎起她带来的篮子也要砸回去,却被冯家媳妇拦下,硬是把人从马车上拽了下去。 “方大叔,今儿我们不去镇上了。” 冯家媳妇后着还要冲上车和花老太太动手的曹家媳妇,对方瘸子使眼色,方瘸子叹了口气,赶上马车就走。 他今日出门一定没看黄历,早知会遇到这老太太,今日还不如歇了。 “太不像话了,曹家越来越没规矩,这就是他们家教出的好媳妇?看那不依不饶的,还要同我动手不?这若是我家媳妇,早一纸休书把她休回娘家去。” 暂时瞧着是占了上风,但花老太太余怒未消,马车往前走着,她将洒落的干菜一点点捡回篮子里,就坐在马车里对着方瘸子诉苦。 方瘸子无语,是这老太太先拿篮子和菜砸的人好吧,还说要把人家休回去? 也就是她家有个脾性软的媳妇,不然还不得三天两头和她打? “老太太,你误会了,你上车之前她们说的是村里那位小先生,压根就没提你半句。” 花老太太语塞,半晌道:“我知你是好心想替她们瞒着,我老太太又没老眼昏花,她们那神色,明明说的就是我。” 方瘸子嘿嘿苦笑:人啊,只有做了亏心事儿,才会总觉得别人说什么都是在议论他,这花老太太心里多半也是知道自个儿不对。 越作日子越不顺,日子越不顺越作,这是要往死里作啊。 路上又见着几个拦车的,可一瞧车上花老太太气呼呼的模样,皆绕了个弯朝别处走去,直到方瘸子的马车走远了,他们才摇着头朝镇上走去。 倒不是差那两文钱,只是花老太太最近惹不起,只能躲着了。 方瘸子暗暗叫苦,平常他去一趟城里,马车里最少能坐五个人,若是镇上的集日,十个人他也是拉过的,去一趟最少也有十文钱,今日倒好花老太太一上车,原本坐车的两个人也下车了,这趟只得两文钱,真是晦气。 第118章 买命钱 方瘸子的心情是沉重的,却连回头看看花老太太的勇气都没有,更别提朝她报怨,只盼着能平平安安地到镇上,他今日多跑一趟,没准还能多少找补回来一些。 一直将花老太太送到花致远一家租住的小巷口,方瘸子驾着马车急匆匆地走了。 刚掏了两文钱还没来得及递出去的花老太太:“赶着去投胎啊,车钱都不要了。” 已经奔出一段路的方瘸子只想骂人,却没那个胆子,但车钱他真不想要,就怕那是买命钱,再被花老太太一语成谶。 省了两文钱,花老太太心情好了不少,挎着菜篮子朝小巷里走,迎面刚好看到推着车子出门的花致远。 花致远瞧着花老太太迎面走来,一愣之下,脚尖竟下意识的朝后使劲,好在极好的克制力让他回过神,嘴上叫了声:“娘。” 却回头朝院子里看,果然看到院子里的章琴和花盼盼俱是身子一僵,脸色都变了,好似来了什么洪水猛兽。 花老太太道:“你们也有许多日不回家了,我在家中放心不下,就过来瞧瞧,这是要出去采买?” 花致远应是,“娘,你先进家里坐坐,让琴儿给你煮碗热汤暖暖身子。” “成,你快去吧,别耽误了摆摊。” 花老太太摆了摆手,从花致远身旁过去,进到院子里。 想到前几日同样是他出门,家中就闹成那个样子,再瞧着老太太的背影,花致远突然有那么点不敢出门了。 干脆将车子放到门前,也跟着回了院子。 花老太太疑惑地看着花致远,“咋不出去了?东西不买了?” 花致远笑,“东西不急着买,待会儿送菜过来的人办事极稳妥,让他去买也是一样,娘好些日子没来了,我陪娘说说话。” 花老太太上上下下看了花致远好一会儿,道了句:“真当我不晓得,还不是怕我欺负了你媳妇和你闺女?” “哪能呢?就是想娘了。” 花致远忙陪笑,花老太太却是信都不信。 进到屋中,章琴要跑去灶间煮花致远说的热汤,却听花老太太道:“致远媳妇,我来的急,早饭还没吃,看有啥剩的给我端一口吧。” 章琴心说:别说是没啥剩的,就是真有剩的,给你端上去,还不得像捅了马蜂窝一样? 忙道:“娘,你稍等等,我这就给你煮碗面。” 花老太太嗯了声,便和花致远面对面坐着,突然发现母子二人竟不知说些什么。 安柳进来给花老太太倒了茶,花老太太瞧着她脸上的胎记,突然觉得丑是丑了点儿,有个丫鬟侍候总比没有得强,有些后悔因怕被人笑话而把人赶了出来。 可这时候再说让安柳同她回去,又觉得没面子,就是让安柳回去,那也得花致远主动提出,便对花致远道:“致远啊,娘近来身子骨总是不爽利,像一些搬搬抬抬的活做得甚是吃力。” 到底是亲娘,花致远看着花老太太慈善的模样心就软了几分,可在看清老太太眼中的希翼时,立时又清醒了,愧疚道:“是儿子不孝,只顾着忙生意上的事儿,没能在娘膝前尽孝,儿子今日收摊后就回村一趟,在村子里问问,看哪家嫂子能来家里帮帮工,照顾照顾娘。” 第119章 缺德的嘴 花老太太一噎,若有所指地看了眼安柳,见花致远全无反应,又道:“村子里那些婆娘,嘴一个顶一个的坏,让她们来家中帮忙,怕是来气娘的吧。” 说着,想到过来时的冯家媳妇和曹家媳妇,哪怕方瘸子替她们解释了,花老太太还是气不顺,“就如曹家和冯家新娶的那两个媳妇,惯爱背地里论人是非,都不是个好东西。” “那咋办呢?村子里的嫂子们娘都不喜,不如我在镇上请个人?” 花致远无奈,村子里的人看不上,又不时看安柳两眼,显然是想把安柳带回去。 可他们这边也离不开安柳啊,最近每天都买来很多菜,一坛坛的咸菜都腌在院子里,若是安柳走了,即便是他帮着章琴一起做也做不完,何况他也舍不得章琴每日太过劳累。 再买个人回来?呵呵,如安柳这般能干的可遇而不可求。 年轻的又怕不安分,岁数大的买来给养老?左看右看都不如安柳好。 见儿子就是不吐口说让安柳和她回去,花老太太心里懊恼,儿子咋就不明白她的意思?她今日来就是想让花致远再给她买个丫鬟,若是不买,就让她把安柳带回去总成吧? 可她不明说,儿子就装糊涂,真是气死个人。 花老太太心一横,“致远啊,非要娘把话说开了吗?娘就是想让你再给娘买个人,模样最好是能看的,可别像这个似的,大晚上瞅着了能吓死个人。” 安柳提着茶壶面无表情地去了灶间,又不是规矩多大的人家,她就多余出来给沏这个茶,看吧,送上门给人嘲啊。 正和着面的章琴拍了拍安柳的手,这孩子仔细看模样也不丑,就是脸上这个胎记有点吓人,婆婆这张嘴真是越来越缺德了,哪有当着面就揭短的? 安柳笑着朝章琴摇头,这个胎记伴着她从出生到现在,十多年间这样的嘲笑她听多了,早就习以为常了。 可再习以为常也不可能不放在心上,反正谁爱侍候这老太太谁去,她是不去了,老爷夫人都是好人,应该不会让她回老太太身边受罪。 嗯,往后再勤快些,让摊子这边更离不开她才行。 再见了老太太也尽量躲着点儿,免得让老太太眼睛难受,也让自己耳朵受罪。 花致远砸巴着嘴,为难道:“娘,我这摊子虽是赚了些钱,可赚的真有限,原本就没多少本钱,摆摊用置办的东西不少,手里那点儿钱都没够用,东西都是赚点儿钱再添置,前些日子你把米又卖了,我只能又买了一车米,还是朝安婶儿借了些呢。再买人这事儿吧,暂时真是有心无力。” 花老太太脸一沉,“你是在说我不该把米卖了,还要让人破费再去买是吧?” 花致远端着茶碗慢慢地抿起茶水,直到花老太太有些急了,花致远才笑道:“娘,要买个侍候的人也成,只儿子手里真没银子了,不如娘把卖米的银子拿出来,买人怎么着也够了,待日后摊子赚了钱,儿子再把买人的银子补给娘就是。” 第120章 忽悠 花老太太也不知花致远手上到底有多少银子,摊子看着赚钱,可添置东西确实是添置不少,她刚进院就瞧见院子里多了几十只坛子,把原本就不大的院子堆得满满当当。 花致远之前说的买米也花了不少银子,这些她都信,那么是真没钱了? 枉她之前还脑袋一热就觉得这摊子多赚钱,在村子里吹嘘的那些话,可别让她打脸。 “你当真会补给娘?” “嗯,赚到了就补给娘。” 花致远笑着点头,先答应着,到时就说没赚到银子,每月补给花老太太一两,刚好家用是足足的了,一个乡下老太太,再带个丫鬟,能花多少?一两足够了。 最多丫鬟的月钱他另给就是。 再多,他就是赚不来,当娘的还能要他的命? 他也是看出来了,老太太手里真不能给她多银子,多了她就作妖。 至于说买人,老太太爱买啥样就买啥样,只要她高兴,别再作了比什么都好。 再者,自个儿买回来的,不合心意了,也找不到他说理。 花老太太虽然心疼到手的银子又要往外掏,可一想身后带个模样好又嘴甜会侍候人的丫鬟,在村子里是真有面子,便也应了,“那成,你摆摊忙,娘就不在这儿耽误你了赚钱了。” 说着老太太就往外走,走到门前还回头朝花致远确认,“你真会补给娘?可别想骗娘。” 花致远继续笑着点头,花老太太放心了,可花致远那笑看在花盼盼眼里却忍不住想笑:在一起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儿子,花老太太还不了解吗?花致远越是笑得这般心无芥蒂的样子,其实心里越是有盘算,他们手里这些银子肯定是有的,但花致远骗花老太太说没有,过后真会补给她? 呵呵,她这个爹倒是会忽悠! 花老太太乐呵呵地出了小巷,朝镇子里最出名的那间牙行走去。儿子答应过后会把银子补给她,她手里的银子够,肯定是要买个带出去有面子的丫鬟。 最重要的是,花老太太认为儿子如今与她离心,虽有她的过错在里面,但思来想去,肯定是儿媳的锅,若儿媳还如从前一般体贴贤惠,常常规劝儿子,她即便再有错,儿子也只会念着她的好,她也不会因气恼错上加错。 对,都是儿媳的错,还有她生的那个丫头,赔钱货不说,还是搅家精。 她就买个好看的丫鬟养在家里,看到时不勾的儿子常往家跑,儿媳到时再吹枕头风,她就让儿子休了她。 花老太太想得甚美,脚下生风,不多时就到了上次花致远买人的那间牙行。 牙行的大门打开着,花老太太刚进门,就听有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上前热情招呼,“是花老太太来了?真是稀客呢。这是来买铺子还是买地?” 花老太太朝里面看了又看,半晌才看向中年妇人,“你认得我?” 中年妇人笑,“你儿子是咱们镇上的秀才老爷,可是独一份儿呢,哪能不认得呢?这几日秀才老爷的摊子红火着呢,我全家都去吃过几回呢,前些日子秀才老爷还在我们牙行买了个丫鬟回去,说是侍候老太太的,老太太今儿过来是要买铺子?对了,我男人姓张,老太太叫我张福来家的就成。” 第121章 这个不卖 花老太太闻言点头,心下略有尴尬,“不买铺子,就是上次他买的那个丫鬟太丑,我今儿过来想买个模样周正的。” “模样周正的啊……”张福来家的说话时拉长了尾音,却是在看花老太太的脸色,做她这行的惯会看人眼色做事,之前花致远买的那个安柳,模样是丑了些,但做活却是好手,而花致远买她回去正是看她长得丑。 当时听自家男人说起时,她还说花致远不错,买丫鬟不挑长相好的,这是对媳妇多忠贞啊。 虽说也有可能是因为安柳模样丑,要价低,但花致远从一开始就没挑那些长得好的。 而如今花老太太嫌安柳丑,一来就要挑个模样周正的,不就是想要个侍候她的丫鬟?不是她势利眼,一个乡下老太太身边有个侍候的人就不错了,还非要挑个模样好的,真是挑来侍候她的?还是给儿子备的? 说实话,越是小门小户家的丫鬟越是难做,恨不得一个人当三个地用,多吃一口饭主家都要心疼。 那些模样真长得周正的,谁愿意去给人当牛做马? 想到前几日听人说起这老太太在花家租的院子里上演的那出,有人说老太太的儿媳不孝,教唆的孙女也不孝,也有人说是老太太不慈,在村子里时就差点把家作散了,儿子怕媳妇和孩子被老太太折腾死,才搬到镇上来摆摊,老太太却又追过来想要孙女的命。 张福来家的见过章琴,可以说是话不多,看起来虽不唯唯诺诺,但也柔得像水,说话都不会大声的女人能有多不孝?倒是眼前这个老太太看着就强势,其中真相如何,她心中已有计较。 但做她这行的,也不会去得罪主顾,见花老太太点头应是,心下更有了几分计较,将花老太太让进里屋,朝外面喊道:“越秀,给老太太上好茶。” 外面答应一声,张福来家的让老太太先稍坐,她这就去把人喊来。 张福来家的出去不多时,一个十六七岁的丫头端着茶壶茶盏进来,花老太太一见便眼前一亮,年轻轻的小丫头瞧着就水灵,这要是带出去才叫有面子呢。 将人叫到身前上下打量,越看越满意。 张福来家的去喊了几个人进来,就见自家小闺女被花老太太拉着手说话,老太太盯人时眼都不错一下,张福来家的忙笑道:“老太太,这是我亲闺女,不卖的。” 花老太太遗憾地又看了张越秀两眼,“我瞧着这模样是顶端正的,就按这模样给我挑吧。” 张福来家的很快掩饰掉眼中的不悦,笑道:“长得好的我这儿也有,只是价肯定是不同的,手上的活计也能差上一些,老太太真要挑模样好的吗?” 花老太太有些犹豫,她买人虽有打算是用来威胁章琴,可也是真心想买来侍候自己的,若是活做的不好,她看着不也来气? 再说,章琴就是年纪稍大了些,模样也是十里八乡最好的,可人家手上的活半点不差,就是比照着章琴来买,也不能买的太差,不然买回去事事不成,别说花致远瞧不上,她也喜欢不来啊,于是点头,“价高些就高些吧,活计做不好回去再教就是,模样一定要周正。” 第122章 越混越差 张福来家的让等在门外的几人鱼贯而入,这些虽模样都还周正,却也不是顶好的,毕竟那些模样好的可是等要卖高价,她可舍不得被这个乡下婆子带回去磋磨了。 不是她小瞧花老太太,就说她带进来的这些,模样虽未必是极好的,可都是学过规矩,甚至是在大户人家待过的,在梳妆打扮及气质上都下过工夫,再一打扮,原本三分颜色也能瞧出七分来。 别说是个乡下老太太,就是城里的夫人带出去也不会觉着丢人。 果然,花老太太瞧着几个姑娘在面前一站,便觉得这个好,那个也好,倒不知挑哪个好了。 只是比起安柳的殷勤,这些姑娘在看到花老太太的衣着打扮后脸上都露出失望之色,脸上的神情也不冷不热的。 可这份冷淡在花老太太看来,却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丫头懂规矩,待人接物不卑不亢。 反正是她瞧着好的,怎么都是好。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嘴角都笑得合不拢了。 张福来家的原本瞧着这些姑娘面对主顾毫不客气,还想着要训斥她们,可瞧了花老太太的脸色,不由得也翻了个白眼,果然对什么人就得什么态度,这老太太,你对她太热情,她还得觉得上赶着的不值钱呢。 张福来家的甚至可以想像,这老太太真买个合心意的回去后,要怎么搭个板子把人供起来,好好地放着家里孝顺贤惠的儿媳各种看不上眼,咋就爱在外面受人冷眼? 花老太太看过之后,心里也没个计较,倒是被张福来家的叫来的这些姑娘一个个都脸色不虞,都有些怪张福来家的咋给她们挑了这么个主家?这乡下老太太就是真买人回去侍候,前面下屋那几个丑的不好吗?她们可不想跟她回去受苦呢。 最后,花老太太还是挑中一个每当她走到近前就朝后躲的姑娘,在老太太眼里,这姑娘虽不是几人中长相最美的,却是怕生得很,怕生的人听话,她想要的就是好看又听话的。 “就她吧!” 花老太太一锤定音,张福来家的便让其余姑娘都退了出去,笑着对老太太道喜,之后又开始夸人,“这是书雪姑娘,从前在县城的大户人家侍候过老夫人,老夫人过世后才出了府,模样还是才情都是极出挑的,老太太能挑中书雪姑娘,眼光也是极好的。” 花老太太闻言心中更喜,才情出挑好啊,才情好就能和儿子举案齐眉,红袖添香,总比和章琴一起好好的秀才老爷变成个摊贩好吧? 没准有这姑娘在旁影响,她儿子又能去考科举呢。 花老太太看书雪越看越高兴,抓过书雪的手抚了又抚。 书雪从前在大户人家做丫鬟,哪怕只是二等丫鬟,可老太太身边的,哪做过重活?这手嫩的青葱儿似的,被老太太的粗糙的掌心这么一抚,辣辣的疼,低头一看,都红了。 想到那几个出去时嘲讽的目光,书雪暗自神伤,她这都是啥命啊?老太太过世了,夫人把她发卖出来时,说会把她收房的老爷屁都没敢放一个。 本想再找户人家,哪怕门第低些也好,又看了眼花老太太,可这是低到尘埃里了? 就她这模样,咋还越混越差了呢? 第123章 老太太下血本 “老太太,若是这书雪姑娘你看着好,我就把她的卖身契给你拿来了?只这书雪姑娘模样摆在这儿,身价可是要高些,十两银子老太太瞧着如何?” 都是在十里八乡住着,张福来家的也没对花老太太怎么夸人,毕竟在她看来,一般乡下人家可不会买这样的丫鬟回去,若是她夸得太好,过后不满意了,给她送回来倒好说,就怕坏了她牙行的名声。 只是花老太太对书雪很满意,她也不会多说什么,自然也没要高价,只报了个公道的价。 花老太太买人之前也是打听过,尤其书雪这模样她越看越喜欢,便点头,“成,就她了,这孩子我瞧着就合眼缘。” 张福来家的去取卖身契,书雪心里叫苦,可这时也没她说话的份儿,待花老太太拿了银子,收好卖身契,书雪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跟着花老太太出了门。 若有可能,她真不想被这么个乡下老太婆买回去。谁知她是不是想要买回去给娶不上媳妇的儿子做媳妇。 乡下汉子,她可瞧不上呢。 花老太太带着书雪在镇子里转了一圈,先去布庄子给她买了一身秋装,越看越喜庆,越看越漂亮。 可看着红色碎花棉布衣,书雪眼泪差点掉下来,她在城里大户人家做事时,穿的可都是绫罗绸缎,哪怕是再差的绸子,也强过这染花棉布啊。 这要是被她从前一个府里的下人瞧见了,她还有啥脸见人? 可如今卖身契都被花老太太捏着了,她不认命还能怎样?除了把老太太哄得高兴,让她日子好过一些,也没别的出路了。 逃奴被抓回来的下场就是个杖毙,她可没那个胆子逃。 瞧书雪一脸欣喜地抱着衣服道谢,花老太太心里甚是熨帖,不愧是大户人家教出来的,看着就让人舒心,哪像那个安柳,长得不好,还不会说讨喜的话,除了能干活,也挑不出啥好来。 花老太太又给书雪买了些一堆胭脂水粉之物,加上衣服统共花了二百文钱,花老太太肉疼啊,她年轻时都没舍得用过呢,为了这丫头能迷住儿子,她可是下了血本儿了。 却没看到书雪盯着那堆香味俗艳的胭脂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嫌弃,这些她真不敢用呢,怕烂脸! 买好东西,让书雪都背好,花老太太这才带着书雪回了小巷。 知晓书雪不是镇子上的人,路上花老太太将自家的情况与书雪说了一遍。 说起她和儿子时,只挑好的说,说起儿媳和孙女的坏却咬牙切齿,书雪适时同情地应和两句,花老太太简直是要把她当成亲人了。 拉着书雪的手又抚了半晌,“乖闺女,我那儿子可是秀才,才学好着呢,若是你能说动他再去科举,到时真考上了,我就让他带着你去赴任,把黄脸婆留在家里。” 书雪并不以为然,若真能考得上,早就去考了,至于早早就放弃了?还摆起摊子了,那还不是才学不够仕途不成才找的出路? 但脸上书雪还是装出娇羞模样,“老夫人,你说这话可是折煞奴婢了,奴婢只想侍候在老夫人身边。” 花老太太简直就是心花怒放,越看书雪越合她心意,就差没喊闺女了。 第124章 咋不一样呢 回到小巷前时,花致远的摊子还没摆出来,但小巷里已经飘出阵阵香味儿,花老太太肚子饿的咕咕叫。 早上过来时就没吃饭,虽然让章琴给她做吃的了,可还没吃她就急着去买人,买了人又逛了一大圈,街上的吃食都没舍得买,这时候早就饿的前心贴后心了。 院门被人从里面锁上,花老太太把门拍的啪啪响,花致远在院中问了声:“谁?” 虽然上次过来时就知道章琴在灶间煮汤时院门都要上锁,花老太太还是老大不高兴地道:“我!” 花致远过来将门打开,就看到外面的花老太太和她身后的书雪。 书雪看到花致远,眼前先微亮了下,虽说年纪大了些,三十五六的样子,皮肤因常年劳作而黑亮黑亮的,但人瞧着精神,模样也很俊朗,颇有成熟男人的魅力,倒是比那些油腻腻的老爷们看着顺眼。 想到这人很可能是她往后的男人,书雪忙福身,“奴婢书雪,见过老爷。” 花致远刚点了下头,书雪便朝他露出羞涩的一笑,在花致远还未回过神时,书雪已随着花老太太进了院子。 花致远眉头有些不悦地皱起,他没有忽略掉这丫头对他的打量,还有最后那娇羞的一笑,可不像是正经丫鬟看男主人。 再瞧书雪露在外面嫩白纤细的手指和不盈一握的腰肢,也不知他娘是怎么挑的丫鬟,就这能做事儿吗? 尤其是走起路来摇摇摆摆的,虽如轻风拂柳,可不大庄重啊。 花老太太进院后,朝着灶间道:“致远媳妇,你的面条可做好了?我这正饿着呢。” 章琴从灶间出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见到书雪时便先愣了下才对花老太太道:“娘,面条早就擀好了,你稍等,我这就煮给你。” 花老太太冷淡地‘嗯’了声,章琴便转身进了灶间。 花致远也跟进了院子,沉着脸对书雪道:“见了夫人不见礼,是哪家教出来的规矩?” “奴婢……奴婢……没想到那是夫人。”书雪满面震惊,这位一直住在乡下的秀才老爷,态度可不像是乡下人呢。 花老太太将书雪护在身后,道:“也不是什么正经夫人,咱家没那么多规矩。” “娘,若我娘子不是正经夫人,想来我也不是正经老爷,那买她用的银子也轮不到我来补,往后月例钱也让她找她的正经主子要去。” 花老太太傻眼了,人都买回来了,就因为一句话说错了,买人的银子就不补了?还有月例钱,之前回来路上书雪同她提过,在县城大户人家做事,一月的月例可是一两银子,让老太太去哪儿弄? 可银子在儿子手里,有了之前那些事儿,儿子不把银子给她,她作也没用。 最重要的是她深深地明白以他儿子的脾性,她真敢作,他就真敢不管她了。 书雪也傻眼了,咬着嘴唇,原本还以为花老太太是一家之主,说买人就买人,手里定是握着家中的银钱,有花老太太撑腰,她完全可以不把家中主母当回事儿,甚至还可能让家中主母往后看她脸色度日。 可这咋和她想的、还有老太太承诺的不一样? 第125章 好自为之吧 见花致远神色更加清冷,在大户人家早就学会见风使舵的书雪很是能屈能伸,立即跪下道:“是奴婢有眼无珠,没认出那是夫人,请老爷责罚奴婢。” 花致远自然不信她说没认出来的话,只扔下句:“好自为之吧!” 说完进了灶间,帮着章琴打下手。 花盼盼朝花致远伸了伸拇指,被花致远瞪了一眼,可眼神里并不见冷意,甚至还带着些许无奈,今日他来这一出,也算是给那新来的丫鬟一个下马威,让她摆正自己的地位,免得被老太太煽风点火几句,就真当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了。 刚刚只瞧了书雪一眼,从她的眼神中,花致远就瞧出这不是个安分的,老太太买人都要挑这么一个,想也知道买人的目的不单纯。 他花致远虽非圣人,可也不是抛弃糟糠之妻之人,一个买来的奴婢都能对他的夫人无礼,他若不给章琴撑腰,往后这个家不知还要多多少个祖宗呢。 章琴幽幽地看着花致远,又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丫头可不是个安生的,你可给我当心着点儿。” 本以为花致远会反驳几句,不想他竟真点了头,“我晓得,往后再回村就等你得了闲,我们同回。我绝不独自一人回去。” 章琴心安了,脸上也带了笑,让花盼盼觉着这个娘真是好哄,也难怪渣爹不懂珍惜呢,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女人也是一样,太好哄了,久而久之,人家也不会对你太上心。 当然也不是说女人要像花老太太一样作,真把人作累了,只怕逃得更快了。 面是用鸡汤煮的,上面还放了只鸡腿,又配了几碟自家腌制的小菜,往桌上一放,花老太太便食指大动。 这些日子她独自在家,吃喝虽都不差,但味道却差得太多,果然还是章琴的厨艺好啊。 旁边书雪见花老太太大口大口吃面,却没人问她饿不饿,心里不免委屈。 但花致远的态度摆明了,也不可能让家中主母给她煮面,书雪就想去灶间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她站在院子里这么久,闻着里面飘出来的香味,早就馋坏了。 可脚步刚挪到灶间门,就见一个小丫头站在门里,“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花盼盼一句话说的气势十足,书雪晓得这是家中的姑娘,虽心下有些瞧不起,也不敢在脸上表露出来,只能含着笑道:“姑娘,奴婢饿了,想去灶间瞧瞧有没有能吃的。” 花盼盼却笑嘻嘻地道:“我家灶间可不是谁都能进的,万一你是别人派来偷秘方的,把我家做米线的秘方偷出去,我家生意还怎么做?我家虽没什么规矩,可也不是谁都能起不该有心思的。” 书雪心里不屑:还生意呢,不就是个小摊子,真当自己家是大老板了? 可被花致远斥责一回,她在这个家里真是谁也不敢惹,不怕花致远恼了把她再卖了,而是怕真不给她的月例银子,那老太太花钱大手大脚,看着也好哄的样子,但做不了主啊,说再多也没用。 第126章 往后日子难过了 花家当然也不会真饿着书雪,见吓住书雪,花盼盼让她到外面等着,进去从锅里给她盛了一碗面条,鸡腿是没有,但面条的味道肯定是不差,书雪吃一口就惊叹:难怪那小丫头片子看的严,就这汤底摆摊卖面绝对会有人来偷秘方啊。 原来她还觉得一个摆小摊子的人家能有多少银子,如今吃了一口面,她就相信他们家摆摊只是暂时的,用不了多久就能开起食铺了。 别看她吃不得苦,做事也不大成,这点见识还是有的。 离着午时还有些时候,雇的两个人也到了,炉子上的鸡汤也煮好了,花致远与二人一同把摊子支了起来。 等摊子支好,原本在角落里洗菜的安柳也跟着花盼盼出来。之前老太太一进门就嫌她丑,她已经尽量不到老太太面前转了,再吓到老太太可怪不着她。 吃饱饭的花老太太站在门前消食,一见安柳,立即就朝书雪看去,两下一比较,怎么看都是自己才买的这个好。 “书雪啊,去沏壶茶来。” 书雪应了声,可茶壶茶盏在哪里她也不知道,绕了一圈总算找到了,可瞧着灶间的门,再想到花盼盼的警告,拎着茶壶站在灶间门口没敢往里进。 花致远将摊子摆起来,鸡汤也在摊子上煮好,回来取米线时就见书雪站在灶间门前,沉着脸道:“你站在这儿做什么?” 看花致远的脸色阴沉沉的,书雪打了个哆嗦,忙将手上的茶壶朝花致远举了举,“老夫人让奴婢给沏壶茶,奴婢不敢进灶间……” 说完,怯怯地垂下头不敢看花致远,好在花致远也没为难她,只道:“家里没烧热水,要喝茶去巷口找安婶子那里打一壶,就说你是花家的丫鬟,安婶子不会要你钱。” 书雪答应一声,朝院外走去,直到了外面才长吁口气。 她还是头一回见到男人对她有这样大的敌意,虽然他的娘子长得好,可到底三十多岁了,哪比得上她青春靓丽?这人是读书把人读傻了吧?竟看不到她的好。 新老爷这般不懂怜香惜玉了,她可以预见往后在这个家里的日子得有多难 满腹幽怨地来到巷子口,不想原本空荡荡的巷子口,此时已被摊子占满了,摊子前的小杌子上坐满了人,还有不少人没有地儿坐,就在一旁等着。 可这不是才摆出来的摊子吗?人就这么多了?回味了一个刚吃的那碗面,心下了然,味道那般好,人多些也就难怪了,单只看这许多人,每天的收入很是可观呢。 之前因瞧不上小摊子又被花致远吓的没什么想法的书雪,此时又转起心思,再正经的男人又怎样?总还有个日久生情,她就不信凭她这副模样,花致远真会无动于衷。 花盼盼抬头就见到花老太太刚买回来的丫鬟,手上提着个茶壶站在那里,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瞧着就像没安好心的样子。 花盼盼道:“你不在奶奶身边侍候着,站那儿做啥?” 别看花盼盼年纪小,书雪却不敢小看她了,回过神后立马举起手上的茶壶,“老夫人要喝茶,让奴婢过来取些。” 第127章 老太太打人可疼了 安婶子在隔壁一早就听到花老太太过来的声音,刚才问过安柳老太太来做啥,安柳说了老太太买了个丫鬟,此时听书雪说话便看过去,对花盼盼惊呼道:“你们家老太太真会挑人,这就是你们家刚买的丫鬟吧?瞧这模样可是够俏的,一瞧就是大地方来的,带回村子真可惜了。” 书雪心里也如安婶子这般想的,可话她不能这么说,只是笑道:“能跟在老夫人身边侍候是奴婢的福气。” 有老主顾听了直啧舌,“要不怎么说你们家摊子赚钱,这才摆了几天摊子就买了两个丫鬟了。” 花盼盼闻言翻了个白眼,“哪是摊子上赚来的银子?我奶那是把今年收的粮都卖了,十好几亩地的收成呢,都买丫鬟用了。要不我爹咋说也是个秀才,能出来摆摊子?还不是要没钱吃饭了。为了摆这个摊子,置办的那些东西也花了不少钱,眼下还欠着安奶奶家的钱呢。” 见安婶子点头,可见花盼盼没说谎话,想到最近几天听说的花老太太的事迹,很多人都摇头。 这老太太真那么作吗?之前把儿子几年存下的银子都给了娘家,没落得好还惹了一身腥。 才过去不久又把今年的收成换了银子买漂亮丫鬟?这老太太可是作的没边儿了,要把儿子媳妇一家往死里坑吗? 书雪原本还等着听人夸她长得好,若是有人再提一提花致远好福气之类的话,哪怕花致远此时对她没心,可有些话架不住琢磨,没准琢磨琢磨就开窍了。 可这都是啥话?她不是溪江镇上的人,从没听过这些传闻,但结合她对花老太太的印象,再听了这些有鼻子有眼的话,真由不得她不信。 儿子赚的钱都被老太太糟蹋了,这无底洞谁填得起?老太太作起来没边,就算她有一天挤走章琴,做了这个家的主人,可谁要过这种穷困潦倒,随时要担心被老太太卖了的日子? 有人还继续道:“是啊,花秀才的事儿我也听说了,本来那点儿家底都让老太太给了娘家还不算,原本在村子里教书的营生也被个有钱的少爷给抢了。日子过不下去了,也只能摆这么个摊子。可儿子一家都要过不下去了,老太太还把一年收成的粮卖了买丫鬟,这不是作是啥?摊上这么个娘,秀才可怜啊。” 书雪听得眉头越皱越紧,越听越觉得日子没法过,与其在这个家里过苦日子,还不如趁着她还年轻貌美,让花老太太再把她卖了,哪怕卖个小户人家,没这么遭心的老太太,日子也能好些。 安婶子听了心下好笑,一见书雪这模样,她就看出不是个安分的,她故意让人知道这是花老太太买的丫鬟,可不就是想借大家的口,让她知道这家的男人给不了她想要的,趁早另寻他路。 若能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都收起来再好不过,若是不能,她也只能多提醒花致远一点儿,好好的日子可不能不往好了过。 朝书雪道:“姑娘,你不是要打茶水?来来,婶子给你装一壶带回去,你家老太太脾气不大好,你不赶快把茶水给她送过去,她打人可疼了。” 第128章 心累呢 书雪听得心惊肉跳,那边已经说起花老太太那日打花盼盼的事儿了,硬木的扁担就往头上招呼,可不是要把人往死里打?那还是她亲孙女,怎么也该比她这个外人亲吧? 书雪战战兢兢地等着安婶子往茶壶里倒水,听安婶子问:“还没打听姑娘如何称呼。” 下意识道:“奴婢书雪,多谢婶子提点。” 安婶子‘慈爱’地望着书雪,望了两眼,目光变得怜悯,水倒满后又是一叹,“真是好孩子,要保重啊!” 书雪提着茶壶往小巷走,两条小腿战战发抖,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掉到什么龙潭虎穴? 若不是逃奴被抓后只有死路一条,她真想转身就跑。 再回到小院,书雪知道老太太还在屋中等着她给送茶水过去,可两条腿就是不听使唤,硬是不敢往前迈一步。 花老太太在屋中等了许久也不见书雪端茶进来,有些不耐烦,出来就看到书雪站在院子里发呆。 看到老太太出来时,小小的脸上又是惊惧又是绝望,但很快,种种情绪都被她掩饰住,提着茶壶上前,展颜道:“奴婢让老夫人久等了。” 花老太太刚升起的一丝疑惑便没了,还是那个贴心的丫鬟啊。 由书雪扶着进到屋中时,还不忘轻拍了拍书雪嫩嫩的小手。 路过灶间门口时,书雪朝里面看了一眼,想着那两口子都在里面,若老太太对她发脾气,他们该是会来救她吧? 又一想之前花老太太对她甚是满意,或许老太太也只是不喜这个儿媳和孙子孙女。 花喜喜和花睿乖巧地坐在屋门前撕着鸡肉,目光盯着灶间的门,时不时回头朝屋里看看熟睡的弟弟虎头,见书雪朝灶间看来,立时瞪圆了眼睛,花睿怒了,“你看什么看?” 书雪急忙将脸摆正,她倒是忘了之前这家大姑娘说的话了,让她别想着偷秘方来着。 “你朝谁吼?”花老太太面色不善地看向花睿,这个孙子她算是白疼了,吃了她那么多鸡腿,最后还不是和他爹娘亲?不管是孙子还是孙女,只要是那个女人生的,就没一个贴她心的。 “奶,爹说了,我娘做米线的手法是独一份,外面好多人都想要呢,前几日还有人要买咱家秘方,我爹都没卖,怕有人不甘心再来偷学,我爹让咱们都警醒着点儿。” 花睿小嘴巴巴地说,花盼盼和花喜喜都怕花老太太,躲着花老太太,花睿却是在花老太太跟前娇养着长大,对奶奶的惧意没那么深。 但他知道花老太太不喜花盼盼,是以花盼盼对他说的话,被他直接安到了花致远身上。 如今在这个家里,他奶也就看他爹还有那么点亲情在了。 花老太太冷嗤了声,并不以为然,“不就摆个摊子,真当天上地下头一份儿了?还怕人偷?就那么个小摊子,有钱人家谁瞧得上眼?” 花睿撇了撇嘴,又不是他说谎,可是有不少人上门来找他爹要买秘方,他爹都没卖呢。 谁也不是傻子,不是好东西人家会愿意花一百两买?可这话不能和奶说,万一她再打别的主意呢? 唉,防自个儿亲奶,比防贼防的都严,心累呢。 第129章 倒霉 待书雪扶着花老太太进了屋里,小机灵花喜喜跑进灶间,附在章琴耳边低语:“娘,奶买的那个书雪,刚刚偷瞧咱家灶间来着,她不是要来偷秘方吧?” 早就听到外面对话的章琴笑,“咱们喜喜真管事儿,今儿你可得把她看住了,千万不能让她进到灶间里来。” 花喜喜拍着胸膛保证:“娘放心,喜喜一定能看住她。” 正往灶坑里添火的花致远闻言好笑地摇头,那书雪瞧着就不是个安生的,可偷秘方这种事情应该不会,只是孩子们对她不喜,便觉得她像个贼了。 花睿见花喜喜进来同娘说话,也跟着进来,苦恼地道:“娘,奶今儿不回村了吗?睿睿不喜欢那个书雪,不要和她一起睡。” 安柳留下来和他一个屋他倒是欢喜的,可那个书雪,都不拿正眼看他,肯定不会对他好,他才不要和书雪一个屋。 甚至他觉得,若奶奶留下来,他的屋怕都没得住了,到时没准他就得去和爹娘挤了,爹娘的床上有个弟弟,晚上总要起夜哭上几声,扰得人睡不安生。 而安柳姐姐虽然长得不好看,睡前给他讲的故事可好听了,昨晚讲到女将军带兵出征,被敌军设计围困,正说到关键,今晚他还想听那位女将军有没有顺利脱困呢。 “奶奶不会留下来的,下午吃过饭就会带着书雪回村去。” 章琴笑着说道,以她对花老太太的了解,刚买了个合她心意的丫鬟,还不得急着回去绕村子显摆?此时却没回去,必然是等着吃过饭再走。 花睿放下心来,又纠结上了,从前奶都是最疼他的,可今日却是瞧都没瞧他一眼,倒是对那个书雪疼爱有嘉,奶这是不疼他了吗? 虽然也知道是他先不想亲近奶奶,奶奶才会对他也不喜,可想到奶奶差点害的他没了爹,又害的弟弟吃不到娘亲的奶水,又差点把大姐给打死,花睿就浑身发毛,不敢去亲近奶奶,生怕下一个被害的就是他。 而此时方瘸子正在摊子上和花盼盼扯皮,“盼盼丫头,你可不知你大叔今儿多惨,一早原本想要多拉几个人,可谁想你奶一上车,车上原本坐着的两个人都不坐车了,一路过来路边上等车的一见你奶在车上,转身人家就走了。一趟下来,我是一文钱都没赚着。” 花盼盼调好一碗让人端给客人,疑惑地朝方瘸子道:“你不是还拉了我奶?咋一文钱都没赚着?” 方瘸子张了张嘴,没好意思说他当时只想着赶回去再多拉一趟,结果忘了收花老太太的钱。 “方大叔,当初说的可是你拉我家人坐车不收钱,可不算我奶,你不收她钱怪不着我,可别想借机蹭我家米线吃。” 方瘸子还真就有这个意思,本来想卖卖惨,让花盼盼看看,因为她奶坐了他的车,别的坐车的人都不愿坐车了,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花盼盼给堵死,再说也就没意思。 方瘸子道:“算我倒霉吧,只盼往后你奶有事没事少出门,不然她一天出个两趟门,我这拉车的生意都不用做了。” 第130章 大概就是疯病 花盼盼咯咯地笑了两声,“方大叔,这话得跟菩萨去说,和我说也没用啊。” 方瘸子也笑,笑得很无奈,笑过之后又道:“你听说没有?韩家那位少爷近来不是都没去书塾嘛,村子里的人找不到他就去韩家讨说法,韩家只说他们少爷病了,整天躺在榻上起不来,最后还是韩家夫人答应韩家出钱为村子里重新请个先生回来,这事儿才算完,新请的先生说是这几日就能到村里,村里的孩子可算是能好好是读个书了。你说他们家少爷得的啥病?前些时候和锦乐坊的人对骂时可瞧着活蹦乱跳的,要说病大概就是疯病吧!” 方瘸子说到这里嘿嘿地笑,样子贱兮兮的欠揍。习惯他一向如此后,花盼盼倒也习惯了,反正这人嘴没把门的,办事不牢靠,真说坏心倒真没多少。 而那位韩家少爷做这损人不利己,吃力又不讨好的事儿,也不知他图的啥。 “你这人嘴咋那么贱?骂谁得疯病了?当心你自个儿哪天别疯了。” 方瘸子正笑得起劲儿,被人从背后来这么一句,倒吓了一跳,回头就瞧见一个下人打扮的人站在身后,方瘸子顿时就尴尬了,却还是嘴硬道:“你家少爷都躲起来不敢见人,不是疯病也不是啥好病。” 花盼盼认出面前这人曾说过他是在别人家里赶车的,自称叫老李,也是个老主顾了,近来每天都要来摊子上要三碗米线带走,肉也加得多多的,说是他们家少爷爱吃,只是少爷不好在摊子上与人挤着吃,就让他买回去吃。 每次除了米线,加的肉都有二三十文了。 因为是老主顾,花盼盼每次给他加的肉都多一些呢,如果他们家少爷真是韩孝武,真是白瞎了她给加的那些肉了。 老李瞪了方瘸子一眼,并没与他争执,只是对花盼盼道:“老规矩,三碗米线带走。”说着将自带的大碗递上。 花盼盼看着安柳利落地往大碗里装米线,盛汤,问道:“你家少爷姓韩?” 虽然两家也做了几天邻居,但花盼盼对韩家的人并不很熟,尤其是车夫,虽远远见过几眼,也没注意长啥样,想不到人家竟然来她的摊子都买了几天米线了。 老李脸有些红,他当然知道他家少爷之前都对花家做过些什么,这也是为何他过来买米线时都没敢自报身份的原因,还不是怕被打出去?说起来他还挺喜欢这个漂漂亮亮,笑起来很甜的小丫头的,买米线时还爱逗逗她呢。 可瞧花盼盼虽然向他询问,却没有生气的意思,便道:“正是,我家少爷平素对姑娘是多有得罪,姑娘还请莫要放在心上,少爷他就是孩子气重了些,在京中时便得罪了不少人” 花盼盼笑眯眯地看着他,当安柳把装好的米线放到她面前时,花盼盼拿筷子勺子往里面装配料时,数量却较前几日有了明显变化,肉少了近一半儿呢,菜也就那么几根,可瞧着和别人一份的量比起来也算正常。 老李在心里叹了声,果然他们家少爷到底是把人得罪了,没让他把之前多给加的肉钱补上,他就谢天谢地了。 第131章 万恶的有钱人 闻着香味飘进来,韩孝武已经急不可耐地掀开车帘伸出手来接了,一直盯着老李背影的花盼盼和方瘸子,刚好都看到韩孝武探出来的半张脸,看起来还怪英俊帅气的,可就是没长爱人肉,怎么看都是个讨厌鬼。 “我就猜着韩家那少爷是装病,连吃个米线都躲躲藏藏的,不知做了啥见不得人的事儿。” 花盼盼赞同,“方大叔这回说的没错,那人一肚子坏水呢。” 方瘸子不干了,“这话说的,你方大叔从前啥时说错过?说韩家少爷就说韩家少爷,不带捎带旁人的。” 花盼盼呵呵笑了,让安柳给方瘸子盛了一碗米线,里面烫了些菜,又加了些鸡骨碎肉,“大叔,今儿请你吃米线吧。” 方瘸子喜笑颜开,想着原来韩家的消息小姑娘也是愿意听的,往后除了花老太太的事儿,韩家的事儿也可说说。 韩孝武接过大碗,眉头就皱起来,“老李,这米线今儿瞧着不对啊。” 老李无奈道:“少爷,前几日花姑娘不知奴才是给少爷买的米线,刚刚过去时,拉脚那个方瘸子也在,他把奴才认出来了,有这些很不错了。” 韩孝武扁了扁嘴,心里有些委屈,之前是闹得不大愉快,他是有错,可也不能都怪他不是?谁还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凭啥最后错都是他的? 因为书塾一事,一向不怎么敢和他说重话的韩氏也发了脾气,把他骂的一句话都不敢回,就怕韩氏怒了把他赶回京城去。 他还没吃够米线,回京城了可就没得吃了,要回也要等他吃够了再说。 哼,他就不信花家没有求到他头上的一天,到时他也把这些日子爱的窝囊气都还回去。 还有那个狗蛋儿陆卓,不认他这个小先生,不肯来书塾读书就算了,别以为他不知那些拿难题为难他的孩子都是受了他的指使,那些难题其实都是他教给他们的。 虽说要承认那小子是有点儿才,可不用在正地儿,都放在与他为难这件事上,你说让人气是不气? 偏他娘只要往门前一哭,韩家都拿她没办法,韩氏没事儿就数落他,如今他可是不敢惹那小刺儿头了。 从前在京城时的小霸王哪受过这气?越想越憋屈,平常三碗米线吃得饱饱的,今天吃完了还觉得肚子里有点空。 韩孝武半点都没觉到别人说的气个半饱的说法,他都这么气了,可饭量一点没少,似乎比往常还大了呢。 有心让老李再去买一碗回来,可瞧着摊子上扬着笑脸收钱的花盼盼,总觉得被认出来了再过去买一碗就丢人了。 一顿四碗米线,还不算加的那些鸡肉素菜,那得是多大的饭桶才干得出来的事儿? 而且,韩氏恼他惹是生非,他原本的那些月例银子都给克扣了,留着用来给村子里请的先生发束脩以及答应村中孩子们的文房四宝。 他每日只得五十文钱花用,之前又大手大脚惯了,手里没半点积蓄,刚来的路上又买了碗甜汤和零嘴儿,刚好就剩下三碗米线的钱,谁晓得花盼盼晓得他身份,就是不给加量了呢。 放下车帘,韩孝武没好气儿地让老李赶车走吧。 老李闻着香味儿,跟着少爷好几天了,他天天闻着馋的馋虫都要出来了,可一碗五文钱,他舍不得天天吃,少爷也没有要请他吃的意思,只能一边看着少爷吃,一边在心里骂:这万恶的有钱人! 殊不知这万恶的有钱人,兜里比他还干净。 第132章 太能吃了 收摊后的一段时光,原本是安柳做饭,一家人围在桌边数钱的时候,但今日家里多了花老太太和书雪二人,花致远让花盼盼把钱先都收起来不急着数。 之前花老太太在村子里说他们一天赚三千多文的话他也听说了,虽然就是花老太太自个儿都不信,花致远还是打定主意不能让花老太太知道他们的收入。 于是花致远去井里提水,将灶间的大缸加满,也省着章琴每天煮米线还要去井里挑。 章琴则是和安柳一起做菜,不管怎么说,婆婆在这儿了都要做几个好菜。 老太太爱吃大肉,花致远想着给她买些肉带回村子吃,出摊前去了十五两家,买了几刀肉,又买了两个肘子。肘子章琴早就炖好了,放在小坛子里用小火煨的软烂软烂的。 之前留了些鸡肉,做个辣炒鸡丁,还有条腊肉,切了用韭菜和香干一起炒。 每天杀鸡剩下的内脏原本也没时间弄,有人要就送了出去,今儿倒是留了两副,之前洗净了切碎,和鸡血一起蒸了。 再炒两个素菜,用留下的鸡汤做了个冬瓜汤。 四荤两素一汤,放在哪儿也不寒酸。 花老太太坐在桌边,喝着茶水,书雪一会儿给老太太捶肩,一会儿捏背,把老太太侍候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老夫人,这力度怎样?还要不要奴婢再大力些?” 书雪小手捏得卖力,一声声老夫人更喊得花老太太心花怒放,“不必不必,这样正好,比我那儿媳捏的可舒服多了。” 书雪笑,“老夫人说笑了,奴婢就是侍候人的,哪能和夫人比?” “她也不是啥金贵人,要不也不会出来摆摊子了。”花老太太却呵了声,如今在她眼里十个章琴也比不上一个书雪。 甚至老太太觉得,书雪虽是丫鬟,可人家是在大户人家养大的,见过世面的,可比一般小户人家的上得了台面。就说话和服侍人上来说,这书雪比章琴更得她的欢心。 饭菜做好了,安柳将饭菜一样样端上桌,花老太太瞧着四荤两素一汤,撇了撇嘴,不大满意的样子。 尤其是端菜进来的人,本来就不太饿,看了安柳后就更没食欲了,果然论起买人的眼光,这家里也没人比得上她。 章琴将最后两个菜端进来后,安柳就出去了,她知道花老太太不待见她,还是别留在这里影响老太太吃饭的心情。 书雪猜着安柳出去肯定是去灶间吃饭,她之前是吃了半碗面,可这顿老太太吃完了,晚上回去还不定啥时候能吃,她也得把肚子填饱了,便对花老太太道:“老夫人,奴婢先告退了。” 花老太太点头,“去歇着吧。” 书雪又对花致远和章琴也福了福,这才退着出了门。 到了外面直奔灶间去了,平常章琴摆摊时灶间不让人进去,就是安柳都不会往里钻,但生意结束后,灶间就没忌讳了,书雪倒要瞧瞧安柳都偷藏了啥好吃的。 不想到了灶间就看到安柳正端着一只大号的碗坐在案旁吃,碗里菜和饭都搅在一起,满满的一大海碗,还能看到里的菜正是今日桌上的那些。 书雪惊呼:“你这也太能吃了,这么大一碗你吃得完?” 第133章 幸福的猪 安柳和书雪之前在张福来家时就见过,但一个住在前院,一个住在条件好些的后院,平常见了面书雪也不大瞧得上安柳,更是不屑与她说话。 但在张福来家,待卖的姑娘们都是要控制饮食,免得吃得太肥了不好卖。再说就是不控制,每天清粥小菜的人也吃不胖,比起在大户人家时顿顿都能吃上两片肉的日子肯定是没法比。 所以今日一见安柳碗里好几大块肉,书雪就惊了,同样是做奴婢的,咋这花家伙食竟比县里的大户人家还好?可别是这安柳偷藏的肉吧? 书雪坏心眼地想:若是被主家知道了,免不了一顿打。惊呼的声音便不由得放大了些。 一个又丑又能吃,还会藏肉的丫鬟,哪个主家会喜欢呢? 安柳扒饭的筷子顿了下,诚恳地问:“多吗?” “多!”书雪很认真地点头,苦口婆心地劝:“你吃这么多,会被主家嫌弃的。我若是你,一顿吃一小碗就够了,再多可不敢吃。还有里面留了那么多肉,就不怕主家发现你藏肉责罚你?” 安柳不甚至在意地看着碗里的几块肉,这可是夫人给留的,还说她做的事多,不多吃肉要累坏身子,还劝着她多吃来着。 想也是一早就起来忙,这时候早就饿的前心贴后心,不能光说她饭量大,她做的事儿也多啊。 哪像书雪这丫头就跟在老太太身后动动嘴就能哄的老太太欢心,虽然这也是人家的本事,安柳却一点儿都不羡慕。 不过,夫人当时给留的那些菜她碗里有一半儿,还有一半儿给书雪留在锅里,既然书雪说不能多吃,那她就不客气了。 “那书雪姐姐吃不下这么多吧?” “当然,谁又不是猪……安柳妹妹别误会,我不是骂你是猪,只是说我饭量小,吃不了你那么多饭,而且主人家……你做什么?” 见安柳说着话已站起身朝灶台走去,到了灶台边,掀开锅盖,露出锅中温着的几小碗菜…… 安柳直接伸手到锅里,拿出里面四小碗肉菜,一边往自己的大碗里扣,一边回头朝书雪笑道:“菜是夫人给留的,说是给咱俩吃的,既然书雪姐姐吃不下,也不能浪费了,我就多吃点儿。呵呵,反正我长得丑,也不怕吃胖了被人说是猪,书雪姐姐可不行,这标致的小模样,得好好保养着才成。” 说着话,不待书雪回过味,安柳已把几碗肉菜都倒进大碗里,又盛了一勺饭那么一拌,别提多香了。 馋的书雪直吞口水,眼看着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肉都到了安柳的碗里,真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叫你嘴快,叫你嘴快,还有人家手快了? 再看锅里就剩两个素菜,倒是很符合她给自己的设定,可她多久没吃过肉了?若是能让她大口大口吃肉,她也想做幸福的猪。 屋里人都听到灶间传来的两个丫鬟的惊呼,只看了一眼便没人关注。 花老太太盯着桌上的几个菜,半晌就是不动筷,她想要点评一下章琴的做菜水平,先是不能太夸赞,让她得意忘形,当然也不能太贬低,银子还在人家手里捏着,怎么说话可是要讲求方法的。 第134章 这老太太没心的 老太太还在想说些什么才能再次彰显她在这个家的地位,可想了半天,捏着筷子就是不动,几个孩子急的眼睛就盯着奶奶的筷子,只要老太太夹一口菜,他们手上的筷子就要动起来。 可花老太太这是不大饿,想要拿一把,花致远一家却早就饿坏了,花致远心里叹了口气,给花老太太夹了个鸡腿,“娘,你尝尝这个,今儿特意给你留的鸡腿,卤过的,味道还成。” 花老太太嗯了声,夹起来放到嘴边咬了一口,味道何止还成?简直是太美味了。 见花老太太动筷了,花致远忙招呼孩子们动筷。都忙了大半天,每天吃这顿时孩子们都饿惨了,若是再等花老太太唠叨上几句,还不得把孩子们饿坏了? 见花致远下令了,奶奶也已经吃了鸡腿,几个孩子筷子便朝菜里面夹去。 花老太太到嘴的话噎了回去,再说也就不合时宜,而且,孩子们吃起来谁还顾得了别人?再不吃就没得吃了,花老太太的筷子也如旋风般舞动起来。 之前吃了一碗面和一只鸡腿了,花老太太不饿,等她回过神时,一桌六个菜几乎都见了底,连汤也只剩个汤底了。 花老太太怒,想她如今也是有丫鬟侍候的人,已经是花老夫人的身份了,家中的晚辈竟如此没有规矩,说出去丢的可是她的人。 到嘴边的训斥还没出口,花老太太想到之前花致远拿书雪的月例威胁她的那些话,万一花致远真不给钱了,她和书雪怎么过?她手里的银子今儿可都花出去了,别说是月例,就是买肉都没钱了。 唉,谁让要看人脸色吃饭,忍吧! 吃过饭,又喝了安柳刚给沏来的消食茶,花老太太道:“致远啊,我瞧着你摊子上的生意忙得很,盼盼在这里许还帮得上忙,可喜喜和睿睿两个在这边还要你们照顾,尤其是虎头,一天要吃几遍奶,你们也忙不开,不如就让几个孩子跟我回村子里住,娘帮你们看着,你们就安心在这边摆摊就好。” 花致远有些犹豫,若是三个孩子真能跟花老太太回去自然是好的,他和章琴就能省下很多心,可就怕章琴不放心让花老太太看孩子。 说实话,他也不放心,虽然是亲娘,可这老太太这些年越发的不靠谱,万一真把孩子没看好,他还能说啥?孩子是自个儿的,还是自个儿看着放心。 再说句不好听的,他就是每天再多花二十文钱,雇个人来看孩子,准有一堆人愿意,不管到何时,孩子还是在自个儿眼皮底下放心。 见花致远不接话,花老太太有些无奈,“致远啊,你这是不信娘了?” 花致远笑,“娘,我只是不想娘太操劳了。每月家用和丫鬟的月例我到时都给你送回去,别的事都不用操心,你就在家中好好享福。” 得了花致远的保证,花老太太明显松了口气,也让花致远明白,花老太太不是真想帮他们看孩子,就是想着孩子在手,不怕他不给送钱回去。 心里叹了声,这老太太没心的,果然期待不能太多,免得最后只剩失望。 花老太太吃过饭后,又拿了几小坛章琴腌的咸菜,还有花致远去十五两家割的两刀肉,这才带着书雪出了小巷。 方瘸子每天拉脚的时间和地点都是固定的,她还得赶过去占两个好位置。 第135章 买铺子 北方的天气到了十月后就开始降雪,天儿一天冷过一天,在第一场雪飘过之后,来摊子上吃米线的人少了。 花致远和花盼盼早就料到会是如此,章琴却有些焦急,摊子摆了一个多月,手里也赚了四十多两银子,虽然这些银子不少,但生意说做不成就做不成了,她心里便没底了。 之前一直是花致远同她商量或租或买个铺子,章琴都觉得浪费钱,如今瞧着摆摊的生意不好做不说,闺女整日站在雪地里收钱也心疼。 十月二十五这天收了摊子,看着倒在一堆也不过五百多文钱,章琴同花致远商量,“要不你去打听一下,镇上哪家便宜些的铺子往外卖?不然过几日怕真就没人来摊子上吃了。” 花致远一副早听我的多好的模样装着深沉,章琴推了他一把,“你去不去?不去我自个儿去。” 花致远笑道:“我早就让牙行的张福来帮着打听了,还真相中了一间铺子,正想着同你商量一下哪间好,你倒先问起了,可见咱们夫妻俩心有灵犀啊。” “就你一张破嘴会说,那你且说说相中的是哪家的铺子?” 章琴没好气儿地白了他一眼,知道自家男人主意正,倒真是她头发长见识短了,若早些将铺子相看下来,何必让闺女受这几天罪?看来往后有啥事儿还得多听听男人的。 花致远看向一旁专心数铜钱的大闺女,花盼盼抬头瞧见了便心领神会,“娘,那铺子在古井街,位置可是真好,虽不是在正街繁华地段,但横穿两条街就是夕水街,四通八达的,镇上几间大的客栈都在那里,虽说铺子小了点儿,但后面还有座小院能住人,比咱们现在住的院子大一些。而且那家铺子原本就是卖吃食的,咱们搬过去只需把招牌换了,都不用重新置办东西就能开张了。” “你们爷俩这是把铺子都找好了呗?”章琴无语,看来这爷俩早就把铺子相看好了,就等着她心疼闺女好拿钱买下了。 花盼盼讨好地笑,“这不是爹怕娘操劳,不想让娘操心太多,铺子是看好了,到底要不要还不得娘说了算。” 花致远偷偷朝花盼盼伸出拇指,花盼盼欣然受了,章琴看在眼里,又好气又好笑,“说说吧,铺子要多少银子能买下来?”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能真狠心不买?估计这爷俩连价都谈好了。 话说回来,章琴一直觉着,她家的铺子赚钱功劳最大的还是大闺女,若不是大闺女想出来的那些千奇百怪的吃食方法,她也琢磨不出这一手好厨艺。 要说,真算起来,这丫头才是家里的福星呢,也就她那个婆婆才会把人当成草。 花盼盼讨好地笑,“我和爹同人谈好是四十两,那间铺子娘也该是知道的,就是之前卖包子的那家,进城出城大多人都会选择走那里。” 章琴一听就知道了,那间铺子就是之前他们刚过来摆摊时,早上路过的那家包子铺,一个肉包子两文钱,肉挺多,味道却太一般,也难怪开不下去了。 第136章 做美梦 若是那家,位置真是不错,虽然不是城中最繁华的夕水大街,但正因为夕水大街上行人多,多半进城出城的人都会选择从行人稍少些的古井大街走。 旁边又有好几家客栈,他们米线好吃,真不怕没有生意。 既然父女俩把铺子都谈好了,她也没什么意见,话说那个铺子她其实也挺中意的,四十两银子虽不便宜,却也是公道价了。 若是从前章琴许还会心疼心疼银子,但一想到这些银子都是他们一个月来赚的,买了铺子还会赚更多,就是赚的少些,铺子在那里也是产业,倒也没什么好心疼的了。 去箱子里把这些日子赚到的银子拿出来数了又数,四个饱满漂亮的小银元宝,每个刚好十两怎么看怎么讨人喜欢,一想到这就要拿出去给人了,真舍不得。 但一想到不买铺子这一冬就没法做生意,只能咬咬牙把银子先花出去。 花致远带着银子出门,天还没黑就回来了,手上拿着从里正那里换过的房契,章琴瞧着房契上的花盼盼便愣住了,“咋买的铺子写的盼盼的名字?” 花致远闻言一笑,“反正咱们辛苦赚钱不也是为了孩子们,将来再买铺子也都写孩子们的名字,一个孩子一间,没准等将来他们成亲时,个个名下都有十几二十间了,到时不管闺女还是儿子,咱们也算是一碗水端平了。” 章琴被花致远说得笑出来,“你想得倒是美,还十几二十间,咱们溪江镇首富都不敢说这话,你还真敢做这美梦。” 花致远撇嘴道:“溪江镇首富算啥?我娘子厨艺好,咱们往后只管捏着秘方,到时多开几间铺子,多雇些人,还怕没钱赚?荣华富贵的日子过着,到时就是给我个大官,我都懒得去做呢。” 章琴被花致远逗得咯咯笑,原本就妩媚的脸上更显出几分娇俏来,看地花致远一阵心动,刚抱着章琴想要香一个,突然门外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花睿从外面闯进来,吓得他赶紧将人松开。 看着花睿扑到章琴怀里小小的身子都要拧成麻花,心中暗想着:等搬了家,到时各屋子可就不是这种门帘挡着了,到时关起门想抱就抱,再也不用担心小孩子不懂事乱闯了。 一早起来,去隔壁安家找了安三勇,将买了铺子一事与安三勇说起,又道:“三勇兄弟,往后虽搬到铺子里,还要你多多帮忙才是。” 安三勇初听闻花致远说买了铺子时,先是替他高兴,待花致远说起还要他去帮忙时,才想到,花致远搬了新铺子,若是不再用他,他刚做了几日的活计就没了。 待花致远说完,心里有几分感动,看来花致远是把他当兄弟了,不然谁会花高价请个病秧子去做事儿? 对于花致远的好意,安三勇欣然答应,待安三勇送了花致远回来,安老太太才道:“既然花秀才看重你,你可要好好做事,我瞧着花家将来成就可不会仅是一间铺子,若是做得好了,你后半生便无忧了,不该有的心思不能有。” 第137章 生意越大了 被老娘一说,虽句句都是实话,却听的安三勇心下戚戚,若不是他身子骨这般,老娘也不必为他时时忧心,这话说的倒好似要他一定赖上花家一般。 可他真是与花致远志趣相投啊,而这些日子在摊子上帮忙,花致远每日都会让章琴为他留两碗浓些的鸡汤,每天也都有一些鸡骨鸡碎肉拿回来吃,他便觉着身子似比从前好了很多呢。 不说为了后半生有依靠,就为花致远对他的心意,他也会尽心尽力。 从安家回来后,花致远写了张告示贴在巷子口,言明摊子往后搬到原古井大街的白家包子铺,三日后开张,另再招几人在饭堂前和灶上帮忙的。 只是与之前每日最多只需两个时辰不同,既然开了铺子,就不能只开半日,铺子每日上午开,要在日落后才打烊,自然工钱也比摆摊子时高上一些,而且也由日结改为月结。 告示一贴出来,便有人前来应聘,花致远便将此事交给安三勇,安三勇欣然应下,保证在铺子开张前便会将人招好。 新买的铺子位置在镇子上算不得顶好,铺子比起那些大的铺子算不上很大。 前店后院,店里能放六张长条的八人桌,原本蒸锅就放在店门旁,但既然要做米线卖就不能在店门前的位置做米线,后院比原先租的院子大很多,灶间也大,只是没那么多灶,做米线还是在后院更放心,花致远就想等将家都搬过来之后多砌几个灶。 门前那个摆放蒸锅的灶也很不错,白家铺子卖出时蒸锅蒸笼都给留下了,章琴看了后也想蒸了包子卖,对于做包子的手艺她还是很有自信,白家当初的包子那么难吃都有人吃,她的手艺那么好,还怕卖不出去? 反正屋子也多了,到时再留出一间专门雇人剁馅包包子,她只管把包子馅拌好,这就也是份收入了。 等人雇好了,她只管调鸡汤,别的活都由雇的人来做,她也清楚,如今外面已经有人在学着做米线了,用不了多久就能让人琢磨出来,她再藏着不久就会有人跟风,千防万防也防不住,还不如守好鸡汤的秘方。 昨晚买了铺子后,花盼盼给她打气,小丫头说的话可动听了,给了章琴极大的信心,小丫头说:“米线生意真有一天不行了,那就换别的吃食卖,我娘厨艺那么好,随便做啥吃的不火?” 章琴的信心一晚上满的都要冒出来了,似乎花致远说的一个孩子十几间铺子就在眼前,在她的好厨艺面前都不叫事儿。 能住人的屋子也有五间,还不算两间放杂物的倒座房。虽然每间都不大,住人却是足够了。 见屋子多,往后不用再和安柳住在一间,花睿竟是不舍,最后还是安柳答应他每晚都给他讲故事,等他睡了,她再回自己屋里睡,花睿才欢欢喜喜地答应了。 对此花致远和章琴都很无奈,从前就没发现这小子这么粘人,不过安柳倒是很会带孩子,给花睿讲的又都是些励志的故事,夫妻俩很放心把孩子让她来带。 第138章 只认钱 铺子原本就没歇业,里里外外都很干净,简单地收拾一下后,花致远就和章琴带着安柳回去搬东西。 最重要的是虎头还放在安老太太家里请她帮着照顾,除了要搬家,章琴和花致远也商量了一下,他们搬走了,安老太太的茶水摊子生意定是会大不如前,有没有可能让安老太太也来铺子这边继续摆她的茶水摊子。 与安老太太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安老太太对他们一家帮助颇多,尤其是花致远真心想与安三勇结交,就是不为了帮助照顾他们母子,他们能来铺子里帮忙,也能让他们夫妻少操很多心。 只是花盼盼早说过,若是开铺子,茶水就不好再卖,别家的铺子酒楼,要么是不提供茶水,提供的茶水都是免费的,若是他们铺子的茶水要钱,还不得被人指着鼻子骂小气? 但茶水不能卖,还可以做别的卖,冬日里能卖的东西多了,驱寒的、去火的、开胃的……做上几桶就摆在铺子里,还怕没人愿意买? 反正这几年章琴一年四季都会在家做各种暖茶凉茶,一家人都很爱喝呢。 虽然这些他们也能做,但铺子里地方有限,人手也有限,单做这个生意并不值当,可若是安老太太来做,他们就无需操心。 接虎头时,章琴将这个想法同安老太太说了一下,安老太太很是心动,她也明白这个生意花家不大看得上,但对于她来说,这个生意却是不小了。 虽然花家的米线摊子没摆上几日,她却是实实在在得了实惠,平常一天卖茶水也就赚个十几文,少时也就几文,但借着花家摊子的光,最近一个月她也赚了三两多银子,虽不是大钱,也让她很满足,至少能买些好的给三儿子补身子了。 可若是她再到人家铺子去卖章琴说的那些暖茶凉茶,她可没那么厚的脸皮,用着人家的铺子心安理得地赚自己的钱? 尤其是安家能继续请安三勇去做事,这已经让她很感激了。 安老太太想了想还是答应把摊子一同搬过去,却不肯用花家的后院,“你们夫妻能让我老太太跟过去继续摆摊,已是照顾我了,我还能不知好歹地占你们的地儿?我过去,就在你们店门旁支个摊子,想来你说的那些暖茶凉茶也是极好的,到时我给你们交租子。” 章琴还想劝劝安老太太,花致远却点了头,“老太太真这么想的,我们也不勉强,等老太太赚了钱分我们一成,到时我在店门前搭个木屋,老太太就在里面煮茶水,那一成就当是木屋的租子了。” 安老太太这回是笑得更情真意切了,“可行可行,到时我就租你家门前的木屋,不过租子我交你们三成。” 章琴想要开口拦着,花致远却点头,“好,老太太说三成就三成。” 从安老太太这里出来,章琴就抱怨花致远不该收安老太太的租子,弄的好像他们眼里只有钱,没有情分似的。 花致远只道:“我们若不收老太太的租子,老太太不会跟过去的。” 章琴只当花致远见钱眼开,气哼哼地抱着虎头走在前头,花致远无奈地跟在后面,安柳也不知主人夫妻俩去一趟安老太太那咋就生气了,只能推着车子默默地跟在后头。 第139章 傻大姐似的 回到新院子,章琴抱着虎头进了他们夫妻的房间,屋子里已经用炭盆烧得暖暖的,虎头身上的包被一被打开,两只眼睛就滴溜溜地四下瞅,看哪儿都新鲜。 花致远又去买了些砖,和了些泥去砌灶,花盼盼凑过来偷偷问章琴这是和爹吵嘴了? 为了避免无妻反目,花盼盼可是为爹娘的感情问题时刻都在操心,若真有了磕绊那必须要尽早解决才行。 章琴越想越气,只觉得花致远做生意把心肠都做坏了,便将心中不满说了出来,说到花致远竟痛快地答应安老太太交租子一事,章琴道:“你说你爹是不是见钱眼开啊?咋你安奶奶才提了一句要交租子,他就应下了?让人家怎么想咱们?好像上赶着要去赚这个钱。” 花盼盼却笑道:“娘,爹没错啊。你听过升米恩,斗米仇吧?如今瞧着咱们家和安奶奶家感情好,大家都是掏心掏肺地相处,可有一天若是有什么事闹得不愉快,这些从前的好就都要变成不好,与其到时为了这些事儿扯皮,还不如一开始就将事情都摆到面上来说。都说亲兄弟还明算账,安奶奶和安三叔都是明白人,他们交了租子,便是不欠我们家的,也就避免了将来真有龃龉时,一个恩情就压得他们翻不了身。” 章琴张了张嘴,不得不承认花盼盼说的在理,最后无比沮丧地垂下眼睑,有些赌气地道:“合着你们都是明白人,就我是糊涂鬼呗?” 花盼盼哭笑不得,明明这是她亲娘,此时却好似她养的闺女,但章琴这人性子软,面皮薄,想大家都好好的,别人对她好,她就恨不得把心窝子都掏给人家。 “娘,你不是糊涂,你这是善良,不像我爹,一肚子勾勾绕绕。” 章琴失笑,“有你这么说自个儿爹的吗?” 花盼盼却煞有介事地点头,“娘,你可别不信我说的,男人有钱就怕会变坏,我爹眼下瞧着还成,可到时旁人都知道他有钱,就是他行得正坐得端,也怕外面有人打他的主意,这事儿你可不能不放在心上。” 章琴只是笑了笑,“小机灵鬼,往后你嫁了人倒是能把男人管得死死的。” 可笑是笑了,却不像把这事儿放心上的样子,花盼盼在心里叹了口气,娘很傻很单纯,这让她怎么能安心地嫁人? 再说这时代的男人但凡有点本事的都想着三妻四妾,与其一辈子蹉跎在与别人争夺一个男人间,还不如她多赚些钱,到时事事自己做主不好吗? “盼盼才不嫁人呢,盼盼就一辈子陪在爹娘身边尽孝。” 章琴笑得更开心了,可这笑被花盼盼看在眼里,就只剩下心里发愁,这和傻大姐似的,真是让人操心啊。 如今都是没影儿的事,她自然也不能说太多让章琴管住男人的话,可等捕风捉影传出来,怕就晚了。 看来她没事儿还得多给章琴讲讲男人变心的可怕才行,不怪她信不过花致远,谁让书上他就是那个渣男呢。 第140章 忙碌 想通之后,章琴去灶间看花致远砌灶,原本花致远想要砌一排大灶,到时把那几口大铁锅都搬来用,章琴却想弄得再讲究一些。 夫妻俩商量来商量去,决定砌一排小点的灶,把炖鸡汤用的大铁锅都换成大肚坛子,这样还能节省些地方。 虽然铺子里一次只能坐几十人,可他们之前摆摊时就有不少人买回去全家吃,想来往后就是在铺子里,这样的外带也不会少,准备还是要充足一些,不然铺子开张了,供不上卖可就有趣了。 还有院子里也要建个鸡舍,往后全天的买卖,鸡就要多买一些养着,杀鸡喂鸡也要单独雇一个人。 夫妻俩越想,要做的事情越多,等砌好了灶,怎么瞧着怎么像那么回事儿。 灶刚砌好还是湿的,要烧柴把灶烘干,结果柴一烧上,整个灶间都是烟。 章琴咳了两声跑出去,不多时花致远也跑了出来,但院子里也都漫着烟,邻居还有好事的过来询问是不是走了水。 花致远解释了几次,才让邻居们放心,听说这是要把米线摊子搬过来,都恭祝花致远买卖兴隆。 忙忙叨叨地一直到晚上,安柳又去了几趟小巷搬东西,总算是把能搬的都搬了过来。 对于从牛来财家租的那处小院,花致远想着干脆就退了,往后住都在这边了,那边也没什么用了,章琴却想得多了些。 “要不院子就别退了,到时再多雇些人,就在那个院子做咸菜得了。你不是说总有人想买咱们家的咸菜?我想着就算生意不大,可好歹也是生意,反正离得也不远,咱们就雇人洗菜腌菜,反正最后下料那一道留着我自个儿来就成。” 花致远却心疼,“那可不成,铺子里到时就有得你忙了,还去做咸菜?我怕你累坏了。” “又不是所有事情都要我来做能怎么累?这回就听我的,那边院子别退,往后就在那边做咸菜好了。” 花致远想到时多雇些人,再累也累不过现在,他也跟着多学学,替章琴分担一些,便应允了。 门外要搭个小木屋,花致远自己虽也能做,可时间紧,章琴让他去木匠铺请了人回来,一间木屋半天就建好了。 章琴又手把手教安老太太把几种暖茶凉茶开胃茶都做熟了,眼看就到了开业的前一日。 安三勇也在层层选拔后将人给雇好了,花致远瞧着都还不错,算上之前的两个人,三个跑堂的,两个打杂的。 花致远又让他再雇两个女人在小巷那边做咸菜,工钱比不得铺子这边,但活简单,也就是洗洗切切的事儿,安三勇也很快将人雇好,都是干活勤快的。 之前送菜的循着告示上面找过来时,花致远同他谈妥,往后菜继续送,冬天没有那些青菜,就多送些白菜啥的,还有既然要做咸菜卖,那些都需要去买,若他送的菜好、价格公道,往后这个活就都给他做。 当然,若是他不讲诚信,花致远也不是找不到送菜之人。 对于一个自家种菜挑出来卖的农家人来说,这也算是个大主顾了,送菜的人好不欢喜,庆幸之前收了不少菜,这回都可以卖给花家了。 若是菜卖没了,他还可以继续收。 第141章 示好 眼见天色还早,花致远同章琴说了声,趁着生意还没开张,想回去瞧瞧花老太太,不然等真开业了,忙起来怕就没那个时间回村了。 章琴虽然心里不情愿回去,可花老太太到底是花致远的亲娘,又只有花致远一个儿子,哪能真不回去看看?便同意了,只是让孩子们留在镇子上,大冷的天也怕他们冻坏了。 说好之后,花致远就打算去买些肉带回去,反正天冷猪肉也存得住,干脆就买半扇好了。 到佘记肉铺时,十五两正裹着棉袄坐在肉铺子里,肉铺子里烧着炭盆,肉摊还是摆在外面。 十五两家的生意说不得多好,倒也不算差,毕竟整个溪江镇上就他这一家卖肉的铺子,想吃肉了也只能到他家来买。 见着花致远在摊子前看肉,十五两忙从里面小跑出来,招呼的那叫一个殷勤,“秀才老爷买肉?是自家吃还是铺子里用?我保准价给的最低,也不带缺秤的。” 花致远在肉上扒拉了几下,十五两家的肉虽然总缺秤,但肉确实是真不错,花致远似笑非笑地瞧着十五两,“我那铺子可不敢用你的肉,万一用好了,你再要提价,我卖的正好,是朝你买还是不买?我还想着,若是铺子上的生意好,不如自个儿每天杀头猪算了。” 花致远还真不是吓唬十五两,如今天儿冷,杀头猪也放得住,就算生意差一些,十天半个月也能卖出去一头吧?他又不是杀不起,总好过肉卖得正好,再被人家来个釜底抽薪强。 可十五两听了竟不觉得尴尬,依然陪着笑脸,“你大人大量,可别和我计较了,当初我也是猪油蒙了心,才想着要抬价。” 这段日子,每当听到有人说起花家那个米线摊子如何如何火,他都要悔的肠子都青了,猪骨别人家都不爱要,多是卖肉的时候搭上两根,当初花致远说好虽然上面留些肉,可也给七十文钱呢。 如今人家猪骨不要了,连肉都不买了,一想到他家如今的生意多红火,他就多想抽自己两巴掌。 比起见识,他可比家里媳妇差远了。 可事到如今他们家再霸道,也不能强逼着人家买他家的肉。 听说花致远的摊子不摆了,要开食铺,他就转起心思,铺子里卖的东西肯定要比摊子上的好,到时肯定是要用肉的,若是能说动花致远继续要他铺子的肉,说几句好话算什么? 见花致远听了他的话,只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望着他,说不出的高深莫测。 十五两知道,这是等他表态呢,说得好了,往后还会买他家的肉,说的不好了,人家自个儿买猪杀肉他咋也管不到吧? 一咬牙道:“要不这么着,往后你那铺子若是还在我这用肉,猪骨我就和从前一样,上面肉不带少的,还不收你钱了咋样?还有猪血和猪下水,都给你留着,不收钱。” 花致远似在沉吟,十五两又道:“肉价上也比旁人买的一斤低一文如何?” 第142章 爱看别人家笑话 花致远笑了,对这个价他很满意。不然还真能让人白干?其实他今日过来也是想和十五两谈生意,往后章琴还要在铺子里卖包子,肉肯定是少不了,虽然他们也可以自己去抓猪回来杀,可确实是麻烦。 冬天还好,一头猪可以放几日,等天热了呢?还是买猪肉省事还划算。 见十五两都让利到这份儿上,单说十五两说送的那些就很让人心动。 花盼盼没少提起那些也可以加到米线里,比如肥肠米线,之前家里做过一回,他就觉得很好吃呢。 花致远最后在十五两的摊子上买了半扇猪,十五两按着之前说好的价给称了,又搭了一副猪下水,又帮花致远放到车上。 回来的路上刚好碰到方瘸子,天冷了,方瘸子的生意也不大好,这几日花家的米线摊子也没开,方瘸子又舍不得去吃碗热汤面,正围着马车转圈跳。 他的腿又瘸,跳起来忽高忽低,还惹来路边的人指指点点,不时捂着嘴笑。 花致远喊住方瘸子,“方大哥,待会儿回村不?” 方瘸子一听便苦了脸,他之前答应过花盼盼,吃花盼盼的米线不给钱,花家除了老太太坐车也都不给他钱。今儿一天他也没拉到几文钱,好不容易盼来个主顾还是不用给钱的,他这都是啥命? 可既然答应了花盼盼,又白吃了人家这么久米线,他也不能拒绝,便点头,“回,回,秀才兄弟这是要回村?” 花致远指着推车上筐里装的猪肉道:“回村看看我娘,顺便送些肉。” 方瘸子看的好不羡慕,“秀才兄弟这是发大财了,平常买肉都买这么大一块儿,村里人过年也买不了这许多吧。” “哪就发大财了,我家咋回事方大哥还不知道?就是赚个吃喝。” 方瘸子嘿嘿地干笑两声,这话他是不信,每天他都要去米线摊子上吃碗不要钱的米线,平常可是给那个摊子算过账。 摊子生意好,但绝没有花老太太说的那么惊人,一天赚不了三千文,但半两银子怎么也赚得到,要不之前花老太太把钱都败了,他们家能那么快就买了两个丫鬟,如今又开了铺子? 哪怕花致远对外说那间铺子是租来的,但租那么大的铺子也不便宜,肯定是赚到钱了的。 花致远到家后,让安柳留在家里照顾几个孩子,章琴已把要带回去的东西收拾好了,花致远又把买的那半扇猪肉切下来一半留给安柳晚上做些吃的,他们夫妻也要赶回来吃饭。 交待完,夫妻俩这才坐上方瘸子的马车便朝城外走。 一路上,方瘸子说了不少村子里近来发生的事儿,当然当着花致远的面他很识趣地没提好田村如今最大的话题花老太太。 只说韩家在外面请了位书塾先生,束脩由韩家出,那位先生说话都文绉绉的,整天把圣人云挂在嘴上,在书塾教了半个月书,倒是被顽劣的孩子气的暴躁了几回。 说这话时,方瘸子偷瞄花致远,见他听的兴味很浓,显然别人口中的端方君子,也是爱看别人笑话的,尤其是这件事之前还与他有关。 第143章 霸道 别看方瘸子就是个赶车拉脚的,可他形形色色的人见多了,还是有几分眼力见儿。 又说起韩家那位少爷之前天天都要到摊子上买几碗米线,前日他来摊子上吃米线才知摊子没出,便去吃了碗馄饨,结果说人家馄饨里的肉不是好肉,把人家摊子都砸了,可是霸道的很。 花致远点头,这事儿他听说了,倒也怪不得韩孝武,那家卖馄饨的也是在十五两家买肉,只是他舍不得买好肉,十五两家的血脖肉都卖给他家了,这事儿还是从前有人听十五两和他媳妇拌嘴时听到的。 十五两媳妇因为十五两把血脖肉卖给那家,还同他吵了一架,可架不住十五两就是黑了心肝,反正那肉也吃不坏人,他硬是要卖,他媳妇也拿他没有办法。 对于十五两媳妇,花致远还是有几分敬重,倒不是个唯利是图的人。 所以花致远从来不去那家馄饨摊子吃馄饨,其实就是整个溪江镇谁家不知那家馄饨摊是怎么回事?也就是过路的和商队才会在他那个摊子上吃馄饨。 所以,不偏颇地讲花致远认为韩孝武砸了那家摊子的行为虽霸道了些,也算为民除害了。 不过,那小子竟然之前每天都要来吃他们家的米线吗?早知如此,就该考较一下他的文章,这些日子怕误了不少人的学业吧? 马车碾压着路面的积雪,咯吱咯吱地就回了村,方瘸子想着今日也就这样了,再去镇上也不会有人坐车,等把花致远夫妻送到家,他也回家喝点小酒,烤烤火,小日子也美滋滋的。 当把人送到花家门前,方瘸子正要赶车离开,就听花致远道:“方大哥,一个时辰后我们就回镇上,还要劳烦方大哥再送我们一趟。” 方瘸子只觉得寒风瑟瑟,这白跑一趟也就算了,竟然还要再白跑一趟? 当花致远将二十文钱放到方瘸子手中时,方瘸子这才回过神,“秀才兄弟,你咋还给钱呢?咱们都乡里乡亲的,我哪好意思要你这个钱?” 花致远奇怪地看向方瘸子,好似在说:你不就是赚的乡里乡亲的钱?这咋就不好意思了? 方瘸子也觉得脸上烧得慌,想着或许花盼盼没有同花致远说过他白吃米线的事儿,这时候他也不敢提,万一花致远让他还米线钱呢? 只接过铜钱,保证到时候就过来接他们回去。 花致远朝他道了谢,背起装肉的大筐就去敲院子的门。 不多时听到院子里书雪问是谁的声音,花致远道了声:“我。” 书雪忙跑过来将门打开,脸上还带着绽放的笑,可当看清花致远身旁还站着个章琴时,笑容立时收了回去,垂着头,规矩地唤了声:“老爷,夫人!” 章琴朝花致远挑了下眉:这丫头可不是个本分的呢。 花致远也回挑了一下眉:早就看出来了。 书雪往旁让了让,夫妻俩朝院子里走,经过书雪身旁时,花致远将背着的竹筐递给书雪,“没长眼力见呢?不知接一下吗?” 书雪下意识伸手去接,不想筐里装了一大块猪肉,还有两小坛咸菜,沉甸甸的,立时撞的她朝后退了几步,脚下一滑,人就坐到地上。 第144章 怎么装可怜 章琴吓了一跳,没想到书雪竟如此弱不禁风,那只筐她拿着都不费劲,她不过是接一下就摔了? 花老太太从灶间出来时手上还拿着大饭勺子,瞧见书雪坐在地上,那夫妻俩站在那里只瞧着,立时举着饭勺过来要扶人。 “你们也是的,这么大人和个孩子计较什么?她若哪里做的不好,教教就是了,咋能动手呢?” “娘,买个丫鬟回来,还要你下厨做饭给她吃?” 花致远看着花老太太皱眉,这些年也就章琴坐月子时花老太太能进个厨房,平常就是要生娃之前都是章琴做饭,这回倒好,买了个丫鬟,回来当祖宗供着的呗? 花老太太神色中有些不自然,“也不是我做饭给她吃,只是书雪从前没下过厨,我在教她。” 花致远脸色更沉了几分,却是没再说话。 人是老太太买的,老太太高兴别人怎么管?以老太太嘴硬的程度,说多了只会再吵起来。难得回来一回,他真是懒得再吵,只要老太太不去他那边作,爱怎样就怎样吧。 书雪那边已经被花老太太扶了起来,见花致远脸色不好,垂着头不敢说话。 花致远抬步进了屋中,花老太太给书雪使了个眼色,书雪提着大筐送到灶间,再去接过花老太太没做完的菜继续做。 她做菜水平不怎么好,却也不是做不熟,不多时便将锅里的菜做熟了端进屋子。 花致远瞧着大碗里装的菜,又看看穿外的天色,“这时候吃的是哪顿饭?” 花老太太道:“前几日我和隔壁韩夫人闲聊了几句,她说家中母亲近年来养生,每日只吃两顿,日落后便不再吃东西。我想着我也一把年纪该保养保养,中午那顿就晚些吃,晚上那顿也就不吃了。” 花致远倒也听人说过这话,只是点头赞同。 花老太太见花致远脸色缓和了些,没有再为难书雪的意思,便让书雪去盛了饭进来吃。 书雪出去不多时用大碗端了一碗饭进来,花老太太刚想让她也坐下一起吃,可瞧着儿子还在屋中坐着,儿子又一向看不上书雪,便给书雪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灶间里吃。 书雪看了碗里的菜和旁边的饭,心里委屈,这些日子她与花老太太一同吃习惯了,灶间没留吃的啊。 可让她坐着吃饭,花致远在旁冷嗖嗖地瞅着,她也吃不下,干脆就退回到灶间,想着花老太太吃完了她再吃些剩的,或是待会儿再做一些。 她刚刚可是看了,花致远夫妻这趟回来,带了不少肉呢,哪怕和花老太太这几日吃的都不差,可也没一次吃太多肉,若是炖一大块肉咬着吃,别提多香了。 屋里,花致远看着老太太刚做出来的菜,南瓜炖肉,里面的大片五花肉都切得厚厚的,瞧着小日子过的还行,便在心里点了点头,至少老太太没亏着,做儿子的很欣慰。 可花老太太顺着花致远的目光,看到碗里的大肉块时心情很复杂,早知儿子今日突然就回来了,她就不做肉了,这一回来就看到她吃肉,往后还怎么装的吃糠咽菜那么可怜了? 第145章 听不出来 章琴让花老太太先吃着,她打算去灶间给老太太把猪肥肉炼成油,再炸些酥肉,老太太的厨艺她心里有数,虽然也能做熟,味道也太普普通通了。 到底做了近二十年的婆媳,再怎么说也有感情,力所能及自然想让老太太过得好一些。 结果一到灶间就看到书雪已经把肉从筐里拿出来,正拿着把刀切肉。 也不是个啥事儿不做的,还晓得把肉拿出来先分好再冻上,章琴对书雪的印象好了些。 只是看她拿刀的手法有些虚浮总觉得心惊肉跳,“你这样拿刀不对,再滑手割了自己。” 书雪没想到章琴突然到灶间,只当她想要割些肉炖了吃的想法被章琴发现,心一慌,手真就滑了。 刀刃擦着按着肉的手指切过,细嫩的指节上就留下整齐的两个口子,章琴的惊呼和书雪的痛叫同时响起,屋内的花老太太一蹦高就窜了出来,花致远怕章琴吃亏,也跟着出来了。 结果就看到书雪抖着血淋淋的手,眼泪珠子叭嗒叭嗒地往下掉。她一向引以为傲的纤长手指啊,这是要留下两个可怕的疤了吗? 花老太太看的心疼,“这是咋的了?” 章琴道:“这孩子看来是真不会干活,好好地切个肉就把自己伤着了。小手嫩嫩的,瞧着可是心疼人。” 书雪看了眼章琴,之后望着花老太太,“是奴婢自个儿割的,不怪夫人。” 可模样说不出的委屈,花致远看了眉心又皱起来了。 章琴更是觉得这孩子不错,都伤着了,还怕婆婆误会她,先替她开解。 花老太太瞧书雪手指还在流血,倒没注意她话里有话,只是顺手拿了桌上的抹布就给按上了。 章琴刚要喊抹布脏,见已经按上了便没再开口,只是瞧着那伤口和书雪眼中一闪而过的嫌弃和惊恐,也有些心疼书雪,这抹布那么脏就往伤口上按,弄不好再得了七日风可是会死人的。 花老太太更不舍得让书雪再做事,便对章琴道:“你去把肉切了吧,这孩子的手,好些日子都不能做事了。” 章琴刚要答应,花致远却道:“肉放着到外面冻上吧,天色眼看不早了,明日还要出摊,我们就先回了,过几日若是摊子上忙不开,我就让方大哥拉脚时顺便给娘把肉送回来。” 说完深深地看了眼书雪,又加了句,“分好了再送回来。” 花老太太点头,这话是她儿子说的,她没有多想里面有别的意味,反正摊子上忙她也知道,为了往后能吃好喝好,儿子忙点她倒能理解,只是…… “致远啊,娘身上已没什么钱了,你们这次回来没给娘带些吗?” 花致远自然是带了,从怀里掏出一串五百文铜钱,“娘,这些钱你拿着先用,最近天冷,生意也不好做,书雪的月例银子,等她做够一个月我再送回来,往后也是一个月发一次。” 花老太太看着那串铜钱有些不大满意,儿子的摊子一天怎么也得赚半两银子吧?不说每日给她一半儿,好些天才给她五百文就说不过去了,真是越来越不孝了。 不过听他说生意不好她倒是也信,大雪天的,谁愿意坐在摊子上吃啊? 可这样一来,当初买丫鬟的银子,啥时候儿子才能补给她? 第146章 就是个没主见的 从家里出来时有些早,方瘸子的马车还没过来,花致远就同章琴一起往方瘸子家走。 路上章琴脑子里还在想着书雪,“你说娘咋想的买了这么个人侍候?我瞧她是真不会做活,拿个刀都笨手笨脚的,没准还真是咱娘侍候她呢。” 花致远心说:老太太就是看她顺眼,侍候着她也愿意,你能咋办? 可想到书雪刚说的那句话和当时的神色,很怕旁人不会去想她受的伤是章琴拿刀割的似的。 再看自家媳妇傻乎乎的模样,想了想还是道:“往后你离那书雪远点儿,那丫头心眼多着呢,没准啥时候给你上眼药。到时你傻乎乎的还不知咋回事,就惹了一肚子气。” “你说谁傻呢?”章琴白了花致远一眼,见花致远一脸无奈,知道他是想说她关注的地方不对,弱弱地道:“我才不是真傻,你不就是说她爱说那些让人误会的话吗?怕娘再被她挑唆的为难我,可你也知道,娘如今怎样都是看我和孩子们不顺眼,和她说不说那样的话关系真不大,或许她说那话娘听着还高兴哩。再说我就是离她远了,她想给我上眼药,我也防不住啊。” 花致远想想也是,叹了一声,“反正你离她远着些总是没错,只要不被她当面算计了,别的都交给我。” 章琴知道花致远是为了她好,便‘嗯’了声,又道:“别光说我,你也离她远点,我看她就不是个安分的,你可别中了她的算计。” 花致远好笑地抬手捏了捏媳妇的脸,虽然成亲多年,近来他越发觉得媳妇比从前可爱了。 从前她事事都听花老太太的,人都被管的呆呆的了,倒是最近和大闺女比从前亲近,和大闺女越发像了。 好吧,从前听老太太的,如今听大闺女的,她其实就是个没主见的,但好在大闺女聪明,也不会坑自个儿的娘,还是听大闺女的吧。 想到大闺女,花致远心里泛着暖意,这可是他的贴心小棉袄呢。 翌日,一早花家人就起个大早,雇的几个人也都到了,从院子里飘出来的肉香浓郁,门前的蒸笼热气腾腾。 昨日新挂上的招牌上面蒙着红布,只等着待会放了鞭炮就开张。 镇上爱吃米线的人都知道花家的米线摊子如今搬到这里,这边一开门,外面已经有人围了过来。 更有镇上的乞丐早早等在这里,嘴上说着吉祥话,等着主人家的赏钱。 花致远今儿高兴,让安柳拆了一吊钱撒了出去,乞丐们得了赏钱,嘴里的吉祥话更是不住地往外冒。 店门前的牌子上写着店里卖的种类,虽然暂时只有米线和包子,但只米线的种类就比摆摊时多了几样,让人看了就跃跃欲试。 本来一碗米线一般人都能吃饱,可想吃够就得两碗,能吃三碗以上的都是英雄。 虽然只是十几文钱,大多数人还是心疼的。 可若是一碗米线再来一个或是两个大包子,真就差不多了。 包子馅和从前的包子铺差不多,有肉有素,肉的两文,素的一文,只是又加了个半肉半素,像是冬瓜肉、萝卜肉、白菜肉,三文钱两个。 第147章 顿顿吃米线 刚开张,米线还没卖出几碗,蒸好的包子先卖光了,花致远站在门前脸上的笑容都笑僵了,他们卖的是米线啊,咋米线还没咋卖,包子就先卖没了? 果然他家媳妇做什么都好吃! 后院的炉子上也蒸了几笼包子,只是还没好,之前没想到包子能卖的那么好,肉和菜都没准备那么多,就是包子面也要发过才能用,看来明儿还是得多准备一些,反正媳妇只管调馅,也累不到哪里,谁也不会嫌钱多。 当铺子里吃米线的客人坐的七七八八,有人再想来两个包子时,花致远只能连连陪笑,“今儿是真没有了。” 冬日里天亮的晚,这也才天亮不久,算着时辰也就刚过辰时,原来镇子上的人就是大冬日里也都起得这么早? 果然不似在乡下时,到了冬日田里没有活了,家家都要睡到日上三竿,还能省一顿饭。 因铺子里雇了足够的人手,花盼盼姐弟几人便被花致远要求留在后院屋中玩耍,花盼盼还被塞了一本书,让她闲了教弟弟妹妹读书。 花盼盼无聊地将书往旁边一扔,忙了那么久,突然闲下来让她读书,她真是读不下,给花喜喜和花睿布置了课业后,就将窗子推开一道小缝,凑在上面朝外看。 几个跑堂的伙计在前店和灶间来来回回,端着新出锅的米线,一碗碗热气腾腾。 如今汤底的配料秘方还掌握在章琴的手中,但米线制作已经交给安柳了。大多时候章琴都是让人搬把椅子坐在灶间指挥别人做事,比摆摊子时轻闲多了。 忙过早饭这段时间,米线铺子的客人也不那么多了,章琴招呼店里的人分批吃饭。 原本是想要做些米饭再炒几个菜,但有人提议就吃米线吧,不想所有人都愿意,章琴自然也乐不得,别人吃米线贵,他们家就是卖米线的,敞开了吃能有几文钱?又不是碗碗里都盛满鸡肉。 看这些人吃得那叫一个香,章琴还是默默去炒两个菜,只够自家人吃的,毕竟吃了那么久米线,家里人现在最不爱吃的就是米线。 当然,鸡肉也是,做得再好吃也提不起吃的兴致。 见章琴只炒了个土豆和豆腐,虽然里面都放了肉,可瞧着哪有米线好啊,有人笑:“东家太太,放着米线这么好的东西不吃,你咋就吃这个?” 章琴瞧那人的神色就知他心里准是在笑她有钱就抠,他们吃的这些米线还不知要让她如何心疼呢?可她也不好说自家不爱吃吧?弄的好像自家米线多难吃似的,便只是笑笑,“再好吃也不能顿顿吃?我家孩子们都长身子呢,只吃一样怕长不高。” “东家太太想的周到,反正我这岁数肯定是不长了,若能顿顿吃米线就再好不过了。” 说着去看章琴,眼中的期盼神色明显,章琴暗自好笑,若是这些人顿顿吃米线就成,她还乐得轻松呢。 “好,既然大家都爱吃米线,往后想顿顿吃米线就顿顿吃。” 第148章 母女齐心 安柳虽然吃米线还没吃腻,可也不会像一开始那样吃一口就觉得惊艳,听这些人说只吃米线就好,心说:你们那是没吃过夫人做的别的吃食,吃过了保准米线都不想吃了。 可大姑娘说过,再好的东西也要一点点慢慢地拿出来,若是一下子都拿出来了,用不了多久就都被人学了去,就赚不到大钱了。 安柳觉得大姑娘别看年纪小,见识却不小,尤其是听说那些吃食多是她提点夫人做出来的,让安柳对花盼盼打心里佩服。 安柳家老娘就是厨娘,她自幼跟着娘学了不少厨艺,原想着她长得不好,有个手艺,将来主家看不上她的模样,她也能做个厨娘度日,可自打见识过章琴的好厨艺后,她再也不敢对自己的厨艺自夸了。 每天仔细观察章琴的做菜手法,时不时再向章琴请教,虽然往后主家不把她卖出去,她这辈子就是主家的人,但练好厨艺也能得主家的重用,趁着主家还没发迹,她不努力地在主家面前刷存在感,难道要等主家发达了,她再悔不当初? 安柳从未想过,主家这辈子也就开间米线铺子的本事,章琴的厨艺,大姑娘的聪慧,安柳认为只要她们母女齐心,将来必然成就惊人。 至于别人眼中学问好、有本事的花秀才,安柳却觉得他这个位置换个人都能做,真没人雇就是了,还真不是必不可缺呢。 章琴做好了饭菜,亲自端了一份到前面店里,见花致远正和安三勇坐在柜台里面数铜板,将饭菜往柜台上一放,“也不急于一时,先吃了饭再数。” “有劳嫂子了。”说完安三勇有些激动地道:“看着生意比摆摊子还好,我和致远哥怕钱不及时数出来,等晚上打烊了再数要数到太晚了。” 章琴有些无语,从前只听人说数钱数的手抽筋,她还没这感觉,可自打摆摊以后,她每天数钱都要到很晚,从开始的激动兴奋到现在还是激动兴奋。 许是数的是自家钱,又许是数的时候还少,她是没体会到数钱数到麻木,若是让她天天给旁人数钱,她肯定是不耐烦的。 这哥俩显然是数钱数到兴头了,章琴又叫了几次,他们最后还是坚持把钱数完了再吃饭。 章琴也不管他们,又去取了一份饭菜给前面木屋里卖茶水的安老太太送去,结果老太太面前也堆了一小堆铜钱,一枚一枚地数着,瞧这模样也有些兴奋的过了头。 好在老太太的铜钱少些,数了一会儿就数完了,端过章琴送来的饭就吃,边吃还边同章琴闲聊,“说了你可别笑,我老太太活了也快五十多年了,还是头回瞧见来钱这么快的生意,别看是小本买卖,这赚头真是不小。” 章琴也笑得脸上要开出一朵花儿,“不瞒老太太,我也是头回见。” 想到刚刚瞧着花致远和安三勇面前堆的那些铜钱,这才一早上,瞧着却是不比平常摆摊少了,中午还不知要怎么忙呢,看来待会儿去后面还得让人赶紧再杀鸡熬汤才行,不然供都供不上,食客就怕要骂娘了。 第149章 好气 安老太太吃过饭,又让章琴陪着她把钱数好,这才不到一上午,也有四百多文钱了,老太太道:“除了铺子里的人喝,过路的也有来喝的,本来身上冷,喝一碗就暖了呢,还都夸咱们这茶好滋味。” 一碗还是卖两文钱,四百文钱就是两百碗,想到这些里面有三成是自家的,章琴之前还觉得花致远有些不近人情,这钱本不该收。 如今想想,哪有人嫌钱多的? 收好碗筷带到后院,立马有人过来接过去,“夫人喊一声,这回小的就做了。” 章琴还有些不适应,突然就成了主家,手下这么多帮工,一个个还怪有眼力见儿的。他们家这算不算是要发达了? 越想越觉得日子好过了,她也真正的扬眉吐气了。果然大闺女说的没错,女人只有自己立得住,旁人才不敢轻视她。 往后若是婆婆再想为难他们母女,也是要想想花着谁赚来的钱,若真再作,她就说赚不来钱,万万没有花着别人的钱,还要骑到别人脖子上作威作福的。 她是媳妇,不是儿子,真惹恼了她,她就带着孩子们离开,另起炉灶就是。 反正铺子都是她家盼盼的名字,还怕被净身出户不成? 韩孝武三天没吃米线,心里想的慌,算着时候今日米线铺子要开。既然是从摊子到铺子,想来种类也是要加一些,没准就能给他个惊喜呢。 为此,他早饭都没吃,只等着中午多吃一碗。 车夫老李赶着车,在路口遇到方瘸子赶的马车,车上五个妇人在寒风中瑟缩着身子,对比韩家这虽不算豪华,却能挡风的马车,有个年纪大的妇人拿手上的伞把去戳方瘸子的腰,“瘸子,你这马车啥时候也加个盖,夏天晒,冬天冷,哪是人坐的?” 方瘸子被戳了一下腰眼,身子一麻,险些从马车上掉下去。冷风呼啸就是方瘸子也懒得开口说话,只是被这么一戳,到底是有些来气了,回头呛道:“不是人坐的,大嫂子你也坐了这么多年。” 妇人被呛了一句,回头对车上的人道:“你们瞧这瘸子,嘴上从来都不吃亏。” 车上几人都笑了起来,可这一笑,寒风吹进嘴里,身上似乎更冷了,几人干脆闭了嘴挤在一起互相取暖。 一路上两架马车一前一后,方瘸子的马车走在前,时不时回头看看后车上的老李,因妇人们的话,这赶车的竟似有些得意,见方瘸子回头看他,还朝方瘸子扬了扬下巴。 方瘸子朝他嗤笑,“这人啊,赶辆带棚的马车,就真当自己也了不得了,不也还是坐在车外面赶车?有本事坐到马车里去。” 老李听得脸都黑了,可仔细一想还真就是,韩少爷坐在马车里,腿上盖着锦被,怀里抱着汤婆子,每天风雪无阻地去镇上吃米线,哪想过他赶车的辛苦? 前阵子刚下雪那会儿,雪到身上就化,他来回一趟镇上到家时衣服都湿透了,冻成冰坨儿了,幸好他婆娘给他煮的姜汤,要不非得风寒了。 可第二日呢?这位大少爷还不是又让他送去镇上吃米线? 他一个下人,谁管他死活呢?心里好气啊! 第150章 捎带谁呢 老李听了方瘸子的话心下不平,瞧着路上有块石头,若是平时赶着马车就绕过去了,今日不知怎么就想让车里的人坐的不那么舒服,愣是避也未避直接就压了上去。 车里的韩孝武听方瘸子嘲笑老李并挑唆老李的忠心,原想让老李骂回去,他韩家的仆人岂是这些乡野村夫能奚落的?就是他在京城时,王孙贵族家的子弟也不是没骂过。 却不想还未开口,马车猛地颠了下就朝一边倾倒,任是韩孝武有些身手,不防之下也随着马车倾倒下去。 车厢里的人不知怎样,但赶车的老李摔倒时被车辕压住了脚,叫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方瘸子这人就是嘴欠,要说人心确实不坏,见此情形立马拉停了马车,从车上跳下来就朝后跑去。 还没把老李从马车下面拉出来,韩孝武已经自己从马车里爬出来了,看模样有些狼狈,额头都肿了一块,显然是撞伤了额头。 而老李更凄惨了点儿,一条被压过的腿动也不敢动,嘴里哎呦哟地叫着疼。 显然赶车是不能赶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不能扔他一个人在这里。 方瘸子车上坐着的五个女人也下车跑过来瞧。 “这人腿怕是压断了吧?还得赶紧把他送到镇上医馆里瞧瞧,可别和方瘸子似的再落下毛病。” 方瘸子刚将人从车底下拽出来,听了这话回头白了那妇人一眼,“说话就说话,这捎带谁呢?” 妇人干笑两声,接着又说起老李的伤势。 方瘸子到底不懂医,无论碰哪里老李都喊疼,也不知他伤的到底咋样,倒是韩孝武学武多年,受过不少伤,对一些简单的伤也有些了解,蹲下来在老李的腿上捏了几下,大概猜到结果,“他这腿骨多半是折了,得送去医馆正骨。” “我瞧着也是。”方瘸子点头,他虽不会看,但老李这模样多半也是骨头折了,刚想说把老李抬到他的车上,就见韩孝武指着他道:“你先和我一起把车扶起来。” 方瘸子一愣,可他一个瘸子自个儿行走都费劲,咋想的让他帮着扶车?他也得一条腿使得上力才行。 不等方瘸子拒绝,妇人中有人道:“这事哪能用个瘸子,婶子们帮你。不过车扶起来了,你让婶子坐你的车咋样?” 这些人虽都是妇人,可农忙时也顶一个劳力了,力气可非一般妇人可比。 不过是让她们坐自家的马车,韩孝武倒不觉得有何不妥。 得了韩孝武的应允,韩孝武去拽马,妇人们合力已经把马车扶了起来。 好在那马虽摔倒了,却没伤着,扶起来后晃了晃也就站稳了。 方瘸子依然在前赶着车,车上躺着受了伤也没能坐进车厢里的老李。 后面韩孝武赶着自家马车,车上坐着五个叽叽喳喳的妇人,这个问韩孝武今年几岁,家中可定了亲?那个问韩孝武的学问到底是同谁学的,又学了几年? 还有问韩孝武姑姑家的闺女为何和韩孝武都姓韩,莫不是姑姑招了上门女婿…… 哪怕韩孝武绷着脸,妇人们也浑不在意,一直就这样来到镇上,韩孝武把车一停,等妇人们都下了车,总算是长出一口气。 若他将来成亲要娶这么聒噪的女人,他真宁愿单身一辈子了。 第151章 坏名声的由来 方瘸子把车赶到医馆门前,喊来医馆里的伙计帮着把老李扶下车,回头这才想到他是拉了五个妇人进城,可半路上五个妇人坐了韩孝武的马车,那他这个车钱该找谁要? 嗯,他是送了韩孝武家的仆人来医馆,这个钱该韩孝武给。 结果一转身,哪里还找得到韩孝武的人影?再想到医馆里的老李,方瘸子也顾不上要车钱,反正都一个村住着,也不怕韩孝武跑了,车钱回头再要就是。 但眼下若不赶紧离开,没准待会儿还得出老李的医药钱,路上他可是问过,老李身上一文钱都没带。 方瘸子感叹有钱人家的仆人日子过得也不见得好,兜里比他还干净,却不知老李生怕哪天他们家少爷钱花光了,不够再向他‘借’,真就借几文钱,少爷就不提还,他还能找姑奶奶要? 不知真相的方瘸子感叹:家中仆人受了伤,当少爷的却跑了,这人是真狗啊。 而韩孝武是真的跑了吗?还真是! 他来镇上目的就是为了吃米线,今日虽出了意外,可米线总得吃不是? 再说,就算不吃米线,他身上这五十个铜钱也不够给老李看病,还不如吃饱了米线再去医馆接人,反正怎样钱都不够,医馆真不放人那就再回去取呗。不过是吃碗米线的时间,前后也差不了多久。 想得很美,韩孝武便顺着之前在小巷看到的告示上面的位置找去。 只是他对镇上到底不熟,等终于找到时,发现自己竟绕了一大圈,而此时的方瘸子早已坐在米线店里,桌上摆着一碗米线,一边吃一边大骂好田村新搬来的那个韩的少爷如何扔下重伤的仆人跑了,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韩孝武摸了摸鼻子,突然觉得他虽不完美,在京城名声也有点坏,但在人生地不熟的好田村,能如此之快地将恶名远扬,肯定与这个瘸子脱不开干系。 别看韩孝武才搬来不久,镇上认得他的人可不少。 提起第一天搬过来就掀了十五两家肉摊子,虽然后来十五两家找过去,韩家也赔了银子,但敢在溪江镇上直接和十五两家硬刚的不多,那时镇上的人都道他是路见不平的小英雄。 可接下来再出名就是与锦乐坊的姑娘们大吵,以一己之力舌战群雌,还被人抓了送去县里,看笑话的居多。 而到了前两日为了一碗馄饨与卖馄饨的吵起来,大家只觉得这人就是个被家里宠坏的混小子,他搬到好田村,却是溪江镇的不幸。 当韩孝武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进到米线铺子,原本的哄笑声都停了,齐刷刷地目光投在他的身上,又几乎是同时都收了回去,只低头吃碗中的米线,生怕惹了这个祖宗不悦。这人不知是何来历,可看不惯了张嘴就骂,抬手就打,他们可不敢惹。 方瘸子心里叫苦,单看小祖宗冷的能冻死人的目光,也猜到他听到他说的话了,都怪他一时得意忘形,就没想到这小祖宗也是爱吃米线的,不然大冷的天往镇上跑啥? 铺子里几乎都坐满了,只有一张桌上还有两个空位,韩孝武走过去坐下,照着墙上挂的价目牌看了又看,多了不少新品种,看着他都想吃,可想想身上的那点儿钱,韩孝武只能点了三碗新品种,反正有啥慢慢尝,今天尝不完明天再来就是。 第152章 这位少爷不善良 很快米线上来,韩孝武吃得倒是优雅,好似对之前事全无觉察,而这份优雅在一众贩夫走卒和平头百姓中更显得气质卓然。 花盼盼跟着章琴从后面出来,前日就定了不少腌咸菜的坛子,说好今日做好,花致远忙着铺子里的事儿,章琴就想去瞧瞧,若是满意就让人给送到小巷那边去,等人都招好了,咸菜就可以开做。 谁想一出来,就看到韩孝武面前摆着三碗米线,虽然姿态优雅,却不能掩盖他能吃的事实。 章琴摇了摇头:“这位韩家少爷看来是真爱吃米线,才开张他就又跟了过来呢。” 花盼盼笑,“他吃米线又不是不给钱,爱吃就来呗,咱们家开门做生意,还能拦着人不让吃?” 章琴‘嗯’了声,小声道:“我就是一瞧着他就觉得他没安好心,谁知又要使什么坏呢。” “管他呢,他家是有钱,可我爹是秀才,他做事总要琢磨一下,真闹到官府里去,我爹还真不怕他。” 想到自家男人的秀才身份,章琴不由得后背挺直了些,在外面别人见了她,都是一口一个秀才娘子叫着,这象征的可是她的身份,比那些乡下妇人自是不同。 方瘸子那边刚吃过一碗米线,见花盼盼从后面出来,对她招手,“盼盼丫头,你家这米线比之前味更地道了。” 花盼盼得意地道:“我娘厨艺好,这也是我娘又琢磨出来的,保准往后米线只会越来越好吃。” 方瘸子点头,“对,你娘那厨艺在咱们村可是头一份儿了,你婶子从前就没少夸。” 吃米线的人也连连称是,若是这手艺还不算好,至少他们没吃过手艺更好的了。 “是怪好吃的。”就是韩孝武也不得不承认,就是放眼京城,也没有哪家吃食能让他连吃一个多月还不腻的。 说完,韩孝武朝花盼盼笑了下,想要和解的意味很浓,不想迎来的只是花盼盼一个白眼。 韩孝武摸摸鼻子,他都不想计较之前那些事儿了,这丫头片子咋还这么记仇? 花盼盼随着章琴朝米线店外走,迎面走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医馆伙计打扮的青年,看到章琴忙笑道:“花家夫人,不知可见到贵村那位韩家少爷在此吃米线?” 章琴便回头去看正端着第三碗米线吃的韩孝武,而韩孝武听人问起他,也扭过脸。 那伙计瞧见韩孝武,向章琴告了声退朝着韩孝武走去,站在韩孝武身边笑容干巴巴地道:“韩少爷,你家车夫刚在我家医馆接了断腿,不知是韩少爷同我去接人,还是由我们医馆出面将人送回?” 韩孝武闻言怔了下,从前府上请郎中,都是府里去车接,之后再给送回,却原来医馆也是可以将病人送回家的啊? 这样一来,把人送回去让姑姑给钱就是。 韩孝武道:“你们把人送回吧,看病的钱朝我姑母要。” 那医馆伙计摇着头走了,显然是认为这位少爷不大善良,可这也是韩家的家事,轮不到他多嘴。 第153章 虎落平阳被犬欺 章琴听了目光锐利地看向韩孝武,之前在村子里那些事儿她懒得说,对于韩孝武抢了书塾先生一职,她也是喜闻乐见的。 可这不妨碍她不喜韩孝武的人品,在章琴眼里,韩孝武就是一个争强好胜,霸道无理的纨绔,如今还要加上示下人如草芥。 章琴对花盼盼道:“盼盼,回头和你弟说,跟什么人学什么人,有些品性不好的人,有多远就离多远,往后就是在村子里见着,也绕着点儿走。” 说完,还朝韩孝武那边看去,刚好与韩孝武目光相对。 再听到花盼盼脆生生地应下,韩孝武整张脸都黑了,他咋就品性不好了?他是穷好吧?就是在京中他那些狐朋狗友,哪个不道他韩少爷一声仗义? 果然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他眼下被韩氏限制了花钱,连人品都要受到质疑了。 吃过米线,韩孝武赶着马车在街上转了一圈,无奈兜里空空,看到想买的也没钱买,不过是发泄一下心中不愤,最后冷的受不了,还是赶着车回了村子。 老李早被送了回来,除了一两诊金,又收了五十文车钱,送人回来的正是方瘸子,除了送老李回来这趟收了三十文钱,路上拉的五个妇人的钱也算在韩孝武的身上,并收了双份儿。 韩氏一见韩孝武便冷下脸,她一早就知道这个侄儿不是个省心的,却没想到竟如此不省心,这些年她在韩家就是个很尴尬的存在,虽然贵为韩府小姐,却也是旁人口中的笑柄。 本来还想着这次跟着韩孝武一同出京陪他‘思过’,若是能与韩孝武增进感情,等将来韩孝武接管了韩家,她和闺女在韩家的日子能好过一些。 可这些日子来看,这小子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啊。 “你说说,即便是老李赶车不稳摔了你,可你也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在医馆里不闻不问。” 韩孝武道:“我也不想不闻不问,可也得我拿得出诊金。姑母每日只给我五十文钱,这也怪不得我。” 见韩孝武还是一脸不以为然的模样,韩氏压了压火气才没破口大骂。 本以为是个美差,谁想这混世魔头这么难缠,这才来多久就惹出一堆事儿。 原本这次出来,韩氏的父亲,韩家家主是想要历练韩孝武,可谁知这小子整天想的只有吃喝玩乐,剩下的就是惹是生非,早知这货记吃不记打,当初真不该自以为是地接下这件事儿,简直就是自找罪受。 韩惜月嗔怪道:“表哥,娘亲不给你钱,也是怕你在外面被人骗。再说你就是没钱给李叔治伤,寻个人回来说一声也好,哪能就把人扔了?” 韩孝武一听韩惜月说话就烦,真不知道这才六岁的小丫头哪来的那么多心眼,随口一句话就能抬高自己踩低别人。 从前在韩家时听家中姐妹们说起,他还当是姐妹们对这个表妹的偏见,还觉得表妹怪可怜的,她娘当年的事儿不应该牵扯到她,此时听着这话虽没别的什么意思,可什么时候他这个正房嫡出的韩家大少爷,还要轮到这么个没名没份的丫头来教训?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第154章 口角 “怎么着?我在韩家失势了,都轮到你个小丫头片子来教训了?人伤了这不是医馆给送回来了?还能给扔到外面回不来?” 说着,韩孝武往椅子里一坐,看了眼旁边噤若寒蝉的丫鬟,“愣着做什么?还等少爷我给你斟茶不成?” 丫鬟忙拿起桌上的茶壶给韩孝武手边的茶碗里倒上茶,韩孝武喝了一口:茶不错,但比起京城的韩家还是差了许多,所以说他们来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苦的也不只他一个。 脾气倒是来的快,去的也快,长这么大还真没有什么气能让他留着过夜的,此时又想起韩氏母女陪他来这里受苦,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韩氏却满面悲戚坐在那里拿个帕子抹眼泪,刚被韩孝武训过的韩惜月却懂事地站在韩氏身后,轻声劝慰。 这听话懂事的模样更衬的韩孝武浑愣,韩孝武眼中闪过无奈,“好了好了,姑母别哭了,孝武知错了,下次不会了。” 韩氏这回却嘤嘤地哭出了声:“哪次你不是说下次不会?可下次还不是再犯?我在韩家本就尴尬,接下教导韩少爷的任务非我本意,若韩少爷瞧不起我这韩家的笑柄,我这就书信一封让人送回京去,让你祖父派人将韩少爷接回去,也省着在我在中间吃着力,还讨人厌。原本你祖父让你到溪江镇来就是历练来的,可这都几个月了,你看看你不但一事无成,反倒惹了一件又一件事儿。说到底也是我这姑母无能,韩少爷还是请回吧,我这庙小,留不住你这尊大佛,往后这里就我和惜月母女俩了此一生之所,可不敢再让韩少爷贵足踏贱地。” 韩孝武被韩氏哭的头疼,“我也没说什么,怎么就说到什么贵啊贱的。不就是历练嘛,我这就出去做一番事业出来,绝不会让姑母在家族里抬不起头总成了吧?” 韩孝武说着,起身朝外走,可走了几步又退回来,“姑母,历练总是要本钱,我浑身上下也拿不出十文钱了,就是做个小买卖都做不成,要不你先给我拿些银子?” 韩氏见韩孝武被她哭得想要做事,正心内高兴,只要这孩子将来立得住,她和惜月就有了依靠。 谁想笑容还没爬上嘴角,又听他要银子,不免怀疑他是想骗了她给银子出去挥霍,这小子从前在家中时,没少用这个办法骗老太太的银子,老太太疼重孙子,前些年没少被这小子骗银子去。 这些年老太太身子骨不大好,脑子也糊涂了,韩孝武再也骗不出银子,在外面惹了祸摆不平,总被人找到家里,家中才知道这小子这些年竟在外面把名声搞得坏透了。 若韩氏真把银子给了他,哪敢保他出去不是又胡作非为?到时再惹了事,名声传到京城去,她的名声本就不好,可比不得家中那些姑奶奶,哪怕是韩孝武做错的事,最后也得把错归在她身上。 韩氏摇头,“你先去看要做什么,用银子时回来和我说,我再拿给你。” 第155章 梦里 韩孝武一脸无奈,可知道韩氏信不过他,只能愤愤地出去。 回到屋中蒙着头先睡一觉,要做什么还是等睡醒了再说。 韩氏与韩惜月在厅堂里面面相对,都有些无语,半晌后,韩氏屏退下人,对韩惜月叹道:“娘这是鬼迷心窍了,竟会以为能教得好你表哥,如今看来弄不好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韩惜月安慰道:“娘,如今我们都避到此处了,韩家好了坏了都与我们无关,表哥好好的固然是好。若表哥真不成气,大不了关回京城就是,满京城人都知他素来品性不好,怎么也怪不到我们头上,到时我们只管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你也莫要为那些遭心事儿愁心。” “可娘不甘心,当年若不是……”韩氏看向韩惜月的目光里带着怜惜,还有对从前的悔恨,每当韩氏如此看着自己,韩惜月都觉得自己当初就不该出生。 若是她没有出生,韩氏在韩家的地位不会那么尴尬,她也不会出生后就活在别人的冷嘲热讽中。 可她最近时常在梦中,梦到自己是人人都羡慕的贵女,父亲位极人臣,母亲温柔贤淑,她在京中的贵女圈中美名远扬,寻了美满姻缘,夫妻和美,儿孙绕膝,就是父亲原配生的闺女在她面前也如草芥一般。 可越是梦做的美,醒来后面对的流言蜚语越是残酷。 她不只一次问韩氏她的父亲是谁,可韩氏都只是哭着摇头,日子久了韩惜月便不问了。 可她与韩孝武都姓韩,但这个韩姓却大大不同,一个是被家族长辈疼着长大的,一个却是别人看着就要摇头的,哪怕她什么都不做,每次出现面对最多的还是别人的冷眼。而韩孝武不管惹出多大的事儿,最后也会有人替他承受。 这次不也是了?闯了大祸,却只是被家里安排着送到这里反省。 这里山清水秀,她是别人眼中的贵女,娘也是高贵的夫人,别人见了她们都会恭恭敬敬,若是没有韩孝武这个讨厌的人就更好了,没人可以闹出那许多事情让她们烦心了。 “娘,当年的事都过去了,往后咱们就在这好田村不走了吧,买些地,再在镇上买几间铺子,都租出去收租子,比在韩家可不逍遥?” “你真是这么想的?” 韩氏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闺女,她从没想过才六岁的闺女竟好似看透了世事,生出想要归隐的心思,就是她也还想挣一挣,拼一拼,说到底她也才二十多岁,岂能甘心在这小破村子里归老? “娘,你相信女儿,我们也暂时住在好田村,总有一天,我会带着娘风风光光地离开这里,往后再也没人能欺负得了我们母女。那些曾经欺辱过我们,奚落过我们的人都将会后悔他们当年的所作所为。” 韩惜月认真地点头,自小承受的奚落和白眼,使她比同龄人更懂事,心思也更重,她说这些确实是发自真心,而她眼中闪烁的光芒让韩氏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说出来的,而这个孩子是她的闺女。 最重要的是,她竟没有怀疑韩惜月能不能做到她话中向她保证的那些。 第156章 多美的名字 韩惜月斗志昂扬,韩氏竟从她的眼神中生出信心。 突然之间,韩氏觉得她有些看不透这个闺女,才六岁的姑娘家,平日看着也天真烂漫的,竟有如此心机吗? 说到底也是她这个做娘的没用,让她在不该承受的时候承受了那么多。 见韩氏点头,韩惜月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看韩氏的目光里充满了慈爱和希望。 她没有说过,她最羡慕的就是隔壁花家的那个花盼盼,虽然奶奶不像样子,可她是被爹娘护着的孩子,花盼盼的爹只是个屡试不第的秀才,可他是真心疼爱花盼盼,护着花盼盼的娘,在她心里的形象高大伟岸,正如她在梦中梦到的那个爹。 见到花致远之前,她梦里从未看清过她爹爹的模样,在见到花致远之后,梦里的爹的模样就变成了花致远的模样。 甚至她还梦到过,她不该叫韩惜月,而是叫花惜月。 花惜月,多美的名字啊,为何花却不是她的姓呢? 花盼盼同章琴去看过那些定做的坛子,除了几个有些瑕疵,大多都还满意,当即让人将好的坛子都送到小巷那边,她们也随车过去。 等将坛子都送到院子里,章琴给结了尾款,瞧着一院子的坛子,章琴同盼盼说起她与花致远商量后,对花盼盼姐弟几人的安排。 从前只是开一个摊子,忙也就忙两个时辰,孩子们在家里也顾得过来,可眼下开了铺子,往后一忙就是一整天,家里又是做吃食的,又是汤又是火的,孩子们在家玩闹也怕碰着。 章琴就想让花盼盼带着花喜喜和花睿去镇上的书塾里读书,镇上的书塾叫青山书塾,分男学堂和女学堂,也不怕男女混在一起惹人非议。 至于就她和安柳两个人换着照顾也成,她也就配汤料时忙些,那时候让安柳过来搭把手看虎头就好。 实在不行就再雇个人,今日第一天开张,生意的红火程度已经让章琴充满信心了,用不了多久,他们家又可以再买一间铺子,到时就写花喜喜的名字。 至于为何不按着出生先后,将铺子写上花睿的名字,章琴和花致远一致认为,闺女嫁妆丰厚了将来在婆家才立得住,反正他们夫妻年纪还不算大,等闺女出嫁后,他们还能再帮着儿子攒家产。 听说让她去读书,花盼盼有些苦恼,前世她虽读书没读出啥成就,可好歹也是大学毕业的人。 这辈子又跟着花致远读了几年,不说是个小才女,自认开个书塾绝对比韩家那位少爷强,教书育人都不会误人子弟,可娘的意思却是要让她跟着和她一般大的姑娘家去读书,这就有些为难她了。 就像前世儿时上幼儿园的往事,那时她上的是离家近的一家私办幼儿园,在家时她就和妈妈学了加减法了,可到了幼儿园,所有孩子一同学习,就要从一开始学,好不容易学到十,结果可好,班里又来个新同学。 新同学没学过数数,老师又从一开始教起,等着那个同学把十学会了,班里又来了个同学…… 整整一年时间,前世的花盼盼就有学习一到十之中度过,一直到她上了小学,依然是从一二三开始学起。 如今章琴又让她去镇办的书塾里,和一群可能百家姓都没背会的小丫头一起学习,真是有些难为她了,别说是她,花喜喜连千字文都背全了呢。 第157章 做个女首富不香吗 “娘,让喜喜和睿睿去吧,盼盼就留在家里帮你带弟弟好不好?”花盼盼拉着章琴的手摇啊摇,为了不去书塾读书,她可是使出长这么大都没使过的撒娇手段,只盼章琴能够心软。 平常章琴疼起孩子时有些没原则,此时章琴却硬起心肠,无论花盼盼怎么哀求,章琴就是摇头,“盼盼听话,你都是大姑娘了,不能再任性,何况镇上的书塾女学那边不只教读书,还教琴棋书画,女红刺绣也有专门的师傅教,娘的绣活不好,教不了盼盼多少,盼盼就不想往后出嫁时穿着自己绣的新嫁衣?” “不想,一点都不想。”花盼盼摇头,别说她不想整天整天地坐在那里就为了绣一件嫁衣,就为了出嫁那天有面子。 她甚至不只一次想过,若是这时代的男人都和书上写的她那个渣爹一样,她宁愿一辈子都不嫁,到时一个人开店赚钱,做个女首富不香吗? 章琴见花盼盼不听话,只能板起脸,“你想不想都无妨,娘和爹决定好了,这回没得商量,你愿意去得去,不愿意去也得去。” 花盼盼突然后悔不该和章琴走这一趟,原来人家也不是非想让她陪着看坛子,这是有事儿等着她呢。 说好的温柔娘呢?咋一点儿都不考虑孩子的意愿?简直就是独裁! 从小巷回来,花盼盼嘴撅得老高,一脸的不开心。 花致远瞧了只会心一笑,昨晚他就同章琴商量好要送孩子们去书塾里读书,其实他是赞成的,比起让孩子们整日到处疯跑,书塾更能教孩子们规矩。 读书不读书他不在意,女红这些他也不在意,但往后他们家真发迹了,规矩礼仪总是要学的,他家的孩子已经像野草一样长了这些年,该好好归置归置,尤其是闺女,他可不想闺女长大了随便嫁户农家人,然后再一辈子种田。 虽然种田养活了他们一家,他也对田地有了很深的感情,但闺女一定要过得富足,过得美美的。 而青山书塾也是他曾经读过书的书塾,虽然过去二十多年了,但里面还有很多先生是他读书时的先生,还有一些是他的同窗,对那里花致远还是很看好。 倒也不指望儿子将来能考个功名回来,但读书明理却是要的。 当天晚上打烊后,天色已经大黑,安三勇将今日的账目拿给花致远看,花销和收入俱是记得明明白白,即便再琐碎的银子都没有漏掉,花致远看了一遍心下暗自点头,总账细账记得条理分明,一眼就能看得明白,就是他自己记也不过如此,更何况如此琐碎,他是不屑于记的。 安老太太的茶水摊子一整日下来也没少赚,这个位置比之前的小巷位置好太多,除了来吃米线的,过路的人也有不少过来买碗暖茶喝,大冷的天喝一碗暖茶再继续逛街,浑身上下都舒服着。 安老太太甚至觉得,往后等更多人知道她这个暖茶摊子,冷天的时候都会绕着路过来喝上一碗。 第158章 贪心会越养越大 数着今日这一千多文的收入,花老太太欢喜的嘴是怎么都合不上,这还是分了三成给花家之后的收入,从前她哪敢想一天能赚这许多,如此看来,往后再给三勇去买些补品吃都不用担心没有银子了。 只是瞧着儿子红润的脸庞,安老太太突然发现,儿子在花家这里帮了一个多月的忙,且不说身上长了不少肉,气色也见好了,就是今日在店里坐了一天收账,竟没看出多少疲色,甚至还有些亢奋。 儿子这是身子骨渐强吗?想到之前郎中说过,安三勇的身子要靠养,安老太太从前只让他不许劳作,整日就在家中待着,多走几步路都担心。 如今看来人家郎中说的养,并不是不让劳作,而是要靠食补来养啊,只是从前家中吃饭都只能勉强吃饱,也没多余的钱给他补身子,才让他的身子虚弱至此。 可最近时不时能买来一根人参给安三勇切片炖汤,每天再有花家给留出来的两碗浓鸡汤,也是把人喝的滋补啊。 安老太太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安五壮能娶妻生子和安三勇的身子骨见好,如今瞧着家里日子好过了,她的心愿也不太难完成,甚至她已经开始期待安三勇也能娶个妻子回来了。 收摊后,铺子里人都坐在前面,等着开饭。之前说好铺子里供一日三餐,若是不吃,一顿依然是给五文钱,因是头一天,生意又不错,大家都挺高兴的,都决定留下来在铺子里吃。 生意太好,灶间没剩下多少食材,章琴和安柳一起都给做了,端上桌后大家风卷残云地就给吃完了。 等众人都归家后,章琴瞧着灶间还剩下的一些边角料,觉得可惜,“还不如让他们把这个都带回家去,好歹能添个菜呢。” “这个先例开不得,你看那些开得好的酒楼,可没有让人将这些带走的。” 花致远却摇头,之前他们摆摊时让人将剩下的食材带回去,那是因为无论是米线还是汤底都是他们一家人在管着,剩多少都是他们能掌控的,说实话一天卖完真剩不下多少,也就勉强够分给安家和给那两个雇工带回去。 可如今开了铺子,他们夫妻都没时间管太多,尤其是灶间的活,难免就会出现浪费,若这些人习惯了剩菜或是剩下的边角料都带回去,难免不会有人起了别的心思,到时就将本应能卖出去的好东西都混到边角料里,他们也未必看得出来。 不是花致远心胸窄,他宁愿给人多开些工钱,也不愿惯会别人算计他的东西。 见章琴还有些不明白,安柳小声道:“奴婢和娘从前就是在大户人家做事,奴婢的娘是厨娘,原本主人心善,大厨房里剩的东西准许下人们带回去和家人一同吃,可久而久之厨房的支出越来越大,主人家查了才晓得,是他们的善心把一些人的贪心养大了,他们将好的食材当成损耗上报,再将偷藏下来的夹带出去。有些只带回去同家人吃也就算了,甚至有人还将珍贵食材带到外面卖掉。那一次主家发火了,整个大厨房里的人不论是否无辜,连着他们的家人,统统都被发卖出来了。” 第159章 懂事的丫头 安柳说起往事,想到她还不知在哪儿的娘,心情很低落。 那时她还小,只知道和娘分开凄惨,如今再想想,她娘也不无辜,就是她也没少吃娘在厨房里带回的那些吃食。 可也正是主人家当初的大方才助长了下人们的贪婪,若是可以,为何不在一开始就不给别人这个机会? 可她也想过,主人家大方并不是娘亲他们贪婪的理由,她也明白没有底线的大方并不可取。升米恩,斗米仇,人人都会说的话,真正明白的人又有多少? 章琴陷入沉默,她想了很多,若不是她一开始的性格就软弱退让,花老太太也未必会如今日这般强势,其实又何尝不是她惯的呢?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她都刚不起来,可怜的只有她的孩子们。 花致远不知章琴因为这一件小事就想到了她们婆媳的关系上,只觉得安柳这丫头懂事,明理,最重要的是不软弱,让她多在章琴身边提醒一二,章琴的性子也能强硬起来。 剩下的这些边角料只是自家肯定是吃不完,扔了又可惜,最后章琴提议,“剩了扔掉也可惜,不如往后起早做成粥施舍给镇上的乞儿,东西不浪费,还能行善积德,何乐而不为呢?” 花致远也赞同,他知道很多大户人家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时常会向穷人家施粥来博个美名,他们家不为了虚名,可东西浪费也确实可惜。 与其都扔了,不如就做些粥。镇上的乞儿并不多,每日有一斗米也就够了。 见花致远也赞同,章琴又道:“只给身残或是年幼的,那些身体健全却想靠乞讨为生的统统不给。” 安柳听这夫妻俩很快就决定了那些边角料的归属,心里有些不安,总觉得太草率了,可想到别的酒楼也时常施粥,他们这样做也没什么不对。 翌日一早,当米线铺子开业前,离着米线铺子十几米远的一块空地上多了一口大锅,锅里热腾腾的杂肉米粥,安柳对街道旁边的一个乞儿招手,“有粥喝。” 那乞儿是个七八岁左右的女孩儿,衣衫破烂,瘦骨嶙峋的,大冷天儿还穿着一双露脚趾的鞋。听安柳说有粥喝,捧着自己破了边儿的大碗过来。 安柳给她舀了一勺粥,小乞儿道了谢,安柳让她把消息传给别的小乞儿们,不多时小女孩就带着十几个乞儿过来,人人手上都拿着碗,自动地在门前排起长队,小女孩还同伙计们介绍,“粥里有肉呢,可香了。” 听了她的介绍,再嗅着粥里的香气,小乞儿们都开始吞起了口水。 章琴端着蒸笼从铺子里出来,看到安柳被一群小乞儿围在中间,心就有些软了。 都是爹娘生的,这些孩子可怜啊,幸好她如今有能力帮帮这些孩子,心里软成了一团。 花盼盼带着花喜喜和花睿,一个背着个小书包,从铺子里出来时还不情不愿,可爹在身后板着脸,他们也不敢说就不去书塾。 花致远同章琴说了一声,跟在三个孩子后面,送孩子们去书塾读书。 第160章 读书人的自傲 路过安柳身旁时,花睿对安柳气呼呼地道:“安柳姐姐,你是大骗子,说好晚上去我屋中给我讲故事,我等了好晚你都没来。” 安柳一边盛粥一边尴尬地道:“昨日我回屋就睡着了,倒是忘了,今晚过去给你讲如何?” “哼,骗子!”花睿一副完全不信安柳话的样子。 花盼盼在他脸上掐了一把,“安柳姐姐昨儿在铺子里忙了一天,累都累坏了,你还这么不懂事儿。” 花睿有些委屈,他不是不懂事,只是听安柳姐姐讲故事睡觉习惯了,昨晚安柳姐姐没去给他讲故事,他差点就失眠了呢。 可想到安柳昨日是真忙,他还怪她就有些太不知道心疼人,可脸上还是挂不住,朝安柳又哼了声:“大骗子!” 安柳无奈,“好好,今晚奴婢一定不会忘了去给大少爷讲故事好不好?” 花睿高兴了,被花致远在屁股上轻踹了一脚,乖乖地朝书塾走去。 几个还排在安柳面前等着喝粥的小乞儿满脸羡慕,他们吃不饱,穿不暖,可别人家的孩子却因没有故事听发脾气,他们也想掉到这样的福窝窝里呢。 今日过来的早,青山书塾里的学生都还没到,先生也只有几个住在书塾里的在。 见是花致远送孩子过来,都过来招呼,花致远让孩子们一一叫了人,之后乖乖地跟在身后,还得了几位先生的夸赞。 这几位先生都是花致远之前的同窗,有两个考过童生试,其余人却是连童生都未考过,忆起当年花致远是整个书塾中最出色的弟子,对于他后来放弃科举很是惋惜。 “好好的怎么就不考了?虽多年不第,但一直考,说不得总有出头之日,毕竟那些考官换来换去,总会有欣赏你文章之人。” 花致远摇头,“那些年我一心读书,家中都是内人照料,如今想想都亏欠她良多,若是再考,怕是连锅都要揭不开了。” 几人听了都跟着叹气,花致远说得也没错,他们又何尝不是?这些年他们虽未如花致远当年一般赴考,可放不下读书人那点自傲,他们在书塾里教书这点束脩也就够一家人温饱,日子过得甚是清贫。 若之前替花致远可惜,感同身受后,他们不禁惭愧。 只是人家花致远看开了,弃文从商,虽只是开个米线铺子,但他们也有去吃过的,那生意真红火,哪像他们还坚守着读书人的那点自傲,虽看似名声好听,却依然过着苦哈哈的日子。 寒暄几句后,花致远给三个孩子交了一个月的束脩后告辞离开。 一个孩子一月束脩五百文,三个孩子就是一千五百文,几位先生面面相觑,心中想的都是:若非他们的子女在书塾中读书不需束脩,就他们那点微薄的束脩未必养得起读书人呢。想当年他们读书时,可以说是举全家之力供养,最后却一事无成,甚至如今他们很多人都无颜面对家中上下。 若之前提起花致远弃文种田,后又摆摊时都是惋惜,如今看他出手阔绰,剩下的只有羡慕了。 第161章 上学头一天,一切都好! 青山书塾是镇上富户共同办的,先生也是受雇任教,别看五百文束脩瞧着不少,可每月用纸用墨都是由书塾发放,去掉这些开支,剩下的真不多,若不是镇上出资,先生的束脩都不够了。 当然,镇上办这个书塾也不是为了赚钱,只是几户有钱商户想让家中了弟识些字,长大了为商时不被人坑骗。 比起京城,溪江镇上的这些有钱人并不很在意家中女娃们的才学,能认几个字,会管个账就成,若是不会也没什么,虽家中不差那五百文钱,也极少愿意将家中姑娘送来念书的。 花盼盼和花喜喜跟在先生身后来到女学堂,与男学堂那边分了几个班不同,女学堂这边却只有一个班,所有人不论年龄大小,来的先后,都在一个班里面。 除一间做为课室的屋子外,还设有女红堂、厨艺堂、茶艺堂和琴棋书画堂,听先生说,整个书塾中的女弟子多时有十几人,少时只有人,却俱是镇上有钱人家的姑娘。 来这里的姑娘们也不是为了学成才女,学些规矩、女红,主要是将来成亲后的掌家本事。 书塾里有两位女先生,都是从县城里请来的,教的内容除最开始的三字经和千字文外,就是《女诫》、《女训》、《女论语》、《女范捷录》这女四书。 每日读书不会超过半个时辰,余下时间都是在学女红、厨艺,茶艺和琴棋书画只能算是辅助学习,书塾里并不强求。 花盼盼和花喜喜没有等上多久,书堂内的读书的姑娘陆续都到了。 瞧着学堂里多了两个小姑娘,衣着虽不是绫罗绸缎,却干净整洁,尤其是模样都俊俊俏俏的,虽有五分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但都看着白净可爱呢。 之前在镇上摆了一个多月摊子,家中的伙食好了很多,无论是花盼盼还是花喜喜都眼见着长了不少肉,此时就是花盼盼对着镜子都觉得自己的身姿已初见少女的轻盈精致,能瞧出将来貌美如花的模样了。 花喜喜虽还是孩童模样,可小脸上有了肉后,就显得粉雕玉琢般,端地惹人怜爱。 有人先认出花盼盼是街上卖米线那位花秀才家的大姑娘,凑过来打招呼:“你是叫盼盼吧?我在你家的摊子上吃过米线,味道可好了呢。你往后都来学堂里读书吗?” 花盼盼一早就做好被有钱人家大小姐嫌弃奚落的准备,谁知一上来却是这友好的问候,花盼盼先怔了下才点头,“往后都要在学堂里读书了,请多关照。” 见花盼盼这模样,面前这个十岁左右,细眉细眼的小姑娘道:“妹妹别怕,我叫黄莺儿,家里是开胭脂铺子的,往后你就叫我莺儿姐姐吧,往后我就叫你盼盼妹妹。” 花盼盼回过神,对于黄莺儿的善意欣然接受,笑道:“莺儿姐姐好。” 黄莺儿一笑,双眼更是笑成了一道缝,看着让人暖暖的。 听花盼盼叫了姐姐,又有几个小姑娘也挤过来,还没开课,花盼盼已经认下了四个姐姐、两个妹妹。那边花喜喜也认了三个姐姐,这就是女学堂里所有的同窗了。 虽然其中有真心与她们交好,也有迫于形势随口敷衍的,却都让花盼盼很满意,至少没有想像中被抱团冷落欺凌。 上学头一天,一切都好! 第162章 别人家的孩子不讨喜 女先生的身影出现在窗外的小径上时,黄莺儿低声道:“今日盼盼妹妹和喜喜妹妹来读书了,我猜先生又要从三字经教起了。” 旁边有人附和,“可不是,每次有人入学,都是要从头讲一遍的。好在我们也是不像隔壁院子那些学子要科举,从头讲一遍倒乐得轻松了。” 几个小姑娘捂着嘴笑,花盼盼心道:怕是要让你们失望了。 她们姐妹俩虽没上过学堂,但在家中花致远都教过了,尤其是花盼盼,学会之后还要担负起教导弟弟妹妹的责任,别说是三字经、百家姓,就是四书五经她都读过了。 就是家中读书最不上心的花喜喜,千字文都背得滚瓜烂熟,简单的诗句都能作出几句呢。 果然,已经从管事那里了解过新来的两个小学员的学习进度后,女先生一进来便拿出才教了几日的《女则》,当书本摆在桌案上,原本还想着先生教三字经就可以偷懒的女学员,一个个都傻了眼,先生这回咋就不按套路了呢? 《女则》花盼盼和花喜喜都没读过,但她们比同窗的姑娘们认的字儿多,学习方法也好,虽少学了几日,但半个时辰的课完成后,她们竟是把之前先生教过的内容都背了下来。 听学堂里最小的花喜喜把自己教过的内容竟都背下来,女先生满意地点头,不愧是秀才家的闺女,读书也比旁人好,倒是她那个长姐,相对之下就有些拙笨了,但与学堂中的其他学员相比倒也不差。 而此时,一心为了与人打好关系而藏拙的花盼盼很满意女先生看自己时眼神没有看花喜喜时那般惊艳。 要知道虽然‘别人家的孩子’一直都是受大人们夸奖的存在,但无论是谁都不会喜欢那些别人家的孩子,别人家的孩子越是优秀,就会越发显得自家孩子蠢笨,而活在别人家孩子阴影下的孩子们更是对别人家的孩子不会心生喜欢。 为了维护刚刚得到的同窗友谊,花盼盼还是决定不能显山露水。 嗯,回家还要提醒一下喜喜,太张扬了会没有朋友的。 好在之后大家坐在另一间学堂里,手拿着针线笸箩的花喜喜笨的两只手就像棒槌一样,让之前倍受打击的姐姐们找回了自信。 姑娘家嘛,读书好是没用的,还是要会持家,会做女红才行,看喜喜这笨的,该是没学过呢。 花盼盼比花喜喜好一些,可让她也如旁的姑娘一样在光秃秃的绣布上绣出青山翠竹,简直比杀了她还难。 章琴自个儿女红就不行,自然也就别指望她能教会闺女们女红,这姐妹俩长这么大也就前阵子章琴心血来潮时才拿过针线啊。 教女红的女先生还是早上教女则的女先生,站在姐妹俩身后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摇了摇头,倒是极有耐心地指正起来。 可偏姐妹俩的手比棒槌都笨,教到后来女先生都无奈地摇头了,心知这姐妹二人在家中怕是没学过女红,或是家中母亲女红亦是不佳。 这绣花绣的,哪怕是有她们读书一半儿好,她都要欣慰了呢。 在女先生耳提面授,特别的关注下,一上午时光就这样过去。 第163章 午饭 中午,花喜喜拿着一上午绣出的成果给花盼盼看,“姐,你看我绣的花好看吗?” 花盼盼看了半晌,也没一团线团中看出花的模样,再看看自己绣的,好歹能看出是青竹,嗯,她还是比妹妹有绣花天分的。 花喜喜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奇怪地道:“姐,你咋绣了根棒槌?” 花盼盼怨念地看着花喜喜,这是在笑她绣花时像个棒槌吗? 花喜喜见花盼盼的眼神,心知这是说错话了,忙又安慰道:“仔细瞧,姐绣的棒槌还怪好看的,上面还有须子。” 须子?那是竹枝竹叶好吧! 花盼盼不想和花喜喜说话,将头扭向一旁,却见黄莺儿脸色扭曲,在花盼盼看过来的同时,再也忍不住笑喷了出来,随后意识到她这么一笑有点打击人,忙摆手道:“我不是笑你,只是想到当初我刚学绣花时……噗……” 说好的想起当初,可花盼盼就是觉得黄莺儿这话不可信呢。 午时,大家都在书塾的饭堂吃饭,若是在书塾里吃,每顿十文钱,但大多人家都是家中送饭过来。 有钱人家想让自家孩子吃得好些,送来的菜自非书塾的饭菜可比。 而拼了一家老命才能勉强送孩子来读书的交了束脩后就舍不得每天十文的饭钱,要么家中给送饭,要么早上过来时从家中带了饼子馒头。 早上过来时花致远没有同她们说过中午是送饭,还是让她们在书塾里吃,姐妹俩倒不知该如何是好。 花睿从学堂外探头进来,对花盼盼和花喜喜问道:“姐,二妹,你们是去饭堂吃吗?要不我去打了饭给你们送来?” 比起女学堂这边算上姐妹俩也才十一人不同,男学堂那边人就多了,此时饭堂那里来来往往都是穿了书塾绣着青竹校服的男弟子,而女弟子们却都在女生学堂那边单独吃着家中送来的饭菜。 比起男弟子这边还有不少家境一般的子弟,女学堂那边可都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富户才会送家中女儿来书塾里学习,她们来这里读书自然不是为了科举,但读过书塾的姑娘在人前也能高人一等。 所以,在这里读书的姑娘都是家中看重的,吃喝用度也非常人可比。 若花盼盼和花喜喜也跟着去书塾那边去吃,且不说让人瞧着突兀,在都是男弟子的饭堂,她们吃饭也不自在。 别看花睿年纪小,心思这时却通透着呢。 瞧着花家姐妹没人来送饭,不等花盼盼和花喜喜说话,黄莺儿开口道:“我家中送来的饭菜多,不如你们与我同吃吧。” 旁边也有姑娘相邀,花喜喜想着书上说‘廉者不吃嗟来之食’,刚要拒绝,花盼盼那边已经点头应下了,并对门外的花睿道:“你自去吃吧,我们就不过去了。” 花睿答应一声小跑着出去,花喜喜也随着姐姐坐到黄莺儿的桌边,同窗姑娘们这个送一块鸡腿,那个送一碟糕点,很快姐妹俩面前就堆满了吃食。 第164章 没有什么是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 就在姐妹俩道了谢要吃时,外面有书塾请来的仆妇提着两只篮子进来,一进门便笑道:“花大姑娘,花二姑娘,家中给你们送的饭食到了。” 花盼盼和花喜喜没想到花致远和章琴竟是没忘,只是送晚了些。 起身接过食盒道了谢,仆妇出去后,还没等将篮子打开,就听黄莺儿问:“你们家送的是何物?闻着好香。” 见黄莺儿说着还提鼻子吸了吸,花盼盼忙将食盒放到桌上,她也好奇家里给送了什么饭菜,第一天上书塾,想来章琴也会亲手给做几个好菜。 食盒盖子拿开,露出放在上面的两盘菜,一盘红烧鱼段,一盘梅菜扣肉,将上层食盒拿下来,再往里看,还有两个素菜,麻辣豆腐和素炒土豆丝。 另一个食盒里放了一大碗米饭和两只碗,以及一个装了汤的砂锅,再有就是并没有在店里出售的小咸菜,有切的细细的丝,也有小小的丁,看着就很有食欲。 除了碗筷之外,章琴竟还在食盒里放了两双公筷,让花盼盼有些好笑,她这个娘该讲究的时候倒是很注意细节嘛。 黄莺儿几个姑娘闻着香味,再看自家送来的饭菜,不知为何突然就觉得不香了。 倒也不是她们家里送来的饭菜不好,若论食材她们家里送来的还有不少珍贵食材,山珍海味都有,可看着就没有花盼盼姐妹俩送来的好吃。 可到底也是第一天真正认识,哪好意思主动要吃人家的饭菜?只是一个个吞口水的模样看着很有些可爱。 花喜喜也有些苦恼,看着面前刚刚姐姐们给她盛的饭菜,好想吃啊。可家里的饭菜若是剩了娘怕是要伤心,“姐,我可以不吃娘做的吗?” 这孩子明显是觉得别人家的饭更香嘛。 花盼盼也不好意思把别人送过来的好意还回去,她到底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将那些小姑娘的神色看在眼里,笑道:“姐姐们,要不大家放到一块儿吃吧。” 黄莺儿先笑了,比起旁的姑娘,黄莺儿的性格虽不大大咧咧,却爽利得多,“盼盼妹妹都这么说了,姐姐可就不客气了。” 花盼盼见她目光一直落在梅菜扣肉上,拿起公筷给她夹了两块带着梅菜的扣肉放到碗里,“姐姐快尝尝,我娘做的梅菜扣肉可入味儿了。” 随着黄莺儿将肉片吃进嘴里,别的姑娘也不客气,纷纷朝着章琴做的菜里下了筷子。 一顿饭吃完,花盼盼姐妹和书塾的姐妹们算是打成一片,原本有几个矜持着不大愿与花家姐妹深交的姑娘笑容也真挚了许多。 果然没有什么是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 下午,又讲了一节女则,再教了一会儿琴。 花盼盼姐妹之前没有学过琴,完全是从头学起,花盼盼平常觉得自己还算聪明,可手往琴上一放,就像十根棒槌似的。 相比之下花喜喜倒是学得快,一堂课下来在女先生特别的教导下,竟能弹出几句像模像样的调子,把小姑娘高兴的偷偷和花盼盼说,回家就让娘给买架琴,她要在家里每日练习。 可见是真心喜欢了,只是不知这真心能维持多久。 第165章 少年人的友情 下学时,在书塾门口看到也拎着一只食盒站在那里等着她们的花睿,旁边还有小少年与花睿说话,看年纪比花睿大不了多少。 不像女学堂这边弟子少,男学堂那边弟子就有上百人呢,都是按着年纪大小分的班,只是年纪最小的也有七岁了,花睿过了年才六岁,比人家还是小了两岁,但他生得珠圆玉润的,个头也比同龄孩子大,倒显不出小来。 显然,这几个小同窗也是被花睿中午的饭菜给拉拢住了,围在一起问他明儿还带什么好吃的。 与女学堂的姑娘们还算矜持不同,这些小小子和花睿好起来,都搂着脖子玩在一起了。 见花盼盼和花喜喜出来,花睿与小伙伴们说了一声,便小跑着过来,“姐,姐,今儿先生夸我认的字多来着。” 别看花睿才五岁,但花家的孩子从会说话开始花致远就做了小纸片教着认字,花睿同班的都是今年才入学的,从前在家时想来也没教过认字,年纪大上两岁,读书的时间肯定不如花睿久,别人想来三字经都还没学会,花睿却是千字文都已经会背了呢。 “切不可骄傲自满哦。” 花盼盼看了眼弟弟手中的食盒却没有接过来,男孩子嘛,不能养得太娇气了,做这些事情都不算什么。 书塾离家并不远,此时天色还早,花盼盼带着弟弟妹妹往回走。 才出了书塾不远,就听身后有人喊她和喜喜,回头就见黄莺儿正从一辆马车里探出头,朝他们招手。 马车停在身边,黄莺儿掀开车帘道:“上车吧,你家铺子离我家不远,我送你们回去。” 花盼盼也不同她客气,跑到车边就爬了上去。花喜喜个头小,还是花盼盼和黄莺儿拉了一把才上得车来。 赶车的车夫是男人,没好帮着花盼盼和花喜喜,却是在花睿上不来车时,伸手将他抱了上去,入手沉甸甸的,还叫了声‘大胖小子’,眼见花睿翻了个白眼,还呵呵地笑了两声。 黄莺儿坐在车上,腿上盖着一床锦被,待姐妹二人上了车,赶紧从锦被下拿了两个汤婆子塞到姐妹俩怀里,“抱好抱好,我娘说了,姑娘家凉不得,尤其是脚下,每日来接我的车里都会放几个汤婆子,这两个你们抱着,可别凉着了。” 花盼盼和花喜喜刚从书塾里出来,书塾里的炭火盆烧得极旺,她们的棉鞋也是章琴在成衣铺里买的最厚实的,她们身上并不冷,但黄莺儿的好意她们领会了,道了谢后就抱着汤婆子坐在马车的一边,尽量不碰脏车中铺着的厚厚的锦被。 黄莺儿道:“你们若是冷,就把鞋脱了,脚伸到被子里,里面还有汤婆子,可暖了呢。” “没几步路就到家了,不必麻烦,多谢莺儿姐。”花盼盼道了谢后和花睿花喜喜挨着坐在车门处。 花喜喜又问了些关于今日绣花的技巧,黄莺儿很仔细地替她解答,花盼盼瞧着花喜喜听得极其认真,但眼中一闪而过的迷惑,显然小丫头没听懂什么盘绕和回针。 其实她也是一知半解,虽听得懂,但真拿起绣布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不过这小丫头又是弹琴,又是绣花,也不知是真爱,还是一时兴起,看起来学的有模有样。 第166章 族亲 花盼盼和花喜喜听不大懂,花睿就更是听不懂了,干脆就掀开一点车帘朝外看。 冬日的街道上行人不多,三三两两下学的孩子在路上疯跑,花睿有几个瞧着眼熟,有些羡慕他们不用被困在车里。 之前在村子里时,他可不就是每天在村子里和同村的男娃一起疯跑?可到了镇上,之前摆摊时,每天困在租住的小院子里撕鸡肉、看弟弟,如今更是每天要到书塾里读书。 他倒不是不喜读书,可毕竟是小孩子,同样也需要玩伴。 见花睿一直扒着车门往外看,虽车帘只掀开一小道缝,但寒风还是有些灌了进来,花盼盼道:“睿睿,把帘子放下,热气都放了出去。” 花睿刚要答应,却突然指着车外道:“姐,姐,那有人拐小孩子。” 花盼盼和黄莺儿俱是一惊,连车外赶车的车夫也惊问:“哪里哪里?” “就在那里!” 花盼盼几人从车内探出身子,朝着花睿指的方向看去,却见那条小巷前空无一人。 车夫笑道:“许是花少爷看错了吧,咱们溪江镇却是太平得很,这些年都没听说哪家孩子被拐的。” 花睿却坚持:“没看错,就是有人拐小孩。” 花盼盼却是信了花睿,小孩子本就不会说谎,他说那边有人拐孩子,许是真有人拐孩子,当然也不排除孩子小看错了,可宁可错信百次,也不能放过一次,毕竟谁家的孩子丢了都是沉重的打击。 花盼盼从车上跳下来就往小巷跑,还不忘对黄莺儿道:“莺儿姐姐,帮我看好睿睿和喜喜。” 黄莺儿刚也要跳下车追去,但听了花盼盼的话,知道她是怕弟弟妹妹跟过去有危险,便应了下来,一把一个拉住也要跟下车去的花喜喜和花睿,对车夫道:“福叔,你跟过去瞧瞧吧。” 福叔答应一声也随后追去,待追进小巷时,却见花盼盼正站在一户人家前,与里面的妇人说话。 妇人无奈道:“花大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家在镇上都住几辈子了,咋能干那缺德事儿?刚刚是我家毛墩儿不听话,他爹追着他揍,刚把人逮回来,他爹正揍着呢。” 身后还能听到小孩子哭喊着叫爹别打的声音。 花盼盼歉意道:“许是我家弟弟看错了,打扰刘婶子了。” 那位刘婶子却摇头,“无妨无妨,你们也是好心,要不谁瞧见了都不管,真有哪家丢了孩子就知道急了。” 花盼盼与刘婶子说了几句又道了几句歉后告辞,刘婶子却拉着花盼盼道:“今儿我听刘德安说你们在镇上开了间米线铺子,生意可是还好吧。” 刘德安就是花老太太的那个侄儿,当初刘家向花老太太借银子,可都是他出的主意。 想起刘德安,花盼盼才想到,刘德安家就住在这知小巷里,这位刘婶子还是刘家的族亲呢,和花老太太也沾了亲的。 花盼盼道:“生意倒是还好,只是之前摆摊不要房租子,如今租了铺子,赚的就不那么多了,我娘昨晚还说呢,早知租了铺子都是给房东赚钱,这铺子她都不会租。” 第167章 老气横秋 “啥?租的铺子啊?那是赚不到多少,那家铺子一月租金得二两银子吧?” 花盼盼点头,“可不就是,二两二钱呢,我爹我娘前阵子摆摊赚的那点儿银子就够交三个月房租子。” 说完还小小地叹了一声。 铺子刚买下来时,花致远就同家里人说好,无论是谁问起,铺子都说是租的,就是花老太太那里也不能说是买的,此时花盼盼说起时,表情也作得十足后悔,倒让人深信不疑了。 刘婶子也叹气,“刘德安说你家买了铺子时,我还真当你家发了大财,看来那小子嘴里没一句实话。” 花盼盼苦笑,“我爹这些年种田开荒倒是赚了几十两,原本是能买下铺子的,可婶子想来也听说了,我爹赚的那些银子都交给我奶了,我奶又把银子都‘借’给德安表叔,这借出去的银子讨不回来不说,前阵子德安表叔不知被谁打了,还跑到我家去要看伤的银子,若不是村里人护着,我家都得被德安表叔一家给拆了呢。如今做生意没钱,借出去的银子我们都不敢提一句往回要呢。” 刘婶子之前也听说刘德安被打,养了好些日子才能出门,之前还想要诬赖花秀才打的,可花秀才一个读书人哪能干那事儿?还不是刘家不知谁动的手,不但想要把从花老太太那儿借的银子赖掉,更想要讹人家银子,真是太无赖了。 她也听到一些从好田村人口中传出来的关于花老太太胳膊肘朝娘家拐,最后还没落得好的话,甚至连花老太太差点逼死儿子的事儿也听说了。 此时再见花盼盼小小年纪说话就唉声叹气,可见那些事儿对孩子的影响多大,有些同情花盼盼,“好孩子,往后让你爹分清好坏人,银子没了再赚吧,就你德安表叔那一家,就没一个是好的,往后远着点儿就是。” 花盼盼笑着应了声是,“婶子,既然是误会,那我就回了,打扰婶子真对不住。” 刘婶子连说无妨,一直看着花盼盼同跟来的福叔走出小巷才叹了口气关了门进院。 既是虚惊一场,回来后花盼盼也没怪花睿大惊小怪,只是告诉他,往后若是一个人遇到有疑似拐子拐小孩的,帮助可以,但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最好就是去找大人。 花睿听花盼盼说着,连连点头,黄莺儿却捂着嘴好笑道:“还说你弟的,你自个儿不也是个孩子?说起话倒是老气横秋的。” 花盼盼讪讪地道:“我到底是比他大了两岁。” 其实在内心,花盼盼虽做了七年孩子,却一直不能把自己当成真正的孩子,遇事时就难免要站在大人的立场来教训人。 将姐弟三人送到花家米线铺门前,黄莺儿同他们约好明日让他们等着她的马车一同再去书塾后才离开。 米线铺子此时客人还有不少,门前的蒸笼里还蒸着包子。 昨日包子一开业就卖没了,看到包子生意也很好做后,昨天下午花致远就去同十五两谈好今日多送猪肉过来,晚上发面都发了好几大盆,怕不够,早起的包子蒸上后又发了几大盆,看样子今天这是够卖了。 第168章 请帖 花盼盼带着弟弟妹妹背着小书包进了铺子,里面还坐了不少客人,只是比起摆摊时少了一些,毕竟这都是晚上了,虽快到饭点儿了,但大冬天的,晚上出来的人还是要少很多,自然没中午时客人多。 摆摊时,很多人都认得花盼盼了,今日没在铺子里帮忙就问花致远她人呢?花致远便笑着说去书塾里读书了,有人立时感叹花致远这真是赚到钱了,不然有几个人会送女娃子去读子? 也有人道:真当人人都同你一样?人家花老板是秀才出身,眼界自是与你不同,你舍不得送女娃子去读书,人家可舍得。 花致远只是笑笑,继续忙生意去了,如今他想的就是尽快把买给花喜喜的铺子钱也攒出来。 比起昨日,今日赚到的却是更多,就是安老太太的茶水小屋经过昨日一整日,今日也有许多人慕名而来,到晚间算好了钱,安老太太竟是给送来了八百文钱。 放下铜钱后,也顾不上与章琴闲话,转身就往外跑,说是今日一整日茶水卖得太好,之前买的那些煮茶的药材都用没了,她得去药店里再抓些。 只是安老太太心知暖茶的配方不能泄露了,她选了几家药店抓药,而暖茶里又放了不少果干,倒是让人一时弄不清暖茶里到底都放了什么,一时间也不怕暖茶方法被人猜了去。 不过,若是她的暖茶生意做得好了,想也知道会有人眼红跟风,就像花家这个米线生意,今儿就有不只一两个人来向她打听秘方。 别说她不知道,就是知道了,难道就会告诉旁人?在安老太太看来,她的三儿子身子骨能见好,全是托了花家的福呢,花家这个大腿她是抱定了,除了将那些不安好心之人指给花致远和章琴看,让他们防备着,她也偷偷和安三勇说好,无论别人许什么好处,可不能做坏了良心之事。 上了三天学,赶上一日休沐,黄莺儿约花盼盼带花喜喜和花睿到家中去玩,花盼盼当时并未答应,却不想晚间黄家便正式地送了请帖。 花致远和章琴不是头一回见着请帖,当年花致远还考功名时,家中时常有同窗送来请帖,花致远视情况赴约。 直到后来花致远弃文种田的同时还要兼顾村中书塾,没有那个空闲,昔日同窗也多不愿与农夫为伍,渐渐请帖便少了,直至现今花家已有多年没收到过请帖了。 见是溪江镇首富家中姑娘送来的请帖,自家孩子这几日又一直坐的黄家的马车,章琴替花盼盼应了下来。 待黄家人走后,章琴就去箱子里翻找起之前给几个孩子买的打算过年时穿的新衣,毕竟黄家是溪江镇上的首富,若是穿得太寒酸,到时丢的可不只是姐弟几人的脸,就怕连黄莺儿也要跟着被人嘲笑。 花盼盼原本还不想去,可章琴这一忙活起来,却是连问都没问她的想法,翌日一早便将姐妹二人都喊了起来,将姐妹俩平常梳的两根麻花辫给梳成双丫髻,配上两根花头绳,原本就长得俊俏的姐妹俩更像小仙子了。 第169章 常来常往 章琴一早将姐妹二人打扮的像两朵小花儿似的,倒是一直盼着同去的花睿此时还在呼呼大睡,用章琴的话说,人家姑娘家相约,他一个臭小子去凑什么热闹?玩都玩不到一处。 原本花盼盼和花喜喜还在想待会儿章琴是不是要送她们过去,黄家的马车已停在门外,店里的伙计到后面喊人,章琴将姐妹二人送到门外,看着她们上了马车走远,才又回了铺子里。 来接姐妹二人的正是每日接送他们姐弟上下学的福叔,一路上福叔都风趣地讲黄府少爷姑娘们的一些趣事,用来消除姐妹俩的不自在。 听车厢里花喜喜听得咯咯直乐,福叔想他的任务完成的很圆满,至少花家姑娘坐车时没有觉得无聊。 一路马车从侧门进到黄府,刚停下来黄莺儿已经带着个丫鬟迎了出来。 因是要到别人家中做客,一早章琴就给准备了几样点心,都是她做的最拿手的,模具是花致远亲手刻的,外面没得买,点心不但层次分明,样式美观,连颜色都鲜艳欲滴,冷眼瞧着倒不像点心,反倒像是盛开的花朵。 黄莺儿只看一眼便惊呼出声,赶忙让人将点心分成三份,一份送到老太太院里,一份送到黄夫人院里,一份她就留着自己吃了。 黄家很大,从大门进来,又过了三道门,才到了一片花园中。只是这个时节遍地白雪,花园中也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百花盛放时的美景。 过了花园,又过了两道院门才到了黄莺儿住的春来居,院子虽不是很大,但里里外外都透着整洁,花喜喜一双眼睛都不够看了,“莺儿姐姐,你家真大,我都要走迷路了。” 黄莺儿笑,“你这是头一回来,多走几回就不迷路了。” 听黄莺儿话中之意,这是要与她们姐妹常来常往了,花喜喜拍手叫好,花盼盼也眉眼含笑,她对黄莺儿这姑娘印象不错,人虽不能说没有心机,却很是飒爽,倒不怕她玩阴的害人,这样的人交起来不累心。 进到屋中,扑面而来的暖意,花盼盼和花喜喜的鼻边便见了汗,有丫鬟过来将几人身上着的外衣脱去挂了起来,好在来之前花盼盼和花喜喜里面也穿着薄袄,如今去了外衣倒也不见失礼。 只是比起有钱人家小姐天冷时披的披风,这般直接脱去外衣到底有些不雅,好在都是孩子也没那么多避讳。 丫鬟送上香茶和几样这个时节能存得住的瓜果及果脯肉脯,又将花家姐妹带来的点心用精致的小盘装好端上来,花盼盼和花喜喜姐妹头一回觉得她们的娘做的点心竟是如此好看,果然好美物还要美器来盛啊。 黄莺儿拿着果脯肉脯的盘子让花家姐妹尝,花盼盼尝了一口便不肯再尝,除了甜就是甜,实在是太腻了。 花喜喜倒是吃了几块,之后也怎么都不肯再吃。都是几岁的孩子,正是看别人家饭菜最香的时候,花盼盼不吃也就罢了,花喜喜也不吃,显然是真不爱吃。 黄莺儿尝了块她们带来的点心,只吃一口,便明了,人家这是好东西吃惯了,他们黄家引以为傲的那点小零嘴儿,人家压根就吃不习惯。 一边聊,一边吃,不知不觉间黄莺儿就有些吃撑了。 待回过神时,再看盘子里,花家姐妹带来的几样点心竟都见了底。 第170章 不听话就打 黄莺儿倒不觉得尴尬,与她们姐妹相处几日,大家都算熟了,平常吃章琴做的菜都没客气过,黄莺儿感叹:“你们的娘亲真好,做的点心都这么好吃,也幸好我都给吃光了。” 花盼盼正疑惑她这个幸好是何意,就听外面传来丫鬟的惊呼,“表姑娘,大姑娘在屋中有客,你不能进去。” “大姐姐的客人便是我的客人,此时我若不进去,可不要被客人说是无礼?你让开,不然小心我揍你!” 声音听着倒是悦耳清脆,但说出的话却是蛮不讲理,黄莺儿眉头便皱起,还没等她发作,外面门帘一动,一道翠绿色的身影便闯了进来。 来人是个看起来与花盼盼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模样不丑,却也说不上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并不大,看人时却总有些不怀好意。 黄莺儿怒道:“你还有没有点规矩?舅母平日便是如此教你的?” 那位表姑娘却是不答,一双眼睛在花盼盼和花喜喜身上扫来扫去,最后落在花盼盼的脸上,“你不是摆摊卖米线那家的盼盼吗?” 说完抚掌笑道:“我道为何大姐姐不让我进来呢,却是请了两位……如此的客人,莫不是怕我说出去丢了大姐姐的脸?” 黄莺儿原本还强压着怒气,此时却是爆发出来,两步上前,对着表姑娘的脸就扇了下去,显然与这位表姑娘积怨已深。 “你又打我?”表姑娘捂着被打的脸,也不知是被打得习惯了,还是惊愕的忘了哭。 黄莺儿双手叉腰,看不出平日里大家闺秀的模样,对着表姑娘冷笑,“就显你长了张臭嘴是吧?不想要就找人缝起来,别到我面前讨人嫌。” 别看黄莺儿平日看着随和,生起气来气势却是惊人,一耳光没把表姑娘打坏,可冷着的脸却把表姑娘吓到了。可被黄莺儿双目一瞪,立时又把刚要冒出来的哭声压了回去,只肩头耸动,时而发出抽泣之声。 见她哭起来也一副小家子气,黄莺儿更气不打一处来,“你不就是黄家的亲戚?真当是黄家的主人了?我娘惯着你,我可不惯。她们是我的同窗,亦是我的客人,你若再敢胡言乱语,别怪我告知外祖母,将你关在佛堂里罚跪。” 一听要罚跪佛堂,表姑娘却是连小声抽泣都不敢了,显然是没少被罚跪过,更是吓得讨饶,“大姐姐不要告诉祖母,蝶儿知错了。” 嘴上说着讨饶的话,看向花盼盼和花喜喜的目光里都带上几分怨毒。 花盼盼无语,她还一句话没说呢,先是被人贬低,如今又被恨上了,这都是什么运气呢?果然有钱人家的姑娘少爷都是不好相与的。 只是这位表姑娘往后遇上了却是要有多远躲多远,如此心胸狭隘之人,万万招惹不得。 好在表姑娘挨了打后就没再多嘴,只挨着黄莺儿的身旁坐下,若非时不时投向花盼盼的目光怨毒,花盼盼都要以为她真就是那般乖巧懂事。 第171章 就不能不过来烦我 小孩子的耐心不多,见黄莺儿同花盼盼和花喜喜说话都不理她,无聊之下表姑娘的目光四下扫着,见案几上的盘中有果脯肉脯拿来便吃,黄莺儿也不管她,若非是赶走了会让娘亲不高兴,她早就让人把她轰出去了,只要不多嘴多舌,吃些东西就吃些吧。 表姑娘吃一口,看一眼花盼盼姐妹,吃一口再看她们一眼,花盼盼被她看得有些发毛,总觉着她这是恨不得把她们当成那些吃食吃到肚子里。 吃着吃着,但见几上还有几个空了的碟子,正是之前装着章琴所做点心的盘子,对旁边的丫鬟吩咐:“这几个碟子里装的续上。” 丫鬟应了声,端着空碟下去,不多时里面又装了些瓜子儿、花生端了进来。 “这些之前装的是瓜子花生?你这奴婢也来哄骗于我。” 表姑娘看了一眼就恼了,真当她是傻的不成?她说的是续上,这满屋也没见一块瓜子壳和花生壳,碟子里装的会是花生瓜子?这是有好东西怕她吃啊。 黄莺儿目光凌厉地扫过来,表姑娘打了个哆嗦,到底怕挨打,蔫耷耷地嗑起瓜子。 有了这么一位在这儿,黄莺儿也觉得无语,又与花盼盼说了几句,问了丫鬟时辰,便道:“瞧着时辰也不早了,我让厨房准备了一些吃食,不如移步花厅,我们边吃边聊着吧。” 花盼盼自是应允,随着黄莺儿起身朝外走。 表姑娘见无人理她,也跟在黄莺儿身后,对花盼盼道:“盼盼,你还不知我是谁吧?我是城北叶家的三姑娘,我叫叶翠蝶,我爹与莺儿表姐的娘是亲兄妹,你也要叫我一声蝶姐姐。” 叶家花盼盼听过,前些日子还摆摊时,叶家也派人来买过几次米线,如这些有钱人,买米线都是论桶买,一桶米线,一桶汤,配菜再另外装了。 别家都不计较多一些少一些,安柳每次也都会多给装一些,总不会让客人亏了。但只有叶家的下人担心被占了便宜,不是让再多加些米线,就是让再多加些鸡肉,配料都嫌放得少,给的铜钱却是算得极仔细,生怕多给一文钱回去不好与主家回话。 最后逼的花盼盼都不想卖米线给叶家,实在是卖得太憋屈了。 花盼盼见她说话时眼珠子在自己身上乱转,不知她又打什么主意,便点头唤了声:“叶三姑娘。” “是蝶儿姐姐。”叶翠蝶不满,但见黄莺儿又回过头看她,眉头有要皱到一处的趋势,再不敢多言,只对花盼盼笑了下,便住了嘴。 黄莺儿道:“表妹,你来府上时候也不短了,再不回怕外祖母担忧,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叶翠蝶撅着嘴道:“表姐,你难得休沐一日,表妹想你了才过来的。” 黄莺儿却不买账,皱眉道:“你也知我难得休沐一日,就不能不过来烦我?” 叶翠蝶一怔,知是一如既往地被嫌弃了,可叶家也是依附着黄家,她平日如何刁蛮,只要黄莺儿不与她计较都好,一旦黄莺儿真发怒了,被爹娘祖母知道了,回去绝讨不得好。 第172章 蹬鼻子上脸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叶翠蝶也怕黄莺儿恼了,没敢再跟上,可站在那里不甘心。 见黄莺儿引着花家姐妹去了花厅,叶翠蝶在黄莺儿的屋中又站了片刻,才一跺脚跑去了姑母的院子。 花厅在花园旁,旁边建了间暖阁,府中那些名贵畏寒的花木此时都放在暖阁里,有些四季盛开的花卉还在争奇斗艳。 而在暖阁的一头,种着几种平时常见,冬日却是稀罕物的蔬果。 花厅小桌上已摆好几盘冷碟,坐在桌边,透过一道月亮门便可将暖阁中的美景尽收眼底,果然有钱人的乐趣穷人是想像不到的。 黄莺儿带着花家姐妹坐下,不久几道精心烹制的菜便上了桌,大冬天的能见到青翠的菜确实让人眼前一亮,花喜喜道:“姐,咱家以后也建个暖阁,冬天种多多的菜。” 花盼盼点头,“好啊,回去和爹娘说说,明年就建一个。” 黄莺儿听了并不觉得这姐妹俩异想天开,照他们那个米线铺子如今的红火,建个暖阁并不算什么。 再说,建暖阁并不需要用太多银子,无非就是盖一间房,再用几个人侍弄着,他们黄府这个暖阁好只是好在里面的那些名贵花木,建的也大一些,雅致一些,若只是种些自家食用的蔬果,即便是农家人也盖得起,只是懒得弄罢了。 几样菜都是黄府的厨娘做的,味道确实比外面酒楼的好吃,但吃惯了章琴做的美食,花盼盼只觉味道一般,倒是花喜喜依然觉得别人家的饭菜好吃,还多吃了一碗饭。 用过饭后,有二房的丫鬟来问黄莺儿:“姑娘,二夫人约了谢夫人来暖阁赏花,让奴婢来问姑娘还要在暖阁歇上多久?” 黄莺儿有些不悦,“二婶这是来赶我走吗?” 那丫鬟忙解释,“不是不是,二夫人只是让奴婢来问问,并未有赶姑娘的意思。” 黄莺儿道:“昨日我说今日要在暖阁宴客时,也未听二婶提起她今日要用暖阁,她这客人请的倒是随便,说来就来呢。” 但凡镇上富户家中请客,都是提前一日,甚至几日便下了帖子,家中也要做出相应的安排,如二夫人这般突然请人来家里,又让黄莺儿将暖阁让出,别说黄莺儿不悦,就是旁人听了都会觉得太随便了些,许不是什么尊贵的客人。 丫鬟不敢得罪黄莺儿,也不敢说二夫人不是,只能陪着笑。 花盼盼见黄莺儿面色不悦,看天色也不早了,饭也吃过了,话也聊过了,一直坐在暖阁里也就是瞧瞧花儿,便提出该告辞回家了。 黄莺儿心里对黄二夫人不满,又不好当着花盼盼的面发作,以免她难堪,只是心里对这个处处让人不自在的黄府难免有怨言。 见花盼盼告辞,便一直送到了黄府门外,看着黄家的马车送了她们离开,这才回了黄府,却并没有回她的春来居,而是绕了一圈,待丫鬟打听到黄二夫人已带着那位谢夫人去了暖阁,她便又折身回了暖阁。 在黄家多年,她心知有些事情忍让不得,哪怕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可一旦忍让一回,下回便会有人蹬鼻子上脸。 第173章 回敬 路上,黄莺儿抬手将鬓边戴的一朵珠花摘下收于袖中,身旁丫鬟瞧见了,却只是将脸扭向一旁假装未见。 心里却有些兴奋,姑娘这是要整治人了呢。 此时暖阁内,黄二夫人和谢夫人也是刚刚落坐,丫鬟连待客的茶水还没送来。 黄莺儿进来时外面的丫鬟不及阻拦,她便直接进了来。 黄二夫人心下不喜,面上却带着笑,“莺儿怎又过来了?” 黄莺儿却不言语,径直走向桌边,掀开桌帘朝里看了看,又让丫鬟搬开木墩看,这边看过,又去月亮门里看,看到最后才对黄二夫人道:“二婶,你可看到我今早戴的那朵珠花?刚刚在暖阁时还在的,二婶让人来催时,我急着为二婶将暖阁腾出来,慌忙间不知将珠花丢到哪里了。” 黄二夫人心下不悦,脸上便带了出来,“没瞧着二婶这还有客人?不过是一朵珠花,没了就没了,咱们黄家何时还连朵珠花都要这般看重了?” 黄莺儿却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那朵珠花不是普通的珠花,还是用爹上次去南洋带回的珍珠做的那套首饰,若丢了一朵怕是就不全了。” 想到黄老爷之前去南洋九死一生,虽带回的货物卖了高价,让原本在溪江镇只能算是中等的黄家一跃成了首富。 而当时黄老爷带回一匣子珍珠,个个都饱满圆润,最难得的是个头都差不多大,除了各房都分上一两颗稍大些的,那些一般大小的都给了黄夫人,黄夫人便请人给黄莺儿打了一套珍珠首饰,当时可是让别房的人都看了眼红。 如今说是丢了一朵,再想凑成一套就不容易了。 而且听黄莺儿话中之意,又是为了腾出暖阁时慌忙弄丢的,若是传到老太太耳中,老太太那么疼大孙女,或许真会怪罪到她头上。 谢夫人也听说过黄大夫人宠爱闺女,给她用南洋珍珠打了一套首饰,那套首饰别说是黄府各房眼红,镇上见过的人也眼红,只恨没有那个财力和能力,不能给自家闺女也打一套同等的。 若是那套首饰真丢了,可不是小事儿,尤其此事又能与她强扯上些关联,心里先慌了,“要不咱们都帮着找找?” 黄二夫人无奈,只能朝丫鬟点头,“你们都别站在那儿,去帮大姑娘找找珠花。” 丫鬟们便四下寻找,可珠花好好地在黄莺儿的袖中,她们自然是无功而返。 黄莺儿让人搬了个绣凳,坐在一旁瞧着,时不时指挥着丫鬟去去这里,又去去那里,直闹了大半个时辰,就差没掘地三尺了。 谢夫人尴尬地道:“二夫人,今日府上既是有事,不若我改日再来拜会。” 黄二夫人心里也有些恼,见谢夫人去意已决,也不好强留,便亲自将人送出了暖阁。 待再回身,却见黄莺儿手上拿着那只之前说是丢了的珠花,故作惊讶道:“却原来是之前被我放在袖中,倒是忘记了,扰了二婶与谢夫人相聚,倒是我的不是。” 第174章 嫁个厉害的相公 黄二夫人气得脸色铁青,刚要对着黄莺儿怒喝,却听黄莺儿又道:“都是侄女的错呢,二婶若是气不过,打也打得,骂也骂得,若还是不解气,便让祖母罚我去祠堂跪着也成,只是莫要气坏了二婶的身子,不然二叔又要心疼了。” 说完,黄莺儿朝黄二夫人冷笑一声,转身出了暖阁,走得远了,黄二夫人还能听到黄莺儿咯咯的笑声。 黄二夫人气得脑瓜仁都疼,却拿黄莺儿无法。黄家大夫人软弱好欺,早些年大房一直被二房欺负的有些惨,但自从黄莺儿渐渐长大后,二房便没怎么占到过便宜。 与黄家大夫人不同,黄莺儿虽看似随和,不喜与人争锋,却是个有主见的,黄二夫人与她交锋过几回,莫不是败下阵来。 不过十岁便如此了得,若是再大上几岁,整个黄家还有她的立足之地吗? 黄二夫人越想越气,望着黄莺儿的背影咬牙切齿,主意想了一堆,却无一可行,谁让黄莺儿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日除了书塾就是家中,去交好的姑娘家做客也都带着丫鬟仆妇,让人想趁机生事都难。 花盼盼和花喜喜并不知她们离开黄家后黄家又发生的事情,一路上花喜喜都在讲黄家如何如何大,羡慕之意难掩,花盼盼瞧着可爱,哄道:“喜喜不急,等往后咱们家也买座大宅子,让你也能冬日坐在暖阁里赏花赏雪。” 花喜喜拍手叫好,高兴后又道:“到时可不让旁人和喜喜争,喜喜瞧着莺儿姐姐家的暖阁就不能归莺儿姐姐一个人用,还有那个叶表姑娘好生无礼,莺儿姐姐在黄家的日子过得也不似那般顺心。” 花盼盼笑,“可莺儿姐姐也不是好欺负的啊,往后喜喜也要学莺儿姐姐,别人欺负来时,就要加倍还回去,不然自己立不住,被人欺负时,姐姐也难保回回都在喜喜身边。” 花喜喜闻言眼珠转了转,用力点头,“喜喜知道了,就像咱奶欺负咱娘,咱娘若是不争气,别人也不能一直在身边保护她。” 想了下又犹豫地道:“姐,要不喜喜以后不嫁人了,就留在家里护着娘好了。” “喜喜不嫁人,难道是想留在家里让娘整日瞧着你就叹气?” 花盼盼心里叹气,这花老太太显然都要成了花喜喜的梦魇了,说起什么不好的事情,都能想到她的身上,老太太何其无辜呢。 花喜喜想到隔壁村有个姑娘,年近二十还没找到婆家,提起那姑娘,不但她爹娘叹气,就是旁人都叹气,若她也不嫁,爹娘会觉得很丢脸吧? 忙又摇头,“不想,大不好喜喜嫁个厉害的相公,谁再敢欺负娘,喜喜就让相公替娘报仇。” 花盼盼被逗笑了,这丫头倒是想得好,只是:“喜喜要相信娘能保护好自己,从前娘那是没想开,也抹不开面子,如今她再也不会被欺负了。” 花喜喜茫然地看向花盼盼,见花盼盼对她点头,虽然还是担心娘,却选择相信大姐。 第175章 睿睿不高兴 福叔听的直乐呵,小丫头年纪不大,操心的事儿却不少,不过花家娘子有这样的闺女倒是她的福气。 将花家姐妹送回米线铺子,正是下午生意最清淡时,安老太太见姐妹俩下车,取了两只碗给她们一人倒了一碗暖茶,“快喝,喝了暖身子,这两只碗可是安奶奶另放着,不给别人用的。” 花盼盼听了朝安老太太笑着道谢,暖茶喝下后道:“安奶奶煮的暖茶越来越好喝了呢。” 安老太太听了双手交握在腹前,笑得嘴都合不上了,“要不我说这生意怎么越来越好,却是暖茶越煮越好喝了呢。” 花盼盼也笑,花喜喜看了也跟着笑。 喝了暖茶,安老太太让姐妹俩赶紧进去,免得在外面久了着凉,结果花盼盼刚迈步进到铺子里就被花睿迎面扑上来,险些被扑了个跟头。 花睿抱着花盼盼,好话说尽也不肯松手,委屈的眼圈都红通通的,“姐去黄家不带睿睿,把睿睿一个人扔家里,睿睿不高兴。” 花盼盼道:“娘说今儿是赴姑娘家的约,睿睿是男孩子,去了多无趣?” 花睿却满不在意地道:“才不无趣,再无趣能比一个人在家,连陪我玩儿的人都没有更无趣?不就是玩些姑娘家的玩意儿,姐说是绣花,还是翻花绳?我啥不能玩儿?” 花盼盼被他说的还有点小心疼,只能哄道:“这些到底不是小小子玩儿的,要不你再去书塾,和学堂里的同窗好好相处,到时让人请你也去家里玩儿,可不比跟着姑娘家玩儿有趣?” 花睿想了想,觉得花盼盼说得也对,便点头道:“嗯,下次再休沐,睿睿就找小小子玩。” 说完转身往后院跑,花盼盼怕他跑摔了,拉着花喜喜跟上。 花喜喜却听明白了,大哥能陪她绣花,翻花绳,平常大姐都不愿意陪她玩这些,追着花睿道:“哥,你慢点儿,咱俩绣花玩儿啊。” 一路见着铺子里帮忙的人,纷纷和花盼盼打招呼,不知为何明明东家家里三个孩子差不多大,可他们见了这个才七岁的大姑娘,总觉得这姑娘虽然个子还小小的,但看人的眼神却不像七岁的孩子,让人有种在她面前要努力表现的感觉,甚至在东家太太面前也没这样,倒是和在东家面前时差不多。 歇了一夜,早起又是要去书塾读书的一天,铺子外面蒸包子时,章琴蒸了两碗蛋羹,洒了些用菜籽油炒香的酱油,让姐弟三个就着包子吃下。 出门时,安柳还是在外面给小乞儿们分粥。已分了几日,小乞儿们都排着不长的队伍等着盛粥。 看到花盼盼姐弟三个从书塾里出来,又上了黄莺儿的马车,一个个眼中都是羡慕。 安柳笑道:“你们知道喝的粥是谁给的吗?” 有乞儿指着花记米线铺道:“我知道我知道,是花记的东家给的。” 见安柳只是点头,便有乞儿眼珠一转,指着还未走远的马车道:“是那三个漂亮的姑娘少爷家给的。” 第176章 担忧 安柳露出赞许地对那个乞儿道:“你真是聪明,来,姐姐多给你盛一勺,我们家姑娘少爷都是最心善的,就是他们说你们吃不饱饭怪可怜的,才让东家每日熬了粥分给你们吃。唉,这大冷的天儿的,你们也是不容易,来,今儿姐姐就多给你们一些。” 其余乞儿都明白了,原来要记着是那三个漂亮的姑娘少爷的好,还能多喝一勺粥。 待粥都分完了,安柳手中拿着粥勺,见孩子们端着碗顾不得烫,很快地往嘴里放,心里也很是安慰。原本她是不赞同施粥的,可瞧着这些可怜的孩子她就不由得想起自己,都是可怜人,只是她比较幸运地遇到了好主家,这些孩子的命运还不如将来要怎样呢。 一个两个三个……一共十七个,昨日虽没有数过,但前日来喝粥的还有二十一个,那四个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安柳不知到底是遇到怎样的事情会让那些乞儿会放着好喝的粥不来喝,招来一个小乞儿问道:“小七你们今日有谁没来吗?” 那小乞儿舔干净了碗底,眼中羡慕道:“前天来了一对夫妻,找到小六和他妹妹,说是他们爹娘的朋友,从他们爹娘过世后就找了他们几年,还说出小六胳膊上的胎记,后来就把小六和他妹妹带走了,说是他们没有孩子,往后就把他们当成亲生的来养。小八和小九听说是被路过的商人带回去做小厮,虽然没有爹娘可找,往后总算是能吃饱饭了。” 安柳隐约记起小七说的那个小六、小八和小九,还有小六的那个妹妹,都是这些孩子中长得好看的,不知为何,突然对那几个孩子有些担心。 花盼盼几人刚进课堂,就见气氛似有些不对,像极了那日她和花喜喜刚刚入学时的模样,姑娘们围成一圈,问着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 见黄莺儿和花家姐妹进来,那一圈姑娘才散开,过来同花盼盼和花喜喜打招呼,问的却是今天中午有什么好吃的。 最开始是章琴做什么大家吃什么,吃了几日后,有了比较后,大家想吃到章琴做的,她们平常最爱吃的菜,若不是太过分的,章琴也能做得出来的,花盼盼一般都会提前同章琴说好。 当然前提是花盼盼和花喜喜也爱吃那道菜! 待大家都散开,花盼盼和花喜喜才看清之前被围在当中的人是谁,花盼盼只是感叹人生何处不相逢,花喜喜已惊呼了出来,“你不是那个假夫子的表妹?” 假夫子?韩惜月心里苦笑,她那个表哥干啥啥不行,可不管到哪儿外号都被人叫得响亮。 花喜喜说完就后悔不该把心里话说出来,急忙捂嘴,花盼盼不太认真地道:“说什么呢?还不给韩家姑娘道歉。” 花喜喜便诚恳地道了歉,倒是让韩惜月有些羞愧,“之前事都是我家表哥无礼,该是我给你们道歉才是。” 说着,起身对花家姐妹福了福,那姿态标准到无可挑剔,比起一众溪江镇富家千金都不知优雅了多少。 再加之韩惜月说话轻柔,让人心生好感,倒是让人争先同她说话。 只是却怎样都没抢走黄莺儿和花家姐妹的风头。 第177章 可怜 黄莺儿家是溪江镇首富,虽对外说是卖胭脂,但黄家的产业早已遍布整个溪江镇,甚至是县城里都有黄家的铺子。 而花家姐妹大受欢迎的原因却是章琴的好厨艺,学堂里的姑娘们早就被章琴的厨艺给降服,在她们心里每天都能有家人给送那么多好美食的人是最善良最可爱的人。 除了早上刚来这段时间大家见韩惜月是生面孔觉得新鲜,后来每到歇息时,大家都围着黄莺儿和花家姐妹,看的韩惜月好不羡慕。 她一直觉得自己该是人见人爱才是,可在京中她却是旁人口中的笑柄,如今到了这穷乡僻壤,她一身气派还是无法征服这些暴发户家的千金,真是失败。 午时,章琴让人把做好的饭菜送来,花盼盼想着韩惜月往后也是同窗了,便客气地让了让。 韩惜月刚摆手表示敬谢了,那边之前还瞧着有点像大家闺秀的姑娘们一拥而上,送来的饭菜便少了大半。 好在姑娘们也将她们的饭菜分享给花家姐妹,不然她们怕是就要吃不饱了。 韩惜月被吓到了,没想到乡下的姑娘这么野的吗?不是大家都该客气客气,最多好友间矜持地尝上两口,这同土匪都没两样的,真是她往后的同窗? 韩惜月有些后悔来学堂里读书了,就怕她往后也要和这些姑娘一般粗鲁。 有人探头过来看韩惜月的饭菜韩惜月下意识用手护住,却不想那姑娘看过之后摇着头走开,回去后小声对旁边的姑娘道:“惜月好可怜,我瞧着她带的都是素菜呢,看起来也清汤寡水的,没滋没味儿的咋吃得下。” “你不看看她那小身板,一看就知平常都不咋吃肉的。我猜她家中不富裕,送她来书塾里读书,许都要砸锅卖铁了呢。” 韩惜月:…… 虽然她们以为已经把声音压得好低好低,却还是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到韩惜月的耳中。 好吧,韩惜月觉得,她在韩家虽有些尴尬,可韩家毕竟有钱,从来也不曾苛待过她们母女,平常吃穿用度无一不精致,就是到了好田村,也是带了不少银钱来的,怎么看也不是别人口中同情的小可怜。 还有她的这些菜,虽看着素,可大冬天的,素菜是谁家都能吃得起的吗?这翠绿翠绿的小白菜,是用松茸炒出来的;翠绿翠绿的油菜,是用大大的虾仁炒出来的,翠绿翠绿的芹菜,是用鸡丝炒出来的,还有翠绿翠绿的…… 这些菜吃着又清淡,又鲜香,尤其是大冬日的,有钱都未必买得到,可不比花家姐妹那几盘肉贵?咋到了这些乡巴佬口中就成了吃不起肉? 她是打小就按着贵女的标准来养着的好吧,吃穿用度无一不细致。 但之前还不觉得,此时再闻着那边飘过来的肉香,韩惜月真就觉得自己家的菜不香了。 尤其是她的碗中,俱是一片翠绿,看得久了竟真觉得寒酸了。 吃过饭,下午练琴棋书画。 第178章 被孤立 比起花家姐妹,韩惜月虽在韩家地位尴尬,于教导上却无放松之处,毕竟若是将来运气好许能攀上一门好亲事,哪怕运气不好,悉心教导出来也免得坏了韩家闺阁的名声。 而真正按着贵女教导出来的韩惜月虽还显稚嫩,却俱是有模有样,在一众姑娘中甚是出类拔萃。 于是,在女先生一遍又一遍地夸奖韩惜月后,韩惜月虽谦逊,却难免露出的得意中,众人看韩惜月的眼神越发的不那么友善了。 入书塾第一天,被孤立! 散学时,花家姐妹同黄莺儿一路出来,福叔赶着马车早等在书塾门前。 旁边还停着一辆马车,花盼盼瞧着马车眼熟,可瞧着赶车的却不认得,想了一会儿才想到,那辆马车竟是之前摆摊时常常停在街角的那辆,韩家的那辆马车。 只是之前赶车的是韩家的车夫老李,如今换了人倒一时没有认出。 老李的腿摔断了,如今换了车夫也不稀奇,停在这里想也知道是接韩惜月的。 花盼盼看了一眼便扭过头,她与韩惜月虽无过节,但因书中原主与之是生死仇敌,花盼盼并无上赶着与她攀交情的想法。 更何况,别看如今花致远与那韩氏看似云泥之别,她却不能不防着一二。 花盼盼和花喜喜随黄莺儿上了马车,花睿还没出来,又等了片刻,花睿从书塾里蹦蹦跳跳地跑出来,身边一同蹦蹦跳跳的还有几个他这些日子结下的好友。 几人径直朝黄家的马车而来,站在车下道了别,花睿才也钻进马车里。 来书塾中读书的姑娘们都有家中派马车来接,那些少年来接的却是不多,大半下学后都是结伴而行。 花睿上了车来,车下的少年还在与花睿道:“就这么说定了,再休沐时我们便一同去你家玩儿。” 花睿将车门帘掀开一角与他们约好,花盼盼却从微开的车帘看到一道月白色的身影,伴着一道粉红身影,正是韩惜月与韩孝武一前一后走来。 花盼盼只道韩孝武是随车来接韩惜月,也未多想,只是对这少年并无好感,只是让花睿说完话就将车帘放下。 待马车走出一段之后,花睿凑到花盼盼身旁,挤眉弄眼道:“姐,在村子时住咱们家隔壁的韩家人也来书塾里读书了呢。” 花盼盼点头,“晓得,她与我是同窗。” 花睿却摇头,“我说的不是那个娇滴滴。” “娇滴滴?”花盼盼有些错愕,随即想到韩惜月确实是这般,花睿却也没说错,只告诫道:“不可乱与人取绰号。” 花睿也不甚在意,只点了头,又道:“我说的是她的表哥,那个没头脑。” 花盼盼在他头上敲了一下,“说了不许乱与人取绰号。” 花睿委屈地揉了揉被敲得并不疼的头,“没乱取啊,他确实没头脑。” 花盼盼白了他一眼,花睿更委屈了,“姐不知道,他今儿第一日来书塾里,先生考较学问,他竟一句都答不上来,是先生说他胸无点墨,那么大个个子,就被分来与我做同窗呢。” 花盼盼闻言更是错愕,“竟是与你同窗?” 第179章 背后莫说人 听花睿说韩孝武是他同窗,花盼盼可谓是惊讶至极。 就她所知,花睿所在那班,虽非是启蒙,却也只好上一点儿,花睿的同窗大多是七八岁到十岁左右的。 花睿虽比旁人识字多些,但到底年纪小,才被分在那里,说是为了读书,更多的却是寻些年龄相仿的玩伴。 可韩孝武却被分在那里,难道要从三字经、百家姓,开始学吗? 不过想想之前他指着佘字念余字,从百家姓学起也不为过。 只是若是就这点学问,他之前何来的勇气和花致远抢了书塾先生一职? 车厢板被人从外面敲了敲,车中正听花睿讲到惊异处的众人都吓了一跳,就听车外传来闷闷的少年声:“背后莫说人,若非要说就找个别人听不到的地儿。” 花盼盼听出那是韩孝武的声音,一时有些尴尬,她虽不喜韩孝武的为人,可到底背后说人还被人听到就太过无礼了。 尤其是花睿还给人起绰号叫没头脑,如今没头脑不高兴了,她要不要替花睿道个歉呢? 车外的福叔正在此时赶起马车,倒是解了花盼盼的尴尬,车里沉闷又尴尬的气势也被打破,黄莺儿这才问道:“刚刚那人就是韩姑娘的表兄?” 之前听说韩惜月来自好田村,她就向花盼盼打听过,花盼盼也简单地与她说了些与韩家的一些过节,当时她就觉着那位韩家表兄有些好笑,如今再听花睿说起此人,只觉得好笑了。 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年,却被拘着与一群最大不超过十岁,最小却只有花睿这样五岁的稚童一处读书,这脸也是丢大了,也不知他明儿还会不会再来读书了。 “正是此人,果然背后不能说人,这不就被逮个正着?”花盼盼脸上还有些热,不知为何想到少年气急败坏却无可奈何的模样,却又觉得怪有些对不住他的。 花睿倒没觉得怎样,他真不觉得是背后说了别人的坏话,他又不是只敢背后说,当时也只是看到了人就说出来了,若不是福叔赶着车走得快,他还要和韩孝武当面呛声呢。 想想他往后还要同韩孝武做同窗,那大个子,真要对他动手,他可没狗蛋儿哥会打。 可在书塾里,韩孝武再怎么蛮横,也不敢当着先生的面欺负他一个小娃娃吧? 应该是不敢吧? 不过,他虽读书不成,骑射功夫却是不错,下午练习骑射时,很是得武先生夸赞呢,连他瞧着都只剩下羡慕了。 回到家时,花睿跑去找章琴,见到娘就扑进娘的怀里,“娘,娘,我和几个同窗约好,下次休沐时约他们到家里来玩儿了。” 章琴有些为难,他们现下住在铺子里,虽铺子后院看着不小,可来来往往都是做事的,虽住屋的后面还有一处小园子,可大冬天的也不能让孩子们到小园子里去玩。 若是留在后院,孩子们疯跑起来都没个数,再摔了烫了就不好了。 见章琴面现为难之色,花睿扭着身子道:“娘,好不好嘛,我都答应了。” 第180章 再生个妹妹吧 花盼盼从后面跟上来,听了这话拎着弟弟的耳朵道:“你还真是会出难题,你看家里这样子能玩儿吗?” “别拧别拧,疼!”花睿一边躲闪一边道:“可是姐说的,让我与同窗多多交好,我才请人来家里玩儿的啊。” 花盼盼无语地瞪着花睿,章琴却是心疼儿子,“快放开你弟吧,铺子里不便,我想着不如就让他们去小巷那边,到时让那些做咸菜的停上一日,小孩子们来玩也无非就是吃吃喝喝,左右我也是要去给咸菜添料,到时再给他们做些吃的。” 花盼盼想也只能如此,不然花睿都把人约好了,突然又说不让来了,往后他在书塾里可不就要落下一个出尔反尔的名声? 原本想要说说花睿几句,见他听章琴说可以去小巷那边便立即扑到娘亲怀里,花盼盼瞧着心里也多了几分疼爱之情,不过是请些同窗回家中玩耍,倒也不算什么,小孩子的天性就是爱玩。 如此两日,韩惜月在书塾里日日被先生夸赞,惹来许多人的嫉妒,同时又因她说话中听,也笼络住一些人心。 原本只是暗下还时有较量的姑娘们,如此一来便分成了两派,一派以黄莺儿为首,一派隐隐围绕于韩惜月身边。 转眼又到了休沐,花睿一早天没亮就起床了,跑到章琴的门外将门拍的啪啪响,章琴瞧着外面还暗着的天色,这般时辰连铺子里做事的都还没来,这小子起得可是太早了。 但想到今日是第一次请书塾里的孩子到家中做客,虎头被惊醒后又吭哧吭哧地要哭不哭,章琴咬咬牙从被窝里钻出来。 花致远嘟囔了句也起床,将门打开,拎着花睿的耳朵将人拎进来,他自己则是去准备羊奶,虎头这时候醒了,若是不喝些奶是不肯睡的。今儿又是一天,可有得熬了。 花睿见花致远出去了,跳到床上来缠章琴,被章琴推到一边儿,“你身上着了凉气,别激着虎头。” 花睿只能蹲在地上,拿着火钳子将炭盆里的炭灰扒拉扒拉,炭盆是夜里花致远才去换的,这时候倒也不凉,被这么一扒拉,立时就热了起来,花睿一边烤火一边催章琴,“娘,你快些起吧,要不来不及准备了。” 章琴道:“急也没用,你那些同窗就是来做客,也不会早饭都不吃吧?午饭还早着呢。” 花睿想想也是,便坐在那里巴巴地看章琴给虎头换了尿片。 花致远端着安柳一早起来就煮好的羊奶进来,碗递给章琴,拣起地上的尿片到外面去洗,花睿过来帮着哄弟弟,越看弟弟长得越好看,比以前在村子里看到的别家弟弟好看多了。 “娘,再生个妹妹吧,妹妹小时候我都没瞧见好看不好看。” 章琴笑,“你倒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想看就让生,到时累的可是你娘。” 花睿道:“娘只管生,到时我替娘养。” “可别,想看小娃娃,等你长大了娶媳妇自己生去,你娘可受够累了,往后再也不生了。” 第181章 失踪的孩子们 听说要娶媳妇,花睿就不好意思了,小身子扭来扭去,都要扭成麻花了。 花致远从外面进来,用托盘装着三碗热粥和两碟小咸菜,一只碗里还放了几只煮好的鸡蛋,“先吃一口暖暖吧,这天儿咋越来越冷,刚出去这么一会儿,都要冻实心儿了。” 见花致远说着,脸上现出忧愁之色,章琴也不免犯愁:眼看要到腊月了,天也越来越冷,路上的行人都少了,那些行商也都赶回家里等着过年,溪江镇上的生意冷清了许多,能冒着严寒来吃米线的那都是真爱啊。 这几日虽生意比别家还好,但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到底更多的人宁愿猫在家里不出门,若从前一日能赚上二两银子,最近这些日子也就能赚上几百文,去了铺子里那些人的工钱,几乎就不剩多少了。 可蚊子腿再小也是肉,生意继续做着总能有银钱入账。 可遭罪是真遭罪! “你说要不要除了米线,咱们再弄些别的吃食?” 章琴喝了几口粥,身上也暖了,便提议,在她看来既然买了铺子就是准备要赚大钱的,若是连来吃的人都没有,花喜喜的铺子要什么时候才能买上? 还在花睿和虎头的老婆本儿,突然她就觉得孩子多了,赚钱迫在眉睫,像虎头说再生个妹妹,她是疯了才想再生,那得再攒多少钱才够呀。 花致远沉吟,还是摇了摇头,“还有一个月就过年了,等到年根底下看生意不好就把铺子早些关了准备过年,真想再弄别的,都等过了正月再说吧。再者,我算着最近生意虽差了些,可这些日子也赚了二十多两银子,再攒一阵子或许能再买间铺子了,到时天儿也暖了,路上人也多了,你想弄别的吃食,我们就在那间新买的铺子弄。” 章琴听着深以为然,夫妻俩说着话就将粥喝完了,听声音雇的人也都到了。 因为天冷,鸡汤也不怕坏,一般都是头一天晚上先做好,早起只要再把包子蒸出来就可以开张。 只是比起之前一天至少十几二十只鸡,还有十五两那边送来的猪骨,随时用完了还要补上不同,如今一天五只鸡和一副猪骨便足够了。 花睿催着章琴快些过去小巷那边,章琴无奈只能穿好厚厚的棉衣,随他出了门。 在门外见到分粥的安柳,又交待安柳几句,这才被花睿拖着一路小跑地走了。 安柳望着章琴的背影远去,这才忧心忡忡地将目光落回孩子们身上,原本二十一个孩子来吃粥,后来少了四个,这些陆续又少了几个,虽又有听说这里施粥从别处赶来的,但今早她一数,也只有十五个孩子了,这其中还有五个是生面孔。 也就是说又有七个孩子失踪了。 是天太冷他们又冻又饿出了意外?还是……被人拐了? 之前她也问过来吃粥的小乞儿,那些孩子都不是饿没了,而是突然就不见了。 只是他们自身都过得艰难,哪还能管得了别人? 第182章 老板,来坛八方来财! 章琴被花睿一路拽着来到小巷里,今日为了宴请花睿的那些小伙伴,这里做咸菜的生意也都停了,但屋子里还摆着许多许多做好的咸菜,大坛小坛都有,就留了一个人在这边看屋子,哪怕没有人在,但每个屋子都要时常添些火,不能让咸菜坛子冻了。 而且,咸菜的生意虽不多,却总还是有的,一些有钱人隔几日就会派家仆来铺子里买咸菜,巴掌大的一小坛就能卖五十文钱,章琴对这个生意很满意,只是这些咸菜都是新做的,还要再腌上一些时候才能拿出去卖,不然又是一项不小的进账。 章琴听花盼盼说马上就过年了,到时她的咸菜也腌好了,大过年的自然是没人愿意买咸菜吃,可这东西解腻,若是取个好听的名字生意准能红火。 比如只一样的叫一马当先;两样做成一坛的咸菜叫两全其美;三样的就叫三羊开泰;四样的就叫四季发财;五样的叫五谷丰登;六样的叫六六大顺;七样的叫七星高照,八样的就叫八方来财…… 总之咸菜做的好看好吃,名字也叫得吉利,还怕没人买? 想着到时人们争先恐后地举着银子喊‘给我来坛八方来财’,章琴忍不住就想要笑。 花睿道:“娘,你别笑了,看今天都做啥好吃的?” 章琴被打断了想美事,白了花睿一眼,“就知道吃吃吃,都不看看自个儿都要胖成球儿了。” “睿睿才不胖,睿睿这是壮!”花睿从不肯承认自己胖,尤其是他的那些小同窗,除了又高又细的韩孝武,哪个不是圆滚滚的?家里都不差钱,吃的都好。 而且老人不都总说,娃娃只有长得壮壮的才有福气。 章琴捏了捏花睿的脸,捏起一把肉,“这还不胖?再胖都要赶上十五两买来的猪了。” 十五两家买的猪个顶个的肥,都是杀了后肥膘厚厚的那种,大多数人都爱买那样的,尤其是年根底下,很多人家买回去半扇猪,猪肉熬成油能吃一年,那猪才叫肥呢。 花睿倒也不恼,见娘只顾逗他,有些急了,跑到灶间端了个盆出来,“娘,有啥活要我做?” 章琴也不再逗他,只是大冷的天也不能让他玩水,再把衣服弄湿了着凉,就让他坐在一旁剥蒜。 其实自打孩子们去了书塾,每天回来都要说他们的同窗夸章琴做菜怎么怎么好吃,章琴心里难免要骄傲,就想今日在这些孩子面前好好表现一下,怎么也不能丢了花睿的脸。 花睿之前说过他今日共请了十个人,算上花睿也就十一个人,若是之前章琴会觉得请这么多人有些难办,但自打自家开了铺子后,章琴对做吃食这方面经验丰富了,做十几个人的饭菜也就不觉得如何了。 所以,昨日就将食材都准备好了,只等今日大显身手。 孩子们大多都喜欢偏甜的食物,太辣的吃不得,章琴就想着多做几个平常大受好评的,再加几个因不好存放平常没做过的,这些只有现做出来的才好吃。 章琴这边又是和面,又是改刀,还没忙完,就听门外有人喊:“是花睿家吗?” 第183章 受了委屈也得忍着 花睿听出是他请的小客人,一蹦高跳起来就往外跑。再回来时身后多了四个孩子,章琴站在灶间门前,让他带这几个孩子到旁边的屋子里玩,那里刚刚生了火盆,比起外面暖多了,桌上也摆了些小点心,还没到吃饭的时候,让他们先吃些点心,喝些茶水。 对于自己做的小点心,章琴很有信心,别人家里可没那么好吃的点心。 几个孩子给章琴见了礼,又将带来的随手礼送给花睿,都是些笔和墨之类的,虽不是多珍贵的,却让章琴对书塾里出来的孩子多了好感,都是群懂事的孩子啊,来别人家里串门还知要带礼物。 花睿刚领着这几个同窗进去坐好,外面又有人喊,花睿再出去,不多时又领进来三个,同样都带着并不贵重的礼物,人也谦和有礼,完全看不出如花睿所说,每天吃饭时都和土匪一样。 当最后几个同窗进来时,章琴瞧瞧花睿都要撅上天的嘴巴,以及在几个娃娃身后,比人家高了差不多半截的韩孝武时,没忍住便笑了出来。 之前听花睿说过,韩家那位不学无术的表少爷跟在他们一群娃娃中读书,她倒没觉得如何好笑,可此时瞧见他跟在几个娃娃身后,倒是明白花睿说的,那么大个个子坐在一群娃娃中是怎么回事儿了。 比起别人送支笔,送块墨的小礼物,韩孝武的礼物就显得另类了许多,章琴都想不让花睿收了。 韩大少爷,别人送些笔墨也不会有人说寒酸,可你送盒子绢花算怎么回事儿?让章琴不得不疑心他是在打她闺女的主意。 其实韩孝武也正懵着,他记得他拿的是一盒刚从京城送过来的墨,想到这墨在京中都要被人夸上天,神色间还带些自得。 可谁知花睿将盒子打开,露出来的却是绢花,他就傻眼了,好好的墨变成绢花,肯定是他拿错了盒子,再看章琴看向他的目光,弄的好像他是登徒子一样。 在看到章琴渐渐蹙起的眉头和越发不善的眼神后,韩孝武尴尬地朝她拱了拱手,躲进屋中不敢出来了。 章琴心里骂了句纨绔,到底没追上去把人赶出去,却在花睿过来灶间拿点心时,问他为何把这位少爷也请来了。 花睿叹口气,“我也想知道,我没请他啊,他脸皮咋就那么厚地跟来了?” 章琴知道韩孝武不是花睿请来的,心下安慰些许,又让花睿往后少与韩孝武来往,花睿连连点头,“娘放心,就是娘不说,我也是不愿与他来往的,古人都知择邻而居,交友更是要挑人。” 章琴满意地点头,一抬头就与提了茶壶来灶间添水的韩孝武对上,见韩孝武脸上讪讪的神色,显然是将母子二人的话听在耳中。 章琴也不在意,她就是看不上这小子,从来都没想要隐藏过,如今他送的那礼,她更不待见他了呢。 只把花睿手上端过来的盘子里又装满点心,“拿过去吧,让你的同窗们都少吃些,待会儿就要吃饭了。” 花睿答应了,路过韩孝武身边时,见他伸手来接他手上的点心,也就塞到他手中,脸上也没有刚刚和娘背后说人的尴尬。 在他看来,他和韩孝武有仇,这个仇都结了很久,他没开口把韩孝武赶出去,已经算是大人有大量了,想吃他娘做的饭菜,这点委屈就得忍着。 第184章 谁让他来的 中午章琴做了十二个菜,量做的都大,算上韩孝武这个不请自来的,也才十二个人,这些菜都足够了。 可谁知一转眼的工夫,菜就被抢光了,章琴惊讶于小孩子们的惊人食量后,也只好将原本准备带回去给花盼盼姐妹吃的点心拿出来。 来者是客,不能因为多了个能吃的就亏待了别的孩子,总得让孩子们都吃饱了才行。 孩子们都吃饱了,一起动手将桌上碗盘撤下,又要帮着章琴洗碗,章琴拒绝不得,便兑了些温水由着他们了,只是不时提点莫要弄湿了衣物。 碗盘被洗得干净,孩子们聚在一起,章琴又给煮了些甜汤,孩子们纷纷道谢后又聚在一起谈论起最来所读的书本。 虽然都是年纪不大的孩子,但读了书后也想辩论一二,且都辩得有理有据,章琴听着也觉得颇有些意思。 只是韩孝武倒是极少开口,坐在一旁,手上揣着甜汤小口小口地喝着,喝到高兴时手指还在旁边的桌上有节奏地敲击着,在章琴眼中端地是纨绔至极。 其实韩孝武也很无奈啊,毕竟他也十四五了,虽被先生批不学无术,却也读了几年书,再不济也不至于辩不过一些孩童,他只是觉得和他们辩有些丢人。 若非当初他一入书塾就得罪了那位郝先生,也不至于被郝先生拒收,只能跟着这群小娃娃一道读书了。 他倒不在意书读的如何,原想着甩袖子走人,却不想那日从花睿盘中抢了一块鱼肉后就改变了心意。 虽那些菜看起来并不如何精致,可鱼肉鲜辣香甜,就是他吃过最好的厨子做的鱼都是不及,若能日日都吃上这等美味,他倒不介意丢人地和一群孩子混在一处,以他的身手,难道还抢不过一群孩子? 却不知这群孩子早就对这个下手又狠又准,抢起菜来如风一般的同窗心生怨念,尤其是今日他不请自来,还抢的菜比谁都多,这些娃娃们看他就更不顺眼。 就有人小声和花睿道:“睿睿,你看那个韩孝武,年纪一把了,还同我们抢菜,也不知羞,你往后可别让他来了。” 花睿也气愤,“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被他知晓,我当他的面一个字儿都没提。” 几个娃娃互相看着,也不知是谁走漏的风声,韩孝武却心里得意,谁让他耳力好呢,那些小家伙自以为声音不大,其实却是就差没吼出来了,他想听不到都难。 至于他的不请自来,韩孝武也不会脸红,他又不是白来的,那盒绢花虽不是他本意想送的,却都是从京城送来的,都是京中时下最流行的款式,虽不是如何贵重,但他拿来送人却是有些贵重了。 这般还要被人拒之门外,这花家人也太不识好歹了。 正想着,章琴从外面进来,手上端着两盘新做的糖葫芦,有山楂的、蜜枣的、山药的、还有苹果梨子的,尤其是山楂的里面更是有夹核桃,有夹枣泥,小娃娃们一见口水先流了出来。 章琴将盘子放到桌上,招呼娃娃们吃,顺便把花睿叫了出来。 花睿见娘叫自己出去,随手抓了个蜜枣糖葫芦就跟了出去。 第185章 做梦去吧! 来到旁边的屋子,章琴将摆在桌上的那盒绢花推到花睿面前道:“这盒绢花你还是还给韩家少爷吧,往后也不要让他来家中。” “凭啥?他吃了咱家那么多菜,就送一盒绢花还要还给他?”花睿一脸不高兴,说完还愤愤地加了句,“吃的比谁都多!” 章琴无语,手指在花睿额头上轻戳一指后才道:“你也不想想,他送的这些都是谁用的?咱家就两个姑娘,若是用他戴的绢花,传出去后别人会怎么说闲话?” 见花睿还似不懂,章琴解释,“难不成你还想让他给你做姐夫?” 至于说是妹夫,章琴都不敢想,毕竟花喜喜还那么小,韩孝武真打她的主意,哪怕年纪尚幼,那也是太败类了。 倒是盼盼,虽只比喜喜大上两岁,可自小就不像个孩子,若韩孝武相中她,倒在情理之中。 花睿一听便炸了,吼道:“原来他敢肖想我……?” 章琴忙伸手捂住他没来得及出口的姐字,“小祖宗,你可小声着些,若是传出去,你还让你姐怎么见人了?” 花睿还是一脸愤愤然,可到底是没再大喊大叫,“娘,我这就把这盒绢花还给他。” 章琴拦道:“也别立即就还,待他们回家时,你再悄悄地还,此事也莫对人言。” 花睿点头,再回到屋中,怎么看韩孝武都不顺眼了。 午饭用过,又吃了糖葫芦,等大家都消了食,门外已有人敲门,却是有人来接家中少爷回府。 有人告辞,其余人便也识趣地跟着告辞,毕竟有来有往才好长久,若是一次就让人家烦了,往后怕就没机会再来了。 韩孝武倒也洒脱,起身朝外走,今日他没让家中车夫送,而是自个儿赶了马车过来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的一间车马行,让里面的人帮着照看。 谁知刚走了几步,就被花睿喊住:“那个谁,你等一下。” “何事?”韩孝武回身,抱着肩站在那里等花睿说话,花睿见别的娃都走的差不多了,才回屋抱着韩孝武拿来的那盒绢花,往韩孝武那边一扔,韩孝武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把他拿来的礼物扔回来,手忙脚乱地才接住。 就听花睿啐了一口,道:“你还想肖想我姐?做梦去吧!” 说完,负着手踱进了屋中。 韩孝武拿着绢花盒子,脸上神色莫测,他怎么就肖想他姐了?他喜欢的是那种身材婀娜可人的,可不是像花盼盼那般除了脸蛋还怪好看,却完全看不出来身材的好吧。 再说年纪也差了好几岁呢。 但送的礼人家不要,韩孝武也没有非要送出去的想法,捧着盒子就回了好田村。 花睿和章琴回到家时,花盼盼和花喜喜正坐在桌边绣着花,那是昨日先生布置了明日要查看的,花盼盼绣了些日子倒是能耐得下心,只是绣的东西却无丝毫灵气,只能说还能看得。 倒是花喜喜于绣花一事颇为喜爱,绣的蝴蝶也有些翩翩模样。 花睿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钻进花盼盼的屋中,凑近花盼盼道:“姐,姐,你猜今儿我请客,谁不请自来了?” 第186章 还怪好看的 花盼盼摇头,她对花睿的同窗又不熟,谁是请来的,谁又是不请自来的她哪知道?除了那一个,可那人脸皮会那般厚? 却见花睿一脸鄙夷道:“就是那个呗,我都没请他,他就自个儿寻了来,还一个人吃了那许多菜,我原本以为他是贪吃,谁知他却是别有目的。” “他能有啥目的?抢你饭碗?” 花盼盼一听就明白那个指的是谁,别看花睿看韩孝武不顺眼,但每日回来细数一遍韩孝武多不要脸,久而久之,花盼盼听的都觉得韩孝武不那么讨厌了,就是个有点蠢的中二少年罢了。 花睿脸上却更见气愤,“他一早过来带了一盒绢花做随手礼,你说这人不是没打好主意?咱家就你和妹妹是姑娘家,他显然是想把那盒绢花送给你啊。” 花盼盼的手一顿,面上有些讪讪,吃瓜吃到自己头上,好尴尬啊。 “你咋知他是想送我?许是要送给咱娘呢。” “揍他!”花睿更气愤了,“他还敢打咱娘主意?” 花盼盼没忍住在他头上敲了一指头,“就是送个绢花,你乱想啥呢?” 花睿却摇头,“不行不行,反正往后姐见了他就躲远点儿,我瞧他就是没安好心。” 又听花睿唠叨了好些时候才总算是出去了,花盼盼刚要松口气,就听一旁的花喜喜叹了口气,花盼盼疑惑地望过去,就见花喜喜一副小大人地模样道:“姐,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反正我瞧着他也不像好人。” 见她还要再说下去,花盼盼讨饶,“行行行,我往后离他再远些总成吧?” 花喜喜想了想,用力点头,花盼盼心里叹:她原本就和韩孝武可谓是井水不犯河水,也不知弟弟妹妹是咋想的,竟会觉得他们或许会咋样。 往后再见着韩孝武,她可真得远离了,免得再被弟弟妹妹们念,也免得被人瞧见了引出不好的闲话来。 转天,花盼盼姐弟三人再次坐着黄莺儿的马车来到书塾。 不知是否运气不好,下车时正与韩家的马车停在一处,花盼盼钻出马车时,韩孝武也正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二人便迎面对上。 韩孝武想到昨日花睿的误会,脸上微有些发烫,原本从未注意过花盼盼生得如何,今日却下意识多看了那么一眼。 而就这一眼,就让韩孝武有些吃惊,他竟发觉花盼盼虽还年纪,却生得粉面桃腮,还怪好看的。 若是再过几年,即便不能倾国倾城,也必将是艳压群芳,是那种极为艳丽的长相呢。 花盼盼见他看到自己后便有些怔愣,原本是不信花睿之前所言,如此倒也信了几分。 竟对她这样一个小他七八岁的姑娘家起了那等心思,这人果然纨绔无状。 花盼盼瞪了韩孝武一眼,从马车上跳下,站到一旁,等着花喜喜等人下车。 被瞪了一眼,韩孝武脸上蓦地发热,之前心头虽有震荡,但少年心性也没在意,可被花盼盼一瞪,他只当是花睿对花盼盼说了什么,不然虽能看出花盼盼不喜于他,这些日子见着也只是视而不见,这般狠狠瞪上一眼却从未有过,便想要解释一二。 第187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见花盼盼立于黄家马车旁,韩孝武便凑近了些,“花盼盼你也莫要听你弟乱讲,我于你并无他想,那盒绢花,不过是拿错了我表妹之物,你们不要,我已拿回去还与我表妹,你也不必见我便如仇敌一般。” 正从车内钻出的韩惜月,微一错愕,抬手摸了摸鬓边戴着的粉紫绢花。 之前有多欢喜韩家还记得她,特意派人送来绢花,如今就有多羞愤,原来却是连个乡下丫头都不要之物,才会送到她的手中。 狠狠地将绢花自鬓边拿下收于袖中,只恨自己昨日拿回绢花时竟喜不自胜,如今想来却好似嘲笑她没有见识。 而花盼盼却被韩孝武唤得恼了,“我虽出身乡野,闺名却非人人喊得,韩少爷还请自重。” 随着花盼盼身后从车上跳下来的花睿刚好听到这句,跳到车下就朝韩孝武冲去,“看吧,我说什么来着,你就是对我姐不安好心,昨日你还不肯承认,看我揍你!” 此时正是书塾学子入学之时,门前各家马车停了一溜,还有步行而来的学子也正欲进到书塾,听了花睿怒吼,纷纷朝这边看来。 待看清被花睿怒斥的正是近来在书塾中大出风头的韩孝武,皆是露出一副了然模样。 这人年纪不小,却不学无术,那么大个个子却与稚童分在一处读书,早就是书塾中的风云人物了,若非他骑射功夫了得,人人见了他都要鄙夷一番。 可即便惧他功夫了得,见了面时目光也难免奚落,如今听了此言,之前不知他为何还能在书塾中自取其辱的,如今也都懂了,原来他在书塾读书却非为了学问,而是志在花家长女啊。 看过来的了然目光太过让人羞窘,花盼盼心下有些恨花睿不分场合胡言乱语,却也只能拉住犹如小狮子般想要冲上去与人拼命的大弟,再拉上刚从车上跳下的喜喜,闷头朝书塾中快步走去,可那步子难免有些像落荒而逃。 黄莺儿自然也听到花睿的话,下得车来瞧见站在车旁脸色都憋红的韩孝武,再看捂着脸,似乎不想认那个表兄的韩惜月,眉间凝了凝,冷哼一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拂袖子便也进了书塾。 韩孝武这才回过神,将看过来的目光一一瞪了回去,众学子都惧他武力,自是不敢招惹于他,有些便快步逃进书塾,有些却假装将脸扭向一旁,耳朵却朝这边使力,想要再听些什么。 只听韩孝武对韩惜月道:“什么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很差吗?” 韩惜月的脸更是要扭曲成一团了,“表哥慎言,莫不是你真对花家姑娘有非分之想。” 韩孝武却没抓住韩惜月话中关键,但顺着她的话反驳,“何为非分之想?你也说我配不上花盼盼?” 韩惜月不想再同韩孝武说话,一甩袖子朝书塾走去,而一甩之间也将手中握着的绢花顺势扔了出去。 别人不要的东西,她也不屑于要! 第188章 滚! 花盼盼坐在学堂中时,脸上还有些发热,倒不是真对韩孝武有何想法,只是羞窘难耐。 花喜喜乖巧地坐于身旁,待瞧见韩惜月从外面走入时,朝她翻了个白眼。 学堂里坐着的姑娘们有些亲眼见着外面发生之事的便小声与没见着的分享,有说韩家那少爷不学无术却是真的,来书塾读书竟只是心怀不轨。 也有说花盼盼这是交了什么好运,父亲不过是个穷秀才,却能被韩家少爷相中,别看韩孝武在书塾中名声不大好,出手也不见阔绰,但为人一身傲气,又有些贵气,虽不知他出身如何,却定是不凡,所着衣物也都是京中流行的款式。 倒是花盼盼出身就太过普通,一个秀才之女,能与她们坐在一处读书便是难得,又被富家少爷相中,除了脸长得好看,读书好一些,书画也勉强能看,琴棋与女工却一时为人诟病,这样的人真是走了狗屎运,才会被富家少爷看中。 甚至有人认为花家送她来读书就是为了在书塾中寻个好亲事,她是如此,花喜喜想也是如此。 争着争着便吵了起来,直到女先生进来,不问因由每人罚抄三遍千字文,才让众女停了争吵,但原本就有些泾渭分明的两派,此时就更是水火不容了。 花盼盼心里气恼,她就是被逼着来跟一群小丫头片子读书,咋也不能安生了? 归根究底都是韩孝武那个蠢货惹来的是非,往后还是离他远些才好。 而这一天,韩孝武也不好过,男学堂这边虽不比女学堂那边风起云涌,但大家看他的目光都带着别的意味。 上课时还好,毕竟他的那些同窗都还年幼,并不大懂男女之事,只除了花睿的目光如刀,一切都还好。 但下午上骑射课时,投向他的目光都带着玩味,让他如芒在背。 好不容易熬到下学时分,韩孝武先一步跑到书塾外面等候,见花盼盼姐妹与黄莺儿相携而来便迎上前,张嘴刚喊了个‘花’字,就见花盼盼冷然抬头,望着他的目光冰冷而带着怒意,“滚!” 一个字让韩孝武不由打了个哆嗦,心里说不出的委屈,一时不知再如何与花盼盼说话,只一愣神,花盼盼已上了黄家的马车。 黄莺儿略一沉吟,在经过韩孝武身旁时低声对他道:“虽不知韩少爷家中情形如何,但我观少爷衣着不凡,想来也非一般人家可比,既是出身不凡,想也知道人言可畏,韩少爷身为男子许不必在意,可花大姑娘却是女子,哪怕年纪还小,但这世上加诸于女子身上的枷锁还少吗?若韩少爷非那种不择手段之人,不想真陷花大姑娘于水深火热之中,往后言行还请自重。” 说完,黄莺儿也上了马车,独留韩孝武在车下五味杂陈,一时不知是离开还是解释。 想到今日一整日被人或明或暗的眼神打量,其中虽无多少恶意,却都带着八卦之心。再想到黄莺儿话中所言,竟觉得真有些对不住花盼盼了,心下难免悔意横生。 第189章 我脸皮也厚 花睿从书塾中出来,一眼就瞧见韩孝武站在黄家马车旁,眼中怒火熊熊,几步跑过来,张嘴就要骂韩孝武,却见韩孝武一个冷眼看过来,“你最好闭嘴!” 在他看来,他原本就对花盼盼没有非分之想,若非这小子口无遮拦,也不会惹出这许多事情,如今他还要破口大骂,是想要把事情再推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他是对花盼盼心有愧疚,可这小子真是太过可恶了! 花睿被他一个冷眼看过来,真就有些骇住,但见韩孝武转身就走,心下懊恼,他说闭嘴就闭嘴,自己的面子不要了? 刚要追上去再吵他一回,却听黄家马车内花盼盼道:“你给我回来!” 花睿虽有不甘,但听出姐姐话中已带着恼意,只能乖乖地上了马车。 马车朝前滚滚行去,车内却一片安静,花睿被这气氛压抑的想哭,他到现在还不知自己只是想给姐姐出口气哪里错了。 花盼盼见他这模样也叹了声,“往后你与那韩家少爷远些,走到迎面只当没见着便是,切不可再与他起争执。” 花睿不情不愿地嗯了声,又道:“可我不与他争执,他若招惹于我呢?” 花盼盼哑然,却听黄莺儿道:“他若是不蠢,想也不会再招惹于你。” 花睿嘀咕,“他不蠢谁蠢?” 黄莺儿闻言失笑,“好,若他真蠢的再招惹你,你只管来告诉莺儿姐,莺儿姐找人收拾他!” 花睿感激地看向黄莺儿,“莺儿姐姐,你真好!” 黄莺儿温和地拍了拍花睿的头,说出的话却带着教训之意,“此事却也不能都怪他,若非你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他争执本就没根由之事,也不会传出那些闲话,往后若是为了你姐好,做事切记要三思而后行,这些意气之争再不可为,姑娘家的名声容不得毁损。” 花睿被黄莺儿说得心虚,之前他只怪韩孝武不该肖想他的姐姐,如今见事态发展,也有些怕了,被黄莺儿一说,也知这其中有他的错处。 偷眼去看花盼盼,就见她脸色阴沉,想来是气急了,心里更是怕了几分,犹豫许久后,才拉起花盼盼的手,“姐,睿睿知道错了,你不要生睿睿的气好不好?” 花盼盼又对他冷哼一声,“你知道错了?你可知人言可畏?你姐这是脸皮厚,倒是无所谓那些流言,若是哪一日喜喜也遇到这等事,你大嘴巴一吼,弄得人尽皆知,让喜喜该如何是好?” 花睿忙保证,“睿睿真知道错了,往后再说话做事定会如莺儿姐姐所言,三思而后行,再不会信口开河。” 花盼盼这才满意了几分,刚要安慰花睿两句,就听花喜喜道:“姐放心,我脸皮也厚,不碍事儿的。” 花盼盼被她说的好笑,看过来时,就见小丫头叹了一声:“谁让我哥不省心,脸皮不厚点咋活啊。” 花睿更觉羞窘,原来整个家里就他不懂事儿,倒是让妹妹跟着操心了呢。 越想越没脸见人,便面朝着车板不再言语。 第190章 搬弄是非 几日下来,韩孝武不再来找花家姐妹说话,在学堂里与花睿也全无交集,都是些少年人,之前的流言便慢慢消弭,无人再提了。 只女学堂这边分成的两派却依旧对立,黄莺儿并不放在心上,原本她就无意争霸女学堂,谁与谁好也都与她无关,之前所有人都以她马首是瞻,无非就是黄家的财力使然。 如今经此一事,倒让她耳根子清静许多。 最重要的是,分成两派之后,吃饭自然也都分开,十几人抢花家姐妹的菜,与五六个人分食,自然不同,她乐得每日都享受各色美食。 只不知那韩惜月是如何想的,时不时往她跟前凑,是是而非地提上一句花盼盼,若不是黄莺儿是个主意正的,怕真就要因她的话与花盼盼起了嫌隙。 但黄莺儿与花盼盼关系依旧,却越发看韩惜月不顺眼,每次见到她都好似见到她那个二婶。 可好歹也听说是个世家出来的姑娘,真会如她那个奴婢出身的二婶一般眼皮子浅,搬弄是非都能让人一眼看穿? 转眼就到了腊月中,因家家户户都出来采买年货,花家米线铺子的生意不但没有如章琴担心那般冷清,倒是比之前还要红火,再有之前腌制的咸菜也都腌到了时候,各种取名吉利的咸菜一经摆出就引来溪江镇上的哄动。 实在是那些香辣可口的咸菜太过下饭,虽巴掌大的一小坛就卖五十文,很多人都觉得贵了些,可取名吉祥,即便是为了其中寓意,很多人都愿意花几十文买一小坛回去。 只是回去一尝,都觉得这些小咸菜太过美味,尤其是这些咸菜里还加了些煸透的肉丁,立时就觉得这五十文花得值了。 而那些有钱人家,更是一大坛一大坛地往回买,买回去哪怕自家吃不完,拿出去送礼也好,虽都是咸菜,可做生意之人,谁不想一马当先,四季发财,八方来财? 只卖咸菜的收入,就让章琴欢喜的整日整日的都手脚好似不知该往哪儿放了。 比起之前卖米线收的大多都是铜钱不同,如今买咸菜好多都是拿着银子来的,五两十两都是常有的,甚至之前还有路过赶回去过年的商队,一下子就买了二十两银子的。 除了被突然发的大财砸的有点懵,章琴只后悔之前胆子太小,没敢做更多的咸菜,如今瞧着咸菜越卖越少,没能趁着年前更多赚一笔,让她有些悔不当初。 好在花致远想得开,安慰道:“钱不是一日就赚完的,如今咱们家咸菜的名声打出去了,你做的咸菜味道自也不必说,往后倒是要以当个长久的生意做下去了。” 章琴虽被安慰到了,还是不甘,“平日虽也不愁卖,可到底不及年底生意好,再想如此赚钱,怕是要等到明年了。” 花致远只笑,“这些就不要想了,你说咱们赚了这许多,是不是等过了年,新铺子就能开起来了。” 说起高兴之事,章琴立马就忘了之前的遗憾,只拿出近来赚到的银子又数了一遍,“不是新铺子开起来,咱们这些银子能买四间新铺子了呢。” 第191章 有钱无处花 听章琴说要买四间铺子,花致远也很心动,可想了下却摇头,“四间铺子太多,我们如今若是一下子将精力分散太多,不但应付不来,许还会乱中出错,不如就买间大些的,其余银子就攒着,待慢慢适应了再买不迟。” 章琴却犹豫,“可之前买下铺子时写的盼盼名字,只花了四十两,若是再买一间是要写喜喜名字,你我都是能有如今光景也多是盼盼的功劳,这铺子上怕要亏待她了。” 花致远却笑道:“这就是你想岔了,且不说盼盼不会在意这些,若你觉得这间铺子上亏待了盼盼,大不了下回再买铺子时,就在她名下买间更大的就是,实在不行,多攒些银子给她也是。” 章琴一听也知是她钻了牛角尖,总不能为了公平,往后家里的铺子都买这样的小铺子? 如今见钱赚的容易,她还真有些瞧不上这间只能摆六张桌的小铺子,就是买来租出去,租金都高不了。 昨日与花盼盼闲聊时,还听盼盼说过,等将来再买大些的铺子,若也是前店后宅的格局,一家人就搬过去,这间铺子前后便都用来开店,到时再多雇些人,米线的吃法可不只一样,或许还可再加些别的吃食。 被花致远说动之后,章琴便想着早买晚买总是都要买,与之前银子到手里就舍不得拿出去不同,此时她只想把这些银子再换成铺子,到时就可钱翻钱,钱滚钱了。 只是眼下已到了年底,纵使她有心去买铺子,镇上却无合适的铺子要卖,这种事情到底是可遇不可求的,章琴只能遗憾地继续把银子收好,真有种有钱都无处可花的落寞呢。 到了腊月二十,因今年雪下的大,书塾里也提早放了假,不用再去书塾里读书,花睿每日都与书塾中的好友约着一起去玩,今日去这家,明日去那家,倒是快活得很。 花盼盼和花喜喜也时常应约出去,对于孩子们能交上新朋友,花致远同章琴都是乐见其成,不然孩子们留在铺子里他们还要担心,这样早出晚归的倒是省了不少心儿。 章琴之前便时常做些点心让姐妹去别家玩时带上,无论去了谁家,都很是受欢迎。如此一来倒是又有生意找上门来,有几户有钱人家瞧着章琴做的点心不但好吃还好看,便让人登门来商量,能否多做些点心拿出来卖,不论是过年时送礼,还是自家吃用都很喜庆。 章琴原本没想过做点心生意,听人一说却动了心,到手的钱谁不愿意赚?若是从前她或许会说,不是啥值钱的东西,钱都不会收,如今做了生意却与从前不同,应下来后因着是花盼盼姐妹同窗的家人,又与姐妹交好,又时常往来,只收了个很低的价。 但既是生意,就没有单做几家的,虽已是年底,可咸菜眼看卖不了几天了,章琴正想着是不是真要闲下来,便有人要买点心,普通点心或许卖得未必好,可寓意好的点心,没准就能狠卖上一阵子呢。 第192章 怀疑 决定要卖点心,章琴便没再多犹豫,先是让人去采买食材,打算做几样好看又好吃的点心,除了一些只需用上加了不同菜汁果干汁调色再用刀切,用手捏就能成型的,也有些要用到模具,但之前花致远刻的模具就太少了,自家用足够,做生意却是不够,又让花致远去木匠铺里定了些模具。 章琴做的点心大多都是要放在烤炉上烤的,之前家里自己也搭了个小的,做生意就不够了,章琴又就让花致远去找人在院子里搭个烤炉。 如今章琴知道能赚钱,也就舍得投入,做起事来也行动如风,花致远大多时候只管听她吩咐做事,竟也甘之如饴。 甚至花致远想着一个烤炉未必够,便让人搭了两个,待木匠铺的模具做好,章琴就先烤了一炉,烤出来的略有些火大,颜色不那么好看。 之后又调整了下烤制时间,再烤出来的点心不但好看,吃起来也香酥。 除了这些烤制的点心,章琴还做了些蒸出来的糕点,拿到外面刚一摆上便来买咸菜的下人瞧着,无论是花开富贵,还是吉祥如意,都瞧着那么喜人,顺便买了回去,竟是被主家一通夸赞,还得了赏钱,便想着往后花家再有什么好东西,他们也都要买些回去,主人家高兴了,他们也有好处拿。 富贵点心的名声几乎是没用上两天就在溪江镇上火了,腊月二十三这日,哪怕章琴和花致远已料到点心生意会好,也还是低估了有钱人家的购买力,两个烤炉不停地烤也还是供不应求,就是之前囤下的点心也都卖得一干二净,甚至还有人要定过几天的点心,花致远的账本上就记下了密密麻麻的定金数。 后来再有人要定点心,花致远都给推拒了,就是把之前做咸菜的那些人都叫到这边来帮忙,也实在是做不出来那许多。 章琴单只调配馅料和盯着大家做事便忙不开了,好在米线铺子的事儿都被安柳接手过去,能让她轻省一些。 可即便再忙,安柳每日还是会早起给镇上的乞儿施粥。只是一日比一日少掉的乞儿让她更加忧心忡忡。 直到那日被花盼盼察觉问起,安柳才将心中疑惑说出。 “你是说怀疑镇上有人拐了那些孩子?” 花盼盼倒不觉惊讶,只是不由得想到之前刚去书塾时,坐黄家的马车回来途中,花睿曾指着那个小巷口说有人拐带孩子,她追了上去刚好遇到刘婶子家里男人在屋中打孩子,便当是花睿看错。 若那时真是有人拐孩子,没准真就是失踪的乞儿呢。 安柳点头,却又道:“我也不知那些乞儿若真是被人拐了,是好事还是坏事。” “此话怎讲?”花盼盼从没听说被拐还可能是好事,看安柳的眼神有些古怪,不知她是怎么看待此事。 安柳道:“那些乞儿都是无父无母,居无定所不说,每日也吃不饱、穿不暖,若真被人拐去,哪怕是被拐卖了去做下人,至少不用担心会在这寒冬里冻饿而死,于他们来说未必不是幸运。” 第193章 熟人 花盼盼想了下安柳话中的无奈,也有些赞同,随即又摇头,“可若是被卖到如锦乐坊一般的地方,却是不幸了。” 安柳却道:“那是姑娘的看法,若真是活着都艰难,能被卖去那种地方,想也是愿的吧。” 花盼盼闻言一怔,却又不得不赞同安柳所言,活下去都艰难,很多事情就会变得不那么坚持了。 与安柳说了一会儿,也没说出什么结果,便将此事暂时放下,只是在心中不免要时常想想。 腊月二十五这日,花盼盼姐妹得了书塾中好友相约,带上点心就出了门。 如今花家的点心可是大出风头,尤其是花盼盼和花喜喜能带出门的,就更做的好看,所以每日邀约不断,就是与韩惜月交好的一派也时常派人来请,至于去不去,就看姐妹俩的心情了。 姐妹俩从侧门出的铺子,已有马车等在这里,姐妹俩上了马车,车夫便赶着车来到前铺。 见铺门外的生意已然红红火火起来,几个婆子守在桌案前,一面摆着咸菜坛子,一面摆着烤好的点心。 虽然那些点心都是用油纸包着的,回去换个包装盒子就都是大受欢迎的年礼了。 车夫感叹之余,对车里坐着的姐妹俩道:“花姑娘,你们家这生意可真是越做越大,赚了不少钱吧?” “哪有赚很多钱?不过是比下有余罢了。” 车夫便不再多说,赚不赚钱大家都有眼睛看着,但人家不想说他也不可能非要追问,不过是一时感慨多问了句。 花喜喜拉着花盼盼低声问:“姐,你说咱家这是不是赚了大钱了?” 花盼盼点头,也低声道:“谁说不是呢,没想到生意做的这么好,可你在外面要记得怎么说,可不能说赚好大的钱。” 花喜喜忙点头,她也怪苦恼的,这几日奶奶没来镇上,可生意好这事儿奶奶真不知吗?过几日就要回去过年,真怕奶奶胡搅蛮缠地向爹娘要钱呢。 马车行到刘家所在的小巷时,想到之前与安柳说的那些话,便透过车帘朝那里看了两眼。 这一看便见到小巷外,一个中年妇人正拉着一个**岁男孩的手朝里走,时不时低头与他说上两句话。 男孩身上衣着虽有些褴褛,却能看出料子原是不错,只是破了几个洞,又有些脏。 而妇人的神色虽温和,神色间却有些哄骗之感。 莫不是拐子?花盼盼身子一僵,下意识便让车夫停车。 车夫不明所以,将车停下,就见花盼盼只是坐在车里朝那边看,不知到底是看到了什么。 正想问是不是可以走时,就见花盼盼从马车上下来,朝着一棵大树下走去。 车夫喊道:“花大姑娘,你要去哪儿?” 花盼盼还未答言,那边大树下藏着的一个少年却朝这边看来,与花盼盼刚好四目相对,讶异道:“花盼盼?” 车夫见花盼盼这是遇到熟人,倒也不再开口,只等着花盼盼与人说完话再走。 花盼盼却走到少年身旁,问道:“韩少爷在这儿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第194章 心地善良的韩孝武 “谁……鬼鬼祟祟了?” 因见到花盼盼颇有些诧异与莫名喜悦的韩孝武立马不满地朝花盼盼吼,可吼了一个字想到自己的目的,又将后面的话压低了声音。 花盼盼却指着刚刚妇人进去的小巷对韩孝武问道:“可是瞧见一个妇人带着个乞儿进去了?” 韩孝武本是要再发火,表达一下他被污蔑的愤慨,见花盼盼没有要与他为难之意,闻言神色便有些古怪,“那个才不是乞儿。” 花盼盼诧异扭头,韩孝武见花盼盼正眼看自己,不知为何心里竟生出些许受宠若惊之感。 自打他二人在书塾里传出绯闻后,他几次想与花盼盼解释,却都被花盼盼冷眼瞪回去,如今难得花盼盼正眼看他,这是不是不讨厌他了? 想完又觉得丢脸,只闷声道:“那小孩我认识,见他被人带走才跟过来看个究竟。” “那看出什么了?” 花盼盼的目光从韩孝武脸上移开,转向那个小巷,若是韩孝武认得的小孩,又没听说溪江镇谁家丢小孩,那妇人若是拐子,小孩可能就是京城来的了。 韩孝武不大喜花盼盼话中语气,却还是老实道:“我猜他是被拐了。” “认识的小孩被拐,你还不出手相救?” 韩孝武被花盼盼突然又看过来的埋怨目光看得有些急了,“我还不知要救人?这不是想跟着过去瞧瞧,万一拐子不只拐他一个,能多救一个自然是好。” 花盼盼似笑非笑地瞧着他,就在韩孝武被她看得要火大时,花盼盼才道:“想不到你倒心地善良。” 头一回被人夸心地善良的韩孝武害羞了,可想到夸他的是这么一个小姑娘,他居然害羞了,便有些恼羞成怒,朝花盼盼哼了声。 却见花盼盼已经朝小巷走去,忙从后跟上,“你别冲动啊,还不知里面有多少人,再打草惊蛇,把你也拐了。” 花盼盼头也不回,只道:“我晓得!” 见花盼盼嘴上说晓得,却没有停步的意思,韩孝武只能一咬牙跟上,若真打草惊蛇,至少他还能打,总不能过后让人嘲笑还没有小姑娘有胆色吧? 二人来到小巷里,小巷里早平日出入的人不多,可地面上也积了脚印,花盼盼有些头疼,这一地的脚印她怎么能看出都是谁的? 韩孝武却得意地一笑,指着地上一个不大的脚印道:“这双鞋印上有京城绣来居的印记,在这小镇上怕是无人会穿,我们只管顺着这个鞋印找去,定能寻到乐彬。” 原来那小孩叫乐彬吗? 花盼盼也不与韩孝武废话,二人便顺着带着印记的鞋印一直走到了小巷的最里面,不想最终鞋印消失在了刘德安家的大门外。 花盼盼心下狐疑,刘德安一家虽都不是什么好人,可会做出拐卖小孩之事吗?何况那妇人瞧着也很眼生,倒不像是刘家人,莫非是刘家把房子卖了? 可想到之前刘婶子同她说过,刘德安那日还同她说过话,花盼盼便不怀疑此事与刘德安有关,毕竟刘德安缺德事儿没少干,再多上一两件也不足为奇。 第195章 得意忘形 花盼盼正想同韩孝武商量一下是再观察一下,还是先去报官,就听院子里突然传出一声怒斥,“你们放我出去,不然别怪我让人将你们尽数拿下治……”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花盼盼想着,许是被人弄晕了。 对于小孩的天真花盼盼无语,难道打从京城里出来的少爷们,个个都被养的没脑子吗? 一个韩孝武就蠢出天际了,这小孩怕是也不遑多让,这时候你越是威胁人家,人家越是不可能把你放了好吧。 而让花盼盼更加无语的则是,之前还劝她谨慎小心的韩孝武,听了里面小孩的怒斥后便没了声息,一时心急竟抬脚就将大门给踹开,大吼一声冲了进去…… 看着敞开的大门,以及门内耀武扬威的韩孝武,花盼盼心知自己进去也帮不上忙,甚至可能还要添乱,便朝旁边的一垛柴火后躲去。 刚好探出头还能看到冲进门内后与人打了起来的韩孝武揍人时的风采。 韩孝武到底是习过武的,只是之前总是惹事,韩氏便将他的鞭子给收了,此时他手上拎着一根木棒,正与几个壮汉斗在一处。 那几个壮汉花盼盼瞧着很是眼生,想来不是溪江镇上之人。 此时倒是不得不佩服韩孝武一身功夫没白学,只拎着一根木棒,就把那些壮汉打的哎呀娘地乱叫,不多时就躺了一地,都起不来身了。 正在花盼盼想着要不要进去收拾战果时,不想韩孝武就得意忘形了,将人打倒后便拎着木棒教训起人。 总觉得韩孝武不大可靠,花盼盼翻了两个白眼后还是决定继续掩藏住身形。 心里却在暗想:也不看看这些都是什么人?真有廉耻之心就不做拐孩子的事情了,他这时候不赶紧找绳子把人捆起来,不是没事儿打事儿吗?何况他真没有教育人的天赋。 正想出声提醒韩孝武要速战速决,却见一直没出现的刘德安突然悄摸摸地出现在韩孝武身后,手上还擎着一块折起来的帕子。 花盼盼不知他为何要举着帕子,但危机意识让她大喊一声:“当心身后。” 韩孝武回头刚好对上刘德安手上的帕子,一股白烟过后,韩孝武迷茫了那么一下,身子晃了晃,打了个喷嚏人便倒在地上。 刘德安听到外面花盼盼的声音想也不想追了出来,花盼盼见情势不妙立时撒腿往小巷外跑,边喊边大喊:“救命啊,拐子拐小孩了。” 花盼盼一路跑一路喊,别看年纪小,却不比刘德安跑得慢多少。 原本听到些声音也没太在意的人此时也都从门里出来张望,刘德安见有人出来看,也不敢再追花盼盼,只对人笑道:“这是我表哥家的闺女,之前与我家有些过节,今日跑来闹事儿,让诸位见笑了。” 有人认得花盼盼,也听说了花家与刘家的过节,此时倒是信了刘德安的话,只劝了几句让他别与小孩子一般见识,便要回去。 已快要跑到巷子口的花盼盼却在此时转回来,指着刘德安道:“我不是来闹事儿的,他就是与人拐了不少小孩藏在家中,刚刚还有我读书的书塾里的孩子被他打伤,不信你们可以去瞧瞧。” 第196章 杀人不用刀,全凭一张嘴 听花盼盼言之凿凿,再有人之前也总去花家的摊子上吃米线,知道这丫头别看年纪小,却极稳重,不由得信了几分,看向刘德安的眼神不免带上怀疑。 有人道:“难怪近来我总听着他家里总有孩子的哭声,莫不真是做了拐子吧?” “我也听到了,可刘德安他娘说是他们家的孩子哭,他家那几个孩子真真都是爱哭鬼,许真是误会吧。” 众人便不确定了,到底拐小孩这种事情不是小事儿,他一个读书人再无耻,真能做得出来吗? 花盼盼见众人又不信了,怕真此时放过他,那些人就会把里面拐来的孩子给转移走了,往后再想找到人就难了。 尤其是韩孝武,年纪不小,功夫又不错,人又肯定桀骜了些,若是不配合被转移,没准就要给灭口了。 心下大急,已经有些带了哭意,“我求求你们就信我的话吧,若我冤枉了他,过后会亲自赔罪,可若我说的是真的,那些孩子何其无辜,丢了孩子的人家又该如何伤心?” 花盼盼的话显然让更多的人心动了,毕竟都是为人父母的,自然能设身处地地想想丢了孩子的悲哀。 于是,众人不顾刘德安的阻止,朝着刘德安家中走去。 刘德安急的头上见了汗,更是极力阻止众人,可越是如此,越是让人生疑。有人便一把将他推开,“你百般阻拦,莫不是被花大姑娘说中了?” 刘德安心虚不语,那人便领先一步要朝刘家奔去,花盼盼提醒道:“当心那些人手上有武器。” 那人回头赞了句:“不愧是秀才之女,思虑甚周。” 便回到家中取了一把锄头,其余人有样学样,也都拿了农具出来,刘德安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也无力阻止众人的脚步,干脆转身朝小巷外面跑去。 众人来到刘家时,刘家的门早被韩孝武给踹坏,此时也只是虚掩着,待再被人踹开时,院内却不见人影。 刘德安的娘从屋中出来,瞧见外面这许多人都各举着农具,跑出来指着众人怒问:“你们这是干啥?要打劫不成?” 没见到花盼盼所说的打人的壮汉,更没见到她被打的同窗,院子里一片平静,来的人都有些狐疑,同时朝花盼盼看去。 花盼盼猜着应该是刘德安追着她出去这段时间,那些人将韩孝武和拐来的孩子都藏了起来,便道:“定是他们将人藏起来了,不如搜搜看吧。” 刘德安的娘怒道:“花盼盼,你们花家都是黑心肝的,之前你爹把我德安儿打伤,如今他的伤刚好,你又带人上门闹事,这是要抄家吗?你爹不过是个秀才,谁给他的本事?” 花盼盼道:“抄家不敢,不过是要找到被你们拐走的孩子。” 刘德安的娘往地上一坐便嗷开了,“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堂堂秀才家的闺女,张嘴闭口就诬赖人,让人怎么活?我家哪有拐走孩子?这是杀人不用刀,全凭一张嘴啊。” 跟来的人就更有些为难,也不知相信谁好。 第197章 有个洞口 花盼盼怕这些人真走了,人就再难找回来,只能哀求,“左右已经来了,就搜搜吧,出事儿了我担着。” 听花盼盼说出这话,领头来的男人笑了,“我相信花大姑娘,若出事儿了让你一个小姑娘担着,我还算男人嘛,既然来都来了,就搜搜吧,搜不出来,由我来向刘家赔罪。” 男人话说完了,其余人便不再犹豫,冲进院子便四下搜了起来。 刘家不大,院子更没有可藏人的地方,不过转眼间便搜了一遍,看着眼下的结果,男人也无奈了,“花大姑娘,真不是你看错了?” “哪能看错?我的同窗还被他们抓了,若是不把人救出来,怕要凶多吉少了。” 花盼盼急的都要掉眼泪了,韩孝武冲进来被迷晕都是她亲眼看着的,哪能看错?可人真就不见了,她也不知为何。 可如今是搜了却没搜到,她难道还能让人掘地三尺? 见众人说了几句埋怨后就要离开,花盼盼心知她独自留下落不得好,可跟着离开那些孩子和韩孝武就要危险,正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就听小巷里传来脚步声,有人喊道:“让开让开,里正来了。” 花盼盼心下大喜,顺着众人让开的一道小路看去,就见一个四十多岁的魁梧男人大步朝这边走来,在他身后跟着三十多人,虽都是普通百姓打扮,但人人都带着些彪悍气势,显然这就是之前听人说起过的,镇上的地方团练,都是由镇上武力强悍的壮年充当。 这些人平日里轮番负责镇上的安保,平常农忙时也会回家中务农,如今正是年根底下,为免有人趁年底盗窃行凶,团练人数也比往常多上许多,也就难怪短短时间就来了这三十多人。 而里正能及时赶来,也不出乎花盼盼的预料之外,今日她赴约的那家正是里正家,约她们姐妹去的就是这位里正的幺女。 那车夫既是里正家中下人,定是比旁人更机警些,见花盼盼进了小巷,之后又传出那些声响,定是有所警觉,回去寻了里正来才是。 果然,里正过来见到花盼盼便问道:“之前与你一同进来的那少年呢?” 花盼盼指着刘家的院子道:“里正伯伯,韩孝武进去救人,不想被刘德安用药迷晕了,如今不知被藏在何处。” 里正也不多问,指挥带来的人冲进院子。 与之前小巷里这些居民人人手持农具不同,里正带来的这些团练则是个个手拿砍刀,行进间也颇有章法。 里正便带着花盼盼站在院子里等候,小巷的居民原本还在怀疑花盼盼说谎,如今见里正都带人来了,一见面就没怀疑花盼盼的话,想来也是有证据了,就在院外围成一圈,对着刘家指指点点。 外面的人越聚越多,可许久后也没搜到人。偏刘家的院子就这么大,人难道还能顺着地缝逃了不成? 里正狐疑间,瞥见刘家院子一角有个用青石板掩着的井口,眼前一亮,让人去将青石板掀开,再探头往里看时,立时惊喜道:“里正,这里有个洞口。” 第198章 冻不死就多活几日 里正也过来往下瞧,就见里面只是一口假井,深不过八尺左右,井里放着一架梯子,在井的底部开了一个洞口,不知通向何处,显然那些被拐的孩子,还有找不到的拐子,都该是藏在那个洞里。 里正却为难,下面情况不明,对方手里想也知道会有武器,贸然派人下去恐有伤亡,可不派人下去,要怎么才能让里面的人出来? 若只是拐子在里面,他完全可以不必在意那些人的死活,只管用烟将人薰出来,可下面若藏了孩子,用烟薰进去,只怕拐子还没薰死,孩子们要先承受不住了。 花盼盼也过来探头要往下看,被里正一巴掌推了回来,“小小年纪看什么?不怕掉下去?” 见里正虽面色凝重,说出的话却还算温和,花盼盼吐了下舌头,“里正伯伯,这井不高,可不能贸然派人下去啊。” 里正点头,一时倒是忘了眼前这是个孩子,脱口问道:“可不派人下去,又如何让里面的人出来?” 花盼盼却看向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瘫倒在地的刘德安的娘。 刘德安的娘早在里正带人过来时便心知他们做的事瞒不住了,再遍寻不到刘德安,知道那小子怕是跑了,如今再看井口被发现,心知是完了,早就吓的脸色惨白。 此时见里正顺着花盼盼的目光看过来,刘德安娘不住地磕头求饶,“里正大人,都是我家那不孝子做的这些事,我也是被逼无奈,他欠了赌债,被人逼上门,我们若是不依,那些人就会要了我们全家的性命。” 里正懒得听她废话,只是看向花盼盼,就见花盼盼微微一笑,对刘德安的娘道:“我之前瞧见刘德安手里拿了个帕子,帕子里放的什么药?你们家中可还有?” 刘德安的娘显然是吓破了胆,想了一会儿才慌忙道:“有,有,还有好大一包呢。” 里正心下明了花盼盼是何意,对着刘德安的娘吼道:“那还不去拿来!” 刘德安的娘便连滚带爬地跑回屋中,不多时又连滚带爬地出来,手上却多了一个纸包,纸包鼓鼓囊囊里面看来是装了不少药粉。 里正接过纸包,也不知里面到底是不是想要之物,万一是假的,他贸然派人下去就怕要遭了恶人毒手。 于是,让人将纸包仔细打开,见里面果然是些白色的细腻粉末,捏起一点朝刘德安的娘扬了过去,就见刘德安的娘晃了晃,人就倒在冰冷的地上。 里正也没立即让人使用,而是吩咐人又去取了瓢冷水,兜头照着刘德安的娘脸上泼去,一个激灵,老太太醒了过来,却坐在地上不住地哆嗦,可偏偏连个要带她进屋的人都没有。 事到如今,已确定刘家勾结拐子,不管拐的是谁家孩子,那都是十恶不赦,冻死了也只能说是报应,若冻不死,就让她多活几日,左右也躲不过秋后问斩。 确定正是他们要用之物,里正吩咐人将包中粉末分成差不多大小的几包,让待会儿下井的几名团练每人怀里揣上几包,待会儿下到井里,若里面藏着人,无论是谁,先将包中粉末扔出去再说。 若只是个通道,再小心查明通往何处再回来报信。 第199章 挨骂与被夸只在一线之间 几名团练领了命,一人并没顺着梯子往下,而是一跳便到了井底,先将纸包拿在手中,若是有何不测,立时就将纸包中的粉末洒出去。 可待朝洞口看了几眼后,对上面喊道:“里面是条地道,黑咕隆咚的看不真切。” 里正便让人去寻来火把之物,几人又拿了火把,这才纷纷跳了下去,弯腰顺着洞口鱼贯而入。 不多时,里面传来呼唤,“找到了,被拐的孩子都在此处。” 里正忙问:“拐子可在?” “没了,早顺着地道跑了。” 里正明了,事情紧急,那些拐子为了逃命也顾不上这些被拐来的孩子,便将他们扔在此处了。 若没被发现,他们过几日又会顺着地道回来,若是被发现,他们怕也早就逃之夭夭了,想再抓到便是难了。 又让几人下去,帮着把里面的孩子抱了出来。 陆陆续续从里面抱出二十几个孩子,大多衣衫褴褛,但其中也不乏有如韩孝武一般衣着华贵的,自然也有些普通衣着的孩子。 但此时孩子们个个都紧闭双眼,里正抬手探了探几个孩子的鼻息,见都呼吸均匀,想来都是被迷晕了,这才松了口气。 那些衣衫褴褛的,想来就是花盼盼之前所说镇上失踪的那些乞儿,而那些虽被关了许久,却衣着完好的,看着却甚是面生,许是从别处拐来的孩子。 花盼盼指着韩孝武道:“这人是青山书塾的学生韩孝武。” 又指着另一个衣衫有些破,但看出料子不错的道:“这人是他认得的,许是京城来的。” 里正点头,对花盼盼慈爱笑道:“此事多亏了盼盼机警,回头伯伯定会到你父亲面前好好夸赞于你。” 花盼盼有些害羞,她内里都一把年纪了,哪是真正的做了好事就盼着被大人夸小孩子? 于是转移话题道:“那些拐子太坏了,里正伯伯可要派人把他都捉回来。” 里正点头,“盼盼放心,伯伯将这些孩子安顿好即刻就去县城向县太爷禀报此事,定不会让坏人逍遥法外。” 花盼盼也知里正的能力也就能做到这些了,要求再多就是为难他,只是不知被拐的孩子都在这里了,还是已经有人被卖出去了,毕竟从安柳发现有乞儿失踪到现在已经过了一月有余,有孩子被转移走也不奇怪。 若捉不到那些拐子,便很难查到那些孩子的下落。 这边查到拐子窝,花致远在铺子里很快就听到消息,初时还与人愤愤地议论拐子没人性,当听说剿的拐子窝就是刘德安家时,吃惊过后也愤愤地跟着骂了几句。 当再听到发现拐子窝的,竟是他那去同窗好友家中做客的大闺女时,扔下铺子就往刘德安家跑来,路上行人只觉一道劲风刮过,一道青衫人影便飞了过去,竟是连人都没看清。 一路跑进刘德安家里,见到扬着笑脸与里正说话的花盼盼,花致远才总算是松了口气,这才发觉身上的里衣已在奔跑中汗湿了。 花致远却顾不上这些,进来先蹲在花盼盼面前,将闺女拉过来,上下仔细看了又看,见闺女没受到任何伤害,才松了口气,刚要训她几句太过鲁莽,就听旁边里正道谢:“致远可是养了个好闺女,若非盼盼机警,不知多少人家就要骨肉分离了,请受梁某一拜。” 看着朝自己弯身下拜的里正梁洵,花致远只能将堪堪要出口的训斥吞了下去,也跟着拜了回去,“有女如此,是致远之幸。” 花盼盼松了口气,别以为她没看出来,若里正伯伯晚夸那么一瞬,他爹的骂就要先出口了。 果然里正伯伯英明啊,她还真是做了好事就要被大人夸赞的小孩子! 第200章 被气个半死 拐子都是从外地来的,里正只能让人多多留心面生之人,但刘德安却是镇上人人都认得的,一时间整个溪江镇都在寻找刘德安。 因刘德安在溪江镇也算是个名人,他一路逃走的路线很快就被一个接一个地指认出来,几名团练一路就追出了镇子,谁知却追丢了人影。 此时外面到处都大雪封路,行走甚是艰难,除了就近几处乡镇,就是去县城的路都不通,刘德安也不知真是逃出了镇子,还是又折回去藏了起来。 在方圆二十里都没找到人后,最终里正让人敲锣打鼓地满镇子告诫,若是见到拐子刘德安,定要将其追拿归案,送往县城治罪。 若是反抗,为免其伤人,先打个半死。若实在打得狠了,打死了只能怪他命不好。 刘德安躲在离家不远处的一处空宅子的地窖中,听着外面团练们敲着破锣的叫喊,心里暗暗大骂:什么叫先打个半死,还打死了怪他命不好?有了这话,谁见了他还不得先往死里打? 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先在这里躲上几日,不然此时出去定会被人认出来打死。 泄愤般地拿起一只冻得有些硬的馒头,恶狠狠地咬下去,也幸好他之前就防着事情败露,早先就瞒着所有人在这里藏了食物和衣物被褥,虽凉了些,好歹不至于饿死。 只等躲过这几天风头,待外面的大雪化上一些,路通畅了,他就有多远逃多远。 救下的孩子们被人用帕子沾着凉水都唤醒了,那些乞儿们见到自己被很多人围在当中,只怯怯地看着,一些被人从家里拐来的,则哇哇地大哭起来。 韩孝武刚刚醒过来,脑袋还晕晕的,坐在这些孩子中间,做为被人认定是同样被拐的孩子,他也很无奈。 尤其是听到旁人说:“那些小点的孩子也就罢了,这个瞧着有十五六了吧?咋也被拐了?不会脑子不好吧?” 韩孝武想骂人,好在梁里正听了笑着解释道:“这是镇上青山书塾的学生,正是他发现了拐子拐人,在救人之时,被拐子给迷晕的。” 却原来是救人的小英雄,众人再看向韩孝武的目光便不再像看傻子一样,而是……好像看一个莽撞的蠢夫。 韩孝武气哼哼地起身,晃了晃脑袋,从一群孩子中一眼就认出乐彬,上前拉起还晕乎乎晃着脑袋的乐彬就往外走。 乐彬被他一扯,还没反应过来,脑子还处在他被拐子拐了的那一刻,抬手就将韩孝武的手拍开,“你谁啊?小爷也是你能拉的?” 韩孝武脸色更黑了,“老子为了救你脸都丢尽了,你问老子是谁?” 乐彬又使劲晃了晃脑子,定睛看了好一会儿,才迷迷糊糊地认出韩孝武,“你咋做了拐子?你说,你受了谁的指使?” 韩孝武被气了个半死,忍了又忍,才没一拳打在乐彬很是好看的脸上,“老子他娘的是疯了才救你!” 说完,韩孝武一甩袖子走了,步伐略有些踉跄,可见脑子还没彻底清醒过来。 第201章 玩不到一块儿 梁里正见韩孝武走得虽不稳,却也没有摔倒,想着外面天儿冷,被冷风一吹也能清醒过来,便没让人将他喊回来,只是将前因后果与乐彬几人说了,乐彬方知是误会了韩孝武。 如今人生地不熟的,他又身无分文,也就韩孝武一个认得的,又被他给气走了,不免有些后悔。 当得知花盼盼是真正救了他的人时,立即过来谢花盼盼。 花盼盼忙避开乐彬的一揖,这时才仔细打量乐彬其中,见他虽脸上满是泥垢,但泥垢之下还能见到雪嫩的肌肤,五官也精致好看,可虽是秀气漂亮,一眼还是能认出是男孩子,尤其是举手投足间,小小年纪竟有些潇洒之意,可见也是个性情恣意的。 之前听到乐彬这个名字就觉得乐这个姓氏颇为耳熟,此时见他与韩孝武似乎并没有她想的那般要好,突然想到,她穿过来的这本书里有个男主似乎就是姓乐,却肯定不是叫乐彬,也不知那人与乐彬是什么关系,不免就多看了他几眼。 见乐彬身上的衣服虽破破烂烂的,但谈吐间可见贵气,尤其是说起话来条理有度,且不卑不亢,与韩孝武绝不会是一路人。 花致远对他也很有好感,问道:“乐少爷是何方人士?” 乐彬道:“学生家住京城,外家与韩家毗邻,自出生起便与韩家少爷认得,也算打小一起长大。” 外家与韩家毗邻,该是商贾人家,且生意做得极大。 可一些大的官宦世家又少有会娶商贾之女做正室,且瞧乐彬的气度又不似出自小门小户,花盼盼猜着他娘会不会是那位乐大人妾室? 而在原书里也曾提到到乐大人有一妾室长相极美,曾也育有一庶子,却在儿时失踪,多年未能寻到,想是早已不在。 而妾室一直怀疑幼子失踪就是男主母子的手段,后来一直与男主女主做对,给他们找了不少麻烦。 此时再想到这一情节,越发觉得乐彬就是那位妾室生的儿子,若非她和韩孝武误打误撞把乐彬救下,或许乐彬也会是失踪的下场。 而韩氏落魄,韩孝武在外惹事生非却没人给善后,不得不来好田村‘修身养性’,没准也是因她阻止了花致远去赶考,没有在韩惜月出生之前与韩氏遇上。 渣男渣女没能喜相逢,倒是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呢。 花盼盼这里渐渐想通了,看向乐彬的眼神都有些热烈,书上说虽那妾室生的幼子为庶,少时读书却好,深得乐大人爱重,若不是他失踪了,想来那位男主的风头就都要被他给压得死死的了。 扭头看向花致远,原想劝他出口将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乐小少爷收留下来,却不想花致远眉头皱了皱,沉吟问道:“和韩家少爷有交情?” 乐彬原本见是花盼盼与韩孝武一同救的他,只当花家与韩家关系极好。 想着年如今大雪封路,年前肯定是回不去了,他又不想舍下面子去救韩孝武收留,过来道谢时就打着几分要和花致远套套近乎的想法,可见花致远神色渐渐不悦,心里一咯噔,立即改口道:“倒也没甚交情,毕竟差了六岁,玩不到一块儿的。” 想了下又道:“况韩家少爷为人霸道,我们这些比他年幼的都被他欺负过。” 第202章 相见恨晚 花致远闻言,神色舒展,“嗯,那韩家少爷心胸狭隘,做事不计后果,不是可交之人,我对其极为不喜。” “伯父所言极是,但毕竟此事他是为了救我被抓,这个恩情彬还是会牢记心中,还请伯父谅解。” 见花致远闻言不但没有怒意,反而面露赞许,乐彬就知花致远这人是明事理的,在心里松了口气,果然他看人脸色的本事见长,不然若是顺着之前的话说他和韩孝武如何如何要好,这位花家姑娘的爹怕是对他也会不喜,他这次过来道谢,除了真心想要谢花盼盼搭救之恩,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在冰雪消融之前能找个安身之所。 听乐彬虽不喜韩孝武,却是知恩图报,花致远越看越喜欢,“你说的不错,有恩报恩,方是君子所为。你平日都读什么书?可不能如那韩家少爷一般不学无术。” 说话间还不忘对韩孝武贬低一二。 “学生之前刚读完诗经,近来正在读礼记春秋。” 花致远不由惊诧,“这么小的年纪就读礼记春秋了?你家人对你倒是颇为看重。” 在花致远看来,礼记春秋这两本书都是到了十三岁才开始读的,这乐彬不到十岁便开始读,之前还把诗经都读了,可见在读书一事上若没有说谎,便是天赋极高了,当年他也是过了十岁后才开始读这类书籍。 见乐彬谦逊,花致远又考了他一些学问,乐彬都对答如流,甚至超出礼记春秋的内容问起来也颇有见解,果然不是随口说来唬人的,让花致远越看越喜欢,教了这么多年书,他除了陆卓,就没再遇到第三个这般好学的。 只可惜,如今不再教书,也不知陆卓那孩子会不会被耽误了。 而乐彬也暗暗吃惊,想不到在这么个小镇子上,也会遇到学识如此渊博之人,怎么就没去做官呢? 说到投机时,花盼盼在旁插不上话,最后只能过来拉花致远的袖子,“爹,这边的事儿里正伯伯带人就能处理了,你再不回去,铺子里怕要忙不开了。” 花致远见天色竟已近午,正是铺子里最忙之时,其实自打卖咸菜和点心开始,只要不打烊,随时都忙。 之前他忧心花盼盼,想也不想就跑了来,还不知章琴得了信后要如何焦急呢。 如今花盼盼无事,他也该回去了。至于这个好孩子,左右也是回不去家了,既然他有心过来攀谈,便是想要随自己回家,就让他先在自家先住下也无妨,过几天就要过年,到时铺子一关,还怕没时间说话? 花致远想罢,便也不同花盼盼商量,只对乐彬道:“乐小少爷,若不嫌弃,不妨随我回家再谈如何?” 乐彬感叹花致远长了颗玲珑心,让他免去了开口的尴尬,可他也不能不识好歹,对花致远一揖道:“彬甚幸之。” 于是,二人齐齐去向梁里正告辞,并言明花致远要将乐彬先带回去住上几日。 梁里正便同意了,他也愁这些孩子如何安置,若是住的近的还能帮着送到家里,可这小孩显然家是住在京城的,去往京城的路被雪封上,年前回不去了,住在哪里就是个问题,既然花致远愿意收留当然再好不过。 得,人家一唱一和就决定了去留问题,还没弄明白自己怎么就救了个麻烦回家的花盼盼,跟在二人身后,看他们一路走一路还在探讨文章,突然有种自己才是花致远从外面捡回来的那个的错觉。 第203章 突然就不香了 回到铺子时,花喜喜已经被送了回来,出了这样的事儿,她们也安不下心再去梁里正家里做客,那车夫倒是很聪明地先赶着车去寻了梁里正,再将花喜喜送回来,简单地说了一下花盼盼的情况,请花夫人安心,这才离开。 如今花喜喜和章琴正站在铺子门外朝这边张望,虽知道梁里正已带人去了,也看到被救出来后,就独自过来吃米线的韩孝武,也听他说花盼盼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可没见着人,章琴还是不放心。 此时瞧见花致远带着一个衣着破烂的男孩由那边走来,花盼盼负着小手跟在后面,一脸不大高兴地用脚踢着路边没有被碾平的积雪,章琴竟不知说什么好,但心知那男孩定是从拐子那里解救出来的,想许花致远心善才把人带回来的吧。 花致远将人带到后院屋中,让人烧了热水,给乐彬好好地洗了个澡。章琴也亲自去不远处的成衣铺里给买了里外两身衣服,怕乐彬穿不习惯粗布的,里衣买的都是自家孩子一样的细棉布。 待乐彬洗好了澡又换上新衣,虽都是普通布料,却立即看出孩子长得漂亮,虽看着是男孩子,但眉目如画,就是章琴都稀罕的不得了,“难怪要被拐子拐了,这娃长得太好看了,我瞧着都想拐回来做儿子。” “嗯,琴娘所言极是!” 花致远听了也在旁直点头,长得好看,学问也好,这才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吧,若是好好教导,将来定能金榜题名,他这辈子不想着去科举,若能教导出一个状元来,那也是大大的荣耀,哪怕只教导几日,想起来也脸上有光。 想到回来时看到在铺子里吃米线的韩孝武,花致远又不禁感叹:一样米养百样人,古人诚不欺我! 同样都是喝着京城的水,一个如韩孝武那般不学无术,一个却似乐彬这样才学出众,相比之下,花致远对韩孝武更为不屑。 而此时韩孝武坐在米线铺子里,头一回觉得米线不香了。 他虽然之前气乐彬不会说话,可到底他在溪江镇里人生地不熟,他还能真不管他? 正想着先吃三碗米线消消气,再回去梁里正那里把他接回家,反正也没人认得乐彬,谁还能把他领走了? 可谁想米线还没吃完,乐彬就跟着花致远有说有笑地回了米线铺子,那殷勤巴结的模样,韩孝武都怀疑乐彬这是把花致远当着他们家老太爷了。 再看花致远一脸慈爱地看着乐彬,把他看的好个嫉妒,再也没有吃米线的心情了,两碗米线勉强吃完,扔下铜钱气哼哼地走了。 到车马行将马车取出来,驾着马车一路回了好田村。 虽然咸菜已经卖完了,但这几日花家的米线铺子却更是热闹,新做的点心好吃好看还吉祥,虽是贵了些,但大过年的一般人家都能舍得拿些钱出来买好吃的给孩子们甜甜嘴,尤其是听店里的伙计说了,那些香酥的点心里头可是用猪油和的面,也难怪那么香呢。 第204章 他打我,可疼可疼了! 这几日米线的生意虽没停,人手却少了很多,厨房里只有安柳一个人忙着,店里的伙计也只留了两个,若是忙不开,就花致远和安三勇一起帮忙。 章琴就带着人全心全意地做点心,至于配方也没啥保密的,点心就是那点花头,爱做美食的人尝过后多试试也就能试出来了,再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有些事情她想瞒也瞒不住,反正这个点心她真就当是一锤子买卖来做的。 等到了明年,想也知道不知要有多少地方都会卖起这种好看好吃又吉祥的点心,就是那些咸菜,没准也能让人琢磨出来,就算味道有些差距,想来也不会差太多,总之,今年很多生意会火,但若不扩大规模,明年就不会如今年这般赚钱了。 反正这些年为了给闺女解馋,她可是能做出不少好吃食,大不了这样不赚钱了就少做些,到时再推出一些赚钱的,互相带动呗。 所以说,一想到将来这些生意都可能会不好做了,章琴真不担心,反正她会做的多,做个十几二十年都不怕没生意可做。 当然,这都是她有个好闺女,若没有那个嘴刁得很的闺女总让她琢磨各种吃食,她也练不会这一身本事。 如今她会的就能赚十几二十年钱,闺女那般好美食,往后还想不出更多好吃的?总不怕往后没钱可赚。 章琴越想越美,只恨年关要到了,生意也做不了几天了。 大人们都忙的脚不沾地,倒是孩子们整日闲着没事儿干,虽然拐子都抓了,镇上也没谁家丢了孩子,可跑了个刘德安,还是有些人心惶惶,家里都拘着孩子不让出门,花盼盼姐弟三个也都乖乖在家里,每天背花致远留给他们的课业,监督之人就是回不去家而滞留下来的乐彬。 看他整日拿着个小木板做成的戒尺,装成大人模样在眼前晃,若不好好背书就威胁着要打人,花睿小声和花喜喜道:“喜喜,我不喜欢乐家哥哥。” 半晌没听到花喜喜的附和,顺着花喜喜的眼神看过去,就见她正盯着那身着青衫,负手而立的小少年发呆。 花睿有些怒了,他都说了不喜欢这个哥哥,喜喜还对着人家发痴,真是没把他这个哥哥当回事儿啊。 生气的花睿扔下书本就想去找娘,刚跑到一半儿就被戒尺在胳膊上打了一记,就听乐彬的声音沉沉地从身后传来,“不好好读书,你要去哪儿?” 那一记打的虽不疼,却耻辱,花睿扁了扁嘴,‘哇’的一声就哭了。 乐彬只轻轻在他胳膊上敲了敲,没想到他说哭就哭,只当是打疼了,又试着在自己胳膊上也敲了敲,别说是疼,怕是连衣服上的灰的敲不下,无语道:“你莫要太娇气了。” 花睿却哭得小脸都花了,“你不娇气?你不娇气让我打你啊。” 章琴听到花睿的哭声,手上沾着面粉就从外面跑进来,却见花盼盼朝她摇头,知道这回怪不得乐小少爷,可瞧儿子哭她心疼,便哄道:“乖睿睿,咋哭了呢?” 花睿一边抹眼泪一边指着乐彬控诉:“娘,他打我,他拿木板打我胳膊,可疼可疼了。” 第205章 心疼 章琴看了下他厚得一把都掐不住的衣服,就这厚度,别说一块小木板,就是铁棒都未必敲得到肉,能有多疼? 可儿子哭了她心疼,再不哄哄,会哭得更凶,她就更心疼了。 章琴刚要哄,就听花盼盼冷嗖嗖地道:“娘,弟弟他不好好读书也就罢了,却说谎骗你同情,你可莫要惯着他,到时若像那不学无术一般,可没处买后悔药。” 章琴为难,虽说这是闺女,闺女还年幼,但不知为何近来她越发觉得大闺女在她面前太过威严,大闺女说的话,她下意味就想听。 而且,真把儿子养成那不学无术一般,她自己都要恨自己了。 于是,章琴真就抖着手上的面出去了,留下哭着哭着见大人出去了就哭不出来的花睿。 乐彬长吁口气,他如今身无分文,韩孝武又不管他,若是再被花家赶出去,真就要无家可归了。 好在,章琴虽对孩子有些宠溺,倒也不是娇惯之人。 可他到底不敢去猜章琴的底线,想着下回对花睿就温柔一些,左右也是要过年了,读了一年书,也该要歇歇。 不过每次花睿不听话,都要让他莫学那不学无术,若他猜的没错,那不学无术说的是……韩孝武? 嗯,他确实不学无术没错! 因铺子里到了年底更加忙碌,原本花致远还想到年关时早些将铺子关了回村去过年,可这一忙起来就忙到腊月二十九。 这晚打烊后,花致远将店中的雇工都聚在一处,赞了大家在铺子开起来后所做的努力,又给每人分了一个荷包。 虽都是用荷包装着的,但每人所得却不尽相同,有性子急的当场打开荷包,见里面是一颗半两左右的碎银,立时喜得对花致远千恩万谢。 而其余将荷包展开的几人,也都是半两银子,自是喜不自胜。 有人便对比了自己与这几人在铺子里的表现后,捏了自己的荷包,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后,别人问起时只说差不多,便没再将荷包打开,别人也未起疑,只当真都差不多。 亲自装了荷包的花致远观几人神色,心下赞许几分,他装的荷包他自个儿知道,那几人的荷包里都是一两到二两不等,此时却不见炫耀与张扬,待往后再买了铺子,这几人倒是值得再栽培一下。 而那几个得了荷包立马就兴奋打开的,平日做事虽麻利,可也只是勤快些,交待他们的事绝不会多做一点儿,但这样能做好自己的事情倒也不错,就留在铺子前面做个伙计也不错。 一旁坐着喝茶的安三勇在捏过自己的荷包后也只是嘴角挂着淡笑,他的荷包也不大,但里面的那块银子却是不小,怎么也要有二两了吧?可见花大哥对他极为看重。 直到众人道谢后,花致远又说了明日年三十,铺子便不开张了,让大家都回去准备过年,这才让众人离开了。 该收拾的都收拾完了,他们明日也该带上年货回村过年。 过年是喜事,可一想到要回家,家里还有个花老太太,心里就不安生呢,也不知这个年能不能过得好。 第206章 回家过年,压抑的气氛! 众人出了铺子,安三勇与安老太太一起回了小巷的家中,安三勇这才将荷包给了安老太太,“娘,花大哥给的红包,你收着吧,明年五壮出师回来,给他娶个合心意的媳妇。” 安老太太欣慰,如今三儿子身子骨也比从前硬朗了,明年许能先给他说房媳妇呢,这荷包里是银子吧?捏着可不小呢。 安老太太将荷包打开,却被入眼的金灿灿光泽唬了一跳,之前他们母子都当里面放的是银子,可谁知竟是二两左右的一块金元宝,小巧又可爱。 若之前安老太太茶水摊每日都给花致远三成收入,这一块金元宝便高过那三成收入了。 安三勇也没想到花致远给他的会是金子,脸色不但未见多少喜色,却凝重了几分,最后还是长叹一声:“娘,花大哥待我不薄啊。” 安老太太也不住点头,“儿啊,你花大哥待你不薄,你往后定要好好做事。” “儿子晓得。” 母子二人感动又感激,安老太太只觉得今年真是大好的一年,不但儿子身子骨见好,家中日子也越过越红火。五壮明年也已为师傅做满三年白工,或许可以回来在镇上开间铁匠铺了呢。 翌日一早,花致远刚把写好的春联贴好,头一天去车马行雇的马车就停在了铺子外,马车又宽又大,虽没瞧着多气派,可里面大的可以放下很多东西。 花致远跑了几趟,在车上铺了两床松软的被子,里面又放了几个汤婆子。银票让章琴揣在身上,一些值钱的东西放到一个小箱子里搬到车上,最后再把那头羊栓在马车后,叮嘱车夫待会儿慢些赶车。 这才让章琴带着孩子们上车,他再把铺子里里外外的门都给锁上,一家六口加上一个乐彬和安柳都坐上宽敞的马车就踏上了回好田村的路。 之前置办的年货早就让方瘸子给带回村了,想着花老太太和书雪在家应该也准备的差不多,累了一年到头,都想过个舒服的安生年。 马车里被花致远这么一收拾,虽不比家里暖和,却也并不冷,章琴和孩子们脱了鞋子把脚伸到被褥里,热乎乎的汤婆子在脚底下一踩,身上都有些发热了。 只是一路上的气氛都有些压抑,章琴和孩子们是怕回去见到奶奶,奶奶再发疯,花致远又何尝不是? 又一次和章琴确认了银票在怀里揣好了后,花致远还是有些坐立难安,心里总是不踏实。好在谁也没提不回去过年这句话。 乐彬不明真相,他有记忆以来,回家过年都是极高兴的事情,这家人怎么却像是要上刑场一般? 若真不愿意回,那不回就是了,哭丧个脸,哪看出这是要回去过年? 可到底是别人的家事,他也不好多问,便装着什么都没看出来。 虽然在花家的日子苦了些,却让他倍感温馨,不像在乐家,父亲虽疼他爱他,可他与那些夫人姨娘生的孩子到底不是一个娘,平日里不亲不说,还要互相防着对方使绊子。 就像这次,他被人拐到这个镇子上,若里面没有后院那些女人的手段,他是不信的。 于是,想着回去后要怎么以牙还牙回去的乐彬也陷入深思中,倒是与花家人的气氛相得益彰了。 第207章 娘被气哭了 在这显得很沉痛的气氛中,好田村的花家终于还是到了。 从马车上下来,花致远与人结了车钱,又说好初二一早再来接他们一家去章琴的娘家,这才将车上的东西一样样都搬进院子,再把跟在马车后跑了一路的羊也牵了进去。 等东西搬完,就将章琴还抱着被包在襁褓里的虎头站在院子当中,先是一怔,问道:“咋不进屋?” 章琴却瞧着屋子,神色委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原本他和章琴住的那间屋子,不但铁将军把门,门前还积着厚厚的雪,显然自打上次落雪后,那里就没人过去过,更不要说在早知道他们今日会回来过年,提前将屋子用炭盆烧好了。 或许里面已经积了厚厚的灰了呢。 花致远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心里的不满暂时压制住,对章琴道:“你先抱着虎头去盼盼和喜喜那屋歇会儿,等我把东西归置好就去烧炭盆。” 章琴点了点头,正想带着孩子们进屋,就见花老太太的屋门一开,书雪从里面走出来,见到门外的人一脸惊喜地道:“老爷,夫人回来了?奴婢给你们请安了。” 说着就弯身福了一福,却不想花致远冷声道:“你耳朵聋吗?我开门你听不到?搬了半晌东西,你听不到?” 书雪的脸就白了,回头去看身后的屋子,屋子里传来花老太太的声音,“是致远回来了?娘可是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快进来让娘瞧瞧。” 花致远搬起地上的箱子,径直朝他与章琴从前的屋子走去,到了跟前,将箱子放下,从地上捡了块石头,狠狠的两下子,把锁头砸坏,再抱起箱子进了屋,理也没理不知是想故意找事儿,还是想拿一把的花老太太。 花老太太被儿子漠视了,却也没直接发火,想了下还是从屋中出来,站在院子里,却发现所有人都进了屋。 花致远搬东西进了他与章琴那间屋,章琴则带着孩子们进了花盼盼和花喜喜之前住的那屋,花老太太想显显威风,却是连看的人都没有。 花老太太哼了声,又回了屋子。 可进到屋子的章琴看了眼如今的屋子,眉皱的更紧,心里也更委屈,这间屋子靠床的一边多了个柜子,此时柜门敞开着,能看到里面放着几件绸子做的袄子,都是年轻姑娘的款式。 屋子当中生了个火盆,火盆边上放着的绣凳,上面铺着件还冒着热气的肚兜,肚兜是尚算不错的绸子的,上面还绣着精致的鸳鸯戏水图,显然是年轻姑娘的东西。 屋子里多了不少东西,连床上的被都是锦缎的,也都是从前她和孩子们全舍不得用的,从这些物件上看,这间屋子如今已经给书雪住了。 花致远搬完东西,又去灶间找火石要烧个火盆,刚将灶底下的草木灰扫到火盆里,就见花睿从外面跑进来,‘嗷’的一嗓子:“爹,不好了,娘被气哭了。” 花致远扔下炭盆就冲出去,冲进屋子就见章琴站在屋子中间,怀里还抱着虎头,却不像花睿说的被气哭了,只是脸色难看的吓人。 可看到屋中情形后,花致远便先深吸了几口气。 第208章 烟薰老太太 此时,章琴抱着虎头站在冰冷的屋子里,身边跟着花盼盼姐弟三人,乐彬安静地站在几人后面,虽神色古怪,到底是别人家的事情,他不好多言。 安柳沉默地铺着床铺,地上的火盆刚刚放了木炭,花致远拿着打火石想要将半干的稻草先点燃,可试了几次也是徒劳。 屋子里一片冰凉,地上、桌上积了一层灰,虽不厚,却显示这屋子已有至少月余无人打扫了,墙角还能看到几个珠网,但因为屋内寒冷,蜘蛛都不知躲到哪儿取暖去了。 铺好被褥,安柳又灌了几个汤婆子塞到被褥里,对章琴道:“夫人,快带着姑娘和少爷们到被窝里暖和暖和。” 章琴点头,先将虎头放到已经用汤婆子暖过的被窝里,又让三个大的也脱了鞋子坐到里面。 花致远还在和有些潮湿的稻草较劲儿,好不容易点燃了,倒弄的一屋子的烟。 花致远越想越憋气,直接端着都是烟的火盆就去了花老太太的屋子,将火盆往地上一放,烟就漫了起来。 花老太太道:“致远啊,都是烟,你且在外面放放。” 花致远却好似不闻,瞧着地当中的火盆烧得正热,说道:“娘,这个火盆先借我用用。” 说完,不等花老太太说话,端上火盆就出去了。花老太太想喊,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到底是心虚啊。 明知儿子媳妇今日回来,她是该先将屋子打扫一下,火盆也烧起来,可一想他们把她一个老太婆扔在家里,一个多月不管不问,除了时不时让方瘸子送些吃的回来,竟是一次都不回来看她,花老太太就气,凭啥他们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享福,她就要在家里等着侍候他们? 可瞧花致远此时阴沉的脸,她又怂了,最近儿子的脾气也越来越大,没有一次见着她时是和颜悦色的呢,她这是什么命?就生了一个儿子,还是个不孝的。 花致远把烧好的火盆送回屋子里后,觉得一个火盆不大够用,又去被书雪占了的那间屋子里把另一个火盆也搬了过来。 看着地上摆着的两个火盆,心里总算舒坦一点儿,刚直起腰就听院子里一阵接一阵的咳嗽,却是花老太太和书雪被他刚搬过去的那个火盆里冒出来的烟给薰了出来。 花老太太在外面喊:“致远,你进去把那个火盆搬出来散散烟。哎呦,我这眼睛都薰的看不见了。” 花致远却到门口把门一关,里面用门栓插好,开始整理从镇上带回的东西。 花老太太被烟薰的直淌眼泪,好不容易眼睛不那么辣了,却见花致远那屋门紧闭着,破了几处窗纸的窗户上也挂了窗帘,任她怎么喊,屋子里都像没人似的。 而她住的那间屋子还是浓烟滚滚,也不知花致远用来生火的稻草是不是先蘸过水的,这小子真是越来越坏了。 要等烟散了才能进屋,屋门肯定是不能关了,到时还不知得多冷。 花老太太就想先去书雪住的那屋暖和一下,一扭头就看到那屋的门也大开着,进到屋里一看,地上的火盆早就不见了。 屋子里的热气也早就放光了,花老太太忙喊书雪把门关上。 第209章 男主人总想弄死她 家里就三个火盆,花老太太只能让书雪冒着烟先回她的屋子里把冒烟的火盆端出来,把里面的稻草倒了,重新再生火。 好不容易把火盆生了起来,花老太太也回到自己屋子里,可之前的热气也早就放光了,坐在床上围着被子都觉得冷到骨子里。 花老太太却是连骂人都不大敢,实在是刚刚儿子阴沉着脸的模样有些骇人。 唉,早知道儿子脾气越来越大,她就不该想趁机表现一下自己的不满,这回怕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书雪也冻的直哆嗦,她身上穿的袄子是一件大红的,样式特别漂亮,之前做时就是打算等花致远一家回来过年时穿的。 当然,为了显得身材婀娜,里面加的棉不多,被这么一冻,书雪的嘴唇已经有些发紫。 “老太太,要不那事儿就算了吧,奴婢只要能一辈子侍候老太太就心满意足了,顶替夫人真是想都不敢想。” 本来书雪怕花老太太像外面人说的不讲理,还忐忑了一阵子,谁知这老太太被她几句好话说的就晕头转向的,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拿给她,目的就是一个,想要她替代章琴,成为老太太的可心儿媳妇。 可不说花致远压根就不看她一眼,就说花致远就算真对她有啥想法,论年纪花致远都能当她爹了,长相再英俊,她也有点不甘心,又不是富甲一方的大财主,嫁过来不但不能荣华富贵,有这老太太在,日子想也要过的一地鸡毛。 花老太太却把她的拒绝当成害羞胆怯,拉着书雪的手语重心长地劝:“傻丫头,你可不能想差了,难道你想一辈子给人做奴婢?只要你能拉拢住我儿子的心,往后我就做主让你做正室,到时再给老太太我生几个听话的孙子,花家的家产都给你和你生的儿子。” 书雪心里有些嗤笑,还花家的家产?真当她看不出来花家的家产都是谁凭本事赚来的?就算她真的生了儿子,把章琴挤走了,那些家产能落到她的手里?除非章琴死了,不然她若是走了,都得给带走了。 可这老太太一门心思就想让儿子和儿媳分开,她夹在当间也为难啊,就像那间被花老太太特意弄成那样的屋子,这不是给她拉仇恨吗?到时就算挤走章琴,她也得被花致远和那几个孩子恨死了。 看来,这个家真不能久待,每当被花致远深深地看着时,她在猜那男人是不是在琢磨怎么弄死她才能让她更痛苦,这种好似时刻都有人想要弄死她的感觉让书雪每每想起来都后背发凉,这个家真是一天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屋子里放了两个火盆,不多时就暖了起来,安柳默默地去灶间准备年夜饭。 安柳知道花老太太不待见她,也不敢去问东西都放在哪里,翻了半天才在杂物间里翻出几块猪肉,几个鸡蛋,还有若干干菜。 虽然东西不是她亲自送回来的,但买的时候她也帮着拿了,当时送回来的可是半扇猪,还有一些花致远从行商那里买来的珍贵食材,这才四五天工夫肉就剩这十几斤了?那些珍贵食材更是影都没了,甚至连之前送回来的几只极雄骏的大公鸡,此时也不见半只。 第210章 压抑 望着可以算是空着的灶间,安柳想:说不得又是被老太太给卖了,换成书雪一柜子的衣服和胭脂水粉了。 安柳苦笑着摇头,她不好说老太太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可书雪陪着老太太这么闹下去,最好的结局也是早晚要被发卖出去。 太张扬炫耀了,也不知那丫头当初是如何在大户人家的后宅里活下来的。 可不管怎样,年夜饭总是要准备,只是过年必备的两个菜,一只寓意吉祥如意的鸡没了,年年有余的鱼也不见,实在无奈安柳只能和了些面,做成这两种菜的形状,好歹是那么个意思。 将年夜饭要用到的食材都准备出来,安柳又点算了一下家里剩下的东西,待会儿要与老爷夫人禀报,不然等他们回去了,花老太太却说少了什么丢了什么,都赖到她头上,她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原本章琴和安柳就没想过回来就能有现成的年夜饭吃,可当听安柳说了厨房的情形后,章琴还是只觉得一阵阵心凉,老太太疼爱书雪是真,对她这个儿媳够狠也是真! 她这个做儿媳的这么多年也是尽心尽力地侍奉婆母,怎地到最后竟是连个丫鬟都不如? 章琴起身要去厨房里做整治年夜饭,却被花致远一把拉住,“你在屋中陪着虎头,安柳,你只管去做八个菜,不必太过麻烦,随便哪样易做就做哪样。” 安柳也不多问,应了声是后转身出去。 乐彬站在一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之前在镇上时,他日日只觉这一家人温暖至极,父母慈爱,姐弟活泼,却不想回到村子里却只剩下压抑,这份压抑的气氛他一点都不陌生,每当姨娘与母亲凑在一处时便是如此,无论姨娘如何讨好母亲,母亲都是只是想尽各种主意为难姨娘。 他深知,是他的出生抢了大哥的风头,母亲对他不喜,便迁怒给了姨娘,而祖母看重母亲,也对姨娘不喜。 姨娘虽得父亲疼爱,可到底整个乐家也只有父亲珍视姨娘,在那个家中他感受到更多的就是来自别人的恶意。 可章琴婶子却是花家的正室夫人,老太太为何要如此待她?在这个家里给章琴婶子难堪,就为了抬高一个丫鬟? 好在花家伯父省事,没让章琴婶子做年夜饭,不然往后那丫鬟若真有机会爬上来,章琴婶子在这个家就更没什么脸面了。 不过,看花家伯父的神色,对那丫鬟想也是深恶痛绝,还没笼络住男主人的心,便先想落女主人的面子,这丫鬟真是作的一手好死。 如此想着,乐彬竟喜滋滋地看起热闹,只想瞧那丫鬟还能蹦跶多久,若有可能他也不介意踩那丫鬟两脚,倒是没有事不关己的想法。 下午,村子里响起爆竹声,是家家户户开始吃年夜饭了。 安柳的菜还在做着,花家的年夜饭注定要比别人家晚了。 花致远这次回来也带了不少鞭炮,还特意买了些好的烟花,原是想着今年赚到钱了,多放一些图个吉利,可此时却没有那个心情。 但见花睿和花喜喜一副着急的模样,便让花盼盼和乐彬带着几个孩子到院外弄些小鞭放放,烟花却没有让动,心情不好放着也让人无法开怀,还不如带回镇上一家人高高兴兴地放。 第211章 莫不是个傻子 孩子们出去放小鞭,花致远也出了门。 花盼盼望着花致远孤独而凄凉的背影很有些心疼,无声地摇了摇头,再扭头就见乐彬也正望着花致远的背影出神。 见花盼盼看过来,乐彬朝她笑得灿烂,“盼盼妹妹,一起放鞭吧。” 花盼盼点了下头,她虽不是多喜欢放鞭,可到底是大过年的,气氛已经够压抑了,她不能再多愁善感,到时连孩子们都过不好这个年了。 过年嘛,再不顺心也要乐呵呵的,不然把负面情绪带到来年,来年怕是要一年都不顺了。 而出了门的花致远则径直去了方瘸子家,再回来时便是赶着方瘸子家的那辆马车。 还乐呵呵地站在门前看了会孩子们放鞭,见马似乎是怕鞭声,这才将马车牵进院子。 花家没有马厩,就将马车拴在门边上,喂了些干草就不再管。 几个孩子在院子里放鞭,怕惊到马匹,花致远就让他们离着大门远点儿放。 反正在村子里,花家院外也没什么不安全的,地方还大些能玩儿的开。 从前在家里过得有些谨慎的乐彬从没放过鞭,见花睿那么小,点起小鞭却有模有样,也跟着点了几个,然后就玩上瘾了,和花睿常为一把小鞭争抢起来,让花睿更是不喜这个管他读书时很有些严苛的彬彬哥哥。 可个子比人家矮,虽然仗着体重优势,几次把乐彬压在地上,可手脚又没人家长,乐彬每次顺利把小鞭抢到手后,长腿一迈就跑远了,气的花睿原地直跳也追不上。 妹妹肯定是帮不上他,姐姐又只会说:“是男人就自个儿抢回来。” 花睿痛定思痛,决定再不和彬彬哥玩儿,惹不起咱还躲得起吧? 可事实再次证明,躲也未必就躲得起,每次手上的小鞭被乐彬抢走后,花睿都比之前更讨厌彬彬哥一点。 旁边韩家大门打开时,韩孝武看到院外为了几个小鞭和花睿抢成一团,被花睿一屁股坐在底下,还哈哈大笑的乐彬时,先是一怔,随即便有一丝笑意在嘴角蔓延开。 不是都说乐彬少年持重,聪明有礼,可这高兴起来也拍手笑,被人糊了一脸雪还在笑,让韩孝武都不由得想这人是不是被换了芯子,单看他这笑的模样,芯子里装的莫非是个傻子? 这就是被人一直夸是神童的小子啊! 韩孝武说不出的解气,只想让京城那些人都来瞧瞧傻子乐彬的模样。 天刚蒙蒙有些擦黑,刚吃过年夜饭的韩惜月提着一盏兔子灯出来时,就见韩孝武倚在门前的一棵树下,门上挂着的花灯照亮他嘴角的一丝诡笑,让人瞧着心里都有些发毛了。 顺着韩孝武的眼神看过去,就见花家门前几个小孩玩在一处,除了花家的孩子,还有一个陌生的小少年,只是此时天色昏暗,看不清长什么模样,但却有种与乡下男孩子不同的高贵气质,好似这个人长的也很不俗。 韩惜月看了一会儿,拿出早前买的烟花,和丫鬟一起燃放起来,轻轻巧巧的烟花,都是姑娘家最爱的彩花。 花家几个孩子放的都是小鞭,她这烟花一放,定能压花盼盼一头。 自打在一个书塾里读书,她明里暗里就想与花盼盼较劲儿,处处都想显露她的优越,今日放的这些烟花也是央着韩氏一早备下,就等着花家的孩子回来时放给他们看呢。 第212章 突然就面目可憎了 然而此时天还未黑透,烟花虽好,却也不是那般惊艳,但对于没人会舍得花很多钱买这种烟花的乡下孩子来说,这样的烟花却是极好玩的。 韩惜月的烟花一放,尚不算绚烂的彩光立时就吸引了那边几人的注目,花喜喜羡慕地看着,“姐,咱们村还没见过谁家放过这么好看的烟花呢。” 花盼盼前世比这好看的烟花见的多了,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看的,可见妹妹羡慕的目光,便道:“咱们拿回的烟花也有好看的,回头咱们也放。” 花喜喜高兴地直拍手,而一旁之前放小鞭儿放的高兴的乐彬,也朝那边烟花燃放的方向看一眼。 原想着是韩孝武故意燃放给他看,正想笑韩孝武幼稚,和他比烟花谁家的更好看?那真是找虐,待他回京城后,就弄几车烟花到韩府门外去放,让韩孝武好好看看啥是最绚烂的烟火。 结果却见是个小姑娘,只小姑娘一边燃放烟花一边朝这边望来,这是在显摆啊! 乐彬对花盼盼道:“盼盼妹妹,我外家就有一间烟花铺子,做出的烟花可好看了,等我回京了,每年都让人给你们送几车来,让你们随便放个够。” 花盼盼见他说的认真,说话时又瞪向那边显摆烟花的韩惜月,便知道他对韩惜月没有好感,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就多谢彬彬哥了,等回了京城,你可别忘了。” 至于说送她几车烟花这话,她倒也是信的,书上有提过几句,乐彬的外家就是做烟花起家的,做出的烟花绚烂美丽,每年皇宫中用的烟花都是出自乐彬的外家。 只是自乐彬失踪后,他那个姨娘就疯魔了,在兄长‘意外’过世后,最终以女子之躯顶起娘家,烟花生意在她手里也越做越大,只是做着做着烟花生意就做成了火器生意,最后还做进宫里那种。 当然,在男主和女主的光环影响下,结局并不算好。 这回因她和韩孝武的插手,乐彬没有失踪,只要能顺利长大,他的姨娘许就不会疯魔,结局也该有所改变。 乐彬拍着胸膛大声保证,“盼盼妹妹放心,往后你放的烟花彬彬哥都包了,可不能让你被土包子给比下去了。” 乡下地方放鞭炮的少,除了之前吃年夜饭时放了一阵子,就等着夜里接神时再放,此时虽时不时有一两声鞭声响起,也是谁家的孩子拣了没燃着的小鞭在放,其余时间都异常安静,连平日里总是爱叫的狗都哑巴了。 乐彬的声音又拔得高高的,一句‘土包子’真真切切地传到韩惜月的耳中,立时让韩惜月羞窘了脸。 本来她还觉得乐彬似乎应该是长相不错,气度也不凡,此时再看过去,却只觉得面目可憎了。 狠狠的一眼瞪过来,扔下手里的烟花气呼呼地就回了院子,看的花盼盼大为惊奇,这就是书上说的无论遭遇多少别人的恶语相向,都能温柔以待的女主?果然还是年幼,道行不够啊。 乐彬见气跑了韩惜月,便嘲讽了句:“果然不亏是恶霸的妹妹,性情倒是一般无二,都是鲁莽的很呢。” 第213章 有心了 正倚着树看热闹看的起劲儿的韩孝武,不知怎么的点火就烧到他这儿了,不满道:“你骂旁人可莫要伤及无辜,我却是话都没与你说,咋也能扯到我身上来?” 乐彬的回答却理所当然,“人是你韩家的,可不是旁人,念在你之前有心救我,虽未救成,这个恩我到底是记下了,已是嘴下留情了。” 韩孝武却没在意他说的嘴下留情,问道:“你当真记下我对你的恩情?” 乐彬一怔,随即点头,“虽未救成,确是有心了。” 韩孝武更没计较乐彬一直强调的虽未救成,只要乐彬记着他的这份心意便足够了,乐呵呵地朝乐彬这边拱了拱手,也没再纠缠,径直回了韩家。 反正他越发对韩氏母女不喜了,才不会告诉她们乐彬的身份呢,不然她们真要粘上去,再被乐彬奚落,那才叫丢人。 花盼盼更是确定了乐彬的身份,虽只是个庶子,但以乐家的地位,乐彬既认下这份恩情,于韩孝武来说无异于被一块由天而降的馅饼砸中。 再一细想,许之前韩孝武不顾自身去救乐彬,也存着这番心思。 只是书上说韩孝武与乐彬的嫡兄打小就交情莫逆,如今看来这韩孝武也不似表现出来的一般耿直。 乐彬若是此时没有遭遇不测,将来与他那位嫡兄定是不睦,此时韩孝武结交了乐彬,就是将自己推到了与乐彬嫡兄对立一面,没了韩孝武及他背后掌握的韩家财力相助,韩惜月纵有多般手段,怕也施展不出来了。 到时若是与乐彬外家强大的财力抗衡时,乐家那位准男主的败局可以预见。 而乐彬在时要与乐彬交好,乐彬不在,立即又与他那位嫡兄交情莫逆,韩孝武此人交友也并非是全凭义气啊。 当然身为皇商世家出身的韩孝武,花盼盼也不会真以为他会真如表现出来的那般愚蠢,至少在他想要算计时,比谁都要精明。 花家的年夜饭因准备的晚,吃的也晚,虽只有八个菜,摆上桌时天色已然全黑。 花致远没多在兴致地去外面把鞭放了,在噼啪声中,花老太太举着酒杯刚要对这一年总结两句,就听放了鞭就带着一身寒意进来的花致远道:“快吃饭吧,我瞧着天色似要下雪了,吃完了咱们也早些回去。” 刚刚花致远去方瘸子家借了马车回来时,就已与章琴说好,吃了年夜饭就走,此时再说出来,章琴倒不觉意外,只是催安柳快些盛饭。 花老太太却急了:“咋地就要走了?过年了回来也不住上几日?” 花致远却在手中把玩着酒杯,嘲讽地道:“娘是想让那丫鬟把盼盼和喜喜的房间让出来?” 花老太太正想说也不必让出来,大家挤一挤就是了,却听花致远又道:“这可不成,我家姑娘虽小门小户出来的,却也不是什么人睡过的床都睡得的。” 没了又加了句,“嫌脏!” 一旁被花老太太拉了几次让她入席,却还为难地坚持着站在花老太太身后的书雪一僵,脸上难堪至极,看花致远的眼神也委屈又幽怨。 第214章 哪能说抱就抱 听了花致远的话,几个孩子之前不知道吃完饭就能回家,如今知道了也都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他们真不想在这个家里多待一会儿,就是乐彬都觉得还是回到镇里舒服。 花老太太被花致远的话噎的说不出话,只在一旁生闷气,她想了一个多月怎么趁着过年这几日好好磋磨一下这两口子,让他们知道之前错了,若是能乖乖地接她去镇上享福最好,就算不能,也该主动提出把她住的房子翻修一番,总不能他们在镇上享福,她孤老太太在村子里住的如寒窑一般吧? 可谁知她的万般手段还没使出来,花致远先就要走了。 这一回花老太太是真怕了,总有种花致远这回真走了,就将不会再回来的恐惧。 难道他放下书本之后,连为人子的孝道也都放下了?不用再去科举,都不怕因为不孝被人戳脊梁骨了? 花老太太这顿饭吃的味同嚼蜡,却是连之前想要不管菜味如何,都要借着面鱼和面鸡事训斥安柳不懂事,拿这些东西来糊弄人的话也给忘了。 一顿饭吃完,桌子就摆在地当间,花致远直接带着妻女回屋,白天才搬回来的东西,除了买给花老太太的那些,连同给村子里亲戚送的年礼都给带走了。 马车没有车厢,车上虽铺着棉被,身上却被风吹着。 除了带来铺车的两床棉被,章琴又把家里的几床棉被也带上,除了垫在下面还能焐着脚的,剩下的几床几个孩子围着一床,倒也将身上都护的严严的,大家挤在一处,脚下放着热乎乎的汤婆子,却也不觉得冷。 就是乐彬长这么大也没经历过这个,和花睿花喜喜挤在一床棉被里,竟觉得十分有趣。 “盼盼妹妹,你冷不冷?要不往我这边靠一些,我身上暖。” “并不冷!谢谢!” 黑暗中花盼盼狠狠地瞪了一眼这想占人便宜的臭小子,平常在大人面前倒是乖巧懂事,私下里都是这么不要脸的吗? 自打一起放过小鞭之后,花盼盼可不觉得这小子有哪里乖巧了,之前都是装的! 乐彬只觉得花盼盼的话有些冰冷冰冷的,却也没想明白她咋就不高兴了,他真的只是怕她冷,姨娘总说姑娘家体寒,臭小子身上有三把火,他想给盼盼妹妹暖暖身子,倒好似说错了话。 倒是也挤在被子里的花睿听了就道:“睿睿冷,彬彬哥给睿睿暖暖吧。” 虽然被抢小鞭时花睿恼了乐彬,可小男孩的友情就是很奇怪,当听乐彬说往后每年都给他们家送几车烟花随便放,花睿就把乐彬当成大好人。 天底下第一那种。 乐彬也不拒绝,伸手把睿睿抱在怀里,本来就像两个小火炉似的小子抱在一起,倒真是更暖了。 还好花盼盼身上围的厚,脚底下也不冷,倒没觉得哪里冷,可看乐彬自然地和花睿抱在一处,有些觉得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可古人不是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乐彬过了年就十岁了,早该晓得男女大防了吧? 或许他真把她当亲妹妹了也未可知,可她的芯子里可不是真正七岁……不对,过了今天,明天就是大年初一,她就是八岁的大姑娘了,哪能说抱就抱? 第215章 没心没肺 虽然天已很晚了,但正因为天黑,走一走又飘起雪花,花致远的马车赶的不快,回到镇上时,已是亥时初了。 路两边的商铺及人家门前都点着花灯,路上还有跑出来放鞭的孩子。 时不时有鞭炮声响起,倒是将这个大年夜显得不那么冷清。 花致远的心情也不似路上那般凄凉气愤了,早就知花老太太是怎样的人,该气的也都气过了。 再回想一下今晚说走就走,也生出一丝后悔,他倒不怕被人戳着脊梁骂不孝,可若是传扬开了,往后孩子们的名声呢? 他可不信花老太太会因顾忌这些,在外面会嘴下留情。 可既然走都走了,再想多了也是无用。 今日走时花致远将春联都贴好了,回来时门前挂的两盏大红灯笼里面的蜡烛也被点燃了,知道是安三勇过来过,花致远心里也有些暖意,至少除了亲娘不慈外,他还有珍爱的家人,还有莫逆的好友,人生嘛,难免有些不如意之事。 马车从侧门赶到铺子里,就拴在烤炉那边搭起的窝棚下面。 再去喊孩子们下车时,却发现花睿和乐彬已经抱在一起睡着了,花盼盼坐在一旁也直打瞌睡。 而章琴怀里抱着虎头,一边坐着安柳,一边搂着花喜喜,却是都睡着了。 花致远一路上都气难平,直到进了镇子才好些,此时再看却是只有他一个人把自个儿气够呛,旁人都好像无事人一般,一时间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也不知是怪自己心胸不宽阔,还是说这几个没心没肺好。 花盼盼没有睡实,车停下后就睁开眼,院子里也挂满了红灯笼,将整个院子都照的一片红通通的亮。在一片红光照映下,就见花致远一脸无奈地看着车上的众人,尤其是看向章琴时,眼神又宠溺又缱绻,不由心里一暖,便又将眼皮合上,实在是不忍心打断她爹一颗不知又触动了什么的柔软心脏。 花致远却瞧着花盼盼眼皮下眼珠乱转,没好气地道:“醒了就别装睡,也不怕着凉了。” 花盼盼嘿嘿讪笑两声,推了推旁边的乐彬,也醒来后在装睡的乐彬不好再装下去,同花盼盼一起裹着身上的棉被,把还睡的迷糊的花睿拖进了屋中。 近来乐彬都是与花睿睡在一个屋子,推门进去竟不觉得如何寒冷,地当间竟是放着一个还没有烧净的火盆。 花盼盼猜着是安三勇之前过来给烧的,暗赞安三叔就是睿智,这是猜着他们今日回村怕不能安生,备着他们会夜里回来吗? 其余几间屋子也是如此,花致远和也醒过来的章琴,一个抱着一个孩子也都裹着棉被送回屋中,安柳则将车上贵重的东西一样样地往屋子里搬。 直到都收拾好后,再围在一起烤火时,花致远有些困倦,在车上睡过一觉的孩子们和章琴却精神头十足了。 最后花致远揉了把脸,干脆带着孩子们把今日怎么带回好田村,又怎么拿回来的烟花都取了出来,大家就在院子里燃放起来。 这些烟花虽美,但在乐彬眼里却太普通了,在京城也就普通人家会买来燃放。 可不知是不是一家人在一起燃放烟花的情景太美好,乐彬竟觉得这些烟花比他看过的任何烟花都更好看几分,看着看着竟是看的痴了起来。 第216章 娘家 章琴也睡的精神了,花致远带着孩子们放烟花,闲着无事章琴就同安柳一起进到灶间,取了些面粉等物想要炸些果子。 按说每年腊月底,家家户户都会做些炸果子,只是之前铺子里忙,又想着花老太太应该会做,章琴便没有做,如今瞧着花老太太不但没做,那日子过的越发是让人甚为无语,好似费尽心思从他们这里弄来的那些好东西和银钱,一股脑地都使在了书雪身上。 花老太太抱着何种心思,章琴自是明白,可越是明白,心里越不能没有怒意。只是她性情向来软懦,偏就说不出恶言来,好在花致远没让她失望,带着她从好田村连夜赶回,既是对花老太太摆明了态度,也是避免在那里夜长梦多,再生出些别的事儿来。 是以一路回来时,章琴不但没有因花老太太所为愤恼,反倒一颗心都甜滋滋的,只要男人的心向着她,再苦再累她都能甘之如饴。 原本定着初八开业,怕开业前不好采买食材,便将开业要用到的除一些初七能送过来的,其余一应食材都准备好了,此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弄些吃食待这几日闲时吃。 因溪江镇历来就有初八前不开业的传统,她们倒也没想拿来卖,只是之前想要回好田村去过年,食材虽有,现成的食物却没有,如今不在好田村过年,他们总是要弄一些零嘴儿这几日闲时吃吃。 再有就是若是有人来拜年,也好拿出来招待。 章琴与安柳配合惯了,随便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想要什么,不多时便炸出几样果子,虽比不得用烤箱烤出的精致好看,却也别有风味,一般人家过年准备的也就是这般了,但章琴弄出的这些却更香更好看。 用大盆装了几盆,想着初二回娘家时带上一些,再有之前备下的年礼,倒也不失礼。 章琴的娘家在离溪江镇五十多里的保禄村,双亲自她很小时就不在了,章琴自小是被两个兄长养着。 十岁后两个兄长分别娶妻后就分了家,章琴便这家住几日,那家住几日,虽不大顺心,却也不曾受过多少苛待,长到十六岁时便嫁了花致远,夫妻成亲后开始几年年节时还会备了礼去拜访。 那时花致远初中秀才,又被先生评前途无量,在周遭很是风光,夫妻俩每次回娘家都会受到热情的招待。 但多年后花致远屡试不中,日子也越过越穷,虽人还没有消磨掉意气,章家人的态度却也不似从前一般殷勤,反而时有奚落之言,花致远虽顾着章琴的脸面,从未与章家人如何,章琴心里也不好过。 如此几年后,章琴也没能生下一儿半女,花老太太虽迫于家中没钱,并没有给花致远纳妾,但对章琴到底有了意见,每次回去给备的礼也是极薄,幸而花致远时常给人写些文书之类的还能攒下一些,在拜礼上还能贴补一二,可到底都不是什么贵重之物,章家人在态度上也越来越差。 虽花致远在章家时依旧能与人谈笑风生,却也没少遭遇白眼,花致远虽一笑置之,章琴却都看在眼里。 花致远虽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也不是如何开阔之人,受了冷遇如何能不气?章琴不想自家男人受那些冷遇,久而久之来往的心思就越发的淡了。 那时章琴只觉着,既然自家没能力帮衬娘家,便不去拖累也好。 第217章 穷不走亲,富不还乡 这般过了十多年,章琴与两位兄长家中再无往来,得知两家的消息也是于别人口中,有时有街上偶遇,两家人也是将头快速别过,假作不识,初时章琴还有些神伤,但久了倒也不放在心上。 然而,今年家里先是摆了摊子,如今又开了铺子,章家人也有来溪江镇的,知晓后再遇上便能喜笑宴宴,倒似早些年那些隔阂都不在。 章琴初时还有些不自在,本意是不想理会,花致远却认为早些年章琴在娘家人面前抬不起头,娘家有些人的嘴太损了,如今有条件了,章琴也该衣锦还乡,打打那些人的脸。 章琴虽嘴上笑他幼稚,却颇为心动,到底她怨念的只是两位嫂子的势利,对两个兄长心里还是有感情的。 于是在章琴娘家二嫂同她那新娶的小儿媳一同来镇上‘偶遇’了章琴后,提出初二让她回娘家时,章琴便欣然应允了。 为免章琴只是敷衍,年前临歇业前,章家二嫂又让人给捎了话,让章琴初二务必回趟娘家,他们做了好酒好菜招待。 花盼盼见了只觉好笑,人都说穷不走亲、富不还乡,这刚赚了些钱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显摆,也不想想早些年就不来往的亲戚为何会突然登门想要认亲? 若说章家那位二舅母真是想要续亲,她是不信,之前好些年,就是章琴生她时,都没人过来送些贺礼,若不是家里做了买卖,他们会想续亲? 但只要爹娘高兴,她也不想说什么,经过花老太太借钱给刘家一事,财不露白的道理花致远应该懂,若是不懂,她也不知还能说什么。 孩子们放过烟花后,一个个小脸都冻的红通通的,尤其是乐彬,和花睿别看差了几岁,却很能玩到一块儿,之前那些不愉快,也在玩闹中都解开了,花睿一口一个彬彬哥哥叫的那叫一个甜。 乐彬外家就有烟花生意,每年做的烟花可以说的销往全国,自小看过的烟花不知多少,可只有这次才让他觉得放烟花原来却是这般有趣。 望着烟花绽放中,拍着手笑的花家姐弟,他头一回想原来兄弟姐妹之间也可以相处的如此和睦,真是羡煞旁人了。 大年初一,街上几乎见不到什么人影,只时不时有鞭炮响上一两声,直到快午饭时,突然一阵锣鼓喧天,花睿一蹦高从床上跳下去,把新衣新帽一套就往外跑,花喜喜也赶忙去拿她的新衣,可没有花睿利落,还没等一个袖子伸进去,花睿已经冲出门了。 花喜喜急的就要掉眼泪,却见花致远从门外端着一大碗刚煮好的饺子进来,顺便把已经跑出去的花睿也提了回来,“急什么?吃两个饺子再出去。” 花睿急道:“舞狮的就要来了,爹,好爹爹,我回来再吃。” 花致远被他这么一喊,嘴角挂起笑意,却不让开,将人按到桌边,沉着脸命令,“吃两个,那边刚敲锣,过来时还早着呢。” 第218章 京城来的都这么能吃 花睿见爹爹面色是沉着的,晓得不吃绝不会让他出门,只能往嘴里塞起饺子。 饺子是大葱猪肉馅的,抱了团的肉馅香喷喷的,咬一口满嘴肉汁,花睿却半点都不想吃,一心想要去看舞狮。 花喜喜见哥哥没跑成,倒也不急了,一边让刚刚也端了饺子进来的章琴帮着把衣服穿好,一边赶紧往嘴里塞饺子,生怕吃的慢了,待会儿舞狮队过来,爹不让她出去看。 倒是专心吃饺子的乐彬对舞狮没多大兴致,自打这几日住到花家来,他每日都能让章琴的好厨艺给震惊到,这美味,比御厨做的还有味道。 若是在刀功和摆盘上再下下功夫,御厨什么的都可以回去养老了。 尤其这大肉馅的饺子,皮薄馅大,汁多肉嫩,葱香也不觉得太冲,真是好吃的让他停不下来,至于说舞狮什么的,再好看还能有京城的戏班子好看?完全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 花致远盯着不专心吃饺子的花睿,结果一回头就看到乐彬面前的两盘饺子都不见了,倒是吃了一惊,一盘少说也有二十多个,这才多大一会儿两盘子就没了? 可看他的两个闺女都专心地吃着自己面前的,那两盘估计真是他自己一个人吃的。 想到这几日,这孩子的饭量,再看看他略显单薄的小身板,花致远有些心疼,好好的孩子家里又不是穷,平常咋就不给吃饱呢? 但不管怎样,乐彬吃了两盘子,花致远也不敢让他再吃。好在乐彬也知不能再吃下去,两盘子吃完虽然还有些意犹未尽,倒是放下筷子,又喝了一碗饺子汤,就坐在一旁等着花睿吃完。 花睿原本吃的不认真,可见这么一会儿彬彬哥哥都吃了两盘子,再知道吃完了才能出去,便也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很快就吃了一盘子。 花致远这才将人放开,只是让他们不要走远,去哪儿都得和花盼盼一起。 自打镇上出了拐子后,家家户户的孩子看的都比从前紧了许多,就怕一不留神就把孩子弄丢了,花致远信不过家里的猴崽子,却信得过花盼盼,只要她在就不怕孩子丢。 至于说比花盼盼大上两岁的乐彬,按说应该信,可他真信不过,毕竟乐彬就是他从拐子窝带回来的,若是信得过,之前也就不会被拐了。 见孩子们都出去了,章琴这才道:“真看不出来,彬儿这孩子年纪不大,胃口倒是不小,难道从京城来的孩子都这么能吃?” 想到韩孝武每次来都是三碗米线打底,章琴不由感叹。 花致远却笑道:“还不是你做的饭菜好吃?我和你说,之前我读书时也认得几个到处游学的京城富家子弟,吃起东西一个个的那叫挑,总觉得他们是打天子脚下来的,瞧不上我们这些乡下的吃食,就我说啊,若不是你做的饭菜好吃,你看他们吃一口不。” 章琴被夸的很是受用,口中却道:“你赶快吃,孩子们都吃完出去了,你这才吃几口?待会儿舞狮的过来人就多了,你快些出去盯着点儿。” 第219章 穷人乍富 得了章琴命令,花致远忙往嘴里塞了个饺子,边吃边起身,“自打咱们做买卖开始,就没吃上一天消停饭,这都过年了,还不能让人好好吃几口。” “都给你留着,待会儿我放灶上温着,待你回来再吃。” 章琴好笑地看着他,花致远到底还是放下筷子出了门。 花家这间米线铺子,并没有在主街,舞狮的队伍按说是不会朝这边过来,想看舞狮要多走几步路。 而穿过一条小巷就是主街,那里有一间黄家的胭脂铺,年前黄莺儿就过来同花盼盼说过了,请她一起去自家的胭脂铺看舞狮,到时就坐在二楼往下看,视角也比旁人清楚,只是花盼盼因要回村子,便给婉拒了。 本来想着待会儿过去黄家的那间胭脂铺,谁想今日一早,舞狮队就有人找来,问花致远是否要舞狮队绕个道? 花致远便明白,大过年的舞狮,百姓是图个吉利,舞狮队就是图个打赏,如此问他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问他愿不愿打赏,若是愿意他们就在他的米线铺子门间舞上一会儿。 虽说是要往外送钱的事儿,花致远却很痛快地答应了,倒不只是为了虚荣,大正月的这么一热闹,也是想把头一年的晦气都给闹没了。当然,也是想让别人看看他花家今时不同往日。 只是对于花致远这种行为,花盼盼也没留面子地给了评价:穷人乍富! 花致远听了面上有些尴尬,穷人乍富连着的还有四个字,小人得志,这可真是难听至极了。 可大闺女说的有道理,他可不就是穷人乍富?若不是家中有个作娘,他怕是真不会对外藏拙,总说自己没赚到多少钱,定是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他花致远不是穷鬼了。 花致远吃好了出来时,门外的路两边已经挤满了人,花盼盼和乐彬带着花睿和花喜喜站在铺子门前摆的那张案子上,安柳在旁一手扶着花睿,一手扶着花喜喜,生怕他们从案子上掉下来。 花致远过来时周围已经挤满了人,花致远就站在门前的台阶上朝那边看着,见花盼盼和乐彬都站得很稳,便没挤过去,待会儿舞狮队过来,他还要给赏钱的。 花致远伸手捏了捏袖子里藏着的一个荷包,里面装了不少银子,都是过年章琴给他装了压兜的。 待会儿就要当着无数人的面,将里面的二两银子打赏出去了,花致远有点紧张。 奔四的人了,还是头一回拿出这许多钱,就为了在人前显显富,待会儿怕是要有无数的目光朝他这边凝聚过来,穷了那么多年,此时的他竟是比十几岁中秀才,回乡被人围着时还更让人激动呢。 舞狮队的锣鼓声越来越近,更多追着舞狮队一路过来的人也把路挤得更加不通,花致远手心里已经汗湿,面上却一派平和。 看一眼那边的闺女儿子,见他们还平稳地站在案子上,虽然周围都是人,可大人也不好去抢他们的位置,倒是几个小孩被大人也放到案子上,花致远微有些不满,生怕把他的孩子从上面挤下去,竟有些后悔没在案子周围钉一圈木桩给拦上。 第220章 挡财路 花致远脑子里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听花睿喊:“来了来了!” 花致远忙朝着舞狮队过来的方向看去,已经能看到有五颜六色的彩衣朝这边边舞边走。 自然,一路行来一路拜年,倒也得了不少人家的赏钱,可看来赏钱却是不多,舞狮队只稍作停留,说了几句吉祥话就去了下一家。 花致远想,他这块银子给出去,许能让舞狮队在他家铺子门前多舞一会儿,最好是鼓声再大点儿,把晦气都赶走才好。 很快,舞狮队就到了花家米线铺前,此时花致远身前和两边都挤满了人,大家都想站在高处看得更清楚一些,尤其是一个身量奇高的大汉,更是在花致远前面,把花致远严严实实地挤在身后。 花致远想:那么高的个子,就是不站在台阶上也比旁人看的更真切,还非要挤到他前面,是很怕别人看不到他啊。 花致远推了推大汉,大汉朝前稍稍挪了下脚,花致远又推了推他,大汉又朝旁边挪了一小步,花致远有些恼了,伸手指在他腰上戳了下,不知是不是戳到大汉的痒肉,大汉怪叫一声回头朝花致远吼:“你这人有病吧?大过年的找揍是不? 花致远脸都黑了,过年人都想讨个吉利,与人见面都要互道吉祥,这人倒好,张嘴就咒他有病,哪怕身高相差悬殊,花致远还是恼了,抬腿就顶在大汉的腿弯上,大汉腿一软朝台阶下扑去。 之前听大汉吼时,旁边的人就让开了一小块空地,大汉这一扑直接从台阶上扑下去,撞到前面几个人才勉强站稳。 回头一看是花致远,心知是挡了主人家的路,没再出口伤人,倒是爽朗笑道:“是花老板啊,挡你财路了。” “无碍无碍,兄弟可伤到了?”花致远见他没蛮横动手,心里暗松口气,他也怕这人动粗,大过年被揍一顿可不好看。 “没没,我这身子,强壮着呢。”大汉朝花致远扬了扬有力的手臂,虽是寒冬,此人却穿着一身单衣,可见身体有多强横,看的花致远直羡慕。 他虽不矮,但也不比旁人高,就是很中等的身高,只是身材精瘦,才显得身量欣长,可这男人竟比他高了一头多,人也魁梧至极,就这模样,在外还怕受人欺负? 锣鼓声中两只雄壮的舞狮由一身着彩衣,手持绣球之人引着舞了过来,在两只舞狮身后,还有不少身着彩衣之人敲锣打鼓,煞是热闹。 狮子到了花家米线铺前,先是在空地上舞了一会儿,便朝着铺子前面过来,立时,铺子前面又空出一块儿来,手持绣球那人就是舞狮的领队,口中说了一大套吉利话,听的花致远心里很是舒坦,待那人将吉利话说完,花致远拿出荷包,从里面取出二两银子递了过去。 别人家里打赏大多都是几十文钱,大酒楼才会打赏几两银子,花致远给的这二两虽不是最多的,却也能排在前面,领队便将赏钱念了出来,舞狮队一高兴,又在花家米线铺门前舞了两圈,吉祥话又说了许多,这才又朝着下一家走去。 第221章 章琴回娘家 花致远长吁口气,这把他紧张的,果然显富也不是好显的,不过将来慢慢习惯了想也就好了。 听旁人口中道花家真是发财了,再见众人投过来的羡慕目光,花致远有些飘了。 舞狮队走远了,门前的人有跟着舞狮队一路走了的,也有就住在周围,看完热闹就回家的。 花致远过去把花睿和花喜喜从案子上抱起来,一手一个就抱回了铺子里。 却不想刚进去不多时,热水还没喝上,就听外面又传来一阵阵吉祥话,只是声音稚嫩,却更显清脆。 花致远再出去看时,就见之前总来铺子里吃粥的那些小乞儿在铺子外面站了一堆,见花致远出来,嘴里吉祥话喊的更卖力了。 花致远听的高兴,从荷包里掏出一把铜钱每人给分了五枚,乞儿们高兴,又是作揖又是吉祥话,把花致远听的很是高兴。 只是不做生意没有剩的肉,也没做米粥,花致远就喊安柳去把昨日炸的果子拿些出来给小乞儿们分了。 分完果子,小乞儿又说了一些吉祥话,这才朝着别家的铺子门前跑去,有些人家给扔了几个铜钱让这些乞儿争抢,有些抢到了,有些却是没抢到。 安柳看着那些乞儿,大概数了一下,小声道:“总算是寻回来一些。” 可到底最初失踪的几个乞儿不在其中。 若是这些乞儿能安稳地长到十四五岁,便能给人做工,生计便是不愁了,只生存艰难,也不知有多少能活到十四五岁。 初二一早,章琴和花致远都起个大早,将之前准备的年礼又过了一遍。之前花致远已去车行说好,初二马车直接就到米线铺来接人,至于方瘸子的马车就先在铺子里放着,等过初三花致远带东西回村拜年时再给他送回去。 马车里依然是铺上厚厚的棉被,棉被里放了几个汤婆子,几个孩子围坐在在一起,听乐彬讲大将军的故事。 原来花睿最爱听安柳给他讲大将军的故事,可自打乐彬来了之后与他一个屋睡,那晚给他讲了一回大将军的故事后,花睿就把安柳给抛弃了。 比起安柳大部分都是自己编出来的故事,乐彬的故事就惊险跌宕许多,除一些乐彬听说书人说过的,也有朝中英勇将军的故事,还有一些是从话本子上看到的,花睿每天都要缠着乐彬给他讲几个,一来二去花喜喜也听起了兴趣。 五十里路不近,这一走就走到近中午才到了保禄村,刚到村口就远远瞧见章琴二嫂家的大儿子站在村口朝这边张望,看到马车小跑着迎过来,见到章琴亲亲热热地唤了声:“姑!” 又对花致远唤了声:“姑丈。” 章琴答应一声,花致远却是点了点头,车里的孩子们看着这个三十岁左右的陌生男人,却不知该怎么称呼,还是章琴道:“这是你们二舅家的章许大表兄,叫人啊。” 花盼盼几人才轻轻地唤了声大表兄,可瞧这人面相上与章琴和花致远也差不多,辈分却是低的呢。 章许在前引路,马车一直到了村子里,章琴透过车窗帘看着外面的景致,问道:“这不大像是去二哥家的路。” 第222章 怨气难消 车外引路的章许有些尴尬地道:“早前我们兄弟几个陆续成亲了,家里又添了丁,老房子那边早就住不下了,前几年就分了家,大哥家新起了房子,爹娘也跟着住了过去。我先带姑母和姑丈先去大哥家里与爹娘相见。” 章琴了然地点头,倒也没再多话,之前来往还是在花盼盼出生几年前的事儿,这些年章家添丁进口,变化也不小,但瞧着这保禄村与她儿时记忆倒没多少变化,只是老旧的房屋更破败了,一些路上走着的上了岁数的人还能看出当年模样,年少些的却俱是都不识得了。 一路走来,章许见人就道是他姑姑回娘家来了,旁人也多打量几眼,见马车上有马车行的印记,有人问道:“听说你姑母家赚了大钱,咋不买辆马车?” 章许有些尴尬,这几日他的娘和妻子弟妹们没少在村子里同人说姑母家赚了大钱,将来是要提携于他们家的,可连辆马车都没有,哪像是赚大钱的样子? 正为难时,就听车里的章琴笑道:“是八族叔啊,八族叔过年好呗。” 那位八族叔便看着章琴点了点头,当年章琴为何会与娘家不来往,他虽未亲见,多少也猜得出,她那两位兄长倒是还好,可两个嫂子却是见钱眼开的,当年章琴未嫁之前,她们就没少说将来要指着她提携娘家,可谁知嫁的穷书生考了那许多年还是个穷书生,见无利可图便生出怨言。 来一回便被冷待一回,章琴自是不愿再登兄嫂家门。 如今听说人家发了财,立时就在村子里到处说花家发迹了,章家也要跟着发达,此事虽与他无关,可他就是看不惯章琴那两个嫂子的嘴脸。 此言虽看似对章琴一家嘲讽,却是在奚落章许一家。 但章琴不但没有对他生出不悦之色,反倒与他拜年,八族叔脸上缓和,也对章琴笑了笑,“琴丫头好些年都不曾回来了,想必这次回来你兄嫂家中也未能备下你们一家住的屋子,这是打算稍坐就走吗?” 章琴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到底是对当年被慢待有些怨气,只笑着点头:“毕竟多年没走动了,没有我们一家住的屋子却是在预料之中,琴丫头也不会让兄嫂为难。再者家中事务繁多,此次若非二嫂多次登门相约,我怕也难抽出时间回这一趟呢。” 章许被章琴这几句话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又不好发作出来。当年就是他也觉着这姑丈无望为官,这样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书生,还能做何营生? 甚至觉得若是因此让姑母时常回来打秋风,他们一家的日子怕也要难过了。 那时他又刚刚成亲,被媳妇几句怨言更是说的愤愤,言语间不但对姑母夫妻少有尊敬,竟是颇多冷言,如今想想,若早知姑母和姑丈家能有今日,当时他就不该说那些伤人心的话,也不知姑母和姑丈如今是否还记得那些。 但听着姑母刚刚那几句,却是有怨气难消啊。 第221章 热情的娘家人 与八族叔并未再多言谈,章琴便告辞离开,一路走来也有人向章许打听车内何人,但自打知道章琴态度后,章许也不似之前一般见人就道是他的姑母姑丈回娘家来了,只是被人问起时才会回上一句。 最终,马车停在一处尚还算新的院子前,只是房子却还是村子里常见的那种草顶泥墙,院墙也是黄泥的矮墙,即使是新房,也看不出气派来。 听到马车声,章琴的二嫂一家便从里面迎了出来,走在最前面的就是章琴的二嫂,一见章琴几人从马车上下来,人未到近前,笑声便先传了过来,“千盼万盼,可算是把小姑,姑爷一家盼回来了,路上怕是受了寒吧,快些进屋里暖和暖和。” 在她身侧稍落后些的就是章琴的二哥,只是比起十多年前,她这二哥显得苍老了许多,不过四十多岁的人,头发都花白了,看向章琴的目光里带着殷切,却不似旁人一般浮于表面。 章琴不由得想起当年爹娘过世时,她还年幼,那时大哥和二哥也都十几岁了,也算是他们把她拉扯大,后来就是嫂子们对她也算不得差,于她亲事上更是使了不少力。 虽然知道她们是想她模样好,若是嫁的好将来能提携娘家,可到底于她是有养育之恩。 即便是后来因花致远屡试不第,两家都有些怨言,渐渐才不来往了,章琴对他们两家也没多少恨。 如今多年不来往再见到二哥,章琴只觉得心内凄凉,竟有些后悔不该意气用事,险些就让这份亲情给断了。 但若真让她带着男人一起回来被人奚落,她又真拉不下那个脸。 好在这个亲也算续上了,只要他们一家不再遇低谷,想来亲情也不会再断了吧? 章琴想着,二嫂已经到了身前,章琴轻唤了声:“二嫂。” 又朝她身后唤了声:“二哥!” 相比之下,这声‘二哥’唤的倒是情真意切了许多,也让章运来眼眶微有些湿。 早前妹妹一家日子过得不好,他也不是不知,可家中向来是媳妇做主,他又拙嘴笨腮,每次在脑中想过无数遍如何替妹妹撑腰,可话到嘴边被媳妇一唠叨就什么都说不出。 后来与妹妹一家不再来往后,他也时常悔恨,以至于刚过中年,便早早地愁白了头发。 如今知道妹妹一家过的好了,虽明知妻儿为何想与妹妹一家再将亲续上,心里到底还是盼着能如从前一般有来有往才好。 此时听妹妹唤他这声‘二哥’,竟激动的嘴唇都颤抖了起来。 二嫂房氏却是未觉,见章琴眼里没有要因当年之事嘲讽之意,心下松了几分,两只手抓着章琴的手就把人往屋子里拉。 章琴对着章运来点了点头,以安二哥内心。 再向旁看去,目光所及,有能认出来的也无非就是老大章有及其妻岳氏,以及老二章许的妻子李氏罢了,大部分却是见都没见过,想来不是当年还年幼或还未出生的侄子侄女,就该是侄儿们娶的媳妇,或是侄女们嫁的夫婿,小的许就是他们的孩子了。 第224章 让你别抓了 而此时被章琴目光扫过的人,脸上都带着有些讪讪的笑。这种笑容章琴常在村子里一些家中来了门好亲戚的村民脸上看到,既带着些许巴结,又有些不知所措。 章琴也回以笑容,这些年心里堵着的一口气,这时候也算是通了。到底是如今再见两家差距愈大,一些事情再计较便没意思了。 若能再把亲情续上,逢年过节走动走动也就是了。 花致远也与章家的男人们交谈着,虽非相谈甚欢,倒也有来有往。而如今花致远明明与从前相差无几,可看有旁人眼中却只觉沉稳睿智,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从前没有发觉的高人一等气质,就好似有钱了,腰杆也硬了。 说到底改变的并非花致远,而是这些人的心境变了,一个饭都要吃不起、还要担心会来自家打秋风的穷亲戚,还总是不卑不亢,让人不免觉得这人不识好歹。 可一个财大气粗、手指缝漏漏都能让自家得诸多好处的富亲戚,即便是再无礼一些,也让人觉着理所当然了。 几个孩子跟在身后,安柳在后面小心地守着,生怕人多被冲撞了。 一群从五六岁到十几岁的孩子围着花家的几个孩子打量,虽然孩子们的新衣也不是华贵的料子,却是比村子里这些穿着家织布的孩子好上太多,尤其是花家这几个孩子长得粉白可爱,小脸也不似整日在村子里疯跑的乡下孩子一般皴裂黝黑,好看的就像画上走下来的仙子仙童一般。 尤其是花喜喜原本就长得有些小,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就让人有种想要欺负的冲动,便有小孩子过来扯花喜喜的衣服,“妹妹,我带你去玩儿吧。” 花喜喜本就有些怕生,此时见那来扯她的小姑娘手上黑乎乎的,更是不愿被她将新衣抓黑了,急道:“不去不去,你别抓我衣服呀。” 越是不让抓,那小姑娘偏又要抓,眼中还带着一些仿若恶作剧般的快意,手被花喜喜推开后又伸了过去,再堪堪要再次抓到时,被一只嫩嫩的,粉白的,指背上还带着小窝的手拍开,花盼盼虽不严厉却有些微冷的声音传来,“让你别抓了。” 那小姑娘瞪过来的神色间颇为凶悍,但见那边大人的目光因花盼盼这句看过来时,忙收了手,低声道:“我就是想带她去玩。” 见这边并没发生何事,二嫂房氏拉着章琴的手笑道:“那是你大侄有哥儿家的二女彩芳,今年十岁了,淘的很,我可为她头疼着呢。对了,旁边那个小点的是彩荷,也是你大侄家的,他家还有个儿子叫进福,今年七岁了,这会儿不晓得跑哪儿玩去了。还有那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的小小子,一个叫进宝一个叫进财,还有旁边大些的那个丫头,叫彩兰,都是你二侄子家的,还有那个……” 章琴本就不知到底发生什么,只当是花喜喜怕生,又被房氏念了一串孩子的名字,早就晕乎了,见安柳一直抱着虎头跟在孩子们身后,便也只是笑了笑,又和房氏边说边往屋里走去。 第225章 乖侄女 见大人们又都朝里面走,之前还垂着头的章彩芳扬起脸,对着花喜喜做了个鬼脸,花喜喜被吓了一跳,刚好撞进身后安柳的怀里,被安柳揽着肩头站稳。 章彩芳却瞧着安柳,见她怀里还抱着个孩子,问道:“你也是姑奶奶的闺女吗?长的真丑,抱的那个是你的孩子吗?我姐家也有个这么大的娃,长的可乖了,你这个娃打开给我瞧瞧。” 安柳脸色平常,“奴婢乃是花家的丫鬟,平日侍候几位小主子,怀中抱的是二少爷,大冷天儿不能打开给你瞧。” “丫鬟?”章彩芳的声音微有些拔高,却又怕引起大人们注意,又给压低了,只是语气里有些惊诧和酸意,“你家竟还有丫鬟?真是有钱啊。” 花盼盼不喜章彩芳,却也不至于和她一个孩子计较,只是嗯了声,便要跟着进屋,却被章彩芳给拉住,“你还没说你们都叫什么呢,我叫彩芳。” 花盼盼看了眼被她抓过的袖子,上面已经落下五个黑黑的指印,立时就对她的胡搅蛮缠更是不喜,道:“我叫盼盼,不过按辈分,你该叫我大表姑。” 章彩芳撇了撇嘴,想说花盼盼还没有她大,倒是会充人大辈,却听二叔家的彩兰已经乖巧地叫了声:“大表姑好,二表姑好,大表叔好,二表叔好……”又看了眼安柳怀中的襁褓,到底是没叫出口,“我是二房的彩兰。” 花盼盼看向章彩兰,见她虽长得不是如何好看,但收拾的却比章彩芳干净多了,小脸也洗的干干净净,伸出来的手虽然看着挺粗糙的,上面却没什么污渍,年纪也比章彩芳小上一些,粗眉小眼的,看着倒是有几分喜庆,倒也生出几分好感。 花喜喜也多看了章彩兰几眼,见她没有如章彩芳一般上来就抓人,说话也挺甜乎人,尤其是那声二表姑叫的她心里很美,想到平常过年时给长辈拜年都该给些好处,便伸手去腰上解章琴过年时给她系上,放了压岁钱的小荷包,里面虽没放太多,却也有几十文钱。 拿出两文钱递给章彩兰,“头一回见,二表姑也没备什么见面礼,这两文钱你拿去买糖吃吧。” 章彩兰只是记得她娘李氏来之前反复同她说过,要讨好姑奶奶一家,如今见有压岁钱拿,立时就眉眼都见了笑,更是甜甜地道了声:“谢二表姑。” 谢完,目光却落向花盼盼,以及她身后的乐彬。 花盼盼想了下,心里暗笑,不过几文钱她倒不吝啬,也是取下荷包递了过去。 当章彩兰目光再落向乐彬时,乐彬笑了,“我却不是你大表叔,你认错亲了。” 章彩兰却因乐彬脸上的笑容有些失神,只觉着怎么会有人生得这般好看?却被一个稚嫩的声音拉回思绪,“喂,乖侄女,我才是你大表叔,来,这是大表叔赏你的。” 章彩兰就见到一个与二表姑长得很是想像的小娃娃,手里正拿着两个铜钱,朝她笑的很有些狡黠,甚至还有些玩味,一看就知小小年纪,心眼却不少。 第226章 叹为观止 手里多了六枚铜钱,章彩兰的眼神却还是时不时往乐彬身上飘,见没人介绍他,又见他长的白白净净,看着就像有钱人家的孩子,只是不知他与花家是什么关系。 可旁的孩子见章彩兰虽然认错人有些尴尬,却得了六文钱,平常他们家里哪给过他们钱?就是过年长辈给的一文钱,转眼就被娘给要回去。 可今日这是从小孩子这里讨来的,只要他们都不说娘就不会知道,再尽早都花掉,娘想要时也没有了。于是便一个个都过来喊人,每人倒是都得了六文钱。 就是之前看着几个孩子就心生嫉妒的章彩芳此时也过来喊了人,只是她那态度让人不喜,给她钱的时候花喜喜都撅着嘴,钱递了几次都想再给收回去,最后才不甘不愿地放到她的手里。 花睿更是在给章彩芳钱时嘻嘻笑道:“大侄女,这是大表叔赏你的压岁钱,你可得收好了,莫要再记错了辈分,往后见了人也莫忘了要喊人。” 章彩芳只觉得花睿这胖小子可恶,可为了铜钱又只能忍了。 安柳见这边也没什么事儿了,抱着虎头进了屋子,就怕外面冷,待得久了再冻着虎头。何况那些孩子个个凶悍,她也怕冲撞到虎头。 此时已是午时了,人既已进了门,二嫂房氏就让两个儿媳去厨房里将备好的菜都做上。待两个儿媳满脸喜意地应声去了灶间,再给大儿子章有使了眼色,章有便心领神会地出了门。 姑母一家回娘家,自不会不准备年礼,也不知准备多少,但肯定不会只准备他们一家的。 之前让章许到村口去迎,除了要向全村炫耀他们家有门富亲戚,还是要先趁着大伯他们还不知姑母一家过来前先把人迎到自家来。 如今人都请进家了,当然要把年礼先都留下,去的晚了大伯一家得了信过来,到时年礼就得分他们一半儿了。 这么有钱的姑母一家,年礼想也不会薄了,凭什么他们家请回来的人,却要便宜了那家人?谁知章有出去不多时就传来争吵声,因章有家的房子修的不怎么隔音,争吵声便直直传了进来,内容很有些不堪入耳。 刚喝了一口茶水,险些没被劣等茶叶苦吐出来的花致远皱起眉,平常无论是好田村人,还是溪江镇上的人,都知他是读书人,哪怕再粗俗的人在他面前说话都要注意几分,门外这些人骂起来专攻下三路,倒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花致远自己倒不甚在意,却不想污了孩子们的耳朵,便问道:“门外是何人?竟如此污言秽语,着实是有辱斯文了。” 房氏和章运来自然听得出来,污言秽语最起劲儿的两人就是他们的大儿子和大儿媳,其余那些声音虽大,却完全吼不出章程来的则是大哥家的三个儿子,还有时不时小声插上两句的应该是他们的媳妇。 见房氏和章运来面上尴尬,花致远哪还猜不到? 再听了他们争吵的内容,心里又啧啧两声,果然这些人是把他们当成摇钱树了啊,这般争吵竟是为了争外面车上的那些年礼。 第227章 抢人 花致远听到了,章琴自然也听到了,脸上神色有些难看,便有些后悔不该回这趟娘家来。 这些人竟比起十几年前更不像话了。 尤其是那些不堪入耳的话,真是脏了人的耳朵,于是对倚在身旁坐着的几个孩子道:“你们还小,可听不得这些污糟话,快把耳朵都捂上。” 见几个孩子都捂了耳朵满意地点了点头,却见也挨着她不远的乐彬嘴角挂着一抹带着深意的笑,道了句:“你这孩子还笑得出来,还不把耳朵捂起来。” 说着,在乐彬中直接伸手把他的耳朵捂上了,严严实实的。 乐彬一怔之后,对章琴笑的露出八颗银白整齐的牙齿:琴姨的手心真暖,真柔。 见花家人这是听明白他们的打算,章家人脸上都不大好看,倒是一直只当家里人是真心想与妹妹一家续亲的章运来,愤怒地站起来,一巴掌拍在桌上,指着老妻和儿女们,嘴唇哆嗦半天,才道出一句:“你们真是能啊!” 外面争吵声越来越近,终于一挑帘子,从外面冲进来三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在他们身后还气势汹汹地跟了几个妇人。 进门后,几人目光一扫,便落在章琴的身上,齐齐上前,原本脸上还带着盛怒,过来时却热切的吓人了。 “姑,刚听说你回村了,我们几个晚了一步,不想你竟被二叔家接过来了。于情于理姑都该先去我家才是,定是二叔一家花言巧语蒙骗了姑,我们兄弟这就带姑回家去。” 章琴倒是认出这几个侄子了,说话的正是大哥家的大侄子章茂,在他身后分别是他的二弟章盛和三弟章昌。 十几年是浑不吝的愣头青,十几年后依然浑不吝,但眼中的算计却呼之欲出了。 单看面相就知这些年过的也并不如意,瞧着比花致远还要大上几岁似的,说他们四十多岁都要有人信了。 只是早些年他们见到她时可不是这态度,不免就恍了下神,结果就被人拉着胳膊给拽了起来,硬生生就往外拖。 花致远这时却恼了,冲过来将人一个个都推开,见章琴没被扯坏,才将人拉到身后,“做什么?做什么?这是要抢人不成?” 几人也认出花致远,齐齐朝花致远拜下,章茂道:“姑丈过年好,我是茂哥儿,小时候姑丈还送过我一方砚台。” 被一提醒,花致远便想到,只是那方砚台却是被章茂嫌弃是又硬又无用的石头,被他拿去砸了核桃。 见花致远听了他的话神色间就有些古怪,这才想起那方砚台的下场,也有些讪讪,但他脸皮厚,想到过来的目的,立即道:“眼看已是过午了,姑母和姑丈还未吃饭吧,我家里已经备下了好酒好菜,只等姑母姑丈过去就能开席了。” 说着给身后的兄弟和女眷们使了个眼色,几人便朝着屋中几个长得漂亮又眼生的孩子走去,一人抱起一个就往外走。 而大房这边刚一行动,二房这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进了门的财神爷再被人抢走,立时冲上来几个人便与大房的人抢成一团。 第228章 最好不再来往 见几人抱起孩子们就走,章琴和花致远立时大惊失色,孩子都是他们的心头肉,这些人争抢起来下手都没轻没重,不是要伤到他们? 若原先只是觉得有些无趣,如今却是更后悔走这一趟,肠子都要悔青了。 章琴急道:“放下我的孩子,莫要伤了他们。” 花致远更是气的脸都红了,大吼一声:“都放下!” 许是花致远这声喊的太有气势,争抢中的几人总算是停下来。 花致远心头松了下,见花睿和花喜喜也不知是被抢疼了,还是吓怕了,小声地哭着,花盼盼和乐彬虽没哭却也吓的脸色发白。 倒是安柳手急眼快,在那些人冲上来时,已将虎头抱在怀里面对着墙角蹲下,让身后伸了半天手,却一直抢不到人的几个大房媳妇很是无奈。 越看越气,可心知他们今日算是把自己一家送进狼窝,若是不想个主意,今日怕是难好好地出这个村。 花致远深吸了几口气才平复了些,“既是来了,自该是当面给大舅哥拜个年,不过我们此次前来,除了拜年,还有一事相求,既是先到了二舅哥家,临去大舅哥家之前,且让我将事情与二舅哥先说了吧。” 几人听花致远话里的意思是打算说完话就跟他们走,这才放下手上的孩子们,几个孩子立即跑向章琴,抱腿的抱腿,抱腰的抱腰,被章琴护在怀里时还打着哆嗦,把章琴心疼坏了。 尤其是看到花盼盼和乐彬虽没哭,可嫩嫩的小手背上都被掐出了红印子,显然是因为他们在被抱起,反抗时弄伤的。 倒是花睿和花喜喜被抱起时就吓傻了,完全是一动不敢动,反而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见章琴满眼心疼,乐彬小声道:“琴姨不心疼,我也没让他们讨到便宜。” 花盼盼闻言诧异地朝之前争抢乐彬的大表哥章有和大伯家那边的不知道谁看去,就见他们二人果然都一脸痛色地去揉后背,却怎么都够不到。只是不知乐彬是怎么做到的,倒是可以学一学。 乐彬就将手掌悄悄摊开,就见里面竟躺着一根长钉,小声道:“之前被拐子拐过,我就寻了这枚钉子带在身上,再遇到拐子,就算逃不掉,也不能白白让人欺负了。” 想到之前乐彬挣扎时似乎疯狂的模样,被扎的两个人也没想到他们争抢时,抱在怀里的小子却在给他们扎钉子,看他们此时呲牙咧嘴的模样,想来是扎透了呢。 花盼盼遗憾地看着那枚闪着银光的钉子,只可惜钉子上没有生锈呢。 可章琴瞧着还朝她笑的乐彬,眼泪却不由得往下掉:多好的孩子啊,这些人怎么下得了手? 再看向疼的直呲牙的两个侄子,章琴竟觉得她一辈子都与人为善,怎么就有一群这样的娘家人呢? 那边花致远已经和章运来说起他此行的‘目的’,章琴自然知道他们此来就是为了一吐多年前的怨气,哪有什么目的?且看花致远要如何胡绉吧。 到底今日之事让她心有余悸,难免对两位兄长家中之人心生不满,往后还是少些来往吧,不,最好还是不再来往。 第229章 借钱就怂 花致远清了清嗓子,刚刚喊的声音大了些,嗓子有些劈叉,下意识想要拿起桌上的茶水润一下,可想到那苦涩的滋味,硬生生把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 看向章运来时,见他眼里都是歉意,想到这个二舅兄早些年对他们倒是不错,只是惧内,家中事情做不得主,对他们夫妻算不得不好,人倒是良善的,只可惜娶错了媳妇,生出一群不肖的后辈来。 于是花致远笑了笑,“二哥,我此来原本是有一事相求。之前听琴娘谈起,二嫂曾说家中起了新房,近来日子也好过了,亲戚间就该互帮互助。见二嫂说得情真意切,我和琴娘就想厚着脸皮过来同二哥二嫂商量着借些钱,先把我们租的那间铺子买下来,若再有剩余,最好也能在镇上再买处宅子。” “啥?借钱?”原本还在谋算要怎么才能把花致远夫妻留下来的房氏闻言惊了,“你家那铺子竟是租的?” 花致远点头,“是啊,家里原本就没有积蓄,若非之前摆摊赚了一些,怕是租那铺子的租金都拿不出,可总租着别人家的铺子,每月租金就要许多,我之前原本是不敢想的,但近来也赚了一些,又有二嫂那番话,让致远觉着许二哥二嫂能帮衬一二,待赚到钱后,我愿多还一成利钱。” 见房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花致远又转头看向大房那边几人,“原是想着与二哥先说好,再去大哥家中细说,不想几位侄子侄媳妇竟如此热情,让人真是感动,待我在二哥家借好钱,这就随几位贤侄过去。” 大房几人面面相觑,半晌章茂才为难道:“此事我们兄弟几人怕是做不得主,不如回家先与爹娘商量一番,姑母、姑丈且先在二叔家中用饭,待我等回去问过再说。” 说完,给两个兄弟又使个眼色,三人大步就出了门,与他们同来的几个媳妇也走的很是仓皇。 花致远大喊道:“三位贤侄还请快些说与大舅哥听。” 几人却是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待再去看二房众人,一个个脸上再没有之前的热情,房氏想了想问道:“妹夫,你刚说的是何意?那铺子真是你们租来的?” 花致远点头,“自然是租的,买下要好几十两,家中哪有那许多银钱?可到底租别人家的铺子不是长久之计,这次来拜年,实则也是想要与大哥二哥家借些银子,待将那铺子买下,租金就能攒下,想来用不了几年就能将借兄嫂的银子还上了。” 章运来闻言只当房氏真说过要互帮互助的话,朝她投去赞许的目光,接着点头道:“妹夫所言是这个理儿,你去把家里的银子都拿出来,让妹妹妹夫先把铺子买下来,到底能省些租子钱,自家留着可不更好。” 房氏却瞪了他一眼,“我去哪儿拿银子?前几年有哥和许哥成亲就拉了饥荒,银子刚还完就分家了,有哥家起的新房子哪样不要钱?再过两年家里的孙儿们也要议亲了,那些银子我还不晓得去哪里弄呢。” 章运来眉头就皱了起来,“你前儿不还说今年收成好……” 第230章 这都什么亲戚 “收成好,可粮卖不上价能咋办?可不像别人家还会做买卖。还有咱们一家十几口,哪个不要吃要喝的?别人都说年关难过,今年过年我都没舍得买几斤肉,孩子们的新衣服都是自家织的布做的,更不像别人家,没钱也能给孩子们穿好的。” 房氏说完,便拿眼去看花家的几个孩子,越看越来气,日子都穷成那样了,还把孩子养的怪精细的,一个个穿的衣服还都带色儿的,和自家的孩子站在一块儿,更显得自家孩子灰朴朴的难看。 章琴和花致远对视一眼,心里突然轻松了起来,若房氏真答应把银子借出来,往后就算这门亲戚再怎么算计,他们都得念着这份情忍让几分。 可如今房氏这是把话说绝了,估计好长一段时间,若不是看到花家的生意真赚到钱,也不会再贸然登门,虽让人寒心,却省了不少麻烦。 即便再登门,有了今日这些拒绝,也只当他们是一般亲戚便好。 只是被房氏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二哥看起来可怜,可到底如今是两家人了,二哥性子又太软弱做不得主,最多往后在镇上见到了再单独出来聚聚好了。 之前闹的那么难看,老二章许的媳妇李氏都没有出来参合,此时倒是笑着进门,“饭菜都好了,就在这屋里摆饭吗?” 倒是个实诚的! 房氏狠瞪了李氏一眼,“摆什么饭?没听着大房那边都来抢人了?你姑母一家是要到大伯那边去吃的,毕竟大伯那边有好酒好菜,可不像我们这里都是粗茶淡饭,再慢待了你姑母一家。” 花致远和章琴立时明白了,这是连饭都不打算让吃了啊。 好在之前大房那边过来人闹了一回,车上的年礼还没搬下来,他们若是这么走了,想来二房也不好意思要他们的年礼,年礼里还有些点心,待会儿路上大家垫垫肚子好了。 从二哥家出来,章琴回头还能看到二哥站在堂屋门前,眼睛里有光亮闪动,章琴心里也不大好受,可事到如今,若真告诉二哥一家他们赚到钱了,估计皮都能给揭下去三层。 章琴对章运来道:“二哥,你回吧,等往后容了空就去镇上走走,别的没有,到妹妹家吃碗米线总是有的。” 章运来眼睛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一时间老泪纵横,章琴狠下心转头不去看二哥。 一直坐在屋子的角落里看着一切的车夫此时已经坐到马前面,赶着马车走出去一段路才长长地叹了声:这都是些什么亲戚呢?好在花秀才聪明,骗那些人要借钱,不然怕真不能好好地出这个村了。 不过花秀才到底是不是真没钱?车夫认为钱肯定是有的,却也未必很多,毕竟除了这群伺机想要吸血的亲戚,花秀才还有一个作天作地的娘,这日子过的真是难啊。 马车走了一段路,谁也没提再去章琴大哥家坐坐的话,估计就是去了人家也未必能让进门,但章琴还是让马车绕了个弯,打从大哥家门前走过,果然看到大哥家的大门紧锁,怕是一家人得了消息后立即都躲起来了。 第231章 看把你能的 看着把门的铁将军,章琴长吁口气,将车帘放下对花致远笑道:“往后我是真没娘家了,你可不能因我没有娘家撑腰,就想要欺负我。” 花致远也笑,“没娘家又如何?你有儿有女,我若敢欺负你,盼盼第一个就饶不了我。” 这些年过来,花致远又如何不知花盼盼对他这个做爹的总带着莫名的敌意,好似他随时都会对不住她娘一样,可就冲着这个大闺女,他也没那个胆子啊。 花睿听了觉得这时候该是他表明立场的时候,也拍着小胸膛道:“娘放心,若爹敢欺负娘,睿睿也饶不了爹。” 章琴立时就笑了出来,花致远嘟囔了句:“臭小子,看把你能的。” 车厢里一阵笑声,让赶车的车夫也不由得笑了下。 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又何必去在意别人? 马车路过八族叔家门前时,被八族叔喊住,“琴侄女,咋这就要回去了?” 章琴从车里探出头,微垂着眼,“是要回去了,看天不早了,怕下晌再下雪了。” 八族叔却摇了摇头,“你就别替他们瞒着八族叔了,他们那两家人我还不晓得?刚刚你大哥一家就是从这儿走的,边走还边说你二哥一家又把你们一家穷鬼招惹回来了。咋没便宜给他们占,连顿饭都不给吃?” 章琴拿帕子掩了脸,说不伤心是假的,毕竟是亲哥亲嫂,可事情闹到这样,也不全都是坏事。 八族叔叹了一声:“行了,这大冷的天,你们两口子赶路也就算了,让几个孩子也饿着肚子跟你们遭罪吗?先到八族叔家吃一口热乎的吧。” 章琴想要拒绝,却听花致远道:“既是如此致远就谢过八族叔了。” 这位八族叔从前花致远也见过几次,是个脾气不大好的老头,但为人却有些直爽。 最主要的是,天寒地冻的,他也怕孩子们路上冷,能喝上一口热汤总比饿着肚子啃炸果子强,若是能把几个冷掉的汤婆子灌上,一直到家也不怕冷了。 若是冻坏了孩子们,他也是会心疼的。 章琴见花致远应允了,便也跟着下了车,一家人就进了八族叔家。 八族叔家人口简单些,老两口还有一个儿子,是个老来子,今年也不过才刚过二十。自小身子骨就弱,前两年也娶了媳妇,谁想生娃时难产没了,就留下一个小孙儿,若不是老头子脾气不好,村子里人都不怎么敢惹他,就他家这几口人在村子里就得夹着尾巴做人了。 见自家男人带着花家一家人进来,八族婶先是一愣,当听说章琴的两个哥哥竟是连口饭菜都没招呼就让人走了,八族婶骂了两句,让花致远一家先在屋子里坐着暖和暖和,她则去灶间取了面擀了些面条,热乎乎的吃了再赶路身上也就不冷了。 面条里放了几个鸡蛋,孩子的碗里一人一个。 看孩子们呼呼地吃着,八族婶越看越稀罕,“瞧瞧琴丫头就是会养孩子,这几个孩子一个养的比一个白净好看。” 花睿被夸了,抬头朝朝八族婶笑,结果就看八族婶却是盯着乐彬,好吧,是他误会了,人家夸的是他彬彬哥。 不就是小脸长得好看点儿吗?哪比得上他长的富态喜庆讨人喜爱呢? 第232章 遭贼了 在八族叔家吃了汤面,又将几个汤婆子换上热水,花致远一再道谢后,将车上备的年礼留下一些,便同八族叔告辞回家。 路上章琴都在感叹,明明是嫡亲的兄长家里,却是连族中的叔辈都不如,至少在八族叔还吃上热汤面了。 花致远却笑:“许是被我们穷怕了吧。” 章琴又叹了声,却只望着车厢顶发呆,今日来这一出真是让她意外至极,此时还有些神伤呢。 可花致远言下之意却也有理,八族叔虽热情也好心,到底是不太相干的人,就算他们穷到四处借钱也借不到八族叔的头上,不过一顿饭谁家都请的起。 可两位兄长家却不同,若是有来有往,往后花家再有个难时,借钱总是要先找嫡亲的兄长来借。 他们避之不及也有情可原。就是她心底里不也是怕自家生意越做越大,有人也盯上他们的钱袋子? 何况,不管之前存着怎样的心思,到底是兄嫂们把她养大,这份恩情她有能力时也是要还的。 回到镇上时已是下午了,马车停在侧门,花致远刚要下车开门,就听车夫惊呼:“花老板,你家的门咋没锁?可莫是进贼了吧?” 花致远一惊,立时从车上跳下,果然见侧门虽是闭着的,上面却没了锁,他走之前可是检查了几遍,门都好好地锁上了。 花致远就要推门从侧门进入,却听车上的章琴轻声道:“他爹,你当心里面有贼人未走。” 花致远脚步一顿,从旁边摆着的柴垛上抽了根粗壮的,这才抬脚将门踹开,见没有埋伏,才小心地走了进去,然后就听花致远‘咦’了声,似乎发现了什么,之后过了一会儿才听到木棒打在人身上,以及人的痛呼求饶声,显然里面的贼人真没走。 车夫此时也拿了根木棒往里进,怕花致远吃亏,他这是要去帮忙。只进门前大喊:“快来人啊,遭贼了。” 章琴愣了下,也跟着喊了起来,不多时就有不少旁边铺子的人闻声赶过来,简单问了一句也都扯了根木棒冲进去。 等听着里面没有什么动静了,也有人跑出来说是去找里正,章琴才带着孩子们进院,就见院子里的雪地上躺着个人,早已被五花大绑绑得结实,而他的一张脸已经被打的看不清模样。 但许是因为此人太过熟悉,章琴还是一眼就认出,这几乎都要看不出人模样的,竟是前几日因被抄了拐子窝逃走的刘德安,不想他不但没离开溪江镇,竟还趁他们家中无人摸进来偷东西。 幸好他们在娘家受了冷遇回来的早,若是真被热情地留下,回来晚些,他怕是早就偷完了东西,趁着过年时街上人少逃走了。 而在旁边的地上放着两个大大的布包,章琴认出那正是家里用来包衣服用的包袱皮,上前便将两个包袱打开,里面竟是几件花致远的衣服和一些散碎的银两,其中还有一小盒首饰,都是前些时候花致远买给章琴,章琴却合不得戴的。 原本今日回娘家时她是打算戴上,可临到要出门时突然又改变了主意。不想当时心念一动,方便了在娘家装穷,却险些让这些首饰被贼人给偷去,真真是可恶至极。 第233章 把人往死里冻 章琴突然想到什么,在包袱里摸了几下,然后起身回屋稍稍查看一番后才放下心,再从屋中出来时脸上神色好看许多。 她之前出门时把银票留在家中怕招贼,带在身上又怕丢,后来还是花致远想了个主意,在墙角的桌下掀开几块石砖,挖去些泥土,里面放了个匣子,用油纸和布包一层层包好的银票再放到里面,一般贼人就是进了门也不会寻到那里。 可虽心里有点底也怕万一,如今进到屋子里亲眼看过就放下心来,再出来时看刘德安的眼神只剩下厌恶。 这人之前骗了花老太太不少银子,如今又偷上门了,遇上这门亲戚真是倒了霉了,也幸好这次被抓后,这辈子怕是就见不着了,也不用担心他再纠缠上门。 有人道:“我想这刘德安今日偷上花老板家,该是记着那日花家大姑娘识破他们家拐卖孩子一事,若不是花老板回来的及时,怕是他就要拿了银子,就要赶了院中这辆马车跑了。” 章琴这才注意去看之前从方瘸子家借来的那辆马车,马的缰绳已被解开,车上竟还放了不少米粮肉菜之物,他们一家若是再晚回一时半刻,刘德安还真会赶了马车就跑了。 不多时,梁里正带着人匆匆赶过来,今日家里出嫁的闺女回门,因路途远要留在家里住上几日,他正逗着许久不见的外孙玩耍,就有人来说刘德安被抓了。 梁里正便先皱了皱眉,这人真是让人连年都过不好,大过年的也不能立时就把他送到县城,让县太爷的年也过不好吧? 带人过来时便想好,将人先带回去,关上几日,待初八一早就让人押送到县城去,如今漏网的只他一个,倒也不怕他还有同伙接应营救。 进了院后,与花致远说了几句,又问明可有丢失的东西需要报案,花致远和章琴已点过数,也就那两包东西,倒也没有被偷走的。 梁里正还是道:“也还是要防着有什么小件的东西被他藏在身上带走,不如致远去找些旧衣,给他换上一身,他身上这身我便让人先拿去再搜搜,以防被他夹带了。” 花致远自然没有意见,他之前种地时有几件破衣,早就不适合现在穿了,只是看破的还不太彻底就洗好了放到箱子里留着做个补丁之物。 很快去箱子底下翻了一身出来,甚至连里衣棉衣都一应俱全。 梁里正看过后对花致远挑了挑拇指,“致远真乃善人也。” 话是这么说,里衣棉衣却给推了回来,只留了一身夹棉,让人就把刘德安按在雪地里把身上的衣服扒了。 章琴已带着孩子们进了屋子,外面是刘德安哭着叫着求饶,大冷的天只给他换一身夹棉,这是真想要把人往死里冻啊。 梁里正带着人走了,刘德安身上脱下来的棉衣也被人仔仔细细地搜了一遍,没什么收获后就扔在了花家的院子里。 等人都走远了,花致远瞧了瞧地上的衣服,甚至连底裤都给扒了,真是够狠的。 这样摆着也不像话,花致远便拿了根棍给挑到了门外,从行动到眼神都是嫌弃,不多时就被人捡走了。 第234章 心里苦 初三一早,花致远带着年礼,赶着方瘸子家的马车又回了趟好田村,天擦黑的时候,醉醺醺的又被方瘸子赶着车给送了回来。 从侧门一进来,方瘸子就道:“你家秀才喝了酒可真是折腾人,这一路上又是吟诗又是唱曲儿的,一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我都怕他把狼给招来。” 章琴又好气又好笑,“这回真是谢谢方大哥了,等初八铺子开张,我请方大哥吃碗没吃过的米线。” “那可好啊,我可就等着弟妹的米线了,话说回来你家这几日不做生意,我可是馋坏了。” 章琴一边把人往车下扶一边笑,见花致远连呕了几声,怕他再吐到车上,便让花致远忍着点儿。 方瘸子道:“该是没啥可吐的了,这一路都吐了十来回了,要不也不能回来这么晚。” 听说花致远路上吐完了,章琴松了口气,她也怕到时弄的家里脏兮兮的还得收拾。 将花致远扶下车,让他扶着院子里一口存了井水随时取用的大缸站好,如今铺子歇业,大缸里已经空了,也不怕花致远一头扎到缸里再淹着。 章琴给了方瘸子一小串能有百文钱做了车钱,把方瘸子高兴坏了,悄悄和章琴道:“今儿你家秀才是在村长家里喝的酒,去村长家之前同我约好申时初接他,我也无事就早过去半个时辰,谁想进门一看,屋子里都是人,还有人试探你家秀才咋赚的钱,赚了多少。别看你家秀才喝多了,这嘴倒是严。你家老太太也得了信带着她那个丫鬟就在屋里,我进门时,那丫鬟正靠在你男人身上给他倒酒,又是抛媚眼的,那狐媚的手段都没法看。你家老太太还不住地说让你男人晚上留家里,我瞧着准没想好事儿。也幸好我过去的及时。村长瞧我去了,也赶紧帮着我把人扶上车,还让我同你说一声,往后再回村,管是谁呢,总是要让你男人身边跟个信得过的人,要不啊,你家怕就得添人了。” 章琴闻言大怒,却压着怒意向方瘸子又道了谢,见方瘸子要赶车走,便让他再等一下,又回屋中取了一块一两的银子,“这次多谢方大哥了,往后我们家致远再回村,还请方大哥帮着盯着点儿,村子里若有什么风声,也请方大哥帮着传个信儿。” 方瘸子假意推辞两下,便将银子收下,谢了声后喜滋滋地赶着车回了村子。 花致远扶着那口大缸站在院子里,身形晃来晃去,几个孩子站在一边喊了几声爹,花致远只嘿嘿地笑,笑过之后突然‘嗷’的一声就哭开了,哭的那叫一个伤心欲绝。 几乎是立时就听到隔壁有人急问道:“花家的,秀才这是咋的了?” 章琴也被吓了一跳,可有人问了只好道:“喝多了,扰了清静还请见谅。” 邻居便没再多问,只是叹了声,有人喝多了笑,有人喝多了唱,像花秀才这般喝多了哭的,多半是心里苦。想着花致远家那些糟心事儿,要不然这么大个男人,就是喝了酒也不至于就嚎啕大哭。 第235章 受伤 章琴见花致远越哭越伤心,递了个帕子过去,“差不多行了,大晚上的你不睡,邻居还睡呢。” 花致远捂着脸,舌头都打了卷,“我就是心里难受,你说那是我亲娘吧?可对我还不如对那个丫鬟好,我时常就想,我是不是她老人家当年捡回来的,要不怎么能这么狠心?” 章琴也被他说的伤心,眼泪也啪嗒嗒地往下掉,半晌才安慰道:“哭有啥用?谁让咱夫妻俩没好命,都没贪上能依靠的娘家人?行了,这么多年,苦日子都熬过去了,往后咱们一家人就往好了过还不成吗?” 花致远却固执地摇头,“我想不通,就是想不通。” 说着想不通,头一歪却是朝章琴的肩头一脑袋扎过来。 章琴被突来的力道撞的退了两步,仰面摔倒在地,给也随着她倒下的花致远做了垫背。 几个孩子惊呼,站在稍远的安柳也吓得立马跑过来,待手忙脚乱把已醉过去的花致远推到一边,再去扶章琴时,章琴只觉得腰好像是不能动了。 许是章琴摔伤了腰,安柳不敢让她乱动,只跑到屋子里取了两条旧棉被,一条铺在地上,让章琴慢慢地试着挪到棉被上,另一条再给她围在身上。 然后又叮嘱几个孩子在家里,别人来了不许给开门,这才开了侧门出去,又叮嘱花盼盼把门从里面插好,只有听到她的声音才能开门。 看着被棉被裹的严实的却脸色疼的惨白的娘,又看了看睡在雪地里却无知无觉的爹,花盼盼想了下,安柳去的那家医馆不远,来回也用不了一刻钟,该是冻不死人,便把脸扭回来,谁让他在哪儿都敢乱喝酒,就让他挨挨冻,回头反省一下自己错在哪儿了。 花家米线铺子隔一条街就有间医馆,大夫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医术一般,但一手接骨和治外伤的手法倒是不错,平常也专治些跌打损伤之类的,偶尔也给受伤的牛马看看。 安柳拍门拍的急,汉子披着衣服出来,见是后街花家米线铺的那个丑丫鬟,猜着是家中出事儿了,简单问了两句就去提了药箱随安柳过来了。 因两家离得近,果真是没到一刻钟就过来了。 只是当大夫进来,见到院子里躺着两个人,身旁还蹲着四个孩子,有两个正呜呜地哭时吓了一跳。听安柳说花致远是喝多了在醒酒,旁边墙头上还趴着两个邻居正指挥着孩子去给花致远拿条被子先盖上,这才放下心来,刚进门时他还以为夫妻吵架把对方给捅了呢。 章琴虽然疼的身上都见了汗,神志倒是清醒的,大夫问话时她也能说清楚疼还是不疼,大夫很快就断定她是腰椎错位了。 当章琴好好地趴在被子上,按了几下,趁章琴不备,手上一用力,‘嘎巴’一声后章琴惨叫,骨头便接上了。 大夫道:“并不算严重,但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些日子只能在床上静养,切不可劳作。”~ 第236章 待遇不同 想到之前同花致远说好过了年就去买大铺子,看来暂时是不成了,就算铺子买来了,一时半会儿她好不好也是什么都不能做,就是如今的米线铺子一时也顾不上。 再看花致远心里就更气了,好好地回个村子,不但差点被算计了,回来还把她害成这样,真是太可恶了。 在大夫的注视和指正下,安柳把章琴小心翼翼地扶进屋子,又从大夫那里拿了几贴膏药,再给大夫结了诊金,安柳送大夫出了门,回来时看了眼地上躺着的花致远,许是也知道冷了,不知怎么把原本铺在地上的被子扯了过去,把自己裹的像个蚕茧似的。 安柳正犹豫是不是把花致远扶回房时,就听屋内传来章琴的声音:“安柳,把他扶进来吧,别冻坏了。” 安柳答应一声,伸手隔空比划了几下该怎么扶,最后还是把花致远连着被他卷在身上的被子一起扛进了屋子。 花盼盼也在旁想着,若是安柳扶不动她那醉死过去的爹就帮下忙,谁知安柳就把人直接扛进去了。早知道安柳有些力气,却没想到竟能轻松地扛起比她高上许多的成年男人,这力气真是惊人了。 章琴也吓了一跳,可见安柳这样扛着人进来,又觉得是该如此,就算安柳长得不好看,可到底是姑娘家,与男人勾肩搭背地也不像话,她又不是如书雪那般的狐媚子。 只是章琴的腰受了伤,即便她不说,安柳也没把花致远放到床上,免得他喝的醉醺醺的翻身时再伤了章琴。 于是,先是把蚕茧一样的花致远放到地上,安柳又去前面的铺子里搬了两张方桌挨着墙拼在一起,从外面把另外一床旧棉被抱进来铺在拼好的方桌上,再把蚕茧花致远扛着往上一放。 章琴也没意见,她的腰虽是接上了,也能走路了,可刚接好时只觉得能动,过了这一会儿腰上已经疼的厉害,又疼又胀,说话都觉得艰难了。 安顿好花致远,安柳取了大夫留下的膏药,放在火上烤化,略放到不会烫伤人的温度,趁着热往章琴的腰上一贴,立时章琴吸了口凉气,也不知是烫的还是疼的。 安柳又找来一条系腰的丝带,将膏药紧紧地缠在章琴的腰上,也在章琴行动时保护腰部不再受到伤害。 弄好这些,安柳又去灶间将大夫留下的药煎了一包。 而此时已经吓哭的花睿和花喜喜也分别被乐彬和花盼盼带着去歇下了。 其间花致远喊口渴,屋内却只有章琴和一个吃奶的娃娃,一个不想也没力气理他,一个却是除了吃什么都听不懂。 待安柳煎了药进来,喊了许久的花致远已经又睡了过去。 章琴喝了药,想了想还是让安柳去煮了一碗醒酒汤,虽然心里有气,可到底是亲媳妇,也不能真就不管他了。 清晨,花致远翻了个身就从桌子上掉了下去,躺在地上许久才弄明白他这是掉到地上了,可这也不像是在床边啊。 花致远坐起身,头疼欲裂,许久才明白他是从哪里掉下来了。 第237章 虚惊 昨晚喝醉后的事情花致远记不大清楚,隐约只记得他是被方瘸子送回家的,看来或许是章琴恼他吃多了酒,才让他睡了桌子。 朝床的方向看去,就见章琴还仰躺在床上睡着,昨夜那碗药喝下后人就昏昏沉沉的嗜睡,虽因不小心动身子时扯到腰上的伤,到底零零落落的也睡了一夜。 花致远却只当章琴还在恼他吃醉,并不敢去招惹章琴,起身揉着胀痛的脑袋,想着往后像乡下那些自酿的土酒还是少喝,到底不如好酒醇厚不上头。 到外面打了盆冷水,大冬天的洗了把脸,人才总算是清醒了许多。 突然嗅到一股子药味,花致远还在奇怪不知是哪家邻居生了病,扭头就看到院子的角落里放着一个小炉子,小炉子上放着一只药壶,此时正咕嘟嘟地冒着热气。 见安柳拿着一只空碗从灶间出来,花致远忙问:“家中是谁病了吗?” 问完之后,却见安柳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恶狠狠的,唬的花致远一愣。自打被买回来后,安柳除了勤快、肯吃苦,平日里对他也是恭敬而又守礼,何此见安柳对他这般凶恶过,倒好像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花致远的心就‘咯噔’一下,莫非是他喝多了酒后,做了对不住章琴的事儿?这药是章琴让安柳煎来给他喝,以永绝后患的? 曾听人说过大户人家的后宅女人手里总有些效用奇葩的药方,章琴莫不是也从哪里淘弄来一些? 如此想着,花致远就冒了一身的冷汗,暗想哪怕只是为了男人的尊严,这药说什么也不能喝。 可他明明记得吃酒之前防着喝醉就让方瘸子直接去村长家接他,后来也是被方瘸子送回来了,如今醒来又在家中,应该不会,那么安柳如此对他或是因为别的? 不管是因为什么,只要没做出对不住章琴的事儿,花致远倒都是不怕的。 安柳也不再理他,用厚布垫着,将药壶里的药汁倒进碗里,再放到一旁先凉着,之后端着药壶去将里面的药渣倒出去,已煮了两回,药渣里面已经没有多少药性,下次再煮就要再换新药。 花致远端起碗闻了闻,没话找话地道:“倒是够苦的。” 安柳放下药壶,回头又瞪了花致远一眼,“老爷闻着就知道药苦,夫人却要每日都要喝上两回。” 花致远一惊,险些将手上的药碗掉到地上,“你说谁喝?” 安柳叹了声,怨声道:“自然是说夫人喝,昨晚老爷吃多了酒回来,将夫人伤的那般重……” 花致远却大急,端着药碗就冲回屋中,药汁洒在手上也顾不得烫,将药碗放到桌上就跑到床边。 此时章琴已经被吵醒了,这一晚虽然有药效在,她也能睡下,可丝丝拉拉的疼让她睡不安稳,总是睡一会儿就醒。 见花致远冲进来,章琴白了他一眼,却没说话。 花致远问:“伤到哪儿了?我不知道咋就伤了你,都是昨晚喝多了。” 章琴冷睨了他一眼,“你不是喝多了,是喝的还有些少,再多喝点直接就不用回来多好,夜里还有人给暖被窝,哪像此时,回来了还得睡桌子。” 第238章 报丧似的拍门声 花致远便知定是方瘸子同章琴说了昨日喝酒时花老太太带书雪也过去的事儿,虽说有些气方瘸子多嘴,但到底昨日也是被方瘸子送回来的,也不好怪他,只道:“桌子好,睡家里的桌子舒坦。” “有病!”章琴白了他一眼,伸出手,“扶我一把。” 花致远一边过来扶人,一边问:“到底是伤到了哪里?” 章琴叹了声,“被你撞倒,腰错位了,大夫说要养上百日才行。” 花致远便更内疚了,扶起章琴后用一条手臂伸到章琴身后护住她的腰,以免她的腰吃力后会更疼,可即便如此,章琴再从茅厕出来时已是满头大汗了,花致远便想弄个恭桶放在屋中,也让她省些力气。 章琴这一受伤,孩子们都比往常乖巧许多,尤其是花喜喜和花睿整日就围在床边,不是帮着哄弟弟,就是呆呆地看着娘,好像生怕一不小心章琴就要永远地离开他们,弄的章琴也很无奈,可是说了也说不通,只能由着他们了。 初五一早,花致远匆匆吃了碗粥后就赶紧去给虎头换尿片,章琴如今动弹不得,这些事情都让花致远给接手了。 一边换尿片花致远一边与章琴商量,如今章琴要养伤,肯定是不能照顾孩子,待过几日铺子再开业,他和安柳也要忙铺子的事情,虎头肯定是顾不过来,而章琴身边也要有个有侍候他才能放心,就想着再去请个人,或是干脆买个人回来。 而且,比起请人,花致远更中意买个人回来,就如安柳一般将卖身契捏在手里,用着也能更放心一些。 章琴原本是想把钱都用来买铺子,可如今这样子若是不请个人回来,不管是花致远还是安柳留在身边照顾她和虎头都要耽误生意,甚至安柳在铺子的作用比花致远还大。 可一想到买人又要好几两银子,章琴更中意雇个人回来。 但花致远说的也没错,买的人回来用着更放心,最后只能点头,“你看着办吧。” 花致远就想着待会儿去张福来家看看买个什么样的人回来。 首先年纪不能太小了,长得也不能太好,最重要的是能干的,往后再买铺子,只凭他们一家人肯定是不够用,总是要找几个能分担的。 可还没等花致远出门,外面已经有人把门拍的啪啪响了,不知为何,一听到这匆促的拍门声,花致远的心就开始不安了。 当安柳从外面把人引进来时,花致远也明白他的不安因何而来,大过年的,能把他家的门拍的跟报丧似的,除了他这个亲娘,也没有别人了。 此时在花老太太身后,一身粉红水缎的书雪正怯怯地跟着。 见花致远从屋中出来,书雪在给花致远见了个礼后就不敢再出声了。 花老太太却笑道:“致远,我早知你对这丫头有心,既然已是你的人了,今儿娘就给你送来了,你就留在身边做个侍候的人吧。” 花致远的头‘嗡’的一声差点就炸了,“娘,你胡说什么?何时她就成我的人了?” 第239章 有趣的丫头 可花致远虽嘴上厉喝,心里却一直往下沉,沉了又沉,莫不是那日方瘸子去得晚了,他真做出对不住章琴之事? 可又很快否定了,前日方瘸子送他回来时他虽醉的厉害,却也不是万事不知,一路上如何停下来吐的昏天黑地都有些印象,若真把书雪如何了会全然不知? 何况,若他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说句不好听的,他即便有心,也无力做了。 而方瘸子那人,若真是他与书雪有何不妥,回来时便会同章琴说了,这两日章琴受了伤,还会这般平静?早就整日以泪洗面了。 再看站在老太太身后的书雪,竟一脸焦急地对他摆手,这是生怕他当了真? 如此一想,花致远心绪平静下来,到底是他娘的前车之鉴不远,他若真就她说什么信什么,可就是彻头彻尾的大傻子了。 “娘,你也莫要唬我,这丫鬟你还是自个留着吧,我这里可不养闲人。” 见花致远没被自己唬住,花老太太不免遗憾,可到底她今日过来也没想着一下子就把花致远给骗过去,不过是那日花致远连年都没过完就走了,让她心里很是忐忑了几日,等了两日也不见花致远回去,就愈发担忧。 在得知花致远回村给亲戚们拜年时便带着书雪跟了过去,却不想花致远神色间极为冷淡,让她更是心里没底。 不论她之前如何作,也都是因她心知花致远是她的儿子,这是怎样都无法改变的,他又是极重孝道的读书人,章琴性子懦弱,没有花致远撑腰也闹不出什么花样,只要将他们夫妻作住了,往后便会任由她揉圆了捏扁了。就算作不住,也不会更坏。 可如今一看,若花致远真就连孝道都抛了,她还有什么资本来拿捏花致远? 见花老太太愣在那里,花致远还有什么不明白,他这个娘,还真是半点母子情分都不想要了。 “娘,你们回吧,往后无事就不要再到镇上来,家中所需之物,我隔几日会让方大哥带回去一些。” “可这丫头……”花老太太还有些不甘,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 c o m 若是能将书雪留下来,哪怕花致远一时没有享用的心思,可如此标致的可人儿,日久总能生情吧? 花致远见了如何不知她心里怎样打算?闻言一笑:“娘若是真想将她留下也可,但我也要防着她有别的心思,总是要把卖身契捏在手里更放心些,娘若执意要她留下,且将她的卖身契也交给儿子。” 花老太太竟立时警觉,“你这是想要趁着将人留下,再给卖出去?” 书雪闻言眼前立时一亮,可随后花老太太的话又让她希望的小火苗‘噗噗’地就灭了,“你休想!若是要卖书雪,就连我老太太一起卖了。” 说完,拉起书雪的手就往外走,完全没看到书雪回头朝花致远一脸恳求又渴望的眼神。 花致远心下微动,难道这丫头真是被逼的?之前生怕他误会的模样,如今又好似真想让他再把她卖出去,倒是他之前小瞧了这丫头呢。 若真如此,让她留在老太太身边倒也好,总强过真听了老太太的话,有心也有胆爬床的丫头。 第240章 心累 花老太太走了几步,却见花致远没有出言留人,便知她便是立即就走也便走了,没人会想要留她。 可到底不甘心,走到侧门前又转了回来,对花致远道:“今儿一早我们是坐着方瘸子的马车进的镇子,如今他也回去了,今日也不会再来镇上,你总不能让我们两个妇人就这般走回去吧?” 花致远了然,“儿子省得,娘先到前面稍坐,儿子这就去安排。” 说着就要引了花老太太朝前面的铺子走去,花老太太却是不动,他去安排?如何安排?还不是打辆马车把她送走?可她却是想要留下,哪怕不能真留下,总也得要些钱再走。 可明知就算说了,花致远也不会真就让她留下,之前话说到那份儿上,钱怕也要不来,便不住回头去看几间看起来很是不错的屋子,指着其中一间道:“为娘先到那里歇着也是一样。” 花致远为难,“这怕是不成,那间屋子里存放的都是面粉米粮之类,屋中也没有生火,娘歇在那里怕是要冷着,前面的铺子里砌了炉子,我先把火烧起来给娘暖暖。” 花老太太又指着其余几间,“那间呢?” 花致远还是为难,“那边几间都是孩子们的卧房,几个孩子住在一处杂乱的很。” 花老太太不乐意了,“那我去你的卧房坐坐,话说回来为娘来了这么久,你那媳妇都不出来请个安吗?还是说要等着老太太去给她晨昏定省?” 花致远大为吃惊,从前花老太太虽蛮横,却从未有这么大的谱,就是让章琴到跟前也没说过什么晨昏定省的话,这都是她身后的丫头教的吗? 见花致远怀疑的目光看过来,书雪急忙又在花老太太身后摆手,她可是冤枉着呢,为免这老太太懂得多了规矩也大了,她可不敢乱和老太太说那些大户人家的事儿,谁知这小门小户的人家,生存起来却是比大户人家更为艰难呢,虽好吃好喝地养着,可这老太太做事全无章法,让她也很心累啊。 花致远便再看向花老太太,心里倒是想着待会儿找机会让安柳把这丫头叫出来敲打敲打,该是个明白拿的是谁的钱。 “娘这说的哪里话?前日儿子在村长家喝多了酒,回来时误伤了琴娘,经大夫诊治,要卧床百日,便是她想来给娘请安,也是起不来的。” 花老太太立时便面露喜色,“要卧床百日啊,那这些日子家中怕真是缺人手,不如娘就与书雪一同留下来吧,也好帮把手。” 花致远明知花老太太若真留下来就不是帮忙,而是添乱了,哪里肯让她们留下,只道:“家里也没有空余房间可住,娘若留下来也不便,再者琴娘她本就伤着,身子不适,更受不得气。” “瞧你这话说,是在说我这做婆婆的还能苛待了你媳妇?”花老太太立时就掉了脸子。 本以为她都这般脸色了,花致远该会好言相哄,却不想花致远竟就点了头,“正是。” 第241章 招灾惹祸 花老太太立时就觉得嘴中发苦,她这儿子彻底是同她离心了。可想到从前那些种种,她也知是她从前没想好,只想闹一闹儿子媳妇就怕了,就得敬着她了,却不想真就把人越推越远,如今想要补救,可这补救的法子似乎儿子也不大领情。 可事到如今她还能如何?只能硬着头皮,只要有一天儿子对书雪看上眼了,也就能再知道她这个做娘的都是为了他好。 而书雪年轻漂亮,就算章琴也很漂亮,年轻时甚至比书雪还好看,可到底上了岁数,如今瞧着还好,再过几年人老珠黄,还怕儿子不变心? 到时若是书雪不济,她再买别的漂亮的回来,总是能把儿子的心给拴住。 所以,眼下她最想做的就是从儿子手里弄些钱来,做为她将来买人的资本,不然若是连买人的资本都无,她又用什么来笼络儿子的心? 花老太太沉吟片刻后道:“既然你这般不想为娘住下,为娘也不为难你。可你也知道过个年花用不少,你之前送回来的二两银子娘也都花完了,还有这个月书雪的月例银子……” 说着,花老太太看向花致远,就见花致远只是沉默以对,等他主动开口给银子怕是等不来,花老太太心一横直言道:“你就每月给为娘五两银子吧。” 花致远嗤笑一声,“娘,我只是开了个买卖,你当是捡了聚宝盆?还是栽了摇钱树?一个月五两银子说要就要?我还真不知娘在乡下一月竟要这多花销。” 乡下老太太,又是吃用隔些日子就给买回去的,每月怕是百文钱都花不上,即便是再能花钱的,有个一两银子也都够全家五口人花用了。 这老太太开口就要每月五两银子,便是他们一家人住在镇上,除却铺子里的花用,再算上孩子们的束脩也用不了这许多。 花老太太便扳着手指给花致远算,“书雪是咱们家买来的丫鬟不假,可也是要给月钱的,之前我便与她说好,每月月银一两,这个是赖不掉的,还有娘一个人在乡下,你又不在身边,难免要留些银子傍身,这个月你便先给我五两,下个月每月只给三两就好。” 花致远目光越过花老太太,“这丫鬟会做什么就要一两银子每月?我也打听过,我们镇上的首富黄家,老太太身边的一等丫鬟每月也不到一两银子,二三等丫鬟每月也不过三四百文,若是她做一等丫鬟,却是连个规矩都会不全,若是做二三等丫鬟她更是饭都不会煮,还要娘来侍候,无非就是留在娘身边,给娘解闷儿。凭什么每月拿一两?还有她屋中的那些物事,都是娘给她买的吧,我就想不明白,娘自个儿节省着,却将她打扮的花枝招展,就不怕给家中招灾惹祸?” 花老太太急道:“能招啥祸事?我打扮书雪,也是看她如花儿般的年纪蹉跎不得,我真心对她好,她也真心待我亲厚,被你一说还成错处了。” “老夫人,你别说了,可折煞奴婢了。”书雪脸上神色更急了,就怕被花致远记恨上,若是把她卖给人牙子,卖身契虽在花老太太手里,他就硬拿老太太也没办法。 可若是发起狠来把她卖到楼子里,她这辈子怕就没希望了。 第242章 应该明白谁才是大主顾 书雪早就吓的六神无主,从前她没把花致远这个据说很落魄的书生放在心上,但此时瞧了,这人明明就不是那种心胸开阔,甚至可以说该是有仇必报的,老太太是他亲娘,得罪也就得罪了,她这小小的下奴仆,就算依律例不能随意打杀,可总也有法子折磨的她生不如死。 可偏偏这副急切模样偏被花老太太当成受了委屈和惊吓,又抓过她的手拍了拍,“你莫要怕,一切有老夫人给你做主。” 又看向花致远,“娘只问你给是不给?” 花致远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不给,这丫鬟娘若是非要留,往后每月月钱就按黄家三等丫鬟,三百文给,若不然娘还是尽早将她发卖了,免得留在身边招惹是非。” 眼见书雪满眼期盼地看着花老太太,花致远心道:果然这丫头心高,小小的花家她是看不上眼的,若真给卖了也好,可卖了这个心高的,就怕再买个难缠的,待会儿她去张福来家给章琴买丫鬟时得同他们打好招呼,若是老太太再去买人,就得给挑个丑的,安生的。 如今他在镇上生意做的好,往后想来用人的地方也多,张福来家应该明白谁才是大主顾。 花老太太却一把抓住书雪的手,温声安慰,“你且安心,无论怎样我都不会让人卖了你,你的卖身契可是被我捏在手里了。” 刚生出几许期望的书雪,脸上立时现出绝望无助,她一点都不觉得被老太太推到风口浪尖上的偏爱是她的荣幸。 花致远只是面带嘲讽地看着,老太太一心把书雪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疼了,可人家书雪压根就不愿意。 话说到这份上就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花致远还是让花老太太到前面铺子里等着,又亲自去抱了干柴和引火之物放到炉旁,看向书雪,“生火会吧?” 怕花致远骂人,书雪忙不迭地点头,拿起火石和引火之物利落地生起火。 瞧她这回做事倒是像个样子,花致远也就没再为难她,“娘,你先在这儿歇着,我去去就回。” 花致远出门了,花老太太心里却没底,之前她话里的意思是要留下来,可儿子说了那些,也是绝没有让她留下来的可能,那么他此时出去会做什么安排? 若真是家中住不得,给她找间客栈住也是成的,总不会让她老太太大冷天带着书雪走回去吧。 可万一她儿子就是想让她走,没准会给她租辆马车,到时她不回肯定不成,就他那脾气上来,没准真就会把她直接推上马车,或是直接推出门了。 到底还是要点面子,真租的马车还成,她就先回去吧,大不了往后常常过来,儿子就是再气她,等章琴身子养好了,也得好吃好喝,每回来要个几百文钱,也是会给的。 如此想着,花老太太又觉得憋屈,从前儿子赚来的钱都会交给她保管,都是被刘家给害的,不然,儿子如今开了铺子,不说日进斗金,每月怎么也得有几两银子吧?那些银子就该都在她的箱子里存着的。 第243章 更疯的都有 想到银子,花老太太立时又来了精神,之前她只顾着与儿子争执,倒是忘了若儿子不在家,章琴那软乎性子,虽不知是真躺在床上下不来,还是知她来了装的,儿子不在家,她说的话章琴敢不听? 嗯,银子儿子肯定不会带在身上,准在章琴的箱子里装着,她若硬要,章琴还敢硬是不给? 花老太太起身就往外走,书雪几乎都要跪下来求她安生点儿了,可又不敢不跟着过去,至少跟过去有事还能拦着些。 结果花老太太到了铺子通往后院的门前伸手推了推,竟是没推开,哪里还不明白,儿子是从侧门出去的,怕她趁他不在时找章琴的晦气,出门前竟是把这道门都给锁上了。 花老太太心里气,可又无可奈何,为了一丝颜面拍了两下没拍开,又坐回去生闷气了。 而此时,一直侧着耳朵听铺子那边动静的安柳也放下心,她真怕老太太推不开门了直接砸,还好老太太还没那么疯。 多半也是看在银子的份上,不然就是她从前做的那些事儿哦,砸门都算轻的。 章琴在屋中也听着了,却不知为何竟是情绪平稳,半点都不急躁。 花睿和乐彬在桌边坐着读书,花盼盼和花喜喜脱了鞋在床上逗虎头玩儿,外面发生什么事儿好似都与他们无关,只要花致远的心是向着他们的,花老太太再怎么闹又如何? 花致远回来时,带着从车马行租来的马车,还是前两回租的那辆,车夫也还是那个,毕竟他家的糟心事儿这位已亲眼见过,这回花老太太若是再闹,也不好再多个人知道。 让马车直接赶进院子,又去屋子里把前日用过的旧棉被翻出来,铺到车上,安柳已经烧开了水,将汤婆子装了两个,也塞到棉被里。再去库房里取了些冻着的肉和前些日子章琴炸的果子都装到车里,老太太来一回总不能真让她空手回去。 银子不给,吃喝总不能让她缺了。 至于做顿好的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顿饭,花致远是真不敢,不说章琴如今还伤着,就说这老太太真在饭桌上说些什么,也怕气着章琴。 就是气不着章琴,也怕气着他自己。 而花致远更怕的是吃着吃着老太太万一再把桌子掀了,到时怕孩子受伤,他是让孩子们上桌还是不上桌? 如此考虑之后,花致远就想着还是让老太太就这么回吧。 安排好后,才去把铺子的门打开,请花老太太出来。 车夫前几日载着花致远一家去了章琴的娘家,那时他就怪同情章琴的,怎么就遇上这样一家子娘家人? 回来时与人闲聊时无意提起花家,听到的却都是花家老太太的奇葩,车夫更觉得这两口子不容易,咋啥样亲戚都让他们遇上了? 这时看花致远竟是把花老太太锁在前面铺子里,他竟不觉意外,无非是为了家中孩子们的安全罢了。只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他赶车多年,什么样的人家没见过?更疯的都有! 瞧这老太太扭曲的面容,若是不把她锁在前面,这会儿就怕后院都得被她砸一遍了。 第244章 有圈套,钻还是不钻 花老太太站在车旁却怎么都不肯上车,花致远无奈,只好回屋去取了一串铜钱,“娘,这些钱你先拿着用,回头等我铺子这边周转开了,再给你送回去。” 花老太太却瞧着那串一手就能握住的铜钱不大满意,可也知儿子是铁了心不给她钱,只能慢腾腾地上了车。见车里还放着棉被,比方瘸子家的马车可是舒坦多了,旁边还摆着两只篮子,打开看里面是两篮子肉,倒也有几分满意。 马车从侧门出来,没走上几步,旁边坐着的书雪突然捂着肚子,“老夫人,奴婢肚子疼,想去茅厕。” 花老太太只好叫停了马车,就见书雪已从马车上跳下来,顺着还没关上的侧门又挤了进去。 正在关门的花致远倒是吓的一个激灵,就看到一个人影已经进了院子。 花致远防着书雪是受了老太太的命令来捣乱,立时就过去拦,就见书雪往地上一跪,声音压的低低的,却很是急切地道:“老爷,求老爷听奴婢一言,奴婢真没别的心思,可老夫人却总让奴婢这样那样,奴婢真不想做那些违背良心之事,可卖身契在老夫人手里捏着,奴婢也是没有办法。” 花致远早猜到这丫头心高,对花家完全看不上眼,如今听她这般说了便顺着她的话问道:“那你欲何如?” 书雪愣了下,才想起来花致远如今虽做了生意,曾经却是正经的读书人,说话文绉绉的也不奇怪,想着时间紧,便急忙把心里话说出来,“奴婢求老爷做主,将奴婢卖了吧,来世奴婢愿做牛做马报答老爷的恩情。” “可你也要知道,你的卖身契不在我这里。” 书雪眼巴巴地看着花致远,见他神色平静的如同被求到头上的人并非是他一般,书雪心里有个猜测,这人是在下了套等她钻呢。 可钻还是不钻? 原本她对花致远并没什么想法,如今被他算计,只觉得他连女人都算计,像什么男人? 可有些事情不是她自己能做的,若真依着花致远话中之意往下说,她要么担上个背主的罪名,要么就是有逃奴之嫌,无论哪样于她这等身份来说都是重罪。 可机会怕只有这一次,她只能拼了,于是一狠心对花致远道:“我见老夫人一向将贵重之物都锁在一口箱子里,若奴婢能将卖身契取来,老爷能否做主将奴婢卖个好些的人家?” 花致远却摇头,“我只能答应你,若你偷得卖身契,我能将你卖到人牙子处,至于能卖到什么样的人家,就要看你的造化了,不然你若是今后惹出什么事端,再牵连到我头上。” 听花致远将她说的‘取’字改成了‘偷’字,书雪便犹豫了,万一真偷来了,花致远却说她是逃奴,把她送进官府呢? 花致远又道:“实则卖你与否,于我来说都是无妨。老夫人那边总也是要买个人回来侍候,不是你,也会是旁人。若是换个有些脑子的,只怕更要扰家了。” 第245章 柔和而美丽 书雪咂巴着花致远话里的意思,明白他是说她没脑子,可没脑子又如何?她长得好看,又不指望真卖到一个高门大户做个独霸后宅的宠妾,她想要的很简单,只要能穿金戴银,吃香喝辣她就知足了。 这时,她也顾不得再想真去偷了卖身契会不会中了花致远的圈套,只盼他一个大男人,不会真跟她个丫鬟如此过不去,于是,狠狠心便道:“请老爷等奴婢的好消息吧。” 花致远不自觉地抽了抽嘴角,说的好像他与她密谋了什么似的,不过就是想自己耳根清静些罢了。 既然这个留着不太安生,到时把这丫头卖出去,拿了银子给老太太换个稍丑些的侍候,老太太手里没有多少银子再买个人回来,想也不会再折腾了。 书雪从地上爬起来就跑了出去,听外面马车声再响起,待了一会儿花致远才过去将侧门关上,想着这几月的事情,恍如做梦一般,一颗心每天每天的都提得高高的,就是不知还有什么糟心事儿等着他。 好在,他是找到对付老太太的办法,只要她手里没有多少钱,她想作也作不出什么风浪。 转过天就是初六,之前青山书塾从前的几个同窗要请花致远喝酒,再有两日青山书塾便要开课,他的铺子也要再开业,到时想再聚也就没有工夫,于是,花致远便应了约。 原本是要到镇上酒楼去吃的,可自打上回花致远带花盼盼去吃过后,只觉得那里的菜太难吃,还不如章琴做的好。 虽然章琴这几日整天都在床上躺着养伤,但安柳做菜也算得了章琴不少指点,而且安柳的娘原本就是厨娘,她也算是得了她娘的真传,做的菜比那酒楼的厨子还要好一些,于是花致远便让好友初六午时都到铺子里来吃,左右铺子这几日也歇业,地方也有,想怎么闹腾都不耽误后面的人歇息。 听说要到花致远家中吃饭,几人都乐了,别看花家那三个孩子才来书塾读书不久,可他们家的饭菜可是把人给馋坏了,那些弟子们还能抢抢他们的饭菜尝尝味道,他们这些做人先生的总不好一起去抢吧?每天都只有流口水的份儿,这回可是要吃个过瘾了。 原本约着午时赴宴,可初六一早,几位昔日同窗便一个喊一个,一个叫一个,早早就站到了花家米线铺的门外,刚好看到安柳正在门外给排成一队的乞儿们盛粥。 因侧着身子,并看不清面容,但身姿窈窕,让人觉着心善的同时,连人都好似被刚刚升起的朝阳镀上一层金黄色,柔和而美丽。 有人感叹道:“花兄倒是真有善心,从前读书时还没觉得,如今稍有些家底便开始做起了善事,倒是这些乞儿们之福了。” 有人也点头,“花兄的善举倒是我等之楷模。” “呵呵,我倒也有这心,却是没有花兄的财力,每月在书塾赚的那五斗米,也就刚够一家人嚼用,若是拿来施粥救济,怕是要让家人跟着挨饿了,没那能力,也就只能看着花兄专美于前了,可不敢夺了花兄的风头。” 这话说的就有些酸了,甚至还有些刻薄。 第246章 做客的时辰 另有几人也附和,“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兼济天下,只怪我等无用,只会读书,却是没有花兄这般财力了。” 有多少钱出多少力,你无钱无力也好,还是有钱不想出力也罢,没得别人做善事时,却在一旁口出酸言,好似他不做善事,别人做善事就是抢了他的风头一般。 这话安柳很不爱听。 于是,正在给孩子们盛粥的安柳,便扭过头看了一眼。结果这一眼便让那几人看清了安柳的相貌,立时就是一惊,有人便惊呼,“这丫头竟这般……这般……丑。” 安柳挑眉,目光与那人对上,听声音,这人就是最开始说话又穷又酸那个,便嘲讽地笑道:“圣人都说不可以貌取人,先生怕是枉读了那许多书了。” 被嘲讽之人只觉得面皮有些热,没想到这丫头倒是个牙尖嘴利的,一时也不敢怼回去,甚至在众人面前自觉失言,对安柳作了个揖,“适才是在下失言,还请姑娘见谅。” 虽言语酸了些,倒也不是个坏人,安柳也福了福,“先生言重了。” 见安柳如此不卑不亢,倒是让那人身后的几人生出一些敬意。 既然人已到了,安柳便引着众人进到铺子里,之前为了煮粥方便,如今铺子又没客人,安柳就在铺子里的炉子上煮的粥,炉火一烧,此时已经满室温暖。 只是安柳没想到这几人来的这般早,按说自家老爷与他们约的是赴午宴,可这时辰也不过是刚用过早饭不久,尤其是大正月的,该走亲访友的也差不多了,许多人家都不会起的这般早,更别提去别人家赴宴了,这几人不会是早饭都没用过就来了吧? 何况,大过年的到别人家赴宴,这些人真就是空手来的?还是带了什么随手礼,却是放在怀里或是袖口里了? 但不管怎样,人来了就得请进来,可她外面还施着粥,也不能扔下不管,所以,把人请进来之后,安柳只是到后院隔着门与花致远说了声,便又匆匆地去了外面,却是连茶水都没来得及备上。 花致远听了安柳的回报也很是意外,他也没料到这几人来的这般早,想了又想也确实是他忘记说几时请人过来,可说了午宴,也没听说谁家午宴这般早到的。 可人来都来了,他做主人的也不能不见,于是便起了身,穿好衣服,洗漱过,匆匆赶到前面。 唉,后日铺子又要开业,他本想趁着没开业之前好好歇歇呢。 见了众人,花致远笑道:“几位倒是早啊。” 那几人也笑,“许久不曾与花兄相聚,想来心中很是欢悦,便来的早了些。” 花致远呵呵地笑,却见桌上没有茶水,知安柳忙着给孩子们盛粥,大冷天若是去烧开水沏茶,那些粥就怕凉了,倒也怪不得她,便想着没有茶水就没有吧,晚些喝还能渴着他们? 可今日起的晚了,稍坐一会儿,花致远的肚子就饿了。 平日里安柳早起都会把饭做好,放在灶间温着,待他们夫妻起来时直接就能吃上。可同窗在这里,也没有他抛下他们去后面用早饭的。 唉,还是来的太早了,到人家里做客,哪有这时辰到的? 第247章 这是饿的 花致远一饿就有些心不在焉,待安柳施完粥回来就看到自家老爷目光有些空洞,与旁人说话的反应也慢了些。 安柳就明白,老爷这是饿的。 想来也是不好独自去用饭,安柳再次与众人请安后去了后院,不多时端了一壶茶水,和几样点心出来,好歹让老爷先垫垫肚子。 今日来的客人共有六位,算上老爷就是七人,安柳端了八碟点心,都是精心搭配的极为美观,也不算失礼。 点心刚一摆上来,花致远的那几位同窗也不客气,就着茶水先吃了几块。 这几样点心与年前卖的是一样的,知道花致远今日请同窗来家中吃酒,章琴自己动弹不得就让安柳做的,因是自家吃用,里面加的料也都足足的,比之前卖的还要好上一些。 虽说之前这些点心也不算是贵的离谱,可到底这些教书先生每月束脩也不如何多,还俱是拖家带口的,年前就是想买些点心回去,也不大舍得那钱,最多买上两块给孩子们尝尝味道,他们又如何舍得吃? 原本今日小聚是他们在青山书塾教书的同窗间的小聚,有人提议请花致远,便得到大家的支持,自然有人是从前与花致远亲厚的,却也有人就是想着花致远比他们有家底,原本就是抱着吃大户的心思。 而最后花致远让大家都到铺子里来赴宴,有人更是欣喜若狂,毕竟在外面他们也不好真就提出让花致远请,可到了花致远家里来吃,难不成花致远还好意思让他们交钱? 当然,其中也有两个是真与花致远一直交好,哪怕后来几年因生计往来少了,感情虽生疏了些,却是没有多少变化。 有人吃点心吃到高兴,对花致远笑言:“不瞒花兄,早就知嫂夫人的厨艺好,为了好好尝尝嫂夫人的手艺,我是连早饭都没吃呢。” 花致远一愣,没想到多年没往来,这位罗荣兄倒还是如从前一般实诚,也笑道:“罗兄倒是客气了。” 罗荣不解,“花兄为何这般说?” 旁边便有人哈哈笑道:“花兄是想说,你昨晚就不该吃。” 罗荣闻言一拍脑门儿,“多谢王兄提醒,下次我定会以王兄为榜样。” 刚刚还哈哈大笑的人,脸上便现出一抹尴尬,罗荣见了问:“王兄不会真是昨晚就没吃吧?” 那王兄脸上更是尴尬,“哪能呢?我昨晚可是吃过了。” 罗荣也不再为难他,虽大家面上都和和气气的,可都是读书人,即便是如今养家艰难,也不算是落魄了,难免心高气傲,若平日话不投机之人,言语上也难免刻薄一些。 这王元化往日就与他不和,既然能当着众人的面拆他的台,他为何不能拆回去?左右不过就是玩笑罢了,还能真就记仇了? 花致远嘴角的笑意渐渐扩大了几分,也显得真诚了些,果然不管过去多少年,这些人还是如当年一般啊,年少时的意气风发,言语激烈,好似都没有改变,只是一张原本青涩的脸,个个都布满了沧桑。 然而嬉笑怒骂间虽多有刻薄,倒也别有一番风趣。 第248章 银子是不是个好东西 安柳来禀报客人来时,章琴也就醒了,待花致远出去待客,章琴躺在床上却是睡不着了,刚唠叨了句这些人做客来的太早,就见安柳端着早饭进来。 安柳笑:“夫人,老爷那些客人倒是有趣,为了这日这顿宴,有人竟是早饭没吃就过来了。” “这你就不知了,并非是有人早饭没吃就过来了,多半是都没吃早饭呢。” 想到从前,虽各自都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年少时的相交却都没有芥蒂,玩笑起来也更随意,也不知时隔多年再聚在一处,还能否如当年一般自在。 说起花致远这些同窗,章琴有些也是认得的,早些年他们刚成亲时,花致远虽中了秀才,却依旧在书塾里读书,那些同窗便时常会来家中与花致远一起做文章,说到兴起时嗓音高的隔着几家都听得到,常常辩着辩着就吵了起来。 但那时花致远是秀才,这些人大多都是连童生都没考过,花致远在这些人中被捧得有些高。 后来考了多年,同窗中有些放下书本做了别的营生,也有人中了秀才后就都去县城里谋了差事,有些也孜孜不倦继续考,花老太太不准花致远去谋差事,便只能留在家里一直备考。 后来考了多年一直没有考上,那些曾经的同窗有些已在官场上做了小吏,有些则去教了书,倒是花致远最后种起了田,每每提起都让人唏嘘,到底不如从前一般了,久而久之大家便不再来往。 说到底也是花家越来越穷,花致远也久仕不第,与那些人的差距越来越大,早就没了能在一处说的话。 如今花致远再与这些人坐在一处喝酒,如何不是因着花致远做起生意,手里有了钱?不然他还是那个种地的花致远,莫说同这些人喝酒时就难坐在一处,就是这些人愿与他一起喝酒,花致远怕也不愿去凑那个热闹。 章琴嘴上不说,心里却明镜似的。 若依着她,反正也考了那许多年,花致远想考就继续让他考,没准啥时候就中了,她也能做个官家夫人。 可自打盼盼稍大一些,花喜喜和花睿也出生了,日子越发难过,花致远就跑去开荒,读了那些年的书,说扔就扔,也是怪可惜的。 但开荒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家里能吃饱饭了,章琴也是欢喜的。 说起来,她就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穷日子也不是过不得,若不是之前花老太太把家中的银子都给了刘家,她也不会下决心摆摊子。 士农工商,为商者地位最低,若非饭都要吃不上了,她又何尝愿意花致远放下读书人的骄傲? 可谁想,买卖做起来了,钱也赚到了,花致远不但并没有被人奚落失了读书人的风骨,早些年就不来往的一些同窗竟也来往了。 章琴不得不想,银子真是个好东西啊。 都说商人地位低,可真正有钱人谁见了不巴结? 可银子也不是个好东西,若不是为了银子,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的,花老太太也作不出那么多妖,一家人虽算不上和和美美,却也平静安康。 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银子到底是不是个好东西,只能叹了声,不论是不是好东西,没了银子却是万万不能。 第249章 真是宝啊 章琴的腰躺了两天,又贴着膏药,这两日已有些见强,只是动一下还是艰难,吃饭时坐不住,躺也躺不住,侧着身子,安柳一口一口喂章琴吃饭,章琴笑道:“吃个饭还得要你喂,我这都要成残废了。也幸好家里有你,要不这里里外外的活都不知要怎么办。” 安柳道:“这都是奴婢份内的事儿,夫人跟奴婢还说这些客套话?” 想着中午的菜单,安柳又给章琴念叨了一遍,章琴听着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将做法又挑着紧要的和安柳说了下,安柳认真地记下。 在厨艺上安柳很有天分,很多时候章琴在她面前做一次她就能学会。但只要章琴没说让她去学的,她也不会在章琴做菜时凑上前看,这点让章琴很满意。 虽说如今章琴很信任安柳了,也没有做菜要防着她的意思,但这丫头知进退还是好的,往后再开了什么铺子,倒是能帮上自己大忙。 中午,安柳做了八个菜,煎炒烹炸样样俱全,比起平时铺子里开业时香味还浓,却又与平日不同,让原本在铺子里高谈阔论的男人们都没心思再谈论文章,只一双眼睛盯着铺子通往后面的那道门,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把菜都做好了。 八个菜再有一道汤,摆到桌上时,满满当当的,大家的手指都蠢蠢欲动,只等着主人说句开席就能吃了。 可花致远偏偏却不急着吃,反倒是端起酒杯说了起来,从儿时一起读书,说到怎么捉弄先生,再说到谁谁成亲时被灌醉了在门外宿了一夜,可就是不说让大家多吃点儿。 直到大家举着酒杯的手都有些酸了,花致远才哈哈大笑,“想来诸位都饿了吧,也没备下什么好酒好菜,还请大家都莫要见外了,多吃点儿,多吃点儿。” 一句话说的大家总算脸上见了真笑的模样,心里却暗骂花致远缺德,这是明知道大家想尝尝他们家丫鬟做的菜,却偏在这儿没完没了,可不就是有意看众人出丑?也不知刚刚有没有人馋的流口水。 好在这时候看在一桌好菜的面子上,谁都没再和他计较,只是想着活了一把年纪还不如小时候快意,若是从前花致远说起来没完没了,谁鸟他啊?他爱说就说他的,菜早就被一抢而光了。 只是到底不是小孩子,谁吃起饭也没那么没风度,都是读书人,读书时就都学过礼仪规矩,吃是要吃,还要吃的优雅,只是下筷子的速度却都不慢。 七个人,八大盘菜一大碗汤,量却是不小,一顿风卷残云之后却都见了底。 忍了又忍,终于是忍住要摸肚子的冲动,王元化赞:“花兄,你家这菜做的是真好吃,咱们溪江镇最好的酒楼也做不出这么地道的味儿,你们家这个丫鬟虽长得丑些,却真是宝啊。” 花致远得意,“那是自然,我家娘子会教人。” 王元化只当花致远在说笑,毕竟当年他们也没少到花致远家吃饭,章琴的厨艺不能说差,也只是普通好吃,哪比得上酒楼里的厨子?他也不大相信花家都穷成那样了,花致远的媳妇还能没事儿就琢磨吃食?肯定是这个丫鬟帮着他们家赚钱。 只可惜这样的丫鬟他们家怎么就没遇到呢? 第250章 安柳恼了 其他人也如王元化一般所想,都是当年的好友,当时他们可是狠狠地羡慕过花致远娶了个貌美的媳妇,做的家常菜虽不是顶尖,比一般乡下女人做的好吃。 但与今日这桌菜相比,却是相形甚远,不然他们也不可能这么些年都没跑去花家吃饭。 除了渐行渐远,更大的原因是即便是人与人的交情也总要有个维系的纽带,不在一处读书,不在一处做事,他们于花致远又无所求,离着又远,再没有个做菜极好吃的娘子,慢慢不来往也不奇怪。 花致远见他们不信,也不再夸章琴,媳妇的好还是自己知道的好,若是被别的男人惦记上可不是好事儿。 何况他的媳妇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媳妇,他只想把人藏起来,哪有带出来显摆的? 吃过了饭,安柳又给送来解腻的香茶,再看安柳的脸,大家竟不觉得多丑了,除了那块极大的疤,安柳的五官其实还是很精致的,尤其是先入为主,觉着她心善,做菜也好,竟是越看越觉得眉眼也俊的很。 唉,这手好厨艺,可惜是奴籍,不然真想抢回家去,他们年岁大了不敢想,可谁家中还没个儿子?做儿媳妇也行啊。 安柳被这些人盯的有些恼,她是知道自己长的丑,这模样在外面被人盯着看也不是第一回,可你们一群读书人,要不要点脸?就算长得丑,可她也是个姑娘家,哪有这么盯着人看的? 若不是她自知长的什么模样,都要怀疑他们那一脸涎笑是看上她的意思呢。 安柳也不客气,被人那样看了她就瞪回去,管他们是不是自家老爷请来的客人。 结果她这一瞪,竟引来几人发笑,若是论起年纪,他们这些人都是安柳的父辈,却在这里被个小丫头给瞪了。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小丫头当成登徒子的众人,只觉得这小丫头有趣得紧呢。 花致远清咳一声,觉得他的这些同窗真是越老越不像话了,哪有这样盯着一个小姑娘不眨眼的?若是安柳长得好看一点,在大街上他们这样盯着,不被人打,他就跟他们的姓。 当然,就是没在大街上,他们这样盯着他家的丫鬟,哪怕知道他们不是起了花花心思,花致远也想揍人,这是当他这个主人不存在啊? 被花致远一咳,众人都回过神,脸上都有些热,莫要被安柳把他们当成一群老不羞。 当然,安柳自不会以为他们是被她的‘美’色所迷,只当是好奇她脸上的胎记,这种目光她自小看的多了,却也不是完全不在意。 花致远没有让她留在这里侍候,安柳倒了茶后就回了后院。 后日就要开业了,章琴的腰还伤着,她要忙的事情多着呢。 花盼盼和花喜喜被章琴拘着在屋中描绣样,花喜喜描的已有些模样,花盼盼却静不下心来,不擅长就是不擅长,她不爱绣花,自然也不爱描这些绣样,让个弄这个,还不如让她去抄几篇文章。哪怕被章琴拘着,她也提不起兴致。 第251章 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乐彬站在姐妹俩身后,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瞧瞧那个,许久道:“盼盼妹妹,要不咱不描了,往后你的衣物绣品都交由我来打理吧。” 花盼盼正描得烦躁,听乐彬话中之意是在说她描的不好,也绣的不好? 乐家是有钱有权有势,可也没这么瞧不起人的,回头瞪他一眼,“哪轮得到你在这充大尾巴狼?” 乐彬不想心疼花盼盼之前学绣花时手指要被针扎成筛子才说出的话,却引来花盼盼不满,见花盼盼脸上都是烦躁之色,怕她更恼了,也不与她争辩,只道:“不想描就不描吧,我带你出去玩儿。” “不去!我烦着呢,你别惹我。” 花盼盼不想出去玩儿,可她更不想被章琴拘在眼前学描绣花,出去自然是想,却心知不把手上这个花描完,章琴绝不会让她出去。乐彬这时候要带她出去玩儿,那不是故意气她? 她没这个天分怪谁?章琴若是能绣的比她好,她就桌上的那副绣架给吃了。 可自己不会也没兴致学的东西,却非要让她学会,这就是当娘的霸道,偏偏做闺女的连抗议都无效。 乐彬便去看章琴,就见她虽侧卧在床上,双眼紧闭,嘴角却不知不觉间带了些许笑意,显然是知道自家大闺女的脾性。 乐彬想了下道:“那盼盼妹妹有何想吃,或是想要的?我去为你买来。” 花盼盼诧异地看向乐彬,平日里他对自己是还好,许是因为人是她救出来的,乐彬平日在她面前很听话,可以说花盼盼让他往东,他不会往西,却也没见他如今日这般执着,莫不是这小子有什么计较? 花盼盼朝他眨眨眼,乐彬也眨眨眼,花盼盼恍然,这是在给她打暗语呢,可惜看不懂。 于是,花盼盼放下手中极细的毛笔,对躺在床上的章琴道:“娘,我坐的腿都麻了,和彬彬哥出去走走啊。” 章琴此时才睁开眼,看了花盼盼一眼,又看了乐彬一眼,似在考虑,最后点了点头,“莫要贪玩,还需早些回来。” 花盼盼看向一旁的花喜喜,“喜喜……” 花喜喜忙摇头,“不去,我就要把这株兰花描好了,出了正月能动针就赶紧绣出来,做成荷包给先生看呢。” 花盼盼也不再管她,这丫头自打学上绣花后就爱上了,尤其是兰花,隔几日就能绣出一朵,虽绣的还显稚嫩却当真是不错了,时常拿起绣架就不愿动了,若不是正月不动针,她也未必能静下心描绣样,早就一手针线一手绣架了。 花盼盼随着乐彬出了门,却不想惊动了正在门外用小木铲子挖雪玩儿的花睿,听说姐姐要和彬彬哥出去,扔下小木铲就把冰凉的小手塞进花盼盼手心里,“姐,我也去。” 花盼盼见他穿得严实,便看向乐彬,毕竟是乐彬示意她出来有话要说,也不知带上这小子方便不方便。 乐彬见了却有些高兴,盼盼妹妹这是多看重他啊,弟弟要跟着一起出门都要问问他的看法,高兴之后,便点了点头,“无妨。” 花睿不乐意了,“咋地?我跟我姐出去,还得你答应?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第252章 小孩子嘛,总想宠着些 乐彬摸了摸鼻子,突然就觉得这小子碍眼了呢,不知这时候再说不带他,盼盼会不会觉得他出尔反尔? 一边是花盼盼,一边是乐彬,花睿一手牵着一个,三个孩子就从侧门出去了。 此时大街上倒也不似前几日那般冷清了,有些铺子已然打开门做生意了,虽生意冷清却也有些年节气息,还有一些小摊小贩也都出摊了,那些卖糖画、面人的摊子前更是围了不少小孩子。 过年时都是得了压岁钱的,有些人家会将压岁钱要过去,有些就都让孩子们自己留着花,这些孩子一年到头,就这个月最是阔绰,买起东西也不心疼。 花睿捏着手心里的荷包,里面原本有五十文钱,上次随爹娘去了趟保禄村就没剩下多少了,真没想到那家孩子那么多,若早知道那家人连饭都不给吃,他才不会给他们压岁钱呢。 而且,他也瞧着爹娘也给了那些孩子压岁钱,可谁给他们压岁钱了? 乐彬见花睿摸了摸腰上的小荷包后就不开心了,知道他这是嫌里面的铜钱少,就把自己的那个荷包解了下来。 荷包都是章琴在外面买的,她自己绣不出来,也不想就缝个小布袋给孩子们戴,就去买了几个,不但几个孩子有,就是她和花致远也有,甚至安柳和襁褓中的虎头也有,每个人都是大年初一给装的五十文钱,只是上面绣的图案不一样,他的上面绣的是青竹,花睿的上面绣的是万字福纹,虎头的则是一只大虎头,花盼盼姐妹和安柳的则分别是梅兰菊。 虽是不同的荷包,却显然章琴这是把他们都当成自家孩子来看了。 见乐彬解下荷包,花睿心下大喜,刚要伸手去接,就见乐彬把荷包打开,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捏出五个铜板递给花睿,“省着点儿花。” 花睿都傻眼了,想到在书塾里,有小同窗同他说起,有人讨好他姐姐时便是请小同窗的姐姐出去逛街,小同窗便也跟着一起,那人为了让小同窗玩儿的高兴,可以说是使出浑身解数,那真是想买什么买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花钱跟流水似的都不心疼。 咋到了彬彬哥这里,就给五文钱?更不要说这五文钱还是过年那日他娘给装的呢。 彬彬哥真小气,看来不是真想要讨好他姐。 花睿撅着小嘴,一脸不满地仰头瞪着乐彬,乐彬心中好笑,脸上却神色微凝,“不要?那我可收起来了。” 说完,作势要将递过去的五文钱收回,花睿却一把将钱从他手中抢过去,五文钱虽少,可聊胜于无吧。 转身朝卖糖人的小摊子走去,却听身后姐姐的声音幽幽地传来,“你就惯着他吧,他都吃的那么胖了,你还给他钱去买糖人。” 五文钱就算惯着了?花睿不愤地想,果然女大不中留,都是胳膊肘往外拐的。 乐彬珍重地将荷包贴身放好,笑道:“小孩子嘛,总想宠着些。” 第253章 胃口好 花盼盼被乐彬这老气横秋的语气逗的想笑,明明自己就是个孩子嘛,让花盼盼不禁想到前世上小学时,二年级的笑话一年级的是小豆包,三年级的笑话二年级的是小辣椒,却都把自己当成大人了。 花睿在卖糖人的摊子前挤了半天,总算是买了一个小老虎模样的回来,举着给花盼盼看,“姐,你看这老虎好看不?像咱弟不?我要带回去给虎头玩儿。” 花盼盼怕他真把这糖老虎给虎头玩,再被他吃进肚子卡着,“这个可不能给虎头玩儿,他还小,若是吃进肚子里可不好。” 花睿想到之前娘也说过不许什么都给弟弟玩儿,要经过她的同意才行。既然姐都说不能给,娘怕也是不会同意,只能自己吃了,便一口朝糖人咬去。 糖到嘴里是焦香的甜,倒也没什么好吃的,无非就是有趣,可想到摊子上那个更威风的糖龙,花睿有些遗憾地道:“就是彬彬哥小气,若是给我十文钱,我就去买那个糖龙。” 花盼盼没想到花睿买个糖人回来就真是为了吃,看别人家的孩子买回来都小心翼翼地拿着,就算是馋了也是轻轻地舔一下,可没像他这般一口就交去半个虎头的,这也就难怪她弟咋长的这么壮实了,胃口好呗! 朝乐彬看去,就见他神色如常,只是嘴角带着一丝笑,倒不像是生气。 只是,拿了别人的钱,反而嫌钱少,这脾性咋就那么熟悉呢?这毛病可惯不得。 花盼盼拎起花睿的耳朵,“看把你出息的,拿别人的钱不知感恩还嫌少,先生就是这么教你的?” 被花盼盼突然严厉地教训,花睿手里的糖虎竟觉得不那么香甜了。 原本没觉得如何,想了下倒确实是自己理亏,原本乐彬就没必要给他钱,他拿了钱却心生不满,就是他的不对,想明白后就想给乐彬陪个不是,却见乐彬正眼中带笑地看着他,竟让花睿有种他在看他笑话的错觉。 再想到那个小同窗,别人为讨好他姐姐就给他买好吃的,彬彬哥才给他花了五文钱,就让姐姐教训他一顿,差距真不是一般的大,花睿就想为啥讨好他姐的不是讨好他小同窗姐姐的那个呢? 见花睿垂着头不说话,花盼盼也不知他是悔悟了,还是恼了,反正该说还是说,就是真恼了,也不能惯着他不知感恩。 毕竟家里的基因摆在那里,若不自小教育出来,将来如花老太太那般做什么都好似别人欠了她的,在家里有人惯着,到外面可没人惯着了。 嗯,还要教育他不可花心,不可忘恩负义,谁让他还有个随时要防着变渣的爹。 花盼盼教育花睿时,乐彬并没插话,毕竟乐家的家教便是极严,在长辈教育晚辈时,除非是动用家法打的太重怕出了人命,一般也不会有人拦着。 虽花盼盼比他还要小两岁,但在他眼里,竟觉得这个才刚刚八岁的小姑娘,与他一般都是比同龄的早慧呢。 第254章 耍猴 被教训了一回的花睿再被一人拉起一只小手逛街时,就有些后悔不该跟过来,他是想出来玩,可不想处处被管着,比他爹他娘还管的多。 那些街边的小摊多好啊,但在此时的他看来也不似之前那般喜欢了,乐彬再问他可要买时,他立马摇头,若是吃上一回彬彬哥买的东西,就要挨姐姐一顿训,他宁愿不要。 比起娘亲,他更怕这个平常都笑呵呵的姐姐。 花睿不要,乐彬也不主动去买,毕竟荷包是章琴给买的,里面的钱也是章琴给放的,乐彬知道等过些日子雪化开了,就要请人去家里送信,到时最多一两个月家里就会有人来接他回去,到时再想见面就不知要等到何时,花家给他的任何东西都是念想,在他眼里每一个铜板都是极珍贵的。 前面有锣声传来,一群人在一块空地上围的水泄不通,只听声音就知许是卖艺的,花睿就拉着花盼盼和乐彬往那处跑去。 只是等到了近前,三个都是孩子,压根看不到里面情形,听着旁人说起却是个耍猴的。 见花睿急的抓耳挠腮,就是挤不进去,乐彬便没再让他往里挤,他们三人个头都不高,就是同龄人中他的个头都算不得高,那里人挤人,再把他们三个挤倒了踩着,与其往里面挤,还不如找个高些的地方看呢。 正想着,就见那边过来几个熟人,乐彬便觉瞌睡就遇到了枕头。 走在前面七个不服,八个不愤,走出六亲不认步伐的,可不就是小霸王韩孝武吗?在他身后跟着他的那个表妹,还有两个丫鬟。 那小霸王原本就是好热闹的性子,见那么多人围着,定是会挤进去瞧瞧,到时他们只管跟在他身后,也不怕挤不进去了。 韩孝武也瞧见乐彬几人了,原本瞧着花盼盼时,他还不大想搭理这个牙尖嘴利肯定吵不过又彼此没什么好感的小丫头,可见她与乐彬一人牵了花睿一只手,想要与乐彬结交的韩孝武想了想还是同韩惜月说了两句话,让她带着人在一旁等等后就朝这边走过来。 乐彬低声对花睿道:“待会儿你可要跟紧了,别让人挤着。” 花睿便明白乐彬这是想要带他进去看耍猴高兴的就要跳起来,又听乐彬道:“淡定!” 花睿忙不迭地点头,尽量做出他很沉稳的模样。 乐彬又对花盼盼也道了声:“你也跟紧了。” 花盼盼点头。 花盼盼在韩孝武看到他们时就知道韩孝武要过来同乐彬说话,以乐家的权势地位,韩孝武再如何桀骜不驯也不能免俗。 既然他想要与乐彬结交就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不然等乐彬回了京城,他再想结交就千难万难了,毕竟乐彬是神童,读书的地方韩孝武拼了命也考不进去。 而乐家身份不凡,乐彬虽是庶子,那也是乐家人,韩家世代皇商又如何?听起来很唬人,但在真正的上位者眼里,皇商也是商,除了钱更多些,也没比旁人强在哪里。 韩孝武走到近前,朝乐彬拱了拱手,“乐少爷,过年好啊!” 乐彬也拱手回礼道:“韩少爷过年好。” 第255章 脸色变的极快极快地 二人拜过了年,韩孝武四下想要找间茶楼进去边喝茶边聊,只是这附近都是些还没开业的小铺子,一间茶楼都没有,只能作罢,却也不能站在大街上和乐少爷说话,思来想去,韩孝武指了指他来的方向道:“刚从那边过来,见有一间酒楼,不如由我做东,请乐少爷吃一顿如何?” 过个年,韩氏给了韩孝武五两银子,虽比不得从前在京中,但许久都没见过银子了,韩孝武早就盘算要拿这五两银子去吃多少好东西。 却不想一出门就见到乐彬,哪里还记得这五两银子是他要用来买好吃的,比起吃,能让这位乐少爷记住他的好处,待往后回了京城他在韩家也算是多了座靠山。 花睿一听急了,对乐彬道:“彬彬哥,不是说好去看耍猴吗?” 乐彬对韩孝武无奈地笑了笑,“不巧,之前答应了睿睿。” 韩孝武这才注意那边有锣声和叫好声,不由得笑了,“耍猴有啥好看?我在京城时都看腻了。” 花睿却撅起嘴,拉着乐彬的手摇,“彬彬哥,睿睿就是要看耍猴,彬彬哥答应了,别理这个不学无术的。” 打人别打脸,骂人别揭短,韩孝武的脸色就不那么美好了,看向花睿的眼神都凶巴巴的。 乐彬被他摇的身子站不稳,哄道:“好好,就看耍猴。” 再转头朝韩孝武看去,“既然韩少爷无意去看,我便带着弟弟过去了。” 弟弟?韩孝武眼前便觉亮起了光,本来听花睿又叫他不学无术的,他心里还正恼着,可这一声弟弟却让韩孝武什么脾气也没有了,看向花睿的目光也变成了疼爱,脸色变的极快极快地。 乐彬虽是神童,待人也温和,韩孝武耳中听多了京中人对他的评价,却从未见他与谁亲近过。 如今听他亲口叫花睿弟弟,可见是真喜欢那个小破孩,看来他也该要对那小破孩好点啊,别看他被叫做京城小霸王,可被这么多年还没被打死,也正是因为他惯会讨好,只是平常需要他讨好的人不多罢了,真有那心思,一个小破孩还对付不了? 不就是不学无术?虽然不大中听,他还能和个小破孩一般见识? “不就是看耍猴,这有何难,我让那人过来耍一场就是。” 说完,也不管乐彬的阻止,抬步就朝着围观耍猴的人群走去。 韩孝武个子比同龄人高,就是一些大人都不及他高,又习过武,这一挤便将人群挤开一条路来,那些被他挤到一旁的人开始还想骂人,谁想扭头一看就认出这位就是之前和锦乐坊的老鸨子都能对着骂的那位,吵不过吵不过,只能默默地忍了。 但也有脾气不好的,韩孝武挤着挤着突然就被两个人拦住,硬挤了两下也没挤过去,韩孝武倒怒了,拍了拍二人的肩头,“二位……” 那二人一左一右回头,就看到韩孝武,然后就让了…… 韩孝武略有些得意,都说他是京城小霸王,看吧,他在别的地儿也好使,才不是都仗着韩家的财势。 进到人群里,就见一个瘦小的男子手里拿着锣,正在指挥两只猴子做出各种动作。 旁边还有一头羊,不多时两只猴子就跳到羊的身上,把羊当成了座骑。 第256章 不是个东西 韩孝武挑剔地看着那两只猴子,瘦了巴叽的,看着还挺脏,还有那头羊,说是白色的吧,可瞧着都黄了,总听人说乐少爷好洁,也不知待会儿看到这两只猴子能不能忍受得了。 可不管怎样,答应了要让耍猴人给乐少爷他们演一场,韩孝武指着那两只猴对耍猴人道:“你别演了,收拾收拾跟我走。” “少爷,我刚到这儿,还没耍上一圈,钱还没收到呢。” 耍猴的就傻了眼,他平常就走街串巷地赚点儿吃喝钱,极少在一处待太久,形形色色的人都遇到过,若是有人看他耍猴赚了钱过来要分,只要能留着命不受伤,钱给了就给了。 可平常来找他要钱的都是些地赖子,啥时候见过打扮的这么精神的少年?啥时候有钱人家的少爷也出来干这事儿了? 韩孝武闻言不高兴了,“让你走你跟着走就是了,给本少爷耍猴,还能少了你的钱?” 耍猴人恍然,脸上神色便轻松了,“却是要小的给少爷耍猴啊。” “这不废话嘛,本少爷找你个耍猴的,不为了让你耍猴,还能做啥?” 韩孝武刚朝耍猴的瞪了瞪眼,立时想到耍猴的误会了什么,这回眼神就恶狠狠的了,“别废话,赶紧收拾了跟上。” 耍猴的自然不敢惹韩孝武,不过他走南闯北多年,倒也会看人,但凡这种看起来横的少爷,一般都是人傻钱多,真给他耍一场,能哄得他高兴了,钱肯定是不会少了,没准还能得块银子。 就算真不给钱,就自认倒霉呗,他就是个耍猴的,还敢惹别人家少爷不高兴?强龙还不压地头蛇,何况他这种小人物。 围观的人大多都听说过小霸王,如今见耍猴的被那小霸王给带走了,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有些被爹娘带过来的小孩不高兴了,哭着闹着说没看够,爹娘只好哄,“差不离行了,这不是也没要你给赏钱?白看的多少才算够?” 有些小孩想想也就算了,反正一般来说耍猴的也不可能耍一场就走,实在想看等过后了他再摆出来时再看呗。 有些小孩却坐在地上大哭着非要看耍猴的,怎么哄都哄不好,把他们爹娘愁的,大骂韩孝武不是个东西。 韩孝武带着耍猴的,耍猴的肩上挑了个担子,手上牵着他的羊,羊身上驮着两只猴,韩孝武回头瞧一眼,还是怪有趣的。对于身后的哭声和骂声完全是充耳不闻。 花睿奇怪地看着殷勤走来的韩孝武,一张原本还算好看的脸上,都要笑出一朵花儿了。 再看他的彬彬哥,虽然脸上神色也温和,但面对韩孝武时的笑总看着可假了。偏那个不学无术的好似看不出来似的,变着花样地就是想让他彬彬哥高兴。 原来还不大明白怎么讨好人,这时候却是懂了,可若是彬彬哥也这样讨好姐姐,他怕是会极不适。 不过这个不学无术,真是在讨好彬彬哥?与别人讨好他那个小同窗的姐姐有什么不同吗?大概也是没什么不同吧? 花睿的目光太直接,韩孝武偶尔瞥过时总觉得花睿想歪了啥,但想到小孩子能懂啥?若是往后他们家那个秀才爹知道了乐彬的身份,怕是都要后悔这时候没好好巴结一下了。 第257章 好嫉妒啊 虽然这边还算空旷,但韩孝武既然把耍猴的人和猴儿带过来了,也不可能让他就在这里开耍,怕的就是人再聚多了,挤着乐家少爷。 于是,对乐彬道:“乐少爷如今是住在花家米线铺吧,不如我们将这人带到那边去耍。” 乐彬想了想倒也不错,这韩孝武人虽霸道了些,倒是个会办事儿的,想来也不会等耍完了猴儿让他给赏钱,在哪里耍倒是无妨。 于是,乐彬带着姐弟俩,与韩孝武领着的耍猴人一起朝花家米线铺走去。 只是瞧着驮着俩瘦猴子的那头羊,怎么瞧怎么脏,若不是经历了被拐,一路来到溪江镇上又吃了不少苦头,从前的他早就跑的远远的了。 如今瞧着这羊虽不及花家养的那头干净雪白,倒也不是不能忍受。 韩惜月几带着丫鬟和下人默默地看着走远了的表哥,心里怪不是滋味的,也不知那小子是谁,如何能让一向桀骜的表哥如此看重,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在讨好那小子吧? 还是说,他就是借着讨好那小子,其实却是为了讨好花盼盼? 想到在书塾里听到的风言风语,不由得她不信。 可这花家虽做了个看似很赚钱的生意,与韩家这庞然大物比起来,却是连尘埃都不及,表哥对她如此殷勤,除了图花盼盼的美貌,还能图啥? 美貌吗?头一回韩惜月仔细打量起花盼盼的相貌,虽一身布衣,可那张小脸仔细看来还真是越看越好看了。 “姑娘,表少爷走了,咱们跟不跟?” 韩惜月此时心里都是嫉妒,哪有心思跟上去?且不说她管不了韩孝武,就是花盼盼在书塾里也与她不和,她虽面上对花盼盼与旁人无异,但在整个书塾里,她最嫉恨的就是花盼盼,会做饭的娘,疼爱她的爹,亲厚无间的弟弟妹妹们,为何已经这般乖巧懂事的她却没有? 如今连表哥也对她献起殷勤,韩惜月已然决定要把花盼盼当成她最大的敌人,也不想跟着去看韩孝武怎么为了讨好花盼盼丢人现眼了。 “不跟了!” 韩惜月说着,已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赌气地想着,她那表哥何时能够想起他还有个表妹不见了。 回到花家米线铺时,花盼盼直接拍的门,安柳出来开了门,花盼盼和乐彬似乎这才想起家里今日有客人,还是书塾里的先生们。 花睿一心只想着耍猴,倒是这时候还没想起来,只催着韩孝武赶紧进门。 安柳歪着头奇怪地看向被领进来的韩孝武,自家的姑娘少爷一向最看不上这位不学无术的韩少爷,今日为何会带他回来?看大少爷这模样还是很友好的。 再看到跟在韩孝武身后的耍猴人和他的猴儿和羊时就明白了,想到之前这位韩少爷听说送了一盒绢花给自家大姑娘,还闹出不少事端来,难道这又是韩少爷又为了讨好大姑娘想出的新花样? 安柳让到一旁,看着几人并着猴儿和羊一起进来。 还没开张,院子里倒是收拾的干干净净,地方倒是足够大了。 第258章 孺子不可教也 耍猴的一路跟过来也看出这位少爷是为了讨好那几个小孩,钱怕是不会给少了,此时得了韩孝武的命令,耍起来更卖力气,绝不能让金主丢了面子。 花致远还在铺子里与同窗们相谈甚欢,虽多年不聚,各自境遇也不相同,可吃好了,喝好了,再说起话来借着些许酒意距离也一下子就拉近了。 谁知正说得高兴,院子里就传来锣声,有人还玩笑道:“这是谁家请了杂耍班子不成?” 只是随口一句,说完笑笑也就过去了。 可谁知这锣声伴着吆喝声还不停了,听着还不是别人家,就在花家的后院,花致远告了声罪,起身去瞧,结果一推门就看到家里的几个小孩都在,连虎头也被安柳抱出来瞧热闹。 院子正中一个耍猴人指挥着两只猴子做出各种各样的动作,不但家里的几个孩子在一旁看的乐呵呵的,墙头上还有邻居带着他们家的孩子扒在那里看。 那个他一向看不上眼的韩家不学无术为何也在那里?与平日总高人一等的作派不同,今日竟站在乐彬身旁,时不时主动同乐彬说上几句话,乐彬只是时不时矜持地对他点点头,就能看到不学无术面带喜色。 花致远不是花睿,自然不会觉得韩孝武在这里是为了讨好花盼盼,看他对乐彬虽不算谄媚,却也绝对讨好的姿态,这乐彬家中怕是不简单吧?不然一般人家怕也养不出乐彬这般气度。 花致远如此想着,却还是上前斥道:“你们真是胡闹!不知今日家中有客人吗?” 花睿一听有客人,才想到今日有先生来家中赴宴,可他们出门时不是已经吃完了?他们又在街上逛了这许久,还没走吧? 可到底想到那些先生里也有他的先生,也就把到嘴边的询问咽了回去,免得被先生以为他是在赶人,到学堂以后再找借口抽他手板。 花致远一推门,院外的声音就更清晰了,几位同窗也跟着过来看热闹,一眼就看到院子里的情形,与个子在孩子中高人一头多的韩孝武。 立即有位郝先生嗤了一声,“这也就难怪了,孺子不可教也。” 当初入学考时这个韩家的少爷就让他觉得孺子不可教也,不想他一条臭鱼腥了一锅汤,也就拒绝收他做弟子,韩孝武才被分到与花睿一同学习。 如今看来他的眼光何其毒辣?这就是个只知玩乐的纨绔子。 花睿与韩孝武如今的先生正是与花致远算是交好的罗荣,见了却不以为意,笑道:“小孩子嘛,正该是爱玩爱闹的年纪。” 可看向韩孝武的目光还是有些无奈,做为他的先生,罗荣其实还是觉得很丢人的,可这场合,他若也一同申斥韩孝武胡闹,回头旁人说起他教出的弟子时,会连他这个做先生的一起骂,只能硬着头皮护着呗。 大不了气不过,等书塾开课后,找借口多罚他抄几卷书好了。 左右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大过年的请耍猴的来乐一乐也没什么,先生们看了一会儿又进屋了,到了这年纪又为人师表,总不能同小娃娃们一起围着看耍猴吧? 第259章 真丢人啊 先生们回了铺子里,耍猴的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倒不知该不该继续耍下去。 花睿看了一会儿,小声同花盼盼和乐彬道:“先生们咋还没走?这让人咋玩儿啊?” 韩孝武倒不在意,就是在京城的书塾里他也没怕过谁,可到底现在是为了讨好乐彬,若是乐彬不高兴了,他的心思可不就白用了? 乐彬见花睿和花喜喜,见他们眼里都是遗憾,对耍猴人道:“你且小声些,只猴儿们做些杂耍就好,锣就不要敲了。” 耍猴人自然是主家让怎么耍就怎么耍,虽从前没这么耍过,却也不是多难,就哄孩子玩儿呗。 于是,也不敢大声吆喝,只让猴子们翻跟头作揖,倒也把小孩子哄的高兴了。 到了后来,花睿高兴的竟要留韩孝武在家吃饭,这回韩孝武也高兴了,觉得这回讨好乐彬不但成功,还有意外收获。 直到把猴儿都累的动都懒得动一下,耍猴人才为难地道:“少爷,你看还成吗?” 韩孝武见花睿和花喜喜也多大兴致了,点了点头,想着多赏块银子给他,却不想伸手进怀里去掏钱袋,可掏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掏到。 出门前忘带钱袋了?可他记得遇到乐彬几人之前,他还买过一串糖葫芦刚吃了。 那么,钱袋就是在他挤进人群找耍猴人那时候丢的了,多半是被人偷了。 韩孝武手放进怀里就掏不出来了,乐彬见了就是心下一凛,这人不会是没带钱袋吧?可耍猴都看完了,若是赖账,这耍猴的一出门不就得骂花家人不是东西?丢的就是花伯父和琴姨的人了。 乐彬捏了捏手心里的钱袋,心里那个不舍哦。 可若韩孝武真那么不靠谱,他也只能忍着心痛了,往后也要离这个不靠谱远点,不然谁知他再何时又要不靠谱呢,以他们这些人的身份,做事可容不得这些差错。 韩孝武摸了半天也没摸到钱袋,头上就见了汗,看向乐彬的眼神里竟有求救之意。 乐彬叹了一声,只能拿出钱袋,从里面倒出剩下的四十五文钱,一文一文数出来时,就如同钝刀子在他心上割肉一般,偏韩孝武还凑过来陪笑:“乐少爷,等回头,我十倍,不!倍还你。” 乐彬白了他一眼,他是心疼这四十五文钱吗?他外家虽不比世代皇商家有钱,但他自小也是锦衣玉食养大的,就是嫡母生的几个儿女都不及他过的这般奢侈。 他只是心疼这些钱是章琴给他的,花了也就没了。 好在荷包还在,他往后要好好地珍藏着,可不能给弄丢了。 韩孝武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有些后悔过来时没让表妹也跟着,他知道表妹过年时姑母也给了她五两银子,就是平常姑母给她的银子也比自己多,说是怕给多了银子韩孝武又要惹事,其实他都明白,姑母就是偏心。 都是韩家的银子,却不给他花,想想就生气。 不过表妹人呢?难不成没跟他一同过来? 想想表妹那小性子,以及他听闻的,表妹与花盼盼不和,没跟过来也就不奇怪,可……真丢人啊! 第260章 他就不脸红吗 耍猴人看到乐彬数了又数再递过来的铜钱时都傻眼了,他是没见过钱吗?费了这么大力气就给这几个铜板?他就是在外面耍上一圈猴儿,围观的打赏也不只这些啊。 而且,最横的那个大高个儿少爷,之前那般威风,他还当是那位少爷给赏钱呢,结果却让真正的小孩子给,这人真是……一言难尽啊。 他就不脸红吗? 韩孝武伸进怀里摸钱,摸了半天也没摸着时,安柳就看出他许是没带钱,抱着虎头进了屋子,小声同章琴说了。 章琴想了下,让安柳去匣子里拿了块碎银子出去给耍猴儿的,大过年的,也不能让人白忙活那么半晌,不然出了门怕是就要骂娘了。 只是对韩孝武的印象更差了!无赖、泼皮,再加一个假大方,回头要叮嘱自家孩子,尤其是与他同窗的睿睿,可不能同他玩儿。 安柳出来时,正看到乐彬递钱给耍猴人,耍猴人还有些嫌弃的模样,便道:“耍猴的,这是我家夫人赏你的。” 耍猴人回头就看到这家的那个丑丫鬟手里拿了块碎银子,看着虽未必有一两,却也不少了,立时就谢了又谢,之后深深看了韩孝武一眼,就差没啐上一口,他之前就看出来了,这孩子不是这家的,只是想要在人家孩子面前显摆显摆,最后却不肯出钱。 鄙视他! 耍猴的挑着担,牵着羊就离开了花家米线铺。 乐彬长吁了口气,将手上的铜钱郑重地收回荷包里,放回怀里,又拍了拍。 铜钱保住了,他的一颗心啊,总算不用难受了。 花睿却‘嘁’了声,拉着花喜喜回了章琴的屋子,他是真不想和这个不学无术,做事又不靠谱的人说话了。 韩孝武的脸上火烧似的热,同乐彬说了几句,见乐彬神色恹恹的,似乎不大想搭理他,只能摸摸鼻子走人了,暗自后悔充什么大方,早知银子没了,他怎么也得把韩惜月拉来。 唉,他那表妹到底是什么时候走的呢? 明白如今在花家不受欢迎,韩孝武又说了几句话后便告辞离开。 见人走远了,花睿从屋子里探出头对乐彬道:“彬彬哥,往后别离这个不学无术了吧,这人做事没准。” 乐彬也深以为然,他看得出来韩孝武有要与他结交之心,自然也是为了得他的助力,可正如花睿所说,这人做事没准,若往后真与他结交,利益纠葛下,这人会不会坏事? 乐彬想:到底韩孝武有要救他之心,这个情他承了,将来若能帮的话就帮帮他,但与他合作却是万万不能了,不然哪天就要被他卖了。 终于,初八一早,花家的米线铺子又开业了,比起年前生意红火,刚过了年家家户户肚子里都有油水,来吃米线的人少了很多。 最重要的是大多数人家年前就把攒了一年准备过年的钱都花光了,剩下的日子自然是要怎么节省怎么过。 直到了午时,铺子里也就稀稀拉拉地坐了那么几桌。 生意之惨淡,即便早有准备,也让花致远大为吃惊! 第261章 来客 好在之前安老太太就同章琴说起过镇上过完年的生意都不怎么好,要等到过往的商队多起来后,生意才能有起色,花致远就没准备多少东西,就是平日早上卖的包子都没准备,每天只宰两只鸡,再有从十五两家买来的一副猪骨架,其余配菜准备的也不多。 而原本想要大干一场的章琴还躺在床上养伤,偶尔由安柳或是花致远扶着出来走走,腰虽也能动了,可一动又疼的站不稳,章琴也不敢逞强,反正如今铺子里生意好,也不必事事都要她来亲历亲为。 之前花致远去张福来家挑了两回人,可没一个合心意的,不知最近是怎么了,张福来家里剩下的都是长得俏的,眉眼间也颇有风韵,见来挑人的是位老爷,一个个眼神都带着情意。 可他想要的是能干活的,这些人他买回去也不放心,最重要的是身价还贵,十两银子买长相差些又能干的能买两个了。 转了几回也没遇到合适的,就同张福来说好,以后若是遇到差不多的先帮他留着,等他先过来看一眼。 张福来自然是都答应下来,初八这天铺子刚开业不久,张福来就亲自跑了过来,问花致远:“花老爷,你还买人不?今儿我们那儿来了几个人,是从县城来的,主家被人骗的血本无归,家产和奴仆也都变卖了,我瞧着有几个粗使的婆子还不错,年纪也不是很大,你要不要去瞧瞧?” 花致远一听,立即答应了,让安三勇多照看着铺子一些,他摘下腰间的围裙就跟着张福来走了。 谁想,人刚走不多时,店外就来了夫妻二人,三十左右的年纪,衣着朴素眉眼间倒是颇俊,可瞧着就能看出是乡下来的。 夫妻二人进了铺子站了一会儿就奔着安三勇坐着的柜台走来,男人笑道:“请问,你们老板娘可在?” 安三勇闻言有些不喜,脸上的笑也有些僵,“请问贵客有事吗?” 男人又笑,“我是你们家老板娘的侄儿,我叫章许。” 安三勇闻言,虽不知章许是何人,但与章琴一般都姓章,又见他眉眼间有几分像章琴,先信了他几分,可脸上的神色却更古怪一些,昨日他过来与花致远说起今日开业的一些事宜后,就留下来与花致远一同吃饭,席间提起安五壮,花致远言语间颇为羡慕,便说起他初二与章琴一起回娘家时发生的事情,说到刚进村子时,章二哥一家如何热情,章大哥的儿子媳妇又如何过来抢人,结果一听他说要借钱,一家饭也不给吃了,另一家更是连门都锁了。 安三勇安慰他几句后,也替他有些戚戚,花致远是个有本事的,才学也很好,可不论是哪边的亲人都一言难尽,相比之下他的几个兄弟虽大多在战乱中没了,只有他和五壮活下来,可兄弟感情好,这就是花致远如何都羡慕不来的。 如今见章家人找来,安三勇看着章许,脸上虽还带着笑,却有些皮笑肉不笑,“这可不好办了,我家老板刚出去了,老板娘不便出来见客,要不你二位先坐着等等?” 第262章 钱借是不借 章许苦笑,只当这是花致远和章琴交待下来的如何应对章家登门的亲戚呢。 想到那日姑母一家过来时,章家人的做法,也难怪他们生气,可毕竟来都来了,让等就等等吧,至少人家说的是坐着等,还给端了茶水,没让到门外等,他们就该偷着乐了。 夫妻俩坐在铺子里,四下看着,心里都有些没底,之前娘和小弟妹来镇上请人时他们也没跟过来,娘只说姑母一家发了财还买了铺子。 娘的话他们信三分,可过年时姑母一回去就是奔着借钱去的,就把娘和大嫂他们都吓到了,饭都没让留,章许和李氏就觉得他们太过无情了。暗下里商量不管铺子是不是租的,可人家能开得起铺子,本事肯定是有的,哪怕真一时手里不宽裕,借了钱还能真不还? 而初二刚好也回了娘家的三兄弟和三弟妹回来后,李氏就探过三弟妹的口风,听她话中的意思,花家的生意做的了不得,他们能真来借钱?多半是试探,还暗怪婆婆不争气,立马就暴露了本性。 李氏同章许一说,夫妻俩也后悔,当时就该拦一拦,可后悔也没用,若姑母一家的生意上真缺钱,有那么红火个铺子顶着,还能真还不起? 于是,夫妻俩商量了几日,今日便借口到镇上买些东西过来。 结果一看这生意可真不咋样啊,也难怪要去管他们这些穷亲戚借钱了。 夫妻俩就犹豫了,这钱到底借是不借?他们今日过来想要借钱给姑母一家,除了念着一点点亲情,自然也有无利不起早的原因,若是他们在姑母一家难时出手相助,有朝一日姑母家真发迹了还能不提携他们一些? 可万一生意真就这般惨淡,别说提携他们了,借出去的银子都怕血本无归了。 最重要的是,借一回就有第二回,这回是上赶着过来把借钱出去,下回人家借习惯了没钱就来借,他们借是不借? 夫妻俩几次都想先告辞离开,回去先缓几日,好好商量过后再说。 可又担心这一走下回再来,人家就发了大财,看不上他们手里这点儿银子了,不是都说雪中送炭吗?此时想来花家的这间米线铺子正是需要有人雪中送炭,这时候借的情分也非同一般。 结果这一等就等了大半个时辰,才见花致远从门外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虽年纪不小了,模样也只算周正,但人瞧着都颇为干净整洁。 花致远进门就看到章许夫妻二人坐在一张桌子后面,面前摆着茶水,先是一怔,问道:“贤侄来了?” 章许这才相信了安三勇之前说他不在铺子里的话,心里舒服了一些,起身叫了声:“姑丈。” 李氏也跟着起身,唤了声:“姑丈。” 花致远朝她也点头,想了下道:“铺子里人多,你们随我到后院去坐吧。” 章许舒了口气,总算不是真不想与他们来往了,虽然这铺子有些冷清,可能开得起铺子,未必就不能有生意大好的一日,便与李氏跟着花致远一同向铺子后面走去。 花致远让两个新买来的妇人在铺子这里稍等,待会儿再来安排她们。 二人都恭敬地应着,在花致远带人去了后院后,便同安三勇也打了招呼,之后便在铺子里找着事儿做了起来,安三勇瞧着,手脚倒是勤快。 第263章 养了一帮闲人 到了后院,便看到许多伙计和雇来做事的妇人,三三两两坐在一处说话闲聊,见到花致远从外面回来只是笑着唤了声:“老板回来了。” 花致远同他们点了头后,又引着章许夫妇朝里走。 章许便有些明了为何这米线铺子不赚钱了,生意本就不好,还雇了这许多人,一个个都闲的在后院坐着聊天了,看他们手里还有拿着瓜子,吃着点心的,这是养闲人吗? 章许与李氏对视一眼,李氏捏着袖子里放的钱袋,就不想拿出来了。 若只是生意不好,努力努力或许会有好的一天,可明显他们这姑母姑丈不会管人啊,有再多钱给他们都是打水漂。 来到后屋,花致远先进去同章琴说了声,其实花致远回来之前安三勇就已经让人将夫妻俩过来之事告诉了章琴,章琴心里对娘家还有怨,并不想见他们。 那日章许初时对他们一家极为热情,可到后来他们一家被赶出来时,他不也是没说什么话?这时候过来,也不知是打什么主意,万一是要留在他们家的铺子里做个管事,她听了生气,干脆就等花致远回来再说。 最好是他们等不得自个儿走了! 可章琴没想到他们的耐心很足,竟就等到花致远回来了,听花致远问她是否要见,章琴叹了声:“人都领进来了,还能咋地?见见呗!” 花致远笑了下,看章琴简单地收拾了下自己后,这才出去让章许夫妻进来。 章许夫妻进来时,四下打量铺子,见虽墙上涂了白灰,但也是多年前涂的了,并不怎么亮堂。 屋内的箱柜也不多,还有些沉旧,不知用了多少年,样式都是旧的,他们乡下如今再打家具都不打这个样式了。 床上的被褥倒是新的,可那又能值几个钱?心里便有了些数,果然之前姑母姑丈要借钱并不是骗他们。 可到了这时候,这个钱他们也不可能再拿出来了。 章许见章琴一直侧身靠在床上,心里有些不悦就笑问道:“姑母是还没起?还是要歇下了?” 章琴叹了声:“之前腰伤到了,大夫让卧床歇阵子,最近把我躺的骨头都要酥掉了。” 听了章琴的话,章许夫妇这才嗅到屋内似乎有一股淡淡的药味儿,也就信了。 章琴问:“不知许哥儿今日来是有事吗?” 章许同李氏来之前就商量好了,若是把钱借出去是一套说法,不借出去又有一套说法,如今这情况自然是不能把钱借出去,章许就道:“那日姑母与姑丈一家来家时,不想大伯会让几个兄弟过来闹事,本来好好的年也没过好,我们夫妻俩今日过来是想和姑母姑丈陪个不是。” 章琴摇头,“这也不是你们能料到的,唉,早知是这样,我与你姑丈就不该回去,倒让你们为难了。” 章琴幽幽一叹,说出的话虽不激烈,却有些扎人,章许看向李氏,李氏只好道:“那些事儿姑母就不要多想了,待姑母的伤养好,无事时就带着表妹表弟他们回去走走。” 第264章 不是生意不好,是脑子不好 章琴还是摇头,“不去了,那几个孩子如今都在书塾里读书,我正为每月好多的束脩犯愁,哪还有闲心出去走?再说……” 说到这里章琴顿了顿,见夫妻二人看过来,专注地等她下文,章琴又叹了一声:“回去一回也要不少钱呢?你们家孩子多,哪个不要给些?那日回来,我家那几个孩子还哭呢,之前给他们的那些压岁钱,都给了你们家的孩子,可后来……” 章琴再次一顿,后面的话却是小声嘀咕出来的,“那许多钱,去外面吃,也不至于饿着肚子回来了。” 章许和李氏的脸就红了,章琴的话就是在打他们的脸。 开始时一家人都当这是门富亲戚,哪怕不能跟着吃肉,但从他们家手指缝里漏一漏也够他们喝汤了。结果后来发现却是个表面风光的破落户,更是忘了孩子们过年时过来串门,应该是要给压岁钱的,其实也不能说是忘了,而是压根就没想给。 若花家有钱,他们给那点儿人家未必看得上,给的多了他们还心疼,反正有钱人也不差那点儿钱。 等知道花家没钱后,就更不愿意把自家的钱拿去打水漂了,连顿饭都没舍得给吃,还给啥压岁钱呢? 可章琴这话说的太直接,让夫妻俩的脸一阵阵臊,可又说不出章琴抱怨的不对。 章许不自在地咳了声,“既是姑母还伤着,我们夫妻也不便打扰,今日就先回了,改日再登门给姑母姑丈请安。” 花致远一直没开口,直到这二人出门时才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那态度摆明了不想他们再来。 出了屋子,就听花致远道:“你们姑母这几日腰疼,夜里都睡不安稳,脾气也难免大了一些,再加之生意不好,孩子们今日去书塾里,束脩都是朝别人借的,她心气儿正不顺呢,说了什么不中听的,你们也别太放在心上。” 李氏道:“姑丈说哪里话?姑母是长辈,即便是说了什么,也是应该的。” 花致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却没再往下说,李氏又道:“若家中生意真不好,只需让表弟去读书便是,表妹们到底是姑娘家,读不读书也无妨。” 花致远却道:“他们若是留在家中,还要有人看着,送去读书也能省着再雇人了,还能学些规矩。” 李氏和章许又看向满院子闲着晒太阳的雇工,再想到刚刚花致远进门时身后跟着的那两个妇人,生意都惨淡到如此了,雇这么多人就不说了,竟还在雇,他们这是想要养多少闲人? 李氏没忍不住,语气也有那么点冲,“姑丈,我瞧你们家不是生意不好,是脑子不好,生意都惨淡成这样了,还在雇人?” 花致远一怔,似没想到李氏会突然发作,面上露出一丝恼意,“我雇多少人与侄媳妇何干?又没用你们章家的钱。” 章许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但毕竟想着花致远是长辈,便道:“姑丈莫要生气,可李氏所言也不是没道理,姑丈家的生意若是一直这么做下去,就算有一座金山银山也不够败的。” 花致远一拂袖子,不再理这夫妻二人,章许也就拉着还有些愤愤然的李氏出了铺子。 第265章 原来是想要锦上添花啊 瞧见二人出了门,那决绝的模样,想来这辈子都不会再登门,花致远长吁口气:他不怕有穷亲戚登门,可若是这些在他们难时落井下石,却想在他们兴旺时再凑上来分一杯羹的,他也不会欢迎。 负着手,踱着方步回了屋子,却在进屋的一瞬间收敛了脸上所有得瑟的模样,毕竟是章琴的侄儿侄媳妇,他太得瑟了再惹章琴恼了他。 却见章琴从床下下来,正扶着床边站着,腰虽还疼,每日也要下地走一走。 见花致远进来,章琴白了他一眼,显然是将他得瑟的模样看在眼里了。 花致远忙小跑两步,过来将章琴扶住,“怎么自个儿就下来了,等我回来再扶你起来。” “躺的久了,身上着实难受,你扶我到院子里走走。” 花致远答应着,给章琴披了件外衣,这才扶着人从屋子里出来,自打知道自个儿喝醉酒伤了章琴,花致远心里老内疚了,真恨不得那日伤的是自己。 章琴出来时,院子里正晒太阳的伙计和女工都站起来,“老板娘这是好些了吗?” “是啊,我瞧着比早起时是强了些,这几日生意也淡,老板娘还是要多歇歇,等过些时候生意忙起来,也就能行动如常了。” 章琴对这些人笑了笑,让大家不用理她,继续晒太阳去。 又在院子里走了两圈,有花致远扶着,章琴还是疼的一脑袋汗,花致远怕她再被风吹着,最后干脆把她抱进屋子里,“外面天儿还冷,你往后还是在屋子里走吧。” 章琴道:“我瞧着阳光挺好,想着出去晒晒。” “不成,你如今坐不得,站不得,总不能躺着晒吧?” 虽是自家铺子,可院子里到底是人多了些,她也不能真就在院子里弄张床躺着,想了下还是放弃这个念头。 说起章许夫妻来的目的,章琴到现在还没弄明白,花致远却笑,“这还看不明白?初二那日我不是同你二哥说要借钱?今日过来他们是带着钱来的,只是想先瞧瞧我们家的生意到底如何,若生意好,他们带来的钱便会拿出来给我们来个锦上添花。若生意不好,他们便不会拿出钱,以免钱打了水漂。” 章琴听了又叹口气,她就觉得这一年,她叹气的时候比从前都多,虽然赚的钱多了,可因为钱也多了太多太多烦心事儿。 花致远让章琴在床上躺好,“你先躺着,我去将刚买来的两个人叫进来给你瞧瞧。” 章琴点头,花致远出去,不多时从前面铺子里将那两个正自个儿找活做的妇人叫过来。 一见章琴,二人便请安,“奴婢巧月见过夫人。” “奴婢翠容见过夫人。” 章琴让她们免礼,自打安柳到家后,虽花家不大重规矩,但到底安柳规矩上也还算不错,渐渐的章琴也就习惯了总有人请安的日子。 此时再瞧这两个妇人,模样确实并不如何出挑,但干净整洁,眉目间神态也端正,便满意了几分,对着花致远点头,“我瞧着还成。” 又看向二人问道:“可有家人?” 第266章 孩子还得自己看 翠容回禀道:“奴婢之前被爹娘卖去有钱人家冲喜,过门半月老爷就死了,夫人容不下奴婢,便将奴婢卖了出来,开始是被人买去做丫鬟,做了几年丫鬟因奴婢心细,又去侍候小少爷,如今小少爷长大了,夫人便将奴婢又卖了出来。” 章琴奇怪,“小少爷长大了,为何就要将你卖出来?” 翠容苦笑,花致远道:“自是怕她与那小少爷感情太亲厚,小少爷要不知亲母了。” 章琴恍然,心里计较着,将来也不能让翠容帮她看着虎头,不然万一虎头将来也不知亲娘是谁咋办? 不过心细好,心细了做事也仔细,用得好了能帮她不少忙。 巧月见章琴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忙福了福道:“奴婢早些年是跟着老夫人的,后来老夫人身子不好,便一直在跟前侍候,老夫人缠绵病榻十几年,奴婢一直侍候着,也就没嫁人,直到老夫人故去了,奴婢才被卖了出来。” 章琴更奇怪了,“你侍候老夫人有功,为何在老夫人故去后被卖出来?那家人可不地道啊。” 巧月苦笑,“奴婢的主家原本也是殷实人家,只是后来兄弟争产闹得不可开交,生意也越做越惨淡,家中奴婢也早就被卖的干净,只奴婢是老夫人跟前的,老夫人离不得奴婢,才一直拖到老夫人故去后才将奴婢卖出来。” 原来是兄弟阋墙,把好好的家给弄散了啊,往后她可得教导睿睿和虎头兄弟和睦,不然这个家就不能交给他们。 章琴又在两人脸上看了又看,一个是侍候过少爷的,一个是侍候过老夫人的,应该都是极细心的,可看来看去,章琴还是觉得虎头还是得她自个儿看着,最多是忙不过来时让她们帮着带一会儿。 这二人,还是放到厨房里吧。 想好之后,问道:“你二人厨艺如何?” 翠容道:“当初在主家时,少爷的一应吃食都是由奴婢一手打理,厨艺虽称不上多精进,倒是还拿得出手。” 巧月也道:“奴婢除了侍候老夫人之外,到后来府中下人都被发卖了,洗洗涮涮及厨房里的事,也都是奴婢在做。” 章琴更满意了些,直言道:“你们也看到了,我们家是做吃食的,别看此时只有这一间铺子,但往后还是会再开几间铺子,可吃食的方子得守住,外面的人虽做事都卖力,但到底用着不能全然放心,而你等卖身契却在我手里,若是敢有二心,该知后果如何。” 翠容和巧月对视一眼,心里都万分激动,原本她们以为花致远买她们要么是侍候老太太,要么就是做粗使婆子,如今却是想要委以重任啊。 不论这些活计轻省不轻省,但地位却完全不同,章琴虽话说的重些,但只要她们好好干,又拿着花家给的方子,轻易花家不会将她们打发出去,甚至还会十分看重。 “奴婢定不会让夫人失望!” 二人跪倒在地,拜的很是虔诚,倒是让章琴心下有些不适。 这动不动就让人拜一拜,章琴突然有种她如今也是有身份的人的错觉了。 第267章 没把她们当亲人 铺子这边也住不下了,看今日生意也就这样了,花致远就指了个闲着的妇人,让她将翠容和巧月带到小巷那边安顿,铺子这边开业了,小巷那边还歇着,但一应物件都有,她们过去收整一番就能住了,这样也能顺便帮着看下那边的屋子,虽然咸菜在年前就卖的差不多,剩下的也都搬了过来,可往后咸菜还得做,白天有人在忙不怕,可晚上真有人跳进去使坏呢? 除了要有人看,开春以后看哪儿有狗还得讨两只回来。 想到去张福来家里买人时,顺便从张福来那里打听到的铺子情况,镇上虽有几家铺子也是要卖,但花致远都不大看得上眼,便想要再等等,若实在没有,他也想过不行就去别的镇上,或是直接到县城去瞧瞧,到底县城的地方大,若是将铺子开在县城里,生意肯定更好。 只是如今能信得过的人不多,两边都要兼顾,他还真没有太可用之人,难不成要把安柳安排在县城?翠容和巧月到底是新买的,还得要再考验考验。 年后第一天去书塾,花家的姐弟和乐彬都穿着新衣,新衣是年前章琴在成衣铺买的,与往年的棉衣不同,今年章琴给姐弟三个买的都是绸面的衣服,虽不是如何上等的绸子,可做的喜庆,花盼盼一身紫红,花喜喜一身桃粉,花睿和乐彬都是宝蓝色,除了大小款式也是一模一样,四个孩子本就长得粉雕玉琢似的,穿上新衣后更显得像粉团团一样惹人喜爱。 尤其是乐彬,虽是暂时在书塾里读书,却因他的好相貌和好气质,来书塾的第一天就引得女学堂这边有些骚乱。 知道乐彬是暂住在花家的,花家姐妹一进学堂就被围了起来,打听乐彬是她们家哪来的亲戚。 当得知乐彬就是之前从拐子那里解救出来的,过些日子家里就会派人来接时,梁月柔惊讶道:“呀,他就是之前我爹说过的那个从京城被人拐来的小孩?早知道让我爹把人带回家里就好了。” 旁人听她大咧咧地就说,虽然心里也有过同样心思,面上却起哄。 梁月柔却不在意,“你们别只笑我,难道你们就没那心思?” 众姑娘不说话了,韩惜月在旁听着才知道乐彬却是从京城来的,看样子没准与韩孝武还认得,难怪韩孝武突然就去讨好花盼盼了,原来并不是为了讨好她,而是那个小子啊。 京城,姓乐的,韩惜月脸色阴沉阴沉的,若她没有猜错,这个乐小少爷的身份可了不得,难怪那样桀骜的表哥会那般讨好他了。 真可恨,他明知乐彬的身份却没对她们母女透露一二,怕真是没把她们当成亲人。 休了好些日子,孩子们的心还没收回来,先生进门时,几个小姑娘还凑成几堆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 先生用手上的戒尺敲了敲桌案,小姑娘才反应过来,聊的太开心,先生何时进来的都不知道。 黄莺儿赶忙对花盼盼道:“我说的那个铺子你仔细想想,虽在县城远了些,可无论哪哪儿都好。” 第268章 先下手为强 花盼盼对她投去放心的眼神,心里却对黄莺儿说的那个铺子势在必得,若是能买下县城的铺子,他们一家或许就能搬到县城去住,到时离着溪江镇和好田村远了,也就能摆脱总被花老太太上门找麻烦的命运。 可就怕花致远因离得远了,走时还要带上花老太太,那样的话还不如就像现在一样,至少花老太太也不会整日都到镇上来闹。 而黄莺儿与花盼盼说话的内容也被有心偷听的韩惜月听在耳中,心里也暗有计较。 虽说她也未必非要和花盼盼争一间铺子,可想到花盼盼的家,她的家,就连她那个不成器的表哥都对花盼盼大献殷勤,不管那份殷勤是对着花盼盼,还是对着暂住在她家的乐彬,都让韩惜月越发看花盼盼不顺眼,若是能将她看中的都抢过来,才能解了她的心头气。 中午,花家派人给乐彬和花盼盼姐弟几人送饭,韩家从酒楼里给韩惜月和韩孝武定的午饭也送到了,只是比起花家色香味俱全的美味,韩家这些饭菜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但相比于大多数人家厨娘做的饭菜,韩家这份午饭也算是上等了。 如今书塾里的姑娘们分成两拨,一拨是以黄莺儿和花家姐妹为首,里面还有梁里正家的梁月柔,除了花家姐妹算是刚刚栖身于溪江镇名流之外,其余的人家在溪江镇上都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家,也都是相交多年的世交,这些人家联合起来就能将溪江镇上的经济给控制的死死的。 相比之下,与韩惜月交好的姑娘们家底就差了些,大多也都是镇上的新贵,但说是新贵,却也只是在黄梁几家的手底下讨生活,平日黄莺儿和梁月柔她们都不大看得上这些眼皮子浅的,不同她们一道儿玩。 而黄梁两家的姑娘不爱同她们玩,她们也同样不爱与因长相可爱,饭菜美味而巴结黄莺儿花家姐妹玩儿,一来二去就都聚在了爱笑又会说话,人也温温柔柔的韩惜月身旁。 吃饭时也都在学堂分据两边,各自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 有人便轻声道:“早上你们听到黄莺儿说的那个在县城的铺子了吗?” “听到了,可那时哪儿啊?我去县城的时候少,还分不清东南西北。” “这铺子你都不知道啊?就是之前叫仙来酒家的一间酒楼,这回都听说了吧?” “仙来酒家我知道,我爹带我们去县城时还在那儿吃过饭呢,我的娘啊,那可是间大酒楼,不是小铺子,黄莺儿竟然想让花盼盼家买下,他们家有那么多银子吗?” “有没有银子且不说,你们可知那仙来酒家为何要卖?” “你知道吗?快说说,若真是那仙来酒家要卖,我回去就同我爹说说,先下手为强。” “对啊,若真是仙来酒家,我家使使劲儿也买得起。不能让花盼盼她们家白捡了好处。” “你先别急着和她抢,我觉得这里面没这么简单,若只是一间酒楼,黄家那么有钱,为啥不买?还要便宜花家?我看这里面还有事儿。” 第269章 是不是坑 一句话果然说得所有人都住了嘴,同时看向似乎了解其中内情的姑娘。 那姑娘脸上带着笑,“那恐怕是不成了,你们可知为何仙来酒家卖了许久都没卖出去?据我所知,并不是没人买,而是仙来酒家的老板提出若是想买仙来酒家,连同酒楼还要买下他们家在城外的两处庄子,以及庄子上的庄户也不可以遣走。谁不知那两处庄子土地贫瘠,种田都长的不如旁处,如今朝廷又鼓励开荒,真有那些银子买庄子,不如自己雇了人开垦荒地了。何况他那两处庄子价比别处上等良田的庄子都不少,其中一座庄子里有一座占了半个庄子的山头,山上的地咋种啊。另一座庄子倒是没山头,一条湖水从上游轻庄子正中流过,偏那水又是下游灌溉的水源,连填都不能填,傻子才会去买那两座庄子。若非是要连着那两处庄子一起卖,仙来酒家会一直卖不出去?” 原本还想着要买下酒楼的人也都息了念头,不说这几年朝廷鼓励开荒,土地也不似从前一样值钱,就说去年的粮价一下子就吓退了很多人。 田地越来越多,遇上灾年让人愁,遇上风调雨顺了也同样让人发愁啊,这时候有钱人家都不想把钱花在田地上,更不要说那两座又是山又是湖的庄子了,还有庄子上原本的人不能遣走,听着也能猜到庄子上如今的人怕都是些老人吧,不然都是青壮的,还用提出这条件? 就算买下庄子,别人也只会赞一句主人家心善,麻烦却留给了庄子的新主人,愿意买的人才是傻子呢。 韩惜月原本是想回去就同韩氏说把酒楼买下来,却在听了这些之后打消了念头,她虽然想和花盼盼争,韩家也不缺钱,可谁也不愿意把钱拿来打水漂。 何况这样的酒家和那样的庄子,花盼盼若是说动她爹买下来,那才是真正的坑呢。 可若只是买下酒楼,即便是贵一些,她也愿意争一争,只要不便宜了花家就好。 而此时的花盼盼却在与黄莺儿仔细详谈那间酒楼和酒楼捆绑销售的庄子,比起旁人对庄子的不喜,她却更加中意了。 种地不值钱,她可以将庄子用来养殖啊,养鸡养猪养鱼,再种些自家酒楼用的菜,到时都提供给酒楼出售,可不比在外面采购省钱? 庄子上的人年纪大了,种田是不成,但也不至于养鸡养猪这些活也不成吧?若是这些都不成,那想把庄子和酒楼一起卖的人就真的只是想要坑人。 但黄莺儿既然同她说起那间酒楼,也想让她家买下,定然不会是想要坑她。 越想越觉得这间酒楼和那两处庄子就是给他们家准备的,只是除了酒楼和庄子的价钱有些让人咋舌,但黄莺儿也说了,那间酒楼的老板与她爹是好友,若真想买下酒楼,酒楼老板同意只要年底将买酒楼的银两结清即可。 若真有这样的好事儿,花盼盼倒不怕这一年来赚不回买酒楼的钱。 之前她对家里做生意能赚钱她心里还没多少底,可自从摆摊到后来开铺子,花盼盼也看出来章琴和花致远在做生意上的一些天赋,大多时候都不用她提醒,这两口子就已经想到更多赚钱的方法了。 眼下先将酒楼和庄子买下,一边找上将酒楼和庄子重新收整一番,待开春了再让人将庄子该种的种上,该养的也都养上,不用到秋后就能见到效果了。 第270章 莺儿姐姐今天真做作 下午下学时,花盼盼几人刚出来就见乐彬正牵着花睿的手站在黄家的马车旁等。 乐彬虽然年纪不大,却已似个翩翩少年,与身旁可爱又圆润的花睿又穿着一模一样,让人瞧着就忍不住看过去。 韩家的马车离得稍远,但韩家的那位少爷此时却站在乐彬的身旁,不知说着什么,乐彬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时不时点下头,目光却盯在书塾门前。 在见到花盼盼和花喜喜从书塾里出来时,笑容立即变得自然起来,朝她们招手,“盼盼,喜喜,这边。” 早上他们就是坐着黄家的马车一同过来的,此时自然是也一同回去。 平常说话做事很干练的黄莺儿在见到乐彬后,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坐到马车上人也比平常端庄娴静了太多,花盼盼知道她未必是真对乐彬有什么想法,只是在比较陌生的小帅哥面前有些放不开。 一直下了车,等黄家的马车走了,花睿才长出口气,“姐,我真不想说,今天的莺儿姐姐真做作,咋地见了我彬彬哥,话都说不利索了?” 花盼盼在他头上敲了一记,“小孩子家家的乱说什么?” “我又没说错,谁让我彬彬哥长的好看了。”花睿捂着被花盼盼敲过的地方,因戴着翻毛的兔毛帽子,其实这一下敲的并不疼,可该装的可怜不能忘。 花盼盼抬手又要去打花睿,被花睿躲了过去。 花盼盼偷偷去看乐彬,见他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一般,猜着他或许这类事情遇的多了,压根就不放心上了。 不过以他的相貌和才情,若是能活到长大,真不知要让多少小姑娘芳心暗许了。 被花盼盼盯着瞧,原本还故作镇定的乐彬此时却绷不住了,“盼盼妹妹,你为何这样看我?” “没没,就是刚刚一恍眼,好像看你脸上沾了东西。”花盼盼尴尬地摇了摇头,总不能说她在想这人长大后能祸害多少小姑娘吧? 乐彬伸手去脸上摸,自然是摸了一手空,“哦,那许是看错了。” 几人进到铺子里时,铺子已经打烊了,今日一整天客人也不多,花致远就让人都早些回去歇着。但因雇来的人工钱都是一日一结,花致远也没让他们明日就轮着来上工,虽生意淡了许多,倒也能赚出这些人的工钱,也不至于为了那些工钱斤斤计较。 来了没事儿做就闲着吧,他可没忘了铺子忙的时候这些人是怎么把那些生意都当成自家生意一样地拼命做事,总不能因为这几日生意淡,就要从这些人身上压榨些钱出来补贴铺子里的短少吧? 几人到了后院,先去看了章琴,今日章琴比昨日又强了许多,此时刚由花致远扶着在屋子里走了几圈,此时正侧躺在床上哄着虎头。 见乐彬同闺女和大儿子回来,章琴道:“灶房里放着姜汤,你们去同你们安柳姐姐要来喝一碗。” 话音刚落,就见安柳已经用托盘端了四碗姜汤进来,里面放了浓浓的红糖,几个孩子接过来就喝。 第271章 不同目的 在这个糖还算金贵的时代里,能每天喝一碗红糖水的人家都少之又少,就是安老太太的茶摊上,加了糖的水都比旁的贵,大多数的甜味都是用麦芽糖兑出来的。 喝完了红糖水,花睿放下碗就去逗虎头,花盼盼和花喜喜也陪着章琴说了几句话就告辞出去了,乐彬虽想多和琴姨说说话,可也不好一直在这里不走,便也跟着出来了。 花喜喜还有两个花样没描完,花盼盼则是去找了花致远,想要同他说说县城的那间仙来酒楼,若是可以,就让花致远早些去与酒楼的老板买下,免得夜长梦多,再被旁人抢了先。 出了门,花喜喜就回了房,花盼盼朝前面铺子走去,乐彬也跟着一起过去。 铺子里雇的人都走了,翠容和巧月也回了小巷那边,安柳在灶房里忙活着一家人的晚饭,此时后院里空无一人,只有花致远还在铺子里,点了烛火,正手捧着一本书在看。 花盼盼只当花致远看的是诗书文章,结果等花致远见大闺女和乐彬进来将书放下,花盼盼才看到书面上四个字:《怪异杂谈》…… 花盼盼真不知她爹闲着无事时竟看这些闲书,倒是出乎她的预料了。 花致远问乐彬,“今日在书塾里可还习惯?” 乐彬道:“尚可。” 花盼盼有些嘲讽地想:这一整天耳这听到的都是有关乐彬的话题,她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如此受欢迎还只道是尚可,这人真是谦逊。 于是,花盼盼便将黄莺儿今日同她说的那间酒楼说与花致远听。 花致远开始还静静地听,听到后来越听越心动,再听她说了那两处庄子为何不好卖,他也同花盼盼一样想的,那样的庄子或许在旁人来看很不适合,但若真要开酒楼,那样的庄子就是再好不过了,就是冬天冷时,建几个暖房种菜,供应自家酒楼也足够了。 于是,花致远在听完花盼盼的话之后,立即就起身去了黄家,亲自拜访黄莺儿的爹,与他商量着帮忙买下仙来酒楼,哪怕买不下仙来酒楼,那两处庄子也可入手。 而稍后回到家里的韩惜月还是将仙来酒楼的情况与韩氏说了,韩氏却犹豫了,“那间酒楼确实不错,只是如今我们远离京城,手头上也没有合用的人,若是雇人来做,又怕不合心。何况那两座庄子确实是不好,若是买下了怕也难卖出去,而庄子留在手中总是要人打理,到时怕也是亏钱的买卖。” 韩惜月也知韩氏说的没错,可到底不甘心将好好的酒楼留给花盼盼家,“娘,若是我们同那酒楼主人商量,将酒楼的价提一提,不要那两处庄子总也成吧。” 韩氏听了却沉吟了半晌才道:“惜月,你是我的闺女,性子我也最是了解,你且说为何定要买下那酒楼?可是在与人置气?” 韩惜月想了下,便将心中猜测乐彬的身份与韩氏说了。 韩氏没见过乐彬,却也听人说过之前花家回村过年时带回一个陌生的男孩,若乐彬的身份真如韩惜月所猜,那韩孝武却将此事隐瞒了,可见是没把她们母女当成亲人。 第272章 兴奋的一宿睡不着 花致远从黄家回来时已是喝过酒了,因黄莺儿与花家姐妹的友情,花致远与黄府大老爷黄贺秋也有些来往。虽说花家如今只开了一间铺子,但黄贺秋却对花致远另眼相看,不仅是看到花家未来的潜力,单说花致远秀才这个身份也能让他另眼相看了。 酒罢黄贺秋亲自将花致远送出府,到了门前分别时还对花致远道:“花兄且回去等我的好消息,今晚我就写一封书信,明日便派人送去县城,那间酒楼的主人与我是多年好友,得了信定会将酒楼与花兄留着。” 花致远谢过,告辞回到家中,家中妻儿早已用过晚饭歇下了,花致远洗去一身酒气,躺进被窝时还有些兴奋,按黄贺秋所言,若是旁人买那间铺子没有两千两绝买不下来,再有两座庄子,少说也要三千两,但因花家与黄家这般情谊,他便做了这个主,两千两,铺子加庄子,都要归了花家,而且,若是花家手里没有那许多银两,一年之内给齐也成。 虽然此时家底还是薄了些,可他对一年之内赚够两千两竟是信心十足呢。 想到自己也将会成为庄主,还是名下有两座庄子的,且不管那两座庄子是否如旁人所说的那般贫瘠,花致远都心里高兴。 借着酒劲儿,花致远有些睡不着,推了推睡的迷迷糊糊的章琴,“琴娘,往后咱们家也是要有庄子的人家了,你高兴不?” 章琴睡意正浓,含糊地‘嗯’了声,花致远不大满意,他这个媳妇啊,真好似天塌下来都不耽误她睡觉,不知是说她没心没肺好,还是说她乐观豁达好。 又胡乱想了一阵子,眼看窗外天色都有些发白了,花致远才合上眼睡了一会儿。 第二天再起来时,只睡了一个多时辰的花致远,竟还精神抖擞,只除了眼底有一些乌青。 花盼盼猜着她爹怕又是一夜没睡,这个爹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心有些小,但凡有点儿事,他都能翻来覆去地想,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要不书上怎么说,他做了首辅十余年,愣是把自己累到吐血,死在了朝堂之上? 嗯,还是不当官的好! 由溪江镇去县城,不必快马加鞭,一日便能来往一次,下午,花盼盼几人还未下学,黄贺秋却亲自来了铺子一回,见到花致远先叹了口气,花致远心里咯噔一下,估计是买铺子的事儿黄了,那他昨晚一夜未眠,岂不是白折腾了? 黄贺秋见花致远的模样,脸上的笑很有些讪讪,“此事还是小弟对不住花兄,昨晚与花兄说定后,小弟就该立即派人去县城,一早城门开了就去将此事商定,谁知晚去了一步,今早有人先一步将那酒楼花高价买下了。” “卖了啊……”花致远有些失望,却也不是非那间酒楼不可,“卖了就卖了吧,到底是愚兄与那酒楼无缘,只是往后还请黄贤弟帮着留心一二,若是再遇到这等酒楼连着庄子一起卖的,帮愚兄留着。” 黄贺秋闻言却是一怔,“听花兄此意,却是看中那两座庄子?” 第273章 捡了个大便宜 花致远也没什么好瞒的,“县城里酒楼想来虽不好买,却不也不那么难买,但昨日我家盼盼回来说了那两座庄子,我便是动了心,只可惜却是卖了。” 黄贺秋却忙摆手,“没有没有,我那兄弟之前原本是想要将庄子与酒楼一同卖掉,借此保证庄子上那些老人们的生计,但今日去买酒楼之人却只相中酒楼,并愿意出高价买下,我那兄弟虽还有些犹豫,可那人出的价着实是高,我那兄弟便将酒楼单独卖了,那两个庄子却是留在手中,想着若实在卖不出去,便放着也好。若花兄只想要那两处庄子,却是帮了我那兄弟的大忙,价钱上自然好说。” 花致远闻言大喜,就算此时就买下庄子,等有了收成也是要过几个月,到时若是真想,还怕在县城里买不到一间合适的酒楼,就算没有酒楼,买间铺子也好啊。 如今一想,花致远便央着黄贺秋再派人走上这一趟。 这回怕夜长梦多,黄贺秋夜里便派人去了,刚好赶上一早城门开了就进的县城。 黄贺秋午时过来的,这回满面春风,笑容灿烂的都要晃花了花致远的眼。 虽然昨晚也想着心事,但头一夜兴奋了一晚,花致远到底没坚持太久就睡下了,今日精神头倒是不错,再见到黄贺秋的神色,立时就猜着事情多半是办成了,而且办的还不错。 果然黄贺秋进门就对花致远抱拳,“花兄,这回小弟幸不辱命。” 花致远也朝他抱拳,“那愚兄就要多谢贤弟了。” 伙计去端了茶水,花致远与黄贺秋找了个角落坐好,黄贺秋这才将事情与花致远详说了。 花致远原本只是五分的喜悦,在听了黄贺秋带来的消息后竟是变成了十二分,“两座庄子只要五十两?” 就花致远所知,县城外的一座庄子,哪怕是最小的,五十两也买不下一座,可那却是两座庄子,虽一座庄子里山占了一半,一座庄子里水占了一半儿,但那两座庄子却都不算太小,他这回可是拣了大便宜呢。 更不要说是要连着庄子里的庄丁一并都送了,虽说庄子里的人年岁大了些,可大多都是四十多岁,真正不能做事的一个都没有。 黄贺秋唇边也难掩笑意,“原本我那兄弟是想要酒楼与庄子一同卖三千两,但昨日有人要高价买酒楼,单酒楼就卖了四千两,那两座庄子如今便是送与花兄都是无妨……” “那可不成,愚兄虽家底微薄,却也不能白占了他人的便宜。”花致远忙摆手,“便是这五十两,愚兄都受之有愧。” 黄贺秋却正色道:“难道花兄不觉奇怪吗?之前那间酒楼因与庄子同卖,卖了多时也没卖出去,却为何花兄相中之后,却有人先花兄一步去花大价钱将酒楼买下?” 花致远一怔,他到底没有经历多少阴私狡诈,一时间没有想到也不奇怪,但黄贺秋一提醒,他便也想明白了,怕是黄莺儿与花盼盼说起那间酒楼时,旁边有人听着了,虽看似抢了他相中的酒楼,实则却是在与他的闺女争斗。 第274章 不够,还是不够 花致远平日里也知道花盼盼在书塾里与谁玩的好,毕竟只要休沐时便会被请出家中做客,花致远这个做父亲的能不多打听一下? 况且镇上就那几家富户,谁不知道谁呢。 若说有实力只因为小儿女的意气之争就让家中花四千两去买一间加上庄子才值三千两的酒楼,便是首富黄家的黄莺儿都没这个能力,更不要说镇上其余人家的闺女了,虽说书塾里的那些姑娘都是家中受宠的姑娘,可宠闺女也是要有财力支持的,能拿出这些钱买下酒楼的姑娘家,也都是闺女的好友,绝不会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旁的与闺女不和的姑娘们便是有这个心,也使不出这个力。 如今想来也许真有这个财力又能做出这种事情的,恐怕只有韩家的人了。 虽然不晓得他们韩家的来历,也不晓得韩家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但思来想去,除了这家人真想不到旁的人了。 若真是这家人,真真是太过可恶了。 见花致远似是想到了是谁,黄贺秋便没再多说,又喝了会茶水,二人约好明日一同去县城将庄子的地契换过,再去看看庄子便离开。 两座庄子只要五十两,花致远明白这是半卖半送,其中大半都是看在黄贺秋的面子,他便是欠了黄贺秋的人情。 但做生意虽全凭本事,更多的里面却人情套着人情,这回欠了黄贺秋的人情,难道往后他就没有还了这份人情的一天? 花致远越发的斗志昂扬了,除了从黄贺秋那里看到他与真正有钱人之间的差距,想要赚更多的钱,造就出一个商业帝国。 不够,还是不够,若想要闺女们不受别的欺负,他不能因一间铺子,一座庄子就沾沾自喜,总有一天要让想欺负他闺女的人在做出决定前要三思而后行。 若真是韩家,便是他如今还没有能力将韩家背后的靠山扳倒,这回也要让韩家买下的那间酒楼大大地欠本儿。 从前韩孝武招惹他,他心眼不大却也不是不能忍,可如今惹上他的闺女,他再忍就枉为人父了。 晚上孩子们回来时,花喜喜和花睿听说已经说好能买下县城外的庄子,只等换了契书,那两座庄子就是自家的了,都高兴的跳了起来,再往后,他们一家过年时就可以去庄子里过了,休沐时也可以去庄子里玩儿,那是属于他们家的庄子呢。 花盼盼虽也高兴,可见花致远的神色并没她猜想的那么兴奋,了解自个儿亲爹性子的花盼盼便猜着这里面怕是还有旁的事儿,趁花致远去外面给章琴煎药时也跟了出去。 “爹,买庄子你高兴不?” 花致远笑,“高兴啊,咋能不高兴?” “那爹咋看不出来高兴?”借着屋檐下挂着的灯笼,花盼盼盯着花致远的眼睛,语带笑意,貌似天真,可说出的话却让花致远觉得面前这个闺女惊人的早熟。 花致远蹲下来,“盼盼,你和爹说,你在书塾里读书读的可好?” “好啊,我在书塾里认识了好多手帕交,就是弹琴和绣花我不喜欢,可先生管的也不是太严,只要能弹出调子,绣出个模样也就算过了,其余时候大家在一起也还算开心。爹也晓得,你大闺女脑子聪明,只要看过的书都记得住,只背书不难的。” 第275章 盼盼妹妹值得最好的 见花盼盼说的不似假话,花致远便笑了,“那爹就放心了,回头你在书塾里若是有人欺负了你,你就回来同爹说,爹与你报仇。” 花盼盼奇怪地看花致远,“爹是不晓得你闺女在书塾里人缘多好吗?别说没人会欺负你闺女,就是有人想欺负,也讨不得好去。” 花致远信了花盼盼的话,他闺女确实不是好欺负的,何况她与黄莺儿她们交好,也没人敢欺负她。 如此一想,花致远还是觉得他现在太弱了,连保护闺女也是要靠着别人家的势,看来还是得变强才行。 花致远暗下决心,想着明日换了庄子的契书后,他就去庄子上瞧瞧,先将庄子上的事情简单安排一下,让庄子上的人先把需要的东西准备出来,待开春后就大干一场。 翌日早起,花喜喜和花睿坐上黄家的马车去了私塾,花盼盼却缠着花致远要跟着去县城,花致远拗不过她,也就同意了,但看向大儿子和二闺女幽怨的眼神,花致远却心硬如铁。 不知为何,虽然那两个更小一些,但花致远却好似只对大闺女更多一些纵容。 而乐彬同样也留下了,他原本去青山书塾也就是借读,前日路上的雪化了些,再过几日路就能通了,到时就要请人去京城送信,到时乐家就会有人来接乐彬,在这里多读少读几天书也没什么不同。 何况,就花致远对乐彬平日的考较,书塾里教的那些乐彬早就都学过了,去不去都是一样。 黄贺秋坐着黄家的马车过来接花致远,比起平日黄莺儿坐的那辆更大了一些。 一见花盼盼和乐彬也跟在花致远身旁,黄贺秋就笑了,“不然怎么说莺儿和花兄家的盼盼交情深呢,一早她就猜着盼盼会跟着去,果然……” 花致远宠溺地看向花盼盼,“我这闺女在家里就是个大管家,平常家里有什么大的决定都要经过她才行,这回若是不带上她,真怕回头要好些天都不理我了。” 黄贺秋却道:“莺儿每天回来嘴里说的都是盼盼,夸盼盼聪明,我看莺儿说的不错,盼盼这孩子就是聪明,若是男子,将来成就定是非凡。” 花致远听了心里得意,嘴上却道:“闺女咋地?闺女也能有番大作为。” 黄贺秋知花致远对大闺女宠的多,没想到自己刚刚那么夸了,还没夸到花致远心坎上,看来这位花兄对大闺女的宠啊,真是前所未见。 因这辆马车是黄贺秋平常坐的,自然不比给家中姑娘坐的收拾的那么舒适,花致远瞧了瞧,回去抱出两床被,在黄贺秋哭笑不得中将棉被铺在车上,让闺女和乐彬肩并肩坐在一处。 又回去取了两只篮子,一只篮子里放着热腾腾的包子,用小棉被包的严实,许多都不会凉,另一个篮子里放的则是用竹筒封好的甜汤和水,还有用油纸包好的点心。 黄贺秋边吃边对花致远道:“你瞧瞧,咱们镇上谁家闺女如你家闺女养的这般仔细?” 花致远却笑的得意,“我管旁人做甚?我只管养好我自家闺女。” 坐在花盼盼旁边的乐彬竟也跟着附和,“我盼盼妹妹值得最好的。” 第276章 会心一笑 花致远之前那副要出很远很远的远门的模样花盼盼倒不觉得如何,可乐彬这一开口,她的脸都红的要滴出血了,偷偷瞪了乐彬一眼,似在责怪他这时候乱插什么话,难道还嫌她不够害羞吗? 可这模样被花致远和黄贺秋瞧见了,却是会心一笑。 马车跑起来很稳,午时便到了县城,掀开车帘,看向城门上高挂的‘宿县’二字,花致远还有些感慨,当年他在宿县也是有些好友的,只是如今比起溪江镇上的那些同窗,却更是疏远了。 物是人非,再回头看时,年纪长了,他却还是一事无成,虽开了间铺子,却也没甚好沾沾自喜的。 马车交了入城税后就进了城,行不多时便停在县衙外,此时酒楼和庄子的主人已等在县衙外,见到黄家的马车远远的就认了出来。 主人姓裴,一见黄贺秋下车就迎过来,伸手在黄贺秋的肩头上大手拍了两下,“你都多久没来县城了?若不是这回要买下我的庄子,是不是还不肯走这一趟?怕是要忘了你这还有个老友吧?” 黄贺秋也拍了回去,“我事忙走不开你又不是不知,可我不来县城,你就不知去溪江镇瞧我?倒怪起我了!” 两人大巴掌又互拍了几下,虽隔着厚厚的棉衣,花致远瞧着五脏六腑都疼。 两个人拍够了,黄贺秋将人介绍给花致远,“这是我自小一同长大的好友,名叫裴越,只是后来家搬到县城了,这些年见面的时候就少了许多。老裴,这位是花兄,这是花兄家的宝贝大闺女,这位是暂住在花兄家中的乐小少爷。” 说起花盼盼时,黄贺秋特意强调了‘宝贝’二字,虽是因之前来时花致远的那些准备有调侃之意,却也让裴越明白花致远对这个大闺女的看重。 而出门又能带着一个暂住的小少爷,想来定是也当是家中晚辈来看的,甚至与闺女同来,许还可能是儿女亲家。 只这些心事却不好问出来,裴越瞧着花盼盼和乐彬慈爱地点头示意,见花盼盼和乐彬都向他见了礼,无论是态度还是礼节都无可挑剔,裴越对花致远的印象更好了几分,至少在教子这上面是不差的。 黄贺秋又道:“花兄如今在镇上开了间米线铺子,若是有时间去镇上,你非得去尝尝他家的米线不可,那味道保准你吃一回就再也忘不掉了。” 裴越点头,“早就听说溪江镇上出了一种米线,只是还没去尝过,过几日临走之前我就去镇上走走,到时就让老黄好好出出血。” 黄贺秋却立即哈哈大笑,“好好,就这么说定了,老裴要吃米线,哥哥我请了。” 花致远却道:“黄兄裴兄这话岂不见外了?到了我的米线铺子,岂能再让黄兄花这个钱?” 黄贺秋又是一阵哈哈大知,“花兄不知,他来仙来酒家黑着呢,去吃一顿没个二两银子就别想出来,这小子若真是去吃米线,就是一天请他八遍,也是我赚了?” 花致远也跟着笑,一时间气氛很是融洽。 第277章 防备韩家 说笑了会儿,花致远知道裴越卖酒楼和庄子,却是要搬到京城去发展,这边实在是照顾不过来,便提起希望裴越去到京城时帮忙给乐家带个信,让乐家派人来将乐彬接回去。 虽然才接到家里住了半个多月,可花致远对乐彬却很舍不得了,但再舍不得,也不能不让孩子回家。 裴越听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便欣然应允了,又问了乐彬乐家的地址,这才一同进了县衙把契书换了。 因之前裴越就变卖了不少产业,县衙里的人原本就与他相熟,契书很快就换好了。 花致远瞧着契书上面花喜喜的名字,心里竟好似松了口气,之前他买铺子花了四十两,写的是花盼盼的名字,前几日说起是买间大的酒楼还是买几间小的铺子时,他还觉得买酒楼就要写花喜喜的名字了,那样就亏了花盼盼。 如今虽然这两座庄子实际上比那间铺子要贵上许多,五十两是他占了便宜,但实打实确实是拿了五十两出去,也就不比那间铺子贵多少,总算是没让大闺女吃亏。 待下回再买就该写盼盼的名字了,那时定要买间大的酒楼,毕竟大闺女为这个家出了那许多力,这些都是她该得的。 之后裴越又带着花致远几人去庄子上瞧瞧,主要是认认路,以免往后他离开了县城,花致远再过来收庄子时都不知去哪里收。 两座庄子都在县城外面,离县城不远,挨的还很近,花致远和花盼盼一见就都满意了几分。 只看这两座庄子的大小,五十两银子真就如同白给一般。 但在乐彬眼里这两座庄子就都不太起眼了,就是乐家最小的庄子也比这大上许多,更美上许多。 若说花致远买下的这两座庄子将来是用来养鸡养猪,种粮种菜,俨然就是农家模样。乐家的庄子除了供应府里的吃喝,更多的却是用来消遣的,在城里待得久了,到庄子上玩上几天,庄子上修的可以说是亭台楼阁,美不胜收。 这样的庄子,就是他的姨娘手上就有不下七八座,每一座都比这里的大上许多。 所以,这样的庄子乐彬并不大看得上眼。 眼看天色不早了,看过庄子认了路后,花致远几人又坐着黄贺秋的马车回了溪江镇,坐在马车里,黄贺秋才同花致远道:“花兄,刚刚私下里我问过裴越,前日买下他酒楼那家人姓韩。” 话说到这里,就算黄贺秋没有再说下去,花致远也明了了,能花大价钱买下酒楼,又姓韩的还能有谁? 花致远向黄贺秋道了谢后,扭头就对花盼盼道:“盼盼,往后在书塾里,切记要防着些。” 花盼盼答应下来,就算花致远不说,也没有这件事儿,她一直就防着韩惜月和她的那个表哥呢。 哪怕韩孝武如今与韩惜月的关系并不似书上写的那般兄妹情深,她也不会掉以轻心。 而乐彬听了也暗自点头,韩家啊,原本他还想着因之前韩孝武对他有过相助的心意,往后能帮时多少帮一些,如今看来,他们竟是与花伯父和盼盼妹妹作对,甚至乐彬觉得,他们不会不知他的身份,却还非要这样做,没准针对的就是他呢。 莫非是他们韩家与嫡母那边有什么合作?嗯,韩家人还是能防则防吧。 第228章 去庄子度假 正月十五,书塾里放假三日,花致远的铺子也歇了三天,头一天晚上就同章琴带着孩子们雇了辆马车朝县城方向赶去。 章琴的腰还是不大能动,但养了这些日子却也不碍事了,想必也用不了卧床三月。 但花致远不放心,一再确定她能承受得了马车颠簸后,还是将车铺的厚厚的,让她侧身躺在里面,前后再用厚厚的枕头倚上。 赶车的还是之前雇过的车夫,虽不知花家人为何都快天黑了还往县城走,却也没多嘴问上一句,这段路太平的很,哪怕是走夜路也不会遇到贼人。 当赶到花致远说的庄子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一家人从马车上下来,顶着满天的星斗,庄子里漆黑一片,连那几间屋子都熄了灯火。 花致远到大门前拍了几下门,里面传来询问的声音:“谁在外面?” 花致远道:“是我!” 里面的人立时小跑着过来,将门打开,见果然是花致远,先是向花致远请安,称呼花致远为老爷,又对被花致远扶着的章琴请安,唤章琴夫人,再唤夫妻二人身旁的花盼盼几人姑娘少爷。 花致远见这人很机灵,只是听他说了声‘我’,便听出是谁,便有些另眼相看了。 这座庄子就是那处半座庄子都是水的,庄子名为丰水村,另一处半座庄子都是山的叫丰盛村。 上次花致远过来时,就与这两座庄子上的人见过面了,此时庄子里的人听是新老爷一家过来,纷纷起来见礼。 明儿是正月十五,这几天庄子里的人都在忙着花致远之前交待的事情,大家睡的都有些早。 花致远给众人引见了章琴,庄户们悄悄地将这一家人打量一遍,见这一家人衣着并不华丽,气质中也难免带上一些乡下人的憨气,心里有了些计较,态度上就不似之前那般拘谨了。 只是夫人一直都被老爷扶着,身子也大半靠在老爷身上,也不知夫人是身子有恙,还是夫妻感情真就那般好。 章琴将这些人的神色看在眼中,只淡淡地点了点头,便朝身旁跟着的丫鬟安柳看去。 安柳上前沉着脸给众人立了几样规矩,懒惰如何,吃里扒外如何,背主如何,虽规矩不多惩罚却严,轻则被赶出庄子,重则却是要送官严办,让这些庄户立时就打起精神,不敢再轻视这家新主子。 比起之前犯错了挨打挨罚,这回的新主子,除了赶出去就是送官,看似不见血、不伤人,却是断了人的生路。 站在这里的除了家中的孩子,大多都是四五十岁往上的年纪,年纪最大的那个身子都佝偻了,一头白发更显得人都颤颤微微的。 这些人真被赶出去,还是一家老小一同赶出去,再想找营生可就难了。 安柳将规矩说完,靠在花致远怀中的章琴满意地点头让她退下,又道:“我这人心善,只要你们好好做事,该赏的自然不会少了你们的赏。” 听章琴说有赏,这些人的脸色又好看了,给别人做事,想要的自然就是养家糊口,只要有钱在那勾着,大家做事的动力还是很足的。 第229章 吓的一激灵 也没在外面站多久,花致远让人将车夫的马车牵到后面去喂,又让人带车夫去歇着,他半搂半抱地将章琴扶着朝庄子里走,心里想的却是真要买匹马和买辆马车了,不然来去都要到马车行去租车也怪不方便的。 上次过来时他就看了庄子里给主人留的那处小院,比如今他们的铺子还要大上许多,正房厢房加在一起有十几间,因山里冷,屋子里还都砌了暖墙,每天庄子上的人都会添把柴烧一烧,所以哪怕是突然过来,屋子里倒也不算冷。 等庄子的人再把火墙烧起来,在屋子里简直就是温暖如春了,厚一点儿的棉衣都穿不住了。 章琴斜靠在垫了软枕的软榻上,惊叹:“这有钱人是会过日子,比咱们用的火盆可暖多了。” 花致远也点头,只是要修这样的暖墙,就必须要用砖来盖房子,别说村子里的人舍不得买砖,就是镇子上一般人家也舍不得,这年头盖房子大多都是去山上采石头,石头本身就凉,就是抹上厚厚的黄泥,也不及砖墙暖,更不要说这种多盖一层暖墙的。 房间里的家具没有换新的,但被褥花致远之前交待过都要换新的,当时也留了二十两银子给庄子上的管事,此时屋子里都擦的干干净净,床上也放着全新的被褥。 花睿和花喜喜进门就冲到床上,滚来滚去,兴奋的不肯起来,“娘,娘,这被子真软,这屋子真暖,往后咱们就住在庄子上好不好?” 章琴故意把脸沉下来,“不好,你们不去书塾了?” 花睿道:“县里又不是没有书塾,咱们都到县里读书不好吗?” 章琴听了竟觉得很好,花喜喜却道:“不好不好,如果在县里读书,就见不到我的那些好朋友了。” 花睿想了想,他在书塾里最近交的那些朋友,也有些舍不得,除了不学无术。 孩子们在屋子里商量晚上谁跟谁睡,虽然这里屋子够住,可到了新地方,一人一间屋子到底是害怕,最后还是决定花睿和乐彬一间屋,花盼盼和花喜喜一间屋,安柳年纪大些,胆子也大,自己睡一间屋倒是不怕。 花致远又扶着章琴到外面,指着远处的山和水给她看,“你看那边,那座山就是咱们家的另一座庄子,还有顺着这条水往上,很长一段也都是咱们庄子,我上回过来时急着回去,也没怎么看,就粗略地扫了一眼,这一座庄子都要有咱们小半个村子大了,往后就都是咱们家的了,你高兴不?” 章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努力地看,可黑灯瞎火地啥也看不清,看的久了还怕怕人的,“要不回屋吧,我瞧着那边黑黢黢的,怪瘆人的。” 主要是腰疼! 花致远满腔热情一下子就被浇灭了,听章琴说的再看过去,大晚上远处都是漆黑一片,也确实让人心生恐惧。果然大晚上出来瞎看啥啊?自己吓唬自己。 正在这时,听到有人敲响院门,四下寂静无声中,把两口子吓的都是一激灵。 第230章 想要个弟弟 小院的门平常都是锁着的,只有每日过来打扫小院的庄里婆子才有钥匙,如今花致远一家住了进来,小院的门就从里面锁上了。 还不等花致远和章琴问是谁,外面的人已经开口:“老奴想着主子们是连夜赶过来,想来路上没吃什么东西,便让人做了些汤面,让主子们吃了暖暖身子。” 是庄子里的管事白老头的声音,花致远知他是好心,唤安柳去把院门打开。 白老头带着身后两个四十多岁的庄丁端几大碗面条进来。 将面条放下,白老头又问了明早要不要叫主子们起床?花致远给谢绝了,大冬天的没事做,不睡觉干吗?想参观庄子时间有的是,明天看丰水庄,后天看丰盛庄,时间很充裕。 吃了汤面后,孩子们就各自回房了,庄子里最不缺的就是地,不但院子大,每一间房间都盖的比他们从前住过的房间都大,虽然里面家具简单,但就是在屋子里撒欢儿地跑都跑得开。 乐彬头枕着手臂躺在床上,看花睿从屋子东头跑到西头,再从西头跑到南头,嘴里咯咯咯的乐着,觉得小家伙还怪可爱的,真想要个这样的弟弟,只可惜和他不是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再怎么表面瞧着好,私下里都较着劲把对方往死里踩,就是他不也想要处处比过嫡兄庶兄们? 外面的积雪开始有些融化了,用不了多久乐家得了信就会派人来接他回去,可是真舍不得这里,主要是舍不得这里的花家人,盼盼妹妹,喜喜妹妹,被他气恼了就冲他气呼呼地瞪眼睛撅嘴的睿睿弟弟,还有说话轻轻柔柔,小心思极多,却又心大的仿佛天塌下来都能不在意的琴姨。 嗯,花伯父也算上,他对自己也是打心底喜爱,比旁人家的父亲对儿子都不差了。 而他即将要回去的乐家,除了让他心疼的姨娘,还真没有谁能让他牵挂了。 可正是因为还有姨娘在,乐家他就不能不回。 此次回去,想要再见不知要等多久,他出一次京城并不容易。 乐彬思来想去,都觉得自己出京不容易,若是让花家一家搬到京城却是容易得多。 先是溪江镇,再是县城,生意越做越大,再有他在背后推波助澜,京城还会远吗? 乐彬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他的外家生意做的虽不比韩家大,但算上他能动用的一些乐家权势,要帮着花家生意做大,并非难事。 花睿还在屋子里跑来跑去,嘴里发出只有小男孩才能理解的奇怪声音,让乐彬越看越觉得可爱。 这样平静安宁的日子再也过不了多久了,他要好好珍惜。 另一间屋子,花喜喜也兴奋的睡不着,比起给乐彬和花睿准备的那间,花喜喜和花盼盼住的屋子里更显得精致一些。 虽是相对的,但梳妆镜都有,梳妆桌上还摆着一匣子绢花,花喜喜正挨个拿起来对着铜镜照。 原本灯光就有些昏暗,铜镜照人又不大清晰,花盼盼瞧着里面的人都有些模模糊糊的,难得花喜喜还这般高兴。 第231章 退让换来的和平不会长久 花喜喜道:“姐,姐,你看这里还有镜子呢,好大的一面,比奶奶手里那面铜镜可大多了。” 花老太太手里有一面铜镜,只有巴掌大,花老太太当成宝贝一样,曾经用丝绦系在腰上,当宝贝一样走到哪里带到哪里,后来险些丢了,才没再带出门了。 那面铜镜是当初花致远头一年种田赚了钱后给章琴买的,刚献宝似的拿出来给章琴看,就被花老太太相中了,立马道了句:“还是我儿有孝心,还知道给为娘买面铜镜。” 花盼盼清楚地记得当时花致远脸上如同便秘般又不得不顺着花老太太的话将铜镜送上的神情。 在那之后,花致远再给章琴买什么回来,都是偷偷藏在怀里带进屋中,可就是这样,若是被花老太太看到章琴有什么稀罕东西,也会爱不释手地放在手中把玩,只要章琴不说把东西给她,她便一次又一次地过来瞧,直到章琴不得已将东西送出,她才会‘勉为其难’地收下。 可虽然那时候花老太太有些过分,一家子的日子在章琴的退让下过得也还算不错。直到钱越赚越多,掌握着整个花家经济命脉的花老太太也越来越膨胀,好似整个家时都要装不下她了。 想到这些往事,花盼盼对花喜喜道:“回去见了人,若是问起,你可莫要说庄子如何如何好,只说就是些能种的地。” 花喜喜忙不迭点头,“喜喜晓得,不能传到奶奶耳中。” 花盼盼哭笑不得地点头,瞧这家日子过的,防亲奶如同防贼一般。 而同样,章琴和花致远的屋中,花致远思前想后也与章琴说了差不多的话,章琴原本还在因庄子挺好兴奋着,一句话就让她如被一盆凉水浇头,想的都是被花老太太知道了,往后日子可咋过? 花致远见她这般,哪里会不知她这是钻牛角尖了,笑道:“倒也不必如此,若娘知道了庄子,想要过来住,就让她过来,那边的丰盛庄我也让人收拾了几间屋子,虽不比这边,却也是极好了,若娘想过来住就住在那边。我们又不能常常过来,她住得惯就住,住不惯也就回去了。” 章琴却摇头,“我不是怕她住,我是怕她想管事,若真事事都要管,庄子里怕是要乱了套。” 花致远想了想也是如此,看来若真有那么一天,他还得同庄子里的管事好好说说。 正月十五,一早起来时天就阴沉沉的,花致远站在庄子中,抬头望着天,心情却是颇好。 庄子里的人忙里忙外将花灯挂上,因是头一年在庄子里过年,花致远之前就让人多准备些花灯,这一挂上整个庄子都喜气洋洋的了。 安柳同庄子里的几个婆子媳妇们在灶下忙碌,虽然安柳脸上的胎记开始时让这些媳妇和婆子都惊了下,但因她是主子带来的丫鬟,看样子还颇得主子家的重用,倒也不敢对她的脸指指点点。 当安柳调度起厨下之事时,更让人刮目相看,这份从容不迫的气度,倒不像是出自小门小户,想来主人家虽说是出身不显,却是规矩极好的,原本还存了几分轻忽之心,这时也都收了起来。 第232章 这个傻爹哦 安柳没有亲自上灶,只瞧着众人做事,看到最后,见这些人都手脚利索,手里眼里都有活,不管是不是在她面前故意装的如此,但至少没有手脚笨的。 唯一不足的就是这个庄子里大多数的人都年纪比较大,单就今日在这个灶房里忙碌的,年纪最小的也有四十多,大多都是近五十岁了。还有一些年纪更大的,因怕主人家嫌弃,并没有在灶上。 但年纪大些也有大些的好处,大多上了年纪的人都会做事,比旁人多活的这些年月,做事的经验也足,而不好的就是容易倚老卖老,但这要看主人家对他们的态度。 虽说尊老爱幼,但太恭敬了,人家只会觉得主人家好欺。 可若是不把庄子上的人当回事儿,人家也不会尽心尽力做事,这个度还是有些难把握。 昨晚太过兴奋,几个孩子睡的都有些晚,早上起的也就晚了,安柳带人将饭菜都做好时,几个孩子还没醒,待他们醒来时已经快到正午了,倒是早饭午饭一顿吃了。 花致远让人将屋中的软榻抬到院子里,再将章琴扶着出来躺在软榻上,又仔细地将被子给她盖好。 虽然天阴沉没有日头,却不是很冷,在这里吹吹风也颇为舒服。 安顿好章琴,花致远带着孩子们去水边玩,还带了两条庄子上养的大狗,威风凜凜的像两匹狼。 据庄子上的人说,这两条大狗祖上也是有狼的血统,虽经过数代已很稀少了,却还是比别的狗野性,也通人性。 但同样,这两条狗虽看似沉默,但给人的感觉却更靠得住。 许是知道花致远一家是庄子的新主人,往后要吃谁家的饭,这两条狗见到花致远一家人时一声没叫,只默默地跟在身后,如同两个称职的保镖一般,花致远和乐彬都对这两条狗甚为喜爱。 倒是花睿有些怕狗,虽也跃跃欲试地想过来逗它们,可到了近前总是手伸一半又吓的缩回去。 丰水庄的一头有一座湖,湖水占了丰水庄不少的地方,湖水又经过丰水庄向下游流去,这一片的田地都是由这条河流灌溉的。 花致远手里拎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从镇子上带过来的点心,其中最爱吃的就是麻花。 掰下一块麻花朝远处扔去,两条狗争抢着去夺,逗的孩子们拍着手叫好。 又掰一块扔出去,它们再去抢,奔跑起来的速度快如疾风。 慢慢的来到水边,花致远手上的麻花也扔的远了些,一不小心就扔到了河上冻结的冰面上。 两条狗瞧着被扔到冰面上的麻花,前爪在水边试了又试,最终还是决定麻花不要了,互相追逐着朝远处跑去。 花致远见那两条狗不要麻花了,喊了几声后竟是朝着麻花掉落的冰面走去。 花盼盼和花喜喜正蹲在地上握雪团,一抬头就看到花致远踩上冰面了。 过了年后,河面上的冰也不似年前那么牢靠,花致远这一踩上去可是冒了险的,万一冰面被踩塌了,整个人都得掉到河里。 可此时花致远人已经站在冰面上,她若是喊他回来,再把人吓一跳,更容易将脚下的冰面踩碎。 花盼盼心里气的咬牙,她的这个傻爹哦,平常看着精明,却总干这种傻事儿。 第233章 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回头看乐彬,想问他咋也不拦着点儿,就见乐彬和花睿一大一小也都瞪着眼睛盯着冰面上的花致远,似乎还看不出花致远走上冰面多危险。 甚至花睿还指挥着花致远朝左点朝右点。 好吧,这位自小身边都有人跟着,想来也没做过这种危险的事情,或许还当花致远那么大的人,也不会真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 他哪能想到,花致远就是这么大个人了还能这么不靠谱,常常会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 比如花盼盼刚出生时,花致远出去卖菜,让方瘸子把掉到悬崖摔碎的破车送回来,他自个儿则继续推了车去卖菜。 好不容易,花致远走到麻花掉落的地方,弯腰将麻花捡起,回头朝花盼盼还笑了笑。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平安,花盼盼只盼着他能好好地再走回来便是万事大吉了。 却不想这时,花致远将手上的麻花用力地朝那两条狗的方向掷出,许是怕掷的不远,还是跳起来掷的。 花盼盼捂脸,不敢再往下看了。 河面发出‘咔咔’的碎裂声,花致远只觉身子突然一矮,整个人就朝下坠去,立时膝盖下面就冰冷刺骨了。 待反应过来自己掉到河里时,花致远也惊出一身冷汗,回过神,见乐彬已朝河边冲过来,忙喊:“别过来!” 乐彬堪堪停在河边,焦急地道:“花伯父,我这就叫人来救你。”花致远捂脸,“别,我自个儿上得去。” 这么大个人怎么就掉河里了?此时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若是被人问起,他都不知该怎么说,左右河水也不深,他还是自个儿走上去的好。 这块儿河面在庄子的正中位置,走回去也用不上多久,但花致远从膝盖往下的腿都湿透了,走起路来被寒风一刮,两条小腿都好似没了知觉,刺骨的寒风隔着厚厚的、被浸湿的裤子,都让他有如被刀割般的冷。 好不容易走回去,有人惊呼:“老爷,你这是掉河里了?” 花致远呵呵地打着哆嗦笑了两声,“我……这不是……不是怕狗子掉……掉河里,去救,结果狗子……没……没掉进去,我自个儿掉进去了。” 花睿想要说狗子没那么傻,被乐彬一把捂住嘴巴,虽然花伯父脑子似乎不大好用,可面子得给花伯父留点儿。 章琴已被安柳扶回了屋中躺着,当听外面有婆子急匆匆地跑进来说老爷掉河里时,章琴一激动立即从床上坐起来,坐的急了腰还险些给闪了。 安柳忙又过来扶章琴,将人扶着走到门前时,花致远已经走姿清奇地进了门。 来的时候想着就住三个晚上,冬天又不必常换外衣,只带了一身换洗的里衣,棉衣棉裤却是都没带来。 此时花致远只能将里衣换上,棉裤让人拿去火边烤干。 没有棉裤穿,花致远喝了安柳送来的驱寒姜汤后就在屋中坐着看书,砌了暖墙的屋子真暖和,只着里衣都不冷,可见章琴看他的目光又无奈又好笑。 花致远叹了声:“你就别笑了,我还要面子呢。” 章琴便收敛了笑意,可嘴角时不时勾起一下,让花致远看了直想捂脸:他的一世英名哦,可算是毁于一旦了。 第284章 爹要脸 花致远裤子湿了,不能陪着孩子们玩,章琴让安柳陪着,出门前还再三叮嘱孩子们不能学他们的爹,臊的花致远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花睿出了门嘴里还嘟囔着:“娘咋想的?我还能像爹那么不靠谱?明知道河上的冰都要裂了谁还往上面跑啊?” 花喜喜摇着他的手,“哥,别当着爹的面说,爹要脸。” 花睿拍着小胸膛,“放心,你哥靠谱着呢。” 乐彬在旁听的心虚,当时若不是花致远快他一步,他都想跑到冰面上把那两块麻花捡回来了,幸好慢了一步,不然在弟弟妹妹们心里也要变成不靠谱的那个了。 不过若是他快一步,他比花伯父轻上许多,或许就不会掉下去也说不准。看来往后再遇到危险时,还是他朝前冲,可不能让花伯父再出事儿了。 不过,那么大个人了,又不是小孩子,难道不知道冰面不结实?确实是有些不靠谱! 丰水庄上水占了半座庄子,空地也极为宽敞,冬日里田间地头都是雪,雪又有些化了,团成雪团打在身上硬邦邦的堪比石头砸人。 雪仗不能打,只能带着两条大狗满庄子跑着玩,玩不多时就觉得无趣了,倒是那两条狗许是不常见到这么小的孩子,对几个孩子很温柔,跑一跑就回来围着花睿摇尾巴蹭,有时被花睿不小心抓疼了耳朵,也只是轻轻叫两声,并不会咬人,过后继续跟在孩子们身后跑。 回来时路过那片被花致远踩塌的冰面,见有庄子上的老人将那一片冰面又敲开一些,水面上的冰块也都清了清,撑了小船在水上捞鱼。 一网下去虽不多,却也能有几条,只是这边河道水浅,离着岸边也近,最大的几条就是巴掌大的鲫鱼,大部分都是那种长不大的河鱼。 花睿拉着安柳的手,“安柳姐姐,咱们也弄条小船打鱼吧,晚上我想吃红烧鱼。” 不等安柳开口,船上的老汉笑道:“大少爷要吃鱼还用自个儿下来打?这庄子上的都是大少爷家的,想吃吩咐老汉就是。” 安柳也点头,朝老汉问道:“请问爷爷贵姓?” 见安柳说话有懂礼有规矩,老汉笑道:“老汉姓孙,年轻时就卖身在庄子上为奴,当不得姑娘这声爷爷。” 安柳笑了下,指着孙老汉对花睿道:“大少爷要吃鱼就让这位孙爷爷给打,” 花睿的嘴都要撅上天了,他是想要吃鱼吗?他是想要坐船打鱼玩儿。 花盼盼只当没看到花睿撅起的嘴,对孙老汉笑道:“那就有劳孙爷爷了。” 暗地里却悄悄拉住花睿的手,这小子怎么看怎么像他们的爹,万一不靠谱也随了他,没准待儿自个儿就冲进水里了。 不过,在这儿站着看人捞鱼也不错。 原本花盼盼还想着买下庄子用来养鱼,开春要大量地买鱼苗,但眼下看这条河里鱼还不少,敲开冰面的位置,还能看到一些鱼往上跳,就是不知再往上游,水深的那片有没有大鱼。 第285章 年纪大了打架不好 “孙爷爷这条河里的鱼都是庄子上的吗?” 安柳是丫鬟,叫孙老汉孙爷爷时,孙老汉倒没觉得如何不妥,可当花盼盼也唤他孙爷爷,他虽听着心里熨帖,却也有点慌,毕竟主仆有别,生怕回头被他们的爹娘知道后会怪罪。 此时听花盼盼问起,先指了指湖的那边,再又指了指下游,道:“那片湖里的水是从前面丰盛庄的山上流过来的,在几十年前的裴家老庄主就让人在湖里撒了鱼苗,又在湖旁设了拦网,能游到这里的鱼都是小鱼。从前湖里的鱼都是供着仙来酒家里用鱼,只是吃鱼的客人少,虽说只撒了那一回鱼苗,但许多年下来,湖里的鱼却有些泛滥了,里面还有好多养了几十年的大家伙呢。等过些日子湖面的冰化了,老汉打鱼给姑娘和少爷送过去,这开河的鱼最是鲜美。” 花盼盼听的直点头,有鱼当然比要重新养鱼好,这样只要再买一间酒楼,或是食铺,他们家就可以把鱼做为主打菜了。 章琴之前还在可惜鱼要从头养,养到能吃至少也要一两年,如今看这庄子买下来真是捡了大便宜。 也不知韩家人将来知道他们花了大价钱买下酒楼,却把大便宜送给别人家,会不会悔的肠子都青了? 不过这样也好,看花致远那天回来后,提起韩家时愤恨的牙都痒的模样,他和韩氏的那点原书里的缘分,让韩氏自己给断的明明白白的。 花盼盼看着鱼心情好,便想着要怎么吃,花睿要吃红烧的,那就红烧几条,她想喝鱼汤,那就炖几条,庄子里的调料不如家里自己做的全,清蒸怕是味道不成,但鱼好,随便做做也吃得。 之前章琴说要把鱼做主打菜,就想着要自己做些酱料,尤其是蒸鱼的酱油,本来还不急着做,但鱼是现成的,只等买了铺子就可以开卖,蒸鱼用的酱油就得提前做起来才行。 这一想,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花盼盼想的头都有些疼了。 当乐彬过来扯着她要回去时,花盼盼才发现,这一会儿工夫,孙老汉已经捞了两桶鱼。 庄子上共有二十三人,算上他们家里八口人,共有三十一人,晚饭也不能都吃鱼,这些鱼是吃不完的吃。 孙老汉一边将船的缆绳往岸边的木桩子上绑,一边道:“待会儿老汉亲手给姑娘和少爷炖鱼,让姑娘和少爷也尝尝老汉炖鱼的手艺。” 安柳听了只笑,孙老汉能说出这样的话,想来炖鱼的手艺不会差,既然他能说出来,当然不能驳了他的好意,只管留出几条她亲手做了就好。 花盼盼也向孙老汉道谢,花睿跟在孙老汉身后,看他一手拎着一只水桶,好似轻飘飘的,赞道:“孙爷爷,你真有劲。” 孙老汉听了哈哈大笑,“别看老汉年纪一把了,年轻时可是一等一的壮实,从前遇到泼皮,十几个都近不得老汉的身。” 花睿想了想,摇头道:“孙爷爷现在也壮实,可年纪大了打架不好,往后再有泼皮欺负孙爷爷,孙爷爷就喊人,咱们庄子那么多人呢。” 第286章 看啥都稀奇 孙老汉一怔,再笑时笑容里更多了几分温暖,“好,就听大少爷的。” 孙老汉一辈子都没成亲,无儿无女,眼看如今六十多岁了,却是头回见到这么可爱的小孩子,一颗心都要化成水了,尤其是这位大少爷,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入心入肺的喜欢。 庄子里的妇人已经在准备晚饭,新主家头一回来庄子里,庄子上的人都想给新主家留下好印象,厨艺好的妇人更是想要使出浑身解数把饭菜做好,让主家吃高兴了。 孙老汉把鱼送过来时,并没有直接送进灶间,而是在门外就着桶里的水将鱼杀好,鱼鳞内脏扔给后面养着的鸡鸭,看鸡鸭争抢,乐彬带着花睿和花喜喜也能看直了眼。 花盼盼看着好笑,若说乐彬没见过也就罢了,可从前家里也不是没养过鸡,这俩孩子咋就看啥都稀奇呢?还真是天真。 晚饭一桌子菜半桌子是鱼,孙老汉炖的鱼汤甚是美味,章琴喝过都直点头,若说她炖鱼汤除了火候外更多的是酱料提味儿,孙老汉炖的鱼就纯是鱼肉的鲜了,可就是那么美味。 章琴笑:“这鱼炖的极好,倒是可以拿出去开店了。” 花睿忙道:“这是孙爷爷做的,孙爷爷打鱼可厉害了。” 章琴又问了几句孙爷爷是谁,花睿说了半天只说明白是位打鱼的老爷爷,章琴记在心上,想着待饭后将人请来,好好讨教一下炖鱼的手艺,若是那位孙爷爷肯教她就更好了。 孙老汉被请过来时心里还忐忑着,也不知是不是少爷姑娘喊他孙爷爷让主家不高兴了,硬着头皮过来,就见花致远坐在一旁看书,见孙老汉进来,花致远将书放下看过来,章琴则斜坐在椅子里朝他笑着点头,“孙伯请坐下说话。” 见章琴说话客气,孙伯的一颗心放下了,坐下后问道:“不知夫人叫老汉来可是有何吩咐?” 章琴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今晚的鱼汤是孙伯炖的吧?我喝着甚好,请孙伯过来是想请教一下鱼汤的炖法。” 孙老汉闻言哈哈笑了起来,笑了一半想到在夫人面前此举甚为不妥,忙收敛了笑,“当不得夫人如此客气,老汉炖鱼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是炖的多了,火候上略有些经验罢了。” 章琴听孙老汉将他炖鱼的方法详尽地说了一遍,便记在心上,这时花致远开口道:“孙伯在庄子里许多年了,想来对河道里的鱼了解很多,不知河里如今最多的几种鱼都有什么?” 孙伯在庄子里这些年,主要管的就是河里的鱼虾,听花致远问起那真是如数家珍,听的花致远和章琴连连点头。 河里的鱼种类不少,只要是熟知的那些河里能养的鱼都有,若只是用来开食铺酒楼完全没有问题,而且数量还极大,孙伯直言:“河里的鱼太多了,卖又卖不掉,好在也不用如何投喂,不然之前小裴庄主都想要让老汉将拦河栅栏打开,将里面的鱼放些出去了。” 第287章 希望不要赔钱才好 花致远急忙道:“那可使不得,孙伯只管好好养鱼,用不了多久,河里的鱼怕都要不够用了,开春时还得孙伯辛苦一些,再多养出一些鱼苗,越多越好。” 孙老汉虽听了高兴,却又怕花致远太盲目,提醒道:“几十年前,那时老裴庄主还年轻,养鱼时也说过要用在酒楼里,但后来鱼养的太多,酒楼里压根就用不了这么多,老爷可莫要想得太简单,毕竟鱼想做的好吃太难,老汉做了半辈子也只会炖,哪怕老汉肯将炖鱼的方法拿出去,可谁还能总吃这一道菜?” 花致远就笑,“孙伯只管将鱼养好,越多越好,我家夫人会几种做鱼的方法,比酒楼里做的都好吃,到时不怕鱼多,就怕太少了不够卖。” 见花致远说和诚恳,想来不是说大话,孙老汉便拍着胸膛保证,“老爷尽管放心,只要老爷真能把鱼卖出去,老汉就能保证有足够的鱼。” 花致远道谢之后,孙老汉离开时雄心满满,虽然还没开春,他已经想好在哪挖几个育苗池子,到时就多捞些母鱼放到里面。 从前因庄子里的鱼太多,吃也吃不完,他也好久都没弄过这些,母鱼在河里生了小鱼,鱼苗大多没等长大就被大些的鱼给吃了,若是新主家真要大量的鱼,就需要他把母鱼单独养起来,再将产出的鱼籽养大一些才能放到小鱼池子里。 直到再长大些,能在河里生存了,才能放回河里去。 除了这些,孙老汉还会配鱼料,若真要再养鱼,就不能任河里的鱼自生自灭,每天都要喂鱼料才行。 可这个生意真做的起来还成,若是做不起来,这个投入可就大了,希望不要赔钱才好。 晚饭后不久天空便飘飘荡荡地下起了雪,不多时就变成了鹅毛大雪,将整个庄子都盖上了一层白色。 孩子们匆匆跑到河边放了河灯就赶回来,身上的雪也落了老厚,赶紧把湿了的衣服脱下来放到暖墙上烘着,孩子们就只能在屋子里玩儿了。 清晨起来时,外面的雪已经没了大腿,庄子上的人都拿着除雪的工具清扫道路和屋顶的雪。 章琴看了有些急,“咋下了这么大的雪?明儿路要是不通,怕就回不去了。” 花致远倒是不急,“回不去就在庄子上多住两日,等路清出来,咱们去旁边的丰盛庄也看看。” 章琴点头,嘴里却嘀咕:“这大雪地的,去了能看到啥?” 花致远也觉得是这样,到处都白茫茫的,他们就是过去丰盛庄,看到的也就是一望无际的大雪地,这场雪下的还真不是时候。 可相比之下孩子们却都兴奋异常,就是花盼盼也在外面滚着雪球,雪下的大,院子里已经清扫出一条路来,孩子们则将路旁的雪滚成一个个的大雪球,两个雪球放在一起就是个雪人了。 乐彬好像没玩过这些,玩的竟是比花睿还疯,不多时,满院子都是他堆的圆滚滚的雪人了。 花喜喜没有与他们一起堆雪人,而是蹲在一旁用雪捏出各种各样的小动作,小白兔捏的最好,眼睛位置贴了两颗红豆,还真像模像样的。 花盼盼也学着她的样子捏,却不得不承认,她没花喜喜心灵手巧。 第288章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花睿玩儿了一会进屋去喊花致远,花致远的棉裤昨日就烘干了,听儿子喊也就出来了,跟着捏了会雪团,又被管事白老头喊了出去。 玩一会儿,安柳就喊他们进屋子暖和暖和,免得冻生病了,就这样,不到午时,一院子的雪就都变成各种奇形怪状了。 花致远回来时,牵了一只狍子,说是起早丰盛庄那边在雪地里逮着的,说是逮着时都被雪给埋上了,知道主人家过来了,就给送过来尝尝鲜。 一听这只看起来怪可爱的狍子是送过来吃的,花睿和花喜喜抱着狍子就哭开了,说什么也不肯放,就怕放开了狍子就要被吃了。 花致远从前吃过狍子肉,却没见过活的,这时候见着了也觉得怪可爱的,都说傻狍子傻狍子的,可这小家伙一双圆眼睛看着还怪机灵的,真杀了也可惜,就让人养在院子里,往后孩子们过来还有的玩儿。 庄子上的人虽然觉得新老爷太宠孩子了,但谁让人家是主子,主子愿意,还轮不到别人管,不过往后再给主人送什么吃的,一定要记得送宰杀好的,不能送活的,不然就是给自己找活干。 于是,傻乎乎把自己困在雪里的傻狍子就在小院里落了脚。 章琴的腰不好,外面刚下过雪也看不到什么,花致远上回已经去瞧过了,这次便决定歇上一日,明日若是雪化了些就直接回溪江镇,若雪还不化,就再耽搁几日。 在车行里雇的车夫这两日在庄子里也是好吃好喝地歇着,无事时就满庄子地转,越看越看不懂,不知花家那位秀才老爷是咋想的,竟然买了这么一座都是水的庄子,难道是因为便宜? 还有这一庄子的人,年纪大的六七十,小的也有四十多,还是少数的几个,总不会买下这座庄子就是为了给这些人养老吧? 他是没有买庄子的钱,若是有,他也绝不会买这样一座庄子。 可瞧着庄子里里外外,也让他看的眼红,不管怎样说,这花家是真有钱了。之前都说那铺子是租的,但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容易糊弄,若从前他对铺子是租是买还不确定,在看到庄子之后他能很肯定地说,铺子就是买的,说是租的只是财不外露罢了。 听说除了这座庄子,秀才老爸爷还在旁边买了另一座庄子,只是那座庄子大半都是山。 虽说他想不明白反正都是要买,为啥买这样两座庄子,可也忍不住打心里往外地羡慕。 先是铺子,又是庄子,他能猜得到下一步花家恐怕就要在县城里买铺子了,甚至还有可能买间酒楼呢。 如今他只是车马行的一个小小的车夫,饥一顿饱一顿的,好时能尝尝肉味儿,差时就要勒紧腰带子,若是能攀上花家这个高枝儿,哪怕只是赶车,能像在庄子里这样好吃好喝的也成啊。 车夫想的明白了,想着等着见了花致远就同他好好说说,若花致远能长期雇用他最好,就算是想要让他卖身为奴都成。 反正他也没家没业的,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给谁做事都是做事,他真不在乎是不是卖给人当奴才。 第289章 咋考中的秀才 早上雪晴后就没有再下,但积雪却一直没怎么化,眼看正月十八赶回镇上是不可能了,一家人也就安心在庄子上住下了。 花致远正月十八中午来找的车夫,见面就道:“你且在庄子上住着,车钱该怎么算就怎么算,不会亏了你。” 车夫笑,“又不是头一回跟着花老爷办事,小的哪会担心这个?” 花致远又问了些在庄子上吃住可还习惯,车夫自然都说很好。直到花致远要走时,车夫才道:“花老爷,你往后是要镇上和县里常来常往吧,总去车行雇车也多有不便,可想过自家买辆马车?” 花致远自然是想过,但买牛容易,买马却并非谁都能买的,战乱才平息不多年,朝廷对马匹买卖管的很严,就是开车马行的想要买马都得有朝廷的文书,若是普通人买马,除了文书,还要有保人。 虽然花致远若想买马,找找门路总是能买到,可他却嫌麻烦,之前家里也不是非买马不可。 但往后若是在县里开了酒楼,没有匹马来往真不方便。 此时听车夫一问,花致远些惊喜,“你是说要把那匹马卖给我?” 车夫一怔,突然就有种这人秀才是怎么考上的错觉,苦笑道:“老爷,小人吃饭都靠那匹马了,哪能卖了?” 花致远说完也反应过来,“哦,你是说要我雇你和你的马车是吧?” 车夫立时点头,“正是正是,老爷也雇小人赶了几回车,想来对小人也有些了解,小人拙嘴笨腮不会说话,但嘴巴保准严,只要事关老爷一家,小人绝不会在外面说上一句。” 花致远对这人也很满意,不然也不会每次都雇他的马车,若真能常期雇在家里做事,用车确实方便,尤其是旁人家的孩子上学下学都马车接送,他们家的孩子却只能蹭黄家的马车坐,这在他心里一直都惦记着。 花致远道:“我家也没长期雇过车夫,不知你每月工钱如何?” 毕竟是还带着一匹马,想来该是比雇来做工的工钱要高吧。 车夫听后道:“小的也没做过长工,之前同黄府的车夫聊过,他每月工钱一两银子。” 在车行包天工钱也不过五十文,还不是总有人来雇,常常一月下来也就赚个三四百文,一两银子的工钱,对车夫来说已经不少了,他从前可没少羡慕过黄府的车夫。 “你确定也要一两工钱吗?” 花致远也吃了一惊,黄府的车夫每月工钱一两,可那马那车都是黄府的,这位带着马和车过来也要一两银子? 车夫想了下,“若是老爷嫌多,少些也成,但老爷得管饭。” 花致远却摇头,“我不是嫌贵,不过你若是想好了,我这里倒是没有什么不成的,在我家中做事,只要勤快嘴严便好。” 花家的生意就是吃食生意,主要的就是秘方,要防也是防着灶房那些人,车夫平日又接触不到,也不怕他偷了秘方,只要这人做事踏实,别什么都往外说就好。 车夫听了忙点头,“老爷放心,小的做事勤快着呢,嘴也严。” 花致远拍了拍他的肩头,“成,等回镇上以后,你去车行说一声,往后就在我家里做事吧,暂时只包吃,住还得自己想办法,我家没地方住。” 第290章 没什么期望 花致远不解地‘啊’了声,“那你还想怎样?” 车夫忙摆手,“不怎样,不怎样,小的告退,小的往后定会好好做事,不负老爷期望。” 说完,转身就跑,跑走的背影因兴奋有些不稳,几次险些滑倒。 花致远好笑地摇头,他对车夫能有什么期望?就是好好赶车不多嘴,更多的真没了。 虽然回县城的路不通,但去丰盛庄的路倒是清理出来了,章琴的腰还不大能使力,花致远就带着几个孩子过去瞧了瞧。 比起丰水庄那边大多是水,丰盛庄里更多的是田地,但因那座山占了大半庄子,丰盛庄一眼看去比丰水庄小了很多。 或许是丰盛庄里以种田为主,这边住的庄户也比丰水庄那边多一些,也年轻一些,甚至还有两对年轻的夫妻以及他们家的两个孩子,大的十二,小的也有七岁了。 很快,三个孩子就与花盼盼几个玩的熟了,由他们带着在庄子里疯跑着玩儿。 虽然庄子大部分的产出都是要给主家拿去换银子,但每年也都会留出够庄子上的人一年吃用的,花致远问过之后也就放心,又给丰盛庄的管事李老头留下二十两银子,让他开春后多买些鸡崽、猪仔养,尤其是鸡崽更要多多地养,将来就算县里开铺子不顺利,他们还有米线铺子要用。 李老头听了却笑道:“鸡崽哪里用得着去买?庄子上原本也养了一些鸡,左右都闲着,回头我就让那些婆子都弄些蛋来孵,开春保准能孵出一山的鸡。” 花致远听了高兴,能省一笔是一笔,只是庄子上去年养的猪都卖了,虽然还留着几头母猪,到底猪下崽不像鸡下蛋那么容易,但只要今年努努力,明年还怕没有足够的猪崽子? 上次过来时他没有好好看过庄子,这次孩子们都跑去玩儿了,他由李老头带着在庄子上转了一圈,只是山上积雪还厚就没上去,可怎么瞧这庄子怎么好。 雪一直到了正月二十才算是化开,回溪江镇的路也通了。 花致远一家吃过早饭后便准备乘上马车打道回府。 一早起来,庄子上的人忙了起来,隔壁的丰盛庄昨晚就送一车从前晒的菜干,是用一头老牛拉着的车。丰水庄的孙老汉也起早去河里捞了几桶鱼,硬是将原本就已经装满的牛车更挤得满满当当。 牛车是由丰盛庄那个最年轻的庄户,三十来岁的满仓赶着,因为他是最年轻的,两个庄子里但凡有个跑腿这类的活计都是他出面。 花致远没有坐在前面的马车,而是同满仓一起坐在牛车的车辕上,听满仓说些庄子里的事情。 别看满仓是丰盛庄的人,但两座庄子挨的近,中间只隔了一座庄子,平常也不大分的那么清,从前都是常来常往的。 比如丰盛庄的人想要吃鱼了就去丰水庄捞,杀了猪也会分丰水庄一半儿,两庄常来常往,忙起来也会互相帮助,这点让花致远很满意,别看庄子里大多都是些无儿无女的老人,但至少他们不会偷奸耍滑,做起事情也极认真。 甚至比起很多年轻人,更多了许多生活经验。 第291章 新开的米线铺子 马车走出很远,花睿还不住掀开车窗帘子朝后看,满脸都是舍不得。 章琴道:“你快把帘子放下吧,车里这点热乎气儿都让你放光了。” 花睿放下帘子,扬着一张过年又圆了几分的脸对章琴道:“娘,这次都没去县城里,睿睿长这么大都没去过县城呢。” 章琴点了下他的小鼻子,“这回不是下雪了吗?往后去的机会多了,你就别惦记着了。” 花睿虽然‘哦’了声,到底还是有些恹恹的,坐在那里摆弄临走时,庄子上的几个婆子塞给他的布老虎和小玩意儿。 庄子上的老人有些是无儿无女,有些是儿女出去外面闯荡了,身边也没个儿孙绕膝,对几个小孩子都是打心眼里喜爱。 这几日在庄子上,恨不得都围着他们转,虽然其中也有他们是主家的少爷姑娘,存着些巴结的心思,可那些疼爱却不全是假的。 看到这些对他满脸慈爱的老人,再想想家里只会作天作地的奶奶,花睿真有那么点儿不想走。 路上的积雪有些化了,也些被来往的车给压平了,但路还是不大好走,走的急了马蹄就会打滑,行的也就慢了,回到溪江镇时已是下午了。 铺子前的雪已经被清扫干净,从侧门将牛车马车赶进去时,两个住在小巷那边的妇人正坐在屋中说话。 铺子里没人,小巷那边没东西,她们就留在这边帮着看铺子,早起再帮着煮些粥分给那些乞儿,白天闲着无事,就在屋子里围着火盆边烤火边闲聊。 听到侧门声响,二人急忙出来,见是花致远一家已开了侧门的锁进来,其中一人笑道:“老爷夫人可算是回来了,这几日总有人来问哪天开业呢。” 章琴被花致远从车上抱下来,脸从花致远的胳膊后露出来,对她们笑道:“明日就开业,你们待会儿去十五两那边说一声,看他们摊子上还有没有猪骨,先让他们送来,明早再送些肉过来。” 两个妇人答应一声,却没有回灶间,而是互相看了一眼,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最后还是之前开口说话那妇人道:“夫人,镇子上这几日又开了两间米线铺子,生意还怪不错的。” 章琴和花致远一听就明白,这是瞧着他们家的生意好,有人也跟着做了,可没有汤底秘方,味道就不知怎样了。 但毕竟敢开铺子,想来味道也不会太差。 章琴表示知道了,让她们不用忧心,还是快些去十五两那里把要用的猪骨猪肉买回来。 至于要用的鸡,这次他们从庄子回来时,丰盛庄那边给装了几只,都是杀好的,天冷能放几日,倒不急着去买。 将人送回来,东西也都卸下来放到该放的地方后,满仓就赶着牛车走了。车夫在听了花致远的安排之后也赶着马车走人。 刚出了花家米线铺没走多远,就听有人喊他,“齐五,你待会儿有活没?没活拉我走一趟。” 车夫齐五回头,就见到镇上开布庄的陈老爷在身后朝他招手,便有些奇怪。 第292章 陈扒皮 这位陈老爷名号陈扒皮,家里开的是布庄子,但手里也有几顷田地,雇的长工给家里做事,不但对长工刻薄,就是对自己家人也是能省则省。 可不管怎么省,做为在镇上也算有头有脸的有钱人,家里自然是有马车和车夫的,哪用得着在外面找车夫做事? 尤其是他这样的人,一个车夫恨不得当十个用,哪能让自家车夫闲着,到外面再打别的车夫。 若是从前上门的生意,不管是谁齐五也没有不拉的道理,可如今他已是花家的车夫,虽然花致远没限制他平常拉些私活,但身为花家的车夫,他还是很有原则的。 更不要说这陈扒皮,真拉了他的活,还不知能不能拿到工钱呢。 齐五对陈扒皮笑道:“陈老爷对不住了,小的如今不拉私活了。” 陈扒皮瞅了瞅齐五刚刚出来的小巷口,眼里闪着的光都亮了几分,“听你这话,往后就只给花家做事了?” 齐五没点头,只嘿嘿地笑。 陈扒皮立时就明白了,道:“那花秀才不是没说让你往后不接外面的活吧?” “那倒没说。” 陈扒皮便推着车门就要往车里钻,齐五拦道:“陈老爷,真不能拉你,我这车同从前不一样了,若是在外面拉了旁的人,回头还怎么拉主家的女眷?” 陈扒皮撇了下嘴,“从前你这马车不也是给钱就能坐?那时他们咋没见嫌弃?” “那不是今日不同往日,如今既然我拿了花老爷的月钱,自然是不能再让旁的人坐车?何况明儿就要正式拉花家的姑娘少爷,这车我还得回去好好收拾一下,对不住了陈老爷,你还是去找别的车吧,要是一时找不到车,小的去给你找也成。” 陈扒皮闻言眼珠了两转,见齐五牵着马车就走,也没硬拦着,而是跟在齐五身旁,问道:“你这几日都跟着花家人身边做事吧?可听到啥消息?” 齐五摇头,“我就是个拉车的,能知道啥消息?” “瞒着陈老爷是不?嫌陈老爷没给钱是不?” 齐五笑,“陈老爷这说的是哪儿的话,别说陈老爷真没给过小的钱,就是陈老爷给钱,小的也不敢要不是?主家的消息我若是随随便便就往外说,那不就是吃里爬外?” 陈扒皮却不肯轻易放齐五走,眼看走到这里四下无人,陈扒皮从袖兜里拿出一块银子在齐五眼前晃了晃,“看到没?这可是五两银子,你若是把花家的消息告诉陈老爷我,这就是你的了,往后再有什么消息,都有银子拿。” 齐五见了银子眼睛直了那么一瞬,他全部身家除了这匹老马,加在一处也没二两银子,这陈扒皮一下子就给他五两银子,出手不可谓不大方。 但很快,齐五便把突然生出的贪念给压了下去,“陈老爷也太抬举小的了,这银子是好,可小的也没那个本事拿。要不陈老爷和小的说说,你想听啥消息,回头小的去打听明白了,再来同陈老爷回话。” 第293章 没安好心 陈扒皮听了,再见到他之前的神色,便有几分信了,将银子收回去后,斟酌了下用词,之后道:“我想和你打听做米线的汤底配方,想来你也不会知道,不如你去帮我打听一下,花家之前在张福来那儿买的那两个女人,将来是要让她们做什么?” “能做什么?不就是买回来在铺子里帮忙的?” 齐五诧异地看向陈扒皮,这陈扒皮没安好心,看样子图谋的还不小呢。 陈扒皮却摇头,“要是在铺子里帮忙,他们雇的那些人还不够?我猜着他们家这次再买人,还是要有大动作,你就去把这件事给我打听清楚了,五两银子老爷给你留着。” 齐五答应着,再走陈扒皮就没跟着。 齐五去木匠铺子,让木匠帮着把车里重新加固,又加了一些小东西,说好明日天一亮就过来取车。 从木匠铺子出来后,齐五四下看了几眼,没见着陈扒皮,便一溜小跑回了米线铺子。 此时米线铺子门还紧闭着,齐五敲了敲门,安柳从里面将门打开,见是刚离开不久的齐五,还有些吃惊,“五叔咋这么快又来了?是有什么事儿吗?” 齐五进到门里,让安柳把门从里面插好,这才道:“我有要紧事向老爷禀报,你带我去见老爷。” 安柳无奈道:“真是不巧,老爷刚回来就去了黄府,说是给黄老爷送些庄子里的特产。” “啊?那咋没让我赶车去送?” 安柳笑,“老爷也是让你走后才想到的,本来我是想要去喊五叔的,老爷说五叔是去加固马车,还要置办些新东西,要赶在明日送姑娘和少爷上学,不能耽误了,左右东西不多,他就自个儿提着过去了。” “老爷说没说要去多久?” 安柳摇头,“没说,可老爷从前去黄府,都是用过晚饭才回,若是喝酒,怕要很晚才能回来。” 齐五有些遗憾,但知道老爷夫人信任安柳,道:“那我与柳姑娘说也是一样。” 于是,便将他从花家出门后,被陈扒皮缠上一事同安柳说了一遍,安柳听了点头,“五叔放心,我这就去与夫人说,待老爷晚上回来,夫人也会说与他听。” 齐五这边完成一件心事后便离开了。 安柳关了门进院,直奔章琴的屋子。 此时,花盼盼和花喜喜都在,乐彬也在,倒是花睿坐了一路车困了,回屋去补眠。 花盼盼和花喜喜逗着床上的虎头,小家伙正撅着屁股在床上使劲儿地想爬,可手脚力气都不够,试了半天也就在原地没动,花盼盼就用手抵着小家伙的脚丫子,小家伙借着大姐的手力朝前爬出一步,高兴的咯咯笑,这一笑就卸了力,歪躺到床上。 花喜喜也要过来试,可小家伙倒在那里就不动了,看着两个姐姐只是憨憨地笑。 乐彬在旁看了心痒,也有些跃跃欲试,章琴就道:“彬彬,你过来陪弟弟玩儿会。” 乐彬凑到跟前,虎头就朝他伸出小手让他抱。 乐彬小心翼翼地把虎头抱起来,也不敢抱的离床太远,样子虽还有些僵硬,但抱了几次也像模像样。 第294章 猪还自己养的好 章琴见安柳进来,便朝她看去,安柳就到了床边,将嘴凑近章琴的耳边,将陈扒皮找上齐五这件事同章琴说了。 章琴一听便皱起眉,“他找齐五打听那些做啥?我让她们二人做啥事儿,与他何干?” 安柳道:“许是打着什么主意呢,刚回来时不是听月姨和容姨说镇上开了两间米线铺子,我琢磨着会不会与他有关?或者是他也打算开一间,五叔那里肯定是弄不来汤底的配方,他莫不是要把主意打到月姨和容姨身上吧?没准还不只是汤底的配方呢。” 章琴点头,“你说的是,这件事回头我得同老爷商量一下,可不能让人钻了空子,倒是你月姨和容姨那边我还是信得过的。” 安柳点头,不管章琴是不是真信得过巧月和翠容二人,到底她们的卖身契都在章琴手里捏着,她们也不大敢做出吃里爬外的事情。 安柳也没多留,明日铺子又要开业了,她只等着去十五两家买肉和猪骨的巧月和翠容二人回来,就可以把汤底熬起来了。 不多时,外面有人敲门,安柳将门打开,就见到巧月和翠容二人怒气冲冲地打外面进来,一进门就大骂十五两那家人不地道,之前说好的猪骨,他们居然说往后都卖旁人,还说旁人一副猪骨给他们五十文钱,比给花家划算多了。 安柳一听就明白了,他们家几天没开店,镇上就多了两家卖米线的,想来那两家就去十五两家把猪骨都买走了。 之前十五两家因为猪骨胡乱涨价,花致远一怒之下就不用他们家的猪骨了,后来还是生意做大了,十五两家怕失了这个大主顾,亲自来陪了不是,又将猪骨白送,花致远才用了他家的猪肉。 如今镇上开了两间米线铺子,不管味道如何,猪骨肯定是少不了,想来从十五两家抢去猪骨,十五两家一向就是唯利是图,有钱的生意不做才奇怪了。 可一副猪骨五十文钱,他们家就满足了?从前卖给花家时,一副猪骨可是七十文钱,说到底还不是他们自个儿家作的? 安柳叹了一声,去同章琴又把这件事说了一遍。 章琴冷笑,“这十五两家也真是怪有趣的,当初非要卖的是他们,后来不卖的也是他们,反复无常的小人,往后就是要给咱们,咱们还不要他家的猪骨了。安柳,你去说一声,明日咱们家的铺子也不开业了,待老爷回来,明儿让他去乡下抓头猪去,往后咱们自己家杀猪。” 安柳为难,“夫人,杀猪倒是容易,可猪骨用了,猪肉咋办?” 自打家里的铺子开起来,如今又买了庄子,章琴的胆子也越来越大,若是从前一天买一头猪杀,她总要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可如今一头猪对于她来说也就是一两多银子的事儿,就是为了争这口气,她也豁出去了。 何况她最近都在琢磨有什么手艺能拿出来换成钱,其中就有一项是做猪肉的吃食。 那时也是想着十五两这家人不地道,若是靠着他们家的猪肉猪骨,难保哪天他们又出什么幺蛾子,而且,从他们那里买来的肉肯定是贵,如果自己家抓猪来杀也能便宜不少,这也是为何花致远让丰盛庄的人多多地养猪的原因。 第295章 内鬼 既然让丰盛庄的人多多地养猪,章琴自然也是想好了那些猪养好了杀完了肉怎么用,其中一种用法就是做成卤肉。 十五两家一斤猪肉卖十五文钱,但自己家杀猪,成本也就七八文钱,一斤猪肉卤好了能出六两左右,一斤卤好了卖三十文钱,其实成本算上烧的柴也不过就是十五文左右,其实赚的也不算少了。 而且对于自己家卤出的肉,章琴还是很有自信,到时她也不卖三十文,卖四十文也不会怕卖不出去,那可不比买十五两家的猪肉,还要随时看他们家的脸色强? 就算十五两家再霸道,自家也不是卖生猪肉,他们家还管得到别人家的铺子里卖卤味? 再说,就是十五两家真想来闹事,花致远好歹也是秀才出身,平常或许不显,可想要来找麻烦的也要琢磨琢磨,他们家可不比平头百姓那么好欺负。 夜里花致远回来,虽喝了些酒,却没有多少醉意,一进门先去洗漱了才到床上,见章琴还没睡,还有些奇怪,往常章琴可都是沾枕头就着的,难得今日他出去喝酒回来晚了,章琴竟还在等他。 伸手将人揽进怀里,轻轻在章琴的肩头摩挲几下才道:“今日我与黄贤弟喝了些酒,也说了许多,就说起镇上新开的两间米线铺子,黄贤弟问我可想过再做别的生意,你说我们家的米线铺子是不是也该加些什么别的了?” 章琴打了个哈欠,“我正要同你说这件事儿。” 若不是为了等花致远回来说事儿,她早就睡着了,硬撑着等到这时候,她眼泪都困出来了。 “你去黄家后不久,齐五就过来了,说他刚出去不久就被陈扒皮给拦住了,向他打听咱们家想要怎么安排巧月和翠容,他觉得陈扒皮是想要暗中使坏,就赶过来想要告诉你一声,可你又不在家,就告诉安柳了。还有巧月和翠容去十五两家买猪骨,结果十五两家可得意了,如今人家把猪骨都卖给新开的那两家米线铺子了,也不稀得赚我们家那点儿肉钱。我就想着,既然人家不卖猪骨给我们,不如我们就自个儿买猪来杀好了。到时猪骨继续熬汤,猪肉和那些猪下水就都做成卤味,在安婶儿的摊子旁边再摆张案子,就在那里卖卤味得了。” 花致远听了直点头,“我正想与你说这件事儿,想不到姓陈的已经先下手了,今日黄贤弟就说了,那两间铺子里,有一间就是姓陈的开的。” “哦,不说这人怎样,这么快就能琢磨出米线的做法,倒是个人才。” 花致远闻言面色却不大好看,章琴见了就猜着他肯定还有什么没说,就直直地看着花致远,花致远叹了口气,“听黄贤弟所言,姓陈的和另一间米线,他们做米线的法子是买来的。” “买的?”章琴诧异,“这是我和咱大闺女一起琢磨出来的,别人如何会?除非是咱们铺子里的人常看到。” 若真如此,铺子里这是出了内鬼? 却见花致远摇头,“不是铺子里的人,是咱娘。” 第296章 一个方子卖五家 章琴没忍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原本还疑惑那两间米线铺子是怎么得到方子开的铺子,若是花老太太那就不奇怪了。 从前她在家里做米线时,虽然花老太太没特意学过汤底,但也问过章琴都放了啥,章琴虽说的不详细可也念叨了一些,花老太太能记住一些也不奇怪,尤其是做米线时,花老太太也在旁看过,若是她把米线的做法和汤底卖了,就算是配方不全,那些人琢磨琢磨,也味道也不会差太多。 可这老太太到底图了啥? 花致远苦笑道:“一个方子,咱娘卖了五家,一家收了二十两银子。两家在镇上开了铺子,另三家却是县里的。” “那就是一百两呗?” “嗯!” 章琴都有些啧舌,要不说有钱人真舍得,二十两银子买一个不全的方子。 不过她更佩服这老太太,一个不全的方子卖五家,这可比他们辛辛苦苦开铺子赚钱啊又轻省啊。 不过如今她手里又有了银子,不知又要作多久。 还有就是,这回卖她一个方子尝到了甜头,往后还不得总来铺子里找别的什么能卖的方子?她就是防贼也不过如此了。 花致远因花老太太将米线的方子卖了大半,心里本就内疚,见章琴不说话了,他也不敢多嘴,就怕哪句说不好惹章琴发火。 好在章琴也早知花老太太为人,虽然生气倒也没拿花致远出气,只是道:“看来咱们的米线生意往后就是要继续做,也不能只靠着米线生意了,明儿你就带人去乡下抓几头猪回来,先养在小巷那边,明天杀一头我给卤上,后天卖一卖看生意咋样,咱们再合计着是不是再弄些别的来卖。” 花致远道:“也不用太多,毕竟咱们镇子上的人也就那些,来往的商队也还没到,先都不用做太多。” 章琴答应了一声,打了个哈欠困意也就上来了。 见章琴躺下就睡,全没有因之前那些事儿影响到睡不着觉,花致远也不知要怎么说她好了,这心是真大啊。 他却不知,如今在章琴看来,花老太太越是作,只要没动到她的根本,这都不算事儿,而且她越是作,越是把儿子和孙儿们的心推得远远的,她这个做媳妇的也就更有理由不与她接触。 那样的老太太惹是惹不起,她躲着还不成? 早上,安柳在门外给孩子们盛粥,齐五赶着马车过来,同安柳打过招呼,安柳告诉他事情老爷已经知道了,让他往后再有什么事儿也过来说一声,让老爷夫人早做打算。 齐五听了高兴,不管老爷会不会有赏,但到底他是拿了花家的银子,不能干那吃里爬外的事儿。 经过昨天的改造,马车可以说是焕然一新,车门车窗的帘子都换了,车里还铺了新做的车被,孩子们钻到车里就觉得这车都不像从前那辆了,怎么坐着怎么舒服,尤其是车被里还放了两个汤婆子,热乎乎的那叫一个暖。 花致远也跟着一同出来,让齐五送了孩子们就回来,他待会儿要用车。 第297章 杀猪 齐五送完孩子们,又回来接花致远,花致远向齐五打听,镇周边哪里有卖猪的? 齐五在溪江镇周边拉脚多年,对镇周边的情况也更了解一些,闻言道:“出镇东五里,有个姚庄,庄子里每年都要养不少猪,可他们的猪大多都卖给十五两家了,再别往前走十五里,有个西河村,家家户户都养猪,只是年前该卖的都卖了,该杀的也都杀了,这时候去买猪怕也没有多少。其他村子也都穷,趁年前都把猪杀了去卖,这时节还养着猪的人家真不多了。” 花致远原以为买猪很容易,却不想听齐五一说也是件麻烦事儿。 最后还是让齐五出了镇子随便找了一个村子,进去打听了几家,才买到两头猪。 可齐五的马车虽不小,也不能用来拉猪,最后还是在村子里雇了一辆牛车,将那两头猪捆好了拉回镇上。 明日待齐五送完孩子去书塾,就让他去庄子那边找人打听一下,若是那边能买到猪,就让满仓送过来。 昨日巧月和翠容听说今日开业时,就去镇上通知了铺子里雇的人,后来章琴也没让她们再去通知一回,等花致远和齐五带着送猪的牛车回来时,铺子里的人也都在。 见花致远拉了两头猪回来,七手八脚地帮着把猪从车上抬下来。 年前这两头猪都不算肥,又多养了一个多月,膘倒是比从前肥不少,可也不是太大的猪。 雇的人里面就有会杀猪的,其余人村子里杀猪时也有去帮过忙的,这时候把猪抬到后院,绑到两个并排放着的长条凳子上,烧水的烧水,磨刀的磨刀,不多时就将杀猪准备都做好了。 章琴不敢在跟前看,回屋看着虎头去了,几个妇人也跟着进了屋,倒是安柳就在旁边端着个盆等着,就等着那些人动刀子后,她得盯着点儿,别一只盆不够装猪血再浪费了。 院子里传来猪嗷嗷的惨叫声,章琴听的脸都要抽到一块儿了,从前在娘家时,爹娘不在,日子不大好过,家里就没杀过猪,哥哥都成亲后,两个嫂子都各有算计,生怕杀猪要分肉给另一家,家里也没杀过猪。 嫁到花家后,开头十几年日子苦,也没钱杀猪,就是养一头猪,年底也卖了换钱给花致远留着读书了。 后来钱赚的多了,花老太太也看得紧,买一点肉也只有干活的花致远和花老太太和花睿能吃到,更不要说杀头猪一家人都能敞开了吃一回。 到如今,活了三十多年,章琴还是头一回见杀猪,只是听着猪的叫声都觉得吓人。 但铺子里人多,很快猪就杀好了,猪肉也都给分开好,安柳带着人把猪的内脏也都洗出来,收拾好后就等着章琴配卤味的料,到时再把这些猪肉放里头卤上。 章琴在屋中待了好久,等人把杀猪溅到地上的血都收拾干净了才出来。 想到那一堆猪肉在不久之前还是活蹦乱跳的一头猪,猪肉上面的热不是被做熟的热,而是那头猪原本带着的体温,头一回收拾起猪肉时手有点哆嗦。 第298章 胆小呗 安柳知道章琴这是被杀猪吓到了,从章琴手里接过刀,“夫人,你有什么活只管吩咐奴婢,你在旁看着就好。” 章琴忙不迭地点头,指挥着人烧水,水烧开后将肉放到水里焯水,再把猪肉也都下到锅里添好水,章琴从屋子里找出缝好的布包,背着人把卤肉用的料抓好放到锅里。 做好这些就只等着看火就成,章琴这时候心情也平静下来,对安柳道:“你说说,不就是杀个猪,咋还把我吓着了?” 为啥?胆小呗! 可这话不能直接对章琴说,只道:“是夫人心善,见不得杀生吧。” 章琴却知道不是,铺子刚开时,她一天杀几只鸡都不犯怵,哪是什么心善? 归根结底或许是她属猪的,见到杀猪的就有点物伤其类的感觉吧。 章琴干脆就不想了,没准只是猪嗷的太惨了,等往后看得多了就不怕了。 章琴扶着腰回房去歇着,安柳就在灶间盯着,除了卤猪肉的那三口大锅,还有做米线汤底的两口大锅。 哪怕期间有事要出去,安柳也会喊巧月或是翠容在里面看着,绝不能让外人进来把料包偷出去。 比起之前做汤底时的香味,卤肉的香味更特别,也更香,香味飘到前面米线铺子时,就有人打听铺子里是不是又弄了啥新吃食,安三勇就不厌其烦地说明儿就要有卤肉卖了。 待卤味做好后,安柳把料包从锅里捞出来,将里面的香料倒出来,扔到灶坑里,布袋洗净了晾干,留着下回再用。 眼看着香料在灶坑里都烧的看不出原本是什么,才离开灶房。 肉就放在锅里卤着,明早捞出来时就更入味儿了,到时再热一热拿到外面去卖时,别提得多香。 晚上家里的餐桌上摆着卤好的肉,猪身上每个位置都有,章琴指着盘子里的肉挨个介绍:“卤肉我想卖四十文一斤,猪头和下水这些便宜些,二十文一斤。鸡蛋也卤了五十个,两文钱一个就好。我还卤了些鸡腿、鸡翅这些,都卖四十文一斤。剩下的鸡肉撕好了放在米线里卖。” 花致远却道:“那些肉倒好说,四十文一斤虽贵,却也不比自家卤的贵多少,可猪下水平常十五两家也才卖十文钱一整套,咱们做熟了就卖二十文一斤不是太贵了吗?再说,那些包括猪头也是,吃的人少。” 章琴却道:“嫌贵就不买,卖不掉的我就加到米线里,不愁卖。” 在这里,猪头下水包括猪骨,都是穷人家才会买的东西,章琴给卤好了,就要二十文一斤,这在旁人看来不是和抢钱一样? 二十文能买两套了,谁愿意花那些钱到这儿买一斤呢? 可章琴说加到米线里能卖掉,花致远就相信了。 第二日,花致远写了个牌子挂在门外,除了多了肥肠米线外,今日开始铺子里还增加了卤味。 卤味大家都吃过,过年过节时家里也会卤一些,可花家铺子卖的卤味还没摆出来,但镇子上的人都吃过花家做的美食,这卤味既是能拿出来卖,自然也是不同的。 虽然头一天做卤味,用的汤都是新汤,卤出的肉味也不如老汤醇厚,可刚摆出来不久,也就被人这个半斤,那个一斤地买光了。 第299章 明儿请早 当然,有人相信花家米线铺子做的吃食好吃,昨日得了信就等着今日过来买的。 也有人怕不好吃,只买几文钱回去尝尝的,但只要有人买,多少都卖。 尤其是花致远之前还担心卖不掉的猪头肉和卤肝卤肠卤猪心这些,因为比猪身上的肉便宜,早早就被人抢买一空,就是卤肉,刚过午时也被买光了。 花致远瞧着惊叹,虽然他对这些卤肉的味道有信心,却不知能不能合所有人的心意。 今儿卤肉这么快也是因他们家铺子做的吃食味道深入人心了,哪怕没吃过也相信他们家了,可若是吃不惯,或是觉得没那么好吃,可就是砸了牌子。 但卤肉卖光了是好事儿,下午时花致远又让人把另一头更大的猪杀了,心里想着也不知齐五去庄子上说的怎样,若是明天没有猪送来,后儿可就没得卖了。 其实真算起来一头猪做成卤味赚的真不少,按十五两家的肉价来算都能赚一半多,自家买了生猪来做赚头就更大了。 一头生猪大的也才二两多银子,但卖出去就是六两多银子,去了本钱还有四两银子呢。 今日也就是怕不好卖,昨日杀的是头小猪,可也能赚到三两银子了。 而且今日卖得极好,若不是味道太不合别人的胃口,明日卖的也不会差,若是按这个卖法,一天杀两头猪也卖得完。 花致远心里高兴,瞧瞧,米线方子被他娘卖了,往后米线生意只能算是维持,可以说是没什么赚头,但他这边卤肉又把那些亏空给填上了。 不过往后若是还有卖方子这种好事儿,他还是亲自去谈,钱还是落在自己手里更好。就他娘那个散财法,多少银子到她手里最后也是要被散个干净。 但到底对于镇子上的人对卤肉的接受能力一直心里没底,花致远忐忑地等着消息,或许要等到明早再开业才能知道结果。 反正两头猪的钱都赚回来了,明天就是卖的不好也亏不着。 一直等到下午,突然有个年轻人冲进米线铺子,见了花致远就问:“花老板,你家的卤肉还有没?” 花致远笑道:“没了,今儿就杀了一头猪,不到一上午就卖没了。” 年轻人嘟囔道:“你家有新吃食也不早些说,不早说还不多备些,我爹尝了别人买的卤肉让我过来买,这让我上哪儿给他买去?” 花致远笑:“哎哎,这回怪我了,其实之前也没想着要卖卤肉,也是临时起意,想试着卖卖,就没来得及告知街坊们一声,明儿我多做些,老弟早点儿过来。” 不早点儿过来还能咋办?花家的铺子又不给留,之前卖咸菜,卖点心时,多少人想让花致远给留出来,可花致远都只说来都就是客,给谁留了都不公平,只能先来先得。 人家的东西好不愁卖,生气也没办法。 接下来,又来了几个人打听卤肉,有些是不知道没买到的,也有是买少了没够吃又过来的,花致远都是一摊手:“没了,明儿请早!” 第300章 满仓来了 眼看要到孩子们下学的时候,齐五还没回来,花致远就有些急了,按说他去一趟县城只要不出意外,这时辰早该回来了。 待会儿若是他还没回来,花致远就要亲自去书塾里接孩子们了。反正铺子里除了早上买包子的和买卤肉的,到下午就只剩下三三两两吃米线的,也没什么生意。 正想着,由打路口转过来一辆牛车,花致远瞧着像满仓,再定睛仔细一看,还真是满仓。 满仓赶着他那架老牛车,看不清车上装了啥,但瞧着像是大黑猪,花致远心里一喜,若真是猪送来了,他也让人把这头猪也杀了,明天两头猪怎么也够卖了。 果然满仓送来的是两头大黑猪,牛车一停,满仓从车上跳下来,“老爷,五哥去说的急,李管事让我先把这两头猪送过来,往后每天再送一趟。五哥去书塾那边接姑娘少爷去了。” 花致远拍着满仓的肩头,“你这真是来的太及时了,今晚在镇上找个地方歇着,明儿再回。” 满仓道:“小的今晚回去,明儿还得往这送猪呢,若是今晚不回去,明天再送过来又晚了。” 花致远瞧着天色,用不了多久天就要黑了,满仓这时候回去路上肯定不安全。 “不用回了,今儿你就留在镇上,明日也不急着送,回去歇一歇,后儿一早再往这边过来。” 满仓也知道这时候回去可是要遭罪了,既然老爷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也乐得歇着。 只是铺子里没地方住,小巷那边住着两个妇人也不方便让他住,花致远正想拿些钱让满仓去客栈里住,就见齐五赶着马车把花盼盼他们接了回来。 花睿从马车上跳下来,还没跑到花致远跟前就先嚷开了,“爹,爹,中午送去的卤肉可好吃了,尤其是那个熘肥肠,明儿我还要吃。” “好,明儿让你安柳姐再给你做,还想吃什么到时都让你安柳姐做给你们吃。” “好啊,那我找安柳姐去。” 几个孩子背着书包朝铺子里跑,花致远在后面喊:“当心着点,莫要撞了人。” 孩子们的脚步慢了下来,花致远瞧着孩子们活泼的背影,嘴角都要咧到耳丫了,年幼时真是好啊。 那边齐五已经听满仓说今日不回去了,笑道:“那好啊,晚上兄弟就跟我走吧,我家就我一个人,地方虽不大,倒也能住下。” 满仓一听就点头,花致远也没有意见,只是让二人稍等一下,回去铺子后面给二人装了些边边角角不好卖的卤肉,还有米线汤里的猪骨,再装了一小坛酒,让他们回去吃点卤肉喝点小酒。 二人乐的合不上嘴,刚好有人来吃米线顺便打听过卤肉还有没,花致远已经说没有了,此时再拿出卤肉,那个香哦,那人就不乐意了,“花老板,你这不够意思啊,我刚问你还说没有,咋这就有了?还给人留了?” 花致远笑,“也不是留的,只是些边角料,卖不动的,这二人是给我做事的,都是自家人,让他们拿着回去就点小酒喝。” 那人立即道:“花老板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边角料我也不嫌弃啊,还有没,给我也装点儿。” 第301章 家里的顶梁柱 那人立即道:“花老板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边角料我也不嫌弃啊,还有没,给我也装点儿。” 花致远只好又去灶间,只是这回剩下的真不多了,大多都是煮肉时掉到锅里的碎肉,那人还真不嫌弃,拿了就如获至宝似的,让花致远用干荷叶给他包了。 包好后接过,扔下二十文钱就走了,花致远怪不好意思的,那些肉也就半斤多点儿,大多还都是猪头肉上面掉下来的碎肉,这二十文收的有点儿多,可人走了,他也不能追上去把钱再送回去,只好想着下回这人再过来时秤都给他打的高高的。 再有人问时,这回是连碎肉都没了。 满仓手里捧着那包碎肉,“老爷,要不这些也拿去卖了吧。” 花致远摆手,“不差那点儿,你们留着回去吃,明儿你回去前过来一趟,我给你多装些卤肉回去,让庄子上的人都尝尝。” 满仓心里高兴,连声对花致远道谢后跟着齐五走了,一个赶着马车,一人赶着牛车,脖铃当啷当啷的。 花致远回到后面屋中时,章琴趴在床上,安柳正在给她的腰上换膏药。 今日开业,虽然她没做什么劳累的活,但多少走的路也比平常多些,腰上闷胀闷胀的疼,刚在火上烤化又晾的不那么烫的膏药往腰上‘叭’的一贴,章琴叫了一声,腰上立马就感觉到了舒服。 见花致远进来,安柳收拾完东西就出去了。 花致远走到床边,看了看道:“今日在铺子里,听人说起用热盐包治腰伤,回头我给你装一袋,你每天也烫一烫,许能好的更快些。” 章琴刚被热药膏一烫,腰上正舒服的时候,听了花致远的话道:“那你就弄吧,我这腰还不知要多久能好,整天在床上躺着,动一动就疼的半天缓不过来,再这么下去怕是要成废人了。” 花致远伸手给她揉了揉,“话虽是这么说的,可该养着还是要养着,养不好往后是要落下毛病的。” 章琴被揉的又疼又舒服,长吁了口气,“我也晓得,只是想到铺子里的生意心里就急。” 花致远好笑,“生意一直都怪好的,你急啥?” “急着赚钱呗!”章琴回头白了他一眼,又将脸朝下趴着,“从前想着米线生意好,每天只守着米线铺子就够过日子了,可眼下一想到米线的方子都没了,不管那两家做的咋样,到底是抢了咱们的生意,我就怕有那么一天,卤肉的方子也被人弄了去。” 花致远明白章琴这是心里埋怨花老太太了,他的心里又何尝不埋怨?但这方子别人还真未必弄得去,只要守住料包的配方别被人得了去,别人就算是学做,也不是这个味儿。 “你啊,别多想,还是好好养伤,回头伤养好了,才能赚更多更多的钱,不然落下毛病啥也做不了,这个家可还都指着你呢。” 头一回听花致远说起这个,章琴竟怔了下,笑道:“你这是啥话?你才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第302章 防贼似的 花致远手上的力道不轻不重地揉着,“话是这么说,可咱们这个家能赚钱,还不是你的厨艺好?我想的可明白了,在这个家我就是里外忙活的,真正有本事的还是我娘子,这个家还是要靠你。” 章琴被花致远说的心里那叫一个舒坦,可又怕直接就这么承认了,花致远面子上抹不开,“嗯,其实也不都是我的功劳,若没你忙里忙外,我也撑不起这么一个铺子,更别说往后还有更多的铺子,这些都要你来管。再说,我厨艺好是好,可这些也是托了咱大闺女的福,若不是她打小就嘴刁,我也琢磨不出那么多吃食。” 总之一句话,她有如今的好厨艺,得亏着他们有一个嘴馋,在吃上又主意一大堆的大闺女。 花致远听了都觉得好笑,想不到有一天嘴馋倒成了值得夸耀的了。 但,这回卤肉的方子他可更得藏好了,外人要防,更要防他那个脑子不知是不是被驴踢坏了的娘。 还得同安柳说一声,不然哪天老太太知道他们家卤肉好,再来铺子里,趁人不注意钻进灶房,把卤肉的那个料包一偷,她是换了银子,自家这生意还能做不了? 花致远去找了个不大的布口袋,见灶间这时候闲着,找了几斤盐,放到大铁锅里炒了起来,待盐炒热后再装到布口袋里,试了试温度又晾了一会儿,拿回屋子,让章琴再趴在床上。 章琴伸手摸了摸热乎乎的布口袋,有点心疼里面的盐,“这得多少盐啊。” 花致远道:“又不是用一回就扔,你趴着吧,我给你放上。” 章琴只好趴下,花致远找了个薄被先盖在章琴的背上,再把盐包放上去,开始章琴只觉着压的腰有点疼,渐渐的热意透过薄被传过来,竟真是舒服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再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花致远坐在桌边点了灯看书,脚边放了个火盆。 腰上的盐包已经被花致远不知何时拿下去了,章琴翻了个身,确实是比之前轻松了许多。 “啥时候了,你咋没叫我,晚上睡不着咋办?” 花致远笑,“你还有睡不着的时候?” 章琴白了他一眼,不过想想花致远倒没说错,她都觉得自己是真能睡。 章琴醒了,花致远去灶间把饭菜端进来。 章琴问:“孩子们都吃过了?” “吃了,都在房里玩呢。” 说着,就要把饭菜端到床边上,章琴阻止道:“你就放桌上吧,我也起来走走。” 花致远将饭菜放在桌上,再回头,见章琴已经穿鞋下了床,扶着腰朝桌边走过来,赶忙上前搭了把手,“你觉着这腰咋样?” “还成,比白日里是舒服了许多。” “嗯,那明儿我再把盐给你炒炒,你再接着敷。” 章琴嗯了声,见桌上摆了两副碗筷,“你也没吃呢?” “不饿,刚看书看的入迷了。” 章琴也不点破花致远是为了陪她一起吃,夫妻二人说着铺子里的一些事情,不知不觉就把饭菜吃完了,花致远将碗筷端了出去,再回来时就见章琴坐在桌边,一边锤着腰,一边想事情。 第303章 降价是不可能的 “腰又不舒服了?你趴到床上,我再给你揉揉。” 章琴摇头,“也不是多不舒服,就是在想镇上新开的那两间米线铺子,也不知味道如何,能抢咱们多少生意。” 花致远道:“既然能开铺子,想来味道也不会太差,生意肯定是要受到影响,不过咱们家往后生意就以卤肉为主,吃米线的人少些还能空出人手。” 章琴道:“我想的就是吃米线的人少了,要不咱们米线生意就不做了?” 花致远想了下,斩钉截铁地道:“不,米线生意还得做,那两家不是想抢咱们的生意吗?眼下瞧着是抢了不少,可万一他们的味道不好,又不是多贵的吃食,用不了多久就别想做下去了。” “可万一人家的味道也好呢?” “味道也好?我明儿就找人去买两碗回来尝尝,若他们的味道比得上咱家的,咱们家就降降价,反正,咱们家的猪骨和猪肉都是自家杀的,他们比得上?” 章琴听了虽觉得不妥,若是大家都降价,哪怕最后胜出了,那也是小胜,与其斗那个气,还不如换别的生意来做。 翌日,早起,满仓赶着牛车听从花致远昨日所说来了铺子。 花致远见了满仓就道:“满仓啊,你先把牛车栓院里去,现在就去西街和东街的两间米线铺子一趟,一家买一碗他们家招牌米线回来。” 满仓一听就明白了,反正今儿也不用再赶回来,时间很充裕,接过花致远给他的一百文钱,还有一只里面装了大碗的竹篮子,朝花致远说的方向走去。 溪江镇他不熟,却了来过几回,就算找不着,还不是能打听着? 很快,满仓先是在东街买了一碗他们家的招牌米线,送回来时,花致远正在铺子外面翘首以盼,见满仓回来了,示意他从侧门走。 待从篮子里拿出米线,花致远又让满仓去另一家。 另两家米线铺子离的并不算近,可镇子就那么大,不多时满仓又将另一碗米线买了回来。 花致远又将这碗也接过了,而满仓递回来的钱却没接,只道:“你留着路上再买点啥吃的吧。” 满仓谢过老爷赏,花致远又去灶间把给满仓留的两大篮子卤肉给满仓拿上,又给他带了些点心路上吃。 再给他带了一百两银子,让他带回去给李管事,让他用这些银子买猪,往后一天送过来两头就行,等这些银子花光了,再管他要。 满仓把银子仔细地揣进怀里,里三层外三层地放好,这才牵着牛车走了。 花致远将这碗米线又端回屋中,之前尝过一碗的章琴,在尝过这碗之后,彻底稳了。 “米线汤底没咱们的香,里面的小配菜更没法说,他们虽早就存了要学咱们做米线的心思,这些小咸菜早就做好了,味道上也和咱们的有些像,但还是差了不止一点儿。” 章琴放下筷子,“咱们的米线生意还得做,价也不用降,就单凭这味道,咱们也稳赢他们。” 花致远也点头,“你说的没错,咱们的米线好吃,肯定是不能降价。” 第304章 买院子养猪 章琴笑了笑,随即又皱起眉,“虽然这回我放心了,就是不知他们买了处处都不如咱们的米线方子,回头会不会去找咱娘麻烦?” 花致远脸上的神色有些阴郁,“让他们找去,我还怕他们不去找呢。” 他们找花老太太又怎样?总是不敢打她一顿,他倒是想看看他那个娘,在面对旁人时,能不能有面对他们一家时那般泼辣。 但到底是自己亲娘,花致远想着这几日还是回村一趟,和村里人打好招呼,若是有人到村子里找花老太太的麻烦,让大家能帮就帮一帮,过后他必有答谢。 从早上卤肉摊子摆出去,来买卤肉的人就不少,两头猪虽不能一上午就卖完了,可刚过了午饭的点儿也就没了。 比起昨日,想买的都买完了,花致远想着新鲜又好吃的东西,买的人自然是多些,可镇上人就这么多,十五两家一天也就能卖一头猪,再说谁家也不能天天都吃肉,热闹过几天后买肉的人就少了。 不过呢,镇上是南来北往的必经之路,再过不久商队就要经过这里,卤肉的生意肯定还是要更好。 至于会不会他家的卤肉生意顶了十五两家的肉摊生意?花致远心里得意,就是顶了十五两家还敢怎么地?他家父子几人称霸溪江镇多年,可也就是敢欺负欺负老百姓,稍稍有点家底的财主家他都不敢惹,也就是欺软怕硬,若真敢到铺子里来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家铺子如今最不缺的就是人。 家里还剩一头猪,花致远让人给宰了,只是这边铺子里人多,总在这里养猪杀猪也不是办法,花致远就想在镇子里找个地方,往后猪就养在那里,杀好了再送过来。 这么一想,又觉得还得雇两个养猪杀猪的。 齐五晚上接了花盼盼几人回来,花致远就同他打听起镇子里,哪有能养猪杀猪的地儿,齐五一听直拍大腿,“老爷可是问着了,小的家就小的一个,院子还不小,若是老爷想把小的那院子买下,让小的还能住在那里,小的也能帮着照看一下。” 花致远想了想,倒是不错的主意,可到底那里适合不适合,还得过去瞧瞧再说。 于是,跟着齐五就去了齐五家。 齐五家就在镇子上,离着花家米线铺不近,却也不算远,只是比起花家米线铺的位置就偏了许多,这边住的人也不多,左右邻居离的也不近。 但正如齐五所说,他家的院子还真不小,虽住人的房屋只有三间,可院子里大啊,只是空地被他弄成了菜地。 齐五指着院子里靠墙的那块菜地,“老爷要是相中了,那块菜地就改成猪圈,往后再送过来的猪都能养在那里,养个十几头都不算事儿。” 花致远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若是猪养在这里,那味儿可不小啊,你还能住在这里吗?” 齐五笑着挠了挠头,“那倒没啥,小的打小家里就养猪,不嫌的,再说院子都卖给老爷了,老爷肯让小的白住,小的还感激不尽呢。” 第305章 没把他当外人 花致远听后便点头说好买下齐五家的这座院子,他真就相中这里了,不说院子够大,邻居离着也不近,猪圈味儿大些也影响不到旁人家。 这齐五家这处院子虽不小,却有点偏,按镇上卖房子的价,能值十两左右,花致远便给了他十二两,二人一起去了梁里正家里,将买卖院子的文书写了,又将房契也换了,只是这处院子被花致远记在了章琴的名下。 回到米线铺,花致远将房契也给章琴收起来,章琴瞧着上面的名字道:“咋还写了我的名字?不是说好了写咱闺女的名字?” 花致远道:“我琢磨着再写闺女的名字,就得写盼盼的,可上一回买铺子和庄子时,盼盼就吃亏了,若是这回再买小院子也写闺女的名,就轮到盼盼,下回再买就是要在县里买铺子,那时就得写喜喜的名,盼盼可不是又亏了?干脆就写了你的名字,往后就留给睿睿好了。” 章琴想了想也点头,“是不能亏了闺女。” 至于是不是亏了儿子……章琴认为,原本暂时就没想着给儿子买铺子,往后赚了钱再买也不迟,这院子将来给他,还是便宜他了呢。 在夫妻二人一致的偏心之下,花睿倒是比他们预想中的多得了座院子,虽然这院子不豪华,又是用来养猪了,但终归是院子不是? 头一天就杀了一头猪,第二日自然是没够买,出摊不过一刻钟就被抢光了。 好在午时刚过不多时,满仓就赶着牛车又来了,车上装了两头猪,后面还跟着一辆装了两头猪的牛车。 这辆牛车丰盛庄和丰水庄中间的那处丰田庄借来的。 与丰盛庄多山,丰水庄多水不同,丰田庄顾名思义,田地多。 丰田庄的庄户帮着把两头猪从车上卸下来,花致远连连向他道谢,又给了一百文钱当辛苦钱。 丰田庄的庄户却说什么都不肯收,“花老爷,这钱小的若是收了,回去就得挨我家老爷训斥。来时我家老爷有封信让小的带给花老爷,花老爷看过就会明白了。” 花致远见他执意不肯收,只好将钱收回,又接过庄户递过来的信,再让满仓带着他进铺子里吃碗米线再走。 待二人进了铺子,花致远进到后院将信打开看了一遍,看完了心里却琢磨开了。 丰田庄的主人姓柳,丰田庄倒不是他买的,而是当年他夫人的陪嫁庄子,只是后来夫人过世,留下一子,他又续了弦,新夫人泼辣,对长子不好,他也从心里惧怕新夫人,这些年一直都不敢对长子太好。 如今长子大了,家中这般情形,就想要离开家到外面去闯荡,往后怕也不会回来了,也就相当于放弃了柳家的家产。 柳老爷就想着,儿子不要他的家产,但他亲娘当年的嫁妆,能给长子带着的都带着,带不走的就都变卖成银两也给他带着,这封信上就是想问问花致远,能不能把丰田庄也买下,到时三座庄子一起管还好管。 花致远看过信后,不由得好笑,这位柳老爷虽说怕媳妇,又亏待了长子,却也不是恶人,而且还挺实在的,啥话都往外说,这是没把他当外人吗? 第306章 后脖子上凉嗖嗖的 花致远拿着信就动心了,丰田庄他之前去丰盛庄时在外面瞧过,也听李管事说过,田地很肥沃,若是价钱合理买下倒也不错。 但之前丰盛庄和丰水庄能那么便宜买下来,一是确实能种的田地不多,二就是裴庄主在韩家人那里把银子都赚够了,更想让花致远买下庄子后善待庄子上的老人。 若是买丰田庄,一座丰田庄就得比那两座庄子还贵,往后的投入也会更多。 最近,花致远手里的银子拿出去像流水一般,虽然卖卤肉赚了十几两,手里剩下的银子却未必够。 而且,庄子买了好几个,他更想在县城买的铺子还没着落呢。 花致远同丰田庄来人说想考虑一日,明日会让满仓把他的回信带给柳老爷。 留满仓和丰田庄的庄户宝财在铺子里用过午饭后,才让二人回去。 花致远同章琴商量是不是再要买下丰田庄,章琴听了第一件想的却是,“那买了这庄子记在谁的名下?” 花致远抚额:“我的好媳妇,眼下要想的可不是庄子买下来记在谁的名下,而是我们手头上怕没有那么多银子了,在县城买铺子还不知要多少银子,我算着就是不比仙来酒家那样的大酒楼,只一间小铺子,没个几百两也下不来吧?若是此时买了庄子,买铺子的事儿怕就要再往后挪挪了,何况,我们手头上这点银子,哪够买庄子?” 章琴眼珠转了转,想说什么,却还是打住了,花致远猜着她这是有别的想法了,“你有啥话就说吧,我也听听能不能成。” 章琴道:“我琢磨着,这几日家里日日杀猪,我虽不似之前那么怕了,可这到底也是个杀生的买卖,你看那些鸡啊,鱼啊,杀的时候我倒不觉得如何,可这猪那么大,杀一头我这心里就好久都不好受,要不咱们把卤肉的方子卖了吧?往后咱再弄别的赚钱买卖成不?” 花致远半晌无言,最后道了句:“不是因为你属猪吧?” 章琴白了他一眼,“说啥呢?你还属鸡呢,我也没说不敢杀鸡。” 花致远听了莫名觉得后脖子上凉嗖嗖的,但章琴说的也不能说没道理,只是这卤肉的方子卖给谁?镇子上那些富户家里做吃食的少,做吃食的又怕银不够,若是像花老太太那样,一个米线的方子才卖二十两,他肯定不干,哪怕卖了五家也不成。 那么就只能卖给过往的商队,可怎么卖呢?花致远琢磨到晚上也没琢磨出个道道。 花盼盼下学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忘记了寒风,坐在院子里装思想者的花致远。 “爹,想啥呢?” 花致远听到大闺女的声音,下意识嘴角就上扬了,“盼盼回来了,你娘今晚亲手做了糖醋排骨,你们洗洗手就过来吃。” 糖醋排骨是花盼盼最爱吃的美味之一,只是之前买排骨不容易,除非过年时家里能多买些猪肉带着没剔下来的肋骨,才能取到排骨。 现在自己家杀猪了,排骨都被留了下来,除了做一些给孩子们吃,其余的都被章琴给做成腊排骨,这样想吃的时候就切一块儿,虽不比新鲜的,却别有一番滋味。 第307章 小孩子圆滚滚的才可爱 花盼盼高高兴兴地去洗手了,花睿跟在后面小声嘀咕:“爹眼里只看得到他的亲亲大闺女,他大儿子就不是亲亲的了。” 乐彬听了好笑,他倒是能理解花伯父为何偏爱大闺女,他不是也更喜欢盼盼妹妹?谁让盼盼妹妹长得好看呢,一笑起来都能甜到他心里去。 就是生气时瞪人的眼神,都能看的他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花喜喜拉了花睿一把,见花睿看过来,在脸上刮了刮,“哥哥羞羞。” “去去去,小丫头懂什么?” 花睿翻了个白眼,完全忘了他也不过比妹妹大了两刻钟。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花睿身后的花致远,在花睿的小屁屁上轻轻地踢了一脚,“臭小子还想和姐姐争宠?丢不丢人?” 花睿扁着嘴,跑进屋子找他娘去了。 却不想一进门就看到章琴手上拿着帕子,满脸慈爱地看着他大姐在水盆里洗手,“那有香胰子,你擦点,可好闻了。” 从前那个更爱他的娘也偏心起了大姐,花睿想吃醋,可不知为何酸不起来呢? 唉,谁让他大姐长得好看,脾气也好,还有本事,除了奶奶以外,谁见了大姐不疼啊。 再说他爹也常说,当兄弟的就是要护着家里的姐姐妹妹,谁让他是家里最大的那个男娃娃了。 “来,彬彬多吃几块排骨。”花致远夹了排骨就往乐彬的碗里放,眼看乐彬的小碗已经堆得满满的,看不到下面的饭了。 乐彬赶忙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才开口道:“花伯父,我真吃不下那么多了。” 花致远还是慈爱地看着他,“得多吃点儿,你瞧你之前多瘦?被拐子拐走那些日子都没吃好吧?要是让你爹娘瞧见了不知得多心疼,在花伯父家里先养胖点儿,回去他们瞧着了才能少心疼点儿。” 乐彬嚼排骨的动作有些慢了,好好地吃饭,花伯父能不说这些让人伤心的话吗? 想到在乐家时,嫡母规矩重,每顿吃多少饭,那真是恨不得让人数着米粒给各房送,生怕吃多了胖,就显不出乐家人的清贵了。 姨娘心疼他,总是偷偷让人去外面买些吃食回来给他加餐,倒也没见嫡母有说过什么,后来想想,什么怕胖了显得不清贵,还不就是嫡母想出克扣各房用度的手段,也幸好他姨娘的娘家有钱,在乐家才能比别的姨娘院里好过一些。 那些别的院子里的兄弟才真叫‘清贵’,一个个瘦的真像竹子似的。 抬手拍了拍自己最近吃得胖了几圈的脸,乐彬想,回去后被嫡母瞧见了,还不知要被找借口饿多少顿呢。 抬头刚好看到坐在对面,碗里也已经满了的花盼盼,幸福又痛苦地吃着碗里的排骨。 他知道小姑娘爱吃,可又怕胖了不好看,不过在他看来,盼盼妹妹怎么都好看,再胖一些就更好了。 章琴也笑眯眯地给几个孩子夹菜,看着孩子们吃,她的心情就好,连腰都不那么疼了。 “彬彬啊,你花伯父没说错,瞧你刚来时那瘦的,让人瞧着多心疼啊,小孩子嘛,就是要吃的圆滚滚的才可爱,看你睿睿弟弟这样最好。” 第308章 卖方子 乐彬看向旁边吃的满脸是油的花睿,可爱是可爱,可再胖下去往后可怎么找媳妇呢?总不能也找个和他一样圆滚滚的媳妇吧? 那样小两口站在一块儿,才叫般配呢。 花睿不知乐彬心里想啥,见他彬彬哥看他,扬着小油脸朝他彬彬哥笑,“彬彬哥,你得多吃,要不就不可爱了。” 乐彬使劲扒了两口饭,自打来花家之后,他就没有一顿不是吃撑了的。 吃过晚饭,花致远让花盼盼留下来,说起想买丰田庄,手上银子不够,他们想把卤肉的方子卖了成不成? 花盼盼道:“卖了就卖了呗,刚好咱们生意多好大家都瞧着了,趁这时候卖方子还能卖个大价钱。” 花致远也道:“你娘也是这么说的,不过怎么卖,卖给谁,咱们得好好想想。” 花盼盼就笑了,“爹啊,你这就想多了,咱们卖方子无非就是为了银子,这还有啥好想的?谁给的银子多就卖给谁呗,反正一手交钱,一手交方子,银钱两讫后就没关系了。” 花致远称是,“那爹要去谁家问问?” 花盼盼诧异地看了眼花致远,“爹,你要知道,虽然是咱们家卖方子,可咱们不是求着别人来买,你挨家去问可就落了下成,到时候还怕别人不压价吗?” “那咋卖?咱们不说,别人也不知道咱们家要卖方子啊,总不能等别人琢磨不出来以后再找上门来买吧?” “咱家往常开铺子,或是铺子里加了啥新品是如何让人知道了?” 花致远一想便明白了,“你是说写个告示?” “只要爹把告示一贴,还怕没人主动找上门来买?到时想买的人若是多,就把他们凑在一起,谁家出的价高就把方子卖给谁家。” 花致远连连点头,“这主意好,刚好爹也不晓得一个方子能卖多少,这样一来真心想买的也不会把价压的太低。” 翌日,铺子开业后,除了摆在门前案上的卤肉前再次排起长队,米线铺子前的一棵树上贴着的告示也引来了围观。 “啥花家米线铺子要把卤肉的方子卖了?这么赚钱的方子他们也舍得卖?”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正是因为卤肉卖的好,这时候卖方子才能卖得上价。我猜着人家手里肯定还有别的好吃的,到时卖好一个就把方子卖了,再卖好一个再卖一个方子,总好过像米线生意一样,方子没守住,生意也让人抢了强吧?” “哎,说起新开的那两家米线,味道真不如花家的好吃,可人家便宜啊,若不是在咱们溪江镇开,换到别的地儿,生意也一样得火。” “现在说卤肉方子呢,也不知最后谁能买去了,反正我是怪心动的。” “心动没用啊,这卤肉的方子一看也便宜不了,听说那米线方子二十两一个,卤肉方子还不得一百两?反正我是没那么多银子。” “一百两?你这是还没睡醒吧?要我说,这卤肉方子比米线方子得贵多了,眼下瞧着花家只卖卤肉,但你想想,有了那个方子,卤点儿啥不成?卤过肉的水,就是卤豆腐,那滋味也差不了啊。” 第309章 准信 “你说的倒是那么回事儿,那这方子得多少钱?” 之前那人神秘地笑了笑,伸出五根手指,旁边的人惊呼,“五百两?” “你嚷嚷啥?这五百两还得是有人直接登门去买,若是好多人都想要,花家却只想卖一家,那大家一争抢,价还得高。就是不知这回花家会不会一方多卖。” “照你这么说,卖这么一个方子,都能在县城里买间小酒楼了,有那钱直接买酒楼多好,谁还买方子做啥?” “要不咋说你没见过世面,酒楼多了去了,可这一个能撑起不只一家酒楼的卤肉方子你见过多少?谁家真把这方子买去,别说一家酒楼,十家百家都能开得,我猜着花家这回真是急用钱了,要不谁能舍得卖这方子?我看着都替他们心疼。” “你倒是替他家操心,没准人家只是做吃食的方子多,不在乎这一个呢。” 众人听后都沉默了,若是之前有人说这话,没人会相信,但自打花家的米线铺子开业之后,又是点心又是咸菜的也都拿出来卖,这话让人听了就不得不信了。 有人低声道:“这话还真可能,我家小侄儿在镇上书塾读书,就是和花家那位大少爷一起读书,他每天回来都要夸花家的饭菜好吃,就是一个萝卜炖出来的味儿都和咱们不一样。” 这回更多的人都相信花家肯把卤肉的方子拿出来卖,是有更好的吃食等着了。 一时间,虽然大多数人都知道自己买不起这个方子,也没本事拿这方子赚钱,但方子一事很快就在溪江镇上传开了,就是有些年后又开始行走的商队也得了消息,纷纷开找花致远打听这方子打算怎么个卖法。 无论是谁来,花致远听了对方的报价后,只笑着道再想想。可眼看着来找花致远打听方子的人越来越多,那些暗中观察的人都急了,只怕自己给的价低了,花致远把方子卖给了旁人。 于是,很多来过一回的人又来了第二回、第三回……可每一次花致远都还是同样态度,只道再想想。 中午,满仓赶着牛车送来两头猪,花致远让他把自己的回信给柳老爷带回去,只说若价钱合适,他会买下庄子,只是钱不大凑手,只让柳老爷先稍等几日,务必把庄子给他留着。 满仓回去后把信给柳老爷带去,柳老爷得了花致远的准话,也就放下心,他家长子也不是立马就走,待一切都收拾妥当最快也要到四月出发,他的庄子只是按时价卖,花致远若真想买,这一座横亘在两座庄子间的庄子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到时三座庄子打通成一座大庄子,管理起来也方便。 花致远这一想就想到了正月底,有人来问花致远还要想到何时,花致远最后道:“不如这样,就二月二吧,到时我这米线铺子歇业一天,想要买方子的人都到铺子来,到时大家聚在一起,都将想出的价钱写在纸上,最后谁出的价高,方子就卖给谁。” 这个方法好,很多人得了准信后,回家就琢磨开了,都想买这个方子,但多少钱合适呢? 第310章 谁会和银子过不去 柳老爷除了要与花致远说下庄子的价钱,还有一些别的事情也想同他说说,虽信上说了不少,但有些事情也不好写在信上,二月初一就赶到了溪江镇。 一进镇子就听满大街的人都在说花家要卖方子一事,柳老爷不知这方子是怎么回事儿,就找了间茶楼仔细听,这一听就来了兴致,若真如这些人说的那么好,他能把方子买下来给长子带上,无论去了哪里,有了这个方子至少也能保长子吃喝不愁。 柳老爷猜着花致远想卖方子,应该是要凑钱买柳家的庄子,若早知是这么回事儿,他就把庄子送给花致远换方子啊,如今弄成这样,他就是想用庄子换方子怕也不好开这个口。 心里懊恼,不知眼下想拿来这个方子得花多少银子了,这个钱他怕是拿出所有私房钱都不够。 不过,眼珠一转,柳老爷想,能琢磨出这么多好吃的,或许花家还有旁的吃食方子也不一定,若是能拿庄子换个别的吃食那也成啊。 柳老爷想着,便想看看明日花家这个卤肉的方子到底能被卖出多少银子,若是他能承受得了,就把方子买下,若真买不下,就去和花致远商量一下庄子换方子,有个好方子不管长子用不用,总是个安身立命之本。 二月初二,花家的米线铺子没有开业,但铺子外面围满了人,有摩拳擦掌想要买方子的,更多的则是来看热闹的,乌泱泱的都是人,哪怕早有准备,花致远一开门还是被外面围的人给吓了一跳。 可铺子虽不算小,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也挤不下,花致远便朝众人作了个揖,“铺子小,进不了这许多人,就对不住大家了,想买方子的请进,不买方子的只能留在外面了。” 对花致远的话,谁也没有异议,一时间人就分开了,想买方子的在门前站了一排,朝铺子里鱼贯而入。 花致远看了心里满意,除了镇上他想过会来买方子的,还有几个他没想到的人,但更多的却是他没怎么见过的,应该就是来往商队的管事。 前几日虽然决定要卖卤肉的方子,花家的卤肉生意却没停,每天杀的猪也由两头变成三头,尽量让每个来买卤肉的人都能买到,这样也免得有些有能力买方子的人尝不到卤肉的味道。 效果也是真好,这里面虽很多都不是镇上的熟面孔,但这几日也总在铺子前出现,花致远见的多了就记在心上,他对这些人的期待也远超过镇上的人。 而这些人中最出乎花致远意料之外的竟然是十五两,因之前十五两家的那些出尔反尔,花家自己杀猪卖肉,虽然卖的是卤肉,却抢了不少十五两家的生意。 若从前十五两家一天能卖一头猪,花家卖卤肉之后,十五两家连半头猪都卖不上了。两家虽没大打出手,见了面也没什么好话说。想不到今天十五两也能来买方子,花致远倒不得不佩服十五两的脸皮厚。 不过,若是他能出最高的价,花致远也不会拒绝把方子卖给他,谁会和银子过不去? 第311章 价高者得 大家落座后,伙计们给上了茶,茶是安老太太煮的,在溪江镇最近也出了不少风头,甚至有来往的商队向安老太太买煮茶的方子,安老太太都给拒绝了。 方子值不值钱,那都是花家的,她用人家的方子赚钱,哪能做出把方子卖了的事儿?再说就一个煮茶的方子还能和人家米线的方子比吗?卖方子就是得了几两银子,回头被花家知道了,还不够丢人的。 再说,她可不想为了几两银子,同花家就生分了。 而今天安老太太煮的这个茶,却是章琴新教给她的,从前都没拿出来煮过,可喝一口满口清香,但余味回甘,倒是别有风味。 卤肉方子还没等卖,茶水倒是让很多人惦记上了,只是安老太太不肯卖,他们也只能没事儿时多过来喝喝了。 花致远站在铺子正中,粗略看一下,今日来的竟有五十多人,看来方子能卖个好价儿了,便对众人笑道:“今日来的,不管认不认识的,能坐在一处都是缘分。花某这边有礼了。” 有人笑:“花老板客气了,咱们今儿来也不是同花老板攀交情,都是奔着你家的卤肉方子来的,花老板不如就同我们说说,你这方子是只卖一家,还是卖几家?旁人买了去,你家可还做这个生意?” 花致远道:“这方子要卖,自然是就卖一家,卖了方子后,我家不会再做这个生意,也不会把方子再告诉第二家。不过若是自家把的不严,将方子泄了出去,倒时可别想来找我家讨公道就好。” 听花致远说方子只卖一家,在座的人都松了口气,虽说只卖一家,方子的价肯定要高,但谁也不想买个方子不用多久就会有相同的生意同你抢。 至于说谁家得了方子,不小心泄了出去,回头找花家讨公道,这种事情怪不到花家,大家都是生意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花致远见众人都连连点头,也不多说,只道:“既然诸位都听明白了,不如就将心里写了价位的纸都投到前面的篓子里,待会儿我让人当众宣读,谁的价高,卤肉的方子就归谁,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没有人有意见,来就是奔着方子来的,当然是怎么快出结果怎么好。 很多人都是在家时就将纸条写好,这时候直接就投到前面的篓子里,也有人在家时没想好,想今日到了这里再与旁人打听一下。 可谁想来的人都是奔着方子来的,他想打听别人的价位,别人想想打听他的价位,谁会把真的想法说出来? 到了这时候只能向花致远借了纸笔去一旁把自己的价位和名字写上,也丢进篓子里。 不多时,篓子里已装的差不多了,花致远让安三勇一张纸条一张纸条往外拿着读。 真没想到只读了几张价就差了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花致远看向镇上的那个平日里瞧着财大气粗的陈扒皮,五十两真对不住他身上那身绸缎了。难道二十两买了一个米线方子,在他看来卤肉的方子就只值五十两了? 扒皮都扒到他头上了,这人脑子怕是有病吧。 第312章 谢全安 陈扒皮原本还老神在在的,当听到安三勇拿起纸条读到旁人时,脸色就变得难看了,他只当五十两已经不少了,可谁知有钱人真多,随便拿出一张纸条上面都是五百两起啊。 尤其是读到佘大时,一千两的价吓到不少人,可这佘大是谁,竟是想了半晌才想起来,就是那佘记肉铺的老板,十五两。 一个卖肉的竟肯出一千两买个方子?可已经是暂时最高了,陈扒皮不禁朝眼里有些喜色的十五两看去,想不到这杀猪的对那卤肉的方子竟志在必得啊。 相较之下,他这堂堂的财主才出五十两,当被人用各种嘲讽奚落的目光看来时,陈扒皮的脸通红通红的,狠狠瞪向之前在铺子外他同人说起要拿五十两买下方子想把人都吓跑时,那脸色古怪的几人。 当时他只当那些人是被他吓到了,谁知那几人最少的也出了五百两,真是一群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小人啊。 安三勇继续读着,当十五两家一千两的报价出来时,花致远不动声色地朝十五两看去,就见十五两脊背挺的直直的,脸上欣喜的好似方子已经到手一般。 而比他只少了五十两的另一位镇上大财主则满脸懊恼,他虽也对方子志在必得,也想过会有人比他出的价高,可怎么也没想过一个杀猪的都比他出手阔绰。 想不到杀猪的生意也这么赚钱啊,要不回头家里也开个猪肉铺子?从前不开倒不是怕了十五两一家,只是没看在眼里。 可若杀猪真赚钱,有利润的生意谁不想做? “余梁府谢全安两千两……”安三勇的声音有些颤抖,比起十五两家出的一千两,这一下子就翻了一倍,很多人都哗然了,十五两也立时就变了脸。 镇上没人知道一下子拿出两千两要买这个卤肉方子的谢全安是谁,但那边行商中却是认得,有人道:“这位谢家大少爷真是大手笔,两千两说拿就能拿得出来。” “那是,以谢家的家底,两千两算个啥?” 花致远目光朝那边看去,一眼就注意到那群生面孔的行商中坐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短须男子,此时他正朝花致远微笑着点头示意,虽生了一副魁伟模样,但举手投足间却是一派书生气。 虽违合,却不让人生厌。 花致远也对他微微颔首。 安三勇又读了一些,大多都是五百两到一千五百两之间,超过一千两的都是些没听过的名字,想也是那些行商出的价。 而溪江镇上,出价最高的就是十五两了。 最终,那位谢家的大少爷谢全安以两千两的价格拿下卤肉的方子。 等众人都散去,花致远才朝刚被众人恭喜过的谢全安走去。 二人互相见礼后,花致远道:“不知谢先生是亲自去灶间我让人将如何炒制方法示范一番,还是谢先生去叫人来学?” 谢全安笑:“两千两买来的方子,当然是要自己学到手里,谢某祖上出过御厨,谢某虽不才,做菜的手艺倒是没丢。” 花致远便将人后面,已准备了一头宰杀好的猪肉,只等着把人教会了算。 谢全安也知情识趣地将准备好的两千两银票奉上,花致远这才喊来安柳,一步步操作都示范给谢全安。 第313章 抢生意去 安柳教的认真,谢全安学的仔细。不懂的地方就问,安柳也不厌其烦地教,甚至有时怕他记不住,不待他问就已经反复强调几遍。 不多时谢全安就都记下了,等安柳将猪肉下锅后,又将料包当着他的面装好也下到锅里,谢全安也亲自动手做了一锅,料包也是他按着安柳说的那些自己配的,反复确认没有差错后,想要拿纸笔过来记下之前的操作,花致远却拿出一张之前记下的方子递了过去。 谢全安看过一遍后,上面事无巨细地都记的清清楚楚,比他自己记的还好,尤其是上面一手好字,让人看了赏心悦目。 谢全安虽是商人出身,但自幼酷爱诗书,也养成一身书生气,之前就打听过花致远是秀才出身,见了他这手好字更起了结交之心,在等着卤肉卤好这段时间里,便与花致远谈论起学问来,一来二去竟有些相见恨晚了。 两锅猪肉前后都卤好了,谢全安先尝了安柳卤出来的,虽没经过一夜在汤水里泡过,还不是那么入味,但味道已然很好了。 再尝过他卤的,没有什么差别,显然是他学的很成功了。 安柳道:“我与谢先生卤的这两锅肉都是新煮的卤水,若是有老卤一直用着,卤出的肉味会更香,除了猪肉,这煮水还可以卤鸡、卤鸭、卤菜,谢先生回去还可以再多琢磨琢磨,花样自然是越多越好。” 谢全安家祖上出过御厨,本身谢家开的买卖里也是以酒楼为主,老卤这些他都懂,连连朝安柳道谢。 全程都没有对安柳脸上的胎记显露出半点诧异,让安柳的心里很是熨帖。 学会卤肉方子,谢全安告辞离开花家米线铺,回到他们在镇上住的客栈,原本他只是去采买食材,路过溪江镇,听说花家米线铺子要卖卤肉的方子,他让人买来卤肉尝了尝,立时就被卤肉的美味给吸引住了,也就多留了几日,最后将卤肉的方子买下。 虽说谢家祖上出过御厨,但当初出名的菜传了几代,早已不能再吸引更多的老顾客,更有很多菜已经成了烂大街的菜式,而别家酒楼时不时就推出一道新菜,谢家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 虽然花家这个卤肉看起来糙了些,但味道是真好,这个卤水若是加以利用,也能卤出更多不同的种类,至少能让谢家的酒楼兴旺上一两年,这可就不是一千两、两千两的小钱了。 谢全安想要回去大展全脚,若不是此时天色已晚,他都想立即启程了。 早起,谢全安再到花家米线铺,将昨日卤好的肉热过,捞出,再尝味道,果然是齿颊留香。 谢全安再也等不及,花致远留他吃过早饭再走都不肯了,装了几篮子卤肉留着路上吃便告辞离开,一路快马加鞭赶回余梁府。 花家米线铺子的卤肉不能再卖了,有了两千两的花致远暂时也没打算让章琴再弄别的吃食,他要去县城一趟,除了把丰田庄买下,再有就是去县城瞧瞧,最好买离仙来酒家近的酒楼,没有酒楼买间铺子也成。 哪怕不如仙来酒家大,但只要一开张就能把仙来酒家的生意给抢了才好。 第314章 脸可不能再圆了 花致远从来都不是心胸宽阔之人,虽不是睚眦必报,但像韩家这样有意与他们为难的人,不报复回去,最后不得成了他心头的一根刺了? 能让他一家子心里不舒服,却又不能去报复的人,这世上也只有花老太太了,谁让那是亲娘了。 之前休沐时一家人去了县城郊外的庄子上住着,这回天儿也好了,雪也化了,不似之前那么冷,虽只休沐一日,花致远还是打算带着一家人去庄子一趟,顺便再去县城里走走,让孩子们也好好看看县城和镇子上的不同。 至于铺子就交给安柳,那小丫头别看年纪不大,做事很让人放心。 而虎头年纪小,又要吃奶,路上带着也不方便,就把他留在铺子里,让翠容帮着看一日。 于是,在这个风还有些凉,坐在马车里抱着汤婆子却又很暖的早春下午,带着下了学的孩子们,一家人坐着马车朝县城外的庄子出发。 路上的积雪早已融化,马车行在铺的平坦的官道上又平又稳,速度还很快,比之前来时快了许多,待到庄子时,庄子上的人也不过刚刚吃过晚饭。 自打方子卖了之后满仓就没再往镇上送过猪,但之前最后一次去镇上时,花致远就同他说过今日晚上会过来,一家人到了丰田庄时,管事白老头已等在庄子口。 进到庄子里,花致远从马车上跳下来,“你老人家咋还在这儿等着了?怪冷的,我们到时叫门再出来开门就成。” 虽只是这么一句有些关切的话却让白老头听了乐的咧起了嘴,“也没等多久,老奴算着时辰出来的,刚站了一会儿,老爷一家就到了。” 饭菜早准备好了,桌上少不了孙老汉的鱼汤,只是今日安柳没来,孙老汉在门外看了一会儿有些遗憾,上次主家过来时,他也尝过安柳姑娘做的鱼,那滋味虽不似他做的原滋原味的鲜美,却是将鱼做出了各种美味,他还想要好好学一手呢。 他这辈子,有一大半儿时间都在和庄子里的鱼做伴,自认琢磨鱼的吃法比谁都精,却没想到会败在一个小丫头手里,竟生出了要拜师的想法来。 别看他年纪大了,可读书人不还常说,活到老、学到老嘛。 可今日安柳没来,孙老汉心里好个遗憾,请了个安就出去了。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花睿道:“爹,我咋觉得孙爷爷是在找安柳姐呢?” 花致远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就你小子机灵。” 笑完又道:“这脸可不能再圆下去了。” 花睿将被捏的有点儿疼的脸从他爹的手下救了出来,小声嘀咕,“圆也是被你捏的。” 花致远只当没听到,转头看向花盼盼,“明儿和爹去县城瞧瞧,有合适的铺子就买下来。” 花盼盼‘哦’了声,花睿不干了,“我也要去县城。” 花致远逗他道:“你去做什么?添乱吗?” 花睿挺着小胸膛,“睿睿才不添乱,睿睿也帮忙瞧铺子。” 花致远好笑,也没再逗他,一家人吃过饭后,孩子们都挤到乐彬和花睿住的屋子里坐着,虽是初春了,屋中的暖墙还是烧着,屋子里暖的很,每次住到庄子里,花睿都不想走了。 比起这边屋子里暖烘烘的,家里就有些冷了。 第315章 每个人炫富的方法都不一样 花致远去院子里的小灶间生了火,把带来的盐包里的盐倒到锅里,翻炒热了又倒回口袋里,给章琴拿回来烤腰。 又是膏药,又是吃药,又是盐包,最近章琴的腰已经不怎么疼了,只是站久了还是会闷疼,今儿坐马车虽然不颠,可坐在上面怎么也不比躺在床上舒服,腰又有些不舒服,花致远用过盐包后,又给她揉了揉,章琴就舒服地睡着了。 花致远想趁着夜色在庄子里转转,好好看看已经属于他家的庄子,可想到那晚章琴说的怪瘆人的,又生生止住脚步,章琴在身边还好些,一个人盯着空荡荡的庄子和大山看,想想也真是怪瘆人的。 想着白老头可能还没睡下,花致远就想去找白老头,外面有些冷,一出门花致远就被冷到了,回屋又添了件带来的厚棉衣,这才奔着前面庄户们住的大院子走去。 白老头还没躺下,正坐在灯下缝补一件破了口的衣服。 他一辈子没成亲,自然更无儿无女,这些活计从年轻一直做到现在,从来也不会假手于人,别说是缝个补丁,就是身上穿的衣服也大多都是他亲手做的,手艺还说得过去。 听到敲门声时,白老头头也没抬就道了句:“进来。” 都是庄子里的人,大家也没那么多避讳,有事儿就进屋说。 结果一推门,进来的却是花致远,白老头没想到,先前也没有主子大晚上过来找他的,都是喊人叫他过去。 随即想到安柳没随着一同过来,老爷夫人那里怕是没人侍候,白老头一拍脑门,“是老奴疏忽了,竟忘了叫个人过去主人家院子侍候。” 花致远摆手,“不用不用,我们一家人习惯了,你叫个人过去倒不自在。” 白老头琢磨了一下花致远这话里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是假意推辞,虽然还是觉得一般穷人乍富都爱炫富,而最好炫富的地方就是身边有人侍候。 可老爷说叫个人过去会不自在,他也不好硬送个人过去侍候,不然被老爷当成别有用心地塞人过去就不好了。 再者,丰水庄里就没一个年轻的,年纪一大把的老人熬不住,夜里睡觉呼噜声也大,再吵的老爷夫人睡不着,这事情上可不能自作聪明。 花致远道:“我想在庄子里四下瞧瞧,只是夜深了,怕走错路,白管事可否领我四下看看?” 白老头一听恍然,有人的炫富方法是身边有人侍候,他这位新老爷的炫富方法却是视察他的产业,只要看到那一座一座的庄子都是属于自己的,心里那才叫得意呢。 知道新老爷的想法,还怕不能让新老爷满意? 白老头二话不说,也不管补丁缝了一半儿的衣服,提了挂在墙上的灯笼就对花致远道:“那老奴就带老爷去看看河边儿吧。只是庄子里眼下也没什么好景儿瞧,前几日河水都开化了,这几日庄子里的人都在挖藕,等再过几月河上的荷包都开了,那才好看呢。” 花致远当然知道这时节没什么好看的,可就是想瞧瞧这片属于他的土地,要不晚上怕是觉都睡不好。 第316章 爹爹在抱娘亲 见白老头拿上灯笼就要带他出门,开口提醒道:“外面寒意深重,白管事不加件衣裳吗?” 白老头闻言脚步顿了下,老爷竟然注意到他穿的少,还特意提醒他加衣裳,真是太感动了。 很快白老头也去穿了件厚些的棉衣,身上虽有些热,但心里却更暖烘烘的。 二人出了门,白老头提着灯笼走在前面,边走边给花致远比划庄子里过些日子哪里要种什么,花致远听了直点头。 最近他没事儿就对着庄子的布局图琢磨这几座庄子,哪里是什么样儿他心里早就有数了。 丰水庄这边能种的地方就那么些,种什么倒是无所谓,之前还是裴家的庄子时,安排的已经很好了,丰盛庄那边田地也不多,往后主要就是要养鸡养猪,一切照旧就好。 也就是还没买到手的丰田庄里土地多些,那里要种的东西还是要好好规划一下,若是真买下来了,这两座庄子的规划也要改改,他心里也有了章程,只等买下丰田庄再说。 跟着白老头逛了一路,又去看了从河里起出来的藕,一根根又肥又嫩,看着就让人心生喜爱,花致远就取来篮子装了几只,突然他就很想吃章琴做的糯米藕了。 这一趟出来,走了一身寒意,回到小院时,孩子们的屋中已经熄了灯火,想来是都睡下了。 花致远轻手轻脚进了屋,将篮子和藕都放在外屋。 屋中的烛火还摇曳着,章琴在床上睡意正酣,花致远在床边坐下,盯着章琴的睡颜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就觉得有些好笑。 吹熄了蜡烛躺到床上,想着明日去了县城回来,若是顺利就能直接回镇上,若没能买下合心意的铺子,那就把孩子们和章琴送回镇上,他再回县城里找找。 花致远再醒来时,章琴已不在床上,花致远穿衣下地,见屋子的洗漱架上的盆里放了清水,想来是章琴起早给换的。 快速地洗好之后出来,就见章琴正坐在外屋的小杌子上收拾昨晚他带回来的藕,旁边的盆子里已经放了几节填好糯米的。 见花致远出来,章琴道:“我待会儿把藕煮上,做些桂花糯米藕,等吃过饭出门时带上,留着路上吃。” 花致远过来蹲下,将章琴拥在怀中,看着从窗纸上透过来的一抹青白亮光,“怎么不多睡会儿?” 章琴笑,“我也是起早习惯了,再说昨日睡的就早,再睡可不就成猪了?” 花致远感觉双臂环抱的人虽比从前似乎多了些肉,可还是那么纤瘦,竟是不敢太用力,“成猪才好,抱着舒服。” 章琴脸红,在他额头上戳了一指,“说什么呢?天都亮了,也不怕被孩子们听了去。” 花致远笑,“他们可起不来这么早……” 谁知话音刚落,没有插上的门就被人‘咣’的一声推开,花睿从外面跑进来,“爹,娘……啊?爹爹在抱娘亲。” 说完,还好像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似的把脸用手给捂上了。 在他身后是想要拦着他不要去吵花伯父和琴姨的乐彬,而在乐彬身后,则是牵着手的姐妹俩。 第317章 爹爹吓唬人 花喜喜从乐彬身后露出脑袋朝里看,看过之后问花盼盼,“姐,爹娘还要再给我们添个弟弟还是妹妹吗?” 这话花盼盼不好回答,她没法和妹妹解释只是抱抱是不会生弟弟妹妹的,正想找个话题岔开,就听花睿道:“对啊对啊,我听村子里的婶子说过,亲亲抱抱就会生小宝宝,爹爹,娘亲,要生就生香香的妹妹,睿睿不想要虎头那样的臭弟弟。” 大概是想到之前那次刚好在虎头换尿布时进屋,满屋子的臭气,花睿一脸嫌恶地别过脸。 这回章琴和花致远脸都烫的要熟了似的,虽然花致远已经急忙松开环抱章琴的手臂,还是被章琴狠狠地在他手背上掐了一把,做为没羞没臊的惩罚。 花睿过来是想问章琴和花致远啥时候吃饭,吃了饭好早点儿去县城。 他长这么大去过最繁华的地方就是溪江镇了,书塾里的小同窗常说宿县如何繁华,他一直没机会来看,如今来了,可是要逛个够。 在这之前他已经把同屋住着的乐彬吵醒,又去把姐姐和妹妹都喊了起来,就是怕他人微言轻,说了他爹也懒得搭理他。 花致远踢了他一脚,“这么早去什么县城?城门开了,城里的铺子也开不了。” 花睿最近都被他爹踢的皮实了,反正踢的也不疼,只下意识地揉了揉,就问:“那啥时候去啊,去晚了城门不又要关了?” 花致远不想给他解释城门也没那么早关,只道:“吃了饭再去。” 花睿扁着嘴,小声对乐彬道:“我还以为要去城里吃呢。” 乐彬手放在他的头顶上揉了揉,“城里也没啥好吃的,再说庄子里的人也该把早饭做好了,咱们不吃就走了,他们会难过的。” 花睿想了下,也只好点头,只是一直伸头往外看,嘴里一遍遍地嘟囔着,“饭咋还不送来?” 吃过庄子里送过来的早饭,章琴煮的桂花糯米藕也好了,拿了一些装到篮子里带上,剩下的留给庄子里的人吃。又装了一些新挖的藕放到马车的角落里,回去不管是炒还是炖汤章琴都爱吃。 庄子离县城并不远,不过行了一刻钟,便能看到城门了,花睿指着城门念:“宿县,爹,这县城的城墙好高啊,比咱家的高多了。” 花致远道:“那是必须比咱们家的高啊,要不遇到战乱能挡住谁?” 花睿愣了,他出生之后,便是四海升平,虽边境时常与别国小有战争,却都不会影响到百姓生活,他还是头一回听花致远说起战乱。 想到看书上说的烽烟四起,血流成河,花睿竟打起了哆嗦,“爹,别说这些,睿睿怕。” 花致远开始也不是真想要吓他,可一个小小子,胆子这么小可不成,便给他讲起从前他还小的时候,打起仗时的一些往事,结果一直到了城里,花睿和花喜喜的眼圈里都含了泪,扑到章琴怀里,“娘亲,爹爹吓唬人,好可怕。” 章琴瞪了花致远一眼,“你就别吓孩子们了,那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如今国泰民安的,再提那些有啥用?” 第318章 好东西要留给儿女 花致远摇头叹息,“要不说人不能太安逸了,像我儿时胆子多大,像他这般……哪还像个男儿?” 再看向乐彬和花盼盼,虽然也同样听了他说的这些,却是一个脸上没什么变化,一个竟还朝他投来一个似乎鄙夷的目光。 “盼盼这是啥眼神?” 花盼盼道:“爹,你打出生就在好田村吧?最远也就来过县城,可我听安奶奶说过,咱们这儿就是战乱年间都还算太平,你咋看到那些的?” 花致远‘啊’了声,突然觉得自家大闺女也不那么贴心了。 花睿这时候也不怕了,“原来爹爹是骗人的啊,就知道吓唬睿睿,爹爹是坏人。” 花致远无奈地叹了口气,闺女太聪明也让人很没面子啊。 齐五赶着车,心里也跟着偷笑,他比花致远小几岁,在他记忆里他们出生那时候战乱就渐渐平息了,也就靠近边境的地儿还乱一些,原来这花老爷也会骗小孩子啊。 不过,大姑娘倒是真聪明,瞧瞧怼起人来有条有理的,长大了还真了不得呢。 齐五交了入城税后,赶着马车就朝城里走。 之前花致远就让满仓给柳老爷带了信,说好今日要过来谈下买庄子事宜,此时柳老爷已经等在约好的茶楼里。 见齐五的马车停在茶楼下面,柳老爷忙起身迎了出去。 上次他去溪江镇,亲眼看到花家卖的卤肉方子,也亲口尝过卤肉的味道,也想去买下方子,只是五百两的报价让他比谢全安差了太多。 但因谢全安的出手,更让柳老爷相信花家的卤肉方子赚钱,后悔的同时,就更想用庄子换个方子了。 只是他的庄子比丰水庄和丰盛庄都好,却怎么也卖不出五百两,更不要说那个卖了两千两的庄子就更不用想了。 回来和长子说过之后,长子虽也动心,却不想强求。 这些年他在柳家日子过的很不如意,这才生出要离开的念头,对这个爹,他心有怨怼,既然也不靠他养老,今生能不相见便不想再相见。 孝子还是逆子,他真不在乎了。 庄子能卖了带走银子最好,带不走,他宁可不要了,也不想再留在此处。 柳老爷心里对儿子亏欠,只能劝着他再多留些日子,心里却更想要给儿子换个能安身立命的方子,最好是一个方子就能开一间店的那种。 花致远见到柳老爷时,柳老爷身后跟着之前去溪江镇帮着送过猪的那个车夫,也就是为了证实柳老爷的身份。 两下见面后落座,车夫也跟着齐五一起到楼下找张桌子叫了两杯茶水。 之前也有过交集,往后没准还要常来常往,二人都是心思通透之人,刻意交好之下,更是相谈甚欢。 花致远还想客套几句,柳老爷却是开门见山,“花老弟,此事也是我冒昧了,到底是我对我那长子亏欠良多,就想着多给他一些好的。” 花致远怔了下,他亏欠儿子,想给好的关他啥事儿?总不是要从他这里拿了好处去补偿给他儿子吧? 这个可不成,他的不管是啥好处,那也只能留给他的儿女,哪能给旁人? 第319章 这不是坑人吗 见花致远微有些蹙眉,柳老爷就知他是误会了,忙笑着解释道:“前几日花老弟家卖卤肉方子时,我刚好在溪江镇上,只是那时身上没带足银子,与方子失之交臂,回来后每每想起都甚为心痛,不知花老弟手里是否还有差不多的方子?最好是一个方子就能开一间店的,若是有,我虽无两千两银子,但除了丰田庄外,另附上一千两银子。不知花老弟意下如何?” 花致远立时就想拒绝,柳老爷是有一片爱子之心,可能赚钱的方子又不是烂大街的货色,如今他不是那么缺钱,有这好方子想也知道得如何赚钱了,不自己留着卖给别人,他是脑袋让驴踢了? 就是之前卖卤肉的方子,那也是因为章琴说她听不得杀猪声,才最后给卖了的。为此他还心疼过好几天呢。 何况,他虽知章琴做菜好吃,但能赚钱的方子到底有多少他也不清楚,那可是卖一个少一个的东西。柳老爷都知道要给他儿子弄一个留作安身立命之本,章琴若是有为何不能给孩子们留着,谁又知往后会如何? 从古至今总有人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可花致远却看不开,他就是想给孩子们最好的,儿子可以不管,让他们去挣去拼,但闺女却要多给一些,即便将来嫁人,到了婆家,也足够她们立足。 柳老爷见花致远不语,不由得心上焦急,立时去看章琴,他知道那些方子是章琴拿出来的,溪江镇上无人不说花秀才娶了个会赚钱的媳妇。 不等他开口,却见坐在章琴身旁的小姑娘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让她俯耳过来。 柳老爷记着刚刚介绍时,这小姑娘是花致远的大闺女,这时候她要与章琴耳语,莫不是因着他要买的方子? 柳老爷眼神变得殷切,虽然不知自己哪来的预感,但他就是觉得这小姑娘的几句话,就是要决定了他今日能否得到他想要的方子。 花盼盼在章琴的耳边并没有说太多,只轻轻地吐出两个字:“汤包!” 章琴听了却犹豫,汤包她从前也做过,但那怎么着也是个包子,在她看来汤包是稀奇了些,却也只比家里如今卖的包子好一点儿,而这个好也只是因为里面灌的汤新奇罢了。 一个包子的方子换一千两银子加一座庄子,这不是坑人吗? 但见花盼盼朝她点头,章琴一咬牙:做生意本来就处处是坑,何况她闺女那么善良,怎么会去坑人?当初她不也觉得米线生意就是能保个温饱,谁想生意就红火成那样? 卤肉方子当初她要卖,也只想过卖个一二百,结果却是卖了两千,那么,汤包的方子怎么就不能卖一千两加一座庄子了? 就算是坑人,那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是有人上赶着来求打。 章琴扭头,就见柳老爷目光灼灼地盯过来,先还吓了一跳,但很快想到他也是一片爱子之心,也就朝他温柔地笑笑,“柳老爷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到前些日子新琢磨出来一道吃食,可到底值不值一千两加一座庄子,那还得要柳老爷自己尝过之后再说。” 第320章 原来也是个怕媳妇的 柳老爷忙不迭地点头,就怕章琴说完了花致远再拦着,可再看花致远,却见他只是朝他淡笑着点头,显然章琴是能做这个家的主的。 原来也是个怕媳妇的! 柳老爷松了半口气,他也是在赌,赌章琴手里真有能赚钱的方子,也在赌这个方子值得他买,剩下的那半口气,就要看章琴给的这个方子值是不值了。 可要亲自做吃食给他尝,就不能在茶楼里了,但柳府肯定是不能回,若是被家里那只母老虎见到,就算他把方子买下来,怕也留不下来。 别说是府里不能回,就是自家的酒楼也不能回,这么多年下来,只要是柳家的哪哪没有母老虎的眼线? 最后柳老爷道:“不如花贤弟先与我去将庄子的契书换了,之后再去庄子里再尝弟妹的手艺如何?” 花致远道:“柳老爷还没尝过,若是这方子不和柳老爷的意,庄子换了契书还要再换回来岂不麻烦?” 柳老爷却摇头,“这庄子本也是要交给花老弟的,若这方子我不满意,庄子就作价一百两卖给花老弟好了。” 花致远一听,庄子差不多也就是这个价,甚至柳老爷还给便宜了些,便点头应允了。 甚至花致远还想,那道吃食柳老爷最好是看不上,他就能留着自己赚钱了。 再从茶楼里出来,章琴提出要带孩子们先去买了东西回庄子准备,就能早些将汤包做出来,到时晚上也能赶得回去。 柳老爷自然是求之不得,花致远便让齐五带章琴去买东西,另吩咐齐五夫人腰上有伤,不能提东西。 即便是花致远不吩咐,齐五也不可能让夫人提东西,让花致远只管放心后,便载着章琴去买东西。 庄子上一般东西都有,章琴这次只是要选一块合心意的猪肉,倒也不必准备多,只要让柳老爷尝个味儿就成。还有若是可以,她想买些螃蟹,比起猪肉汤包,她真正想卖给柳老爷的方子却是蟹黄汤包,但这时节不是专门要买,县城又不靠近海,想买螃蟹也不容易。 这些且先记下,待会儿就做猪肉汤包,若柳老爷吃着好,想要买下方子,再将蟹黄汤包的方法也一并教给他,还能让柳老爷惊喜一下。 买好了东西,看花睿和花喜喜都有些不开心,说好了来逛县城,可刚来还没逛就又要回庄子里,他们长这么大头一回来县城,难道就是为了交个进城费进城,然后就出去吗? 章琴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但这事儿既然答应了柳老爷也不好反悔,若是让孩子们自个儿在城里玩,她也不放心。 “你们的爹和柳老爷去换地契了,往后丰田庄也是咱们家的了,一会儿我让庄子里的人带你们在庄子里玩好不好,想去哪座庄子就去哪座庄子。 花睿还有些别扭,花喜喜倒是乖巧地答应了。 对于花盼盼和乐彬来说,倒是在庄子里玩比县城里更有趣。 县城里逛来逛去也就是那样,在乐彬比起京城差远了,花盼盼则是更想要看看庄子里都适合做些什么。 第321章 等着为美味惊叹吧 很快回到庄子里,一下马车花睿就说要去丰盛庄找上次来时认识的小伙伴们玩儿去了,花喜喜也跟着过去。 花盼盼推了推紧跟在身边的乐彬,“彬彬哥,你也去看着他们点儿吧。” 想要一直赖在花盼盼身边的乐彬却有些不大情愿,却也是不放心两个孩子出去疯跑,还是答应一声追了上去。 花盼盼则跟在章琴身旁,生怕待会儿柳老爷回来后,章琴被他几句话感动了,再把旁的方子也一并送上。 当然,这点可能倒也不大,自打做生意后,她这个娘变了不少,也不是那么好糊弄了。 不过,她跟在身边也能帮着打打下手,这汤包也是章琴在她‘突然’的新奇想法下琢磨出来的,她还能不会做吗? 章琴腰上的伤,让她自己做汤包会很辛苦的。 回到丰水庄后,章琴让人去准备了要用到的材料,母女俩就在小院子里的灶间忙了起来。 章琴先是把猪肉上面的皮剃了下来,把上面的猪毛和肥肉都剃干净,之后放到锅里少加了些水煮了起来,待会儿猪皮煮化了,还要晾成猪皮冻用。 其实猪皮冻用蒸的最好,但时间紧,还是煮的更快些。 章琴的腰还是没有好利索,将肉皮从猪肉上剔下来就有些胀疼了,花盼盼就让她坐到一旁歇着,自己拿了盆,舀了面,用刚刚留下的温水和了起来。 从前章琴都不让花盼盼做这些,但此时瞧着她做的也有模有样,只时不时出言指点一二,待花盼盼把面和的差不多了就放到一旁饧着不管。 接下来就是要剁肉馅,章琴想起身却被花盼盼给拦着了,章琴想着花盼盼年纪小,怕是剁不动,花盼盼却从小院子里跑了出去,不多时从外面请进来一位婶子,让她帮着把肉剁成馅。 章琴看了笑着摇头,闺女比她细心啊。 这边馅剁好了,花盼盼又客客气气地把婶子送了出去,回来时,章琴已经在往馅里加料了。 这活倒是容易,花盼盼就坐在一旁对章琴道:“娘,刚刚我出去请婶子来剁肉馅时,见到孙爷爷,我让他帮着去河边找找,看有没有螃蟹,想来等会儿孙爷爷就会送过来了。” 章琴一听就笑了,丰水庄虽不靠海,但是有河蟹,用来做蟹黄汤包也成,只是这时候没有蟹黄,蟹子也不够肥美,味道许是要差一些,但总好过没有,头一回吃汤包的柳老爷就等着为美味惊叹吧。 猪皮还没煮好,花致远已经和柳老爷回来了,只是没先回丰水庄,直接去了丰田庄。 不管柳老爷最后是不是看得上庄子,丰田庄却是已经卖给花家了,柳老爷带花致远先去熟悉一下环境,顺便让他认识一下庄子上的人。 昨晚在黑暗中,隔着庄子间的篱笆,花致远也看过一眼,但看得不清楚,如今真到了丰田庄里,没有山、没有水,明明都是差不多大的庄子,丰田庄一眼望去却显得大的多了。 而丰田庄上的人也多是些青壮,年岁大的虽有,却不像丰水庄和丰盛庄一样满庄子找不出几个年轻的,看来这些人种田也都是好手啊。 第322章 心急火燎 在丰田庄转了一圈,花致远越看越满意,已经想好待会儿就把三庄的管事聚到一处,将庄子打通,丰盛庄到时只将山与山前的一片地围起来,其余能种的地都归丰田庄。 丰水庄干脆围都不用围,直接以河为界,靠近丰田庄这边的土地也都让丰田庄的人种起来,若是人手不够,另两庄相对年轻些能种田的也会来帮忙。 这一转就转了好一阵子,章琴那边已经把汤包放到锅上蒸着了,这两个人还没回来。 章琴正想让花盼盼去问问,这人到底是回还是没回来时,小院的门被人敲响了,花盼盼跑去将门打开,花致远同柳老爷站在门外。 不知是花致远看不出柳老爷眼中的急切,还是有意装作看不出来,手上还比比划划地说着对庄子的打算。 花盼盼心里好笑,有些同情柳老爷,却不能拆她爹的台,嘴上只道:“爹,柳伯父,你们可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要满庄子找人了。” 柳老爷一听眼神就亮了起来,“盼盼是说……好了?” 花盼盼点头,柳老爷的脚步就要往院子里迈,但好在想到这是人家的院子,没有做客人的比主人先进院子的,便去看花致远。 花致远还真是有意吊着柳老爷,回来之前听章琴同他说了想要卖的是汤包方子,他就算着时辰回来的,看柳老爷心急火燎的,他看的心里就舒服。 这柳老爷眼下倒是一副慈父为儿子打算的模样了,可之前同他说时可啥都说了,娶的新妇对他儿子不好时咋就没动静了?怕媳妇也没这样的,儿子那可是亲生的啊,哪能因为人家没亲娘了,当爹的也成了后爹。 在花致远看来,这柳老爷这副慈父模样就是做给他看的,谁晓得把方子买走了,是不是真能给到大儿子手里。 此时见柳老爷一脸急切,甚至还带着恳求,花致远心里舒服了,脸上带笑,手上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柳老爷朝院子里走去。 章琴这一锅蒸了两种包子,猪肉汤包,蟹黄汤包。 柳老爷进来时,包子还没出锅,花致远要把柳老爷请进待客的小厅,柳老爷却拒绝了,说要去灶房等着,花致远无奈也就由着他了。 汤包蒸起来本就用不了多久,柳老爷进了灶房不久,章琴就让花致远将蒸笼取下来,热气腾腾的包子往案板上一放,香气便飘散开来,柳老爷提着鼻子闻,一股咸香肉香,还夹着些淡淡的鱼香? 待看清蒸笼里放的是什么时,柳老爷急切的心先凉了半截。虽然他没见过长成这样的包子,可包子他总是认得的,一个包子的方子能值一座庄子和一千两银子? 他有些后悔之前说的一千两银子了,若只是这包子的方子,他一座庄子也就够了。 见柳老爷神色纠结,似乎不大满意,花致远却是松了口气,他不想卖方子,若是柳老爷不满意,他只需花一百两买下庄子就好,这汤包的方子他们自己留着往后用啊。 可不管满意不满意,柳老爷也是要尝尝后再说。 第323章 包教包会 筷子拿起来去夹包子,花致远递来一只碟子,提醒道:“小心里面的汤汁烫嘴。” 柳老爷这才注意到,包子里瞧着好像很多汤汁似的,这倒是新奇了,原本心凉了半截,此时却又来了几分期待。 小心地夹着包子顶上,结果看着是扁的包子提起来时却坠成了水滴,原来这包子里竟都是汤啊。 且不说这包子的味道如何,他更好奇怎么把汤灌进去的。 包子放到碟子里,刚要咬,就听花致远又道:“先提着咬个口,小心地把汤汁吸出来,最后再吃包子皮和馅儿。” 柳老爷依言照做,在包子皮上方咬了一个小口,再试着把又香又热又鲜的汤汁吸进嘴里。 吃之前还对包子不大看好,不想一口汤汁进嘴,柳老爷整个人都震惊了,满口咸香,这也太美味了,哪怕里面的馅一般,只冲着这口汤,包子的方子也值了。 一口将包子皮和馅都塞进嘴里,接着又夹了一只包子吃下去,还是不够啊。 接二连三,柳老爷就把一笼包子吃下去大半,这才放下筷子,一脸满足地对花致远挑起拇指,“花贤弟,你真是娶了个贤惠又能干的好媳妇啊。” 别人夸章琴,花致远心里得意,面上也没有半分谦逊,只对柳老爷笑着点头,很认同的模样,看向章琴的眼神都充满了爱意。 看在柳老爷眼里却好像炫耀一般,扎的他心口窝疼。 同样是娶媳妇,他的眼光和运气都不如花老弟。 章琴见柳老爷都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白了花致远一眼,就怕他再说什么,真把柳老爷给惹哭了。 问道:“柳老爷看这汤包可还满意?” 柳老爷忙点头,“满意,满意,依我看,这汤包比之前那个卤肉还要好,弟妹真是实在人。” 章琴道:“若柳老爷满意,这交易可能成?” 柳老爷又点头,“成!成!” 说完去袖兜里拿银票,这可是他能拿出来的所有私房钱了,拿出来时还有些不舍,但交出去时却很决绝,“还请弟妹将方子写与我,我给我儿带回去。” 章琴道:“好,我们这就去写,若令郎回去琢磨不明白,也可去溪江镇上花家米线铺找我问,包教包会。” 花盼盼在旁听了好笑,她娘居然还能说出包教包会这话,弄的好像他家是厨师学校一样。 收好方子,柳老爷临走时,还叮嘱花致远和章琴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 花致远和章琴自然不会到处说他们家有多少银子。 柳老爷最后深深地看了蒸笼里剩下的包子,显然是想要带回去接着吃,可想到家里的情况,这汤包还是不要在人前出现最好。 待柳老爷走了,花致远拿着刚到手的一千两银票,对章琴道:“时辰不早了,让孩子们把这些汤包吃了就回吧,买铺子的事儿等过后再说。” 章琴也知道买铺子这种事情急不得,总是要遇到合适的,今日时辰确实不早,再不走,天黑前就回不去镇上了。 让花盼盼去把弟弟妹妹们喊回来吃汤包,几个孩子正玩的高兴,花盼盼喊了几次,最后还是板起脸了,孩子们才不情不愿地回来。 第324章 恃宠而娇 回来的路上,花盼盼让花睿和花喜喜走在前面,她与乐彬落后几步,边走边小声数落乐彬:“睿睿和喜喜小不懂事也就罢了,你都多大了?咋也能玩的和泥猴子似的?瞧这一身脏的,待会儿见了我爹我娘,看你挨不挨训?” 在京城人眼里一向都温文尔雅又知情达理的乐彬也没想到,他玩起来也能疯的和花睿一起在土堆里打滚,被花盼盼用不赞同的眼神看过来时也不大好意思,可听了花盼盼这话,脏的像花猫一样的脸却露出大大的笑来,“才不会,花伯父和琴姨才不会训我。” 花盼盼翻了个白眼,知道这小子就是恃宠而娇了。她也知道花致远和章琴舍不得训乐彬,所以她才要训,这位小少爷那可是乐家的小少爷,真在这里被她的弟弟妹妹给带成野孩子一样,等他回了乐家,乐家人还不得在心里骂他们花家? 回到小院,章琴又将剩下的面和馅都包了蒸好,她和花致远见到脏兮兮的几个孩子神色都没什么变化,在乡下时哪家孩子跑出去玩回来时不都跟泥猴子一样?就是他们小时候也没比别人强。 花致远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将身上的土扫了一遍,又带他们去洗了手和脸,这才让他们进屋去把汤包吃了。 花睿一边吃一边叹气,速度却没见慢,章琴‘哟’了声:“我家大少爷怎么还吃愁了?” 花睿道:“好吃的汤包,就这么给卖了?想想就可惜。” 花喜喜在旁也跟着点头,“娘,往后再有人来买方子,你可不能说卖就卖,咱家眼下又不缺钱了。” 章琴讷讷道:“我这不也是看他一片爱子之心,若是旁人要买,我才不会卖呢。” 花睿不赞同地摇头,“娘就是心肠太软了,别人说两句好话,你就啥都信人家了。” 章琴在花睿额头上戳了一指,“有包子吃还堵不上你的嘴,不好好吃我拿走了。” “别别,我不说话了还不成。”花睿忙往面前和小碟里夹汤包。 花盼盼安慰道:“我家也不差这一个方子,娘脑子里可都是好吃的。” 这句话可是说到章琴的心里了,骄傲又矜持地道:“方子是还有,也够咱们家自己用了,但娘往后记着,不再乱把方子卖了就是。” 孩子们吃过了汤包,一家几口就要回溪江镇了,花致远给齐五留了几个汤包,马车驶出庄子后,齐五一边吃汤包,一边赞叹:“夫人做的包子真好吃,还带汤汁儿的,那柳老爷真是赚了。” 车厢里章琴低着头矜持地笑着,花致远道:“包子吃完了,可别往外说,如今这汤包可不属于咱们了,自家做了吃吃还成,让别人知道了,柳老爷可是会骂上门的。” 齐五连连点头,只是心里对章琴更佩服了,别看夫人柔柔弱弱的,据说杀猪都怕,可做吃食这手艺真棒,脑袋里不知还有多少好方子,真传出去了,不知有多少人登门要求买方子,那日子还咋过了? 第325章 大舅哥 回到溪江镇时,天都黑了,几人从米线铺正门下车,齐五赶着车回去了。夫妻二人带着孩子们穿过米线铺进到后院。 铺子还没打烊,吃米线的人却三三两两有几个,见到花致远都打招呼,有人还在报怨没有卤肉吃了,那么好的方子咋就给卖了呢? 花致远只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家里缺钱的紧,只能卖方子了。” 有人打趣,“花老板那可得把银子藏好,免得被人惦记上。” 虽不知他这话是有心指花老太太,还是无心之语,花致远也开玩笑地谢过,回去时心里却想着,这银子还真不能多留,赶紧换成铺子才踏实。 两千两银子不是小数,当时参与竞买的人除了那些行商还有不少镇子上的人,如今整个溪江镇的人都知道他们家一个方子卖了两千两,他娘很快也会得到消息。 两千两银子不是小数,他心知花老太太得了信就得过来。 而让花致远没想到的却是,花老太太还没登门,章家人却先来了。 章琴的大哥章财来带着他的长子章茂,以及大孙子章田旺第二日就来了米线铺子。 一进门章财来就带着大儿子和大孙子往铺子后面闯,被伙计拦下,“客人,吃米线请在前面,后面不让客人进。” 章财来已略显浑浊的眼睛上翻,“我是你们老板的大舅哥,不是客人,你让你们老板出来。” 伙计不晓得这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但万一是呢?看这气势倒不像是假的。 伙计不敢拦着不让进,也不敢轻易放人进去,只好喊了另一个伙计到后面报信。 章琴昨日颠簸了一天,腰有些不大舒服,今日就在床上趴着没起。 可她真不想见大哥一家,想到那日去村子时,大哥一家以为他们家有钱时,上门抢人时的嘴脸,以及后来听说他们是来借钱的,连大门都锁了跑路,她就来气。 这时听伙计来说,章琴隔着门道:“我的腰伤发作了,不能待客,你去同老爷说吧。” 伙计道:“老爷去了黄府,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 章琴道:“那就让他们等着,老爷何时回来,何时招待。” 伙计一听就明白了,夫人与这位登门的舅爷不睦,他也知道该如何招呼了。 回去同拦着人不让进的伙计一起将人哄进了铺子里,渴了有茶水,饿了上米线,就是说让等老板回来,通往后院的门却盯的紧紧的,绝不能让人过去打搅了夫人。 章财来听了不高兴,可今日过来也不是打架的,他那妹妹虽然自幼就胆小,却也不是好揉捏的,如今有了钱脾气怕是也大了,心里看不起穷亲戚,他们来就是安着要打秋风的主意,自然是不能太过强势。 好歹有茶水喝,有米线吃,章财来就带着儿子孙子在铺子里等着。 花致远去了黄家找黄贺秋打听县城里的铺子,昨日他倒是听柳老爷说起过几家铺子,只是对县城的情况他不甚了解,也不知要买哪家好。 按他本意是买离着仙来酒家越近越好,可做生意是为了赚钱,也不能为了斗气就不管不顾。 黄贺秋听了花致远的来意,沉吟片刻后,给花致远提了些意见,二人之后便把酒言欢。 第326章 家里有老多钱的姑爷爷 这一喝就喝到下午,花致远微醺地从黄家出来,也多远的路,便悠哉地往铺子走。 如今有钱了,腰板也硬,走路都是迈方步,一路打招呼的人态度也恭敬了,花致远的脸上一直都笑眯眯的。 快到铺子时,就见有个铺子里的伙计站在那里朝这边张望,一见花致远走来便小跑着过来,“老板,铺子里来了祖孙三人,那位大爷说是老板大舅哥,在铺子里坐了大半天了,夫人说等你回来招呼。” 花致远的眼睛就眯了起来,“早不来,晚不来,我这边刚卖了个方子就来了?” 伙计陪着笑脸,这话他不好回答,但脸上的神色却表明一切,那家人一看就是来占便宜的。 花致远大步往回走,一进铺子就看到章财来手上端着碗茶水一边喝一边往铺子大门看,旁边坐着章茂,正凑近章财来的耳边说着什么。 一个十来岁的男孩绕着桌子跑,闹腾的铺子里的客人直皱眉。 花致远大声对伙计斥道:“那是哪位客人的孩子?这么跑烫着呢?客人不懂事,你也不知拦着些。” 伙计便朝章财来和章茂那边看去,花致远仿佛才看到这二人,脸上神色故意一僵,随即走了过来,道:“却是大舅兄来了,那孩子是你家的吗?” 章财来喊道:“田旺,别跑了,过来见见你姑爷爷。” 章田旺跑过来,手里还握着一把筷子,站在花致远面前仰着头看他,“你就是我爷说的那个家里有老多钱的姑爷爷?” 花致远性子本就有些孤高,看不上章琴娘家人的嘴脸,此时听了章田旺的话,再看他一张脸脏兮兮的,心里更嫌弃几分,听他一张嘴说出的话就是把章财来他们来的目的说出来了,花致远嘴角便勾出一丝讽意。 “你爷和你说姑爷爷家里有老多钱了?” 章田旺刚要点头,就听章财来用力咳了一声,“妹夫,别听这小子胡言乱语,大哥知道你家没有钱,上次你和琴娘回去,说是要借钱,茂哥儿回去同我一说,我就让全家人都出去想办法了,原想着你们要留在你二哥那里吃饭,吃完饭,大哥一家也就能把钱给你借回来了,可谁知你二哥一家却是连饭都没留,等大哥家把钱借回来了,就听人说你们回镇上了。今日过来就是给你们送钱来的,虽说也没多少,到底是想着帮你渡渡难关。” 花致远看着章田旺放到桌上的几块散碎银子,加在一起也不到二两,里面还夹着几十个铜钱,不由得轻嗤了声,“大哥的心意我和琴娘领了,只是这钱送来的太晚了,前些日子实在逼不得已,我们只能把卤肉的方子卖了换钱,虽说是没了赚钱的方子,银子倒是凑够了。唉,原本琴娘说过,若是大哥二哥能帮我们一把,那卤肉的方子是要拿来答谢的,可惜大哥二哥家与那方子无缘。” 说完,花致远对章财来拱了拱手,“大哥稍坐,我去后面换身衣服。” 章财来却不想让花致远进去。 他刚刚听到什么?那值两千两的方子竟是要用来答谢他们的?他们却因为怕被‘穷’亲戚缠上错过了?一时悔恨交加,章财来冲过来拉着花致远的衣袖道:“妹夫,银子我们凑了些,那方子能不能给大哥?” 第327章 亲缘浅薄啊 花致远皱眉,“方子卖了。” “可你们不是还能再写一个?反正卤肉咋做的,我妹都知道,你就再写一份给大哥吧,大哥把银子都给你带来了,就当是大哥买的还不成?” 花致远‘呵’了声,“大哥怕是不知吧,之前卖方子时,契约上就言明,若方子是从我这边泄漏出去的,我要反赔谢大少四千两银子。如若大哥能拿出这四千两银子,我立马就去把方子再写一份交给大哥带走。” 章财来喃喃道:“你就写一份给大哥,大哥也不会到处说是从你这里拿走的,他咋会知道是从你这泄露出去的。” 花致远目光在铺子里扫了一圈,之前对章家孩子闹时大人不管就已是不满的客人,此时也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这章家就是来讨便宜的,便有人道:“花老板,我等可是听着了,你这位大舅哥想要你卖给谢大少的方子,若是这人哪天真弄出卤肉来,谢大少找你要四千两时,我可能做证。” 旁边也有人跟着点头附和,花致远面带笑意地看着章财来,“大哥,你听,这些都是证人呢,若哪天方子泄露出去,就不是从我这泄露出去的,我也有嘴说不清了。” 章财来狠狠瞪了那些人一眼,回头再看花致远嘴角的笑意,恍然明白他这是被耍了,花致远从开始就没真想把卤肉的方子给他,愤恨地道:“你就是故意的,穷秀才,你有啥本事?还不是靠着我妹妹从娘家带来的好厨艺才能赚下这些家底?那些可都是我妹妹从娘家带来的手艺,想就这么便宜了你?” 花致远挑眉,“从娘家带来的?呵,那你们章家之前咋没人拿这手艺出来赚钱?” 章财来语噎,一甩袖子,“我不同你说,今日你若拿出方子还则罢了,不肯拿出来就等着吃官司吧。是我章家的东西,你一个外人可别想独吞了。” 花致远唇边的鄙夷之色更重,“那大哥尽管去告好了,是不是琴娘从娘家带来的方子,我想大老爷会有定夺。” “那你就等着吧。”见得不到方子,便宜也占不到,章财来气呼呼地转身就走,章茂则赶紧把桌上的碎银子和铜钱装好,也跟了上去。 章田旺手里还握着一把筷子,见爷爷和爹都走了,想了想又去桌上抓了一把筷子后,赶紧跟上。 花致远无奈地摇了摇头,有人也跟着叹气,“花老板,你家亲缘浅薄啊,有了这两千两银子,往后怕是想消停都消停不了了。” “可不是,听他那意思,之前花老板是有钱急用去他们家借过钱,那时怕是被拒绝了,这一听说花老板家卖方子得了两千两银子,才假装不知过来送钱,心里打的啥主意谁还看不出来?花老板,这银子还真是不能留在手里。” 花致远朝众人拱了拱手,“多谢大家提醒,这几日我正想着买田置地,银子也就是过过手罢了。” 众人跟着附和着点头,心里却都替花致远感叹。 第328章 春暖花开 花致远回屋时,章琴已经从床上下来,听巧月给她讲前面发生的事情,“我说夫人啊,大舅爷可是说了,你手上的方子都是从娘家带来的,若是你不给他们,他们就要去衙门里告呢。” 章琴不以为然地道:“那就让他去告好了,我还怕他们不成?是不是从娘家带来的,他们心里还没个数?就是吓唬人的,告到大堂上,青天大老爷也不会冤枉好人。” 章琴本来就心大,如今见过世面后更不会把那些威胁之言放在心上。 只是一想到大哥那些话,只觉得心里怄得慌。 大哥这人自小是爱占便宜,今日说出那些话,她也不会意外,打从初二那日被一把大锁挡在门外后,章琴就对大哥一家彻底失望了,是她傻才会想着回去续什么亲情。 花致远进来时,巧月刚好说完,便退了出去。 章琴揉着额角,觉睡多了头有些晕。 花致远却当她是为了娘家那些人头疼,过来站到她的身后,轻轻为她揉着太阳穴。 章琴舒服地叹了声,花致远就当她是为娘家发愁,“你也莫要多想,他想告就让他去告,只要有钱这种官司还怕打不赢?” 章琴闻言一怔,随即明白,“你是要贿赂大老爷?” 花致远哭笑不得,“这话可别说出来,再说,他也就是放放狠话,还真能去告不成?” 章琴也觉得是这样,没钱打什么官司?尤其是这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儿。反正她的好厨艺都是被大闺女给训练出来的,到哪儿打官司都不怕。 几日后,黄贺秋去县城谈生意,花致远也跟着一同去了,谈完生意后,黄贺秋就带着花致远在县城里将这些日子打听到要卖的铺子转了一圈,虽说都看着还不错,却总有那么点儿不合心意。 要么是价要的太高,要么就是地方太偏,花致远都不大看得上眼,黄贺秋也说不能急着买。 这样一耽搁就到了三月份,已是春暖花开时节,路边的的花儿草儿也都长了起来。 农忙时节到了,青山书塾里的学生也有不少是农家子弟,也跟着放起了长假。 花致远这几日也没闲着,如今他要忙着铺子,家里这几年开的地却不能荒着,想要雇些人把地种了。 可农忙时节雇人也不容易,花致远一面自己伺弄秧苗,一面等希望能雇到人,这几日花致远就每日来往于镇子和好田村。 只是家里有个如花似玉的书雪,花致远几乎很少踏入家门,每日午饭都是章琴做好了让方瘸子给送过来。 这日,方瘸子送了饭后,就坐在田垅上与花致远唠叨,“秀才啊,你是咋想的,早说你家要雇马车,雇我的啊,倒是白白便宜了齐五那小子。” 花致远瞧了眼他栓在一旁的那辆马车,鄙夷道:“你那马车连个棚都没有,我闺女和儿子坐你那马车上下学不得冻坏了?” 方瘸子就笑,“那你花大老板雇车,还不得给修修?就是买辆带厢的车还难吗?我这马又不是长在车上,换个车厢不就是了。” 花致远‘呵’了声,“那我家闺女也不能坐谁都坐的马车。” 第329章 胆子不小啊 方瘸子摸了摸鼻子,这话倒是真的,就算是换了带厢的车,方瘸子也是要拉别的客人,那花家盼盼丫头和喜喜丫头,越长瞧着越水灵,真让她们坐被乡下妇人们轮着坐的马车,他如今都觉着怪不自在的。 正说着话,就见远处有一道淡青色的身影朝这边过来,方瘸子一见打趣道:“秀才,你家丫鬟又给你送饭来了,要不要我回避?” 花致远朝他翻了个白眼,赶紧把吃了一半儿的午饭往嘴里扒拉,吃完后还没等咽下去就起身朝田里走去。 方瘸子就站在旁边看着,“秀才,那边有块石头,还是片片的,你得捡了,要不插秧时割了脚。” 花致远便朝方瘸子说的位置走去,随手捡起一块片片石头,朝田垅边上一扔,就听刚走过来的书雪惊呼一声,石头落在她脚边不远处,把她吓的差点坐地上。 书雪委屈地道:“老爷,奴婢给你送饭来了。” 花致远头也不抬,“吃过了,你带回去吧。” 书雪没有走,却也没再说话,只是站在垅边上看着花致远干活。 花致远被她盯的很无奈,干脆走过来问道:“你把那些不该有的心思都收起来,只管照顾好老太太,将来若是有中意的人,我和夫人会好好地把你嫁出去。” 书雪却扁了扁嘴,“老爷,奴婢有件事想要求你。” 花致远没说话,只等着她开口,书雪见了却往地上一跪,“奴婢求老爷做主,将奴婢卖了吧。奴婢今年也十七了,还有几年青春?奴婢不想就这几年好时光,都白白蹉跎了。” 花致远道:“之前我就说过,你的卖身契不在我手上,我也不能把你卖到有钱人家,不然你若犯了什么错,我们一家就要受到牵连。我能保证的只是,有了卖身契,我就能把你卖了。” 书雪对花致远磕了个头,之后从袖子里拿出一卷纸,递给花致远。 花致远心里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可接过那纸一看,还真是书雪的卖身契,这丫头胆子还真不小啊,竟是把卖身契给偷了出来,只凭这一点,他若是把她送官,定她个逃奴都不难。 面对花致远紧绷的脸色,书雪也是豁了出去,连着磕了几个头,“求老爷成全,求老爷成全。” 方瘸子在旁看的直啧舌,“秀才,你家这丫鬟还真是不安分啊。” 花致远睨了他一眼,却是将卖身契收入袖中,“既是如此,你回去收拾一下,就同老夫人说与我回镇上,我明日会去趟县城,到时就在县城把你卖了,你意下如何?” 书雪忙又磕了个头,“多谢老爷成全。”起身就朝回跑去。 不多时还真就挎了个小包回来,身后还跟着花老太太。 花老太太边走边对书雪叮嘱,“去了镇上要好好侍候老爷,若是有人欺负了你,你只管回来同我说,老夫人给你做主。” 殷殷的叮嘱却让书雪听的有些厌烦,却又怕花老太太起疑,轻声道:“老夫人放心,书雪一定会听老爷的话。” 第330章 误会 花老太太见花致远没朝这边看,又小声道:“不单是听老爷的话,你这回去的担子重啊,还要把章琴那女人挤走,前些日子卖的那个方子你也听说了,两千两呢,只要你把那女人挤走,我就让老爷把你扶正,到时你做了夫人,铺子和两千两银子都是你的,家里往后再赚的银子也都归你。” 书雪嘴上敷衍着,最后给花老太太福了福,跟着已经洗了脚穿好鞋子的花致远走了。 望着书雪跟着儿子远去的背影,花老太太心里算盘打得飞快,只要把不贴心的儿媳赶走,换上听话懂事的书雪做儿媳,往后这个家,这个儿子,还都是要听她的话。 没有不听话的儿媳撑腰,孙子孙女也不会再顶撞她了。就是她最不喜的花盼盼,用不了几年随便找个人家给嫁了,看谁还会忤逆她。 书雪坐上方瘸子的马车,还有些不舍地朝花老太太挥着手,虽然她不想留在这个小村子里蹉跎青春,但老夫人这些日子待她不薄,她还真有些舍不得。 花致远和方瘸子则坐在辕坐上。 方瘸子时不时朝花致远挤眉弄眼,花致远的心情也很是不错,回头看了眼书雪,目光无意中落在她的包上。 书雪却当花致远是怕她从花家拿了值钱的东西,立马就将小包打开,里面除了两身换洗的衣物,一点儿多余的东西都没带,竟是将花老太太之前给她置办的东西都留在家里。 花致远觉得这书雪虽然干活不成,脑子却还算好用,或许将来真能如她所愿地挣出一些名堂来,便也没再看她。 书雪长吁口气,对美好的未来充满了期待。 哪怕这回被卖的不如意,那也只能说是她的命不好,可就是再撞的头破血流,也强过跟在老太太身边蹉跎青春强。 她算是看出来了,不单她不甘心跟着年纪大些的老爷,那老爷也看不上她啊。 其实此时再看花致远,也不知是不是那两千两银子的原因,却是比从前瞧着气派多了,若真看上她了,她也是愿意跟着他了。 一路回到米线铺子,方瘸子下车时还朝花致远挤眉弄眼的,花致远只当没看到,带着书雪就进了铺子。 章琴趁着今天日光好,坐在院子里和安柳几人说话,铺子里的生意虽比前几日有起色,比年前却是差了很多,就是来往商队也贪着便宜多是去另外两家米线铺子买米线。 章琴觉得她已经很佛了,反正手里有那些钱,她对生意好坏并不怎么上心,只等着过些日子伤完全好了再大展拳脚。 花致远进来时,章琴刚要起身迎上去,却见到从花致远身后闪出来的书雪,当时脸色就变了,心里立时生出危机,咬着嘴唇望向花致远,委屈巴巴的眼泪就在眼圈里含着。 花致远知她误会了,过来拉着她进了屋子,想要同她解释。 章琴却一进屋就道:“我也知道近来我腰伤了,不能侍候你了,你每日过着清心寡欲的日子也是难为你了。真忍不了,花了银子去找乐子,我也不拦着你,可你怎么能想要收个人进房里?还是娘相中的人?难不成真想顺了娘的心意,将我从这个家里挤出去?” 第331章 别等明日了 花致远无奈,望着章琴要掉不掉的眼泪,忽然就笑了,“你啊,就爱乱想,我啥时候说要收她了?这回是她求到我头上的。” “她求你,你就带她回来?真弄出事儿来了,收不收她可由不得你。” “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花致远便将他与书雪商量好的事情经过与章琴说了一遍,听的章琴眼睛都睁大了,“你没骗我?” “哪能骗你?我带她回来,就是想着明日把她送去县城卖了。” 章琴眼珠一转,“可别等明日了,你就不怕娘回去翻卖身契翻不出来再追过来?” 花致远闻言也连连点头,万一花老太太回去就翻卖身契,找不到就得追过来,到时就难再把书雪卖出去。 花致远让章琴在家里等着,带上书雪就出了门,直奔齐五家寻去。 这几日齐五无事时就在家中伺弄院子里那些菜地,房子和院子都卖给花致远了,却还由着他住,如今卤肉生意不做了,他家那边的猪圈也空了,闲着也是闲着,他又如从前一样在院子里种上了地,虽然收成有限,他一个人却是吃不完的,花致远说,若是菜长得好,也可拿到铺子里来卖,他按时价给齐五。 齐五种地的劲头就更足了,甚至还想要不要在城外也开些地来种,如今每月都有固定的收入,还有意外之财,等过些日子就讨个媳妇回来,到时也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 正挥着锄头将地里的土松了一半儿,就听花致远在外面叫门,齐五忙把锄头往旁一扔,小跑着去把门打开,就见花致远带着书雪站在门外。 齐五认得书雪,觉得这姑娘长得漂亮,就是心思不正,怂恿花老太太给她死命花钱,还想要爬她家老爷的床,这样心大的丫头,就不是个安生的。 此时见花致远带她过来,齐五的心一咯噔,便想着是不是这二人什么时候好上了,到他这里是想掩人耳目,偷偷地私会? 难怪那日花致远买他的这个院子时都没犹豫,莫不是那时就想好今日的美事了? 齐五便想,回头找个机会同大姑娘说说,让她当心着些,夫人那么好的人,可不能让这小蹄子给算计了。 就听花致远道:“别看了,我过来是想先让她留在这里住一晚,明日一早你就把她送到宿县,找个口碑好的人牙子卖了。” 齐五惊讶地道:“卖了?” 花致远点头,“尽量卖个好地方,将来有机会能被有钱人家买去的那种。” 齐五还是不解,直愣愣地看着花致远,花致远却没想给他解释的意思,往旁边让开一些,书雪就进了院子。 见齐五也要跟着进去,花致远却将他拦下,“她一个姑娘家和你住在一个院子也不方便,还是避嫌的好,今晚你就在镇上找间客栈住吧。” 说着塞了一块碎银子给齐五,齐五恍然:啥在他这住一晚?啥要避嫌?没准他前脚离开,他家老爷后脚就溜进去了。 这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看他平日对夫人多好啊,可事实呢?也会偷偷地找别的女人。 第332章 老太太找上门 齐五虽然向着章琴,却也自认善解人意,若是明日就把这丫鬟卖了,今晚老爷想要乐呵乐呵,他也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眼看书雪进了院子,又将院门好好地插上,齐五心里还笑了下,这丫头表现的倒像贞洁烈女似的,等晚上偷偷开门时就不是这模样了。 可马车还在院子里,齐五喊了一声,让书雪先别关门,进了院子把马车牵了出来,这才看着书雪将门缓缓关上,听声音,还插了好几道。 齐五同花致远一起离开的,花致远径直回了米线铺,齐五不种地了,也就没事儿做,也舍不得花钱去住客栈,就想着晚上再去车马行那边,找个兄弟去家里凑合一宿,也就跟着花致远先到了米线铺子。 将马车拴到米线铺旁的拴马桩上,又向安老太太讨了碗茶水,就坐在米线铺子的窗旁边喝边打发时间。 如今米线铺子的生意差了许多,他在这里坐着倒也不会影响生意,瞧瞧外面人来人往,不用担心生计的日子还滋滋润润的。 可他就在这儿坐着,见花致远在铺子里忙前忙后,竟真没出去,还真沉得住气呢。 这时候不找机会去会书雪,晚上章琴能让他出门吗?难道真是他误会了? 正在齐五胡思乱想时,花老太太从铺子外面跑了进来,方瘸子的马车还停在外面,见齐五坐在窗前,朝齐五挤眉弄眼的。 齐五与他也打过几次交道,知道这方瘸子的嘴不大有把门的,而显然,他知道一些内幕,便朝方瘸子招了招手。 方瘸子也就将马车栓在了米线铺不远处的栓马桩上,挨着齐五的马车。之后一瘸一拐地进了米线铺子。 而此时花老太太已冲进了米线铺的后院,虽有人拦着,可到底是老板的亲娘,拦着的人也不敢硬拦,只能到后院去喊花致远和章琴。 花致远正在屋子里给章琴揉腰,这些日子章琴的腰好了很多,花致远每天早晚给她揉两回,只要不是站的太久或是拿太重的东西,章琴的腰已经不会很胀了。 此时听到外面巧月说老太太来了,章琴和花致远心里都明白她是为何而来,花致远道:“幸好你想到了。” 章琴道:“你去瞧瞧吧,我这腰也不大方便出去。” 花致远虽知道她的腰已是无碍,就是单纯的不想见花老太太,嘴上也没说什么,别说是章琴了,就是他如今也不大愿意见花老太太,也就是隔几日回去看看老太太,给她留些东西,来去都是匆匆的,不给老太太说话的机会。 花致远起身给章琴将被子盖好,“你歇会儿,就别出去了,免得待会误伤了。” 章琴点头,她这时候可不敢出去,那老太太发起疯不知会做什么,若是推她一把,摔了可就要伤上加伤了。 花老太太站在院子里大吼:“花致远,你给我出来。” 花致远从屋中慢腾腾地走出来,神色里带着几分散漫与得意,看的花老太太气不打一处来。“你让书雪出来。” 第333章 再买十个也够了 花致远摊了摊手,“出不来了。” “你把她咋地了?”虽然来时花老太太就猜着是这个结果,却还不大敢相信,她那么可爱又乖巧听话的书雪,真就被卖了? 这儿子咋就那么不懂事呢?难道章琴的枕边风就那么厉害? 花致远朝花老太太笑的甚是气人,“还能咋地?卖了呗!娘若是还想要人侍候,只能再去买一个了。” 花老太太被气的脸色铁青,花致远又道:“娘,人卖都卖了,再气也晚了,可是要顾惜着点儿身子。” 花老太太也知道是这么回事儿,她在家里没看到书雪的卖身契就赶过来,进门时没看到书雪,再看花致远这模样就知道晚了,可心里还是好气,尤其是想不明白,花致远是何时把书雪的卖身契偷出去的,可怜那丫头,还傻傻地以为这回跟花致远过来,是要被收房了。 唉,肯定是章琴又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不然好好的儿子咋就和那招人疼的丫头过不去?变着法儿地总算是把人给买了出去。 可到底是不甘心,花老太太朝花致远伸手,“你把人卖到哪儿去了?把银子给我,我去把人赎回来。” 花致远摇头,“卖给路过的行商了,那人给了银子就把书雪带走了,娘想追这小半天了怕也追不上了。” 花老太太这回更恼了,“一个不知根不知底的行商,你就把书雪那丫头卖了?万一回去被虐待可咋办?那丫头又胆小,又乖巧,你怎么狠的下心?” 花致远嘲讽道:“娘这话说的可够伤人的,可你怕书雪遇不到好人家,就不想想她是否愿意留在咱们家?” 花老太太理所当然地道:“我好吃好喝地养着她,胭脂水粉也不缺她的,比起村子里有钱人家的姑娘都过得好,她咋就不愿意留在咱们家?” 花致远只冷笑道:“我可是好些日子都没回过家了,娘就不想想我是如何得到她的卖身契?娘收的东西,我就从来都没找到过。” 花老太太心下一惊,书雪的卖身契她藏的严实,除了整日在家里的书雪还真没人有这个机会翻出来,这么说,真是那丫头把卖身契偷出来给的花致远? 真是个白眼狼! 花老太太气的脸色更难看了,可人被卖了,追又追不回来她再气也没办法,只能在心里大骂书雪没良心,早晚是要被人卖进窑子里的命。 可看儿子得意的脸,花老太太就没好气,“人卖了就卖了,你把卖她的银子还我,这人可我花十两银子买的。” 花致远摇头,“没有十两,那行商嫌她不会做事,只愿出三两。” 花老太太更气了,那么如花似玉的一个姑娘就卖了三两?和那个丑丫头安柳一个价? “三两就三两,拿来,我这就再去买一个丫头回来侍候。” 心里想的是,这回再买了人,可不能随便再让花致远给带走,就是带走之前她也要检查一下卖身契是否还在她的手上。 花致远却笑了,“娘,你还在乎这三两银子?之前卖米线方子的银子,再买十个丫鬟都够了吧?” 第334章 老太太又发病了 被花致远提起卖米线方子一事,花老太太心里一惊,顺嘴就问了出来:“你咋知道了?” 原本花致远还想着若花老太太硬说不是她卖的米线方子,哪怕明知道是她卖的,花致远也当不知道,至少还能对老太太抱有一丝幻想,不想花老太太竟承认了,虽然承认后立马捂紧了嘴,明显是后悔说漏嘴,又不想承认了。 花致远冷笑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娘,今日就想问你一句,你真是我亲娘吗?” 花老太太见再多说也弥补不回来了,干脆破罐子破摔道:“不是你亲娘当年会辛辛苦苦把你养大?倒是你娶了媳妇,有本事了,能赚大钱了,就想不认我这个娘吧?” 花致远摇头,“我从未想过不认娘,可是娘,你能不能给儿子留条活路?儿子也不求赚大钱,有大出息,只盼着一家能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花老太太不语,花致远有些哀求道:“娘,咱能不能不作了?” 花老太太想了想,也不知是被花致远的话给触动了,还是打着别的主意,竟点头了,可随后她的话又让花致远刚升起的一丝希望破灭了,“娘也想好好过日子,可娘老了,手里没些银子傍身不踏实。” “那娘还想要多少?”花致远眉头就不由的紧了起来,就他所知老太太手里可是握着卖米线方子的一百两银子,她还想要多少银子才能踏实?还是说那一百两已经被她给挥霍光了? “你之前卖卤肉方子不是卖了两千两?娘知道你还要买铺子,要做生意,娘也不多要,就要一千两咋样?有这一千两,娘心里就踏实了,往后咱们都好好过日子,你也还是娘的孝顺好儿子。” 花致远见老太太闪着光芒的双眼,突然明白了,他这个娘真就是个无底洞,今日就算给了她一千两,没准明日又要算着剩下的一千两,她的胃口怕只会被越惯越大。 花致远一脸无奈道:“娘,你早说啊,前几日那两千两银子被我拿去县城买地了,如今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啥?买地?还买的县城的地?你脑子让驴踢了?” 花老太太的声音尖的刺耳,她最大的心病和不满都源于花致远弃文种地,如今听他说刚到手的银子又拿去买地了,真是差点没气撅过去,声音颤抖中带着凌厉,“我养你这么大,吃了多少苦供你读书?你咋就一门心思去种田?家里开了那些荒还不算,赚了银子又去买田?你就不怕哪天再打仗,你买的那些田又血本无归?” 花致远忙劝:“娘,慎言!” 花老太太啐了一口,“我儿子这么忤逆,我还慎什么言?干脆一头撞死得了。我这都是什么命?老头子早早去了,留下我孤老婆子含辛茹苦地把儿子养大,这却是个没出息的,娶了个丧门星的媳妇,生了丧门星的孩子,是要活活把老太太气死啊。老头子啊,你当初咋就不带着我一起走?也省着留下来碍着别人的眼了……” 花老太太骂的起劲儿,又哭又嗷,花致远揉了揉眉心,老太太这是又发病了啊。 第335章 沾光 前面吃米线的客人听到后面的声音,也过来看热闹,伙计拦都拦不住,只能无奈地站在一旁小声地给客人们解释这老太太就是想要银子,三天两头要银子,谁家给得起呢? 可不给银子就作,老板和老板娘可怜啊。 甚至还有客人绘声绘色地讲起,之前花家还在摆摊时,老太太来要银子,因为没有银子给她,老太太一棒子就把大孙女的头都给打破了。 早就听说花老板的亲娘作起来没边儿,今日见了真是让人大开眼界,见过作的,没见过这么作的。 可这劲头儿,真不愧是乡下老太太,气力就是好。 方瘸子也挤过来,对花老太太道:“老婶子,你就别在这儿为难秀才了,不就是把你的丫鬟卖了嘛,再买一个不就成了?听说你前些时候把秀才家的米线方子卖了好几家呢,有钱还怕买不来人?再说,你那丫鬟我瞧着真不是本分人儿,整天打扮的花枝招展,比夫人穿的还好,就想着怎么做夫人了吧?这要是在大户人家,早就被打死埋了,也就是老婶子还把她当个宝了。眼下看老婶子这么生气,莫非这些都是老婶子教她做的。” 这时围观的人才弄明白是咋回事儿,今日却不是为了讨要银子,而是老太太想往儿子的房里塞人,儿子不要还给卖了,老太太就来闹了? 如今镇上人都知道花秀才家里有个贤惠又能赚钱的好媳妇,都羡慕着呢,这老太太也太不知足了啊,真不怕把儿媳气恼了真和秀才和离了? 就不说大家都见过老板娘,虽三十多岁了,可那模样娇嫩着呢,更不要说一手好厨艺,随便一个方子拿出来就能卖两千两,有这本事,就是要再嫁个小伙子,也有一堆人愿意啊。 还有镇上新开的那两家米线铺子,却是在老太太那里买的方子?这也就难怪为何花老板会想要把卤肉的方子卖了,米线生意做不下去了,家里可能真缺钱了。 花老太太掩着面哭,听四周议论纷纷都是在指责她做事不对,还有同情章琴的,心里恼急,狠狠地瞪了方瘸子一眼,“当年你摔瘸了腿,咋没把你嘴也摔哑了,就显你长了张嘴是不?” 方瘸子嘿嘿地笑,“我这也是说的实话,老太太咋就想不明白呢?到啥时候儿子都是你亲儿子,你咋就不为他多想想?米线方子你说卖就卖了,你儿子的铺子可咋办?” 花老太太气结,“他不是还有卤肉的方子卖?说不准过几日又要拿出别的方子卖了,一个方子卖两千两,比做自个儿开买卖赚多了。” 方瘸子却摇头笑道:“那又不是秀才弄出来的。” 花老太太怔在那里,旁边围观众人却连连点头,谁不知那些都是老板娘琢磨出来的,说起来,花家能像如今这般发达起来,都是老板娘会做吃食,花老板虽也出力,但也就是跑前跑后张罗的本事,这事换个人也能做。 这老太太偏就看不清,还想要往儿子身边塞人,难道就不知道一家上下能过上好日子是沾了谁的光? 于是众人纷纷指责老太太不懂得惜福。 正在此时,齐五去接的花盼盼姐弟和乐彬回来了。 第336章 方瘸子是个狗腿子 花盼盼背着小书包从外面挤进来,就看到站在院中的花老太太,回来的路上她就听齐五说了花老太太因为书雪被卖过来闹。 花盼盼原本是不想回来的,暂时出去避一避,只要花老太太不见着她,再怎么作也有个度,可乐彬却担心他的花伯父和琴姨,花盼盼只能跟着回来了,只是从人群中挤过来时把弟弟妹妹护在身后,而乐彬则挡在了她的前面。 小小的背影,单薄瘦弱,此时却让人莫名觉得这就是个男子汉。 看着看着花盼盼抿着唇笑了,年纪不大,倒有些担当,只可惜乐家水太深,不然培养培养做妹夫真不错。 花盼盼想着,突然就听花老太太怒道:“致远,你真是出息了啊,有钱了,有地位了,就看不上你娘这个乡下老太太了,你带着媳妇孩子在镇上吃香的喝辣的,把我一个孤老太太留在村子里,身边就一个侍候的人也给卖了。还让这些人指着你娘的鼻子骂,你脸上真光彩。” 花致远脸色一直沉的难看,“娘,这些话不是我说出去的。” “你说不是你说的,我信,有这个狗腿子方瘸子在,还用得着你往外说这些话?只消你一个眼神,这方瘸子为了巴结你,就都替你说完了。” 方瘸子虽然存着巴结花致远的心思,可花老太太这话说的难听,“老太太,我方瘸子赶车多年,啥时候巴结谁,就算平常打抱不平说过你老的错处,可那也是实在看不过眼,咋就成了狗腿子?” 花老太太眼珠子到处看,见墙边放了把扒灶灰的锹,几步过去拎起来就朝方瘸子砸。 儿子是她将来的依靠,她到底舍不得砸坏了,围观看热闹的她不敢砸,只能砸着不顺眼,又跑不快的方瘸子。 好在花老太太还记得气是气,不能把人砸死了,专往方瘸子的腿上砸,还是那条没受伤的好腿。 方瘸子可是吓坏了,这老太太是疯了吗?他就一条好腿了,这要是砸坏了,往后车都没法赶了。 可他腿瘸,花老太太虽然上了点儿年纪,腿脚却是灵便,被她追着砸了几下,还真有一下砸到了方瘸子的腿,好在只是在小腿上刮蹭了一下,就被方瘸子一个打滚躲开了。 而围观的人反应过来,冲上前把花老太太手里的锹给抢了下来,却都被吓到,这老太太哪是作啊,明明就是疯了,心里更同情花致远一家了。 花老太太被人抢了锹就坐在地上哭,花致远头上青筋突突地冒,每次见到这个娘,花致远都有种要少活几年的感觉。 旁边有人对花致远道:“花老板,你还是劝劝吧,毕竟老太太年纪大了,这么哭下去也不是办法。”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花致远也不能说真就不管花老太太,再不情不愿这时候也只能过来,劝道:“娘,你看我不就是卖了个不安分的丫鬟?往后又不是不给娘添新人,我这里前些日子也买了两个人,侍候人都是顶好的,娘那边若是一个人不便,我就让她们跟娘回去。” 第337章 享不着媳妇的福 花老太太见花致远服软了,也知道不能作的太过,她最近也见识到这个儿子的倔脾气,真把他惹急了,可是会不管不顾的。 抹了把糊了一脸的眼泪,“娘倒不是非要人侍候,只是娘年纪越来越大,身边没个人真不成。村里和娘差不多的老太太,身边都有媳妇们侍候着,你娘命苦,享不到媳妇福,就想买个人在身边,就是为了说说话。” 花致远点头,“成,那我就让她们待会儿就同娘回去,往后就都跟在娘身边侍候,她们做事麻利,灶头上的活计也还成,有她们侍候娘,娘就在家里享福就是了。” 说着将老太太扶了起来,已有伙计立马送上一把椅子,花致远将老太太扶坐在椅子上。 花老太太一边坐下一边叹了声,嘴里还嘀咕着,“就这样吧,不然还能咋办?我老太太没别人有福气,享不来媳妇福。” 这话里话外都在说章琴不孝,花致远听的头上的青筋又跳了几跳,被方瘸子在旁拍了拍,将心头的火压下去,不管怎样,先把老太太哄回去算。 花致远去灶间喊了巧月和翠容出来,和她们交待了几句,让她们跟着花老太太回去。 二人一听便愁苦了脸,“老爷,奴婢……奴婢……” 那一脸的不愿让花致远都不忍心了,只能安慰道:“过些日子我再买两个人回来侍候老太太,到时就把你们换回来,这几日就先辛苦你们了。” 侍候老太太比起在铺子里肯定轻省很多,可刚刚见识到老太太的威风,她们打心里怕,她们又不是像书雪那样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能讨老太太欢心,可别领回去挨毒打啊。 可花致远话说到这份上,她们也没办法,只好一步步挪到院子里。 本是不情愿的模样,在花老太太朝她们看来时,立即换上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翠容先到花老太太身后,一边给老太太按着肩一边笑道:“往后奴婢就跟在老夫人身边侍候,若是哪里做的不到,还要请老夫人多多担待。” 巧月也端了茶水上前,“老夫人来了这么久,奴婢也没给老夫人送碗茶水,是奴婢的不是,老太太且尝尝这茶水如何?烫不烫?” 花老太太虽然把书雪买回去也有几个月了,但何时被书雪这样侍候过?别说按肩揉背了,开始时吃饭都得花老太太做。 怜惜书雪年轻手嫩,花老太太并不觉得辛苦,可如今被人在肩上这么一揉,真是舒服的让她想要眯起眼哼唧两声了。 好在花老太太还记得今日过来是问罪的,哪怕已经被翠容把肩头按的舒服了,这时候也只能忍着不发出声音。 方瘸子见这边竟如此简单地解决了,也不知花老太太到底是想要闹什么,是为了带这两个妇人回去?可若是花老太太真的只是想要两个侍候的人,说出来花致远还能不给买回去?无非就是这老太太事儿太多,买了人她也不满意,或许单纯就是想找花致远的不自在吧! 方瘸子道:“婶儿,既然这两个妹子还能放得你的眼,咱们就回吧。” 第338章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花老太太却睨了他一眼,“你自个儿回吧,今晚我就在镇上住了,明日你再来接我。” 方瘸子为难地看向花致远,见花致远对他点了下头,方瘸子只能往外走,路过花盼盼身边时朝她挤了挤眼,花盼盼只当没看到,继续站在那里看花老太太的作态。 方瘸子知道这是又被花盼盼嫌弃了,可他能咋办?老太太看了他的马车就上来,他不肯拉,花老太太就要自己赶着马车走,他也怕路上出事儿,只能把老太太送来了。 围观的人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了,伙计们稍稍让了让,便都朝前面铺子里去了,眼看身边没什么人了,花盼盼对乐彬小声道:“彬彬哥,咱们先出去吧,晚些等奶走了再回来。” 乐彬点头,他也听说这老太太每次见着花盼盼都要发作,好不容易哄好了,可不能再让她犯病。 刚好花致远看过来,乐彬朝他比划了两下,便带着弟弟妹妹们出了铺子。 花致远瞧着孩子们的背影,摇头叹了口气,对花老太太道:“娘,铺子里乱糟糟的,要不今晚就去小巷那边住吧。” 花老太太这回倒是没意见,她不肯回去只是想要看看花致远的态度,也顺便找个台阶下,不然作了一场,儿子给塞了两个侍候的人她就回了,里子面子就都没了。 虽然作了这场之后,她也有些后悔,但她说不回去,儿子就同意了,可见儿子对她还不算绝情,知道了儿子的态度,她的心放下了,就跟着巧月和翠容出了门。 巧月和翠容也有些东西要收拾,这次回去刚好将东西收拾一下,明日方瘸子来接人,她们就跟着老太太回村子去。 虽然她们打心里往外怵花老太太,可乡下老太太再难侍候,还能比大户人家的老太太难侍候?翠容巧月都是从大户人家被卖出来的,当年也是深受主家夸赞,她们还真不怕侍候不好花老太太。 送走了花老太太,花致远浑身上下都透着乏累,比让他奔波了一天还累。若是再被老太太这么闹上几回,他觉得他的头发都要白了。 想了想还是出了门朝方瘸子走的方向追去。 刚刚他被花老太太抡着铁锹打了几下,虽看似不重,但到底是无妄之灾,也算是为他说公道话才惹来的祸事。 追出不远就看到方瘸子的牵着马车慢慢地走着,花致远猜着过了这么久,方瘸子才走出这么远,许就是在等他追来,便赶上去给他塞了一小块碎银子,把方瘸子高兴的,连连保证往后花老太太再要到镇上来,他远远的看着就把马车调头跑了。 花致远只是无奈地摇摇头,花老太太真想到镇子上来,就算不坐方瘸子的马车也能来,也不是方瘸子能防住的。 齐五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就去敲响了他自家的大门。 书雪从里面挎着她的那个小包出来,坐到马车上,一路朝镇子外走去。 直到走出镇子一刻钟之后,书雪才算是放下心,掀开车帘同齐五闲聊了起来,只希望把人哄好了,回头把她卖到靠谱的地方去。 齐五也乐得跟上有人说话,书雪长得又好看,说话也讨人喜欢,似乎路都变得短了,要不怎么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县城,齐五只觉得路似乎太短了。 第339章 年纪大,她看不上 齐五的马车刚进城,就听有人喊他,回头一看竟是柳老爷,自打柳老爷买下方子后,第三日柳大少爷就去了溪江镇,从和面到调馅又同章琴从头学了两遍,总算是自己也能把汤包包好才离开,顺便还同章琴学了米线铺的肉包子做法。 前几日柳大少爷已带着妻儿离开了宿县,虽离开时也没与柳老爷尽释前嫌,也到底没有再如从前一般剑拔弩张,这几日柳老爷的心情甚为不错,只想着往后逢年过节孩子能回来瞧瞧他,他就心满意足了。 今日一早起来视察产业,刚从一间茶庄出来,就看到齐五的马车,便喊了声。 齐五停下马车,跳下来与柳老爷请安。 柳老爷问:“你今日进城,是替花贤弟办事吗?” 齐五下意识看了眼马车,车门帘还挑着,书雪在马车里朝外看,刚好看到柳老爷也往车里看,立马就将脸转向一旁,这柳老爷虽然穿的富贵,人长得也富态,可年纪比花致远还大,她看不上。 柳老爷也没多看书雪,比书雪长得好看的他都见多了,倒不至于见到个书雪就移不开眼睛,只是奇怪花致远家的车夫怎么拉了个漂亮的姑娘家进城,莫不是他的花贤弟也有了花花肠子? 想到章琴那张柔柔弱弱的脸,柳老爷眉头微微皱起,“这位姑娘是……” 齐五听问就道:“是我家老夫人身边的丫鬟,老爷嫌她长的太好,又不大安分,让小的送到县城里卖掉。” 柳老爷一听脸色缓和下来,他还想着往后同花致远常来常往,当然不是为了同花致远攀交情,若章琴恼了花致远有花花肠子,再怪到是被他带坏了,他有嘴也说不清。 “既然是个不安分的,那就卖到窑子里吧。” 柳老爷一句话吓的书雪脸都白了,她是不甘心留在乡下,可她也不想被卖到那种地方,若真要被卖那里,还不如就留在乡下了。 齐五眼看书雪的脸越来越白,竟有些不忍。好在柳老爷只是说了一句,见花致远不是在城里又有新动作,寒暄几句便离开了。 书雪白着一张脸,“齐五叔,我……” 齐五笑得很温和,“别怕,柳老爷就是那么一说,我家老爷夫人都是好人,哪能把你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卖到那地儿去?我若真敢那么做了,老爷就得把我赶走。” 书雪这才放下心来,却是把柳老爷在心里记恨上了。 齐五带着书雪去找了人牙子,还是打听着口碑不错的,书雪千恩万谢地同齐五告别,齐五揣着卖书雪的七两银子,赶着马车就去了庄子。 前几日章琴带回去一些藕和鱼,还有孙老汉抓的一些螃蟹,虽然没什么肉,下到汤里却很提味儿,如今庄子不往镇上送猪了,除了满仓隔些日子送镇上些特产,就是齐五过来时带一些回去。 花致远上次就交待他下回再过来就带些庄子上的特产回去,虽然这次来的算是突然,花致远没有交待,他也得尽量让老爷满意。 第340章 惹上官司 在庄子上待了一个时辰左右,三位庄子的管事忙着让人去给齐五准备要带回去的东西,齐五就站在车前,打量起庄子来。 三座庄子如今已经按花致远之前的要求打通隔开了,原来丰盛庄的老人都搬到山下那一块儿,鸡仔还在孵,往后那座山就用来养跑山鸡了。 管事的就是原来丰盛庄的李管事,他的年纪也大了,管理原来的丰盛庄已经有些吃力,若只管重新隔开的丰盛庄倒还应付得来。 同样原来丰水庄的白老头如今能管的也只有那条河以及河这边的田地,身上的担子轻了,已经过上半养老的生活。 而原本在中间的丰田庄,张管事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身体也是倍棒,按花致远的说法就是年轻力壮,能者多劳,得到新主子的夸奖,张管事说话做事都带着风似的。 眼看不长时间三座庄子就大变样了,齐五心里也感慨,花家这回真是要发迹了。 孙老汉过来时用平板车推了两桶鱼,还有一篓子河蟹和河虾,千叮咛万嘱咐蟹子和虾要快些吃,鱼回去后用水养着,养几日都不怕死。 又让齐五重复了几次,确定他没有记错才放过他,白老头也带人送来两筐藕。 相比之下丰盛庄和丰田庄就没什么好送的,田地还没种,鸡鸭还没出壳,能送的也就是些去年晾晒的干菜,之前送过去的还没怎么吃,这回齐五就没让他们送了。 齐五从庄子出来,赶着马车往回走时已经过了午时,结果刚走上官道就被人喊住,回头看就见是柳府的马车。 因柳家的庄子给了花家,庄子上的人也都留下了,供花致远差遣,这个车夫就是平常跟着柳老爷出入的车夫。 之前只见过一面,但这辆马车齐五却记住了,见是他喊,齐五就将马车停下,回头等着他赶上来。 车夫将马车赶过来,车帘一挑,柳老爷从车里钻出来,对齐五道:“你回去同花贤弟说一声,今日有一个来自保禄村的叫章财来的,说是花贤弟的舅兄,刚刚把花贤弟给告到县衙,罪名是花贤弟一家强占了原本属于章家的菜谱,让花贤弟及弟妹将菜谱还回。这边我已让人去县衙说情,但瞧着县令大人却是有别的想法,怕是很快就要差人去镇上了,还要花贤弟早做打算。” 齐五便明白了柳老爷话中之意,这件事只要明白人一问就会明白,是那章家人见花家发了财,心有不甘,想要占便宜,县令大人却有别的想法,啥想法?无非就是让花家送银子过去,柳老爷追上来同他说起此事,也是想让他回去告诉老爷准备银子。 齐五道了谢后,赶车的速度就快了几分,回到溪江镇时日头还有很高一截才能落山。 齐五急急忙忙去找花致远,将柳老爷让带的话一说,花致远也没想到章财来一家还能真把他告到县衙去,差点被气乐了。 齐五道:“老爷,你也别光顾着生气,该准备的都得准备上。” 花致远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心里却是把章财来一家都恨上了,往后有机会绝不会让他们家好过了。 第341章 娘最爱我了 花致远想那位县令大人既然接手这件案子,柳老爷又来提醒他,想来就是奔着银子来的,他往后要在县城里做生意,该打点的绝不能少打点。 可要打点多少才能让县令满意?少了县令看不上眼,多了又怕让人觉得人傻钱多好压榨,花致远就想明日一早带上银子去趟县城,既然柳老爷能特意追上齐五让他把消息带回来,想来也会愿意帮这个忙,出多少银子柳老爷想必心里有数。 晚上,花致远还是先去了趟黄家,让黄贺秋帮着参详一二。 黄贺秋闻言,立即道:“明日我与花兄同去县城,到时再随机应变好了。” 花致远连声道了谢后,二人今日也没把酒言欢,都早早回去养精蓄锐。 花盼盼听章琴说起大舅把爹娘给告了,也有些不可思议,“他咋想的?不会以为他随便告一告,就能拿到银子吧?” 章琴叹口气,“银子想也不会拿到,无非就是自家过得不好,也不想旁人过的好吧。” 花盼盼也跟着叹气,这家里一天天的麻烦事儿真不少,昨儿花老太太才闹了一场,今日又有章家来这么一出,无非就是钱闹的。 果然钱财动人心,这时候才能看出一个个是人是鬼了。 “娘,明日我也同爹一起去县城。” “你去做啥?到时不是添乱嘛,明日你该上学就上学,家里的事儿有你爹呢。”章琴正犯愁着,听了花盼盼的话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花盼盼却摇着章琴的手,“不嘛不嘛,我怕爹到时见了大舅一家管不住自己脾气,若是当堂打了人可就不妙了,咆哮公堂可不是小罪,别弄不好再把功名也丢了。” 章琴也被花盼盼的话吓到,想了想道:“要不……就去吧。” “娘最好了!”花盼盼高高兴兴地在章琴的脸上亲了一口,闹的章琴哭笑不得。 乐彬原本默立在旁一言不发,可看花盼盼亲了章琴,心里好个羡慕,“琴姨,明日我也同花伯父一起去。” 一个是去,两个也是去,到时若花致远照顾不过来盼盼,有乐彬在还能给她做个伴,于是章琴摆摆手,“去吧去吧。” 乐彬也高兴地跳起来,在章琴的脸上亲了一口,转身跟着花盼盼的脚步追了出去。 章琴摸了摸接连被亲的脸,一时有些哭笑不得,都多大的孩子了,还这么爱娇,真是可爱得紧。 花睿在旁见了,也犹豫道:“娘,要不……” “不行!你和喜喜都乖乖地上学,跟去了还不够添乱的。” 花睿撅起小嘴,看一旁一直也没帮着说一句话的花喜喜,只怪妹妹不体贴,花喜喜不明所以地挠挠头,她觉得娘说的对,她和哥哥去了真不够添乱,到时还要姐姐和彬彬哥看着他们,是去帮忙还是去添乱? 见花睿撅起嘴,章琴好笑地扶着腰弯下来,在他和喜喜的脸上一人亲了一口,花睿才心满意足地出了门,到外面看到和姐姐凑在一起正说着什么的乐彬,假装不是故意地对花喜喜道:“娘刚才亲我那口可用力了,比亲你那口声大,娘最爱我。” 第342章 花家的大儿子 花喜喜不甘示弱地道:“坏哥哥,娘亲亲我那口声才大呢,娘亲最爱的是我。” 花睿气花喜喜不明白他的心思,恼道:“我那声大,娘亲最爱我!” 花喜喜也叉起小腰,“我那声大,娘亲最爱我!” 花盼盼和乐彬回头看过来,不知这两个今日怎么就为了这个吵起来,乐彬对花盼盼小声道:“盼盼妹妹,我觉得琴姨最爱的是你。” 花盼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那边为了娘最爱谁都要吵翻天了,真知道娘最爱的是他们的大姐,,还不得哭鼻子? 花盼盼天还没亮就起来了,生怕花致远偷偷摸摸就走了。 当花致远推门出来时,回身还没将门再合上,就听旁边闺女的房门也响了,扭头就看到大闺女站在那里望着他。 昨晚章琴就同花致远说了,今日去县城带上花盼盼。花致远本意是不想带的,他这次去县城是去衙门里找县令大人,带个小丫头算怎么回事儿? 原是想着悄悄地走,结果闺女竟起个大早等着他呢。 花致远刚要说让花盼盼在家等着,就听另一边房门也响了,回头就看到乐彬也从屋子里出来,屋里还传来花睿的声音,“彬彬哥,回来给我带县城的酥饼啊。” 乐彬答应下来,关好门对花致远道:“花伯父早!” 花致远叹了声,他这是有多让人放心不下?这两个孩子啊。 安柳给煮了粥,外面蒸的包子也好了,端上来一大两小快速地吃完,齐五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铺子外面,花致远最后还是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出了门。 路过黄家时,黄贺秋的马车也停在外面,稍等了一会儿,黄贺秋从大门出来,见花致远的马车等在一旁,笑道:“让花兄久等了。” “我们也是刚到。” 一句‘我们’,让黄贺秋朝车里看了两眼,他还奇怪昨日说好要坐黄家的马车一起走,花致远怎么还让齐五的马车等在这里,原来车里还有旁人,莫不是章琴也跟着一同去?毕竟告花致远的是她大哥,跟着过去也是应该的。 正想着,花盼盼和乐彬从车里钻出来,朝黄贺秋叫了声黄叔叔,黄贺秋失笑,这花兄真是太宠孩子了,去县城打官司竟还带着孩子,可这种案子也不算是什么大案,无非就是拿银子摆平,带着孩子们去见见世面也没什么不好。 花致远让孩子们坐在齐五的车上,他则上了黄贺秋的马车,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就出了镇子。 黄贺秋掀开马车后窗帘,朝后面的车上看了看,对花致远道:“花兄很欣赏彬彬这孩子?” 听黄贺秋说起乐彬,花致远眼角眉梢都带了笑意:“自然,彬彬这孩子聪明好学,将来定非池中之物,我不过就是惜才罢了。” 黄贺秋也很欣赏乐彬,只感叹当初救下乐彬的怎么不是自家闺女?不然乐彬这些时日留在黄府,就算不能与黄莺儿结下青梅竹马的感情,他也能把乐彬当成子侄一般对待,可如今瞧乐彬整日把花家姐弟几人当成亲的弟弟妹妹一般对待,俨然就是把他自己当成花家的大儿子了啊。 第343章 半子 黄贺秋低声问:“花兄可曾想过让彬彬做个半子?” 半子?那就是女婿了,花致远一怔,随即摇头,“这孩子是好的,可近来与他相处,越发觉着乐家非比寻常,我不过是个落第的秀才,哪怕如今开了铺子,手上有了些银钱,但在一些人眼中也不过如此,虽欣赏彬彬这孩子,却不想我家闺女嫁人后低人一头。” 黄贺秋原本是想问花致远有没有那个心思,若花致远没那个心思,他就要为自家闺女打算一二,可听了花致远的话,也明白花致远是一片爱女之心,花致远疼爱闺女,他又何尝不疼爱闺女?他如今是溪江镇的首富,可这身份放到京中就什么都算不上了,但凡乐彬家中是个官宦出身,他的闺女嫁过去都别想做正妻。 如此一想,便也息了那个心思。 马车出了镇子时天色才慢慢亮了起来,花盼盼和乐彬坐在车里,乐彬一会儿塞个汤婆子给花盼盼,一会儿又给花盼盼把盖脚的被子往上拉一拉。 花盼盼道:“彬彬哥,你咋像个老妈子?” 乐彬朝她笑了笑,“姑娘家受不得凉。” 花盼盼无奈,只能由着他了。 车上时光漫长,两人时不时聊起书塾里的事情,一个虽是孩子,却比同龄人成熟许多,一个内里却是个真大人,倒也能说到一处。 赶车的齐五听着车厢里两个孩子说话,只觉得花家这个大姑娘和捡来的这位乐少爷,真不是一般孩子可比,说的这都是啥?就是镇上一般的大人都没他们这样的见识。 听他们说着说着就谈到政事上,像刚刚乐小少爷说的啥‘德不当其位,功不当其禄,能不当其官’,还有花大姑娘说的啥‘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他咋就听不懂呢? 好不容易马车停在宿城外,等着进城时,车里的两个小娃娃才停下了辩论,齐五抹了把头上被日头晒出来的汗水,心里感叹:读书真好,吵架都吵的别人听不懂。 乐彬看向花盼盼的眼神里更多了欣赏,近来他是时常跟在花盼盼身后,可大多时候身边还要跟着两个小尾巴,他也没机会单独与花盼盼多说几句话,不想今日二人有了能单独说话的机会,若是旁的一男一女,多半是要说些心里话,可他这盼盼妹妹,说的却都是治国之道,还说的头头是道,让他心里更是又敬又爱,难怪花伯父时不时感叹盼盼妹妹就是个女娃娃,若是个男娃娃,前途不可限量啊。 花盼盼对乐彬也很满意,这娃也就是在书上没活过九岁,不然就这份见识和胸襟,将来不做一代名臣都难,虽然她和乐彬说了那些,看似她的见解更高,可她脑子里比乐彬多了至少千年的见识,都是前人总结的经验,哪像这小子是真通透啊。 进了城,花致远走到齐五的马车旁,对里面的花盼盼和乐彬道:“待会儿让齐五带你们在城里转转,想买什么就买些,午时到城南的会春茶楼等着。” 花盼盼道:“爹,我们今日过来就是想要陪爹一起去公堂的。” 第344章 打好交道不亏 花致远‘噗’的一声笑出来,“可算了吧,你们这么小上公堂,是能做人证?还是带了物证?就别添乱了。” 从身上掏出一块碎银子,“银子你们拿着,想买什么就买些吧。” 说完,又坐回前面的马车,马车朝着县衙的方向走去。 花盼盼‘哼’了声,对齐五道:“齐五叔,你也把车赶去县衙。” 齐五道:“大姑娘,老爷不让去就别跟着了,五叔带你们逛街买东西去。” 齐五本来就以为花盼盼和乐彬跟来就是瞧热闹的,却不想花盼盼道:“五叔,让你赶车过去你就过去吧,不然我们下车自个儿走去。” “盼盼妹妹,县城我之前来过,路熟,我带你过去。” 齐五苦着脸,花盼盼的话他信,乐彬的话他更信,万一他不把车赶去县衙,这两个小祖宗真跳车自己去了,回头他也没法同花致远交待。 最后只能摇着头,将马车朝县衙赶去。在他看来就算去了县衙,他们还能进得去县衙?无非就是在外面等信罢了。 花致远和黄贺秋的马车停在县衙,二人从车上下来,在县衙门前道了名姓后,请门前的衙役进去通传一声。 衙役上下打量花致远几眼,花致远说的案子他知道,还是师爷亲自吩咐下来的,只说若花家来人不要拦着,更要速速禀报于他。 在衙门里当差多年,他心里有数,这件案子昨日来告的,老爷却一直压着没派人去提人,就是等着派人把风声传出去,等花家得了信自个儿找上门,不然这种案子真没法审,章家证明不了花家如今用的方子就是他们章家姑娘带过去的,花家也证明不了方子不是从章家带过来的,案子拖来拖去,就看谁舍得往外使银子。 眼下情况来看,章家就是一家子穷鬼,只要花家能让大人满意了,这件案子就会判花家赢,却不想花家的人来的竟这么快。 听原告说花家之前卖个方子就赚了两千两,若是得了好处,衙门里的兄弟们也能跟着喝口汤了。 衙役的态度虽说不上好,但脸上带着笑模样,“却是花秀才,我进去传稟一声,还请花秀才在这里稍等。” 花致远没想到衙役如此客气,心放下一半儿,道了声谢后,这名衙役就进了县衙。 花致远拉着黄贺秋到了一旁,对黄贺秋道:“看他这模样我倒是不怕了,只是不知这回要被破费多少了。” 黄贺秋也叹了声:“一般来说,这样的案子花个二十两打点就差不多,但往后花兄还要在县城里做生意,为将来打算,五十两买大老爷心里高兴,倒也不算多,毕竟这位大人去年底才来的宿县,一任三年,还有两年半的时间要在宿县,与他打好交道不亏。” 花致远点头,“贤弟言之有理。”随即咬牙道:“我宁可把这五十两打了水漂,也不会去填那些无底洞。” 黄贺秋叹了声,其实谁家不是如此?别看黄家如今已是溪江镇的首富,可总来打秋风的亲戚却不少,但黄家几辈人的基业,根基稳,那些亲戚也有个度,不像花家才刚刚起步,此时若是不拿出点态度,就那点儿家业,早晚要被人分刮一空。 第345章 瞧把人吓的 不多时衙役出来,将花致远二人请进县衙,“城西前几出了件人命案,今日得了新证,大人带人去查看,师爷说让二位先在偏厅里等候,大人午时定会赶回来。” 花致远连声道谢,跟着衙役进了偏厅坐下,有人送上茶,二人就在这里等候。 花盼盼和乐彬到了县衙时,花致远和黄贺秋二人已经进了县衙,花盼盼遗憾道:“来晚了。” 乐彬却笑了,“盼盼妹妹别急,你且在此等候,我去问问。” 花盼盼便听话地坐在车辕上,看着乐彬朝门前站着的衙役走去,与衙役交谈。 原本衙役见来了个小孩,长了一副聪明相,还存着逗笑的心思,结果不知乐彬与他们说了什么,衙役态度立时就恭谨起来,到最后说话腰都弯了下来。 齐五连声惊呼:“这乐小少爷不简单啊,几句话就让那些恨不得拿眼白看人的衙役如此恭敬了?” 花盼盼想:让衙役如此恭敬的可不是乐彬本人,而是乐家的权势,想也知道他这是摆出乐家人的身份了,别说是那衙役,就是换了花致远在这儿,若真知道乐彬的身份,态度也得变了。 待乐彬说完,之前带花致远进去的衙役小跑着进了县衙,跑的急了,脚还在门槛上绊了一下,人直直摔进衙门里,却顾不得喊疼,爬起来掸掸灰又往里跑。 齐五对花盼盼道:“乐小少爷这是说了啥?看把人吓的。” 花盼盼心说:能说啥?无非就是拿乐家的权势压人呗,一个小小的县衙,却来了乐家的少爷,那衙役没吓趴下都是他胆子大。 又过了不多时,师爷从县衙里急匆匆地跑出来,见到乐彬就躬身请安,乐彬朝他说了句什么,回头朝花盼盼招手。 花盼盼从车上跳下去,假装什么都不明白地朝乐彬跑去。 乐彬对花盼盼道:“盼盼妹妹,这位是宿县的于师爷。” 花盼盼给于师爷见了礼,于师爷连称不敢,心里却开始猜测这位小姑娘与乐家小少爷的关系。 乐彬说明来意,问起之前过来的花致远同黄贺秋,于师爷就要将他二人请过去见花致远,被乐彬阻止了,“我这位伯父为人一向刚正不阿,若是被他知晓我今日过来为此事求了于师爷,过后定会怪我,此事还请于师爷从中周旋一二,勿将此事告之花伯父。” 于师爷了然地点头,说白了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就是乐小少爷不想暴露身份。 既然乐小少爷说那位花秀才刚正不阿,不管是否真如此,他也要当成真的来听。他是县令带来的师爷,二人合作多年了,往后县令若能往上升升,他也能跟着飞黄腾达,若能攀上这位乐小少爷的门路,将来没准就能往京中调调呢。 齐五啧啧两声,看来这位乐小少爷身份不一般啊,这回花家不知是攀上了什么高枝。 县衙的师爷他认得,只是这师爷在县城里地位颇高,为人也傲气得很,就是花致远见了师爷,给师爷请安,师爷都未必会多看他两眼,不想他竟对乐彬如此态度。 他这是什么眼光,才会选中花家,给花家效力?将来怕是也要跟着发达了。 第346章 看着就膈应 乐彬在县衙门前同于师爷说了一会儿话,县令带着人匆匆从路的一头急步过来,到了县衙门前,县令只看了一眼便,匆匆赶过来与乐彬寒暄。 于师爷见县令赶了回来,总算松了口气,给乐彬引见了县令,又说了几句,乐彬带着花盼盼走了,这时齐五已经不惊讶了,能让于师爷那般恭敬,想也是乐彬身份不凡,县令巴巴地赶回来就不奇怪,只是再看乐彬扶着花盼盼上马车时那殷勤的模样心中啧啧,侍候小媳妇也没这么殷勤的。 县令目送着马车远去,擦了把头上跑出来的汗水,听师爷说了花致远与黄贺秋在偏厅等候,顾不得换衣裳就往偏厅而去。 心里却有些恍然为何乐彬对花家事这么上心,想必是看上花家的姑娘了,将来哪怕是娶回去做个妾,花家也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暗自庆幸他还没派人去提人,花致远就自个过来了,因为想要好处,手底下这些人还算客气,不然真惹花致远不高兴了,这位乐小少爷也是要恼了他。 只是能借着这件事依附上乐小少爷,倒也是幸运了,乐家人,哪怕还只是个孩子,在京中的势力也不会小了。 县令三步并做两步赶到偏厅,花致远和黄贺秋也才喝下第二杯茶水,见县令满头大汗地进来,心都慌了下。 不过是件小案子,县令却如此急切,看样子还是从外面匆忙赶回来的,这是把他们当成大鱼了吗? 县令认得黄贺秋,也就知道另一个是花致远,立时就对花致远笑了笑,“本官姓冯,单字光,这位想来就是花贤弟吧?” 花致远的心便凉了半截,好好的叫什么不好,偏要叫个光,这是想要捞光还是抢光? 见花致远脸色难看,笑容都是僵直的,冯光只当他头回见着官,心里惧怕,脸上的神色就越发和蔼了。 在上座坐好后,那叫一个嘘寒问暖,先是问了去年的收成,又问了家中生意可还好,花致远和黄贺秋越听心里越凉,这是打算把所有家底都打听清楚,然后一朝宰个干干净净吗? 眼看着要到中午了,冯光吩咐人去县衙不远处的酒楼定一桌酒席,他要与刚刚结交的二位贤弟把酒言欢。 一向最爱把酒言欢的花致远和黄贺秋心里却暗暗叫苦,想也知道冯县令让人点的这桌酒席,最后得由谁来结账,他们倒不是吝啬这一桌酒度,只是酒桌上这个态度不好表啊。 就冯县令这和蔼的态度,那一声声贤弟叫的亲切,五十两银子怕是难打发了。 可如今冯县令让人去订了酒席,也由不得他们不去,出门时,黄贺秋拉着花致远落后一步,朝他无声地叹了下,花致远头上的汗都下来了,脸上的笑那叫一个苦。 酒楼定的正是离县衙不太远的仙来酒家,花致远瞧着‘仙来酒家’四个字,心里就更膈应了,可县令定的酒楼,一路上还对如今的仙来酒家赞不绝口,花致远再不想进也得进去。 第347章 马屁拍在马腿上了 仙来酒家共三层,县令让人定的雅间就在三层,坐在窗边朝外看,差不多半个县城都能看在眼底。 冯县令一边让几个入座,一边道:“这仙来酒家原本是姓裴的,只是近来生意都不算景气,后来裴家要搬去京城,这间酒楼就卖了,要依本官说,裴这个姓极不好,做生意可不就是最怕赔钱?” 花致远心说:当官的还怕叫光呢,老百姓最怕当官的什么都想捞光。 却听冯县令又道:“如今酒楼改姓了韩,酒菜的味道却比从前好太多,据说大厨是从京城请来的,生意近来很是红火呢。” 说着似乎是刚想起来,看向花致远,“昨日于师爷查了卷宗,前几日似乎花贤弟还买了裴家的两座庄子?” 花致远这时也豁出去了,再怎么着他家也就那点银子,总不能让他倾家荡产吧? 听冯县令说起他新买的两座庄子,回道:“正是,原本裴老爷是要把这仙来酒家与庄子放在一起卖的,学生手头没有那许多银子,便卖了一张卤肉的方子,凑够了买酒楼与庄子的银子,不想却有人出高价将这仙来酒家买了,剩下的两个庄子裴老爷便半卖半送地卖给学生了,后来又买了柳老爷的一座庄子,如今三座庄子被打通成了一座。” 这些他之前在县里换契书时就有了记录,冯县令想知道不难。 冯县令闻言微微颔首,表示他知道此事了,可听到仙来酒家却是姓韩的从花致远手上抢来的,就有些尴尬了。 原本他还对这仙来酒家甚至为推崇,在听了花致远的话之后却没再提这个话题,而是将话头转向花致远买下的三座庄子,询问他要如何打理三座庄子。 花致远又将养鸡养猪养鱼种菜的安排说了,冯县令近来在农耕上也用了不少心思,听了竟觉着花致远的想法不错,只是养了鸡和猪好卖,养了鱼能卖得出去吗?尤其是河里产出的鱼,更没多少人会吃。 但到底是涉及了人家的方子,冯县令就没再多问。 不多时酒菜摆上来,冯县令尝了一口,还是觉得香啊,尤其是这道羊肉汤,在倒春寒的日子里,喝着浑身都舒服。 “花贤弟,黄贤弟,你们也尝尝这道羊肉汤,甚至是鲜美呢。” 花致远同黄贺秋便喝了一口,喝过之后黄贺秋连连点头,难怪这韩家人敢在县城里花高价抢了仙来酒楼,大厨是有一手啊,这羊汤不知是如何炖的,汤汁浓厚,入口鲜香,竟不觉得羊肉的膻了。 花致远喝了后却没多大反应,章琴也做过羊肉汤,那滋味比这个可香多了,尤其是花致远不大爱喝这种清汤清水的白汤,他更爱吃章琴做的红焖羊肉,那吃一口才真香的回味半天呢。 见冯光看过来,花致远放下勺子,点头道:“甚好!” 但嘴角的敷衍却掩饰不住,并非是对冯光不满,而是单纯对羊肉汤鲜美不认同。 冯光见了在心里叹了声,也怪他之前只想着拉近与花致远的关系,却不知花致远与如今仙来酒家的主人间的这些过往,这算不算马屁拍在马腿上了? 第348章 打起来了 三人各怀心事,一个怕得罪了花致远惹乐小少爷不满,两个怕县令大人贪得无厌,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 黄贺秋怕冯光不满忙打起圆场,花致远也想到今日来的目的,虽然心下忐忑冯光到底想要多少银子,可若是态度不好,冯光没准就要狮子大开口,也打起精神与冯光敷衍。 冯光却看的心里直突突,他都尽量表现的友善了,为何这两人神色间越发的勉强了?看来还是在这酒楼里触景生情了啊。 冯光暗暗记了仙来酒家新主家一笔账,皇商韩家又如何?能跑到宿县这种小地方开酒楼,即便是宿县最大的酒楼,那也不会是韩家嫡支会做的事情,可乐家的小少爷就不同了,能否让他满意可牵连着他将来的升迁。 冯光又将话题转向别处,说起县里的近况及他对将来发展的安排,目的却是向花致远和黄贺秋透露一些消息,让他们往后知道该如何发展,说白了就是示好。 可这话听在花致远的耳中,却又觉得冯光暗示他该往‘县里’捐些钱,支持宿县发展,眉头越皱就越紧了。 黄贺秋试探地问:“大人,近来县里如此大刀阔斧地建设,可是有朝廷大力支持?” 冯光闻言一怔,朝廷支持?自然是没有,若真有也轮不到他这个小小的宿县,再说朝廷就是拨了银子,等到了他手上能剩十之一二,他就要偷着乐了,前任修缮河道的折子递上去,朝廷可是拨了十万两,结果呢?据说是连银子的毛儿都没瞧见。 从县里乡绅百姓那里听说过,县里建设一向都是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这也就难怪几任县令开始都想大力改革,最后却都是雷声大雨点儿小了。 冯光摇头苦笑,“朝廷如今也是国库空虚,哪里拨得出银两?历来建设一事,哪怕只是修座桥,都是百姓捐赠。” 黄贺秋闻言点头,宿县通往溪江镇的那条路修建时黄家还出过银子,为此镇外还立着一块碑,上面他祖父的名字在正上方。 就是他做了溪江镇首富多年,建桥铺路修堤坝这种事情也没少捐银子,名字都被刻上去多次了。 看来,冯大人说这些,还是为了伸手要钱啊。 唉,这回可是让冯大人抓到机会狠宰花大哥一回了。 想到城外已有多年没有修过的堤坝,据说过些日子就要开工,这回银子可少拿不了。 吃吃喝喝,冯光卖力地想让花致远和黄贺秋感受到大人的关怀备至,黄贺秋和花致远却都在算要出多少血。 花盼盼和乐彬就在仙来酒家不远处的会春茶楼里坐着,见冯光引着花致远和黄贺秋进了仙来酒家这许久都没出来,花盼盼抱怨道:“这大人喝起酒来是真慢,哪有那么多的话可说?” 乐彬笑:“大人们就在酒桌上攀交情,酒不喝透了可不成。”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吓了花盼盼一跳,刚定下神,紧接着又传来两声,花盼盼奇怪道:“莫不是有客人打起来了?” 乐彬打开雅间门朝外看,却什么都没看到。 第349章 容易挨揍 外面已有客人询问发生了何事,伙计挨个雅间过来赔罪,又送了几碟茶点当做赔礼。 被问起发生了何事时,伙计只是面色尴尬,却是一句都不肯说。 待伙计又去了别的雅间,花盼盼无聊地将胳膊搭在桌边,下巴枕在上面,手里把玩着茶碗,“他们再喝下去,怕是要喝到晚上了。” 乐彬也朝窗外看,透过茶楼看向酒楼,对面敞开的窗口前还能看到花致远和黄贺秋与县令冯光推杯换盏,也确实不是短时间能吃完的样子。 外面时不时地还传来两声砸东西的声音。花盼盼道:“不会是主人家打起来了吧?待会儿茶楼可别给拆了。” 乐彬又出去看了两眼,就见茶楼的伙计也盯着一间房看,里面似乎还正打着。 茶楼已经乱成一团了,都在打听发生了何事,乐彬道:“这里太闹腾了,不如我带你在城里转转,前面有家戏楼子不错,我曾经同外祖去过。” 花盼盼听了立时精神,“好啊好啊,我长这么大还没听过戏呢。” 起身就要往外走,乐彬想让她慢些,却见花盼盼已到了楼梯前,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盼盼妹妹这真是憋闷坏了,往后有机会一定要带她去京城,去最大的戏楼广乐楼去瞧瞧。 花盼盼走到一楼时回头催乐彬快点走,乐彬正站在楼梯上面等着伙计将多的茶钱找回,听花盼盼催便应了声,同时朝这边看过去,却不想一眼看到有人从茶楼外面冲进来,花盼盼正回头与他说话并没注意到,那人速度又快,乐彬想提醒已来不及,花盼盼愣是被人撞的弹了回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都没爬起来。 乐彬也顾不上伙计找来的钱,冲到花盼盼面前,将人扶起来,满面焦急地问:“可是伤了哪里?” 花盼盼被撞时脑袋嗡嗡的,缓了一会儿也就没多大问题,天还冷穿的也厚,倒没怎么伤到,只是瞧向将她撞倒的那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面露怒意:“你撞了人不道歉吗?” 那小少年却只是冷冷地睨了花盼盼一眼,“你倒了就是我撞了你?我还说是你撞了我呢。好狗不挡路,我着急赶路,谁让你挡在路当中了。” 这小驴脾气,还真是会倒打一耙,她虽没看路有错,可这小子冲进来的速度也太快了,这次是她倒霉被他撞倒,换了旁人被这样撞一下也站不住吧。 花盼盼被气乐了,“看来还是我拦着你起飞了。” 小少年一时没能明白花盼盼话中之意,怔怔地看着花盼盼不知怎么接话,朝茶楼上面看了一眼,听着上面传来的打骂声,一跺脚朝上面冲去。 那边伙计已经乐彬给他的那块碎银子都送了回来,又给花盼盼赔礼道:“对不住了姑娘,刚刚那位是我家少主子,茶楼出了些事,少主子急着赶过来,冲撞了姑娘,还请见谅。今日的茶水就当是给姑娘赔罪了。” 乐彬还有些不依不饶,花盼盼自觉没有伤到,便示意他接碎银子收好,望了眼小少年离去的方向,道:“你家少主子可是够横的,这样容易挨揍知道不?” 第350章 打不还手 伙计苦笑,又给二人连连作揖,花盼盼也没受什么伤,眼见少年急三火四冲进去,再想到之前似乎有人在打架,花盼盼猜着:“彬彬哥,你说会不会是那小孩的爹娘在楼上打架?” 乐彬也觉得是这样,摇了摇头,“吵架吵到外面来了,真是脸面都不要了,这样人家养出的孩子……也就难怪。” 正说着,楼梯上连滚带爬地下来一个人,跌坐在一楼地面上半晌也没起来。 看穿着是个女子,只是一身衣衫破破烂烂的,头发也被抓的像鸡窝一般,脸上更是横七竖八的都是血道道,已是看不出模样了。 之前冲进去的少年也从楼梯上面冲下来,对着地上坐着的女子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旁边的伙计声也不敢吭,女子也不知是被打怕了,还是被打懵了,坐在地上将脸埋在手心里,只会发出呜呜的哭声。 而楼梯上面,一位一身宝蓝色、满身珠光宝气的女子正冷着脸朝下看,她身旁站了几个丫鬟婆子,也都凶着一张脸,挽着袖子,随时要冲下来揍人的模样。 在她们身后是一个三十多岁唯唯诺诺的男人,身上的衣衫也被扯的破烂,男人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却是没敢出声。 看这情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楼梯上站着的一男一女就是会春茶楼的主人,打人的少年则是他们的儿子,而挨打的那女子,估计是与茶楼的男主人在这里幽会,却走漏了风声,被女主人带人堵个正着。 之前茶楼上面的声音就是女主人带人过来打砸,之后得了消息的小少爷也赶过来,此时又把和他爹幽会的女子打了一顿。 茶楼里的客人都没心思喝茶了,有熟识的人就劝那位夫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多少给男人留些面子。 那位夫人却是噙着一丝冷笑,“面子是自己挣来的,可不是别人给留的,自己做下不要脸的事儿,就不要怪别人不给留面子。” 在她身后的男人竟是一声不敢吭,不知是不忍见心爱的小女人挨打,还是觉得丢脸,竟是一甩袖子躲开了。 挨打的女子见了最后一点念想也没了,爬起来端正地跪好,一面忍着小少年的拳打脚踢,一面朝楼梯上面磕头,“夫人息怒,饶了小女子这一回吧,小女子再也不敢了。” 那位夫人却是一言不发,她不说话,小少年朝上看了一眼,眼里似乎闪过一丝不忍,又接着踢,直把女子踢出了火气,伸手一推就把小少年推出很远,爬起来就往外跑。 许是没料到女子敢反抗,小少年被她这一推,就朝楼梯的方向倒去,倒下时头刚好磕在楼梯上,半晌都没爬起来。 楼上的夫人眼见女子推倒儿子跑了出去,气道:“小蹄子敢跑,还不去把她给我抓回来。” 几个丫鬟婆子冲了出去,夫人也蹬蹬蹬从楼梯上下来,经过小少年身边时低头看了眼,问道:“能起来吗?” 小少年眼神还有些涣散,许久才点了下头,夫人便头也不回地出了茶楼。 见夫人带着人走了,才有伙计过来将小少年扶起来,楼上的男子也从上面跑下来,上下检查了小少年一遍,见他并无大碍,才一把将他抱住,嚎啕大哭起来。 第351章 往后当心着点 小少年被男子抱着,想要抬手放在他的背上拍拍,却还是垂下,只哑着嗓子道:“哭啥哭?又不是不知自己几斤几两,没本事还敢胡来,平白的连累了人。” 许是这些年该丢的人都丢完了,男子也顾不得丢人不丢人,哭的更是伤心欲绝。 小少年叹了声,最后还是在他的背上拍了拍。 花盼盼听着身旁人的议论,大概也听明白几分,之前那位夫人在时,他们都不敢出声,这时候夫人带着人走了,一个个竟都是对那男子的同情。 “何兄,你还是别哭了,若是被房夫人听到,回头你又得挨打。” “可不是嘛,房夫人在宿县可是出了名的母夜叉,当年你既然敢娶,就该料到今日。” “唉,何兄这回真是犯糊涂了,不但害自己丢面子,也害兰姑娘挨打……” 旁人七嘴八舌,何老板只状似不闻,最后还是小少年轻轻拍着他道:“爹,起来吧,往后当心着点儿。” 没有说不许与那位兰姑娘来往,也没有指责,只说当心着点儿,花盼盼只觉得这个做儿子的也太贴心了,贴心的都有些拎不清。 何老板却好像是得到了想要的回答,点点头,被小少年扶着起来,二人慢慢地朝茶楼外走去,身后的伙计互相询问,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 花盼盼奇怪地对乐彬道:“我瞧着明明是这位何老板对不住他夫人,为何看起来却是所有人都同情他?” 乐彬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明白,旁边有人叹道:“小姑娘还是年纪小,这何老板虽对不住房夫人,可这些年他在房家过的那叫什么日子?挨打挨骂都成家常便饭了。” 房家?花盼盼明白了,“这何老板却还是个入赘的?” 那人点头,“说起何老板,也不是个坏人,当年若非亲娘重病,家中无钱医治,也不会入赘到房家做个上门女婿,这些年若不是为了老娘需要银子治病,我们都猜着他早就离开房家了。刚刚被打的那位兰姑娘,正是当年与他定过亲的女子,这些年一直都是她在照顾何老太太,却是个有情有意的,只可惜命不好。” 旁人说的可怜,花盼盼听了竟半分都不同情何老板,没银子就去赚啊,他自己没本事赚钱,那就安安心心地当他的花瓶。 可他倒好,不但在房夫人面前低声下气,又在外面与前面定过亲的女子不清不楚,如此竟是耽误了两个女子,却又表现的无辜又无奈,好似全天下就他最可怜,最值得别人同情一般,若她遇上这样的男人,怕也恨不得一天八遍的打。 就是不打,也得赶出去。 软弱至此,这人就算没有老娘需要养,他就真会离开房家?反正花盼盼不相信! 乐彬听了也直摇头,“男子就该顶天立地,不能顶天立地,也该信守承诺,他既选择低声下气地活着,就该把那些花花心思收起来。既要靠女人养,却又要装出一副无辜又奈的嘴脸给谁看?” 之前替花盼盼解惑之人闻言也是一怔,是啊,虽说他们都同情这位何老板的遭遇,说起他时都摇头叹气,可心里又有几个是看得起他的? 第352章 茶楼脏了 这男人啊,自己立不住,真不能再有那些花花肠子,若不是他一直这样不清不楚地吊着兰姑娘,兰姑娘会没名没份地跟着他,替他照顾何老太太? 果然一切的根由都是这位何老板的态度,仔细想想,这人还真是可恶。 尤其是想到刚刚兰姑娘挨打时,他竟是连劝都不敢劝,男人做到他这地步,也真是白活了。 从会春茶楼出来,没走几步就听身后有些乱,回头看时,就见一个婆子模样的人正用浆糊将一张白纸往墙上贴。 花盼盼拉着乐彬跑过去看,就见上面竟是写着茶楼出卖的消息。 花盼盼见了心喜,茶楼的位置离仙来酒家极近,二层楼虽不及仙来酒家三层气派,却也是附近数得上的,价也不会高的离谱,正是之前花致远想买的酒楼模样。 听有人问那婆子茶楼为何要卖,婆子只撇着嘴道:“茶楼脏了,我家夫人不想要了。” 有路过不知发生何事的便向人打听,打听明白了都说房夫人太刁蛮,而之前与花盼盼和乐彬说过话的那人却沉默了,许久后才长长地叹了一声。 而花盼盼却深怕慢一步茶楼就要被人买走,拉着乐彬就朝仙来酒家跑去,她要赶快把这个消息告诉给花致远,最好是立马就能把茶楼买下。 而花致远和黄贺秋也朝这边看过来,之前透过窗瞧见这边乱糟糟的就好奇发生了何事,此时瞧见花盼盼拉着乐彬朝这边跑来,花致远无奈地摇头,回去得同盼盼好好说一下,虽与彬彬感情好,却也要懂得避嫌,大街上这样拉拉扯扯成什么样子? 而一旁的黄贺秋和冯光却瞧了直笑,冯光更是若有所思,在他看来青梅竹马的感情最好,将来这花秀才的闺女与这位乐小少爷多半是一对儿了。 二人跑到酒楼下,刚好看到花致远从酒楼朝下看,花盼盼便指着那边的茶楼,又朝花致远招手,“爹,你下来一下。” 花致远沉下脸,却又不好扯着嗓子回花盼盼的话,便同冯县令告个罪,从酒楼上下来。 冯光眼看酒菜吃的差不多了,也想与乐彬套套近乎,见花致远出去,也同黄贺秋说了一声,今日酒菜便吃到这里吧。 二人从酒楼上下来,黄贺秋想着花致远之前下来没想到冯县令吃好,想来没去结账,这个账也不能让冯县令结,便喊伙计过来结账,却被冯县令拉了一把:“黄贤弟这就见外了,你来宿县,为兄的岂能让你请客?” 被招来的伙计也有礼地道:“之前定席时,大人就将酒菜钱结过了。” 这回黄贺秋真就不知冯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难道是憋着更大的算计?可他身为宿县县令,对待他这一个小小的富商,真不必如此啊。 被冯光拉着袖子出了酒楼,见到正同花致远说起对面会春茶楼一事的花盼盼,而乐彬就站在一旁静静地听,偶尔接上一句,都恰到好处。 黄贺秋越发觉得乐彬这孩子是个好孩子,越看越顺眼,也瞧着他与花盼盼甚为相配。 见冯光的目光一直落在乐彬身上,黄贺秋心里竟有些自豪,朝乐彬招了招手,“乐小少爷,过来一下。” 第353章 买得起吗 见黄贺秋朝自己招手,乐彬便走了过来,对黄贺秋一礼,叫了声:“黄伯父。” 黄贺秋将他拉过来对冯光介绍道:“这是暂住在花兄家里的乐小少爷,乐小少爷,这是宿县的县令冯大人,快给冯大人见礼。” 乐彬便朝冯光一揖,冯光朝旁避了避,也回了一礼,这一回礼倒是把黄贺秋给弄懵了。 身为小小的富商,从来都只有他给大老爷们见礼的,却还是头一回见大老爷回礼,回的还是个小孩子的礼,这冯大人是否太过礼贤下士了? 黄贺秋的目光在冯光与乐彬之间转了几转,突然就觉得自打见了乐彬之后,这位冯大人就更不正常了,好像人都拘谨了几分,莫非还有什么是他和花致远不知道的? 之前只觉得自己没与这位冯大人打过几回交道,不知道这位冯大人的脾性,如今瞧着冯大人的不正常也似乎能解释得通了。 如此一想,再听冯光问候起乐家的长辈,虽没明说问候的是谁,却是从乐彬的祖父开始问候,尤其是问候的多些。 黄贺秋就更明白之前冯光那些话的用意了,或许并不是为了从花致远的兜里往外掏钱,只单纯的想要示好呢。 可这乐小少爷到底是何出身?能让一县之长如此礼遇? 那边花盼盼已将会春茶楼发生的事情同花致远讲了一遍,“爹,这可是个好机会,你赶快去把茶楼买下来吧,晚了怕要被别人给买了。” 花致远心里苦,若是之前他当然是二话不说就去买下茶楼,可今日被冯光给吓到了,还不知他打算让自己放多少血,若是这时候去买茶楼,让冯大人觉着他真是太有钱了,那么大的茶楼都说买就买,回头肯定是要狮子大开口。 可不去买,错过这村就没这个店了,花致远心里好恨啊! 冯光问候完乐彬的祖父,也听乐彬说了要去买茶楼一事,便对花致远道:“花贤弟,若真相中了那间茶楼就快些去买了,不然再晚怕是要被旁人买去了。” 花致远一咬牙,那就去买吧,冯光知道他卖卤肉方子卖了两千两,若是都买茶楼用了,回头他真让他出血,就说没钱,他还能逼他命? “既是冯大人也如此说,那就去吧!” 花盼盼和乐彬高高兴兴地一人拉了花致远一只手朝茶楼快步跑去,冯光也与黄贺秋随后跟着。 来到会春茶楼时,外面围着的人已经散了,虽然茶楼要卖是大事儿,却不是谁都能买得起,之前围着的众人多半也是看何老板家热闹的,此时见热闹没得看了,卖茶楼这件事关心的人倒是不多。 花致远将卖茶楼的告示看了一遍,随后便向旁边站着的婆子打听起价。 那婆子贴完告示就在这里站着,花致远还是头一个过来问价的,婆子将他上下看了一遍,衣着虽干净,却只是普通的布衣,看不出像多有钱的样子,只当他就是问着玩儿的。 房家的婆子一向傲气惯了,态度上便有些桀骜,“你打听价儿,是买得起吗?” 第354章 有钱就谈,没钱就滚 这是被鄙视了? 花致远摸了摸鼻子,若前几日他听闻会春楼要卖,必是志在必得,被这婆子如此直白地一问,说不得就要把银票拍在这婆子脸上了,让她狗眼看人低,打脸就要打的啪啪响才行。 可如今身后跟着冯光,那个行为举止怪异,却极大可能是盘算着怎么坑他银钱的县令大人,这时候的花致远可不敢与人斗富,万一给冯光留下人傻钱多的印象,到时冯光不狠宰他才叫奇怪。 更何况,花致远这次来宿县是为了处理章家状告一事,虽带了些银票,却也不足以买下会春楼,更别说是拿出来砸人。 若真谈好价,他也得回去取银票才行。 花致远凝着眉头,刚要开口,就听拉着他的手的花盼盼道:“你又没说价,咋就知别人买不起?买不买得起还不是要看你家茶楼要卖多少?你却是连价都不敢说,是不真心卖?还是想要暗地里宰人?” 乐彬也附和道:“这间茶楼主人家的品行不好,做出暗地里宰人之事也不奇怪。” 婆子听了脸都绿了,“你们这俩小娃娃咋说话呢?我家主人怎么就品行不好了?” 乐彬笑,“你敢说今日为何会站在这里卖茶楼吗?若品性好,之前那些事都是为何?” 听旁边人的哄笑,有人道:“没准是那房夫人怕他男人面子丢的不够,借卖茶楼一事想要再寒碜寒碜他呢,你们没听婆子刚说茶楼脏了才要卖掉的?可不就是说房夫人的男人在这里与人幽会?好好的茶楼被当成窑子用了,可不是脏了。” “那房夫人一向就不是什么顾面子的人,这事儿她真做的出来。不过把咱们都当猴耍就太可恶了,就不怕被人指着鼻子骂的出不了门。” “那泼妇才不会管,再说,她就真上街了,那泼货你敢骂?” “不敢不敢,都说了是泼货,谁骂得过?我可不想自取其辱,平常在心里骂骂也就算了。” 婆子只觉面皮上臊得慌,原本还觉得站在这里假借卖茶楼一事给老爷难堪是受了夫人的重用,如今再听这些笑声,就想到刚刚发生了那些事情都已传开,她之前当成美差的差事,却是被人放在火上炙烤啊。 婆子恼道:“牙尖嘴利的小娃娃,我不与你们争辩,你们是真心想买铺子,还是就为了看个热闹?” 花致远道:“既然过来向你打听价,自然是真心要买。” 婆子伸出两根手指,“我家要价两千两,有钱就谈,没钱就滚!” 花致远脸色僵了下,他身上虽没有两千两,但家里有。可这一间茶楼哪就值两千两了?明显是这婆子故意刁难人,若他嫌贵不买,那就得灰溜溜地走人,还要听她口出嘲讽。 可若是拿出两千两,就是对面那间仙来酒家三层楼,当初也才要两千两,还附带两个庄子。 虽其中有黄贺秋与裴越的交情在,但价也不会差太多,不要庄子仙来酒家两千两也足够了。 只是不知是这婆子自作主张,还是她家的夫人就是要这个价。 第355章 地头蛇 见花致远脸色变的难看,婆子得意地道:“没钱?刚刚不是还说的可阔气了?把我这老婆子都吓住了。呵呵,若不是我早就看出你听了价会被吓住,还能真不报价给你?想给你留面子你不要,非要给撕破了,何苦呢?” 花致远睨着婆子,嘴角的笑都冷了下来,“你若诚心报个合理的价没人会被吓住,就是旁人有万贯家财,也不是做冤大头的。” “咋就是冤大头了?你看到对面的仙来酒家没有?前些日子就卖了四千两,房家这会春楼虽不如仙来酒家大,可不就是矮了一层,占地也小了一点儿,我这都降了一半价了,你还嫌贵?穷就说穷呗,没得在这贻笑大方。” “哈哈,这婆子又胡说了,整个县城谁不知道那仙来酒家的新主家那是脑袋被驴踢了才会花四千两买下就值两千两的铺子,你当那样的冤大头满街都是?随便一抓就一大把。要不你咋不去和冤大头说去,没准你这茶楼人家还愿意出三千两呢。” 婆子辩道:“理不是这么辩的,既然仙来酒家能卖出那个价,那也是值这些银子,你又如何知道县里近来铺子没有涨价?再说,我要两千两,你买得起就买,买不起就不买,也没人绑着你去你荷包时掏银子。” 听她说起仙来酒家,花致远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也懒得与她做口舌之争,他也算是看出来了,房家并不是真心想卖会春楼,不过就是想借卖茶楼寒碜房夫人的男人罢了。 既然人家不真心想卖,他除非立马掏出两千两银票甩出去,不然再待在这里都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只是心里却是把房家给记恨上,若将来他有能力,必会对房家打压,不只为雪今日之耻,房家一个婆子都如此嚣张,平日里还不知是怎样的奸商呢,这样的人家,不打压不足以平民愤。 花致远愤愤地想着,转身欲走,却见冯光与黄贺秋就站在身后不远处,也俱是眉头是紧皱,神色愤愤。 见他看过来,冯光朝他点点头,之后负着手,严肃着一张脸,对婆子道:“本官之前就听人说宿县城中房夫人泼辣,却不想她身边的人也如此跋扈,宿县地头蛇这个号声怕实至名归了。” 待看清来人时,刚说退了花致远的婆子被吓的大气都不敢出了,虽然这位县令上任不到半年,但宿县城中有些家世的人家都打听了无数次了,她身为房夫人身边得用的老人,哪里会认不出冯光? 只是‘地头蛇’这个名她可真不敢替房家认下,哪怕她心里已认定房家是宿县第一了。可一旦认下地头蛇这三字,冯县令就不知有多少罪名安到房家身上。 不是说很多当官的为了敛财,最爱给有钱人罗织罪名?到时就要看是要钱还是要命了。 婆子赶忙上前给冯光见礼,“是奴婢一时糊涂,才会想要难为那位先生,并非夫人授意,还请大人不要误会了夫人。” 冯光却是看都不看她,而是转头看向花致远,“花贤弟若想买铺子,本官让衙门里的人多关注一二,若是遇到合适的让人去通知花贤弟便是。” 第356章 真仁厚 冯光的脸上带着善意的笑,看起来温和又让人如沐春风,但花致远真是又惧又怕,半点没有受宠若惊之感,也不知若冯光让人打听来铺子让他去买,里面会不会有深坑? 见花致远这副模样,冯光不知又是为何,只暗暗回想他的言行,莫不是哪里惹了花致远的误会? 乐彬却拉了拉花致远的袖子,“县令大人愿意相帮,花伯父要谢过县令大人好意。” 花致远回过神,忙收起脸上神色,对冯光道:“学生多谢大人美意,只这铺子一事……还需从长计议。” 婆子却已被冯光那一句花贤弟给叫傻了眼,原本她以为冯光在此是凑巧,此时听着却是与面前这人一同来的,也不知这人与县令是何关系,但县令其中的维护之意甚浓。 婆子心里叫苦,本以为是个替夫人出气的好差事,只要办好了,夫人定会有重赏,谁想竟然也让她办砸了,房夫人本就是乖张的脾气,也不知回头要如何怪罪于她了。 眼见冯光还在与花致远客套,一个非要帮忙,一个婉转地推脱,婆子想找个人给房夫人送信都没有,可偏这时她还不敢先一步离开,就怕县令再怪房家下人没规矩。 到底冯光想要相助之心太诚,花致远虽推辞几次,却也架不住冯光硬是要帮,又有花盼盼和乐彬在旁相劝,花致远心里暗苦,这俩孩子平日里看着聪明,这时候咋就看不出脸色?他这都要急出汗了啊。 突然见花盼盼朝他直眨眼,花致远想到这丫头做事却是靠谱的,难道真是他误会了冯光?而冯光又太诚心,推也推不掉,最后只好心一横同意了。 冯光见他答应,总算松了口气,朝乐彬看去,见乐彬对他笑呵呵的,心里也跟着高兴,只要办好乐小少爷交待的事情,往后回京述职,随便乐小少爷帮帮忙,他都能谋份好前程了。 刚好衙门有人寻来,说是一早的案情又有变故,冯光不得不回去,只是与花致远说好一有消息就派人去溪江镇通知花致远。 眼看分别在即,花致远在犹豫要不要把那五十两送出去,可眼下大街上都是人,也不好公然行贿,只能向冯光打听道:“那不知章家状告一案要如何审理?” 冯光摆手,“这些花贤弟就不必放在心上,之前愚兄已派人去打听过,状纸上的罪名俱是章家人诬告,愚兄还要派人去将他们拿来,问个诬告之罪。” 银子没送出,案子就解决了?还要定章家诬告?花致远心中更慌了,章家的罪定的越重,他欠冯光的人情就越大,可别将来倾家荡产都还不上啊。 劝道:“大人英明,但毕竟章家也是内人的娘家,还请大人手下留情。” 冯光挑着大拇指,“花贤弟真仁厚!” 花致远惭愧,与黄贺秋一同向冯光道别。 看着冯光越走越远,花致远抹了把头上的汗水,长长叹了口气:这人啊真不能有钱,太刺激了!再来几回,他的头发都得吓的掉光了。 第357章 房夫人来访 黄贺秋见花致远一脸生无可恋,再看旁边笑的有些高深莫测的乐彬,更肯定了心中猜测,对花致远道:“花兄,大可不可如此忧虑,我观这位冯大人确是位好官,许是知晓花兄才情,因惜才便起了结交拉拢之心呢。” 花致远叹道:“但愿如此吧。” 若只是想要结交拉拢倒还不怕,就只怕冯光看中的不是他的才情,而是章琴赚钱的本事。这事回去也不必同章琴说,她胆子小再给吓到了。 时间看着不早了,花致远也就没想急匆匆地赶回去,虽说冯光说要让衙门里的人帮着找铺子,花致远也没太当真,既然来了就自己找找。 而黄贺秋刚好要在县城里办些事情,也就分别了,明日若无事午时过后在城门口见。 花致远带着乐彬和花盼盼一路走的不快,心里有事逛街的心情也不佳。花盼盼和乐彬瞧着,知他是乱想了,可劝也劝了,乐彬都没说过他的身世,这时候花盼盼也不可能当成定心丸一般说给花致远听。 反正她这个爹一向就是忧思过重,爱想就想吧,又死不了人。 县城比起溪江镇大了许多,逛了半日也没逛遍,铺子自然也没找到,但天色已经晚了,花致远只能决定先回庄子,明日再过来寻找。 这次过来花致远没有提前通知庄子上的人,还在想着回去若是没有准备就随便对付一口,不想齐五的马车还没到庄门前,白老头已经等在这里,见到齐五的马车过来便迎上前,见花致远从马车里钻出来,笑道:“还真是老爷,老爷来庄子上为何不提前让人来说一声。” 花致远道:“太麻烦了,原本今日也没想着过来,只是在城里逛得久了,赶不回去,便过来住上一宿。白叔在这里等着,是早知道我会过来?” 白老头笑,“今儿下午,房夫人就来庄子了,说是要拜会老爷,奴才说老爷不住在庄上,房夫人说什么也不信,就在这里等了,快有两个时辰了吧。” “哪个房夫人?” 虽然问着,但一提到房夫人,花致远便想到会春楼前的那个婆子,对房夫人的印象也很不佳。 白老头随着花致远朝庄子里走,不忘提醒花盼盼和乐彬注意脚下,听花致远问起,回道:“就是宿县城中的那位房夫人,老爷可能没听过,却是位巾帼不让须眉的主儿。今日房夫人一来就说有些误会要向老爷赔罪,见不到老爷她便不回了。” 看来是没错了,花致远的神色更是不善,既然已经打定主意将来要给房家颜色看看,也就没必要见,若是她赔罪的还算诚恳,让他狠不下心咋办? 花致远道:“你去同她说,也没什么误会,不过是下人不懂事,我还能与个婆子一般见识?” 白老头便明白,这事儿还是房夫人身边的下人引起的,老爷到了这时候还没消气。 虽然不知道那婆子是如何招惹了自家老爷,他却不得不提醒,“老爷,这位房夫人是出了名的泼辣,家中也颇有财势,老爷还是不要与之交恶的好。” 第358章 诚意 花致远听了虽心下不痛快,但白老头说的也没错,想了下便点头,“那你就去同她说,今日天色不早,孤男寡女私下相见多有不便,有事改日再说吧。” 白老头失笑,不管怎么回话,就是不见呗? 反正他劝也劝了,还能做老爷的主不成?于是白老头也就退下去回话了。 花盼盼道:“爹,没准是这位房夫人听说爹与县令有交情,怕县令对房家有偏见,想要借着向爹赔罪之名,实则是想让县令对其改观呢。” 花致远‘呵’了声,“就房家那恶名,没有今日之事,县令那里也早就有偏见了,我可不帮这等恶人。” 花盼盼无奈,“爹咋就糊涂了呢?我的意思是说房夫人来赔罪,难道能不带些诚意?” 花致远一怔,讶道:“你是说会春楼?” 见花盼盼和乐彬都点头,花致远只觉自己竟不如两个孩子想的多,但很快还是把头摇的飞快,“这便更不成了,若我真因此事在房夫人手里买下会春楼,欠的却是县令的人情,你是不知道,今日我与你黄叔父见到县令,他那态度殷切的让人心慌,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但多半是没安好心。若因此买下会春楼,岂不就是欠了县令一个大大的人情?若是他哪天狮子大开口,咱们家这小胳膊可拧不过人家的大腿。” 花盼盼这才明白花致远今日奇怪在哪里,却原来是被冯县令的热情给吓到了,一直疑心冯光没安好心。 但花盼盼知道,虽说此事会欠下冯光的人情,可这个人情将来是要由乐彬还的,而乐彬的命是他们救的,就算欠下这个人情,他们也早已还了。 再说,这些日子与乐彬相处下来,乐彬怕是早把花家当成第二个家了,若是因为怕让乐彬欠下人情而拒绝了他的好意,这小子怕是会伤心吧? 就是花盼盼自己也没把乐彬当成外人,他的人情真没觉着是欠。 再者乐彬将来长大后多半是要走仕途,人脉可不就是这么一点点积攒的?他们为乐彬做事,乐彬为他们提供升迁与庇护,大家各取所需罢了,花家这点儿小人情,真不算什么。 乐彬道:“我观那位冯大人,虽不似刚正不阿之人,却也不是奸佞小人,何况花伯父自认哪里能与房家相比,冯大人就算有什么主意直接向房家人使岂不更容易。” 乐彬直白的话让花致远有些伤自尊,可话中之意却让他不得不承认,若冯光真是在打他家底的主意,又何苦与房家人交恶?直接去朝房家伸手,得到的好处就是花致远拿出所有家底怕都比不上。 而之前听黄贺秋说起,今日仙来酒家那桌酒菜还是冯光请的,或许真不是想要他的钱呢。 那么冯县令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难道真是惜才? 但不管如何,只要不是为了想掏光他家来之不易的银子,一切都好谈。 花致远这时有些后悔让白老头把房夫人打发走,可再让人留下又觉得丢面子,只能有些懊恼地想:若房夫人有诚意,明日定还会登门。 第359章 真是俗气得很呢 翌日一早,花致远刚刚洗漱过,就听庄里人来禀报,说是房夫人又来了。 花致远一听就来了精神,昨晚一整夜他都在想会春楼,就是梦里都是他将会春楼买下改成会春酒楼,生意那叫一个红火,直接就让对面的仙来酒家没了生意,韩家那小子跪在他的面前痛哭流涕,求着他把仙来酒家也买去。 一想到梦中那叫一个快意,如今他对会春楼已是势在必得了。 心里要乐开了花,脸上却没带出来,只是轻轻道了句:“将人先请去喝杯茶,我随后就来。” 待人走后,花致远又吃了些庄子里送来的粥菜,这才慢幽幽地踱着方步朝会客的小厅走去。 房夫人并没在厅里等着,而是站在门外欣赏庄子里的风光。 自打花致远与三位管事决定了庄子今后的走向,三座庄子之前的屏障就都被打开了,此时站在河边朝远处望去,河的那边,山的这边,没遮没拦的一大片良田,让人见着只觉得开阔,心情也跟着开阔了。 昨日在得知婆子得罪了县令之后,房夫人便让人去打听引起县令不满的那人的来历,昨日在庄子上碰了钉子后,房夫人回去后下人已将花致远的来历查了个一清二楚。 房夫人听着下人的禀报,心里已有不屑,又是个有才却没本事的秀才,如今瞧着有些风光了,却都是靠着家中女人的好厨艺撑起来的,倒真把自己当盘好菜了。 当初她不也是看上那男人有才学?才会招他入赘,可最后呢? 那人自恃秀才身份,却连屁都不是。初时瞧不上她这个商户家的女儿,甚至还怪她拆散了他原本的姻缘,整日凄凄哀哀的活像她是强抢良家男子的恶霸,而他就是那个被抢的可怜人。 可难道不是他瞒着房家早已定过亲这件事儿?不然以房家的财势,即便是商户地位低,想要招个才子做上门女婿也不难。 房夫人从来都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男人瞧不上她是商户之女,她还瞧不上男人无能呢。 泼妇又如何?自己痛快了才算,眼看着男人一天天在她面前从清高自傲,变得胆小懦弱,房夫人心里竟不觉得痛快,只恨自己当初瞎了眼,才会觉得找男人就是要找有才的,说出去有面子。 可就这么个吃穿用度都要靠女人,还敢在外面与人不清不楚的,她真恨不得一天三遍的打。 房夫人深知这些年她的恶名有一半儿是她自己造成的,另一半儿则是男人在外面叨叨出来的,可她不在意,她不痛快了,就会让那男人更不痛快才行。 只是早些年对读书人的一些敬意,这些年都消磨光了,虽还没见过花致远,却已将他划成与自家男人一路人了。 花致远过来时,就看到站在小河边儿,一身珠光宝器的房夫人,在晨光中竟有些熠熠生辉,晃的人不敢直视,真是俗气得很呢。 不过若是给章琴也置办这样一身,穿出去会让她很觉得有面子吧? 嗯,这女人穿着俗气,章琴相貌好,气质也不盛气凌人,这样穿戴上只会更添上几分颜色,要不打听一下她这身是在哪儿买的,不给章琴买一整套,钗环首饰却一定要有,每天戴一样还不太招摇。 第360章 读书人真虚伪 房夫人听到脚步声,转回身,见花致远走来,看他这身气度想来就是此庄子的主人了,虽心中不屑,脸上却没带出来,上前几步笑道:“这位想来就是庄子的主人吧?” 花致远停下脚步与她相隔五尺开外,点头道:“不知房夫人一早过来是有何事?” 态度冷淡疏离,让房夫人微微愣住,她今日过来自然是要与花致远说会春楼,虽然那间茶楼生意很好,她并没有真心想卖,可若是因一间茶楼得罪县令就不值得了。 若县令的友人相中茶楼,能以此讨好县令,别说是卖,就是送出去她也不会太心疼,谁让这事儿原本就是她一时冲动做出的错误决定。 只是她昨天过来,今日又过来,可以说是诚意十足了,这花秀才还跟她假装不知,读书人真虚伪! 房夫人嘴角的笑意却没有转淡,“花大哥真会开玩笑,小妹今日过来自然是想与花大哥说说会春楼,还有昨日家中仆人没有将话说清楚,惹恼了花大哥,小妹今日过来还是要向花大哥赔罪。” 花致远眉头皱了皱,这房夫人给他的感觉虽算不上轻浮,却有些匪气,也难怪被人提起时,就要称上一句泼妇。 花致远道:“赔罪就不必了,只是夫人家的仆人都那般气势,着实让人惊叹,开门做生意讲究个和气生财,夫人经商多年该是懂得这个道理吧?” 房夫人连连点头,“花大哥教训得是,是小妹对家中下人疏于管教,才会让他们如此目中无人,得罪了花大哥属实不该。” 花致远摆手,“房夫人怕是没明白花某言下之意,做生意之人要讲究一个和气,家人相处也是一个和字,房夫人因一点家事就闹得人尽皆知,虽出了一口气,最终却是两败俱伤,这脾性可不大好。” 房夫人脸上神色变了几变,最后还是把涌上来的怒火压下去,只是看向花致远时笑容僵硬,“多谢花大哥提醒。” 可那语气怎么听都有些咬牙切齿。 花致远摇头,这人啊怕是听不得劝,怕再说几句就要吵起来,花致远问道:“房夫人之前说要谈会春楼一事,不知房夫人想要如何谈?” 房夫人深吸几口气,在心里已经从头到脚把眼前这个不明真相却在这里大放厥词的酸书生骂了个彻底,脸上的笑容却又依旧了,“昨日听那婆子说起,花大哥想要买下会春茶楼,不知是否还要做茶楼生意” 花致远摇头:“于茶道上花某也只是一知半解,茶楼自然不会再开下去,家中有几个吃食的方子,正想要开间酒楼,这几日在县城里一直在寻合适的铺面,昨日见会春楼贴了售卖的告示,就想看看是否合心意。” 房夫人闻言有些犹豫,“不瞒花大哥,原本这会春楼小妹是真没想卖,毕竟里面的伙计和掌柜都是在房家做事多年,但若是花大哥想买,小妹倒不是不能割爱。只是花大哥却是想要将茶楼改成酒楼,茶楼里面那些在茶道上浸淫多年的老师傅就有些可惜了。” 第361章 铺面 花致远也点头,虽然他想说那些老师傅若房夫人舍不得,大可都带走,他也没想要留人。但瞧房夫人眉头深锁的样子,猜着她并不是真心想要将会春楼卖掉,君子不强人所难,花致远虽对房夫人印象不佳,却也不会做出勉强人的事情。 花致远道:“花某明白夫人的心情,花某昨日眼见会春楼要卖,才会开口问价,若夫人不是真心想买,花某也不是非会春楼不可,铺面一事再打听就是,决不会强人所难。” 房夫人见花致远如此通情达理,却是松了口气,对他的印象也改观不少,也不是所有读书人都自以为是地得理不饶人。 “若花大哥只是想要买铺面,这倒非是难事,房家在会春楼不远也有几间铺面,只是这些年都不怎么赚钱,若花大哥看得中,倒是可以改成食铺,几家相连可分成几间,也可打通成一间,只会比会春楼更大。” 虽然还没见到房夫人所说的几间铺面,花致远却已有些中意,若真如房夫人所说离着会春楼不远,那就比什么都好了。 “既是如此,还请房夫人带去一观。” 房夫人掩着嘴笑,“花大哥倒是心急,也罢,左右今日也是无事,不如就一同去瞧瞧吧。” 花致远自然不能与房夫人同乘一辆马车,房夫人已带着丫鬟上了房家的马车等在庄外,花致远则让人去寻了还在喝粥的齐五。 听说老爷要用车,齐五急三火四地把碗里的粥喝进肚里,又抓了两个馒头带着路上吃。 赶了马车到庄子前时,花致远已经等在这里,齐五笑道:“老爷这是真早啊。” 花致远也笑,朝庄外停着的马车示意一下,“倒也不是我早。” 齐五朝那边看去,马车挡的严实也看不清里面,但齐五起来时就听人说房夫人又来了,虽名声不大好,倒是个执着的。 齐五也不由得对房夫人有了些敬意,不管怎样能将房家生意打理的这般好,这女子也不会是如别人所说那般,只是个泼辣的妒妇。 花盼盼和乐彬得到消息追出来时,只看到两辆马车远去的一点点影子,看来也只能在庄子里等着了。 进了城,一路奔着城南,马车停在离着会春楼不远的铺子前面,花致远从车上下来,就见房夫人笑着指着面前的三间铺子道:“花大哥瞧瞧,就是这三间铺面,可还满意?” 这是三间相连的铺面,一间杂货铺,一间胭脂铺,一间布庄,只是此时还早,都没有开张。但只从外面看进去,这三间铺面单一间并不是很大,还不及花家米线铺大,但三间相连若真打通成一间却是占地不小了,比会春楼也差不多了。 不打通就是三间不同的铺子,经营不同种类又便于管理。 最让花致远中意的则是紧临着的仙来酒家,实在是太近了,可以说就是隔了一条胡同,这样的距离若抢起生意倒是极佳的位置。 花致远立时就高兴了,“房夫人不知这三间铺子出价几何?” 第362章 占了个大便宜 房夫人见花致远满意,心里也先高兴了,“不瞒花大哥,这三间铺子近几年生意一直不景气,但因是祖上留下来的,即便是生意不好,小妹也强撑着没有关闭,若花大哥真相中了,也算是帮了小妹,小妹还要感谢花大哥帮忙,便一间二百两如何?” “二百两一间?房夫人没有说错吗?” 花致远一听这价真是惊到了,二百两说是不少,在溪江镇可以买五间花家米线铺那样的铺子,还是前店后宅的,可在县城里,随便一间铺子就是几百两起步,这一间二百两可真是房夫人大大的诚意了。 只是,这么大的一个便宜自己能不能捡? 见花致远还在迟疑,房夫人只当自己要价高吓到人了,可她真没要高价,从前有人想要五百两买她的铺面她都没卖。 房家有钱,不在乎这几百两银子,铺子不赚钱却还一直留着,无非是她不想祖宗的家业到她手里败出去,只要赔的不多,她也不是赔不起。 但若是用来讨好县令却是值得,若不是怕不要钱会让花致远怀疑她的动机,也怕引人闲话,她真想要说白送了。 可若是花致远还嫌贵,那这人就真是想要借着冯县令的权势压人,是个贪便宜没够的,就这人品也不值得往来了。 他若今日嫌贵不买,回头她就把这三间铺子以每间四百两卖出去,她虽不想得罪县令,可若县令交的朋友都是那样的,以房家在宿县的名头,却也是不惧一个外来的县令,大不了将事情闹大,让他任期满后连官都没得做。 房夫人笑容带了几分认真,“这还能说错?就是二百两一间,花大哥觉着如何?” 原想着花致远许还会想要借着县令的名头压价,不想花致远竟连连点头,“既是如此倒是花某占了个大便宜,那就说定了,房夫人且等上半日,我这就回去取银子。” 房夫人还等着花致远压价,她就说死不愿,不想花致远说着话就往停在一旁的马车走去,边走还边解释,生怕房夫人后悔了。 房夫人暗自好笑,看来也不是所有读书人都那般厚颜无耻,他还知道自己占了大便宜,虽欣然接受了铺面,却也表明承了她的情。 房夫人道:“花大哥路上慢些,小妹不急,就在这里等花大哥了。” 花致远上了马车,马车开动,花致远还隔着车窗对花夫人抱了抱拳,直到马车走远。 这一等就是大半日,齐五一路上快马加鞭,终于是赶在午时之前回了溪江镇,花致远一路冲回家里,简单地与章琴说是县城发生的事情,让她取了银票,他赶回去把铺子买下。 章琴一边翻箱子取银票一边道:“照你这么说,这房夫人却是个干脆的,咱们占了她这么大便宜,可得有所表示,我昨日做了些吃食,待会儿你给房夫人带上。” 花致远点头,对章琴道:“今早出城时,只想着三间铺子的事儿,倒是忘了去同黄贤弟打声招呼,也不知他是否还在城门那里等着,过后却是要登门赔罪了。” 章琴好笑地道:“你再想想,可还忘了旁的?” 第363章 明日登门赔罪 “还忘了什么?”花致远一头雾水,还忘了别的什么?仔细一想才想起来,他一早就出来了,大闺女和乐彬还没起呢,被留在庄子上还不知要急成什么样子了。 好在都是自家的娃,在庄子上也出不了事儿,还是黄贺秋那边应该要道歉一下,毕竟人家原本就是陪他去的县城,他竟一高兴把人忘了,只好让章琴给黄家准备一份点心,待他回来时还要登门道歉才行。 收好银票,等章琴用精致的竹盒将吃食装好,除了给房夫人带的,章琴也给冯县令装了一份,不管怎么样房夫人能愿意主动将三间铺子以低价买给他们,其中看的也是冯县令的面子。 不管冯县令打的什么主意,这个情他们却是欠下了,虽一时还不上,总是要有些表现,不能让人觉得自家人不懂礼数。 花致远急着坐在齐五的马车又朝县城赶去,路上二人也都是吃着章琴给做的卷饼,齐五笑:“往后铺子开到县城就要在县城和镇子上常来常往,若是每次都能吃上夫人做的这些卷饼,天天让小的这么跑,小的也愿意。” 花致远的笑容也很阳光灿烂,“看你那点儿出息吧,一张卷饼就给收买了?往后咱们可是要把吃食铺子开到县里的,要吃就顿顿吃美食。” 齐五也跟着憧憬,每天都能在各种美食中流连忘返,想想这日子就美得慌。 在马车被赶的飞快,离着宿县还有半个时辰路程时与迎面黄家的马车遇上,花致远急着回去,就在车上与黄贺秋说了几句,只说明日回去后登门赔罪。 黄贺秋知他急着去把铺面买好,只好笑地摆摆手,“去吧去吧,晓得你心里急,明日赔罪莫要忘了带嫂子做好吃食。” 花致远也笑,“不会忘,都让你嫂子备上了。” 黄贺秋便想着,要不回去时先去花家米线铺转一圈,没准花家嫂子做好了吃食,见他去了就会先拿出来给他带着呢。 至于明日花兄再来赔罪,也不能空手吧?这样可就有了两份吃食呢。 再回到县城时,天色也还算早,花致远让齐五去寻房夫人,他自己则是在离着县衙外先下了车。 县衙离着仙来酒家不远,那三间铺子又紧挨着仙来酒家,若不是怕衙门晚了不办公,花致远也不会急着先过来打招呼。 昨日花致远一行被师爷和县令另眼相待一事在衙门中已经传开了,县令和师爷更是叮嘱衙门里的人对花家的事都上心一些,今日花致远一进衙门就被人认出来,纷纷朝他打招呼,甚至有人还主动引着花致远去见县令。 县令听说花致远来了,虽不知他又有何事,却是没有耽搁,放下手头上快要完成的公事便朝偏厅迎去。 花致远端起刚送上来的茶碗要喝,就见冯光从外面大笑着走进来,“不知花贤弟前来,倒是未能远迎。” 花致远手一抖,滚烫茶水险些烫到了手,这县令也热情的太过了,忙放下茶碗,“大人客气了,是学生来的唐突。” 冯光在屋中看了看,见只有花致远一人,问道:“只花贤弟一人?乐小少爷没有一同前来?” 第364章 尴尬 被问起自家的孩子,花致远狐疑地看向冯光,只觉冯光对乐彬关注的太过,想到昨日冯光虽未与乐彬说上几句,但态度却都是和蔼的让人觉得有些卑微,原本还在担心冯光是不是打他什么主意,此时却有一颗怀疑的种子在心底生根发芽。 莫非这冯县令认得乐彬?对他的态度异常都是因为乐彬?花致远虽想着乐彬许是家世不凡,才能养出那般清风霁月般的气度,可能让一个县令如此,这家世得多不凡? 或许在很多人眼里,县令也不过才七品,压根就算不得什么,但更多老百姓眼里,县令已经是见了话都不敢说的人。 而能让县令连子孙都巴结的人家,怎么着也得是个四品往上吧? 花致远狐疑着,对待冯光的心态却平和了许多,只要他不是打自己家银子的主意,一切都好说,至于乐彬会不会因此受到牵连……看乐彬的态度想来也不是多大的事儿,一个做县令的巴结巴结人,总不会出手害人。 房夫人赶过来的也是极快,得知房夫人也过来了,县令让人将房夫人请过来,并将换契书所需之物也都取来。 房夫人进来时就见县令与花致远坐在一处相谈甚欢的模样,暗自庆幸自己的英明,若是此事能让花致远满意了,想来县令也不会再怪罪了。 先与冯县令见了礼,再将铺子的房契取出来给花致远过目,花致远也将银票递给房夫人,让房夫人检验真假。 之后师爷亲自将新契书写好,旧契书收回,再由县令冯光亲自盖上印章,三间写了花盼盼大名的铺面便归了花致远。 瞧外面的天色差不多也该到下衙之时,冯光便提议与花致远去喝一杯,房夫人虽没被邀请,但此时她如何能不表现一下,便提议由她做东,就去仙来酒家。 却不想她一提起仙来酒家,花致远和冯光面上都带了几分古怪的神色,面面相觑之后都在摇头,气氛就有些尴尬了。 房夫人心一咯噔,立时就觉得自己这是提了不该提的地方。 “莫非这仙来酒家还有何说道不成?” 县令不好论人是非,还是当着当事人的面前,花致远也不好将自家的那些破事儿往外说,他又不是房夫人这种遇到不平就想让人给打抱不平的女人。 二人只是干笑两声便将此事结过,好在房夫人也未多问,甚至她有些猜测为何花致远之前相中会春楼,之后买下这三间铺子时那么欣喜了,没准就是打着想要抢仙来酒家生意的主意呢。 回头她可要让人去打听一下,这仙来酒家与花家到底有何恩怨,若是可以她不介意落井下石一回。 即然仙来酒家不能去,房夫人就提议去自家的一间酒楼,只是比起仙来酒家,自家这酒楼就相对要差上很多,这也是之前为何她没有提议来此,就是怕县令和花致远嫌弃这酒楼上不得台面。 不过既然宿县最大的仙来酒楼不能去,她家的酒楼比起别家酒楼也不差上多少,而且与仙来酒家一南一北隔着县衙相对,却离着县衙都不算远。 第364章 值得一交 因坐上有房夫人这个女子,花致远和冯光又都不是不知礼数之人,对酒只是浅尝即可,倒是对桌上的菜色花致远提了些意见。 别看他不会做菜,但他会吃啊,他只把自己对于这些菜与章琴做的菜的感受提了提,房夫人立即就让厨子进来聆听花致远的点评。 原本房夫人对此并没怎么上心,毕竟她吃过的美食太多,但若是说做却是连水都不会烧,只是县令在此,房夫人能与县令称兄道弟之人的话不能不做理会。 何况接触之后,房夫人对花致远的态度也有所改观,知他不是爱信口开河之人,既然提出来想必是有独到的见解。 但与房夫人和冯县令的态度不同,大厨听了花致远的话后连连点头,花致远是没说具体的做法,但他提出的那些口味改良却是大可一试。 最后还是花致远觉得说的太多了,再说下去怕会惹人烦住了嘴,大厨才作了个揖后退出。 不多时将被花致远点评过的菜重新做过,其中也利用了一些花致远提出的手法,这也是花致远看章琴做菜时瞥见的。 结果这几道菜一上来,冯光和房夫人尝过都是一惊,还别说这么稍一改良,菜确实是比之前美味了许多。 冯光对花致远挑着大拇指,“不想花贤弟在厨艺上还造诣非凡啊。” 花致远惭愧地摇头,“哪里,哪里,都是平日嘴被内人养刁了,也时常看她下厨,才看出一些门道。” 若非买铺子占了房地人的便宜,以花致远的性格,自然也不会出言指点房家这位大厨,只这几道菜,虽未必能让房家的酒楼就此客似云来,招来一些生意却是无疑了。 花致远越发地觉得章琴的厨艺太好了,有妻如此真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外面大厨又做了几道菜,却没好意思直接送进来,而是让人将房夫人请了出去。 房夫人一看便明白,这大厨也是想得花致远几句指点,可就之前花致远说的那些就已值买铺子欠下她的人情,若此时再厚着脸皮求指点,岂不会让人觉得蹬鼻子上脸? 房夫人朝他摇了摇头,最终还是让他将菜带走,如今花家与房家的交情还很浅薄,她岂能逼人做交浅言深之事? 只是重回席上,房夫人听花致远说起章琴时,也满脸向往,“若有机会,真想见见嫂夫人。” 不单是为了她的厨艺,更多的是想见见能让男人即便是在外面,对人提起时也满脸骄傲的女人到底是有多优秀。 花致远只是笑了笑,若真想见怎么都能见着,万一只是房夫人客套之言,他这时候大包大揽地应下来可就尴尬了。 大厨刚刚在外面与房夫人说的话,他并非一句都没听到,就是菜的香味他也闻到了,他当时就在想房夫人会如何选择,是让人将菜端进来?还是将大厨打发走? 若是前者,他会继续将菜中的不足点出,但往后与房家的交情也就到此为止。 若是后者,这房夫人倒是值得一交,只是与女子交往到底不便,若她与章琴合缘,倒是可以一起逛逛街,买买东西。房夫人这么泼辣,章琴与她来往多了,或许也能学到一些什么。 当然,学的也不会是对待男人的手段。 第366章 拘谨 花致远买了铺子心情好,冯县令又极力示好,房夫人虽被人说泼辣,却也是宿县出名的女商人,多少男人都望尘莫及,想要讨好谁时,话说的也漂亮。 刻意想要交好之下,气氛很是融洽,只是到底二男一女也不便吃到很晚,房夫人与二人又说了片刻后,便先行告退了,将雅间留给了冯县令和花致远。 花致远也跟着出去,从车上将章琴准备的点心吃食拿出,装点心的盒子在溪江镇上算是极好的了,装东西送人也很有面子,可在宿县就有些不够看,但房夫人倒是没表现出嫌弃,听说是花夫人让带给她的,更是连连道谢。 待房夫人离开,花致远又回到酒楼上,手里也拎着给冯县令带的两盒,之前他还不确定送这些给冯县令是否拿得出手,但与冯县令聊了这许久,倒是明白他真不是奔着自己那点儿家底来,但除了两只盒子,花致远还是将之前准备的五十两银票,又加了五十两,一并放到盒子底下。 回到雅间时,冯县令正坐在桌边等着,见花致远进来笑道:“致远快坐,如今只剩你我二人,倒是可痛快一饮了。” 花致远将食盒递上,冯县令刚要皱眉,就听花致远道:“这是内人做的一些吃食,还请望大人不要嫌弃。” 冯县令闻言脸色缓和,“既是弟妹做的,我倒是要带回去好好尝尝了。” 二人又谈了许多,其中就有冯大人有意提起的朝廷中的形式,以及今后花致远该如何经营,这些都是花致远平日里无从得知的消息,听后虽不至于对他将来开铺子有太大影响,却也让他能避免一些弯路。 又吃了一个时辰,眼看外面天色已经黑透,冯大人这才与花致远道别,提着两只食盒下楼,在楼下分别坐上自家的马车。 花致远一顿酒吃的微醺,回到庄子上洗漱过后就睡下,一早再起来时,就见桌上还摆了一碗已经凉透的汤,花致远拿起来闻了闻,有股甜甜的酸酸的山楂味儿,但此时他头不疼也不晕,便放在桌上没有喝。 乐彬则陪着花盼盼在院子外踢键子玩,丰盛庄的两个孩子也在,不知是不是家中大人提醒过,今日这两个孩子看起来都有些拘谨,大多时候都像是在哄着花盼盼和乐彬玩。 乐彬在乐家时一直被这样待着,没觉着有何不对,花盼盼却不大自在,玩了一会儿就不想再玩了,见花致远出来就跑过来,“爹,你可是醒了,桌上我煮的醒酒汤你喝了没有?” 花致远这才知道那碗醒酒汤竟是大闺女亲手煮的,有些后悔没喝,“爹瞧见了,待会儿就喝。” 花盼盼就知道花致远没喝,见他不似难受的模样,“爹若是不难受就不要喝了,大早上又酸又甜的喝了伤胃,我去给爹端些白粥来,喝了酒早上喝点儿粥舒服。” 花致远便点头,花盼盼刚要去端粥,那两个孩子已经先撒腿跑了,“哪能劳累了大姑娘,让小的去。” 花盼盼无奈,其实她倒是无所谓,就怕往后花睿和花喜喜来了,见这两个之前玩的好的玩伴儿,突然就变了样子,怕是要失望了。 第367章 看铺子去 花致远将两个孩子带进屋中,献宝似的把房契拿出来给他们看。 花盼盼看了竟是三间铺子,惊讶道:“三房铺子可是够多的了,如今县城里竟有这许多铺子要卖?” 花致远更想让花盼盼看的是契书下面的名字,那可是花盼盼的名字,将来这些都是要给花盼盼做嫁妆的啊。 但见花盼盼关注的却是这个,感慨道:“这次来县城,认识了冯县令,倒是沾了不少光啊。” 于是再将昨日发生的事情与两个孩子说了一遍,最后道:“也不知冯县令帮了这许多忙,我们该如何表达一下谢意?” 说这话时看的却是乐彬,乐彬见状也猜出定是冯县令说了什么话让花致远猜到什么,他之前没主动说起乐家的权势,一是花家人没问,二是他也不能到处嚷嚷他们乐家多了不得。 如今见花致远虽对他的身份有了猜测,却也没想隐瞒,他已把花家当成自己的家,甚至比乐家还让他觉着舒服,这辈子就没想与花家撇开关系,被花家人知道身份也是早晚的事儿。 只是表达谢意这件事儿,乐彬认为若是冯县令是个能用得的,往后他就当成助力来培养,花家这些事情完全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儿,哪用得着花致远表达谢意? 比起花致远的谢意,冯县令只会更希望花致远不要谢。 乐彬道:“伯父,冯大人是位为民着想的好官,我们去表达谢意或许还会影响他办公,再者往后在县里开铺子,许是就要常来常往,总这样谢来谢去也麻烦。” 花致远点头,“彬彬说的有理,那伯父就不去打扰冯大人了,只是铺子的事儿解决了,算是意外之喜,我们此来的目的却是为了那件案子,也不知那件案子如今怎样了。” 乐彬笑而不语,花盼盼道:“爹,你这是糊涂了吗?看冯大人对你的态度,也能看出来那件案子他会咋判,既没让你上堂,你还在这儿担心啥?” 花致远想想也笑了。 今天起得早,想到前日说要带孩子们去县城里逛,却因事情耽搁一直没逛成,今日可说是无事一身轻了,就想着吃过早饭就出发,逛完了午后在县城里用过饭直接就回镇子。 两个孩子很快端了白粥过来,还带了几个煮鸡蛋和小咸菜,清粥小菜吃着也别有风味,吃过之后让齐五备好车,再次朝县城出发。 除了带孩子们逛街,还要去柳家感谢柳老爷那日专门提醒。 只是之前一心想着来县里处理有关案件,忘了给柳老爷带些点心,后来给房夫人和冯县令准备时也忘了,空手去也不好看,待会儿就在县城里买些算了。 在城门**了进城税,再进县城时花致远的心情都变的不一样,之前来时担心官司,这次再来不但官司不用愁了,他还在县城里有了三间铺子。 既然铺子都买下来了,只给花盼盼和乐彬看过房契肯定是不过瘾的,花致远让齐五直接将马车赶了过去。 第368章 连夜搬空 从马车上下来,花致远指着仙来酒家旁的三间铺子道:“看到没?那往后就是咱们家的了,高兴不高兴?” “高兴!”花盼盼自然是高兴的,那三间铺子瞧着可不小,只是这种铺子就是单纯的铺面,后面虽然有个小院子却不大,也没有能住人的屋子,他们之前想来县里就住在铺子里是不可能了。 不过县城离庄子也不远,庄子里住着还舒服,怎么也比铺子强。 乐彬见花致远和花盼盼高兴他就高兴,也跟着点头,甚至还指着铺子说了他的想法。 乐彬家虽是官宦世家,但他外祖家却世代经商,他自小时常到外祖家小住,也跟着外祖家的商队出去过,别看年纪小,在经商方面的见解却是比花致远强得多。 这一来二去爷俩就聊上了,都到了铺子门前,总是要走近看看,结果刚扒着门缝朝里看了一眼,就有人将门打开,出来一个须发都花白了的老者,看到带着孩子的花致远就愣住了。 花致远好不尴尬,他这模样可莫要让人误会了才好。 刚想要解释,却听老者笑道:“这位想必就是花老爷吧?” 花致远应了声是,心里却是松了口气,虽然被人认出来也有些尴尬,但总好过被人当贼强。 老者道:“昨日夫人就吩咐将铺子腾空,直忙到夜里才搬完,原想着今日把铺子的钥匙送到庄上去,花老爷就亲自来了,倒是让小的不必再跑这一趟了。” 说完,拿出一串钥匙递过来。 花致远接下钥匙,心里赞了声房夫人做事就是雷厉风行,三间铺子说搬空就搬空了,倒是辛苦了这里的伙计。 既然铺子钥匙都到手了,老者又说了几句后便告辞回去复命,花致远则带着孩子们进铺子里瞧瞧。 钥匙上面都刻着字,按着字的指示就知道哪把钥匙配哪把锁。 花致远先将三间铺子的门都打开,就见铺子里真是搬的干干净净,连地面都给打扫干净了,窗框上面都不带一丝儿灰的。 通过铺子的穿堂门到了后院,三间铺子的后院虽隔着墙,但墙上都开了不小的门,锁上各自成院,打开就成了套院。 而与之前想象后面就是空院子不同,后面每座院子里都有两间屋子,想来之前是用来做库房的,此时里面也都搬空了,花致远便打算将其中两间改成灶房,只是如何改还要看章琴的意思,毕竟将来就是卖什么吃食都要听章琴的,他了解的也没章琴仔细。 花致远站在院子里就好像生了根,花盼盼对乐彬道:“看吧,今日说好去逛街,爹怕是又忘了。” 乐彬倒不在意是不是出去逛,他只要和花盼盼在一起就觉着开心,“宿县也没什么好逛的,等往后盼盼妹妹去了京城,我带你在京城里逛。” 花盼盼笑,“没事儿我去京城做啥?那么远。” 乐彬脸色就严肃了,“京城的生意好做啊,生意做好了也赚钱,再说睿睿往后若是考科举,也要去京城的,咱们把生意做到京城里不是更方便?” 说到这里乐彬顿了下,声音就小了下来,“再说我在京城,盼盼妹妹以后就不想去看看我吗?” 第369章 去衙门说理 花盼盼听出他语气里的小心翼翼,心里感慨了下,这孩子重情意,却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小孩子都是健忘的,回到京城和小伙伴们玩的好了,用不了一个月就得把如今的经历给忘到脑后。 但此时瞧着孩子企盼的模样只好点头,“彬彬哥说的对,有机会还是把生意做到京城里好。” 见花盼盼很认真地认同了他的话,乐彬就笑了,笑得很是灿烂。 好在花致远也没在铺子里待很久,出门时仔细地把前后左右的门都给锁好了,路过木匠铺时去里面定了好些桌子椅子。 既然是在县城里做生意,这铺子瞧着也比镇上的好,桌椅自然也要好一些,这些就花了二十两银子,把花致远心疼的,生意还没做,银子却如流水一般地花了出去。 路过铁匠铺时,花致远一拍脑门,想到之前安五壮说过他在县城的铁匠铺里做学徒,就想着趁这机会去看看人,刚好将在县城里买铺子的事情与他说一下。 结果进了铁匠铺子里一问,安五壮却不在这里,而是在宿县另一头的那家铁匠铺,算了下路程不近,花致远就想着等下回来时再去找安五壮也不迟。 于是,让齐五将马车栓到路边等着,他带着两个孩子专心地逛起街来。 县城里卖的各种稀罕玩意儿也多,花盼盼见了什么都喜欢,花致远一向就宠闺女,只要花盼盼相中的他就买,不但给花盼盼买,也给花喜喜买,给章琴买,就是花睿和乐彬也买了几样,虽然在乐彬眼里这些东西都没啥稀罕的,可这是花伯父给买的,乐彬都喜滋滋地好好放着,往后带在身边都是念想。 除了买用的玩儿的,花盼盼时不时让花致远买些街边上的小吃,虽然都是不起眼的小东西,也让花盼盼了解一下这时代的饮食文化。 之前都是在村子里,家家吃饭都恨不得清水煮,就是镇上的菜也都没滋没味儿的,花盼盼也不知只是他们那边儿这样,还是这里普遍都是如此。 开了米线铺之后,小小的米线就能带来那么大的生意,随便章琴做点儿什么都能卖火了,来买的不只有附近的百姓,更有全国各地的行商,花盼盼多少就猜出这里的饮食水平。 如今在县城里逛了一遍,再吃过这些小吃,花盼盼心里就更有数了,这时代的饮食水平大概也就是她生活的那个时空唐朝之前的水平。 虽然已经有不错的刀功,但人们在用料方面还是多有不足,如一些味道太复杂的吃食这里几乎就见不到,尤其是花盼盼最爱吃的川菜,单就是里面用料的种类,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花盼盼心里有数了,也难怪这里的人都不爱吃鱼,再好吃的鱼只用清水煮也好吃不到哪里,唯一的好处就是这里的鱼都是河里自由散养的,吃着鲜美。 花盼盼努力地想着铺子开起来后主打的鱼到底要推出几种烹饪方法,突然从旁边窜出几个人影,一把拉住花致远,“你还敢来县城里逛,走,咱们去衙门说理。” 第370章 亲戚反目的案子 花盼盼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时已经被乐彬护在身后,而花致远则是一脚将拉住他的人踹了出去。 只是对方人多,男男女女加在一起有五六个,还有几个小孩子,花致远将人踹开后,就被人给死死地按在地上,因挣扎脸上挨了几拳,身上也挨了几脚。 花盼盼大喊:“抢劫了,救命啊。” 乐彬脸上有一瞬间的僵硬,但此时情景也由不得他再保持君子端方,哪怕认出正按着花致远动弹不得的三个男人正是之前在章运来家里见过的章家表哥,却也跟着喊了起来。 听见两个孩子喊,立时就有人围了过来,一边是男男女女好些个凶神恶煞似的,一边是一个男人带着两个吓的直喊的孩子,而且,这两个孩子瞧着干净,气质也好,百姓的心自然是要偏向花致远一家,便信了几分那些人是抢劫的。 有人过来把人拉开,将花致远从地上扶起来,此时花致远身上的衣服却已在挣扎中被扯破烂了,脸上也挨了几拳,青青紫紫的看起来很狼狈。 花盼盼扑过来抱着花致远的腰就哭开了,“爹,爹,你都被打伤了,我怕!” 花致远愤怒地看着被人拉开还要冲上前的章家人,心里却痛的要命,他家的盼盼自小被她奶打都没哭的这么伤心过,却因他被人打哭的都颤抖了,别想他会放过章家人。 而被人拉开的章茂则大喊:“你们别听他们乱喊,我们不是抢劫,是他们偷了我们家的东西,我们已经告到衙门了,就等县令大人将他们拿来归案。” 章盛和章昌也跟着大喊,便有人信了,但更多的人却表示怀疑,只看章家人个个瞧着都贼眉鼠眼的,穿的衣服也都是带着补丁的,而对方虽然被打的看不出模样,但那两个孩子看起来就教养极出众,这样的人家会偷他们的东西? 换句话说,他们家能有什么值得对方偷的? 花致远对帮忙的众人拱了拱拳,道了谢后才面向章茂,“章茂,你说我家偷了你家的东西,只要有证据就上到公堂,让县令大人为你家做主便是,若县令大人认为你们对,自会将我法办,如今县令大人还没断案,你们就当街动手,这是想要动用私刑?” 章茂道:“证据我们已呈到县令大人跟前了,只是如今在县城见到你,当然不能让你跑了,拿下你也是想将你揪上公堂,也免着大人再派人跑上一趟,今日既然遇上,就一起上公堂去。” 花致远整理了下身上被扯烂的衣服,“这是自然,就算你们不想去,我还要去公堂上告你们当街动手殴打长辈之罪。” 围观的百姓哗然,之前听章家人说那话时大家还在猜测他们家有什么被偷了,当听花致远说他们殴打长辈,虽还不明真相,却知道这原来是亲戚间闹出的一些事情,多半这个偷也不是真的偷了东西。 但事关伦理,比单纯偷偷摸摸的案件可有趣多了,既然这两边都要上公堂,百姓们便跟着,一路跟到县衙,等着看县令大人如何审案。 第371章 早就让你多读书 当鼓被击响时,冯光正坐在桌边,盯着盒子里的点心发呆,他昨日只看到里面是点心,却不想下面还压着一百两银票,这银票若是收了,往后还怎么管乐小少爷讨这份人情? 可银票都在他手里了,再给送回去,花致远那性子还不知要怎么想了,说不得会想是不是他嫌银子少。 冯夫人却没她想的这么多,拿起一块点心放到嘴里,结果一口吃下眼睛都亮了起来,“老爷,这个好吃,你尝尝。” 冯光连连摆手,“我愁的都要掉头发了,哪还有心情吃……” 话没说完,一口点心被冯夫人给他塞进嘴里,冯光刚要说他胡闹,却也被点心的酥香给惊到了,“这点心……” 一开口差点把嘴里的点心喷出去,冯光忙给咽下,冯夫人得意地道:“怎样?” 冯光将嘴里弄清爽了才赞道:“难怪花贤弟有信心要挤垮仙来酒家,单就这个点心也是不俗啊。” 冯夫人又用食盒里的牙签扎起一块看起来像肉块的放到嘴里,麻辣辛香,立时就让她停不下嘴,虽然不知这小小的肉块外面裹的是啥料,可真是香啊。 等冯县令从点心中回过味时,冯夫人已经吃了好一会儿,冯大人急道:“你倒是喂我吃一口。” 冯夫人斜了他一眼,“你自个儿没长手还是怎么着?” 冯县令无奈,只能拿起牙签,刚要去插,就听到外面传来击敲声,冯县令立时插了块肉放到嘴里,冯夫人也鼓着腮帮子去帮冯县令换官服。 冯县令出门时还去插了一块肉,边走边对冯夫人道:“你别都吃了,给我留着点儿。” 冯夫人摆摆手,“快去吧,这么多我也得吃得完。” 冯县令高兴了,一直来到堂上还在回味肉块的美味,真是回味无穷啊。 结果师爷凑过来道:“老爷,今日花老爷带着乐小少爷和花大姑娘逛街时被章家人给遇上了,他们将花老爷打了一顿,双方就闹到公堂上,都想请大人给评理。” 冯县令回味的口水立时被吸了回去,“花贤弟被章家人给带上公堂了?” 师爷点头,又摇头,“也不是章家人把花老爷带上公堂,花老爷也要告章家人不敬长辈。还有乐小少爷和花大姑娘也在。” 冯县令点头,“将人带上来吧。” 师爷一声吩咐,不多时花致远与章茂三兄弟就都被带上堂了,乐彬和花盼盼则与章家其他人一起站在堂下。 在他们身后则站着跟过来看热闹的宿县百姓,这种亲戚反目的案子一向都是他们津津乐道的。 见到县令大人,章茂三兄弟立时跪下见礼,眼光热切,态度殷勤,花致远却只是一揖。 章昌见了便好像抓到花致远的把柄,对冯光道:“大人,你看他多狂妄,到了公堂都不下跪,这是藐视王法。” 身后的百姓也跟着嚷嚷起来,毕竟只要上了公堂,哪怕你家里再有钱,见了官也是要下跪的,这时候的官员代表的可就是律法,这人瞧着不像不知礼的,却为何这点规矩都不懂? 不待冯光怒斥章昌,花致远已经笑了,“章昌,早年姑丈就说过让你多读书,你却是不听,难道你不知秀才可见官不跪?” 第372章 不跪就是藐视大人 花致远一句话噎的章昌立时无语,狠狠瞪了花致远一眼,对堂上坐着的冯光道:“大人,你看他这般无理,就算律法如此,他若是敬重大人,也该跪下见礼,他不肯跪下,就是藐视大人。” 冯光将眼一瞪,“刁民,你这是公然怂恿本官违抗律法?” 见县令这是真动了怒,‘刁民’章昌吓的一缩脖子,但显然不知冯光这顶大帽子扣的有多重,嘴里还嘀咕:“秀才好了不起。” 花致远微扬着下巴,那清高的模样似乎在说:就是这么了不起,你能怎样? 章昌愤恨地想要瞪回去,可到底跪在地上侧仰着头太累,花致远却连低头看他一眼都吝啬,倒显得他如跳梁小丑一般。 堂下众人却恍然,“原来是个秀才,难怪不跪呢,不过这秀才也是难啊,咋就遇上这样一家亲戚?瞧着就不懂事,做出诬告之事也不奇怪。” “看人也不能只看表面,眼下瞧着秀才像个人似的,谁知他私下里如何?读书人脑子活,杀人都不见血。” “还是先看看吧,这位冯大人虽上任不久,倒是比从前的那位糊涂县令强些,前些日子的那起杀人案,不是就给断的明明白白的?听说还多次亲到案发地去查证。” “也是,冯大人还是不错的,且看他如何断案吧。” “咦,那个秀才我瞧着眼熟,是不是前日要买会春楼,与房夫人身边的婆子口角过的?那时冯县令还为他出过头呢,他们不会之前就认得吧?” “你没看错?” “应该没错吧,我瞧着这身打扮都没变,当时他身边还有两个孩子……诺,就是前面那两个,这回怕是没错了。” “原来是冯大人认得的啊,那这回那家人怕是要倒霉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没准冯大人就是秉公的好官呢?” “呵,这话说的你自个儿信吗?” 堂下众人齐齐朝上面看来,议论声不小,站在堂下的章家人听到了,堂上的章昌几人也听到了,侧仰着头看向立在一旁的花致远,章昌突然急道:“大人,你不能因为认得他就偏袒于他。” 冯光面沉似水,“大胆刁民,竟敢胡言乱语,污本官官声。” 两旁衙役大喊堂威,吓的章昌浑身颤抖,却还嘴硬道:“那大人可敢说与他不认得?” 冯光神色凛然道:“原本此事无需与尔等交待,但此事关乎案情与本官的清誉,本官可为尔等解惑,以免由尔等胡言乱语,倒损了本官官声。” 堂下一片寂静,都在等着冯县令要怎么圆才能圆回他就是个秉公的好官。 “原本在尔等诬告花秀才之前,本官与花秀才确实不认得,但因尔等诬告,本官自是要查明真相,派人去了溪江镇和保禄村查证,并请了花秀才来言明案情,此案早已明了,就是尔等诬告,原本是要将尔等捉拿归案,定个诬告之罪,怎奈花秀才仁厚,又因是尔等长辈,便不予追究,本官也是感其仁厚才会将此案结过,原想今日让人将尔等宣来斥责几句,便就此放过,但尔等不思感恩,竟还动手打了长辈,若不加以严惩如何能让天下人信服?” 第373章 人比人气死人 章茂本还想争辩几句,却不想冯光说着说着,就给他们定了罪,刚要喊冤,就听冯光厉声道:“既然本官已将来龙去脉讲明了,来人,将这三人拉下去,每人重责二十大板!” 旁边衙役应声上来,将三人按在地上,不顾三人大喊冤枉,一顿板子噼啪地就落了下来。 衙役也是会看脸色的,升堂之前师爷就都告诫过,那位花秀才是大人的友人,让他们都明白该如何做事。 这时候冯光的令下来了,别看是二十大板,下板却都卯足了力气,每一板都打得瓷实,几板子下去,三个人的声音都变了,从最开始的喊冤,到后来求别打了。 冯光却是理都不理,给师爷使了个眼色,师爷便将之前准备好的几卷案宗放到桌案上,待二十大板打过,先是将案情经过讲述一遍,再拿起卷宗念给堂下众人听。 原本这些都是要在打人之前先读的,只是章家人话太多,不先打一顿还不知他们要怎样胡搅蛮缠,打过之后倒是老实了。 师爷每念一个就让人拿着到堂下展示给众人看,从章家祖上几辈都是以种地为生,到章琴幼时家寒,兄妹三人靠村里人接济度日,到后来章家人如何嫌弃花家贫寒与之断了来往,讲的都详详细细,其中几辈章家人都没有一个做菜好吃的,更不可能有什么祖上传下来的食谱方子能被章琴带走。 若真有那样的方子,章家人还会这般贫寒? 每一份证词下面都落着名款按着手印,有保禄村老村长的,有章家族中长辈的,还有同村不同宗的村民的,看起来就很真实。 师爷念完,冯光道:“章家人,对此证词可还有异议?” 章茂几人这才明白,上堂来大人一言不和真是会把人往死里打,而且那些证词显然都是真的,这时候他们敢说有异议,没准还要挨打。 最后悔的就是来之前没打听清楚,花致远竟是与县令认得。 章茂摇头,“草民无异议!” 章盛和章昌也忙道:“草民无异议!” 冯光面色稍霁,“既是如此,便是认了诬告之罪,本官也就不必再将证人宣上堂来,此案到些便可结案了。” 被打的脸上都没了血色的章茂几人听说结案,想来就不会一言不和就打板子了,刚要松口气,听冯光又道:“既然认了诬告之罪,便说说尔等当街殴打长辈之罪了……” 花致远从县衙出来,手里拿了五两银子欠条,银子不多,却有可能是章家全部家当了,让花致远心情大好。 他不在乎这五两银子,但能让章茂一家知道他的厉害他也乐得拿这银子,若真拿不出银子就该摆出态度,经此一事,往后再想招惹于他,就该好好想想了。 章茂兄弟三人由自家媳妇扶着也从衙役里一瘸一拐地出来,看到门外站着的花致远及身边的两个孩子,在他们身后是他们家的那辆马车。 明明原来穷的饭都要吃不上的穷鬼,为何如今变得那么有钱?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第374章 连个说亲的媒人都没有 路过的百姓对着章家人指指点点,却没让他们觉得羞愤,甚至就是章家的几个孩子也是对花致远几人怒目而视,那仇恨的眼神让花致远不由皱了皱眉,虽章茂三人各挨了二十大板,又不得不在欠条上按下手印,可这也是因他们家诬告自己在先,此时他们却好像受害人一样,这种人脑子都是有坑吧? 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娃跑到花致远面前,愤恨地看着花致远,花致远与章家好些年没有来往了,认不出这女娃是哪个,只听女娃对着花致远啐了一口,“你们住着大的宅子,开着大的铺子,吃的都是鸡鸭鱼肉,我们呢?我们家一家十几口却只能挤在五间屋子里,每天喝稀粥吃咸菜都不饱,我都十四岁了,却长得又瘦又小,哪像你家的孩子白白净净的?穿的也好,将来也会嫁个好婆家。我十四了,却连上门说亲的媒人都没了,你家那么有钱,为啥就不能帮帮我们这些穷亲戚?” 花致远本不欲与这丫头片子争辩这些,可见她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虽感叹这娃是废了,但教书多年,遇到这样不明事理的孩子,就想要教训一二。 “你问我为何不帮你们这些穷亲戚,你可知当年我们家也穷过,比你们家还穷,那时你祖父祖母和爹娘又是如何避我们如瘟疫的?若真不想与穷亲戚来往,今年初二我们为何会登门拜年?可你们家一听是来借钱的,你们又是如何躲出去的?如今却来怪我不帮穷亲戚,却不想想你们家又是如何对穷亲戚的?妒人有、笑人穷,你的爹娘就是这么教你的?至于你十四岁了还没有媒人上门说亲,你应该问问你的爹娘,而不是来问我为何。” 女娃被花致远说的无言以对,嘴里却只反复嘟囔着一句:“你们家有钱,就该分给穷亲戚,只要有钱了,就会有人来给我保媒。” “娶妻娶贤,除了家世最重要的却是家中人的德行,你爹娘能做出诬告及当街殴打长辈之事,这样人家的闺女谁敢娶?我也不怕说句更戳心窝子的话,发生了今日之事,你往后更难嫁个好人家了。” “不会,只要你肯给我们家银子,肯帮我们家,有了钱就会有人来娶我了。” 面对女娃乞求的目光,花致远知道这娃跟着那样的爹娘,是没得救了,再看站在章茂几人身旁的几个孩子,也都是既期盼又不平地看过来,也就懒得再与他们多费唇舌,只拉着孩子们离开。 刚上到马车上,就听车外有人低声道:“花老爷,我家大人让小的给你送封信。” 花致远忙掀开车帘,就见外面站了个一身青衣的仆从,见到花致远先是见了个礼,后将一封书信递来,花致远接过,仆从又行了个礼后退下。 花致远将冯光让人送来的信打开,首先看到的就是那两张银票,若是之前花致远或许还会怀疑冯光有更大的图谋,但此时他已明了冯光的示好之心。 将银票对着乐彬扬了扬,笑道:“冯大人倒是个好官。” 第375章 常来常往 听花致远夸冯光,乐彬也笑了,如此识趣,往后培养培养倒是可以当作助力呢。 许是怕写得多了花致远就已经乘着马车离开,信上只简单地写了几句话,虽只是含蓄地夸了章琴的好手艺,目的却很明显,若今后方便,点心也可再送些过来。 这是打算常来常往了。 花致远将信收好,银票也收好。 脸上还有伤,虽不十分严重,看起来却极吓人,花致远叹了声:“我若是就这样回去,你娘见了还不知要怎样哭呢。” “那就不回去呗,反正铺子里要忙的事儿还很多,爹就留在县城里请人把铺子收拾一下,回头买些药膏,何时伤好了,何时再回呗。” 花致远觉得此言有理,可看向花盼盼时却有些怀疑,“你莫不是不想去书塾,才怂恿你爹不回去?你想都别想,我留下,让你齐五叔送你们回去。” 花盼盼把头摇的像拨浪鼓,“那可不成,你一个人留在县城,娘怕是更不放心了。” 花致远刚要说他一个大人,在县城里有啥可不放心的?随即明白花盼盼言下之意,立时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这丫头,真是鬼灵精怪的很啊。 一般人家的小丫头会担心这个?他都要怀疑来之前章琴是不是同她说了些什么。 可见花盼盼那副打定主意只要花致远留下,她也就要留下的模样,花致远又不想这样回去让章琴担心,便让齐五自己赶着车回溪江镇报信,并画了张铺子的简图给齐五带回去,哪里需要加些什么,让章琴都给标上带回来,到时他就可以按着图上面准备。 齐五赶着车回溪江镇了,花致远这模样在大街上逛,见着的人都朝他注目,最后只能去药铺买了些药膏带回到铺子里。 今日在木匠铺里定了些桌椅,但这几日都要留在宿县这边,庄子虽不算远,每日来回也不方便,铺子这边虽没有住处,也有几间屋子,往后开了铺子夜里也要留人打更,花致远就又去木匠铺里,挑着现成的木床买了两张。 又去布庄买了两床现成的被褥,过几日他就打算住在铺子里了,至于花盼盼和乐彬就让他们在庄子里住。 可花盼盼却一心要跟在花致远身边,让花致远很没办法,好像一眼看不到,他就要对不住她娘似的,他就那么让人不放心? 到底是铺子里条件不好,忙完后,还是在城门处雇了辆马车,带着孩子们回了庄子。 第二日齐五就带了章琴添过的图纸回来,正如花致远之前想的那样,在中间的那间铺子后院加了两间灶房,又在外面加了两个棚子,也砌上几个炉子。 还有就是给花致远画了两张图,一张是中间有个大洞的桌子,一张是一口模样奇怪的锅,其余的就让花致远看着弄就是。 花致远开始还看不大清楚章琴画的是什么,桌子他虽不知是怎么用的,大致却看的明白,但那口锅却很奇怪,最后还是花盼盼给解释了一遍他才明白,锅是要放到桌子上的那个洞里的,只是这样的锅他还真没见过,也不知章琴这又是要弄什么。 第376章 忙碌 花致远不明白章琴画的什么,花盼盼却明白,这些还是之前她和章琴提起过的,很多人都爱吃锅子,但锅子做好了端上来很快就会凉了,再端下去热过也麻烦,不如就弄成可以加炭的铜火锅。 只是花盼盼说的是铜火锅,章琴理解过画的却是上面是锅,下面可以加炭的夹层锅,而桌子有洞也不是好好的桌面开个洞就不管了,却是要有夹层的。 只是这样的锅很麻烦,桌子也很麻烦,花致远想要看能不能改良一下,花盼盼就跟着提了些意见,花致远大概就了想法。 得了章琴的准话,花致远开始张罗起来,时不时花盼盼给出个主意,乐彬给些建议,一大二小忙的也有模有样。 从安五壮学徒的那间铁匠铺子订了几口大铁锅,又按着被花盼盼解读过的图样给安五壮说了几遍,安五壮真就给打出一个中间可以加炭的铜火锅,花盼盼看过后很满意,就让花致远和安五壮多定一些,怎么也得有几十只留着开店时用。 花致远觉得太多了,花盼盼却道:“不多啊,爹忘了咱们家的米线,那也有好多人买回去吃呢,若是咱们家的锅子卖的好,有人也想要买回去吃,不是得要跟咱们租锅子?到时不多备些哪够用呢?” 花致远听着也觉得有道理,便让安五壮尽量给打,先按一百只打。 安五壮想到每次回去他哥他娘都同他说花家如何会做生意,便问道:“那若是往后有人也想来我这里打这样的锅该如何是好?” 花致远一愣,也就想明白了,米线都有人跟风做,更不要说是这样新奇的锅子了,只要是他家的生意推出,就得有人要照着来打,就算安五壮不给那些人打,那些人也会去找别的铁匠铺子。 拦是拦不住,这个钱当然是自己认得的人来赚更好。 花致远道:“那你就多打一些,有人来找你打锅,你就卖给他,趁着还新鲜,还能卖个高价,要不你在锅的上面留下你们家铺子的印记,也好让人能按着印记找过来。” 安五壮连连向花致远道谢,安五壮的手艺已经可以出师了,只是艺成后要给师父效力三年,安五壮还留在这里,他的手艺自是不差,也就不怕留下印记丢人。 只是花致远要的量大,全凭他一个人打造,一百口这样的锅不知要打到多久,既然花致远同意他可以打给旁人,他也可以让整个铁匠铺的人来帮着打了。 到时再多打一些,对于花家的生意他很有信心,不管他们要做什么,只要弄出来,不久就会有人效仿,他们也可以趁机赚上一笔。 铁匠铺就是安五壮的师父李铁匠开的,见了安五壮打的锅,又听安五壮说了这个锅往后可以多打一些放在铺子里卖,李铁匠见了先是惊讶了下,立时就明白这个锅的好,当即拍板给了花致远一个极低的价,花致远连声道谢,又答应往后再打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来这里打。 第377章 读书人果然虚伪 锅变成了铜火锅,自然也就不用打章琴画的那种有洞的桌子,花盼盼虽然觉得那样的桌子弄个小泥炉,上面坐上铁锅就能做铁锅炖鱼,可好东西不能一下子都拿出来,还是先弄一样就好了。 而且天要热了,等他们铺子开张就得四月份了,就是这个铜火锅能卖一个月?到了夏天那么热,再爱吃汗流浃背的也吃不下了。 甚至她都没想让先把这个铜火锅的吃法用出来,但准备出来总是好的,到时候就不用急着准备,直接拿出来用就好。 连着五天都在县城里转来转去,请人将铺子里重新收拾一遍,又砌了炉灶。 脸上的伤擦了药膏后好了很多,颜色也淡了下来,而花致远想家了。 想着这模样再让章琴看到,她应该不会哭了吧,花致远便想等木匠铺的桌椅和铁匠铺的大铁锅做好后,他们就回溪江镇看看,回来就可以招工准备开张了。 结果还不等花致远回去,这日午时,刚去前面的食铺吃过饭后带着孩子们回来的花致远就见到一辆马车停在三间铺子前面。 一个一身淡绿色的丫鬟站在车下,瞧见花致远几人回来时,丫鬟对着车里低声说了什么,车门帘一挑,从里面又走出一个淡绿色的丫鬟,丫鬟下车后回身从车中扶出一个衣着华美,气质雍容的紫衣女子。 乐彬一见这女子,先是眼神闪了闪,下意识第一个反应不是扑上去,反而是不舍,不舍即将要离开花家,要与盼盼妹妹分别,更不舍还没来得及与琴姨道别,还有家中的弟弟妹妹,比起乐家的孩子,更让他觉得那才是亲的弟弟妹妹该有的样子。 紫衣女子站在车前,看向乐彬的目光中带着笑意,眼中泪光闪动,张了张嘴唤了声:“彬儿……” 乐彬迟疑也只是一瞬间,听到这声彬儿便几步跑上前,扑到紫衣女子怀中,口中唤了声:“姨娘。” 知道是乐彬的姨娘亲自来接他了,花致远倒不好上前,直到女子与乐彬说了几句话后,牵着乐彬的小手走过来,花致远才与她见了一礼,女子也拜了一拜,将一块玉牌送上,“彬儿之前遭人陷害,多谢先生一家相救,此等大恩无以为报,日后若先生若有所求,只要拿着这块玉牌到带着玉牌上图案的铺子寻求帮助,程家定会鼎立相助。” 花致远没伸手接玉牌,“救彬彬的是小女,况救人也不过举手之劳,并无想要报答之意,还请夫人将玉牌收回吧。” 程姨娘却固执地将玉牌递上,“于先生而言是举手之劳,于妾身来说却是救命之恩,还请先生不要推辞。” 乐彬伸手从程姨娘手上拿过玉牌,塞到花盼盼手中,“盼盼妹妹,这块玉牌你拿着,想到我时就看看。” 花盼盼看向花致远,见他并没有阻止,便没将玉牌还回去,虽然花致远嘴上说不求报答,但拿了这块玉牌能不用最好,若真有一天需要了,没准真能救命,人家真心要给,他也没有不要的道理。 唉,读书人果然虚伪呢,一肚子的弯弯肠子。 第378章 再等等吧 见花盼盼收下玉牌,又叮嘱乐彬回去后当心,不能随便相信旁人,就是身边人也要留个心眼,免得再被人骗出来卖了,乐彬都认真地听着,小心地应着,应着应着声音就有些哽咽了。 程夫人看了看天色,不得不将依依惜别的两个孩子分开,“原本是该登门拜谢,然则家中事务繁多,就此别过,还望先生莫要见怪。” 花致远道:“夫人客气了。” 程姨娘让乐彬与花致远父女道别,乐彬深吸几口气,声音中能听得出的颤音,“花伯父,往后到京城了可要去看我啊,还有盼盼妹妹,你不能忘了我,还有睿睿和喜喜,不能与他们辞行,你替我与他们好好说说。还有琴姨……你劝她莫哭。” 原本花盼盼还算镇静,可听乐彬越说越难过,她也伤心起来,可人家的姨娘就站在那里,她也不好过去像知心姐姐那样拍拍乐彬的肩头,只好点头,让乐彬回去好好读书,将来考中功名,就没人敢欺负他了。 目送着乐家的马车渐渐消失,花致远也叹了口气,想说他还怪舍不得彬彬这孩子,可又怕说的花盼盼更伤心,毕竟一起玩了这么久的玩伴,说走就走,这份伤感他还是能明白的。 却不想花盼盼仰着头道:“爹,彬彬哥回家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盼盼想娘了?” 花致远吃惊地看着闺女,这云淡风轻的语气,也不知要说闺女心大,还是说她有点无情无义,小伙伴离开她都不伤心吗? 花盼盼伤心吗?还真不至于,虽然她与乐彬玩的还算好,但更多的是乐彬粘在她的身边,对于她来说乐彬更多的就是一个最终也是要离开的朋友。 可也正是把乐彬当成朋友,整天被他粘在身边,突然这个人就离开了,或许往后就再也见不到了,失落总还是有的。 被花致远问起,花盼盼点头,“想娘了,她身上还有伤,一个人在铺子里我担心。” 花致远也担心,在他看来章琴那么柔弱,他不在这些日子也不知花老太太会不会到铺子里找麻烦,可……抚了抚脸上的伤处,已经感觉不到疼了,虽然怕章琴见了会怕,却也不会再吓哭了吧? 可到底还是怕章琴会觉得他这伤是因她的娘家人而来,花致远摇头,“还是再等等吧,你齐五叔这两次都说还好。” 花盼盼见他这模样也知是怕章琴担心,便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心里不知为何就是不安起来,毕竟长这么大都没离开章琴这么久,确实有些不安。 翌日,不到午时齐五赶着车过来,花致远让他给章琴送了一封信报平安,成亲这些年章琴也跟着他认得一些字,虽然写不好,信倒是能读,虽然人没回去,隔日带封信回去章琴也能放心一些。 最近隔上一日齐五就会过来一趟,除了给花致远带来铺子里的消息再问问有没有什么话传回去,再就是送些点心吃食过来让花致远拿来送人。 第379章 又酸又妒 自打上回章家的案子完结后,那一百两银票被冯县令借由书信还回来,花致远就觉得欠了冯县令的人情,又想着往后在宿县开食铺,能与冯县令交好自然是好,点心吃食便隔三岔五送上一篮。 除了冯县令那里,房夫人那里也会以章琴的名义隔几日送去一篮,柳老爷那里也会送一些。 当然,房夫人与柳老爷也会礼尚往来,虽然吃食拿不出手,但也会拿一些消息投桃报李,不过几日间,花致远就与柳老爷称兄道弟起来,不管对柳老爷的后宅如何诟病,那都是人家的家事,花致远从不发表意见。 黄贺秋也来了县城几次,来看过铺子后也提了些意见,都是很中肯的意见,花致远听的直点头,又稍加进行了改进。 就这样又过了五日,花致远打了盆水将脸凑近看了又看,虽还有些小痕迹,但不仔细也看不出来是被打的,到时他找个理由也能搪塞过去,这才再着花盼盼坐上齐五的马车回了溪江镇。 车上装了不少花致远买给家里的大件小件,其中几匹绸缎是买给章琴的,想着章琴做成衣裳穿,保准会是溪江镇上头一份的风采,心里就美滋滋的。都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好些日子没见了,他能不想吗? 一路回到溪江镇,刚进到镇子里,就有人同赶车的齐五打招呼,近来齐五隔一日就要去趟宿县,镇上的人都知道花家在县里也买了铺子,花致远就留在县里收整铺面,待收整好了就能开业,此时见到齐五,都向他打听铺子里的事儿。 花致远坐在车里心里得意,听这些人的口气,可是又酸又妒,他如今身价可是今非昔比,这些人也只有酸酸的份儿了。 马车一直停到米线铺门前,花致远从马车上下来,又把花盼盼也抱了下来,一大一小牵着手大摇大摆地进了铺子。 铺子比前些时候热闹多了,除了镇子上的人,更多的则是路过的商队在这里吃米线。 认得花致远的人见了他便大声招呼,“花老板回来了,这是县里的铺子收整好了?” 花致远笑道:“差不多了,就等一些物什打造好就可以开张了,到时你可得去照顾生意啊。”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不管这些人是否一辈子都去不了两次县城,但客气的话谁都会说,毕竟往后他们一家还是要住在镇上。 路过柜台前时,见安三勇朝他笑着打招呼,花致远道:“三勇兄弟,待会儿你跟我进来一趟,我有些话要与你说。” 安三勇点头,目送花致远去了后面,心里却有些计较。 经过一冬的进补,他如今身子骨虽不比正经男人健硕,却也不再虚弱无力,自从花致远去县里传回来买铺子的消息他就有个猜测,此时花致远回来第一件事儿就是让他待会过去一趟,他就在猜花致远是否有意要让他去县城里管那边的铺子。 若真如此,他却是愿意的,毕竟五壮在那里,虽说五壮曾说过学成之后要回镇上开个铁匠铺,但他却知道五壮更愿意留在县城里,回来也是为了方便照顾他与老娘。 而五壮二十多岁了还没娶上媳妇,也是因他这个身子拖累,如今他的身子好了,不但能赚钱养活自己,也能照顾老娘,他自然更想五壮好。 第380章 骂的有些难听 花致远回到后院时,见章琴正站在院子里背对着铺子方向指挥几个人搬东西,是之前在小巷那边腌的咸菜,这几日商队来了,很多都是一几坛子几坛子地买,只是眼下能腌的菜没有多少,咸菜的种类也就那几样,还都是过冬的菜腌的,以后再腌咸菜就在庄子那边做了,直接地里收的菜就用来腌制,米线铺子这里就是米线卖的不好,只卖咸菜都成。 不过刚进来时瞧着生意还是很不错的,想来是过往的商队多了,生意又有起色了。 院子里有人见到花致远进来便喊了声:“老板回来了。” 章琴身子一僵,却没有回身,花致远便觉着不大对劲,按说好些日子没见了,章琴听到他回来了,当着这许多人的面不好扑进他的怀里,也得激动地转过身,可她却站在那里没动,莫不是谁说了什么闲话,她在同他怄气? 花致远上前几步,走到章琴身后,轻声道:“琴娘,我回来了。” 说完,章琴还是没有转身,花致远却好像看到她肩头有些发颤,立时扳着肩头将章琴转过来,就看到章琴脸上一双眼睛肿的像桃儿似的。 “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还是……舍不得彬彬走?” 知道章琴也喜欢彬彬那孩子,若真是如此他就只能多安慰几句了。 章琴却一把捂住嘴,眼泪哗地流下来,随即转身跑回屋中,任花致远怎么敲门都不肯打开。 花致远敲了两下,见章琴没有再开门的意思,只能回头朝听到声音从灶间出来的安柳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安柳上前几步,到了花致远身边,低声道:“原本前日有位夫人过来,说是乐小少爷的亲娘,过来接人的,夫人心情就有些不好,那位夫人走后,夫人就哭了两场。昨日,之前招来种田的那几个人又被气回来了,说什么也不肯再给咱们家做事,说开始时还好好的,但后来老夫人每日都会去田里盯着,总是挑着各种错处,气走两批人后,眼看春种都要被耽误了,夫人心急,昨日就回去一趟找了村长帮着说和,不知怎么着被老夫人知道了,堵着村长家的门把夫人骂了一顿,话骂的有些难听,夫人一路哭着回来的。” “难听?”花致远目中含怒。 知母莫若子,老太太这些年虽自诩家里养出个读书的儿子,她家也就是耕读人家,但毕竟乡野出身,老太太啥样花致远心里清楚的很,真骂起人时话脏的让人听不入耳。 他不在章琴身边,花老太太见到章琴,若真骂起来想来那话得有多难听,也就是章琴的性子,若换个心眼再小点儿的,没准就能寻了短见。 花致远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去不厌其烦地敲起了房门,好在章琴很快平复了心情,过来将门打开。 眼看着爹娘进了屋子里,花盼盼站在院中心情也是极差,这老太太啊,真是作起来没个头了,也不知她这么作图的是什么。 是不是该想个什么主意永绝后患? 第381章 只怕你不答应 但这个念头稍纵即逝,甚至说也只是脑补一下。她又不是什么恶人,害人性命这种事情肯定是做不得,更不要说老太太再不好,也是她的奶奶,除了远着些,还能怎样? 唉,这个家哦,真是糟心。 唯一让她欣慰的就是,渣爹不渣,至少目前不渣,至于往后相信凭着她的严防死守,应该也没有渣的机会。 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听夫妻俩在屋子里小声说着话,虽然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但章琴的情绪听着不激动了,花盼盼出门时把门好好地关上留下空间给这夫妻俩互相安慰。 晚上,花盼盼亲自去接了花喜喜和花睿下学,在书塾外看到大姐时,小丫头高兴地扑过来,抱着大姐的腰就撒娇,花睿慢了一步,虽然也一脸羡慕,倒也没像妹妹那样撒娇,毕竟他都是六岁的小男子汉了,哪能扑到姐姐怀里撒娇?虽然也很羡慕就是了。 只是没有见到彬彬哥让花睿有些失望,虽然从那日彬彬哥的娘带人来接彬彬哥没接到就去了县城时,他就知道彬彬哥是要回京城的,但真见不到人时,他心里怪不舒服的,连离别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路上,姐弟三人说着话,花盼盼才知道近几日书塾里还发生不少事儿,比如不学无术忍受不了同一群小孩子一起读书,终于不再来书塾了,黄莺儿前两日在家里失足掉进荷花池里,差点把命丢了,那个叫韩惜月就用着从京城送过来的稀罕物件把女生学堂里的小姑娘大多都笼络到她身边了,如今之前以黄莺儿和梁月柔为首的这些姑娘们,大多都被韩惜月笼络过去了。 黄莺儿在家里养病,只有梁月柔与花喜喜还每日在一起,好在梁月柔是梁里正的闺女,倒是没人敢欺负她,不然花盼盼真不敢想像花喜喜这么个柔弱的小丫头在学堂里要被孤立成什么样子。 花盼盼道:“喜喜不怕,明日大姐姐也要回去读书了,到时就咱们三个玩儿,不带别人了” 花喜喜用力点头,大姐一回来,她就找到主心骨了,往后也就不怕被人欺负。 到家时章琴已经从屋中出来了,眼睛还是肿的,但脸上却带了笑,显然之前被婆婆欺辱时,男人不在身边她很迷茫无助,如今男人回来了,她有了主心骨,那些事情就都不必她担心了。 花致远见花盼盼盯着章琴打量,轻咳了声,趁章琴在灶下忙着为他和大闺女准备接风宴,将花盼盼叫到屋中,开门见山地道:“咱们家的地也不能不种,可之前雇的那些人都被你奶给赶走了,就是再雇人怕也会被她赶走,你说这该怎么办?” 花盼盼道:“爹是咋想的?一下午了,爹不会什么主意都没想出来吧?” 花致远干笑道:“想是想出来了,只怕你不答应。” 花盼盼似笑非笑,既然他都猜着她或许不会答应,想来他想出的主意也不是什么好主意,无非就是退让再退让,可她那个奶是退让了就能解决的? 第382章 章琴的决定 花盼盼看过来的目光和嘴边的笑都让花致远心虚,“就是想着你奶管东管西到处挑错,也无非是想着那些地是在爹的名下,种出的粮食收了也是咱家的,你奶心里不痛快就不想让人把地种好,若是把地记在她的名下,往后她忙着管地,怕也就没精力再来管咱们家的事儿了。” 花盼盼仰着笑脸,“爹是想让奶尝到甜头就能好好地吧?” 花致远点头,花盼盼又笑道:“可爹想过没有,若是奶尝到一回甜头,下回想要管咱们家的铺子呢?爹就把铺子也给奶管?然后奶管了镇上的铺子再想管咱们在县城里的铺子呢?” 花致远脸色一僵,“你奶不会想管那许多吧?” 花盼盼呵呵两声,并没再言语,花致远却知道,他家这老太太真做得出来这种事情,她就不是个知足的人,得寸进尺说的就是她! 父女二人间陷入沉默,花盼盼知道退让永远解决不了问题,花致远又何尝不知,不然不过是几块地,他如今也没那些精力去管,就算是卖了又如何?可就是他想卖,也未必有人敢买,花老太太的凶名在外,谁也不想买几块地再买出麻烦来。 可那地别人种不了,荒着又要受到朝廷的惩罚,难道真要他继续一镐一镐地去刨? 虽然如今他有了更远大的目标,却又不得不承认,那样真是最好的结果。 吃饭时,花致远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心事重重,可到底时不时走神还是让章琴看出来了,重重地叹了口气,章琴道:“他爹,我想了一晚上,觉得那地总还是要种的,要不往后铺子里的事儿你就甭管了,就去种田地,大不了我在镇上和县里两头跑好了。” “那怎么成?你一个女人家这样劳碌奔波,我于心何忍呢?” 章琴却苦笑道:“我还真不怕劳碌,只怕你去县里,我在家里遇到点啥事只能干受着。何况镇上的铺子有安柳在也用不上我了,倒是县里更要多分些心思,我去县里,你也能时不时过去瞧瞧,而你照应着村子里的田地,娘也就不会再总找麻烦。” 花致远不得不承认这是最好的办法,可让一个女人在外面抛头露面,他一个男人却留在家里,总觉得哪里好似不对。 突然想到宿县的房夫人,不就是操持着整个房家的产业,虽然他也佩服房夫人的魄力,但一个女人太强势了,家里的男人面子上不好看不说,在家里也怕夫纲不振。眼下是章琴依赖他,若章琴见多了世面,会不会就嫌弃他了? 花致远虽然信任章琴的人品,却不相信外面的男人,虽然章琴三十多岁了,可长的娇美,面相也年轻,没准就要被哪个登徒子盯上。 见花致远不语,章琴又劝道:“也不是说往后我就要总抛头露面,只要铺子的事情都安排好,也不用我做什么,再不济,你若嫌我脑子不够用,就让盼盼跟着我,有盼盼帮我拿主意,你还怕啥?” 第383章 人总是会成长的 花致远有一瞬间被说动了,正如他出门不带上花盼盼,章琴不放心一样,章琴出门能带上花盼盼,他也能安心一些。若只是去安排铺子里的事情,有花盼盼在旁盯着,花致远也不会太担心,如今经过之前与章家的那场官司,大半个宿县的人都知道他花致远的后台是冯县令,在宿县还真没谁敢上门找麻烦。 见花致远被说的心动,章琴又再接再厉道:“你之前不是说要让三勇兄弟和安婶子也去县城帮忙?有他们在那里也不用我做什么,不过就是盯着灶房,别人随便一个婆子就能做的事儿,我还能做不了?” 原本花致远就想让安三勇去县里做掌柜,沉稳如他,还有安婶子也是见过世面的,有他们帮忙,花致远还真能更放心一些,便点头,“也好,你先去试几日,若是不成就回来换我。” 章琴笑了,“自然,等你把地都种好了,就是你不来帮我都不成,咱们家又不是只开一间铺子。” 夫妻俩说定了,又在家里准备了一日,花盼盼也去黄府看了落水的黄莺儿,见她只是受了些寒,原本就没什么,只是不想去书塾就在家里多养几日也就放心了。 只是好好的,黄莺儿又不是那种极好动的性子,怎么就掉荷花池里了? 被问起时,黄莺儿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花盼盼便有些明了,无非就是一些豪门大族中不可说的一些阴谋。 唉,黄家也不过就是溪江镇上的一个首富,放在外面什么都算不上,咋也有这些弯弯绕绕呢? 花盼盼给黄莺儿讲了些在县城里的一些趣事,又邀请她病好了去县城时,一定要去他们家的铺子看看,到时也尝尝他们家做的美食,说的黄莺儿差点就从床上爬起来就要跟着她一起走。 好在花盼盼说了铺子还没准备好,想要开张还要些日子才成,黄莺儿才不甘不愿地躺回床上,只是目光盯着花盼盼带来的篮子要留口水了,里面肯定是琴姨做的好吃的,她最近因卧床只能吃清淡的,嘴巴里没味儿的很,真是馋坏了呢。 章琴这辈子就没自己出过什么远门,从前在娘家时不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也是自己都没出过村子,嫁了人后更是成了侍候婆婆的小媳妇,生了孩子后还要侍候孩子,平日最远去的就是镇上,还是与同村姑娘媳妇一起。 像今日这样只身带着大闺女去县城还是头一遭,但坐的马车是自家雇的,身旁还坐着的大闺女又像她的主心骨一样,章琴竟不觉得怕,甚至还有些小激动,好像这一步走出去了,她就不再是那个一直躲在自家男人后面的柔弱妇人了。 花盼盼的手被章琴握在手心里,有时不知章琴想到什么,握的死紧死紧的,疼的她直皱眉,唉,她这个娘从来就不是个勇敢的,能下定决心要出来做生意,也是被逼无奈。 不过这次章琴能做出这个决定,还真是让她刮目相看,人总是会成长的。 第384章 喜欢就好 马车出了镇子又走出很远,章琴将一旁打好的包袱拿过来一只,当着花盼盼的面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匣子,拿出一把银制小钥匙将上面的银锁打开,露出里面厚厚的一沓银票。 花盼盼一眼扫过去,最上面那张是一百两的,若下面都是银票怕不是有百张了?章琴哪里来的这些? 匣子是紫檀木的,雕花精致,上面的锁都是白银打造的,周围还镶着红的绿的蓝的宝石,虽说稍用些力气就能拽开,可这样瞧着就阔气。 花盼盼就有所猜测,压低声音问章琴:“这是彬彬哥的姨娘给的?” 章琴轻轻点头,也用车外齐五听不到的声音道:“一百张呢,原本娘是不想要的,那位夫人却是扔下就走,我追又追不上,又不敢声张,本来是想等你爹回来了同他说说,可你也瞧见了,你奶那么闹,你爹又是那么想的,我真不敢让你爹知道有这些银子,万一他再想把这些也给你奶管,往后娘就是遇见彬彬的娘,想要还给她也怕没得还了。” 花盼盼原本就猜想乐彬的外家有钱,他娘手里也阔绰,说是妾却是良妾,虽不比正妻,在府里也很有地位,不可能就送了块玉牌表示感谢,果然她是留下重金的。 或许昨日在与她说起要将地给花老太太管之前,花致远就同章琴提过一嘴,才会让章琴对他产生了不信任,不但下定决心要接手县里的铺子,更是将这些银票瞒了下来。 还好她这个娘没单蠢到不可救药,竟还学会了藏心眼。 唉,一次次被伤害的多了,傻女人都变聪明了。 “娘,这些银票你都收着,咱们能不用就不用,但若真有一天要用到时,你也不必想太多,银子花出去再赚就是,往后这些银票对于咱们家来说也就是九牛一毛。” 章琴被花盼盼逗笑了,还有些肿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对,我大姑娘说的没错,往后这就是咱们家的九牛一毛,咱们家是要发大财的。” 进到县城,章琴将车窗帘掀开一点朝外看,马车走了一路,她就看了一路,路上行人如织,两旁店铺林立,竟让章琴看的眼花缭乱,原本坚定的信心突然就有些动摇了,也不知能不能把铺子开好。 花盼盼道:“娘,你别太紧张了,不就是开铺子嘛,咱们家又不是没开过,虽然是在县城,和咱们在镇上的也没什么差别,咱们先把开铺子用的都张罗好就成。” 章琴点头,除了点头,她也不知能说什么,此时她多少有些后悔下那么大决心,万一铺子开不起来可咋整啊,决定是下了,但有没有这个能力她自己心里都没底。 但大闺女在身旁,多少也是对她的安慰。 在铺子前下了车,章琴用花致远给的钥匙打开铺子的门,推开进去,见到亮亮堂堂的铺子先就是眼前一亮,“这铺子真是不错啊,比咱们镇上的那间亮堂多了。” 花盼盼好笑,屋子里什么都没摆上,又刚用石灰刷过,窗纸都是新换的,当然亮堂了,等开上一阵子也就没这么亮堂了。 但章琴喜欢就好,她也不会说些打击人的话。 第385章 开业前的准备 花盼盼又带着章琴去了后面,门被打开宽敞的院子映入眼帘,虽房屋没有几间,院子倒不算小,挨着院墙已搭起一些棚子,下面可以摆放一些东西。 之前花致远买了床和被褥,只是怕花盼盼在这里吃苦,就没在这边住下,此时被褥还都好好地叠在那里,但除了一张床和两床被褥,屋子里显得空荡荡的。 “你爹在县城这些日子,除了那几个棚子,也没看出来做了啥啊。” 章琴有些失望,她还以为花致远在县城一待就是半个多月,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她过来就开业了呢,谁知除了墙是白的,窗是新的,这里哪像就能开业的样子? 本来她就没信心能把铺子开起来,这下子更有些不知咋办了。 花盼盼笑了,“都准备好了,桌子椅子和锅都让人做好了,只是还没拉回来,回头我们去木匠铺和铁匠铺说一声,东西就都送过来了。待会儿我和娘再去买些调料,再把招工的告示一贴,咱们就回庄子去,让白爷爷派人在这边盯着,等他雇好了人就可以开铺子了,爹之前翻黄历看了,四月二十八是个好日子,咱们家的铺子就在那天开张。” 章琴这才松了口气,若是什么都没准备,他们的铺子五月都开不成,四月二十八就四月二十八吧,也没几日了,刚好她也能趁这个机会在庄子里好好琢磨一下铺子里的新吃食。 之前看庄子里那条河及河里过于泛滥的鱼,她就想要做鱼的生意,但这里的人爱吃鱼的少,她也不知生意能如何,可总是要试过了才知道成不成。 在镇子上想要弄鱼也麻烦,等到了庄子上鱼随便用,她再好好试试口味,能改进的就再改进一下。 反正铺子是自己家的,鱼也是自己庄子产的,就是赔也就赔些工钱罢了。 花盼盼又与章琴后院墙上开的门去了中间的院子和里面的院子,看过改过的两间灶房后,章琴觉得很满意,当时只看了花致远画的图纸她就对这里很满意了,如今亲眼瞧见改过后的样子,真是没一处不满意,他男人果然懂得她的心思。 从铺子出来时,就将来之前花致远写好的招工告示贴了出去,之后娘俩先是去木匠铺看过,又去铁匠铺看过,又把给安五壮带的吃食给了他,并从他这里直接拿走十只做好的铜火锅。 章琴又让他给做了一种炉子和锅分开的锅,这个比之前这种铜火锅还简单,章琴给比划了大小后,安五壮答应明日就会将做好的样品拿给她看。 从铁匠铺出来后,又去买了些调料,林林总总不管是做鱼用不用得上都买了,反正做鱼用不上做别的也用得上,若是做鱼就按做鱼的买,没准就要让人知道用料方子了。 买好了东西,已经过了午时,章琴同花盼盼就在宿县城里吃的午饭,章琴想尝尝这里酒楼的食物味道如何,有了比较才好适当进行一些调整,便找了一间门脸还说得过去的酒楼走进去。 第386章 败家娘们 让伙计报了菜谱,挑着招牌菜点了六个,让伙计将菜分出一份给坐在另一桌的齐五。毕竟男女不好同席,齐五虽然也是溪江镇上的人,但如今为花家做事,就算花家半个仆从,自来就没有主人与仆从同桌吃饭的,更不要说是与主人家的女眷同桌。 齐五就坐在不远处的一张桌子前,对于分出来的这些菜,齐五还是很满足的,从前他在车行赶车时,雇主从来没有这么大方过,有时他是吃自带的干粮,有时是吃路边买的馒头,若是雇主给买,最多也就是买几个菜包子,像这样的菜肴他还真是头回吃。 齐五心里有了计较,这花家的夫人比老爷大方。 但这母女点六个菜吃的他也是头回见,果然花家有钱了,女人花钱也大手大脚起来。只是人家女人能花钱,同样也能赚钱,若是他能娶上这么会赚钱的好媳妇,别说一顿吃六个菜,就是吃十二个他也乐意。 母女二人点六个菜在这个时代里很招摇,尤其是这母女二人看衣着也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不时有人朝她们这边看过来,更有人指指点点。 章琴顾着尝菜,听了也没听进去。花盼盼听见了,也听进去了,却没放在心上。 六样菜,每样章琴都吃了一些,待吃饱后放下筷子,盘子里的菜还剩下大半儿,说实话,菜不难吃,可也只是不难吃,完全算不上美味。 从前家里没钱时,她都为了闺女尽量把菜做得美味可口,如今有钱了,更是每天换了花样做,这样的菜于她来说虽不至于拿出去倒掉,却是真吃不下几口。 瞧着这间酒楼,已过了午时,却还有不少人进来吃饭,章琴越发地对自家食铺的生意有信心了。 齐五那边吃的也快,章琴放下筷子后不久,齐五也放下筷子,章琴结了账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伙计过来收拾碗筷,边看边摇头,旁边有客人这时也开口了,“也不知是谁家的败家娘们,带个女娃出门就点六个菜,还剩了大半,若是被她家中的男人晓得了,还不得一天照八遍打她?” 从酒楼出来,章琴见四下无人了,才对花盼盼道:“这家的味道太一般,怎么还能有这么多客人来吃?” 花盼盼笑,“那是吃惯了娘做的菜,吃别的就没滋没味了,没听旁边那桌人还在说他们家招牌上的鸡炖的有滋味?咱们也点了,清汤清水的,汤都是腥的。” 章琴被花盼盼说的心里舒坦,嘴角挂了笑,“晚上回庄子住,娘给你炖个鸡,让盼盼尝尝娘做的鸡。” 花盼盼迟疑片刻,“鸡还是别做了,中午吃了晚上不能还吃啊,要不娘晚上做个鱼吧,我最爱吃娘做的鱼了,庄子里的还新鲜,刚好娘做几个往后要在铺子里卖的,让大家都尝尝。” 章琴想到车上刚买的那些调料,也跃跃欲试,要不今晚就做个全鱼宴?嗯,多做点,庄子上的人都能尝个鲜。 第387章 莫不是起了什么口角 回到庄子上,见夫人来了,白老头忙叫了几个人过来小院这边帮着从车上往下搬东西,大包小包买了不少,章琴完全插不上手。 只是一边搬,白老头一边想,前些日子是老爷带着大姑娘在这边,今儿却是夫人带着大姑娘过来了,两口子总不在一处,莫不是起了什么口角? 可见章琴精神奕奕的,瞧着心情很不错,白老头想许是他想多了。 白老头道:“夫人,你腰还伤着,先回屋躺着,我这就让人去把暖墙烧起来,可别冷着。” 四月的天已有些热了,只在没有日头照着的地方还有些凉意,章琴此时一点都不冷,但想着夜里风凉,也就点了点头。 但她的腰养了这几个月也差不多了,虽然不能久站和干重活,却也不会再动不动就要扶着腰走路。 章琴对白老头道:“白叔,你待会儿让孙叔送几桶鱼过来,晚上我做鱼,让庄子上的人都尝尝鲜。” 白老头一听就摇头,“那可不成,夫人身子金贵,哪能做鱼给下人们吃?夫人还是去躺着吧,想吃鱼待会儿我让孙老头炖给夫人吃,他炖的鱼好吃着呢。” 章琴拦道:“可别,我做鱼给大家吃,也是想让大家尝尝我的手艺给评一评,将来是要用来开铺子的,这鱼好不好吃可是关键。” “这样啊,那好吧,杀鱼什么的就交给下人们来做,夫人在旁盯着就行。” 章琴虽然还想说鱼的改刀方法也是关键,但此时说了,白老头连盯着都不让她在旁盯着怎么办? 与其为这点儿事儿争执,不如等鱼抬来再说,反正杀鱼这种事谁都能做,等把鱼杀好了,她只管处理鱼肉就好。 白老头出去喊人,让去找孙老头去河里捞鱼,便有人笑道:“这还用白叔说?孙叔听说夫人和大姑娘来了,早就提着桶去河边儿了。” “这老东西,倒是有眼力见儿。”白老头笑骂了句,回头对院子里道:“夫人稍等,我去河边同孙老头说一声,让他多捞些鱼。” 章琴笑着点头,白老头便朝着河边小跑着过去,瞧那身势稳健的半点也不像五十多岁的人了。 章琴有些累了,花盼盼让她进屋歇着,等章琴躺到床上,花盼盼才把今日买的那些调料取出来一包包放到小院的灶间去,只等着章琴歇会儿就把做鱼的料给炒了。 这次打算新推出的吃法就是鱼火锅,之前花盼盼‘无意’地提了几次,章琴便动手试做过,只是花盼盼对到底用哪些料也不是很准确,但大概能知道一些,章琴试了多次,终于做出一款虽不完全相同,味道却也极好的酱料,炒一回就能吃上很多次,每次做了都会被一家人抢光。 只是从前吃惯了正宗川菜的花盼盼有些遗憾,这种山寨版的鱼火锅说起来到底不够正宗,也就是唬唬这里在吃食上没什么见识的古人罢了。 若真较起真,与正宗的鱼火锅还是相去甚远,只是一时间很多东西都准备不全,这些都得慢慢来,反正就是缺东西,味道也相当不错了,也不能一下子就把这里的人嘴巴养刁了,那样往后的生意就不好做了。 第388章 怎么都不浪费 章琴稍躺了会儿腰上舒服多了,又有些想花致远了,之前花致远在县里一待半个多月,夫妻二人两地分居,如今花致远回镇上了,她又来了县里,两口子这样天各一方何时能是个头?都没人能给她揉腰了。 起来将花盼盼准备好的调料用油炒过,装了满满一小坛子,估摸着三个庄子的人一起吃一顿,也就差不多得这些。 这次过来时她还带了些在家做的酱料,自打买下铺子后她就在小巷那边做了不少,先顶一个月应该没问题,等庄子里的收成下来,往后就在庄子里做,用时也方便,不必每次都用车来拉了。 孙老头把鱼捕好,白老头让婆子过来请夫人过去指挥,章琴到大厨房时,几个妇人正坐在门外杀鱼,一条条一尺多长的鱼被开膛破肚,刮去鱼鳞扔到一个大木盆里时还没有死透,时不时还要跳起来,这鱼可真是够新鲜的,让人瞧着就会觉得做出来会很好吃。 这边妇人们还在杀鱼,章琴让人先将杀好的鱼用山泉水洗了一遍,清洗干净后一条条放到案板上,动作熟练又速度将一条条新鲜的鱼都片成了蝴蝶片,看的旁边等着被吩咐了做事的婆子直啧舌,就这刀工她们可来不了,白老头让她们来听夫人吩咐,这不是让她们被夫人嫌弃吗? 章琴切了两条鱼,问几个婆子:“婶子可看清了?” 婆子点头,“看清了,看清了。” 章琴便退到一旁,示意其中一个婆子也过来杀一条鱼试试,能被白老头派过来听候吩咐的婆子,自然都是厨艺说得过去的,可就这片鱼的刀功就把几人难住了。 被章琴点名的婆子来到案前,按着一条杀好的鱼,想着章琴之前是怎么下的刀,手起刀落,将把鱼头给斩了下来。 章琴道:“鱼头不能先斩下来,要先将鱼肉从鱼身上片下来。” 婆子应了声是,也就记在心上,可把鱼肉从鱼身上片下来是怎么下的刀?她之前看的已经很仔细了,怎么举起刀却怎么都记不起来了? 章琴也知道这急不得,当初她练片鱼片的功夫时也练了很久,又有花盼盼在旁时不时提点意见,就这样用的鱼也不只一桶两桶了。 反正片好了吃鱼片,片不好就炖鱼肉,怎么也浪费不了。 重新接过刀,按着鱼身将鱼肉从鱼片上片下来,这回几个婆子看的仔细,将章琴的手法也都记下,章琴道:“婶子们若是学会了,往后铺子里的后厨还得仰仗婶子们。” 庄子上的这些老人,大多都在担心被主家嫌弃,虽然新主家对他们挺好的,可谁知往后他们年纪大了会不会就变了? 若是能多做些事情,主人家也能善待一些,毕竟谁家也不愿意刚买了庄子,庄子上的人没为他们做过一天事儿,他们就要给庄子上的人养老了。 何况庄子上的人虽然年纪都不小了,却都是从年轻时就做惯了事,谁也不愿意还能动时就什么事都不做。 第389章 人美心善 之后章琴又示范了几次,每一个步骤都详细讲解过,又一次次亲手演示,几个婆子毕竟都是做饭的老手,就是做些简单的席面都不在话下,此时手上的动作虽然不快,渐渐的却都能切出不错的鱼片。 章琴看了满意,别看年纪大了,脑子却都是好使的,这样铺子开起来后,把做火锅鱼的事情都交给她们做她也能放心。 这几个婆子都是年纪在五十上下,身子骨健朗的,又都是有卖身契的,用起来也放心。 晚上,章琴做了几大锅鱼火锅,麻辣鲜香,还没等开饭,香味就飘的满庄子都是,顺着小风就飘到了隔壁新规划出来的丰田庄,丰田庄的好多人都隔着河朝这边张望。 见白老头站在河的另一边朝灶房那边看,丰田庄的管事大喊:“白叔,这做的啥?咋这么香?” 白老头吸溜着口水,“香吧?咱们今晚有口福了,夫人带人给做的鱼,不知道是啥,不定多好吃呢。” 丰田庄这边喊:“有没有咱们的份?” “有,都有,丰盛庄那边也有。” 两庄人齐声欢呼。 晚饭时,一个庄子分了两大桶鱼火锅,嫩白的鱼肉片在红通通的汤水里翻流,看的人食指大动,待管事下令每人连汤带肉分了一大碗,再配上丰田庄产的白米做出的饭,那滋味真是绝了。 只是几口下肚辣的人头上冒汗,嘴巴都辣木了,可这也太好吃了,怎么都停不下来,尤其是丰田庄这边,因大多都是年轻力壮的汉子,章琴让人给送过来的也多,辣椒也下的足,而不是像丰盛庄和丰水庄因为都是老人,怕他们吃的太辣不好,辣椒下的少,连油都少了许多。 但不管怎样,这一顿吃的众人都肚皮滚滚,孙老汉一向自诩做鱼的手艺最好,但之前就尝过章琴做的鱼,就感慨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如今又吃了一回这样的手艺,别人再把章琴做的鱼同他做的相比,孙老汉就瞪眼,“拿我这野手艺同夫人做的鱼比,那可是对夫人厨艺的不敬。” 孙老汉是个倔老头,一辈子都在与鱼打交道,提起鱼,无论是养还是捕,或者是做,他就没服过谁,如今却是深深为章琴折服了。 比起别人用碗盛出去吃,孙老汉吃的火锅鱼就是真的火锅鱼了,用的就是章琴从安五壮那里拿回来的锅,里面加了炭,随时吃鱼都是热的,煮的时间越久汤汁的味道越是煮进鱼肉里面,吃起来也就更入味儿了。 孙老汉每天都去捕几条鱼送到章琴这里,让章琴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最近几日庄子里每天都吃鱼,除了鱼火锅,还有别的做法,章琴把往后要放到铺子里卖的做法都拿出来做了一遍,让几个婆子跟着学,几人不但厨艺见长,连刀功都突飞猛进,如今拿起一条鱼,几下就能麻利地给切成鱼片,利落的章琴都有些自叹弗如了。 可这鱼虽鲜美好吃,但日日吃谁也受不了,从最开始的全鱼宴,到后来每天加一个鱼菜,再来两个肉菜,保证庄子上种田的汉子们都能吃得饱,吃得好,不会把身子累垮了,人人都夸夫人人美心善。 第390章 签长约 白老头这几日都忙着考验那些看了告示过来想上工的人,依着章琴的意思选了二十多个伙计,都是宿县城里的,但大厨却没遇到一个合适的。 章琴是想着虽然铺子里以鱼为主,但总也要有些别的菜,那样就需要至少两个能上灶的厨子,可这几日找来的厨子,都说自己是出名的大厨,做菜的水平都很好,可做出的菜别说是章琴了,就是白老头尝着都有些不够滋味。 要说也是近来章琴把庄子里的人嘴养刁了,放在别的酒楼完全是大厨的水平,可白老头尝一口就真吃不下去。 其实这也不算多大的问题,他们做菜的水平有,不足的就是对调料的使用和做法把握,只要章琴肯教他们,只要随便点拨一下就都能会了,但白老头的考量却是,卖身契都没有的人信不过啊,万一教会了,人家却带着学来的厨艺去了别家酒楼,又或者是干脆自己单干,到时找谁说理去? 将自己的想法同章琴说了,章琴也很为难,大厨都是身家清白的,还都有谋生的手段,好好的谁愿意卖身给别人家做奴才? 白老头想到道:“我倒是觉着安柳姑娘的厨艺极好,不如让安柳姑娘过来吧,把厨房交给她谁都放心。” 章琴却摇头,“灶上的活累得很,在米线铺子还好些,大多事情都能让旁人来做,她只管下料就好,可真让她上灶,三间铺子她一个人怕是要一天到晚不停地忙,太累了,我心疼。” “夫人心肠真好。”白老头听了也感动,章琴疼安柳是毋庸置疑的,安柳能跟在夫人身边是福气,他们庄子上的人又何尝不是? 尤其是他们这些老人,年纪大了对工钱多少并不在意,能有个养老的地方就足够了,但主人家不但让他们能在庄子上安心养老,更是每日好吃好喝地让他们吃着,只可惜一个个年纪都太大了,连年轻的安柳上灶夫人都心疼,更不要说他们这些老家伙了,他们真心干不动。 花盼盼在旁听了笑道:“娘,白爷爷,我们雇大厨也不必要他们一辈子就卖身给我们家,只要他们愿意签五年的长约就好,五年内都在我们家的铺子里做事,五年之后他们就是自由身了,若干不足五年,就要他们赔多少银子给我们,只要赔偿要的高高的,不过五年时间谁也不会愿意走,想来这样的长约很多人都愿意契的。” 章琴听了眼前一亮,白老头却还是不大赞同,“可万一五年后他们被别的酒楼挖走了,不也是咱们的损失?” 章琴笑,“白叔这就不用担心了,五年时间我们的铺子该赚的也赚的差不多了,而五年间我们推出的那些菜,也差不多要被外面的酒楼给琢磨透了,就算他们去别的酒楼,我们也不会有多少损失。” 白老头想了想也觉得章琴说的有道理,“那成,再有来的厨子我就让他们签长约,不过不能签五年,要签就签十年。” 第391章 瘦的怪可怜的 章琴倒是无所谓,只要能把她教的菜做出水平来,人品只要不是太差她都觉得可以,当然是能签的时间越长越好。 除了上灶的大厨,还需要几个帮厨,有了花盼盼的这个主意,白老头再与人谈时,都让签至少五年的约,但工钱给的足,很多人竟是犹豫都没有就同意了。 隔上一日章琴还是会做上些吃食点心让满仓给送给冯县令,开始时隔一日也会给房夫人送些,之前花致远给她去信,信里说过房夫人想与她结交,章琴想着人家既然都那么主动地说了,她如今住在庄子里,若是房夫人有心,倒可以请她过来喝喝茶。 不想房夫人那边一直推说在忙,也没得了空过来,章琴也不知是不是房夫人的托词,说了一次是她的态度,说了两次便是她的热情,两次便足矣,也就没有第三次,连之前送的点心也没再送了。 到了四月二十五,该准备的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着吉时一到,铺子就能开张了,这几天要做的就是把酱料再多炒一些用坛子都密封装好,用时拿一坛子就好。 中午,花致远坐了方瘸子的马车从溪江镇赶到庄子,还把虎头也带过来了。 自打三座庄子都归了花家之后,庄子里之前的围栏都被移除了,只在丰盛庄那边的山脚下围出一片区域用来养鸡养猪,而养的鸭子在天越来越热后被送到丰水庄。在这里为它们拦出一片区域,每天除了在水里游来游去,还能捕些河里的小鱼吃。 这些小鱼都是那种长不大的小河鱼,放在铺子里也就能做些焖小河鱼这样的菜,吃的客人不会多,可河里的鱼却多,让鸭子们吃吃也算是良性消耗。 花致远这次过来除了把过几日要用到的酱料送过来,也是想看看铺子开张前还有什么需要,章琴活了三十多年,也没单独做过什么事情,花致远这些日子在家里越琢磨越担心,干脆就将地里的活放了放,坐着方瘸子的马车过来。 这些日子花致远天天在地里,除了看雇来的人种田,他自己也亲自下田。 好在花老太太见儿子在这里,也没敢像之前那样过来找这些雇工们的麻烦,虽然田地比别人家耕种的晚了些,好歹算是把地都种上了。 地都顺利种上,花致远松了口气,他还真不信他娘能作到把种到田里的苗给拔了。 见到章琴时,花致远差点哭了,这些日子不但他种田忙瘦了,就是章琴也瘦了不少,或许忙起来吃饭也不及时,果然外面的事就不该女人操心,瞧把人给憔悴的。 而章琴看到捂了一冬稍稍捂白的花致远又黑了回去,心里竟有些解气,谁让他把那个娘给惯坏了,如今作起来他就跟着受罪,都是活该! 但脸上章琴还是带着心疼,“他爹,快进屋歇着,待会儿我给你做几个好菜,瞧这又黑又瘦的,咋就不爱惜自个儿些?盼盼,去找你孙爷爷,让他给捞些鱼,中午娘给你爹炖个鱼汤补补,唉,这瘦的怪可怜的。” 第392章 人见人爱 章琴嘴上说着心疼的话,脸上那幸灾乐祸的模样让花致远很无语,那都要忍不住的笑真当他听不出来? 可听出来又如何?只能当成是他来了,章琴看到他高兴的。 但不得不承认,歇了一冬人都待懒了,可下田这几日起早贪黑,他有种又健壮回来的感觉。 当然也有可能是人变晒黑了后的错觉。 章琴去做了四个菜,花致远吃的如风卷残云一般,章琴和花盼盼都没怎么舍得吃,他一个人就都给吃下去了。 吃完之后,花致远坐在桌边喝茶,章琴抱着虎头又是亲又是抱,好些日子没见着小儿子了,章琴抱着抱着就流眼泪了,同花致远商量要不就把虎头留在庄子上,她自己亲自带。 花致远怕她忙起来顾不上虎头,可庄子上的人多,也不怕没人照应,倒是比在铺子里安全,也就答应了。 亲完虎头,章琴又想花睿和花喜喜,同花致远商量要不让他们到县城里来读书,花致远这回琢磨半天,“他娘,我咋觉得你是想把家里的人都搬过来?除了你男人。” 章琴哑然,半晌道:“你想搬来也成,可你不在镇子那边盯着,我怕娘再去闹,到时不但地种不成,铺子怕也开不下去了。” 花致远这个愁啊,按说若是一般好好的老太太,就是接过来一起住也是应该的,可若他真敢把花老太太接过来,这个家就真没法过了。 花盼盼见爹娘在说话,知道他们好些日子没见,难免要有些亲密的举动,也不想在这里打扰他们,就说要带虎头去外面走走,找了个身体健壮的婆子抱着虎头,从河上新建起的小木桥去了丰田庄,在丰田庄转了一圈,见这里的田地都种好了,苗都长出很高了,田间有些人时不时忙着拔草,一切都有条不紊。 虎头也八个多月了,简单的字已经会冒出来一些了,一双眼睛也是四下地看,看的最多的还是稍稍走在前面的花盼盼,就在花盼盼回头逗他时,虎头竟喊了声:“家……” 花盼盼以为虎头是要回家,对虎头笑,“这就是虎头的家,也是爹娘和哥哥姐姐的家。” 虎头还是喊‘家’,看花盼盼没懂,又喊了声:“抱!” 花盼盼这回明白了,虎头是让她抱,小家伙正是长牙的时候,一张嘴口水就哗哗地往下流,花盼盼带着帕子给他擦,擦完了把他抱过来。 别看小家伙喝的是羊奶,但长得结实,花盼盼抱了一下就怕把孩子摔了,又递给婆子,虎头急了,嘴里不住地喊:“家……抱……” 花盼盼琢磨了下才明白,他喊的是姐,只是小娃娃说的不清楚,把姐喊成了家。 知道他会喊姐,花盼盼心都要被萌化了,可瞧着他伸过来求抱的双手,只能狠心拒绝,实在是她力气不够,怕把弟弟抱摔了。 但爹娘要把弟弟留在庄子上,她倒是可以去县里木匠铺看看,给弟弟做个小车,往后让弟弟坐在车里,想去哪儿她就推着,还能省些力气。 第393章 差点要了鸡命 穿过丰田庄去了丰盛庄,这里的小鸡已经有巴掌大了,在山脚下跑来跑去,好像一刻都不愿闲着。 那边建的猪圈里面养了几十头猪,都是半大的猪崽,之前的卤肉不能卖了,也不用养太多猪,这些猪倒是刚刚好。 看着在地上跑来跑去的小鸡仔,虎头急的嘴里直喊‘要’,花盼盼跑去给他捉了一只,婆子却不肯让虎头拿,“大姑娘,二少爷还小,手上没准,鸡仔给他怕掐坏了。” 花盼盼就试着把鸡仔送到虎头面前,虎头高兴地伸手去拿,小手一掐就掐住了鸡仔的脖子,眼看鸡仔翻起白眼,吓的花盼盼赶紧扳虎头的手指抢下小鸡一命。 放到地上,小鸡撒腿就跑得没影儿,生怕再被人掐脖子。看小鸡跑了,虎头倒也不哭,只拍着手嘴里哇哇地叫,好像在问小鸡怎么就不跟他玩儿了。 庄子里好久都没有这么小的娃了,又知道是主人家的,不管是真喜欢还是想要讨好主家,很多人都围过来逗虎头。 花盼盼一直防着有人下黑手,好在这些人只是在旁看着,没有人真伸手,就是有人伸手要抱虎头,没有花盼盼发话,抱着虎头的婆子也不敢把虎头递给旁人,就怕真有个闪失就要了她的命。 虎头倒是不怕生,被人围着,觉着大家都稀罕他,竟然耍起了宝,看着谁都呵呵地笑,笑完了再做鬼脸,把人逗的忍俊不禁。 眼直虎头打起瞌睡了,花盼盼想带着婆子回去,可来的时候穿过三座庄子,这时候回去要走的路就有些远,便有人提议先在丰盛庄歇歇,等虎头睡醒了再回去。 花盼盼觉得倒是可行,刚好满仓的媳妇在那里,花盼盼就说带虎头去满仓家,毕竟年轻的媳妇身体好,家里也收拾的干净些。 满仓的爹娘就是丰盛庄的老人,老两口也只生了满仓一个孩子,原本是要跟着裴家人做事的,但满仓不放心爹娘留在庄子上,当时裴越认为庄子上也不能一个年轻人也没有,不然有个什么跑腿的事儿都不方便,也就让满仓留在庄子上,如今就是与庄子一起都成了花家的。 满仓家收拾的很干净,床上的被褥也看着整洁,但是满仓媳妇还是怕花盼盼嫌弃,就去箱子里取了新的被褥给铺到床上,刚铺好被褥把虎头放上去,虎头笑了两下就睡着了。 外面阳光正好,花盼盼就与满仓媳妇到外面说话。 满仓媳妇是个三十出头的妇人,嘴很巧,说的话不逾矩,还让人听着顺耳,花盼盼被她逗的直笑,心里有几分喜欢这个妇人。 只是说着话,满仓媳妇时不时朝屋子里看看,显然对虎头很上心,眼里也都透着喜欢。 花盼盼知道满仓夫妻成亲多年一直没有孩子,药吃了不少也没用,这辈子怕也难有孩子,但从她的眼神里看,显然是很喜欢孩子的。 那边虎头睡的香,时不时就把盖着的薄被给踢了,满仓媳妇立即跑进去给他把被子重新盖好,生怕他受一点点的凉,盖被子时低头看孩子的眼神里也带着喜爱。 第394章 送请帖 虎头睡的时间不长,不过小半个时辰就醒了,睁开眼睛四下看时还愣了会儿,直到看见进来的花盼盼才对她笑了,“家,抱……” 好吧,有姐姐就有家,花盼盼觉得这个弟弟还是很会讨人欢心的。 虎头醒了也不能立即就走,满仓媳妇去箱子里翻出个刻得圆润又打磨的很平滑的木老虎,用热水煮过,又用凉水冲了下才递给虎头玩。 这里的小孩子长牙时爱咬东西,家里人就会买些木头做的小玩意儿让孩子啃着玩,这只木老虎被满仓媳妇放到箱子里,也不知多少年了,可见她有多想生个孩子啊。 虎头拿了木老虎,立即就放到嘴里咬,木老虎在热水里煮过,也不怕脏,木头也不是很硬的那种木头,却又不用怕会被啃掉渣,小家伙啃的倒是很认真,一直到花盼盼要带他回去了,虎头还抱着木老虎不肯还给满仓媳妇。 满仓媳妇笑,“小少爷喜欢就让他拿着玩儿吧,放我这儿也没什么用。” 看满仓媳妇虽然笑着,却难掩眼中的落寞,花盼盼也就没拒绝她的好意,何况虎头这么大正是需要磨牙的时候,不给他个木头块儿咬,他可是要咬人的。 之前的婆子花盼盼已经让她回去了,满仓媳妇就抱着虎头把姐弟两个送回去。 送到地方,离开时满仓媳妇还不住回头,满脸不舍的样子。 成亲多年她也没生个一儿半女,公婆虽然也着急,却也没逼过她,毕竟他们都是奴籍,生了孩子也是奴籍,世代都是要给人当奴才的,没有好的门楣可光大,生不生孩子倒没那么强的执念。 可到底是没有孩子,夫妻俩虽看着也恩爱却总是少了些什么。 花致远这回来庄子就没打算再回去,铺子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但总还是要有些跑腿的事情需要花致远去做,比如开业当天要请些人来暖暖气氛,送请帖就不能以章琴的名义来送。 冯县令,县衙的师爷,柳老爷等人都要送,镇子上的黄贺秋、梁里正也不能少。 给房府送帖子时,花致远是想让以章琴的名义来送,但之前她给房夫人送了两回帖子,房夫人都以太忙为由给拒绝了,章琴对与这位房夫人来往的心思也就淡了。 甚至花致远提议要给房夫人送帖子时,章琴都是不大愿意的,要说花家与房家原本也没什么交情,不过就是铺子是从房家手里买来的。 甚至因为买铺子之前还闹出一些不愉快,章琴心大,心眼却不大,尤其是女人与女人之间的一些事情很不好说,她就是觉得房夫人对他们家的态度很不寻常,打心里不想花致远与她走得近。 花致远倒无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可一旦与这个朋友来往会影响到家的和睦,花致远还是会注意的,更何况房夫人一个女人,风评又不大好,与她走得太近也怕惹来闲话。 不送就不送吧,免得送了再让人觉得是要贺礼。 第395章 道贺 四月二十八,花记火锅鱼开业,一早起来鞭炮齐鸣,县令带着县衙众人一出现就让县城里很多人都见识到这间铺子的老板有后台。 县令没有空手而来,带的贺礼还是县令夫人亲手准备的,一见花致远就笑道:“今早我过来时我家夫人还说,开个点心铺子不好吗?咋就想开什么火锅鱼,她近来一日不吃弟妹做的点心就浑身不自在。” 花致远笑,“冯夫人喜欢回头就让我娘子做好送去,不开点心铺子也不会让冯夫人吃不到点心。” 冯县令哈哈大笑,笑过之后道:“说真的,前些日子城里几位夫人到县衙做客,都说那些点心好吃,还向我家夫人打听来着,若是你家开个点心铺子,就卖那些小点心,还有肉干什么的小吃食,生意也不会差了。” 花致远有些为难,“倒不是不想做,只是做这些小东西耗时又耗力,也太琐碎了,事事都要内人张罗,这火锅鱼就简单多了,她只要将酱料做好,别的交给旁人弄就好。” 冯县令也清楚这些,反正他家的点心都有花家给送,近一个月了,除了他家夫人说特别想吃的都没重样过,只是怕这样白吃白拿被外人见了说闲话。 就是平常收些孝敬,那也是悄悄地,哪有像这样隔天就送去一回的?所以这次来祝贺花家火锅鱼开业,他让夫人备的这份礼还是颇为丰厚的。 要知道平常县里谁家买卖开业,他要么派人送几句贺词,要么去也是空手去,去就是给了天大的面子,哪像今日这样还带贺礼的? 今日火锅鱼铺开业,早早就将食材都准备好了,共三间铺子,从中间打通了个月亮门,上菜时直接从中间院子过来,两边的门和院子则都上了锁,也防止有客人乱闯。 县令带着人来了,也不能让他坐在前面与百姓们一起闹哄哄地吃,花致远一早就在后院最里面的那处院子当中摆了三张大桌,桌上坐的都是县里有头有脸的人,除了花致远下了帖子请的柳老爷,其余人则是冯县令派人去送的信。 还有从溪江镇赶来的黄贺秋与梁里正,这二人县令也认得,一个是因公事时常要到县衙办事的里正,一个是同窗喝过酒的黄贺秋,县令朝他们招手,直接将人叫到自己这桌,口中叫着贤弟,在县里这些大人物面前可是露了回脸。 早在与章家的官司过后,花致远就在县城里出了名,知道他家要开铺子,很多人都盯着这边,今日开张又引来不少人,闻着从里面飘出来的香味,很多人就想进来尝尝。 这里的人都极少喜欢吃鱼,可这味儿闻着太香了,不尝一下总是觉得会后悔,结果一进来,进伙计介绍大都点了招牌火锅鱼,虽然分为微辣、中辣、重辣,但味道吃起来都相差不大,一口鱼肉入口,不但没吃到鱼刺,肉质细嫩肥美,还带着汤汁里的香辣,真是太美味了。 这回开铺子吸取头一次的不足,章琴和花致远将食材准备的足足的,光是鱼就用半人高的大木桶装了五大桶,随时用完了还能去庄子里拉,结果还是低估了县城的客流量,那真不是镇子上可比的。 第396章 这不是给人难堪吗 不但铺子里坐满了人,外面还等了不少人,原本只需要在屋子里收钱的安三勇,不得不让人在门前搬了张桌子,他坐在桌子后面一边收钱,一边给人用裁好的纸写号牌。 有些人见等的客人太多,实在是等不起就向安三勇打听有没有可以带回去吃的? 安三勇便向人介绍:“外带每满一百文减十文,自己带锅的不用押金,若是用铺子里的锅,一口锅押金二百文,吃完送回来后返还押金。” “啥叫满一百文减十文?是说外带的还给便宜呗?”有人不懂就问,很多人都伸长了耳朵听。 安三勇解释,“是每满一百文减十文,满二百文就是减二十文,就是怕铺子里坐不下,又要让诸位久等,给诸位让些利带回家去吃。” “还有这好事儿?那还在这等啥?我带回去吃,锅是押金二百文,送回来就返是吧?” 安三勇点头,“不过锅要快些送回,超过三天不送回,押金就不返了。” “成,谁家吃个锅子还能吃几天?再说我看你家那口锅也不错,自己去打也得一百文也下不来。” 安三勇笑,“那也得铺子里有那么多锅,还是得劳驾吃完了早些送回来。” 排队的众人哈哈大笑,一些就住在县城里的就都选择了带回家去吃,离的近的不想还锅麻烦,还回家去取了锅。 也有人离家远回去取锅还麻烦,选择留下押金带锅回去吃。 安三勇向那些选择外带的客人介绍回去该怎么做,还可以往锅里加些什么食材。 听说还能往锅里加自家的食材,很多原本没想着带回去吃的人也选择带回去吃,只是让多给加些汤,别吃一半儿汤给熬干了。 眼看五大桶鱼一点点见少,为免不够卖,花致远赶忙让今天过来等消息的满仓回去拉鱼。 一来一回又小半个时辰,本来是觉得鱼未必用得完,备着也不会死掉,结果外面一听说可以外事,卖的就更快了,等满仓又拉着两桶鱼回来,之前的五大桶差不多都卖完了。 几个片鱼片的妇人忙个不停,头一回觉得原来在厨房里也能忙的人手抽筋。 倒是白老头找来签了十年约的大厨站在那里很茫然,开张有大半天了,他就上了一次灶,还是给隔壁院子里的那些大老爷们做的,外面的客人竟是一道菜都没点。 刚刚他也悄悄去瞧过了,火锅鱼吃的一锅又一锅,他做的那些菜竟都没怎么动,若不是被章琴点拨过后他知道自己的厨艺非从前可比,真要以为菜做的太难吃了。 大厨心里腹诽:既然卖火锅鱼都能卖这么火,还找啥大厨啊?这不是给人难堪吗? 他在这里无所事事地,若是被老板发现了,会不会就要把他赶走? 这段时间同老板娘学了不少做菜的方法,若真就这样走了,还怪对不住老板一家的,可不走,他也不能啥也不做白拿老板家的钱啊。 大厨这边纠结铺子里生意这么好,却没他什么事儿,旁边院子里却已经吃过几轮,桌上的炒菜都没怎么动,火锅里的鱼却加了几回了,吃掉的鱼都有二十几条了。 有的人辣的嘴巴都木了,脸上的汗哗哗地往下淌,却完全顾不上是不是在县令大人面前丢脸,实在是太好吃。 第397章 真想去隔壁尝尝 花家的火锅鱼从开业那日起生意就好的不得了,仅隔了一间铺子的仙来酒家的客人却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了。 原本因仙来酒家的大厨是从京城请来的,慕名而来的食客很多,都以能在仙来酒家宴客为荣,哪怕仙来酒家的菜肴都贵的离谱,却总有人认为越是贵些,越能显出档次来。 何况在仙来酒家的菜肴也确实比宿县其他家酒楼的味道好上很多,每日来吃饭的不说座无虚席,那也是生意十分红火了。 可此时,仙来酒家的掌柜站在门前,朝旁边的火锅鱼铺子瞧去,那边排着长队,这边却只有几桌之前定了席的客人,甚至有几桌客人宁愿定金不要了,也跑去那边吃了。 不过就是三间铺子,哪有在酒楼请客有面子?这些人真不知怎么想的。 可那边传来的香味真是太浓郁了,掌柜忍不住小心地将流出来的口水咽下去,总算没让人看到他口水泛滥的窘态。 “伙计,隔壁那家的火锅鱼不是可以外带嘛,你去给我们买一锅他家的招牌菜,剩下的银子归你了。” 那边一张坐了五六位客人的桌子,有人高喊伙计,并在桌上重重地拍了一锭有五两左右的银子,拍完银子又骂了句娘:“这也太香了,是要馋死谁啊。” 伙计看着桌上那锭银子,脚是往前挪了,可又胆怯地看向掌柜,见掌柜无奈地点了下头,伙计揣起银子朝外跑去,生怕晚一步客人就要反悔了。 掌柜无声地叹口气,这都是第三桌了,好像来仙来酒家吃酒,不点一道隔壁的招牌火锅鱼就是罪过。 这还是早就定了席的,等之前定了的酒席都吃完了,明日他们还能有客人了吗? 唉,他咋就是这仙来酒家的掌柜呢?不然真想去隔壁尝尝。 韩孝武这两日闲着无事,既不用去书塾了,他就整日到处闲逛,韩氏管不了他,也就懒得再管了,只是每次他出门只给几百文钱,反正没钱他也翻不出啥风浪。 今日韩孝武身上揣着近些日子攒的一两多银子,也没用韩家的马车,自己雇了辆马车来到宿县,想着找些乐子,饿了就去仙来酒家吃,还能省顿饭钱。 早上出门时只吃了一碗粥,到县城时就已经饿了,干脆就直接去了仙来酒家。 还没到仙来酒家跟前,远远的就看到外面挤满了人,好像是在排队,韩孝武都震惊了,没想到仙来酒家生意这么好,韩氏却还总说不能坐吃山空,限制他的用度,这个姑母是多抠啊。 谁想走到近前才发现,原来挤满了人的那里却不是仙来酒家,而是一间新开的火锅鱼铺子,上面匾额上写着花记火锅鱼。 韩孝武摸摸下巴,总觉着花这个姓和他犯冲。 可这香味真是太浓了,韩孝武的两只脚不由自主地就朝那边迈去,然后就被门前挤着的人给赶了出来,“挤什么挤?没看这边排着队呢?要吃火锅鱼,先去拿号牌。” 第398章 花记分记 韩孝武看了眼那人手指的方向,围着一些人,里面的人似乎在说火锅鱼锅带回家后要怎么吃,很多人都在那边认真地听着,韩孝武挤了进去,对案后坐着的人道:“给我拿张号……” 话未说完,刚好与安三勇平和的目光对上,韩孝武眼睛蓦然瞪大,“这火锅鱼铺子是花家开的?” 安三勇好脾气地道:“自然,匾额上不是写了花记?韩少爷是真不认字啊。” 韩孝武脸一红,朝安三勇伸手,“号牌,一位。” 安三勇便给他写了一个:丙七十六。 韩孝武拿着那张纸,看了又看,七十六他知道,前面共有七十五桌,可这丙呢? 见韩孝武拿了号牌还不走,左看右看一副不解的模样,安三勇笑着解释,“这里共有三间铺子,里面的桌子大小不一,头一间是甲间,桌子大些,超过六人的客人都在中间甲字间,第二间桌子小一些,四到六人的客人在乙字间,那边丙字间就都是二人的小桌子,两位或是一位的客人就都在丙字间,你排在丙字间七十六号。” 韩孝武刚刚就瞧过了,三间铺子都坐的满满的,若总共七十六桌他还能看到希望,可若只是第三间一间里就排到七十六,估计他今天都未必吃得上。 “丙字间眼下排到多少号了?” 安三勇看了眼旁边箱子里刚收回来撕碎的号牌,“刚刚那位客人是丙字三十四号……” 韩孝武觉着要等今日这顿火锅鱼,他能直接饿晕过去,干脆把号牌往桌上一扔,“外带。” 不待安三勇开口,旁边的伙计听说外带已经走过来,“客人,外带请随小的来。” 将韩孝武带到一旁,报了几样菜名等着韩孝武先,伙计说的快,韩孝武听的一头雾水,“你们就没个菜单啥的?” 伙计奇怪地看着韩孝武,“有!” 说完从身后腰间抽出一个硬皮的菜单,韩孝武埋怨道:“有菜单不早拿出来,说那么快谁记得住?” 伙计小声嘀咕,“小的刚好像听安掌柜说客人不认字。” 韩孝武更无语了,干脆去翻菜单,反正在花家的铺子,他一向都没什么脸面。 不过花家做的东西是真好吃,这火锅鱼还没尝,可这味儿真香啊。 一边翻着菜单一边流着口水,最后总算是选了一个招牌火锅鱼,又选了几样配料。 记得在人群外时听安三勇与一位客人正在说外带回去可以加菜,韩孝武就想着待会带着火锅鱼去隔壁仙来酒家吃,看后面灶房有什么菜再加点儿,这样还能省下不少呢。 一套火锅鱼又点了几样仙来酒家不会有的菜,共花了二百文钱,韩孝武看了还觉得真是便宜,至少二百文钱在仙来酒家是吃不到什么正经东西,可这火锅鱼里面有鱼有肉还有不少配菜,才花了二百文。 又付了二百文押金,韩孝武乐颠颠地端着锅去了旁边的仙来酒家。 过来时还在想不知掌柜会不会气的把他赶出来,却不想一进来,这边没剩下的几桌上,竟是桌桌都摆了一锅火锅鱼,香味弥漫,整个仙来酒家都好像花记分记了。 第399章 赖上了 因为韩孝武立时就吃,外带的锅里也有炭,韩孝武随便找了张桌子将垫着木板端过来的锅子放到桌上,又去后面灶房里用大碗装了两大碗安三勇说起可以下到火锅鱼里一起吃的菜。 什么好装什么,什么贵装什么,好些还是之前为定席的客人准备的,只是如今客人都不要定金跑去隔壁吃了,准备的菜就剩在这里,看着就够丰富的。 将菜下到锅里,也不去看掌柜气的难看的脸色,拿起桌上的筷子就吃了起来。 一口下去惊艳,两口下去喊伙计盛碗饭来,三口…… 风卷残云一般,一锅火锅鱼就下了肚,韩孝武连米饭都吃了五碗,火锅鱼的汤都给拌饭吃了。 靠在椅背上,韩孝武摸着滚圆的肚子,还想再吃怎么办?真吃不下了怎么办? 这花家人整天都是怎么琢磨出来的,咋总能做出让他欲罢不能的美味? 米线他刚吃的有些够了,这边火锅鱼又出来了,往后还有多少美食在等着他?韩孝武越想越没有要回京城的心思了。 好吧,反正二百文一锅也不贵,他身上这一两多银子还能吃上几天,明天就不在花家那边点配菜,反正这里啥都有。 等身上的钱都吃完了就在掌柜这边支取,他又不是用来挥霍,掌柜也不会真不让他吃饭吧? 今天的生意好得出奇,章琴在后面和花盼盼数钱都数不过来了。 章琴时不时去灶房里看看,几个庄子上的婆子片鱼片都忙不过来时,章琴就去帮把手,看来这几日还得在庄子上再选几个年纪轻些,手脚利索些的。 好在火锅鱼用的鱼虽然是现杀的,却也不是都整条地卖,先将鱼片好煨上料,烧制的时候就抓一把放到汤锅里。 卖的最好的招牌鱼锅加上些配菜也才二百文,最多也就用一斤鱼肉,而在这里,一条三斤重的鱼也才卖二十文钱,一锅招牌火锅鱼成本也不会超过二十文,而他们家的鱼还是自家庄子上养的,成本就更低了。 这钱赚的让章琴都有些良心不安了! 果然县城里的钱太好赚了! 花盼盼串好了铜钱,一吊一吊的用麻线绳系好,看来这么多钱不能像在镇上那样隔两天存一回,得要天天去存才行。 那边花致远还在与冯县令等人吃着酒,鱼吃了那么多,每个人都吃的再也吃不下,倒是只顾着吃菜,酒都没怎么喝。 吃饿了,冯光提出要回去了,众人也就纷纷散了,只是相约过几日还要照顾花家的生意。 火锅鱼花致远从前也吃过几次,可今日吃的总感觉与之前不大相同,更好吃了,猜着是这几日在庄子时章琴又把做法改良了,果然他媳妇就是个宝藏啊。 将人都送了出去,花致远回到后院找章琴,听伙计说夫人和大姑娘在甲字号房后院的那间屋子里,花致远推门进去,就看到桌上堆着的铜钱,还有数钱数的都有些乏累的母女俩,一时间也有些吃惊,他之前只顾着陪冯县令他们喝酒了,真没想到生意这么好。 干脆走过去也拿着麻线绳同母女俩一起数铜钱。 第400章 捐银子修堤坝 章琴道:“你明日就要回去吗?往后我和咱大闺女留在这里,一天不用做别的,光数钱都数不过来,也没工夫陪虎头了。” 花致远嘿嘿地笑,要不从庄子调两个人过来数钱? 章琴觉得可行,反正每天卖多少赚多少有安三勇在都能把账算明白,钱是不怕丢,没必要把自己给绊在这里。 花致远又说了一些刚在酒桌上众人提过的话头,“过些日子咱们县里要修堤坝,想让县里的人出钱出力,我想着咱们家在县里的生意只会越做越大,这个钱还真得捐些。” “啥啊?钱才开始赚就要往外捐,县令不会是看咱们家赚钱了才想到要修堤坝吧?” 花致远也不好说是不是,但冯光应该不会专门坑他,或许真只是赶巧,毕竟新官上任都想要政绩,修堤坝可是个大政绩。 “你看咱们家捐多少合适?往年城里那些身家丰厚的大老爷们,像房家和柳家都是捐五百到一千两,咱们家肯定是比不得,要不就跟其余人一样捐一百两吧,刚好上回给冯大人送去的一百两他给退了回来,就拿出去捐了吧。捐的不算少,也不显山露水的,我想着应该是合适吧。” “那你看着办吧,修堤坝也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咱们家如今也不差这一百两银子,也不能弄的太寒碜了。” 花致远也是这么想的,夫妻俩商量后,最终决定就捐一百两。 章琴数着数着就更不想数了,“铺子还没赚多少,倒是捐出去一百两了,往后不会三天两头让捐银子吧?真那样大人的政绩有了,咱们的银子可就都飞了。” 花致远笑,“哪能呢,若真是那样,早晚要出事,我看冯大人也不是不省事的,就是这堤坝不修不成了,冯大人才会借这个机会同大家说说。” 章琴还是不开心,虽然有钱,可谁不想钱更多?这说让捐就往外捐,最后真都能用来修堤坝?她怎么就不那么相信呢? 晚上,铺子打烊,夫妻俩把铜钱数好时,花盼盼已经困的睁不开眼睛了。 因天太晚了,夫妻俩就没想再回庄子,前几日又让木匠铺给送来两张床,铺子里打更的老头睡在正中那个后院,花致远就带着妻女住在甲字号院子。 躺在床上,花致远对章琴道:“往后真在县城里做生意,天太晚了也出不去城,不如就在附近买座宅子吧,天晚了就宿在那里,也免了日日奔波。” 章琴一听又开始心疼银子了,不过宅子还真得买,她是不想一辈子都住在镇子上,也不想让她的孩子一辈子住在镇子上。 甚至乐彬没跟他姨娘回去之前,不只一次同她说,想让花家往后生意做到京城去,到时他就能时常见到琴姨。 那孩子贴心哦,走了这么久她也想的很,若是能时常见着倒是真不错。 只是这个想法还太遥远,暂时也只能想想,可不能说出来给孩子们听,不然孩子们当真了,整天磨着她要去京城买房子,她可就要犯难了。 第401章 虚名 修堤坝一事在冯县令与众人通气后,第二日就贴了告示,鼓励城中百姓有钱出钱,没钱出力。 那日在酒桌上与冯县令表过态的众人这时候就必要要身先士卒,捐钱捐的都很迅速,只是在心里怎样骂冯县令不错过一回让他们出血的机会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不过短短三日,收到的捐款就有万两之多,把冯县令高兴坏了,宿县的这些商人有钱啊,不但有钱还很给他这个新任县令面子,这往后的公告处理起来也就更容易了啊。 冯县令高兴了,立时就又贴告示招修堤坝的河工,工钱自然也是给的高高的,每人每天就二百文工钱,这在一般人家一个月都未必赚得到一两银子的时候,工钱真是高的惊人了。 修堤坝本就辛苦,若工钱不给得高高的也不会有人愿意来做,可就是这样真正愿意来做工的人也不多,毕竟修堤坝太辛苦了,很多人都吃不了这个苦,最后还是又把宿县大牢里关押的能做事的犯人也算上,才算暂时解了雇工不足的窘境。 花致远捐了一百两,不能同房家柳家这样的大商户比,但比那些一两二两甚至几十上百文的小商户就多得多了。 倒是仙来酒家出人意料地捐了两千两,比起宿县的首富房家还多捐了一千两,立时引起一阵哗然。 虽然很多人都知道当初为了买下仙来酒家,韩家就花了四千两,被人提起时都觉得这家主人财大气粗,却不大会做生意,但能有此等财力,或许人家的眼界真非常人可比,四千两在人家眼里没准就像自家的几文钱。 自打花记火锅鱼开张后,仙来酒家的生意便一落千丈,连京里来的大厨都不好用了,但因这次捐钱修堤这件事,韩家又赢得一些口碑,很多人认为韩家是大善人,以到韩家的仙来酒家吃酒为荣,仙来酒家的生意也有些起色。 相比之下,花致远就觉得自己捐出那一百两银子就有些不够看了。 每每望着仙来酒家渐渐多起来的客人,花致远心里就有些愤愤然。 他能在这里买下铺子,自然就是为了与韩家打擂台,可如今韩家在捐银修坝这件事上压了他一头,甚至有人只知韩家捐银修坝是善举,便拿花家火锅鱼的老板只捐一百两与之对比,言语间对花家颇为不屑。 花致远咽不下这口气,虽说这些都不过是虚名,花致远并不在意,可有时候虚名对于生意人来说也相当重要,这时候可就没人会深究当初花致远要把火锅鱼铺子开在韩家酒楼旁的原因,只会说花家不地道,为了赚钱不择手段,什么脏水都要往花家头上泼了。 花致远不会放任这种传闻,更不想处处被韩家给压上一头。一咬牙,便去找冯光商议决定接下修堤坝众人的饮食,比起捐多少银子,这活却是出钱又出力。 冯光一听就是大喜,他虽不知花致远到底有多少身家,但这却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第402章 给别人做嫁衣 就是花致远不提,县里也能派人去堤坝上帮忙做粥和馒头,可毕竟修堤坝是重体力活,每天都要不停地扛石头和装满沙石的麻袋,若不能吃好,人身体也受不了。 最重要的是干重活的人都能吃,再吃得好一些,这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别看捐款有万两之多,若真是这么吃,恐怕就真不够修堤坝了。 而这时候花致远提出愿意接下修堤坝众人的饮食,不但帮了他的大忙,也算解了他燃眉之急。 倒也不是宿县没有人有能力接下这个任务,只是有钱人嫌麻烦不愿接,没钱的人又没那个财力接,若只是县令派人去做,也就只能是粥和馒头,不然开支大了,捐的银子不够修堤坝用,他再让人捐钱,别人质疑银子被他贪了呢? 总之,这种事情自然是能省则省。 而花家如今有多少财力冯光派人打听过大概也有个数,接下这个活差不多就是把花家如今的积蓄都花进去了。于冯光而言这是政绩,于花家而言也是功劳,舍己为百姓的大功劳。 冯光已经想好了,待堤坝修好,他就上书朝廷,除了为自己请功,也要为花致远请功,一个心系百姓,肯将全部身家用来造福百姓的商人,又是个有功名在身的秀才,这样的人若能被他打造成一个儒商形象,于他来说也是政绩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更不要说这个商人背后还有乐家这个后台。 冯光那边已经打定主意,这边章琴听说花致远接下修堤坝众人的饮食却吓的一屁股坐地上,整个人都傻在那里,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咋就接下这活了?咱们家有多少家底你不知道吗?这是要把家都给败了吗?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就让你直接捐一千两得了。” 花致远却摇头,“这你就不知了吧,若是直接捐一千两,在功劳簿上也到不了前面,怎么也压不下韩家。而我们手头上经过这些日子开销,已经拿不出两千两,何况就是拿了两千两,韩家还可以拿三千两,我们比不过的。我接下这件事却不同,银两不必一下子都拿出去,咱们的铺子如今正是赚钱时,每日都入账都用不了,而好名声却传出去了,只要咱们铺子的味道好,还怕百姓不慕名来吃?” 章琴还是愁,不想理花致远,总觉得这时候的花致远和他娘是一样一样的,不把这个家都给赔散了就不肯消停,她就是想过个好日子咋就那么难? 可心里也明白,话已经说出去了,这个活他们还得接,她眼下要想的就是怎么才能把成本降到最低,不然还能怎样?男人是她的亲相公,总不能就不要了吧? 好在她厨艺好,倒也不必用多贵重的食材,只要将味道弄好了,油水弄得足一些就成。这就容易弄了,总比要她顿顿大鱼大肉地供着强。 但这么多人吃饭,这笔开销还像是一块压在她心头上的大石,让她想喘口气儿都喘不上来,生怕哪天铺子里的生意突然不好了,她就得倾家荡产了。 辛辛苦苦忙了大半年,最后却都是给别人做嫁衣,章琴心里有多么不甘啊。 第403章 柳暗花明 章琴越想越不甘心,越想心里越苦,原本想要拼一拼给儿女们攒下一份大的家业,可如今看这意思,稍稍有点起色,不是婆婆作,就是男人头脑爱发热,可别到后来什么都不剩下。 想了一下午,章琴又去堤坝那里实地察看,看完后心里总算好过一些。 宿县城外的堤坝并不算长,属于宿县管辖内的也就十几里,只是年久失修,早年间也被冲垮过,但重新修过的堤坝也都很脆弱,指望朝廷拨款,真正能送到宿县的也不过十之一二。 今年从正月十五那日大雪后就没怎么降过雨,到了这时候田地里都有些旱了,越是在这种旱时就越要防着夏时大涝,冯光又刚上任不久,在任上至少还要两年多时间,若真遇到大涝,于他的官声有碍,冯光才会急于修堤坝。 好在堤坝原本是有的,这次只是加固,所以雇的河工不足八百,再加上牢狱中能做得动事的犯人也不过千余人,工期最慢也用不了一个月。 做这些人的饭虽不易,但对于经历过生意红火的章琴来说也不算太难,反而是不必做得精致,帮忙做饭的人也多,似乎更容易些。 但这么多人吃饭,开销确实不是一笔小数目,猪至少每天就得一头吧?用的米面更得多,还不算那些零七零八的,就算她再能省,怎么也得十两银子,这可就是火锅鱼铺子半天的收入了。 好吧,若只是半天的收入她倒也不是接受不了,只愿她男人往后别再乱揽这种搭钱又搭力的差事。 章琴还在算着每天要用多少肉,用多少米面时,得知花致远愿意接下河工吃食这个大工程。再被冯县令大力赞扬一番后,城中竟也有不少富户慷慨解囊,这家一头猪,那家一只羊,这家一车米,那家一车面,还没等开工,吃食物资竟堆满了堤坝旁边修建的临时棚子,章琴这回傻眼了,若都这么捐下去,只需她过来帮忙了呢。 原本还愁云密布的心情也柳暗花明了,修筑堤坝的工程还没开始,章琴已经将食谱都列好了,吃上十天半个月都不带重样的。 五月初五,艳阳高照,祭了河神,便开了工。 章琴和花致远也一同来到早就修建好的工棚,这里砌了许多炉灶,上面的大铁锅每一口都是章琴见都没见过的那么大。 章琴见了便有些发怵,哪怕之前已经想过这么多人一起吃饭,锅小了不知要做多久,可这么大的锅她也怕做失误了。 之前的菜谱在心里都给否了,这么大的锅也只能做这么大的锅能做的菜。什么煎炒烹炸都不适合,就随便做吧。 今日祭河神用了一个大猪头,猪身子已经被收拾好了摆在那里。 章琴先让人将猪肉都分割好,再切成小块,这么大一头猪,不炖一大锅就可惜了,还有采买和就近百姓们送来一些青菜,之前想的有多好,眼下就有多难,连食材都没按着她的意思准备,她还能管什么菜谱不菜谱,只能有什么就用什么了。 第404章 懒骨头 中午,几大锅各种杂菜炖肉,虽然尽量做到差不多,但每锅做好了也不尽相同,但上面却都飘着厚厚的油水,瞧着就香。 再有章琴用青菜焯水后剁碎做的小咸菜,配上米饭和肉菜,也不知是做体力活真饿坏了,还是太好吃了,每个人都觉得比平常多吃一碗饭。 这顿刚吃完,很多人都盼起明日的午饭了,谁让修堤坝每天只供一顿饭,其余两顿都要在家吃呢。 第一天饭菜做的很成功,章琴也有信心了,别看锅大,也就是多添几把火的事儿,那么明日就可以再试试别的了。 肉也有,菜也有,不用担心要把整个家底都搭进去,章琴做起事来就更用心了,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要让河工们吃饱吃好。 花致远则带着十几个庄子里的老人,赶着四辆牛车奔走在河堤外面的小路上为堤坝上的河工们提供茶水,五月的天已经很热了,若不能供应上足够的茶水,人可是要累脱水的。 好在修建堤坝都是一段段的,倒也不用他每天来回十几里地奔波,就像眼下一千来人的河工都集中在两里多地。 牛车一到,老人抬着茶水送到工棚里,再把喝光了的水桶拎到牛车上带回,这样的工棚隔上一百多米就有一个,方便河工们过来喝水。 而路过一个工棚时,就看监工正在训斥人,“你说说你,让你搬石头你搬不动,让你扛沙袋你也扛不动,吃的却是比谁都不少,你是来做工的还是来养大爷的?自己啥身份不知道吗?” 花致远往工棚里看了眼,却是地上烂泥似的躺着一个人,任监工怎样训斥,他就是一动不动,滚刀肉一般。 花致远不由得摇了摇头,若是没这个本事就不要想赚这个钱,来了往地上一躺就等着拿钱?哪有这好事儿? 监工见骂不动人,气的竟从旁边抽出一根皮鞭朝着那人的身上就抽了下去。 “住手!”花致远大惊,若只是怠工,赶走便是,这怎么还上鞭子抽呢? 监工听到花致远的喊声,想要停手已晚了,一鞭子狠狠地抽在地上那人身上,疼的那人‘嗷’的一声也装不下去了,抬头想要求饶,却因这一举动刚好让花致远看清他的模样。 原本还想质问监工不该打人的花致远,在看清那人长相时,竟似不小心吞了只苍蝇一般,面对监工询问的目光,摆了摆手,“你继续,我就是过来送水的。” 监工是衙门派来的,自然认得花致远,虽然花致远表明立场不会管了,却也不好再抽下去,只是叹道:“小的管的这段都是牢里的犯人,平日都是些好吃懒做的家伙,尤其是这人,还是因贩卖人口被抓进来的,本就是个懒骨头,从早上来了就躺着不动,中午吃饭时却比谁都快,我也是气极了才动手抽他,平日里不这样。” “应该的,应该的,对付这种人就该如此。”花致远表示理解,其实他也想抽来着。 第405章 照拂 花致远的话说的监工脸上神色好看许多,毕竟谁也不想被人误会是残忍冷酷之人,要怪也只能怪这个人真是懒得惊人,不抽几鞭子就不肯好好干活。 刚被抽的那人却在听到花致远说这些话时腾地一下子从地上坐起,扬着脸朝花致远看过来,当看清花致远的脸后,立时就激动地朝这边爬过来,“表哥,表哥,我是你德安表弟啊,我知道错了,你救救我吧,我过的好辛苦啊。” 花致远一脚把爬过来的刘德安踹了回去,又嫌脏似的在地上蹭了蹭鞋底,厌恶地看了他一眼,“罪有应得!”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人了。 见到花致远的态度,又知道他与县令的交情,监工眼珠一转,一鞭子就重重地落在刘德安的背上,疼的刘德安整个人都抖了起来,“别,别抽了,我干,我干还不成?” 说完,很是怕监工再抽一鞭子,爬着就冲去河边扛麻袋了。 监工冷哼一声,站在堤坝上朝下看,“有些人不但是懒骨头,还是贱骨头,不干活抽几鞭子就老实了。” 说完,手上的鞭子又甩出一个响亮的鞭声,吓的那些还想要偷懒的犯人们都一个哆嗦,看向刘德安的目光变得不善了。 花致远回去这一路却不住唏嘘,跟来的老人也都听到刘德安叫花致远表哥,只当他是有这样的亲戚心情不好,便劝道:“不过就是表弟,老爷不必为这种人难过,谁家还没有几个不成器的。” 花致远却摇头,“你不懂啊。” 老人确实不懂,可看自家老爷的模样也不像多伤心,甚至神色里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若是年轻几十岁他或许就不问了,可年纪大了,好奇心却盛了,而老爷也是个脾性好的,便问道:“看老爷对这位表弟颇为不喜。” 花致远用力点头,“他曾骗得我险些家破人亡,又是我亲自抓住的,对这种人自然是不喜的。” 老人不知还有这层关系,在他认为既然是亲戚,就算再不喜总也要留几分情面,可这人竟是老爷亲自抓住的,老爷还真是大义灭亲啊。 可看花致远那副只恨当时没把人弄死的模样,老人没敢把这句话说出来,只道:“拐子最是可恶,不知害多少人妻离子散,这种人不抓起来只会害更多人,老爷做的对。” 花致远扯了扯嘴角,却突然停下来,让几位老人继续往下送水,而他则大步走回那个工棚。 监工寒峻着一张脸,站在一旁负着手继续他的工作,刘德安已不知跑去哪里做事了,花致远走近监工,轻唤了声,才将刚从震慑住众人的情绪中回缓过来,见是花致远忙问了声好,道:“花老爷去而复返,是要小的照顾令表弟吗?” 话是这么问但看花致远之前对刘德安嫌恶的神色却不像如此。 不过,这也不好说,万一之前只是恼他不好,此时却又不忍心了呢?总之有钱人的心思不好猜,若真想让他照拂,那就照拂一二也无妨。 花致远朝他缓缓点头,说出的话却压抑着恨,“这人丧尽天良,是想要请监工照拂一二。” 第406章 安了个家 丧尽天良,还要照拂?监工有些明白花致远说的照拂是什么,却又怕领会错误,试探地问了句:“花老爷是想让小的……” “自然不是想让他过得太舒服。” 话已经说的够明白了,监工没什么不明白的了,只是花致远唇角勾起那抹堪称残忍的笑,脸上的神色也很是瘆人,看的监工心底毛毛的,总觉得这位花老爷若是有一天真位居高位,那就真是太可怕了。 好吧,也是他没见过什么大人物,不明白那些大人物算计起人时要怎么笑,反正就是觉得花老爷太可怕了。 花致远见四下无人,塞了一块银子给监工,监工接过银子,足有十两之多,这在牢狱之中都能买条人命了,监工似乎就明白了花致远的真正意图。 从这日起,花致远每天三次往返在堤坝上给大家送水,每次路过这里时,都要站在堤坝上朝下看看,一次次见到刘德安被监工用鞭子抽的又勤快又努力就忍不住摇头,这人啊,早这么勤快至于落到今日这地步? 也不知他这算不算帮了刘德安一回,真把他这身懒骨头改了,往后从牢里出来还能安心找份赢生来做呢。 不过贩卖人口这种是大罪吧,还能出得来不? 章琴和花致远整日都在堤坝上忙,铺子里的事情都不大管了,章琴也就是炒制酱料时才会回去一趟,平日就是闲着也在堤坝上帮忙。 不几日夫妻俩的名声就被传开了,都知道花记火锅鱼的老板夫妻生意不管了,都在坝上帮忙。 尤其是每天到了饭时,不管做的什么,香气都能飘出二里地,有些人闲着过来围观修堤坝,这时候都能馋的直流口水。 可总不能去抢河工们的午饭吃吧? 于是,这些人回到城里后便都涌到了花记火锅鱼铺子,狠狠地吃上一顿,倒是让铺子里的生意更红火了。 花致远也常留在县里,除了堤坝上的事儿,冯县令也是三不五时就要让人找花致远过去商议‘大’事,一来二去总住在庄子里就不方便了,花致远就想在县城里买处宅子。 冯光知道此事后,让师爷查了下这些年被衙门抄没却还没来得及处置的产业,里面还真有几处宅子。 只是大多宅子都是大宅,花致远暂时还没想太张扬,最后挑了处地点不错的两进小院子。 宅子前后两进,前面是下人仆妇们居住的地方,包括灶房和厅堂,后面则是主人家的住处,虽不大却有着一个花园。 只是宅子空了一年多,花园里的名贵花草能卖的也都卖了,不能卖的没人打理也都死了,此时只剩下些杂草和一些生命力顽强到不需要打理的花,但怎么瞧着都荒凉。 花致远买了两个仆妇,先是将宅子里的杂草清理干净,又将宅子打扫了,再把破烂的窗纸都换上,整个院子也就不那么破败,这才带着章琴和花盼盼住了进来。 偶尔再把花喜喜和花睿接过来住上几日,一家人在县城也算是安了个家。 章琴的意思是把花睿花喜喜接到县里读书,花致远却不同意:“真把孩子们都接过来,咱们可就是把家都搬过来了,到时娘也是要跟过来了。” 花致远是花老太太的亲儿子,此时对老太太也头疼的很,真心不想把老太太接到身边一起过,他都如此,章琴自然更是如此,听了花致远的话,便打消了把孩子们都接过来的心思。 第407章 盼星星,盼月亮,还有盼洪水的 转眼就到了盛夏时节,堤坝也修的差不多,加固修缮过的堤坝看着就让人安心,每天到堤坝上瞧热闹的人总是络绎不绝,堤坝上也总能看到一些好似活得很通透的老人,拈着胡子对着堤坝点头,“冯县令造福百姓啊,这堤坝修的,百年不遇的洪水都挡得住,若是上报朝廷,那就是大政绩。” 老人说的话总是更能让人信服,宿县的百姓都相信堤坝修的好,他们不必怕洪水过境。 上游下游的县令也在听闻宿县大修水利之时也跟风修起堤坝,但因地理原因,上游下游辖内河道比宿县这里的河道长了很多,甚至下游的涞县河道竟长达百里,整个绕了涞县半圈。 一时间募集到的银两虽不比宿县少,却远远不够如宿县一般修建那么坚固的堤坝。 但修总好过不修,不能修的那般坚固,修的稍差一些也成,但稍一比较,差距也就出来了。 近来宿县的堤坝几乎要完工了,每日宿县的百姓都过来看热闹,难免就有人溜达着就去了相邻县的堤坝,瞧着远比自家堤坝薄弱了许多的堤坝,宿县的百姓竟隐隐有些自豪,不免对别家的堤坝品头论足地嫌弃一番。 若自家的堤坝能挡得住百年不遇的洪水,这上下游的堤坝能挡得住十年不遇的洪水就不错了呢。 可百年不遇的洪水到底有多大,谁也不清楚,于是,还有人希望今年的洪水来得猛烈些,最好让上下游的人都见识一下宿县堤坝的坚固。 花致远听了直摇头,若真来场百年不遇的大洪水,就上下游那薄弱的堤坝能挡得住?下游还好,若是上游的堤坝毁了,他们宿县也是会受到波及啊。 这些人说话都不动脑子吗?盼星星、盼月亮,咋还有盼洪水的? 入夏之后,火锅鱼的生意虽然还很红火,可也明显不如刚开业那些日子,尤其是来铺子里吃的,就是到了饭时也不一定能都坐满,倒是买回家吃的人多了。 章琴就适时地推出冷串锅,鲜香麻辣,又是冷锅,吃进肚里也不会辣的满身是汗,若是不能吃辣还要以选择微辣的,一推出就受到欢迎,很是红火了一阵子。 夏日里天气越来越热,而堤坝修好了,热度过了之后关注的人也就少了,城里又恢复了一段时间的平静,炎热的天气里,东家串西家的人也少了,连街上出来走动的人也不多,一般铺子里的生意都差,如花家这般一家的生意差不多都可比全城食铺了。 而这时,被花记火锅鱼抢了风头,每天接不了两三桌的仙来酒家却推出一种深受宿县百姓欢迎的冰饮,花样并不多,也无非就是蜂蜜水里加些时令水果,再放上几块冰块。 可就是这几块冰块,却让有钱人都趋之若鹜,满大街见不到几个人,来仙来酒家吃冰的人却能坐满整间酒楼,旁边的火锅鱼铺子都有些比不上了。 这样一来,两家的生意就像是打起了擂台,倒是让宿县百姓饱了口福。 第408章 他们是一边儿的 别人家的生意是不是比自家的生意好,章琴都无所谓,她也不会去嫉妒旁人家生意红火,反正这一条街上总有几家生意好的,若是她都盯着别人家的生意,恨那些去别家的客人怎么不进自己家,那得多累啊? 但花致远却没章琴这么想得开,每天瞧着仙来酒家生意越来越好,他心里就不舒服。 其实若是换了别家生意好他也不会嫉妒,各凭本事赚钱呗,可就是这韩家让他不爽,那么唯利是图的人家,还处处与他作对,看着他们家好,他心情就不美好。 花致远站在铺子门前的檐下,越瞧从仙来酒家出来的客人心情越是不好。刚好瞧见韩孝武从仙来酒家出来,手里掂着一串铜钱朝自家走来,花致远便是一声冷哼,哼的韩孝武莫名其妙,也不知哪里又招惹到了花致远。 自打他和花盼盼救了乐彬之后,他就隐隐把自己当成是乐彬那边的人了,而花家自然也是乐彬那边的人,如此一来,他内心就把自己和花家当成一边儿的了。 可自打上次韩氏被韩惜月怂恿着花重金买下仙来酒家后,他就知道他与花家又结下梁子了,而花致远的性格也不是他想化解就能化解的。 就好比说这些日子,他每日都要到花家的火锅鱼铺子吃东西,开始还是买回仙来酒家自己添些食材再吃,到后来火锅鱼推出冷锅子,他就在铺子里吃,可每次花致远见了他都没有见到客人的模样,冷着脸还好说,甚至几次都提醒他吃的太久,挡了他的生意。 韩孝武不平,他是吃的久,可他吃的也多啊,吃的多给的钱也多,这人的态度能不能别像他是来吃白食的一样? 可到底他也没那胆气大吼一声小爷再也不来的话。 今日瞧着花致远站在檐下挑着眉瞧他,韩孝武心里一抖,只当花致远这回是要连门都不让他进了。 好在花致远只是看了他两眼,便将脸转向一边,韩孝武松了口气,赶忙趁花致远没看他时钻进铺子里。 章琴抱着虎头从后面出来,虎头嘴里不知说着什么,章琴便随口应着,母子二人好像在对话一般。 两个往外走,一个往里进,便走了个面对面,韩孝武想到乐彬对章琴的感情,只要讨得章琴欢心,在乐彬面前也能替他说几句好话,便扬着笑脸想要与章琴打个招呼,却见章琴对他翻了个白眼,抱着虎头转了个弯绕过他再朝外走。 韩孝武心里无奈,仙来酒家也不是他让开的,他也反对过啊,怎么弄的好像都恨上他了,若不是花家的吃食都太美味了,他真恨不得一甩袖子直接回京城去得了,才不在这儿受这鸟气呢。 花盼盼从后面追出来,手里还费力地拖着一个去木匠铺打的儿童坐椅,这样的坐椅铺子里也放了几个,来吃饭的客人若是带着孩子也可以放到坐椅里,如今已经有酒楼食铺跟风打造起来。 坐椅是用厚重的木头打造的,花盼盼人小力单,见花盼盼拖的费劲,韩孝武便上去搭了把手。 花盼盼抬头见是他,平静地道了声谢,韩孝武喜滋滋地便举着坐椅送到外面。 第409章 同情他 比起花家其他人的态度,花盼盼对韩孝武倒是客气许多,让他觉得整个花家大概也就花盼盼一个明白人,知道仙来酒家不是他怂恿韩夫人抢的。 花盼盼自然知道这不是韩孝武的手笔,毕竟那时韩孝武就想着搭上乐彬这条大船,又知道乐彬多看重花家,他真那么做才叫傻呢。 而显然韩孝武也不像书上说的那样事事以韩惜月为先,也没有像要成为她助力的样子,甚至这表兄妹的感情看起来很一般,哪怕如今整日都在一个家里低头不见抬头见,韩孝武看韩惜月也是一副不屑的模样。 而韩氏那母女对韩孝武也是不冷不淡,甚至还挺刻薄的,就比如说在花钱上面,天下第一皇商家的嫡长孙,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每天却要纠结是两天吃一回二百文的锅子,还是每天吃一百文的,就能天天吃。 所以,她虽还是不喜韩孝武,却有些同情他,至少她的弟弟,将来想吃就吃,就是不吃,也不会是因为差钱而吃不起。 铺子外面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树,茂盛的树冠下有一片极大的阴凉处,花致远这几日在这里让人放了张躺椅,平日里没事儿就在这儿喝喝茶,虽然树下没有轻风拂过,可看看自家生意也美滋滋的。 章琴也时常抱虎头出来在这里坐一坐,既能看到铺子里的生意,也不像后院那里乱糟糟的。 韩孝武帮着把儿童坐椅放到梧桐树下,章琴瞧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把虎头放到坐椅里,让花致远在这里看着虎头,就带着花盼盼出去逛街了。 虽然虎头也想跟着姐姐和娘,但大热的天抱着孩子出门都遭罪,而花盼盼让木匠铺打造的童车一直没打造好,总是这里需要改改,那里需要动动,也不知这个夏天坐不坐得上,按章琴的意思,反正不就是个小车嘛,按着马车的样式改小一点儿就是,没必要弄的那么麻烦。 但花盼盼却坚持,不是嫌轱辘太大怕夹了孩子手,就是嫌车太颠了对孩子大脑不好,反正要求一大堆,章琴都想,若不是他们家在那木匠铺里定的桌椅之类的太多,木匠铺都不想接他们家的生意了。 反倒是花盼盼却觉得,木匠铺会很乐意接她这样的生意,毕竟做一个难,做多了就不难,这样新奇的东西往后打出来往外卖都是独一份儿。 母女俩去逛街了,韩孝武搬完坐椅看虎头坐在里面怪有趣的,就想要逗逗孩子,却见花致远在一旁虎视眈眈,只能收回伸出一半儿的手,悻悻地进了铺子。 昨日乐彬来信了,信上说他在京城一切都好,让章琴和弟弟妹妹们不用担心,等以后有机会再同外公出门做生意,他就过来看他们。 章琴又哭又笑地看完,就说要准备一下,免得乐彬过来看他们时着急忙慌的再忘了什么。 花盼盼和花致远却知道那只是乐彬写来安慰章琴的话,这孩子回了京城,想再出来一回怕就难了,他们这辈子能不能再见都不一定。 第410章 大雨 都知道这辈子不知能不能再见到乐彬,可谁也没说出来,所以章琴说要上街准备东西,花盼盼也就跟着一同去,反正家里有钱了,也不差她买的那点儿东西,就算乐彬不能来,他们也可以把东西让人给他带去不是?程家的商号那也可说是遍布天下,只要拿出令牌,找上随便一家商号,东西也不怕送不到乐彬手上。 不管是真想念乐彬也好,还是为了花家的今后打算,花盼盼都觉得与乐彬交好没有坏处。 出门时晴空万里,谁知不久后天色骤变,花盼盼和章琴才出门不过两刻钟,天空上就乌云密布,花致远只能先抱着虎头回了铺子,原想是要回不远处的宅子的,可又怕走到半路突然就下起雨,又担心章琴和花盼盼没带伞再挨了浇,就抱着孩子到铺子后面找人去接花盼盼和章琴。 结果,人还没出门,随着好像要将天地间的万物都劈碎一般的电闪雷鸣过后,又急又大的雨滴就降了下来 大半年了也没正经下过雨,豆大的雨点落在地上恨不得要砸出一个坑,在地面上溅起一层灰,但很快雨水在地面上汇集成一条条水流,很多出门时没想到会突降大雨的人们抱着头在大雨里奔跑,跑过花记门前时,花致远朝人招手,让赶紧过来避避雨。 可看着瓢泼似的大雨,花致远又开始担心那母女二人,可雨太大,他又不知她们此时在哪里,只能望着大雨叹气。 这场大雨整下了一个多时辰,到后来虽小了些,却也没有真正停下来,好在章琴趁着雨势不大时,带着花盼盼,坐着杂货铺的车赶了回来。 当时母女俩刚好在杂货铺里调料,瞧着下雨就在那里避雨了,因花记总在杂货铺买东西,杂货铺老板就让自家马车把她们母女连着买的东西一并送了回来。 好在她们也没怎么淋到雨,只是铺子里许多客人瞧着外面的雨色都发愁,也不知何时才能晴下来,再不晴可怎么回家啊? 妻女都回来了,花致远也就不急了,让给每桌客人都送几碟小吃食,大家坐在雨中慢慢吃着等雨晴。 谁想章琴和花盼盼刚回铺子不久,大雨就又降了下来,似乎比之前更大了许多,不远处冒雨往回跑的人都看不大清楚了,而这一回竟好像是要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了。 客人在铺子里被困了小半日,实在是等不得的都有些后悔刚刚雨稍晴时没抓紧时间跑回去,这时雨再大也不能一直就在铺子里不走了。 虽然花致远说大家若是因雨大不能回家,他今日就不打烊了,可大雨天不回去也怕家里担心,最后到了黄昏时分铺子里的人也都跑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离的最近的韩孝武坐在那里喝着免费送的茶水,看下雨看得很有趣味。 花致远实在看不下去,“韩少爷,大雨天的,你都不想回家吗?” 韩孝武想了想,点头又摇头,“想是想回,可我家远着呢,回不去。” 第411章 人比人气死人 花致远一噎,看韩孝武的眼神就像看傻子一样,“回不去家也不能赖在别人家,时候不早了,你还是回去吧。” 韩孝武看了眼窗外的大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尚算华贵的衣服,“可是外面下雨,衣服沾了水会湿。” “韩少爷可以在檐下喊一声,让你家伙计送伞过来。” 韩孝武觉着花致远说的有理,就放下吃冷锅的钱朝铺子外走去,不想刚走到铺子外面,就听身后门被关上的声音,回头就看到已经关的严严实实的大门,看来这是被骗出来了。 而仙来酒家门前此时一个伙计也没有,就是他想让那边送把伞过来,那边也没人看得到。 韩孝武无奈,扯开嗓子朝旁边喊,可雨声太大,韩孝武喊的嗓子都冒烟儿了,那边却是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而花记这边连门带窗都关好了,所有人都聚到铺子的后院,弄了一桌吃食慢慢地吃了起来。 韩孝武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冒雨跑回仙来酒家,看到在一楼坐在一处说闲话的伙计和他们转过脸时,微微有些皱起的眉头,韩孝武似乎有些明白花致远为何对他冷淡。 他为了就近吃花记的东西方便,这些日子都住在仙来酒家,花致远不会误会仙来酒家是他买下的吧?难怪看他的目光一日比一日不善了呢。 这是个误会,有机会得解释清楚。 韩孝武想着,朝楼上走去,那里有一间房是他的,这些日子他都住在那里,小是小了点儿,但是离的近方便去花记。 花记的大厨近来手艺也慢慢被人发现,每日都有不少人来点他做的菜,味道确实是好,一来二去也让他心情平复了许多,不然拿着比别家酒楼都高的工钱,却整天只能当摆设,他心里总有些虚呢。 可就是这样,每天点菜的人也比不得大酒楼,他炒菜炒的还是很轻闲,至少比他曾经做过的酒楼都轻闲,高工钱,活又轻闲,手艺还是老板娘教的,说出去不知多少人羡慕呢。 而当有人想要来把他挖去自家酒楼做事时,他又多少都带着鄙夷,工钱给的那么低还好意思说给高工钱挖他过去?而那些工钱赶得上花记的,一听就知道去了得多累,他好好的花记不做了,过去图什么? 更不要说他可是签了十年的卖身契,真敢背主可是要吃官司的。 此时大厨炒了两桌子好菜,铺子里做工的男人和女人分两桌吃饭,虽然不能尽兴喝酒,但菜却是随便吃的,一直吃到天快黑了,雨也没有要停的意思,有些人家里有人来接就回去了,有些没人来接的也都冒雨往回跑,章琴站在铺子门里挨个叮嘱回去一定要喝姜汤,可不能觉得夏日里淋场雨没事儿就疏忽了。 明日若是雨还不停,就不用赶过来上工了。 雨太大,一家人就没回宅子那边,虽然铺子里没有几间房,却也留了一间给他们家,床不大却有两张,晚上章琴搂着花盼盼,花致远搂着虎头,电闪雷鸣的夫妻俩担心孩子们害怕。 夜里花致远起身喝茶,一道闪电划过,照亮屋子的瞬间,花致远的目光与花盼盼明亮的目光对上,果然父女俩都被雷声吵的睡不着。 倒是另外两个此时都打着细细的鼾声,完全不受影响的样子,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呢。 第412章 砸桥 第二天天亮时,外面的雨还在下,比昨日看似小了很多,却也还是极大,一夜未眠的花致远全无睡意,心里隐隐有些担忧,时不时就到窗边看看,回头对章琴道:“看来这场雨真是要下成百年不遇了。” 章琴担忧地道:“那咱们的堤坝能挡得住吗?” 花致远点头,“一定能挡得住。” “那上游的堤坝呢?” 花致远沉默了,他也不确定,但修过总比不修的强,再说就算真挡不住,宿县这边因地势原因,也不会受太大影响吧?怕只怕邻近的河道崩溃。 冯光站在县衙的窗前,这场突降的大雨已经连降了一天一夜,县城后院池塘里快要干涸的水都灌满了又漫了出来,如今后院就像一片汪洋,真真让他捏了一把汗。 若不是之前他在出城视察时听了乡下老人的话猜着今年怕要有大涝,回来就抓紧修筑大坝,就宿县城外的那处年久失修的堤坝,恐怕真抵挡不住这场暴雨。 可这么大的暴雨,也不知修好的大坝能不能承受得住。 号称是能抵百年不遇洪水的堤坝,应该能承受得住吧? 师爷从外面急吼吼地跑进来,浑身已经湿透了,见到冯光便喊道:“老爷,风太大了,衙门前有两棵大树被大风刮倒了,就怕这么大的雨会造成沿岸的山体滑坡,若是堵住河道就不妙了。” 就算山体不滑坡,可沿岸有不少百姓种了庄稼,若是大雨将庄稼冲进河里,势必也要造成河水堵塞,而在宿县辖下的河道里,就有两座石桥,若是冲进河中的杂物、被冲倒的树木等物将桥洞堵住,河水无法顺利通过,那可就会改道了。 冯光略想了下,便下令道:“你让人去把河上的桥砸了。” 师爷听了有些犹豫,那两座桥可是前任县令命人修建的,这还是他在任上时的一项政绩,若是眼下给砸了,河水又涨不起来,毁桥的罪责可就得大人背了。 冯光见他犹豫,坚定地道:“你只管带人去砸桥,出了事儿本官担着。” 师爷听了只能领命,为保万无一失,亲自带了人冒雨出城。 结果到了河边真就吓了一跳,不知从上游哪里冲下来的一棵大树就横在上游的那座桥上,因有大树拦挡,这里还有不少被挡下的断枝和沿河的作物,结结实实地就将水流堵住了大半,明显以桥为分界,上游下游的水落差极大。 若是长此下去,用不了多久,暴涨的河水就要漫上河堤了,而那桥就算此时不砸,上游冲下来的杂物在被水流的挤压冲击下,也怕承受不住多久。 师爷忙下令去将桥给砸了,可河水湍急,这时候下水都危险,更不要说待把桥砸了一瞬间激涌的河水有多危险。 最后还是有人提议先将拦在桥旁的断树和杂物移除,再来砸桥。 师爷觉得有理,让人在腰上捆了麻绳再跳到水里,把大绳系到断树上,众人再合力把大树从水中拖上岸。 好不容易把断树拖上岸,眼看之前还堵塞的河水奔涌而下,这边的险情很快缓解了,可万一再有什么被冲下来挡住桥洞,就不知能不能被及时清理。 这回再也没人觉得桥砸了可惜,有人过去拎着大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把桥给砸塌了。 第413章 决堤 将上游的桥砸了,师爷带人很快再赶到下游,因上游之前有座桥拦着,这座桥虽然也堵了些东西,却不似上游的那棵断树那般凶险。 很快,两座桥都被砸了,师爷冒着雨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眼看着不知又从上游哪里飘过来的大树,真是一阵阵后怕,若是水流太急将桥砸坏了还好,可一旦桥屹立不倒堵塞住河道,后果真是不敢去想。 抬头仰望天空,被丝毫不见要停下来的大雨浇了一脸,师爷道:“大人英明啊,若不是大人下令修筑堤坝,今年这场大雨沿岸百姓怕是要危险了。” 身后的官差们也跟着感慨,这场大雨确实是太急太大,即便是桥被砸了,河水也已漫到堤坝下面,若是往年的堤坝还真未必能经得住如此冲击。 再艰难地回到堤坝上,望着没了石桥的阻拦而顺通无阻的河水,大家都是忧心忡忡。 突然有官差急匆匆跑来,拉着人就问,当得知师爷的位置跌跌撞撞跑过来,大口大口地喘着,“师爷,不好了,下游的堤坝被冲出个口子,河水倒灌,咱们宿县怕是也要跟着遭灾了。” 师爷大惊,“下游的堤坝不是今年刚修的?为何才下了一日雨就冲毁了?” 官差只能摇头,刚修的堤坝就被冲毁还能为何?修的不结实呗。 师爷也猜到这样,一边庆幸大人没有贪墨修筑堤坝的银两,一边担心下游的河水倒灌进宿县。 而住在宿县周边的百姓比起县城内的百姓更要危险。 冯光此时也没闲着,县城里如今也都是水,多少年没下这么大雨了,城里的排水都几乎瘫痪了,随便出个门都要淌着没腿肚子的水,一些低窪的地方雨水已经半人高了。 很多人家里都有老有小,冯光一面派人到处清理排水口前堵塞的杂物,一面带着人疏散那些被大雨淹了的人家。 到处都能见到被装在木盆木桶里飘在水面上的孩子,他们的身上有的披着苫布,有的披着落被,被自家爹娘拖着在水里艰难地行走。 有些小的孩子哇哇地大哭,混在风雨雷电声中竟让人听着悲戚。 冯光没有心情去感受这些悲戚,他此时正带着人赶往城外临近河道的村庄,分派人手下去将这些村庄中的百姓都转移到地势高些的地方去。 他刚刚得到信,知道下游堤坝毁了后就立即亲自出城安置附近的百姓。 而在宿县周边地势高的地方也有不少,其中花致远之前买下的那三座庄子以及那里的周边就是,只是不知这场大雨过后丰水庄的水势变大,会不会也泛滥成灾? 但不管怎样,那边地势高,若那里都要被淹没了,别处的人就真没有活路了。 当下游的决堤的水流进宿县时,水势已没那般汹涌,但还是让宿县周边也受了灾,但相比直面堤坝被冲垮还是有了不小的缓冲。 可就是这样,决堤之后上游的洪水都会顺着决堤的口子涌进,临近下游的村庄也不能再住人。 第414章 难民 大雨连下两天时,花记火锅鱼铺子里的积水也已经没了腿肚子,花致远将铺子里的桌子摆在一起,让娘三个坐在桌子上。 开始时,他还挖了土装在袋子里去堵能涌进水的地方,再拿了盆将涌进来的雨水往外泼,可听外面有人大喊下游决堤了,眼看城中越涨越高的水,花致远还是决定带着妻女出城。 庄子里比宿县的地势高,那里应该能更安全一些。 外面的大雨还在下,章琴怀里抱着虎头,花致远背着花盼盼,身后还拖着一只大木盆,木盆里装着一只被吓的咩咩叫的奶羊,可就是害怕,飘上水上时奶羊也是一动不敢乱动,就怕翻进水里。 夫妻俩身上披着蓑衣刚出门不久,就见着旁边的仙来酒家的门也开了,韩孝武从里面出来,比起花记火锅鱼,足有三层楼高的仙来酒家只被水漫进了一楼,倒不怕水位再上涨。 韩孝武见花致远一家这模样是要出城,想了想知道花记这是被水淹了,便吆喝他们到仙来酒家避雨,花致远却充耳不闻,此时也不是出不得城,如今水势大涨,仙来酒家里肯定是不能生火,待章琴之前做的点心都吃完了,总不能让妻儿们跟着一起吃生的? 韩孝武喊了几嗓子,见那家人理也不理,只能叹了口气又回了仙来酒家,他出来原是想着看看花记有没有什么吃的,看样子是没有了。 出城的人并不多,城外积水很快向低处流去,倒不像城里积了很多水,走在路上倒是不用再淌着没腿肚子的雨水。 花盼盼被花致远放到地上自己走,他则抱过章琴手里的虎头,羊也从木盆里放出来,章琴一手牵着羊,一手牵着闺女,头上的斗笠往下滴着水,一家人还真有些逃难的模样。 坐马车要走一刻钟的路,一家人在雨中走起来却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在终于到了庄子时,看到完全不用担心被水淹着的庄子,花致远和章琴都松了口气。 只是庄子前面人影晃动,还时不时有人群被带着朝这边过来,花致远隐隐有个猜测,脚下的步伐不免加快了。 庄子里,白老头正在与冯县令争取,“大人,你看咱们庄子地方是能装下不少人,可吃的咋弄?还有粮和柴也不够这许多人用啊。” 冯光道:“这些你就不必管了,回头我让人去外面买,你只管让人赶紧把草棚子搭上,将人安置好。” 白老头能说什么?县令大人亲自带过来的人,就是老爷在这儿也不可能赶走,再说自家老爷心善,之前修堤坝时就出钱出力,这回更不可能见死不救。 只是这么多人,乱糟糟的庄子怕是要遭殃了啊。 冯光安稳好白老头,又去别处安置,比起花致远家的庄子,另外几处庄子就没这么配合了,官差去说了庄子里的人也各种推脱,就是担心这么多人涌入庄子,会对庄子不利。 这种担心冯光也明白,但花家的三个庄子就是都塞满了人也装不下那么多,实在不行就得让这些人在庄子外面待着了。 第415章 怎么安排 花致远进到庄子时,白老头正指挥着人搭棚子,有些是被冯光派人带过来的灾民,有些则是自己知道县令把人带到这边安置跑过来的。 白老头急的满嘴都是泡,听人说老爷夫人来了,回头瞧见花致远时差点哭了,赶紧跑过来见礼,“老爷,你可是来了,下游的堤坝毁了,水倒灌进咱们县里,眼下瞧着灾情并不严重,但冯大人怕后面会有更大的洪水,就将临近河道的百姓都撤离了,这些都是安置到咱们庄子的。” 花致远没说什么,他也没什么能说的,人都安置进来了,他还能给赶出去? 点头道:“你找个年轻的人在这里盯着,别把自己累坏了,我先带夫人他们回去换身干的衣裳。” 白老头苦笑:年轻人办事不牢靠,他还怕那些人说话办事不稳妥,再惹出什么乱子,还是自己在这里盯着放心,毕竟这么多人呢。 花致远带着妻儿,牵着羊回了院子。 好在院子的大门还好好地锁着,并没有打开安置难民,想来白老头也是同人说过这院子是主人家的院子,里面有值钱的东西,不好放外人进去。 花致远将大门打开,一家人赶紧进了院子,又将大门从里面插好。 一家人各自回房换了干爽的衣服,花致远去灶间生了火烧了些姜汤。 好在虎头被花致远一直抱在胸前护的紧,身上一点雨水没沾上,此时放到床上还甜甜地睡着。 正在此时,外面的大门被人拍的啪啪响,花致远撑着伞到院中问了声是谁,外面却无人应答,只拍门声还在继续。 屋中虎头被惊醒,哇地哭了起来,花致远猜着许是在庄子里避难的那些人,便有些不悦了,但此时却怎样都不能把门打开,不然这些人闯进来还不知要发生何事。 不多时庄子上的人过来阻止,却听之前拍门的人哭求道:“求求你们了,我家闺女淋了雨,已经发烧了,就让我家闺女进去避避雨吧,不然再这样淋下去,她会死的。” 章琴从屋中出来,听到外面人的求救声,心就软了,对花致远道:“要不就让他进来避避吧,孩子也怪可怜的。” 花致远听了也有些同情,但这院子里住的是他的家人,外面那些人他不了解,若是要对他的家人不利呢? 再者那孩子发烧了,虎头还小,万一给过了病气怎么办? 何况院子就这么大,能住的人也就那么点儿,打开门外面的人都想要进来,到时让谁住,不让谁住? 花盼盼也从屋中出来,低声道:“要不就让庄子里的人都住过来,将外面他们住的屋子空出来,让那些人里的孩子和老人先住进去吧。” 花致远觉得也有道理,但此时他却万万不能将大门打开。 瞧着院角摆着的那架梯子,花致远给搬到大门前,踩着梯子爬上去,当时就被门外挤着的人群吓了一跳,这乌泱泱的少说也有几百上千了,真是庆幸他刚刚没将大门打开,不然这些人一下子涌进来,真不知会发生什么。 第416章 丢菜 花致远扒在墙头上对白老头喊:“白叔,你去找冯大人说一声,就让庄子里的人都搬到这里来,把你们的房屋空出来,让这些人中的孩童和上了年岁的老人住到你们屋子里。” 白老头得了令对门外的人道:“我家老爷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吧?我这就让县令派人安排,你们别挤在这里,我家老爷心善,将你们收留在庄子里,你们可不能太过分了。” 外面很多人都千恩万谢,却还有人不情不愿,“你们老爷说让老人和孩子安置进屋子里,那我们这些人呢?就该被雨淋着?” 白老头眯着眼向那人看去,“这话你去找县令说去,庄子里就这么大地方,安置不了那么多人,总不能让老人孩子挨浇,倒让你这年轻力壮的进屋里避雨吧?若是对安排不满意,大可离开庄子去别处,外面天大地大,总能找到比庄子里舒服的地儿。” 说完,白老头的目光扫向众人,见大多数人都没有意见,心下满意几分,急匆匆地去找冯县令了,不然真让这么多人围在这里,这些人再急了把院门撞开,里面的老爷一家怕就有危险了。 好在冯光一直在外面指挥安顿人,白老头很快就将他找到,将花致远的安排与他说了声,冯光连连道谢,让白老头去安置庄子上的人,他则派人去将难民中的孩子和老人找出来带去安置。 等将老人和孩子都安置好了,难民那边也平静了许多,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他们最担心的就是家中的老人和孩子,只要老人和孩子能得到妥善安置,哪怕只是大家挤在一间间拥挤的屋子里,这时候只要让老人和孩子不用淋雨,他们就万分感谢了。 这场大雨,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晴啊。 大雨不停地下,县城里的粮食运不过来,庄子里的粮食也不够这么多人吃,只吃了两顿就被吃光了。 这些逃难来的人,因撤离的及时,逃的时候雨虽然大,水却不算深,家中的粮食和值钱的东西却是都带着的。 冯光下令吃饭的人都要交粮,交多少粮就领多少份的号牌,到时凭着号牌来领饭,倒是解了庄子上粮食被吃光的难题。 庄子上的干柴其实并不算少,但要煮这么多人的饭也用不上几天,但好在一场大雨怎么也不会下十天半个月吧? 花致远一家和庄子上的老人每天都在院子里不敢出去,另两座庄子里的人也都挤到修的主人院子里,把他们住的房子留给难民。 白老头每天带着那些年轻人,或是身强体壮的老人在三座庄子里视察,就怕被人趁乱偷了庄子里的东西。 好在风大雨大,也没人愿意冒着被雨淋湿的危险去偷鸡摸狗,可地里的一些菜却遭殃了,总有人想要拔些菜来吃,不过几天,地里的菜就明显秃了不少。 可也没找到是谁偷的,除了和冯光说了一声外,也没别的办法。 冯光这时也分不出人手去查谁偷菜,只是告诉白老头,等这次雨停了,庄子上的损失衙门会照价赔偿。 白老头还能说什么,哪怕冯县令说的就是哄人的话,他也只能这么听了。 第417章 黄家出事了 大雨连着下了七天,雨势时大时小,却没有完全停下来,这几天冯光没有一天歇着,每天最多就睡两个时辰,眼珠子都熬红了。 转移过来的难民越来越多,那边几个不肯让难民住进去的庄子,冯光也亲自带人去说。 县令都亲自来了谁敢不愿意?只是住进去的难民只能住在新搭的棚子里。 师爷每天都会带人去河边看看,见水位一直都没怎么涨高,知道是顺着下游决堤的缺口都流进下游的那个县里去了,那边的堤坝决堤,连带着宿县临近的村庄也被淹了,很多地方大水将整座整座的村庄都淹没了,连个屋顶都露不出来了。 好在冯光疏散的及时,村庄里的人都被转移去了别处,没有一个人是因直面洪水而丧命的,但在这场大雨中,到底还是有一些身体弱的老人和孩子因淋了雨发烧丢了性命。 而下游的那些村庄就没这么幸运,大水直接就将临近的村庄给淹没,很多人都在大水中被冲走了。 当第八天,雨停下来时,很多人还不敢相信这场让人绝望的大雨就这么停了,直到天上的乌云渐散,露出躲在云层后面的太阳时,有人发出欢呼声,有人则掩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而在这场大雨中,宿县只死了几个淋了雨的老弱,县令冯光长长地吁了口气,心头的一颗大石也落下了。 这样的灾情,宿县百姓虽也遭了灾,但那灾却是受下游决堤连累,他派人修筑大坝果然是明智之举,这是妥妥的大政绩啊。 雨停了,水势也很快落下,花致远顾不上回县城里看看,带着家人坐上满仓的牛车就回了溪江镇。 比起宿县的灾情,溪江镇这边倒是平静得很,雨下的没那么大,河水虽也涨了,影响却不算大,至少镇上的铺子该开业的也都没有歇业,只是很多田里的作物不是被泡烂了根,就是被大雨冲倒冲走,今年的收成显然也是不成了。 花致远让章琴带着孩子们在镇上歇着,他换了齐五的马车回了趟村子,给花老太太带了些吃用之物,见老太太很是精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只是说起田地里的收成肯定是指望不上时,花老太太竟好似有些幸灾乐祸,让花致远好个无语,虽说如今家里也不大看重田地里的收成,但好歹那也是家里的地,被冲坏了老太太就这么高兴? 想不明白他这个娘整天都想些啥,花致远将东西放下,又对巧月和翠容说了些话,主要是让她们看好老太太,若老太太真再想什么花样作,也不必处处都听她的。 回到镇上,还没等到铺子里,却听镇上人都在议论黄家的事儿,花致远便停下来与人打听。 见是花致远,知道他与黄贺秋交好,便有人摇头道:“花老爷,你快去黄家瞧瞧吧,黄老爷前些日子出去做生意,刚好赶上大雨,黄老爷掉到河里,消息才传回来,黄家正准备办丧事呢。” 第418章 示威 黄贺秋掉河里淹死了? 花致远一听脑袋嗡的一下子,抬腿就往黄家跑去。 齐五赶着马车想要跟上,想了下还是回铺子去给夫人和大姑娘报信,就算她们得了信,这时候或许也需要马车。 当他赶到米线铺时,章琴刚将虎头托给隔壁铺子的夫妻照看一下,与花盼盼换了一身素衣从铺子里出来,正要往黄家赶去。 见齐五的马车在这里,章琴问明白花致远已经去了黄家,也就带着花盼盼上了车,等她们赶到黄家时,黄家门前已挂起了白灯笼,院子里能听到唢呐声和哭声。 章琴带着花盼盼紧走几步,黄家的下人认得她们,将人引到灵堂。 此时黄老夫人已经哭晕过去被丫鬟婆子扶回后院,请了大夫去诊看。 黄夫人虽还坚持着以未亡人的身份跪在灵堂,但也哭的身子摇摇欲坠,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旁边丫鬟婆子随时等着夫人若是晕过去就上前将人接住。 黄莺儿跪在后面眼泪噼啪地往下掉,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个年幼的弟弟。 而接待客人的则是黄莺儿的二叔与二婶。 听章琴来了,黄夫人抬头看了眼,虽然她与章琴来往不多,却也算是熟悉,因着黄莺儿与花盼盼交情好,她对章琴也更亲近几分,突然见到她们母女过来,本就哭的不能自已的黄夫人更伤心了,张了张嘴,身子就往旁边歪去。 丫鬟婆子赶忙过来将黄夫人扶到后面,章琴也带着花盼盼一起跟了过去。 床前,黄莺儿拉着黄夫人的手无声地哭着,见到花盼盼哽咽着却说不出话,疼她的爹突然就没了,她仿佛整个天都塌了。 花盼盼上前拉着黄莺儿的手小声地安慰着,可越是安慰,黄莺儿眼泪流的更凶,花盼盼只能将她揽过来,让她靠着自己哭。 可黄莺儿本来就比花盼盼大两岁,此时靠在她的身上姿势也不会舒服。 正在花盼盼想要换个姿势时,就听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是花夫人和花大姑娘来了,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招呼不周,还望见谅。” 花盼盼和章琴朝门前看去,就见黄二夫人正站在门前朝里面笑着,若不是身上穿着素衣,就她脸上的笑容完全看不出家里是在办丧事。 花盼盼第一次来黄家时就对这位黄二夫人没什么好印象,也知二房与大房不和,此时见她这副模样就知她这是在幸灾乐祸,轻拍了拍身子已经在黄二夫人出现时就僵住了的黄莺儿,示意她不必担心。 虽然同为女子,黄夫人可不似章琴那般好欺负,男人不在了,她定会保护好自家儿女。 黄夫人也在黄二夫人出现时神色不对,却又不好当着外人面前发作只咬紧嘴唇,目光中带着愤怒。 黄二夫人却不在意,几步进到房内,对黄夫人道:“大嫂身子骨弱,大哥的身后事就不必操心了,只管静养就是,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二房来做,毕竟大哥不在了,往后你们大房也是要仰仗着我们二房过日子,孤儿寡母的,我们二房也不会苛待了你们。” 第419章 比她还憨直 “弟妹,你这话是何意?” 黄夫人原本靠坐在床头,低低的声音哭着,闻言先是一怔,随后扭头朝门前看去,一瞬间目光里仿佛都浸着恨。 黄二夫人呵呵笑着,“大嫂可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如今大哥不在了,大嫂咋还不明白处境呢?这个家往后都得靠着我男人来撑着,你们孤儿寡母可不能如从前那般嚣张了,不然会让我们二房很难做的。” “二婶,你说这话不脸红吗?你们二房为这个家做过什么?如今我爹刚出事,你们就想要来夺权了?” 黄夫人被气的脸色铁青,黄莺儿也气的杏眼圆睁,从前只知道二婶出身低有些不上得台面,却不想她竟还这么不要脸。 还这个家要靠她男人撑着,她男人撑得起来吗? “大侄女,什么夺权不夺权的,不过是你爹没了,家里总不能无人管事吧,往后这个家还得靠着我们二房,你要是懂事,可莫要再乱说话,不然传出忤逆长辈的恶名,将来还想不想嫁人了?” “我嫁不嫁人还不需劳二婶操心。” 黄莺儿扬着下巴,如一只高傲的孔雀,但眼中的哀痛却让花盼盼清楚地知道,无论再如何坚强,此时的她也只是个失去父亲庇护的小姑娘。 黄二夫人冷笑一声,“当我乐意操心?你只要知道往后别在这个家里嚣张就是,不然……” 章琴听呆了,没想到大户人家的人竟也如此无耻,夺产就夺产吧,好歹也得等黄老爷下葬以后,这棺材还在前面停着,做弟妹的就来向大嫂示威,黄二夫人在这个家里从前过的是多不甘,连出殡都等不及了。 心里想着,神色便带了出来,嘴里更是脱口而出,“天哪,不然还会怎样?不会是要抢了家产再把黄夫人母子几人赶出去吧?” 一时间室内寂静无声,黄二夫人看向章琴,她觉得自己在夫人中总是被人诟病憨直,想不到这位花夫人竟比她还憨直。 花家往后还想在溪江镇上把生意做下去,竟然都不看眼下的形势?黄贺秋不在了,溪江镇的首富自然就是黄二老爷,他们小小的一家铺子,就不怕被打压? 黄二夫人无语,半晌才睨着章琴,“花夫人请慎言,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章琴仿佛被吓到般忙把嘴捂上,但很快又将手放下,小声却能让屋内所有人都听得清地问花盼盼,“盼盼,她是在威胁娘吗?” 花盼盼心里觉着好笑,可这又不是能笑的场合,花盼盼面无表情地点头,“娘说的没错。” 章琴‘呵’了声,拍着自己的胸口,“可吓死我了呢。” 那毫无诚意地惊吓看的黄二夫人脸上的肉都抽了起来,“花夫人真是好大的胆子。” 说完将目光再次落回黄夫人身上,“大嫂,有些事儿你自个儿好好想想,往后该怎么做心里也有点数,今日我先回了,待大伯的棺椁下葬后,希望大嫂能将府里的账本都准备好。” 黄二夫人一甩袖子走了,黄夫人眼里的恨意怎么都压不下了。 第420章 吉人自有天相 见黄二夫人走了,章琴又劝了几句,见黄夫人只瞪着门外的方向不肯说话,但恨意昭昭。 想到黄二夫人那些话,哪是人能说的?连章琴都气的肝疼,便也不再劝了,只道:“你也要想想,黄老爷人虽不在了,可你还有孩子要养大,可不能如了那女人的意。” 黄夫人点头,“嫂子,这些我都懂,你放心,我不会想不开,他们夫妻害我男人,我绝不会让恶人如意了。” 章琴怔了怔,她还不知道这里面还有别的事情,不过看黄二夫人那副就要得偿所愿的派头,章琴竟真相信黄贺秋是他们害的。 黄老夫人不多时就醒了,但一想到长子就哭,哭的流不出眼泪就哑着嗓子嗷,怕她哭坏了身子,黄夫人让人给她开了安神的药,喝过之后老太太又睡了过去。 从黄府出来时,章琴和花盼盼都小心翼翼地避着人。 花致远等在门外,章琴一见着他就悲从中来,有替黄夫人难过,也有为女人悲哀,她不敢想像若换了是花致远出事儿,她要被欺负成什么样,毕竟她可没黄夫人那么坚强。 虽说花致远没有兄弟争产,可他有个不省心的娘啊,估计真有个什么,那老太太得先跳出来把家产都夺走,越想越难过,回去的路上眼泪就没停过。 倒是花致远却看不到多难过,只是搂着章琴时不时安慰一声,大多时目光盯着一处就直了眼,不知在想什么。 章琴道:“黄老爷也是不容易,这么多年都在为黄家挣钱,这人刚没了,兄弟两口子就欺到他妻儿头上了。” 花致远却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章琴又喊了他几声,花致远才道:“我刚刚听黄府下人讲,棺材里面是空的,说是洪水太急找不到尸身,可尸身都没找到又是怎么断定人就没了?我看黄老二急着将黄贤弟下葬,这里面或许有事儿,好好的一船人都没事儿,怎么就黄贤弟掉水里了?当时亲眼见着黄贤弟落水的只有黄老二,等听到他呼救时,黄贤弟都被水冲的连影都见不着了。” “啊?你不会是怀疑黄老爷是被黄老二害的?” 花致远想了下,点头,又摇头,“没找着尸首,或许人没死呢。” “但愿吧,或许黄老爷吉人自有天相。” 这话说的章琴都不大相信,若真是被黄老二害的,这人多半是真没了,不然黄老二两口子哪来的胆气还在这里想要抢夺家产? 花致远看了眼花盼盼,想到家里另外三个孩子,总觉得孩子还是要从小就好好地教,最好是把家产早早地给他们分好,免得因为家产互相算计,最后连命都给算计没了,至于长大后有没有本事守住那就要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隔日,黄家出殡,做为黄贺秋的生前好友,花致远也带着家人去送葬了,除了黄家的亲戚,镇子上好些有头有脸的人也都到场了,都在唏嘘黄贺秋那么好的一个人,咋说没就没了? 黄夫人一路上哭的几次昏厥,还是黄家亲戚的女眷帮着扶着。 第421章 欺上门 黄家葬礼过后几日,章琴带花盼盼又去黄府看过几次黄夫人娘几个,直到后来花致远带着妻儿回宿县,才去与黄夫人告辞。 这次花致远不但带了章琴、花盼盼和虎头,连花睿和花喜喜也都带来了,他被黄贺秋的事情吓到了,生怕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再发生些什么,孩子还是放在身边更放心一些。 只是近来他的情绪都不高,时不时想起黄贺秋就叹气,虽然嘴上说尸首没找到,人或许没死,但那场暴雨,周边很多县都遭了灾,被洪水冲走找不到的人,报上来的就有上千,还不算那些找到的。 可以说这场洪水宿县周遭因之前修筑了堤坝,灾情并不算严重,但上游下游没有修筑堤坝的可就惨了。 在洪水退后,宿县百姓已经在重整家园时,很多地方还泡在一片汪洋之中。 丰水庄这次也涨了水,河面都宽了一倍,好在之前庄子重修的时候加高了拦网,养的鱼并没有被山水冲走多少,但怎么着也是受了损失,除了庄子里的鱼,花致远也开始对外收鱼。 给黄贺秋立了衣冠冢后,黄夫人就一直在家中守孝,黄莺儿也没有再去书塾,而家外面的事务被黄二老爷接手,家中事务则被黄二夫人给夺去,母子三人在黄家几乎是透明人一般,府里的下人见风使舵,虽不至于慢待他们母子,却也不如从前那般殷勤。 黄贺秋头七刚过,黄二老爷就以大哥过世,嫂子一个妇人无法管家为由,带着黄氏族中十几人冲到黄夫人面前,逼她将家中账目交出来。 本以为黄夫人不会轻易将账本交出,不想黄夫人是早早就将账本准备好了,黄二老爷带人冲进来时,黄夫人就将账本往前一推,对最前面的几位黄氏族老道:“这些就是当年我家相公接手黄家时的产业账本,各位族老请过目。” 当年黄贺秋接手黄家时,黄家就已经是溪江镇上的首富,这些年他接手的铺子在他手里生意也越来越好,账目记得清清楚楚,只是账目都对得上,却有一百万两银票却说是被黄贺秋带在身上,如今人没了,这一百万两银票也跟着人一块儿没了。 一百万两银票不是小数,比如今黄家所有家业加在一起还多,黄二老爷自然不信都被黄贺秋带在身上,可无论怎么逼黄夫人就是咬准就在黄贺秋的身上,如今人都被水冲走了,银票是没找到,还是被什么人给私藏了她也不知道。 黄二老爷不肯罢休,哪怕黄夫人言下之意是在说当时就在黄老爷身边的黄二老爷有很大的嫌疑藏了银票,他还是让人去搜黄夫人的院子。 黄夫人被气的几次险些晕倒,可面对黄二老爷和黄氏族人的逼迫,黄夫人无奈之下只能让人请了梁里正来做见证,不能随便搜出什么都说是黄家的,到时他们孤儿寡母还怎么活? 黄夫人当年嫁进门时嫁妆也相当丰厚,这些嫁妆可不能被人给借机占了。 可不论搜不搜得出那一百万两,这个家都要分了,只是在于,真搜出一百万两,黄夫人除了当年的嫁妆一文钱都不带走黄家的。 但若是搜不出一百万两,分家之时黄家就要一分为二,大房和二房不偏不倚。 第422章 分家 听说要将黄家一分为二,黄二老很不甘心,但想到一百万两真搜出来,那些银子是他的,黄夫人除了她的嫁妆什么都带不走,他也坚信那一百万两肯定是在黄夫人这里,也就画了押同意了。 梁里正带人监视着,黄府的下人将黄夫人院中的东西都搬了出来,对着当年的嫁妆单子一样样比对,那一箱箱的嫁妆真是耀花了人眼,黄二夫人看的又恨又妒,她嫁进黄家也有些年头了,何时见过这许多值钱的东西? 就算没有黄家的家业,单就这些嫁妆在溪江镇都能是数一数二的富户了,真恨不得把那些嫁妆也都据为己有。 比对到最后,黄夫人的嫁妆摆了满院,却都是照着嫁妆单子上没有多出的,甚至还少了许多,据黄夫人说是当初黄家做生意一时周转不开时从她这里支出去十万两。 “二弟,这十万两当初是我借给黄家的,只是你大哥没放心上,我也想着一家人也不急着要,如今这个家要分了,咱们这个账也要好好算一下,分家产时得清了。” 黄二老爷见没搜出那一百万两,想到搜不出来就要把家产平分,头上已经急的见汗了,听黄夫人这么说,三白眼一翻,“大嫂,这不是还没对完呢,等对完了再说,要不大嫂再想想,除了这个院子,你在外面可还有能放银子的地方?” 黄夫人立时就瞪圆了眼,连梁里正都恼了,“黄二,你这话说的可就过了,黄夫人是你长嫂,长嫂如母,你说这话就不怕你大哥回头变鬼来找你?” 黄二老爷听了不知为何抖了抖,却没敢再多说什么。 整整查了大半天,黄夫人这里除了嫁妆没查出一文属于黄家的银子,黄二老爷再不甘心,但之前都画了押,于是,接下来梁里正又直接命人去将黄家的家产拿来分。 说好是一分为二那就是一分为二,黄二老爷再多废话也没用,眼看梁里正将黄家的家产分成两堆,一堆是银两珠宝之物,一堆是店铺田地,最后以黄家产业还是要交到黄家人手里为由,将店铺田地都给了黄二老爷,那些银两珠宝则是给了黄夫人。 黄二老爷想说他更想要银两珠宝,可族中人却认为留下银两总有挥霍完的一天,还是店铺田地拿在手里好,黄二老爷无奈,只能收下店铺田地的契书和账本。 梁里正家虽不如黄家有钱,但做为里正,在溪江镇上却是说一不二,黄二老爷心知,若他敢说不同意,梁里正能直接把他送到县衙,到时就说他欺压寡嫂,没准什么都得不到呢。 黄夫人也没再在黄家住下去,带着儿女去老夫人的院里给老夫人磕了头,便命人套了车,带着她身边的丫鬟婆子和下人,带着嫁妆和那些财物直接去了镇外她嫁妆里的庄子。 黄二老爷一拍脑门,对梁里正道:“梁里正,之前只查了大嫂院中之物,却忘了查她在镇外的庄子,大嫂会不会把一百万两藏在庄子里?” 若是能在庄子里查出一百万两,不但银子是他的,还不用把黄家的家产分出去一半儿,黄二老爷只恨自己犯蠢了。 第423章 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梁里正眉头一竖,“黄老二,你也莫要太过分了,如今你大哥不在了,你不敬长嫂也就算了,难不成还要逼死他们母子?” 黄家的族老原本是要帮腔,可听梁里正这话明显是向着大房那边,想着就算是家产都给黄老二占去,他们也得不到多少好处,到时还要得罪梁里正,便也悻悻地闭了嘴。 于是,黄夫人带着嫁妆在镇外的庄子上住了一夜,第二日便去了宿县。 在宿县,有之前他们置办的宅子。 在宅子里安顿好后,黄夫人就给章琴送了信,信上说明她往后就在宿县长住了。 收到信第二日,章琴就带着花盼盼姐弟四人来了黄府。 黄莺儿带着姐弟几人去园子里逛,黄夫人与章琴就在屋中喝茶聊天,见众人都退下后,章琴打开带来的点心盒子,除了上面浅浅一层点心,下面都是一沓沓的银票,四个点心盒子俱是如此。 章琴如释重负地道:“这些银票你快收着吧,放我那儿我天天都睡不好觉,就怕家里进了贼。” 自从那日受黄夫人所托,将这些银票分两次从黄家带出来后,打雷都吵不醒的章琴就开始一宿一宿地睡不着觉,如今把银票送回来了,她绣球可以一觉到天明。 “这次我们母子多亏了琴姐相助,不然这些年夫君的辛劳都要便宜了旁人,请受小妹一拜。” 章琴也没同她客气,欣然受了黄夫人一礼,“要我说,就是那些铺子田产也是便宜他们了,回头等你家小子长大,咱们使把劲儿都给夺回来。” 黄夫人闻言冷笑,“这是自然,除了要将黄家的一切都夺回来,还要好好查查我家夫君到底为何落水。” 说着,黄夫人眼中噙着泪,眼神里也都是恨意,别说她不信黄贺秋是自己失足落水,就是章琴和花致远也不信,只是无凭无证拿黄二老爷没办法就是了。 将银票送回来了,章琴心里大石落地。 虎头年纪还小,不能久在外面,在黄家用过午饭后,就带着闺女和儿子回了家。 接下来的几日灾民也陆续重返家园,县城里的店铺也都开张了,只是大多铺子都进了水,重新清理过,再开张时已经是雨晴后半个月。 花盼盼带着花喜喜和花睿去了县城的官学读书,而同时也和他们一起来官学的还有黄莺儿。 似乎还是那个矜贵又大方端庄的姑娘,花盼盼却觉得她变得有些不大一样,好像心事更多了。 可家中突逢巨变,黄莺儿的改变也不足为怪。 转眼就到了秋后,去年大丰收,今年很多地方都遭了洪水,粮食比往年都减产了,甚至很多地方颗粒无收,宿县相对来说还算好的,但减产较正常年也达到三成以上,比起去年整整减产了五成。 好在朝廷下令今年不但免了农民的赋税,有些地方还发放了赈灾粮食,宿县做为上游下游都受灾严重的县,竟是唯一一个没有赈灾粮发放的县,只是随着赈灾粮同时到的有朝廷的嘉奖文书。 第424章 赏赐 花致远正坐在铺子前喝着茶水,虎头坐在儿童椅里朝他挥着小拳头。 这个当爹太可恶,茶水不给娃喝就算了,还总拿茶壶在他眼前晃,逗的娃想揍人。 秋天到了,一天比一天冷了,虎头身上已经穿起了薄棉袄,宝蓝色的绸缎面棉袄再配上一顶虎头帽,胖胖的小脸蛋也显得虎头虎脑。 官差跑过来时就看到花致远一副老大爷模样地坐在这里逗孩子,离得还远就喊:“花老爷,你还在这儿逗孩子呢?快喊上花夫人一起跟我去趟衙门,圣旨到了,让你们去接旨呢。” 花致远手上的紫砂茶壶差点掉到地上,“啥?圣旨?啥事就让我们去接旨。” “好事,说是要褒奖你们之前修堤坝时做出的贡献。你和花夫人快点儿随我去。” 花致远人都是懵的,‘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要往铺子里面跑,跑了两步想到小儿子,回来把小儿子抱起来又往回跑。 不多时,把小儿子交给跟来铺子里的丫鬟后,与章琴一起跟着官差去了衙门。 到衙门时,衙门前已经围了不少人,听说是皇上的圣旨,大家都觉得稀奇,看花致远打远处跑来,纷纷让出路,认得不认得的都向他道喜。 花致远这时候脑子还在懵着,怎么也想不到这辈子他还有接到圣旨的一天,这可算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儿了。 衙门里已经摆好了香案,宣旨的官员见花致远夫妻赶来了,便将圣旨宣读一遍,花致远脑袋还嗡嗡的,虽然字字都听进耳中,却好像里面说的人不是他一般。 什么赏黄金千两,布匹二十匹,良田五顷……这都是给他的吗?那他要不要拿出来上下打点? 直到宣旨的官员将圣旨交到他的手里,带笑的目光朝花致远看来,“皇上听闻花秀才在之前修筑堤坝时为宿县做出的贡献很是赞赏,曾言若天下商人都如花秀才一般忧国忧民,何愁天下百姓不能安居乐业。” 花致远被这句夸的有些摸不着头脑,要说修堤坝是冯县令的主意,他出的银子排都排不上,要说出力也就是和章琴一起在堤坝上帮忙给河工们做饭,虽也用了不少庄子里的食材,但大多数还都是县里人捐的,他们真没使多少银子,倒是生意因此更上一层楼,哪里就值得钦差大人这么夸了? 夸完,钦差大人走了,花致远还在懵着时,章琴走到身边,递了封信给花致远:“刚刚有人塞给我的,你瞧上面的笔迹眼熟不?” 花致远接过来一看,立时就有些明白为何钦差大人对他如此夸赞,甚至这次为何被夸大功劳的原因也找到了。 信是乐彬写的,上面只写了他回京后一切顺利,又问候了花致远一家,并说如果有回信也可让来人带回。 还有什么不明白,为何出钱出力的人那么多,皇上却除了县令以外只单独下旨赏赐了他?多半是乐彬在京中给使了力。 只是乐彬的出身来历这回更让花致远吃惊了,能影响到皇上的旨意,这乐家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庞然大物? 第425章 回一封信 花致远问章琴信是谁给她的,章琴找了一圈也没认出是谁给她的,都穿着一样的官衣,她真认不出来啊。 花致远同章琴直接回了宅子,钦差也让人连着皇上的赏赐一并送过来,黄金一千两,还有布料二十匹……章琴围着那几只大箱子就有些走不动了。 金子啥的黄灿灿的晃眼也就算了,她家虽暂时没有那些家底,但金子银子多了也就是个数字,再说她很有信心用不了多久家里也能挣到。 可那些布匹却都是京城里关送来的,听说都是京中贵妇人才会穿的,在宿县这种小地方就是想买都买不到,只是摸着章琴都怕自己的手糙再把布匹给刮坏了,无论是哪匹都舍不得拿去裁剪。 还没等花致远和章琴从这些赏赐中醒过神,就已经有人登门拜访了,花致远不好将人拒之门外,这样一来就一直忙到天黑。 花盼盼姐弟几人下学路上就听齐五说起今日家中接到圣旨,还得了赏赐,花喜喜和花睿还不大明白圣旨是啥,花盼盼却吓了一跳,其实也做没什么,咋就入了皇上的眼? 回到家里时,门前停的都是车,县城里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一遍,生怕来晚了就沾不到喜气,如今花家可是有了一道皇上下的圣旨,这份荣耀可不是谁家都能得到。那份圣旨,只要不改朝换代,就可以一代代传下去,随时拿出来随时都能炫耀一番。 花盼盼眼看前面人太多,直接就去了后面的院子,章琴正一面唠叨着花致远只顾着见客也不知帮着她准备东西,一边很认真地让丫鬟将一坛坛一罐罐都摆出来,这些都是要托人给乐彬带回去的。 虽然那人说是有回信可让他带回去,可信能带回去,这些应该也能带回去吧? 乐彬那么爱吃她做的食物,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回去也不知会不会再饿没了,这些东西让他带回去解解馋,也能多吃几口饭。 花盼盼见到章琴念念叨叨地准备东西,知道是她给乐彬准备的,也没多说什么,刚要进屋,就听章琴道:“盼盼啊,你彬彬哥来信了,有一封是给你的,放在你屋中的桌子上了,你看完了也给彬彬回一封。” 花盼盼应了声是,回屋果然看到桌上有一封给她的信。 听说彬彬哥有信给姐姐,虽然娘没提,花睿却急着也跑回房,看了一圈也没看到给他的信,跑出来找娘,却听娘说没有他的,小嘴就撅了起来,又跑回屋提笔就写了一封信控诉彬彬哥都不疼他了,到时让人送回给彬彬哥,让他好好地愧疚一下。 花盼盼打开信看了一遍,信上说了一些京中的趣事,最后说的却是何时花盼盼一家人去了京城,他要带她好好地逛逛京城。 花盼盼看完了也觉得这小孩贴心,只是去京城啊,她这辈子多半不会去的,毕竟京城的麻烦事儿多,她可不想卷到那些麻烦事中,而且,那里是女主的主场,书上说她就是在那里不得好死的,虽然她没向人表示过,但这辈子都想要远离那里。 第426章 长辈的口吻 章琴让她给乐彬回封信,花盼盼就拿过纸笔,又磨了墨,刷刷刷地回了一封。 写完后,看着短短五行的字,再对比过乐彬那洋洋洒洒五大篇纸,总觉得有敷衍之嫌,又在后面加了句:好好读书,勿念! 写完了瞧着还算满意,既简单地说了家中无事,又督促了他好好读书,该说的都说了,没什么疏忽。 待墨迹晾干后才好好地折了,拿去给章琴,到时将花致远和章琴给乐彬的回信放在一处寄回去就是。 待大闺女出去后,章琴打开闺女送过来,连个信封都没装的信,犹豫再三还是打开看看。 虽说看闺女写给男娃娃的信不好,可闺女是自己的,她认为这是在关心闺女。 何况闺女都没藏着掖着,连个信封都没有,想来是不怕她看的。 结果看完信后章琴是欣慰又无奈,闺女这信还真是够坦荡的,信里面除了问候乐彬,让他好好照顾自己,再就是让他好好读书,这怎么看都像是长辈的口吻是怎么回事儿? 虽说孩子还小,章琴却也能看出彬彬那孩子对她的大闺女有别样的感觉,可这闺女到底是年纪小还不开窍,估计彬彬那孩子拿了信不知要怎么失望呢。 花睿写了整整三大张纸,除了写了他近来学习情况,家中发生的事情,就是黄家的事情也都说了一遍,最后又埋怨乐彬怎么不给他写信,他都生气了,等写好时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当他把封在信封里的信交给章琴,让她帮着转交给彬彬哥时,章琴只捏了捏厚厚的信就有些不是滋味,总觉着彬彬那孩子的一颗心是错付了啊。 花致远应付完来客天已经黑透了,说的口干舌燥,却连饭都没吃上一口,倒是茶水喝了一肚子,花致远先去了茅厕,出来后忙着让丫鬟摆饭,端着饭碗先扒了一碗饭,这才长出口气,“差点饿死我了。” 章琴瞧了好笑,“那怪谁?来道贺的客人都不知要留人吃饭吗?” 花致远摇头,“不成,都留下来吃饭,不知要闹到多晚,还让不让人睡了?” 章琴也知是这么回事儿,他们家的这座宅子不大,也留不了多少客人,到时前院闹哄哄的,孩子们都不能好好歇着。 “也是,咱们家还是太小,要不回头买个大些的宅子吧?” 花致远听了立马摇头,“不买不买。” 章琴只当他是怕宅子大了花老太太就要也搬过来,却听花致远道:“咱们在宿县也未必住得久,过几年没准就要把生意做到京城去,到时再卖也麻烦,先对付着住吧。” “你还真想去京城?” 章琴惊讶,虽然她也不是没想过要去京城,可京城里处处花销都大,如今他们家在宿县也还算风光,可到了京城怕就是不入流的,皇上赏的这一千两黄金,都不知能不能买间大点儿的宅子,更不要说买做生意的铺子了。 说实话,章琴这随遇而安的性子,若没人逼一逼,还真不是敢闯敢拼的。 第427章 奴大欺主 “就是不去京城,也许会搬到府城去,今日冯大人与我说了几句,他这次得了皇上的封赏,三年任满多半是要调任府城做知府,到时我们若也能跟着去府城做生意,他也能帮衬着一二,我就想着冯大人如今也算是入了皇上的眼,只要做的不差,平步青云是肯定了,我们跟着过去也能沾沾光。常言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也想挣出一份家业。之前为何韩家能抢了我们相中的酒楼?还不是他们家大业大?若是我们将来也有那份家业,也不至于总被人欺负了。再说,若是真去了京城,孩子们的见识也会不一般,睿睿和虎头或许还能入国子监读书呢,那可是我曾经做梦都不敢想的地方。” 见花致远说起国子监时满眼都是向往,章琴就明白,花致远虽经商了,可到底读书多年,考也考了十几年,科举已是他心里的一种执念了,他这辈子自觉无缘,却想让孩子将来能更容易一些。 好吧,为了孩子,不就是京城嘛,这有什么难的?攒钱就是。 秋收时节,因今年的洪水,有些地方颗粒无收,最好的也减产了三成以上,粮价自然也就涨了起来,去年秋收时三文钱二斤的粮,今年已经涨到七文钱一斤。 很多百姓虽然嚷着贵,却都尽可能地往家时囤,甚至怕来年收成也不好,恨不得连明年的粮也都囤起来。 可虽然朝廷今年免了赋税,但农户家里收了粮却都没急着卖,只想再观望一下。 花致远家的田地不算多又受了灾,却还有些收成,只是花致远忙着生意,近来除了县里的生意,因想着冯光三年任期满后,很可能要去府城做官,他时不时就去府城里瞧瞧,想要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子。 就算冯光想错了,任期满后不能去府城,好歹也是把生意做大,花致远总觉得把金子银子留在手里不安全,还是花出去换铺子好,家里那几亩田他就更没心思管了。 花老太太就雇了些人将粮收了回来,留了足够她和翠容巧月吃的,其余的都给卖了,虽然不如去年卖的多,却也换了十几两银子,当银子收进她的小匣子里时,花老太太的心是满足的。 可想到前几日听人说她那个儿子在县城可是露了大脸,皇上都下旨赏赐了一千两黄金,她的心又躁动了。 一千两黄金,那可不是小数,她这辈子想都不敢想,如今皇上赏给她儿子,她却连看都没看到一眼,若不是翠容和巧月盯的紧,她真想雇辆车去县城瞧瞧,哪怕只看一眼就心满意足了啊。 翠容和巧月开始时对来侍候老太太还有些不乐意,可花致远给的月钱高,比在铺子里做事高一倍呢,只有一个条件,就是盯紧老太太,不能让她跑去县城里捣乱,这二人自然是拿谁钱听谁话。 几次花老太太都跑到镇上,把马车都雇好了,却被她们好言好语地把马车给打发了,反正镇上的人都知道这老太太是怎样的人,也不敢真把老太太送到县里去,对于这两个奴大欺主的下人,他们也都乐得行个方便。 第428章 占孩子的便宜 前些日子,花老太太卖了粮,又得了银子心里高兴,整日坐在院子外头看风景。 虽然村子里也没什么景好看,但如今花家有钱了,不管别人看到她时会不会背地里骂她,但心里嫉妒她是肯定的,谁让她如今不但好吃好喝,连身上穿的都是绸缎呢。 尤其是这身刚做的衣裳,之前花致远送回来时她还不晓得这滑溜溜的布料是哪儿来的,但听人说了皇上的赏赐后,她也算明白了,这都是皇上赏的啊。 别人家连摸都摸不到,她却能穿着吃饭睡觉看风景,就是满地打滚都没事儿,想想就觉着高人一等。 那些贫穷的村里人哦,爱说啥就说啥吧,反正都是嫉妒。 旁边的韩家好些日子都没见着有人出来了,那个懂事又听话的惜月丫头也好久都没见着了,她还想得很呢,只是她在院外坐了这么久,不但韩家人没见着,就是村子里的人见了她都绕弯走。 花老太太无所谓,那些见了有钱人连话都不会说了的穷人,她还懒得搭理呢。 刚想啐一口,就见从小路那边跑过一个孩子,手里还拎着一条还在蹦跶的大鱼,竟是之前她儿子还教书时最喜欢的那个学生,小名叫狗蛋儿那个,听说前些日子去了镇上的书塾里读书,这是休沐了回来帮家里干活了? 花老太太喊了声:“狗蛋儿,过来。” 陆卓手里拎了条鱼,这是他刚去河里摸的,想着回去熬个鱼汤喝,前些日子许氏收地累坏了,这几日都躺在床上不大爱动,他心疼娘,就趁着休沐时去河里捞鱼。 因家里穷,家里买不起肉,他自小就时常去河里捞鱼回家吃,做鱼的手艺还不错。 听花老太太喊他,虽然听说了花老太太的一些事情,但花老太太是长辈,又是他最尊敬的先生的娘,他也不好直接跑过去,便提着鱼跑了过来。 花老太太一见就乐了,“狗蛋儿太客气了,还给花奶奶送鱼。” 说着从陆卓手里把鱼接了过去,喊院子里干活的巧月过来把鱼接进去。 陆卓看着心疼,这鱼是他给许氏捞的,想不到这老太太竟一句话就给拿走了,换了别人拿他的鱼,他不会给这个脸,但想到花老太太是先生的娘,也就忍下了,大不了待会儿再去河里捞一条。 捞完了绕道回去! 巧月接过鱼,看陆卓不情不愿的神情就知道老太太这是占了人家孩子的便宜,可孩子不说,她做下人的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拿了鱼进院,想着下次花致远回来她就将这事儿和花致远说说。 陆卓以为花老太太想要同他说什么,恭敬地等着,却不想花老太太接过鱼后却没再说什么,只是瞧着陆卓,过了一会儿才道:“狗蛋儿若是有事就去忙着吧,别管我这个老太太了。” 陆卓都惊呆了,这老太太喊他过来,就是为了要他手里的鱼? 虽然不敢置信,老太太说到这份上了,他也不可能再在这儿赖着,转身又跑回河边去捞鱼了。 在河里又捞了半个时辰,虽然捞出来的鱼没有之前那条大,但身上太冷,陆卓只能穿上衣服回家了。 第429章 许氏病了 到家时,许氏正在院门前翻晾在院外的稻谷,虽然陆卓也休沐了回来帮忙,但她一个女人带个孩子做事本来就慢,又舍不得雇人,收了这许多天才算是把稻谷收完。 见陆卓回来,许氏道:“给你煮了姜水在炉子上温着,赶快去喝了,如今天冷了,你也少去河里,万一着了凉是要耽误学业的。” 陆卓答应了去灶间把鱼放下,去锅里拿了姜水喝。 许氏道进来看着他,许久才叹了声:“娘没用,不能让你吃好的,穿好的,还要你放下读书回来帮着干活,你可得争气,好好读书,将来考上功名啊。” 陆卓端着碗的手就顿了下,想到花家那些事儿,也就问了句:“娘,我好好读书,你将来不会变成花奶奶那样的人吧?” 虽然许氏对他挺好的,可他也知道那是他争气,读书好还孝顺,不然他娘真撒起泼来,十里八村也是出了名的,若是他娘也和花老太太那样,他都不知将来要不要娶妻了。 许氏听了一怔,“你又不会如花秀才那般不争气,娘哪能变成那样。” 这意思就是说,若他也如先生那般考不中,他娘也会变成花老太太那样? 陆卓打了个寒噤,突然觉得若是他一天考不中,他的那一点小心思就不能说出去。 看来这就要他争气一点,免得考中的太晚,就算考中了,她却等不得早早嫁了人。 脑海中浮现出花盼盼那张精致小巧的脸庞,无论是嬉笑怒骂都让他觉着可爱,陆卓暗暗下定决心:再努力一些,一定要考到县学去,到时就能离她更近一些了。 许氏那边还在唠叨,什么只要陆卓考中了,做官了,就没人敢再叫他狗蛋儿了。 什么让他不用搭理村子里那些没脸没皮的丫头,等他考中了,将来可是要娶官家女儿的,那些黑不溜秋的丫头可配不上她的儿子…… 许氏又扶着腰回房里躺着了,陆卓沉默地杀了鱼,炖了鱼汤,心里却想着,什么官家女儿都比不得盼盼妹妹,他谁也不要,只要盼盼妹妹。 只可惜他凭着本事考到镇上的书塾读书了,盼盼妹妹却一家都搬去了县里,那么他还要更努力地往县里的官学考才行。 鱼炖好了,陆卓将鱼从锅里捞出来,又借着鱼汤将中午剩下的饭热了热。 许氏最爱吃鱼汤冒饭,想来今晚能多吃半碗饭吧。 这次回来忙着收田,没能给许氏多捞几条鱼养着,下次再休沐,他一定要去河里多捞几条鱼才行。 虽然天越来越冷,下次回来应该还是可以下河的。 陆卓把鱼和鱼汤冒饭端进屋,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 c o m 许氏才从床上懒洋洋地下来,端起碗刚吃了一口鱼,突然就放下饭碗捂着嘴跑了出去。 外面传来许氏干呕的声音,陆卓不由得皱了皱眉,他娘这个样子可不像是累的,若非是生了病? 陆卓跟了出去,打了水给许氏漱口,“娘,若是生病了就去请郎中看看吧。” 许氏接过水碗漱过口后才对陆卓道:“娘没事儿,就是有些累,歇上几日就好了。” 第430章 那人是谁 陆卓仔细瞧她,脸色蜡黄,之前只当她是劳累的,可眼下怎么看都不单只是劳累,但许氏不肯去看郎中他劝了几次也没办法,就想着再看看,实在不行就去把郎中家里来。 这些日子他在镇上读书,晚上都住在书塾里,下学后无事也在镇里帮人做些事儿,手里也攒了些钱,给许氏请郎中也请得起。 睡了一晚,许氏再起来时精神头好了很多,早饭也很正常,脸色虽还有些黄,却看着没什么了,陆卓被她催了又催,才坐上方瘸子的马车去了镇里。 想着下学后就回家里,陪许氏几天,再看看她的情况,却不想不到午时,方瘸子就来书塾找他说是他娘被人打了。 陆卓赶紧东西都顾不上收就坐着方瘸子的马车回了村子,路上遇到的村民看着他都躲得远远的摇头,陆卓不知发生了什么,问方瘸子,方瘸子却也不肯说。 知道方瘸子平日嘴没个把门的,此时嘴这么严,要么是家里发生的事儿太大,他实在不好启齿,要么就是被人告诫过了,陆卓心里更急,却不再问。 到了家门口,就看到被人用斧头劈烂的大门倒在地上,门框上还挂着一只破破烂烂的鞋,陆卓眼前一黑,就有些明白发生了什么。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这些年他娘和他相依为命,他娘又长的清秀,也不是没遇到过有人想打他娘的主意,但许氏虽看着柔弱,却是会哭,谁敢来招惹她,她就往门前一坐,又哭又数落,到最后也没人敢再来惹她了。 今日家门被劈了,又把破鞋都挂到了门前,却没见他娘坐在门前哭诉,要么是他娘被人打得太重,已经起不来,要么就是心虚不敢露面。 陆卓谢过方瘸子,没再说什么,过去将门框上挂的破鞋拿下来扔到灶坑里,再进屋去找许氏,就见她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显然是换过的,头发也重新梳过,但脸上已经被人挠花了。 此时见到陆卓进来,许氏不似从前一样坐起来哭诉,而是将被子拉起来蒙到脸上,那副羞于见人的模样让陆卓更是确定心里的猜测。 可到了这时候他做儿子的能说什么?指责许氏? 陆卓只是问了句:“那人是谁?” 许氏只蒙着头不说话,被陆卓问急了就呜呜地哭。 她越是这样维护男人的模样,陆卓心里越恼恨,也不再问了。 许氏不说,但人家都打上门来了,随便在村子里找人问问也会知道,只是出了这样的事情,许氏又不肯说,到底是她与那男人看对眼了两情相悦,还是被那男人给欺负了? 但不管怎样,此时都不是他去找那男人麻烦的时候。 可等风头过了,他也不会放过那个有胆子招惹他娘,却又不负责任的男人。 陆卓取了包袱,将家中值钱的东西都收拾了,如今除了刚收上来的稻谷,家里值钱的东西还真没有多少,但小家小业,既然要搬走,东西就都得带上。 四季的衣裳,小件的物什都被陆卓装到家里的平板车上。 至于晒晾的差不多的那些稻谷,陆卓直接去找的栾福兴,出了这样的事儿,他不可能让许氏再在村子里住下去,那些粮还是让栾福兴帮着卖了才行。 第431章 离开 栾福兴从白日里知道陆卓家出的事儿后,就猜着陆卓会带许氏离开村子,让方瘸子去镇上接了陆卓回来后,就等着陆卓上门来找他。 这事儿不光彩,那男人不地道,许氏也好不到哪里,他也不好直接插手,但陆卓那孩子是个好孩子,他一直就很欣赏。 栾福兴有个孙女,比陆卓小一岁,原本还想着过几年孩子大一大,他就找陆卓说说,若是能结成亲就最好不过,可许氏出了这事儿,这桩亲事他就不会再想。 只可惜了陆卓这孩子了! 等陆卓说明来意后,栾福兴就带着儿子和媳妇们一起来到陆家,将陆家的粮都推回自家,再按着卖粮的价给了陆卓二两银子,另外又给了陆卓二两银子。 陆卓看着那二两银子,最终还是收下了,没多说一句,只是跪下给栾福兴磕了个头。 只是瞧着小小的陆卓叹了口气,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毕竟这还是个孩子,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儿,也不知会不会影响他将来科举。 陆卓也没想让别人安慰他,只是问了栾福兴那男人是谁,栾福兴知道这种事情也不能瞒着他,就说了个名字。 陆卓道谢后拿了银子回家,趁夜带着许氏离开了村子。 花盼盼听说此事,还是在过年回村的路上。 虽然花盼盼一家都不想回来,但老太太还在,哪有儿孙不回家过年的?哪怕一家人再不愿意回来,并且除花致远外也有差不多一年都没回过这个村了,但过年总是要回来一趟。 腊月二十九这天,一家人坐着马车从县里赶回来,在路上就遇到赶着年底再进镇里拉脚的方瘸子。 方瘸子一路上与齐五的马车并排走着,花致远见了也从车厢里钻出来,坐在辕座上与他闲聊,先是方瘸子问了他们一家在县里的事情,又说了村子里发生的事情。 想到陆卓曾经是花致远最得意的学生,说到陆卓家时还连着叹了几口气,“要说狗蛋儿那孩子是真孝顺,也是真好学,考到镇上读书了,每到休沐时也都会回来帮他娘干活,大冷天儿还下河摸鱼回来给他娘补身子,可他那个娘真是不安生,守了快十年寡了,咋就和咱村的王光蛋看对眼了,后来还被王光蛋的婆娘打上门,那脸丢的哦,往后狗蛋儿可还怎么考功名。” 花致远一听皱眉,陆卓跟着他读了几年书,可以说那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就是陆卓的名字都是他给取的,就是希望那孩子能卓而不凡,若不是看他有个寡母怕惹人闲话,他当初都想把陆卓带回家里教导了。 就是当初到镇上开米线铺子,他都想让那孩子跟着自己,说是能帮着他看铺子,却是想闲时教导一二,可无奈许氏不愿,他也就作罢了。 可许氏虽是寡母,但守了近十年的寡,一直也没什么是非传出来,也是为人泼辣的,却不想陆卓不过到镇上读了几天书,她就出事儿了。 花致远心里是有些恼的,原来并不是她安分,只是从前儿子在身边,她端着呢,儿子去读书不在家,她一个人就寂寞了? 方瘸子还道:“可惜了狗蛋儿那孩子,娘不省心,他连夜带着娘离开,也不知去了哪里,真是让人担心。” 花家人听了心头都沉甸甸的,一直到了家里也没怎么开口。 第432章 我怕 花老太太一早就起来了,之前花致远让人送信回来,说过年要回来过,想到去年花致远是一怒之下带着妻儿离开的,今年一年虽然是忙,她却知道这是恼了她了。 之前她还担心花致远一家不回来过年,她脸上不好看,听说他们今年还会回来,花老太太这回可不敢再拿一把了。 何况家里两个使唤的人,都不像书雪那样娇滴滴的小姑娘,她使唤起来也不心疼,家里里外外都让她们给打扫一新,房屋也是今年才修缮过的,屋子里还砌了暖墙,她也早早让巧月和翠容给烧好,等花致远带着妻儿回来时,屋子里收拾的那叫一个暖烘烘,花致远原本低沉的心在这一刻真是暖了起来。 果然他娘也不是不疼他,就是之前那个书雪太不省心,如今身边安排了两个好人,没人在他娘耳边吹风,他娘也和旁的老太太一样。 花老太太跟在后面,一面让儿子赶紧收拾收拾,一面问今年过年能在家里住多少日子。 见花老太太脸上挂着慈祥又和蔼的笑,花致远心下熨帖,一高兴就说要过了初五再走。 花老太太高兴,忙让翠容和巧月去煮饭,不能饿着她儿子和孙子。 花致远听了稍愣了愣,又加了句:“夫人和姑娘们早上就没吃多少,路上再冷,煮些姜水,多加些红糖,给她们暖暖身子。” 巧月和翠容笑着答应下来,花老太太脸上却僵了僵,知道这是儿子在和她说,他的妻女也很重要,花老太太心里就又不痛快了,回来了连问都没问她一句,就只记挂着他的老婆和闺女,这男人真是没出息。 可再气也知道不能为这个发火,不然儿子一怒之下再走了,明年可能就真不会回来了。 这一年,儿子虽时不时回来给她送东西送钱,可到底连住都没在家住过,她在村子里虽然因富裕被人羡慕,却也总有人当着她的面问媳妇和孙儿们回来没有,这就是故意戳她的心窝子。 其实若是可以,她更愿意跟着儿子去县城里住,听说县城里住的可是大庄子,庄子里光干活的就有好几十人,她真住到那里,个个不都得侍候着? 嗯,今年这个年一定要让儿子过的高兴了,到时她再跟着走,儿子还能硬把她赶回来? 打定主意后,花老太太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和煦,儿子不是喜欢孙女吗?那她就对孙女了一点,让儿子怎么高兴怎么好。 在花老太太亲手端着红糖姜水进来后,不多时又端了个炭盆进来,脸上带着笑,嘴上说着让姐妹俩好好歇着,花喜喜不安的脸都要皱成一团了,“姐,奶突然对咱们这么好,我怕。” 花盼盼安慰道:“别怕,有啥事不是还有爹嘛,再说那也是咱奶,还能把咱们咋地?” 花喜喜点了点头,却又摇头,“姐,你说咱奶不会是想要让咱们安心,回头再把咱们骗出去卖了吧?” 花盼盼哭笑不得,虽然她觉得花老太太肯定是打着什么主意,却也不至于把她们姐妹俩骗出去卖了,不然她们的爹还不得和她拼命? 第433章 到底跟谁更好 虽然知道花老太太肯定是打着什么主意,可花盼盼怎么也猜不到,只是摇头,“应该不会,但咱奶肯定是有打算的,咱们当心点儿就是,奶问啥知道怎么说吧?” 花喜喜点头,“知道知道,回来前爹教过了,问铺子里和庄子里的事都说不知道,问钱就说都花了,怎么花的还是不知道。” 花盼盼笑着摸了摸妹妹的头,这小丫头虽说不是那么机灵,但认死理,教的这么明白了,也不怕她被花老太太套出什么话。 花老太太为了表现她是个疼爱孙女的好奶奶,这两日整天围着两个孙女转,花喜喜跑两步她都要喊句慢点儿,生怕她跑摔了似的。 好吃的好喝的,没事儿就往两个孙女面前送,连章琴瞧了都大感吃惊,“他爹,娘这是咋的了?” 花致远站到门前朝外面看了眼,刚好看到花老太太端了一碗炸的酥脆的油渣追着花盼盼要喂,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或许在村子里油渣那是好东西,一般人家就是熬完油都舍不得吃,抓一把炖到菜里都要省着吃,可对于他们家娃来说,谁会去吃油渣啊,一吃满嘴油乎乎的,还不如炸些酥肉吃呢。 这老太太放着一灶房的上好点心不给孙女吃,却追着喂油渣,看似疼爱孙女,却还是不舍得把好的给她们吃啊。 虽然不知她安的什么心,但显然既是想要做给他这个当爹的看,也还是舍不得把好东西给孙女,老太太还是那个老太太,只是懂得收敛,也改变战术了。 花致远虽然对花老太太还有些不满,却也还是满意了点,毕竟他娘知道改变,这就算是好事吧。 一直到年三十吃了年夜饭,一家人还相安无事,花老太太还给了几个孩子压岁钱,花致远和章琴都松了口气,总觉得这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大年初一,花致远带着孩子们去给村里的长辈们拜年,先去的栾福兴家。 一进门,栾福兴家就热情地将人往屋子里招呼,还要留花致远和孩子们在家里吃饭,花致远说还要去别人家拜年,直到后来答应拜了年晚上再过来陪栾福兴喝一杯,栾福兴才放人离开。 几个孩子则是跟着栾福兴家的小孙子跑出去玩儿了。 大家初一孩子们都是聚在一起,挨家挨户一起去拜年,到了谁家都要给抓一把花生或是炸果子的,有些人家还会给一文两文钱,每到这时候孩子们都很高兴,有好吃的,还有可能拿到钱,可以说是一年到头最盼着的就是大年初一了。 孩子们都穿着新做的衣裳,这时候站在一起就互相攀比谁家的衣服料子好,谁家的衣服做的样式新。 相比之下,花盼盼姐姐几人虽然穿的也是普通的棉衣,但料子却是细棉布的,县城里买的衣服样式也比村子里妇人自己做的好看,姐弟三个也都长得好,小脸都白净净的,站在那里就像三个瓷娃娃似的,不用比村子里的娃娃就知道是比不过。 可这么好看的花家孩子,他们都想要跟着玩,于是,因为花家姐弟三个跟谁更好一点儿就吵了起来。 第434章 花睿发飙 花喜喜和花睿看傻了眼,花盼盼则是一脸无奈,要不怎么说她最怕和熊孩子们打交道了,这吵闹的简直是要人命啊。 最后还是花盼盼拉着花喜喜和花睿朝要去拜年的人家走去,那些熊孩子才停下争吵跟了上来,可互相看着还是不顺眼,虽然不吵了,却还是时不时互相怼上两句。 在村子里拜了一圈年,花盼盼姐弟三人兜里多了些花生、果子,还有一把铜钱,这可是往年少有的,从前在村子里拜一圈年,能给铜钱的人家就那么两三家,给的也无非就是一个两个铜钱,哪像今年几乎家家给的都是铜钱,最少的也是两枚,最多的有一家竟是给了五枚呢,在村子里怕也是头一份儿了。 不过他们也看到了,那些给铜钱的人家给的也只是他们姐弟三人,别人家的孩子也还是一把花生或是一把果子,给他们铜钱的人家很少。 花家姐弟如今都不差钱儿,倒是没对这些铜钱有啥想法,但花盼盼却多想了想,莫非是这些人有求于他们家?不然也不会差别对待了。 可当听人说过年时那些孩子到花家拜年时,花老太太都是每人给十文钱时,她也就释然了,看来是在还花老太太给出的人情了。 花家三个孩子一起出的门,虽然虎头这时候也会走路了,但孩子小,走几步就要人抱,花盼盼他们不能带他出来时间久,就由章琴抱着去同村从前交好的妇人家里转。 花盼盼姐弟三个跟着村里的娃娃们拜年拜到方瘸子家时,章琴正抱着虎头在方瘸子家与方婶子说话,见来了一群娃,方婶子赶忙去里屋拿了松子糖出来,这还是她之前去镇上时买的。 方婶子喜欢孩子,可惜也不知是不是方瘸子当年伤了腿时也落了毛病,这些年他们夫妻也没个一儿半女,方婶子每每看到村子里的孩子都是既喜爱又伤感,就恨不得把好吃的都给装起来。 章琴虽然是在方家,但遇到孩子们拜年也不能没个表示,之前她就想着孩子们拜年,在家里准备了不少漂亮的小点心,但此时她在方家了,只能从腰里取出荷包,里面装着几块碎银子,也装了不少铜钱,每个孩子就给了两文钱。 有孩子拿了铜钱高高兴兴地谢了花婶子,有孩子却撇了撇嘴,“还没有花奶奶大方呢。” 花睿早在听这些孩子说他奶奶都是给十文钱时,就有些不高兴了,他长这么大,他奶奶也没对他们姐弟几个这么大方过,也就今年看着大方一点儿,可给外人倒是舍得。 此时听那小子嫌他娘没他奶奶大方,花睿过来就一把将那孩子手心里儿里的铜钱抢回来,朝那孩子怒吼,“嫌我娘不大方就别找我娘要。” 那孩子被吓了一跳,当想到手心里的铜钱被抢走了,哇的一声就哭开了。 章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那孩子的话她也听到了,猜着是婆婆在外面充大方,惯的这孩子看不上她给的两文钱,虽然心里有些恼,但也不好和个孩子计较。 当花睿把铜钱从那孩子手里抢回来时,她心里竟是痛快的。 第435章 爱面子的花老太太 可到底章琴是大人,也不好让人觉得她和一个孩子计较。 而且,那孩子的爹娘不在,她却是花睿的娘,这时候也不能不管,只好将钱从花睿手里拿回来,不大甘愿地放到那孩子的手心里,笑道:“你睿睿弟弟和你开玩笑呢,铜钱你拿着,花婶子出门也没带多少铜钱,回头再去给你花奶奶拜年去。” 那孩子哭也是因为铜钱被抢走,如今铜钱又到手里,又听章琴说还能再去给花奶奶拜年,立即就高兴了,谢过章琴后就同别的孩子一起出了门。 花睿见他娘向着别的孩子心里不高兴,就不想同那些孩子一起玩儿了,被人喊了也不出声,花盼盼也走得有些累,花喜喜也因为那孩子说章琴不大方,不想再和那些娃出去玩儿,姐弟三人就一起留下来陪章琴。 那些孩子喊了几声见他们姐弟三个都不愿意一起去拜年了,猜着他们是不是被刚刚那个孩子气恼了,不想同他们玩了,出门后就把那孩子按在雪地里一顿摩擦。 直到那孩子喊道:“别光欺负我了,花奶奶那儿我们还没去拜年呢,万一待会儿花婶子回家,说给了我们钱,花奶奶不给了呢?” 孩子们一听都觉得他说的没错,花奶奶的手头是松,可也不是那么好骗,去晚了真可能就没了,于是放开他就往花家跑去。 敲门时花老太太正在屋里吩咐巧月和翠容把火墙好好地烧着,他们家可是村子里头一份砌了火墙的,砌的时候好些人都来瞧着,只是砌了火墙显得屋子里小,砌火墙还要用好多砖,砌好了要暖还得烧很多柴,大多人家都舍不得。 结果砌了暖墙冬天里是真暖,这时候又都羡慕起他家来了,花老太太因为火墙在村子里也觉得高人一等。 其实当花致远和章琴分别带着孩子们出门时,她就在家里等着了,今年她和头更宽裕了,那些孩子们登门,她今年是打算每个孩子给二十文的,据说城里的老太太们打赏就是给这个数的。 花老太太的耳朵一直竖着,当门被啪啪啪地拍响时,花老太太立即就让翠容和巧月去把门打开,放孩子们进来。 除了打算每个孩子给二十文钱,这些钱也都是用她在镇子的布庄子里买的小荷包装着。 那些用布头做的小荷包,一文钱一个,并不算精致,却极有面子。 孩子们进来就冲进花老太太的屋子里给花老太太拜年,花老太太慈爱地指着桌上放的点心让孩子们随便吃。 那些点心都是章琴带回来的,虽然是她自己做的,却是在镇子和县城里卖的极好的,就是府城也送去一批,今年只靠这些点心家里就进账了几千两,花致远已经在府城里物色了几间铺子,就等着过了年看看能不能都买下来。 此时孩子们吃着点心,一时竟把过来的目的给忘了,吃的那叫一个忘乎所以,甚至好几个孩子一边吃,一边偷偷地往怀里藏,别的孩子见了也下手极快,抢到了也往怀里藏。 几乎是在花老太太还没回过神,桌上摆的几盒子点心就都没了,花老太太脸上松弛的肉抽了抽,脸上还带着笑,心里却在嘲讽: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娃,见着点儿好吃的就要拼命似的。 第436章 钻空子 等孩子们抢完点心,花老太太已经去匣子里把准备好的小荷包都拿了出来,之前她就装好了,这时候一个个分到孩子们手里,然后看着小匣子里还剩了几十个,那些孩子们眼巴巴地看着,只希望老太太能多给两个。 可村子里的孩子们拜年也不都是一起的,玩的好的一起过来,这拨拜年的走了,还得有别的,花老太太这些荷包也是按着村子里孩子们的人头大概包的,虽然肯定会有剩余,却也不会剩下太多,哪能一个人多分几个? 这些孩子们依依不舍地出了门,出去后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打开荷包,只是这些孩子年纪都小一些,之前花致远在村子里教书时他们还没去学,韩孝武教书时不用拿束脩,家里大人嫌孩子在家烦的慌倒是给送了过去,可韩孝武也不会教什么,教了几日就找不到人了。 后来请了新的先生来,又要收束脩,收的还比从前多,就更没人愿意把孩子送过去了,这些孩子大多都是六七岁的,会数数的不多,当有两个跟花致远读过几天书的把里面的铜钱数明白了有二十文后,虽然还不大知道二十文是多少,可也知道这是巨款,一个个竟舍不得拿回家给娘了。 但这些钱肯定不可能让他们自己留着,尤其是那些家里孩子多的,一个人二十文,若是家里的孩子都来给花老太太拜年,那不是要抵得上去给有钱人家洗衣服赚的多? 于是有些孩子就跑回家,把家里的兄弟姐妹都喊出来去给花老太太拜年,甚至还有孩子拜过年了,却想着花老太太未必都记得住,又跟着拜了一次。 反正花奶奶爱面子,就算认出他们是来过一回的,为了装大方也不会不给,她又不差那几十文钱。 如此几次,发现花老太太真老眼昏花地记不住人后,越来越多的孩子重新找了伴再来给花老太太拜年。 于是,花老太太在荷包都给出去后,又迎来一群十几个拜年的孩子时,整个人都懵了。 她的荷包准备的很充裕啊,怎么就不够了?可来了这么多孩子,再给她可就没荷包了啊。 当从不同的孩子中发现相同的身影后,花老太太了然,虽然铜钱给出去了,心下却是鄙夷的:果然都是一群见钱眼开的穷鬼,连拜年都懂得钻空子。 花盼盼姐弟几个陪章琴在方婶子这儿坐了一会儿,又去了别人家,章琴有一年没回过村子了,就是去年过年时回来也是匆匆回来又匆匆走,之后不久就去了县里,村子里的人去镇上想找她说说话也找不到人,这时候见她回来,有些就都等在路上,就想和她打听一下有没有啥能赚钱的法子,哪怕只是随口点拨一下,也够他们一家吃喝了啊。 从前就知道章琴做吃食有一手,只是没想到还能赚钱,只后悔当初没在章琴还不知道可以赚钱时,向她多学几手。 于是,章琴从方家出来,走几步路就被突然冒出来的同村妇人给拉到家里,打听的都是她做生意的赚钱法子。 别说是赚到钱,知道她们问的法子其实就是能赚钱的方子,就是从前还不知道做吃食也能赚钱的章琴,也不会随便把自己的拿手好菜教给别人啊。 这些人问来问去,章琴都是守口如瓶,真是把人急死了,却也不敢得罪章琴,谁知啥时候就能用上人家。 第437章 散财童子 于是,在母子几人不知多少次被人硬拉回家后,花盼盼看到这家几个蹲在院子里的雪地上数钱的孩子,在一堆钱的旁边还放着堆一眼看去就不少于二十几个的小荷包,看样式同他们昨晚给花老太太拜年后,花老太太给他们的差不多。 可这家只有五个孩子,那一堆小荷包是从哪儿来的? 花盼盼看到了,章琴自然也看到了,开始时她还没在意,可在注意到大闺女的眼神后,再看过去,瞬间也就明白了,眉头便紧了紧:他们家有个散财童子的老太太,也真是让人脑壳疼。 花老太太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数着匣子里的铜钱,她这辈子就喜欢银子,之前那些铜钱大多都换成银子了。留下包荷包的铜钱还是她存着过年时炫富的,谁想这群小兔崽子真会,来了一次又一次,她给出去的铜钱少说也有两千多枚了,想想还怪心疼的,可谁让她拉不下面子把人轰出去不给。 可想到她富贵老太太的名声会传开,花老太太心里既疼且得意。 章琴带着孩子们回来时,她扒着窗缝朝外看着,见儿子没跟着回来,也就没想出去看看。 这次儿子一家回来,她态度变了,却也不是真觉得媳妇孙儿们也好了,只是明白,她往后的仰仗就是儿子,既然有儿子给媳妇孙儿撑腰,她不能压制住他们,不如就让儿子觉得这个娘也是心疼他的。 再说那是亲儿子,还能真就不疼了? 只是孙儿们被媳妇养歪了,她也不指望,只要儿子孝顺就好。 此时瞧着只是媳妇和孙儿们回来,没在儿子面前,她也懒得出去装慈爱。 将匣子好好锁上,又放回大箱子里,花老太太越想越是得意,等儿子他们这次回去,真不带上她,她就自己去县城里,有这些银子,租个小院子总是成的,到时吃就去儿子的铺子,就不信她都到县城了,儿子还能真不接她回家? 章琴去灶间做饭,昨日虽然做了一大桌子菜,但家里人也多,剩下的菜早上热过后也吃的差不多,晚上还得要弄一桌的。 虽说花老太太不像话,到底是长辈,既然回来了,该孝顺的也得孝顺。 今年花致远送回来的食材不算多,完全比不得去年送回来的,但回来时他们的车里装了不少,也就是防着花老太太再给卖了换钱。 昨晚做了一桌,剩下的一家人再吃个十天半个月也够了,吃不完的也可以留着给花老太太吃些日子。 章琴很快就做了一桌菜,晚上花致远回来时一家人就坐到桌边吃饭,食材都是上好的,但贵重食材带回来的却不多,昨晚一顿也就做的差不多。 此时满桌的菜都是以鸡鸭鱼肉为主,都是庄子里养的,大都用在铺子里,自家过年也留了不少,还有一些庄子里暖房种出来的小菜,这在镇子上也是不错的人家才能吃得上的。 花老太太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虽然吃着味道也是极好,却觉得比不过昨晚那顿山珍海味,花老太太平静地道:“昨晚那桌味道极好。” 第438章 这不是败家吗 章琴的手一顿,没有接话,只继续给孩子们的碗里夹菜。 花致远笑了,“娘,那桌食材都是我托人从外面买来的,咱们县城里都不多见。” 花老太太奇怪地看着他,“既然托人买来的,为何不多买些?我听人说,那些好的吃食,老人吃着最好,都是极补的,城里大户人家的老太太都是拿着炖汤,日日吃的,一个个养的气色红润,看着就富态。” 近来章琴因做着吃食生意,每天都在琢磨做什么能拿来卖,除了之前会做的,也听了花盼盼的建议买了几本食物相生相克和药理的书来看,里面就记录了不少什么人吃什么好,什么人吃了不好,反而会吃坏身子,听花老太太说那些食材养人便也笑了,“娘,那些食材虽好,却不可多食,我近来读了些药食同补的书,里面就说有些食物补过了对身子也不好。” 花老太太忍着要翻白眼的冲动,也笑了回去,“媳妇这话听着是有道理,读过书就是不一样,把舍不得给婆婆花银子都说的这么中听。” 章琴脸上的笑就僵住了,近一年没和花老太太见面了,昨日见面她也又体贴又亲切,章琴都要忘了她的本质,此时听了她的话,果然她婆婆还是那个婆婆,章琴便冷着脸不去理她。 这一年多在外面章琴也算见过世面了,就是冯县令的夫人她都是时常约出去喝茶的,对花老太太也不似从前那么惧怕了,更不要说是这样一个乡下老太太。 见章琴冷着脸继续吃饭,也不理自己,花老太太去看花致远,见他的脸色也冷下来,花老太太知道不能说的太过,但昨日那顿饭真是把她吃高兴了,若是家里能有那么多的好东西,来个谁她就端出来显摆显摆,那才叫有面子。 花致远自然也明白花老太太的意思,见她还要再说什么,花致远道:“既然娘喜欢,回头我就送些回来,到时让她们给娘做了吃,只要不补得太过,想来也不碍事。” 花老太太满意了,看向章琴的目光也有些得意,好像在这场博弈中获胜一般。 章琴也不抬头看她,吃过饭后就回房歇着了,花老太太也不喊她,让巧月和翠容在屋中陪着她说话。 花致远进来时,章琴坐在床边叠衣服,孩子们回村子,没给他们穿用皇上赏赐的绸缎做的新衣,但每个孩子也准备了五身新衣,都是细棉布的衣服,刚好一天一身。 此时章琴就在给孩子们整理明日要穿的。 花致远进来,还没开口章琴就道:“我也不是舍不得给娘吃,之前也不是没给她买过,像燕窝那些虽不是顶好顶好的,却也是一两银子一盏的,可最后呢?还不都被她给卖了换银子?要是也卖一两银子一盏我都不说啥,那回听方瘸子说过,你拿回来的那一盒十盏,娘总共就给卖了一两银子,这不是败家吗?” 花致远听了也无奈,对章琴道:“我也知道,但该买总是要买些的,大不了不给她买那么好的,反正怎么都是吃。” 第439章 老太太听窗根 “难不成你还要给娘买劣等的?我可听人说过,有些劣等的好些都是假的呢。” 花致远摇头,“劣等的自然不能买,但都是要吃的,买些碎的倒也无妨。不过娘今日说起来也是提醒我了,女人吃些补品也没错,回头我多买些,你和闺女们也一同吃。” 章琴想说这得多少银子,可想到他们家如今的家底倒也不是吃不起,而且花致远能提起,可见是把她们母女放在心上,大闺女说过,爹能想到娘,就是爹心里有娘,娘万万不能嫌弃,不然爹还会以为买东西不合娘的心意,往后不买了怎么办?哪怕就是真嫌弃也不能表现出来,就是要让他养成随时把妻女挂在心上的习惯。 章琴点头,“那你就买吧,反正也是吃,就买碎的,炖了也是一样。” 花致远却摇头:“给娘买碎的那是不得已,我买了你又不会拿出去卖,为何也要买碎的?” 章琴哑然,随即笑道:“那娘那里也别买碎的了,买好了送回来时捏碎就好。” 花致远想了下觉得有道理也点了头。 夫妻俩商量好,又高高兴兴地说起过了年后的打算,最终定下初八花致远就去府城,尽快把铺子定下来,到时也在府城里开一间火锅鱼铺子。 这一年来在县城里的生意一直都很好,而且还有越来越好的趋势,安三勇每天在铺子里帮忙,身子骨也越来越强壮,虽还是比不得普通汉子,倒也不会总虚弱生病。 花致远把要将铺子开到府城的想法同他说了后,他就开始物色起人选,要将县城的生意交给信得过的人管理,他要去府城帮花致远看着生意。 花致远自然是高兴的,就是安五壮得了信也高兴,他已经出师了,只是县城就这么大,他若是在县城开间铁匠铺势必要抢了师父的生意,若是能将铁匠铺开到府城去,到时谁也不认得谁,全凭本事赚钱。 到时三哥和娘也都去府城,一家人在一起也不用分开了。 再说府城也大,多一间铁匠铺也没什么影响。 花致远就说,“等咱们在府城的铺子也开起来,到时府城的铺子就是咱们的根,往后有钱了就在府城买铺子,多多地买,怎么也得给咱们家孩子一人准备十几间铺子才成。” 章琴也觉得花致远给她画的这个大饼不难吃到,听的也直点头,好像家里已经开了几十间铺子一样。 正端了碗红糖水,想借着送过来的借口,在门外听听儿子媳妇会不会说她坏话的花老太太,别的倒没听到,就听着儿子和媳妇商量过了年要去府城看铺子,老太太心里这个恨啊:这不会过日子的两口子,手里真是有钱了啊,竟是想要把铺子开到府城去,这么一来她去县城是要做什么? 再说有钱就想着往外花,都不知道攒起来吗?他们攒不住,可以放她这里攒着啊,都这么有钱了,每月给她的孝敬钱也涨到一两银子了,可除了这一两银子就真一文钱都不会多给她,也就是隔些日子送些吃的过来,连那两个侍候的人的工钱都不经她的手。 第440章 盯紧老太太 花老太太心里来气,脸上也就带了出来,一口将碗里被风吹的还有些微温的红糖姜水给喝了,转身就回了屋。 花喜喜见奶奶回屋了,就跑回姐姐身边,“姐,姐,奶刚站在爹娘的门外,也不知听到爹娘说了啥,气哼哼地回屋的,不会听到咱家啥秘密吧?” 花盼盼想着自家能有啥秘密?无非就是有多少钱,反正都知道皇上赏了一千两黄金,这也不是能藏着掖着的事儿,再有别的,只要爹娘不背地里骂老太太,也没啥怕她听着的。 反正他们这个奶奶,平日里没事儿就生气,也没啥好奇怪的。 花盼盼道:“回头问问爹不就知道了。” 花喜喜听了立即就往外跑,显然这是立马就要去问她爹了,花盼盼也没拦着,像听儿子媳妇窗根这种事儿本就不是啥好习惯,花老太太能做出来,就不要怕被人告状了。 花致远和章琴听了都惊呆了,这老太太还真是啥事儿都做得出来。 原本章琴还不想同花致远说白天花老太太做散财童子一事,此时却忍不住了,甚至语气都抱怨起来,叭叭叭就把事情同花致远说了一遍,饶是花致远如今自认也算财大气粗,也都听的啧舌。 光徐五福家的那五个娃就从老太太那儿拿了十几个装了二十文钱的荷包,这还不算后来没了荷包直接一把把给出去的钱,这老太太真是大手笔啊。 花致远听的气愤,他在县城里的人情往来也不只二十文,但人情往来就是有往有来,像花老太太这样人来了就往外撒钱的行为和傻子有何差别? 就从徐五福家的孩子那边看,花老太太这一天撒出去的钱少说也得有几两银子,就是平常村子里办个啥事儿,拿二十文去随礼的都少啊。 他这个娘真是把他当摇钱树了啊。 可再气他也知道,这个娘说是说不通了,与她理论也就是让自己生气,听章琴说完便道:“等我们去府城买了铺子,就也买座宅子,到时一家子搬过去住,县城里的宅子就留给娘住,到时离开村子,她人生地不熟的,或许就能改了。” 章琴却不乐观,“县城使钱的地方更多,我怕她到时被人忽悠几句,更不记得自己几斤几两了。” 花致远想想也是这么回事儿,但娘是亲娘,也不能因为往外撒钱就不认了。 之后几日,花致远虽没提前离开,却也没再出门,整天就在家里盯着花老太太,看她还做不做散财童子。 好在除了初一那日,村子里也不兴拜年给钱的了,花家也来了些同村的客人,但大多都是来找花致远和章琴的,找花老太太的也不会赶在这时候,都怕被花致远误会是她们带坏了花老太太。 一直到初五,花致远将巧月和翠容的月钱给了她们,怕过些日子忙回不来,一给就给了三个月的,让她们继续盯紧花老太太,若是老太太再做什么,就记下来,等他回来同他说。 巧月和翠容拿的是花致远的工钱,卖身契也都在章琴手里,自然知道该听谁的。 第441章 脸皮厚 回到县里的宅子后,章琴和孩子们都觉得轻松自在了,不单是住的屋子大了,主要是不用担心有个老太太随时找茬。 花致远刚回来就被得了信的柳老爷和几个县城新结交的好友请去喝酒,一直喝到天黑才回来。 自打去年正月喝醉伤到章琴后,花致远再喝酒就主动到客房去睡,别看宅子不大,但屋子却够住,花致远一觉醒来时天色已大亮了,屋子里暖墙烧的有些热,花致远就将窗子打开想要透透气,就见章琴正在院子里带着孩子们看蜡梅。 花盼盼摘了一朵嫩黄的蜡梅,正在往花喜喜头顶的丫髻上簪,穿着藕粉色丝绸小袄的丫头脸蛋红红的样子很是好看。 花致远看的直笑,听到他的笑声,花睿手里举着一条梅枝边摇边跑过来,“爹,爹,梅花开了,可香了,你闻!” 等梅枝放到花致远面前,上面的花瓣已经被花睿摇的没剩下几片,只剩下一些残败的花蕊,花致远在他的胖脸上掐了把,“臭小子,就会辣手摧花。” 花睿听得懂这是在说他把花都给弄坏了,花盼盼却朝他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 章琴掐了一把梅枝打算拿到屋子里插,就让丫鬟去寻个大点儿的花瓶,这一大把蜡梅要都插进去,瓶口可不能小了。 花致远就觉得那花被章琴拿去都白瞎了,梅花哪有这么插的啊?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只要章琴高兴,想怎样就怎样呗,反正也是在自己家。 章琴捏着一大把蜡梅还问花致远早上想喝粥,还是吃面。 花致远昨晚喝多了酒,就想要喝一碗热乎乎的白粥,就说想喝粥。 丫鬟那边已经把大肚宽口的蓝瓷花瓶找来,章琴把那一大把梅花都插好,又离远些看看,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看,满意地要去厨房看看还能做些啥菜早上吃。 刚出来就听丫鬟来报,说是房夫人来了。 章琴就翻了个白眼,之前她刚到县城时,给房夫人下过贴子,请她过府喝茶,房夫人都给婉拒了,章琴也就没再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然而呢?房夫人是婉拒了几次她的邀约,却总与花致远巧遇,这让章琴心再大也觉出不对,对房夫人印象就更差了。 好在花致远对房夫人也没别的什么心思,在也觉察出房夫人有别的心思后,便也有意与她保持距离。 可架不住房夫人脸皮厚,后来竟三天两头以花夫人曾邀约过她,她当时事忙没能赴约,过后得闲了就直接登门了。 章琴不想理她,对丫鬟道:“就说我昨日赶路累着了,今日不想见客。” 丫鬟看向刚从客房走出来的花致远,有意将声音提高了些,“房夫人说夫人若是不得闲,见见老爷也是一样的。” 章琴盯着丫鬟看了半晌,转头对花致远道:“你说这是咱家的丫鬟吧,我说不想见客,还得她答应,还是人家房夫人来的本意就是想见你,这丫头帮着外人瞒着我?” 第442章 油盐不进的家伙 花致远冷着脸看向那个小丫鬟,平日里看着倒是机灵,可就是太机灵了,让花致远对她一直不大放心,原本早就动了把她卖出去的心思,只是章琴觉得小丫头还成,有些不忍心卖了。 但此时花致远刚从酒醉中醒来,想着留这么个不省心的在家,不知何时就被她给卖了,看她的眼神就有些不善。 “莫不是收了别人的赏钱?” 丫鬟脸就白了,又听花致远道:“你该知道你是谁家的丫鬟,听谁的话,难道夫人说的话还要同你商量?这个家是不是还要你来做主了?” 丫鬟吓的就跪在地上,连着磕头,嘴里说着不敢,知错,花致远却懒得理她,对章琴道:“你平日就是脾气好,但该管的时候也得管着,这些丫头一旦看你脾性好,就想要爬到主子头上作威作福了。” 章琴叹了口气,“我也就是瞧着她这小小的年纪就被卖出来,她们爹娘的年纪也就和我们差不多大,想疼着她们几分,谁知就把人养的不知礼数了。罢了,你之前不是说要把她卖了,再换个合心意的,那就卖了吧。” “成,回头吃了早饭就让崔和带出去卖了。” 如今也算家大业大,除了几个丫鬟仆人,花致远也提拔了个叫崔和的年轻人做管事。崔和年纪不过十八,平日就住在前院,管着府里的几个丫鬟下人,做事也有模有样,花致远有意想要培养做为左右手。 花致远扶着章琴进了屋,丫鬟在外面跪着哭,章琴到底是心软,让人把她喊起来,只是就别到跟前来了,她看着心烦。 丫鬟回房时还在哭,心里后悔不该贪了房夫人的赏钱,得罪了正经夫人,虽然里里外外看似老爷张罗,也是老爷做主,但老爷有多听夫人的话她却忘了,这回被卖出去,也不知会不会能不能卖个好人家了。 可若是被以做错事为由卖出去,往后想要卖个好人家也就难了。 而此时,房夫人还在前院的厅堂里等着。没有客人时,厅堂里是不烧火的,此时冷的如冰窖一般,饶是房夫人身上穿着过年新做的狐狸毛披风,也冷的直哆嗦。 可丫鬟急着去后面通稟,连杯热茶都忘了给她上,房夫人千盼万盼就等着花致远能赶紧出来见她,或是赶紧让下人把厅堂里的暖墙烧起来,可等来等去,小半个时辰过去了,没等到花致远或是章琴,连到后院送信的丫鬟也没回来,房夫人还在想着,莫不是花家出了什么事儿? 左等右等人不来,房夫人心里有些恼了,她虽是个商户之女,但做为宿县的首富,除了家里的男人不大安生外,她向来都顺风顺水,就是之前的县令都给她几分面子。 谁知却因花致远之前想要买茶楼一事得罪了冯县令,哪怕后来将铺子卖给花致远,算是给了冯县令面子,但这花致远得了便宜,却也没怎么替她说好话,冯县令对她的态度总是不冷不淡的。 房夫人心里却是怨花致远的,可也知道花致远与冯县令关系匪浅,不敢得罪甚至还带了几分讨好之意,无奈俏眉眼都抛给了瞎子看,这花致远就是个油盐不进的家伙。 第443章 还没走 房夫人今日过来可是精心打扮过的,不为真想让花致远对她动心,但男人对打扮好看的女子总是能心软一些吧? 可人冻的鼻涕都要流出来了,花致远竟是把她冷在这里,理都没理? 还是说花夫人从中作梗,花致远压根就不知道她过来了? 房夫人从屋中出来,身后跟着她带来的丫鬟,她从来就不是什么顾着脸面的人,不然也不会将自家男人与别的女人的事闹得人尽皆知,更何况她认为她与花致远清清白白,也没旁的心思,花夫人从中作梗就太小家子气了,她与花致远来往也只想与他在生意场上互相帮忙,果然她从一开始就没把这位花夫人放在眼里是有道理的。 如她这般风风火火,能独挡一面的女人,哪是那些抠抠搜搜的小女人可比的。 房夫人对着后院高喊:“花大哥,小妹今日前来拜访,花大哥为何躲着不见?” 宅子也只有前后两进,前院与后院只隔着一排房子,房夫人大着嗓门喊,花致远自然是听得到的。 不但花致远听到了,就是隔墙的邻居也听到了。 住在这一片儿的,或许都不是宿县出名的大商人,可也都有些家底,平日见了面都认得。 过年又正是亲朋好友齐聚之时,家里人比往常都多,听房夫人这么一喊,听到的人都压低声音与身旁的人取笑,“房夫人一大早跑到花老爷家宅子做啥?” “那谁晓得呢,不过我听着倒像是要兴师问罪,之前也没听说她与花老爷有啥事啊。” “这就不好说了,房夫人虽然厉害,长得却标致,你没听说,不能说他们私下里……嘿嘿……” “不至于吧?再标致还有花夫人标致?” “能一样吗?家花哪有野花香?更别说房夫人比花夫人年轻好几岁呢,谁还不喜欢个嫩的?” 花致远正端着饭碗喝着粥,被房夫人这一嗓子喊完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人,扭头问章琴,“房夫人还没走呢?” 他昨晚喝多了酒,脑子还晕乎着呢,听到房夫人的声音才想到,之前只想着让人把丫鬟卖出去,却忘了让人去和房夫人说没空见她。 而章琴心里对房夫人有怨言,总觉得那女人这是把手都要伸到她家里来了,原本就是想要晾晾她,让她知道自己也不是好惹的,也就没让人去通知房夫人。 等房夫人喊了这一嗓子,章琴脸色就不好看了,对花致远道:“你看看你都招惹的什么人回来?宿县的人都知道这是个泼妇,你还和她又是大哥又是小妹地唤着,这不是找不自在吗?” 花致远也冤枉,自打知道房夫人对章琴的态度不好后,他就没再让章琴与房夫人来往,但毕竟买了人家的铺子,那铺子买的也便宜,他也不好过河拆桥,更不能对房夫人不理不睬,但他都把握着分寸,能不与她见面便不与她见面。 可谁知这房夫人真如传闻那般不可理喻,这是欺负章琴没脾气?还是觉得他要脸,不敢和她撕? 第444章 气死没安好心的 花致远也没起身,用筷子将碗里的粥扒进嘴里,再将碗筷放下,到门外喊了个婆子过来,“你去前面和房夫人说一声,就说我昨晚喝醉了还未醒,若是找我就让她回吧。” 婆子答应一声就要到前面去,花致远又将她喊住,从身上取出一小块碎银子,“把这个交给房夫人,就说是夫人让还给夫人的,咱们家不兴这个。” 那块碎银子是之前房夫人给丫鬟的,花致远此时让婆子把碎银子给她还回去,就是提醒她手别想伸的太长。 若非她用银子收买那丫鬟,那丫鬟又如何会对章琴的命令质疑? 丫鬟固然可恶,但收买了丫鬟,还不知打的什么主意的房夫人更可恶。 婆子离开,章琴走到花致远身后,“咱们这样冷落她,她不会恼羞成怒报复咱们吧?虽然咱们有冯县令撑腰,可这房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花致远却不在意,“她能怎么报复?明知道咱们有冯县令撑腰,她除非能在生意上挤垮咱们,绝不敢来阴的。再说,傻媳妇,咱们可不只有冯县令撑腰,你当皇上的圣旨是假的吗?” 章琴想到自家当宝贝一样供着的圣旨,也就安下心来,他们家的好名声可是皇上下旨承认过的,房夫人只要不蠢,就不敢对他们玩阴的。 至于故意做些让人误会她和花致远的事情,章琴已经记在心上,她是不够聪明,可她是三个孩子的娘,为了这个家,她也不能输了,反正她有大闺女给出主意,大闺女才是她的主心骨,既然大闺女都说对那些不安好心的女人不用客气,那她还怕啥? 前两天盼盼说要吃梅花糕,待会儿就弄些梅花花瓣做一些,又香又甜的糕点,别说是她和孩子们爱吃,就是花致远也爱吃啊。 反正凭她这手好厨艺,她的男人都爱死她了,别的女人不管是安的什么心都没这个本事,就气死那个没安好心的房夫人好了。 房夫人接过碎银时,并没有如章琴想的那样恼羞成怒,反而是淡淡地笑了笑,笑容里有些落寞,也有些羡慕,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花家。 不管章琴在她眼里是不是个蠢女人,但她都有一个愿意将她护住的男人,只凭这点,章琴那个女人蠢也有她蠢的资本,她不如她啊。 正月十五,一家人在后院摆满了烟花,这些都是乐彬让人从邻近的府城送来的,程家的烟花生意遍布全国,也不必他让人从京城送过来。 只是过年要回好田村,烟花虽然年前就送来了,却一直放在这边没动,今晚是上元节,花致远就让人将烟花摆上,打算带孩子们好好玩玩。 饶是花盼盼前世见过好几场烟花秀,当看到满天几乎照亮整座宿县县城的烟花时,也还是赞叹了声,毕竟前世的烟花秀她只是做为旁观者看,而今晚的烟花却是为她和她的家人绽放。 这一刻,花盼盼竟有些想念起乐彬那孩子,也不知他回到乐家后生活的如何。 第445章 试毒 而此时的乐彬在热闹的大街上,被人挤的不分东西南北,对身后急的抓耳挠腮的少年斥道:“让你不要胡闹你非不听,这么多人你把人带出来玩,真出了什么事,你有几颗脑袋够被砍的?他小不懂事,你都十六了,十六了,不是小孩子,都该娶媳妇的人了,就不知道长长脑子?” 在乐彬身后,跟着两个少年,一个正是十六岁的韩孝武,另一个则是看起来比乐彬还矮了大半个头的男孩,此时正拉着乐彬的衣角,大气都不敢出。 而在他们周围是挤的水泄不通的百姓,连一个侍卫都没有跟过来。 小少年扯了扯乐彬的衣角,“彬彬表哥,你别生气,也不能都怪孝武,是我非要出来,他拗不过我才跟着出来的。” “我就不该带你认识这货。” 乐彬哼了声,到底没再说什么。 小少年松了口气,给了韩孝武一个安抚的眼神,韩孝武也松了口气,他倒不怕不能把人安全带回去,就是怵乐彬,他那眼神真是吓人啊,比他爹都吓人。 这时他才意识到,乐彬虽还是乐彬,却不是在花家人面前乖巧懂事的乐彬了,果然乐家的孩子怎么可能如他之前所见那般无害?真板起脸时,气势就能把人吓坏。 不过,他能厚着脸皮赖上乐彬也不是全没好处,至少成功地与这位八皇子结为好友。 别看八皇子的母妃只是程家旁枝出身的商户女,可人家却是皇上的宠妃,因长相酷似过世的先皇后,当年由皇上亲自带回宫的,这些年一直盛宠不倦,在宫中很是横行无忌呢。 而八皇子虽然年幼,上面还有几位皇兄,但八皇子又与母后早逝的太子最是亲近。 太子是谁?虽说母后早逝,却深受朝中重臣拥护,妥妥的未来皇位继承人,因着这层关系,韩孝武自打洪水过后回到京城,在韩家也不再被当成从前那个纨绔了。 可说到底,商户家的少爷还是比不得权贵家的少爷,单就乐彬一个眼神过来,他就怂的恨不得缩起来了。 好在韩孝武将功补过,一年多来,他身量高大了许多,力气也大,很快护着乐二少爷和八皇子闯出人群,这一刻韩孝武觉得他才算是活了过来,心想:往后就是这位八皇子说出花儿来,为了自己的小命,他也不带着他胡闹了。 街边摆了一个摊子,韩孝武小心翼翼地请乐彬和八皇子进去坐。 八皇子看什么都新鲜,见摊子上是卖甜汤的,就让韩孝武去给买一碗。 韩孝武就去看乐彬,毕竟八皇子身份不同,哪能随便吃外面的东西,万一东西有毒,或是吃坏了肚子,他都赔不起。 乐彬道:“买回来你先吃。” 韩孝武扁了扁嘴,好吧,这是把他当试毒太监用了。 但乐彬发话了,八皇子一向除了太子皇兄的话,就最听乐彬的话了,他发话了韩孝武哪敢不听,喊卖甜汤的小子给送三碗过来。 大冷的天走的又累又冷,喝一碗热热的甜汤倒也舒服。 第446章 自卑 很快,三碗甜汤送过来,送甜汤的是个小男娃,韩孝武无意中扫了一眼,结果就愣住了,“你是那个叫狗蛋儿的?” 陆卓往桌子上放甜汤的手一抖,一碗甜汤就有半碗洒在了桌上。 当认出这大呼小叫的家伙是韩孝武时,脸色都有些白了。 许氏出了事后,他就带着许氏离开了好田村,原想到县里租个房子住,可县里离着好田村也不到一日路程,他总觉得县里也不安全,干脆就带着许氏往远处走。 开始时许氏还能与他一同走,但渐渐的许氏的身子越来越差,最后找了间医馆一查,却是怀了身孕。 陆卓当时的心情真是差到极至,买了打胎的药粉让许氏喝,许氏却说什么都不肯喝,母子俩好些天不说话,最后还是陆卓心软了,就让她坐到车上,他推着继续走。 好在他们车上还带着口粮,一路上历尽艰难,终于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来到京城。 进到京城之后,他们用每月一两银子的价钱租了个破房子,陆卓就开始摆摊卖起了甜汤。 从前花致远还在村子里教书时,经常带他回家吃饭,章琴心疼他,就会时常给他做些好吃的,陆卓看久了也学会一些,章琴也教过他一些,就是从前也时常在家里做了给许氏吃。 如今拿出来摆摊,不几日就在京城里传出些名气了。 那时刚好在年底,他们的甜汤摊子赚了一些钱,母子俩暂时倒不用愁生计了,又趁着上元节出来卖些汤圆,他家的汤圆不但皮薄馅滑,煮汤圆的汤里面还加了果干煮出来的甜水,生意比旁的摊子都好。 只是许氏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如今有四个多月的身子,哪怕穿着厚实的棉衣,竟也看得出来了。 见陆卓这模样,韩孝武就知道他不想见到自己,目光便落在刚包了汤圆往锅里下的许氏身上,看到她的肚子,韩孝武惊道:“你爹不是死了快十年了?你娘这是又怀了?” 一句话,陆卓的脸又红又白,真恨不得一拳打在韩孝武的脸上。 乐彬之前没有认出陆卓,他也只见过陆卓一回,此时听韩孝武说起,再仔细打量乐彬,这才认出,这不就是盼盼妹妹曾说过的,花伯父的得意门生?怎么到了京城? 可瞧他这模样,再想到韩孝武刚刚的话,乐彬就知他这是有难言之隐,瞪了韩孝武一眼,“你别乱说话。” 韩孝武虽与陆卓有旧怨,却也知名节对一个女人的重要,知道说错话了也就闭嘴,但让他给陆卓赔罪肯定是不愿的。 陆卓见韩孝武就这么坐下了,还吃惊他竟这么好说话,当再看清乐彬时,眼里快速地闪过一丝不喜。 当看到乐彬看向他的目光中同样有着不喜,陆卓明白,果然他猜的没错,这小子也打着盼盼的主意呢。 韩孝武不再纠缠,陆卓也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这几人明显都是富家少爷,哪是他这种孤苦的穷小子能比的?哪怕他自认将来成就不会比别人差,但在此时他却深深地自卑了。 第447章 一个人 陆卓是自卑的,因他的出身,因老天对他的不公,更因他那个不懂事的娘。 虽然他对外人都说,他爹在来京的路上亡故了,娘肚子里的是爹的遗腹子,可这也无法让他忘了许氏肚子里的是野种的事实。 如今被韩孝武喊出来,他仿佛觉得身边的人看他的眼神都是嫌弃的。 若许氏在路上乖乖地把药喝了该多好,没有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他也能轻松一些啊。 花奶奶虽然对先生一家不好,可花奶奶没了男人也守了一辈子,从没闹出这种不省心的事儿。 若许氏真守不住,那就堂堂正正地找个人家嫁了也好啊。 陆卓心情低落,虽强打着精神继续照顾摊子,但时不时落在许氏肚子上的眼神却充满了怨愤。 许氏被他看的侧了侧身子,隐藏在灯笼光后的眼里时不时有泪光闪动。 她都守了快十年,有什么守不住?她为了儿子就没想过再嫁,可被男人欺负后怀上了,她百口莫辩,也舍不得肚子里的这块肉啊。 可如今被儿子怨恨,她不知之前的坚持到底是不是错的了。 收了摊子回到家,陆卓回了自己的屋子就将门关上。 京城的冬和好田村的冬一样寒冷,甚至因为烧炭盆要花钱买炭,他们舍不得,屋子里更冷的像冰窖一般。 陆卓将自己埋在被子里蜷缩着睁眼到了天亮。 早起去院子里做饭,租的这座院子很小,屋子小的只能摆下一张床和一张桌,更是连灶房都没有,做饭只能在院子里。 好在还有一个棚子,不至于雨雪天冒着雨雪做饭。 陆卓简单地做了粥,又将昨晚剩下的汤圆放在粥的上面蒸好,再夹了用盐腌的萝卜条,这就是他和许氏的早饭了。 在许氏门外敲了敲,没听到里面许氏的声音,陆卓只当许氏与他怄气,直接推了门进去。 许氏的房门并没有锁,当门推开的一瞬间,陆卓似乎闻到淡淡的血腥气。 但天寒地冻的,屋子里还有些难闻的潮气,也闻的不太明显,但当陆卓将碗放到桌上,看到从床上漫下来的血迹时,整个人都呆在那里。 陆卓慢慢地走到床边,伸手将被子掀开,许氏的半截身子已经埋在了血色中,旁边的桌上放着一只大碗,地上放着一张装药粉的黄纸,而那黄纸陆卓认得,里面装的就是他之前买来要给许氏打胎的药粉。 可大夫说了,药粉只能两个月之前吃,许氏的肚子已经差不多五个月了啊。 许是太过痛苦,许氏的身子是佝偻的,脸上还固定着痛苦的神色。 伸手摸了摸许氏的脸,早已冰凉了。 陆卓不敢相信,他是怨许氏的,可许氏是他在这世上最后也是最亲的亲人了,他从没想过许氏会死,甚至他现在努力摆摊赚钱,也是想许氏生下孩子后能生活的好一点儿。 她不肯把孩子打掉,他能怎么办?只能连着娘一块儿养着。 可许氏没了,往后他连娘也没了,这个世上只有他一个人是孤零零的了。 这一刻陆卓对那个男人恨之入骨,同时也恨上昨晚说了那些话的韩孝武,若不是他的出现,说了那样的话,许氏好好的怎么会去喝这药粉? 同时,陆卓也恨他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去给许氏买这药粉,更是在许氏不肯喝后没有将药粉扔掉。 陆卓大吼一声,眼泪再也忍不住,从此后,天大地大,他却只剩孤单单的一个人了。 第448章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自打花家得了皇上封赏的五顷良田后,就雇了些人给家里种田。 因五顷地都在宿县城外,离着好田村远,花老太太虽然知道花致远得了皇上的赏赐,却一直都不知地在哪儿。 这几年风调雨顺,虽不是年年都大丰收,但粮食都没缺过。 米线和火锅鱼也都成了风靡天下的美食,吃得多了自然就有人能琢磨出些门道来,因此还出现许多火锅鸡,火锅肉,火锅鸭……虽味道不同,却各有特色,但吃过后还是觉得花家的最地道。 花家的生意也在稳步中做的越来越大,如今在府城开了三间火锅鱼分铺,其余周边府县也都有分铺。 但因路途远,花家的生意一直都没做到京城,花致远暂时也没那个心思。 花盼盼坐在窗边赏花,窗边那株海棠树上的花儿开的正好,已经六岁的花钰骑着一只羊在院子里跑,丫鬟和婆子在后面追,就怕这小祖宗摔下来。 不知是不是自小喝人家的羊奶长大的原因,花钰和这只羊很是亲近,哪怕是把家搬到泰石府,羊也跟着牵了过来。 只是自打懂事后,就不许家里人再叫他的小名虎头,刚好也可以启蒙了,花致远就给他取名叫花钰。 花钰骑着羊在府里撒欢儿,一会儿跑到花盼盼的院外,一转眼又跑了进来,花盼盼几次都想让丫鬟把院子的大门关上,可又怕花钰大喊大叫,只能忍着小家伙的闹腾了。 好在花钰跑了一会儿也怕羊累着,就让羊停在花盼盼的窗外,仰头对趴在窗台上看花的花盼盼道:“大姐,这花有啥好看的?你出来玩儿啊。” 花盼盼没理他,继续盯着花看,说是看花,却是在想着心事。 今年她十三岁了,在前世也就是刚上中学的年纪,可在这里媒婆却是要把花家的门槛都踏破了。 花家如今也算家大业大,虽算不上泰石府的首富,但家产摆出来也能让人眼馋,为何那么多人来提亲也就不奇怪了。 尤其是在花致远曾经在酒后说过,他家的闺女出嫁定会是十里红妆,来提亲的人就更多了,甚至还有官宦人家。 花盼盼自然是不想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的终身大事给定了,她才十三岁啊,急什么急?就算不能找个情投意合的,好歹也要找个体贴本分的才行。 可她是这么想的,却架不住她爹娘怕闺女错过好姻缘,遇到好的人家就想好好瞧瞧,一来二去手里也存了那么十多个合适的人选。 章琴苦口婆心地劝花盼盼去相看,虽说这时代男女大防有些严,但相亲这种事情还是很宽松的,若是有媒人说亲,两家觉得条件合适,也可以约着一起出来见上一面。 章琴怕花盼盼不肯去,还说只是去瞧瞧,又不是瞧过了就定下来,她若不同意,爹娘绝不会强迫她点头。 花盼盼此时正烦恼着,前世她也相过亲,可眼下她才十三岁,着什么急? 而且,随着年龄增长,她越发感受到这时代女人不易,十三岁就急着相亲,十六七岁就要出嫁,女人的一生就这么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她不甘心啊。 第449章 十分本事藏三分 泰石府最大的酒楼得悦楼,没到饭时就已经座无虚席了。 花盼盼跟在章琴身后走进得悦楼,扑鼻而来就是各种菜的香味儿。 花盼盼提鼻闻了闻,她还是头一回到得悦楼吃饭,不想这家的菜味儿闻着倒是不错。 章琴回头刚好看到花盼盼提鼻子闻,没好气地道:“端庄些,哪有姑娘家到哪儿提鼻子闻菜味儿的?得多馋能干出这事?” 花盼盼‘哦’了声,心里却不以为然,章琴的厨艺是好,可同样也说明她爱吃啊,不然一个对吃食没有什么热衷的女人,哪能凭她说了几句就能琢磨出那么多好吃的? 拿这话说她时章琴不心虚吗? 门前迎客的伙计一见是章琴母女带着丫鬟过来,连忙将人往里面请,今日是小柳街的张夫人请这位花夫人吃酒,张夫人还带着儿子,凭他的火眼金睛哪能看不出来这是要相亲? 单看张夫人早早就过来张罗,那殷勤劲,对这桩亲事也中意得很,只是不知花家的态度。 不过话说回来,两家的条件相当,若能成了倒是喜事一桩。 伙计将人请上二楼的雅间,又添了茶水,再到灶房让大厨可以炒菜了。 伙计说完就要出去,就听掌厨对手下的厨子们吩咐,“你们下料都仔细着点儿,十分本事藏三分,别把菜做的太出彩了。” 伙计不解,转回身道:“大师傅,这话可就不对了,咱们泰石府谁不知道那位花夫人厨艺好?你就是使十分本事人家都未必瞧得上眼,这再藏三分,还不得让花夫人觉得咱们家菜浪得虚名?” 掌厨朝他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那花夫人就是做咱们一行的,菜做的太好,她一尝怕就能尝出咱们菜的好处。没看今日点的都是咱们家的招牌菜,回头再把这些菜用到她们家酒楼去,咱们家还凭什么跟他们家比?” 伙计一听恍然,“大师傅的意思是说花夫人今日过来有可能是偷师的?” 掌厨没点头,但意思很明显,就算不是来偷师的,但人家尝过菜之后觉得好了,没准就要多琢磨琢磨了。 就是他们得悦楼里,如今有道菜叫火锅鸡,不也是他总去人家那里火锅鱼琢磨出来的? 伙计也知道掌厨说的有道理,便也没再去想这样会不会砸了他们得悦楼的招牌,反正若他们得悦楼在泰石府也有名气,早在花家的酒楼开起来之前,他们家就是几十年的老店,生意好着呢。 虽说花家的酒楼开起来后,得悦楼的生意受到影响,但来吃饭的新老主顾却也没怎么见少,甚至因他们家的火锅鸡出来后,生意又更好了呢。 若花夫人说他们家酒楼的菜味道不好,外人只会当她是来砸场子的。 想明白之后,伙计竟还有些跃跃欲试,想要看看花夫人吃了他们家酒楼有意藏三分的菜后的反应。 是立马指着伙计大放厥词?还是平静地吃下去? 为了能显出花夫人有意找茬,伙计竟还有些期待花夫人吃过菜后立即就说:“这菜不行!” 第450章 端着点儿 菜很快上来,虽然掌厨说了要留三分,那也是在菜的味道上,但上菜的速度绝不能慢了,免得被人认为他们有意怠慢花夫人,到时有理也没理了。 张夫人是个不到四十岁的微胖妇人,张家做的是丝绸生意,泰石府的贵妇贵女们都爱从张家的绸缎庄买布料,总觉得那样倍有面子。 花家到了泰石府后自然也要跟着这边的富人们学,只是却很少到张家的绸缎庄买料子,毕竟皇上当初赏了二十匹料子,那都是京城最时新的好料子,放在哪里都拿得出手,这几年花家人在外穿的衣服大多都是用那些料子做的,而在家时还是穿着布衣更舒服也随意些。 章琴原本是舍不得的,花致远却说得好,京城的料子都是一年一个样儿,你眼下舍不得穿,就压在箱底放着,放上几年招不招虫蛀鼠咬且不说,单就过时了就没法穿出去了。 章琴想着也是,这几年竟也是很努力地给家人做衣裳,用的就是那些料子,还别说,花致远开始时穿着那些衣裳出去谈生意,让人瞧着那身气派生意就谈的顺利许多,章琴母女几人也引起一小段泰石府时装的潮流。 张家抓准时机进了大批京城流行的料子,只是因货源被掌握在京城那些商人手中,虽然拿到货了,价却比京城还贵了许多,但就是如此,张家也因此大赚一笔。 张夫人就觉得是花家的人给他们带来的财运,花家人是旺他们的。 再多方打听花家是自花盼盼出生后才发迹起来的,就觉得花家这个大闺女了不得,是个出生就带福的,便请了媒人上门说和,今日约在得悦楼两家大人和孩子都见上一面。 张夫人见过花盼盼,唯一遗憾的就是这丫头长得漂亮,可也太漂亮了,眼角眉梢都太过灵动,瞧着就不那么端庄,但架不住人家有福。 而自家儿子就是怎么看怎么好了,在张夫人眼里简直就是天上难寻,地上难找了。 虽然儿子读书不那么出众,长相也不那么出挑,但他们是商户人家往后也不想科举,而且长得不出挑可稳重啊。 反正她就是觉得花家与他们家结亲怎么看都是高攀了,但是谁让她觉得花盼盼有福气呢。 两家人坐下后,张夫人瞧见自家儿子一双眼睛盯着花盼盼都舍不得转一下了,心里就有些来气,亲还没说成,他就这么一副恨不得把人扑倒的模样,这不是让花家人觉得自家的闺女我好,他们家有多上赶着吗? 虽然这门亲事是她先让媒人去说的,但凭张家的家底这事儿还得端着。 章琴这边则是在看到张家儿子的第一眼就不大愿意了,那小子长的太普通了,还憨憨的,一见大闺女眼睛就没从大闺女脸上挪开过,也太无礼了。 再有就是张夫人那隐约高人一等的气度她也不喜欢,她家是在泰石府只有两间酒楼,可他们家的酒楼生意也是遍布周边,生意做的不比张家小,再过几年怕是比张家还更有钱呢。 章琴的态度也就有些冷淡了,张夫人能端着,她也能端着,入座后便相对无语,谁也不愿先开那个口,免得让对方认为自己巴结。 第451章 令郎真是爱说笑 两位夫人不开口,张家的那个儿子却忍不住了,他一见花盼盼就喜欢,恨不得立马就娶回家洞房去,这小模样,那眉眼间的淡淡风情,就是让他一辈子啥事都听她的,他都愿意啊。 这还是年纪小,再过几年花家大姑娘模样再长开些,不知要迷倒多少人。 见娘和花夫人都不说话,张轩正端起茶壶绕过桌子给花盼盼将茶碗倒上,“盼盼妹妹,你喝茶,他家的茶都是自家从外面买来的,味道好着呢。” 张夫人有些恨铁不成钢,她这边想要压花家一头,她这个傻儿子却一点都不给她挣面子。 花盼盼见他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好像盯着一盘特好吃的菜时,眼神仿佛都带钩子似的,对这个人就有些腻歪,此时见他不顾规矩,对桌上长辈理都不理就过来给自己倒茶,还喊她盼盼妹妹,态度就更冷淡了。 嘴上说着谢,却将茶碗朝一旁推了推,一副很嫌弃的模样。 反正她原本就不想相亲,而张家母子这模样,章琴看着也不会愿意,她更乐见这门亲事不成。 张夫人道:“轩正,给花夫人也将茶水倒上。” 张轩正好似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人,而这个人就是他未来的岳母,答应一声就颠颠地过来给章琴将茶水满上,脸上还堆着笑,“听人说花伯母也姓张,莫不是还沾着亲?往后这可就要亲上加亲了呢。” 章琴一听脸就沉了,他们还没同意这门亲,哪来的亲上加亲?再说…… “张少爷客气了,我这个章是立早章,与你那个弓长张不是一个张。” 章琴的态度已经摆明,张轩正却好似还不觉得,只茫然地看着章琴,过了一会儿才道:“啥立早章,弓长张的,不都是姓张?反正盼盼妹妹若是嫁进门,我比对亲妹妹还疼她。” 章琴一听对他的印象又加了一条:不学无术!和从前那个烦人的韩家少爷一样一样的。 “我家大闺女上面虽没有兄长,却也是不敢高攀的。” 章琴的话一语双关,既是不想这人给花盼盼做兄长,也没有要把花盼盼嫁给他们家的意思。 话说到这里应该就明了了,若是顾着面子,两家稍稍再坐一会儿,章琴提出告辞,带着花盼盼离开,这场相亲虽失败了,也还都留着颜面。 可无奈章琴话说完了,再看张夫人脸色变都没变,好似完全没听出章琴话中之意。 而张少爷……端着的茶壶放下了,坐回去后就吩咐自家丫鬟给花盼盼夹菜,“无妨无妨,反正也不是真要给盼盼妹妹做兄长,反正疼她就是了。” 这回花盼盼的脸都要黑了,张家人应该不都这样,不然那么大的生意是咋保住的? 在桌下伸手拉了拉章琴的袖子,示意她娘差不多就走吧。 章琴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虽然她也想立即走,但毕竟都是泰石府有头有脸的商人,面子还是要顾一些,就算亲事不成,要走也不能站起来就走。 这回章琴也不看张少爷,而是对脸色铁青,似乎对儿子的憨直也不大满意的张夫人道:“令郎真是爱说笑。” 第452章 阴影啊 若当娘的是明白事儿的,这时候就该制止张轩正过分的殷勤,却见张夫人点头,“他打小就知道疼人,将来谁嫁进来就是掉福堆里了,之前好多人家都请媒人上门提亲,我都没应呢。” 章琴满头黑线,看来张轩正的憨直还是随了他娘,这天算是彻底聊死了。 章琴不再开口,有些后悔当初怎么没再多打听打听,就带大闺女来相亲了,也不知会不会让大闺女更对相亲避之不及。 之后,两家人沉默地吃着菜,张夫人那是想端着,也压制着张轩正端着,只要他想开口,她就在桌上踩他一脚。 章琴则是不想和那母子俩说话,只想着再待一会儿就离开。 自然,章琴的心思就没放在得悦楼的酒菜上面,甚至动都没动几口,哪里尝得出这菜味道如何? 倒是张夫人吃着吃着就皱起眉,她虽不会总来得悦楼吃酒,可也被人请过几回,今日选在这里也是因着之前吃了还不错,想着花家也是开酒楼的,那火锅鱼味道太美了,请在别处人家未必看得上,在这里倒还有面子。 可这菜……做的也太敷衍了啊! 张夫人有种被人怠慢了的感觉,想着回头等送走花夫人母女,她得好好找得悦楼的掌柜说说,她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也没少给银子,为何她请客厨子做的菜就这样,传出去还不得让人觉得她张府不如别人呢。 章琴又稍坐片刻,起身提出告辞,张轩正傻怔怔地道:“这就走啊?张伯母还没吃几口呢。” 章琴笑,说话时却是看也不看张轩正,“来时吃过了,并不饿,多谢张夫人款待。” 张夫人也起身,没等开口,张轩正又抢了先,“那花夫人看我和盼盼妹妹这事儿,是成了吧?” 章琴一口气没提上来,脸上立时就纠结起来,也不知这小子是哪儿来的自信,咋就觉得这事儿是成了?她这样告辞,难道不就是拒绝了吗? 张夫人倒是明白人家没看上她的儿子,心里既是气章琴母女没眼光,又气得悦楼的菜做的不好,没准人家母女就是觉得没面子才不愿意这门亲事,不然她儿子那么好…… 目送着章琴离开,在下楼时还与伙计说了两句话,脸上都带着笑,张夫人一想到她儿子没被花家看上,心里就堵得慌。 等章琴母女离开后,一气之下就把桌上的酒壶给摔了。 章琴与花盼盼走到楼下,听着楼上闹哄哄的,也不知发生了何事,想着她们过来是与张夫人见面,万一是张夫人母子出了事也不好,就让丫鬟回去看看。 结果丫鬟看过后回来,说是张夫人嫌得悦楼的酒菜做的不好让她丢了面子,一气之下把得悦楼给砸了,章琴听了吓的一缩脖子,“我滴个乖乖,这脾气,幸好这门亲事娘没同意,不然真成了,还不得比你奶更吓人?” 花老太太不但是花家几个孩子童年的阴影,也是章琴的阴影啊。章琴觉得张夫人比花老太太更吓人,怎么也不会再把花盼盼往火坑里推。 第453章 这么拼为啥 花盼盼趁热打铁,“我才多大啊,现在就来提亲的除了看上咱家的钱,还能是为啥?娘就先别为我的亲事操心了,万一将来有一天咱们家的生意再做到别处,你把我嫁在这里,往后咱们一家人再想见面都难了。” 章琴一听也觉得有道理,要不就再等几年? 回到府里,看到花致远在书房里看书,章琴让花盼盼先回院里歇着,自己则直奔了花致远的书房,进门就将与张家相亲的经过同花致远说了。 花致远听她把花盼盼的话说完就开始沉吟,半晌后道:“要不就先不急着相看了,我琢磨着咱们家眼下也不缺钱了,生意上面的事儿也不必我事事操心,不如今年秋再去考考,万一考上了还能做个官。就算考不中,朝廷近来也放出一些官位可以捐官,虽然只是个虚位,可有官阶官衔,也算光宗耀祖了。” 章琴听了半晌才道:“你还是想要当官啊,那咱们家的生意咋办?” “我也就是去试试,考不考中还两说。再说就算考中去做官,生意上的事也有管事张罗,咱们只管到时看账拿银子就是。若考不中捐的官,那就是个虚名,花了银子买个官名顶着好听,又不用真去做官,但和当官的做生意,到时看谁还敢算计咱们?” 章琴兴致却不大高,“咱们家做生意一直跟着冯大人走,原本也没人敢算计咱们啊。” “这就是你想的不长远了,冯大人也就这两年,怕就要调进京了,到时没冯大人给咱们做靠山,新来的知府大人还能像冯大人一样?若是我身上有官名了,这可就不一样了。” 章琴一听也是这个道理,只是花盼盼总在她耳边说,男人有钱有权就怕要学坏,她爹虽然有钱了没学坏,那是因为她爹虽在生意上出力了,但做吃食的本事却是章琴的,她爹念着娘的好哪好意思学坏啊。 可做了官就不一样,官场上的事儿章琴肯定帮不上他,万一到时他就想要找个能帮得上他的女人呢? 章琴思来想去,都觉得花盼盼说得有理,男人有钱没学坏,谁知做官以后会不会就学坏了?反正她不赞同花致远去做官。 可听了花致远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冯大人走了,在泰石府里就没人照应他们,他们家的根基浅,就怕被坏人盯上啊。 一连几天章琴都在想到底要不要同意花致远做官,可这一点儿都不妨碍花致远每日起早贪黑地捧着书本看。 比起前些年整日为生计发愁,如今的花致远那真是意气风发,连眼界都不一般,写出的文章都大气了许多。 而且会试就在泰石府,虽然他也不会让冯大人帮着舞弊,却也觉得这地方旺他,没准真能考中呢。 正如他之前想的一样,考中举人,哪怕不再往上考,顶着实打实举人的名头,再做生意别人都不敢轻视他了,那可比秀才风光得多。 可章琴看在眼里,花致远似乎为了科教疯魔了,那废寝忘食的劲头,可是比当年她刚嫁进门时还足,也不是十几二十岁的少年人了,都年过四十了,这么拼为啥? 第454章 要管得住嘴 好吧,她不得不承认,许是为了两个闺女能嫁的更好,两个儿子更有前程,除了每天炖了补汤给花致远送去,章琴只能想:年纪也不小了,两个人平日里温存的时候都比从前少了,没准对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也有心无力了呢。 花家又买了马和车,也有了新的车夫,齐五则是跟在花老太太身边,平日里用个车都是他载着花老太太。 当齐五驾着马车把花老太太送过来小住几日时,花老太太一进门就在府里四下瞧着,自打买了这座府后,花致远也时常接她过来小住。 开始时花老太太还挑刺,但挑过刺后,花致远第二日就会让人把她送走,不走都不成,抬都要抬走那种。 几次后,花老太太就管住她的嘴了,虽然心里还总是一堆堆腹诽,却也没敢再说出来,只要她不说,一般时候花致远都会让她住上十天半个月,再多肯定是没有了。 但隔了一阵子就会让她再来一回,这让她也很满意,其余时候都住在城外的庄子,好山好水,还有人侍候,最主要的是庄子里有温泉,总能舒服地泡泡温泉,冬天暖,夏天凉,比在城里住着惬意多了。 今日来的路上花老太太就一再告诫自己要管得住嘴,这时节不冷不热,城里还热闹,怎么也要住够十天才行,反正儿子媳妇有钱,只要她不惹事,买东西也不会拘着她,老太太可是很享受买买买时,别人那羡慕的眼神。 尤其是她把铜钱扔进那些乞儿的碗里时,清脆的声音最是大气好听。 花老太太在花府有她的院子,虽然不是最大的,修整的却是极好,别人家老太太有的她也都有。 老太太一进院子气势立马就来了,往上座一坐,不多时花致远就会带着章琴和几个孩子来给她请安。 只是每次请了安之后,花致远又立即让章琴带着孩子们离开,一刻都不想与她多待的模样让她既气又无奈,不敢发脾气啊,真是憋屈。 好在花致远并没有跟着离开,嘘寒问暖的让花老太太很是熨帖,儿子到底是没白养,从前她都以为儿子不打算养她了,如今这好日子过的谁不羡慕? 就是从前好田村的那些邻居时不时到庄子里去看她时,总会问她咋不同儿子媳妇一同过,哪怕她说了在这里清静她舍不得,隔些日子会过去小住几日,人家那眼神也让她不爽。 一个个穷酸的,还同情她不和儿子住一块儿?她还笑他们没她过得舒服呢。 于是,每次好田村来人,她都会好吃好喝地招待,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她有个好儿子,以至于近来好田村来的人越来越多,俨然是要把她的庄子当成他们第二个家了,还是吃啥用啥都不花钱的那种。 时间长了,花老太太也觉得那些人就是来占便宜的,那些无论是恭维还是质疑的话,其实都是猜透了她的心理,就是为了让她能更大方。 花老太太虽然爱显摆,但琢磨过味儿后心里就不是滋味了,这次也是刚送走一批好田村的人后,趁着下一拨人还没来时,跑过来躲躲清闲。 第455章 冯府小宴 花老太太住到家里,除了每天由花致远带着去给老太太请安,章琴同几个孩子无事时便都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出门,花老太太也学乖了,无事时也不会去找那娘几个的麻烦,只是在这府里待得久了,到底不如庄子里地方大,闷得慌时就会到外面街上转转,买买逛逛,小日子过得很是惬意,连原本心里的戾气也小了很多。 冯夫人一早给章琴下了帖子,章琴梳洗打扮一番后就出了门,如今也是四十来岁的人了,章琴每天都很注重打扮,虽不能说花枝招展的艳压群芳,好歹也不能让人觉着她人老珠黄。 别看章琴年纪不小了,但长得面嫩,人也看着娇艳,看着章琴这年纪还能有这样的姿色,很多人更看好花盼盼。 但自从那次与张家的相亲之后,章琴便没再带花盼盼去相亲,花致远说想做个官,还为此努力着。 而眼下能相的亲也都是门当户对的,甚至花家还隐隐有些高攀,万一眼下定了亲,等花致远考中了或是捐官了,两家地位也就不相当,若是因此退亲,于花盼盼的名声也不好,干脆有好的她就先瞧瞧,没太好的就再等等。 今日冯夫人请章琴过府,章琴猜不到她的意图是什么,但平日里她也总与冯夫人约着喝茶聊天,只是很少送帖子这么正式,但到底为何还是去瞧瞧才能知道。 来到府衙时,府衙外已经有冯夫人的丫鬟等着,看到章琴的轿子过来,立时就迎上前,恭敬地将章琴和跟随而来的丫鬟带进府衙。 章琴问:“你家夫人今日请我过来,可是还约了旁人?” 丫鬟笑:“让花夫人猜着了,我家夫人今日在府上设了小宴,宴请几位京中来的贵人,想着与花夫人聊得来,便请花夫人过来作陪。” “能被你家夫人称为贵人的,怕都是官家夫人吧?我作陪合适吗?” 章琴一听就将脚步顿住了,突然就不想去出那个风头,人家都是官太太,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她这么个商户妇人出现在席上,会不会让人觉得粗鄙? 冯夫人是好意,可就怕她一不小心就自取其辱了。 丫鬟笑:“花夫人多虑了,今日的贵人虽身份不低,却都是随和之人,平日里也不管朝堂上的事儿,闲时就爱做个画、对个诗,再品鉴一二美食,这回请花夫人过来,也是那几位夫人听闻花夫人的美名,想要同花夫人讨教厨艺呢。” 章琴便有些明白,诗画她都不会,这次请她过来,为的就是她对美食的见解,这个是她的长处,只要不是有人问她火锅鱼的方子,别的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而那些夫人们既然能被称为贵人,想来不会有那么不懂事的向人打听火锅鱼的方子。 就算有人不懂事儿,她就装糊涂不往外说,人家也不能硬撬她的嘴吧? 再者,冯夫人与她也算交好,能让她过来,应该不会害她才是。 至于说会不会说到激动处,有人命她下厨侍候人……章琴想着,她既是冯夫人请来的客人,也没人会无理吧。 第456章 十三可是好年纪 此时正是春暖花开时节,冯府前面的房屋看似斑驳,后院却修整过的,花园里更是种了些花草,虽都不是名贵的,一眼看去却是花团锦簇。 冯夫人就命人将花园整理出来,设了几张小榻,茶水点心也一应俱全。 章琴过来时,就看到几位夫人都坐在小榻上悠闲地聊着,模样都很是轻松惬意,想来与冯夫人关系相处的还不错。 桌上的点心也是章琴教给冯夫人做的,看起来还颇为好看。 见到章琴过来,冯夫人立即起身过来相迎,“章妹妹,盼星星、盼月亮,可是把你盼来了。” 章琴被冯夫人拉住手时,感觉到冯夫人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捏了下,再看她的眼神,猜着这次请她过来并非单纯地聊天,只是到底为何,她该如何应对,还得随机应变了。 但章琴认为自己脑子笨,就怕应变不及惹人笑话,要不干脆就不说话了? 冯夫人将章琴引见给诸位夫人,又将诸位夫人介绍给章琴,分别是傅、万、钱、齐、边五位夫人,但对于几位夫人的家世却只字未提,章琴也没有要打听的意思。 几位夫人都淡笑着朝章琴示意,礼数上倒是挑不出毛病,看起来也都很是谦和,章琴没有从几人的脸上看到鄙夷,心下稍安。 落座后,几位夫人又继续闲聊,开始时聊到有关美食方面时,有意让章琴也参与进来,这些又都是章琴的长项,她也会说的头头是道,渐渐的,每次说起美食时,夫人们也都询问章琴的看法,章琴开口时也都认真地倾听,尤其是那位傅夫人听的最是认真,时不时还开口问章琴一些细节,章琴都一一作答,只是对傅夫人所说的那些太过专业的词语,要傅夫人解释后才听得懂。 即便如此,也不妨碍章琴将自己在做菜上面的心得体会说的几位夫人目瞪口呆,竟不知菜肴还可以这样做。 听了章琴的见解,几位夫人再与她说话时也透着几分亲近,甚至还有请章琴将来到了京城,一定要去家中做客。 章琴只当人家是随便说说,她也就随便听听。 一直说到午时,丫鬟过来说午饭已备好,冯夫人让人将酒菜就摆到花园里,待酒菜摆好,冯夫人才请几位夫人入席。 席间对各式菜品又一一点评,章琴就觉得京城里的夫人真不容易,不但要端庄贤淑,诗词书画样样精通,连做菜上都得花大心思。 瞧她们对这些菜的点评,若不是知道这些都是官家夫人,她还要以为她们家都是开酒楼的呢。 就是开酒楼的怕也不及她们的见解,往后花致远真做官了,她未必能有这些夫人出色呢,毕竟除了在厨艺上她还拿得出手,琴棋书画却差得多了。 席间,许是都喝了些酒,气氛更热络起来,有夫人问起章琴家中情况,章琴便简单地说了家里有四个孩子。 当听说章琴的大闺女盼盼今年十三岁,又被冯夫人夸了几句不但样貌好,人也极聪慧时,几位夫人都来了兴致,倒是傅夫人先开口道:“十三可是好年纪,不知可婚配了?” 第457章 咋不上天呢 章琴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子,傅夫人有此一问,可别是动了什么心思,若是她想替家中小辈提亲,她是拒绝呢?还是拒绝呢? 毕竟他们那样的大户人家,哪能娶个商户女子为妻?若是要娶,不是有不足之处,就是想要娶回去做妾。 就算家世不好,她也不想自家闺女嫁的不如意,做妾就更不可能了。 章琴看了下冯夫人,见她也是一怔,随即又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心里对冯夫人却生出一些怨言,但傅夫人的话却不能不回,章琴笑道:“闺女还小,我和她爹都想在身边再多留几年,倒是不急。” 章琴这话说的意思很明显了,暂时没有要议亲的打算,若这些夫人听懂她话中的意思,就不会提让大家脸上都不好看的话。 果然,章琴说完之后,几位夫人脸色都变了变,但很快又继续谈笑风生了,只是时不时就将话题往花盼盼身上引,只道有个厨艺甚好的娘,还有个秀才爹,花盼盼应该是个贤良淑德的好女子。 章琴都只是傻笑着没接那些话,虽然让人觉得她小门小户的果然上不得台面,却也不好再一直提花盼盼。 只是那几位夫人却好似听不出来,虽然没直接说要与花家议亲的话,却句句都要提花盼盼。 傅夫人道:“我与章妹妹一见如故,改日你把你那大闺女带过来给我瞧瞧,我倒要看看能让章妹妹如此谦虚的姑娘能差到哪里?” 章琴笑了笑,“我那闺女自小没见过什么世面,胆子小着呢,可不敢到傅夫人面前现丑,到时再讨了傅夫人的嫌。” 傅夫人呵呵笑了两声,直接道:“本夫人又不是洪水猛兽,平日里我就喜欢那些漂亮的小姑娘,这年纪的小姑娘也最活泼讨人喜爱,只是家里也没个闺女,就三个儿子,虽都成了亲,生的也都是男娃,我看别人家的闺女就眼馋着,不如你将你大闺女送到我身边来陪我几年,等到了婚配年纪就让我那小儿子收她做良妾,我们傅府的良妾也比一般人家的夫人风光,也不算委屈了她。” 章琴一听脸就沉了下来,“傅夫人,远来是客,我把你当客人,你咋能蹬鼻子上脸呢?我闺女是我们夫妻的心头肉,哪有给人做妾的道理?你傅家那么厉害,咋不上天呢?” 章琴是看出来了,这些夫人之前说那些都是铺垫,目的却是她的大闺女,虽然不知道她们到底怎么想的,竟会觉得花家会把闺女送去做妾?可这时候她哪还能忍? 她那又娇又宠的大闺女,这几个人脑子里是有屎吧? 章琴的话音一落,原本还言笑宴宴的几位夫人都愣住了,没想到这女人脾气这么冲,一言不和就不给人留脸面? 这种小门小户又不懂规矩的人家最难缠,这是对要让她的闺女做妾不满?还想着要做夫人不成? 冯夫人见章琴小脾气上来了,直接顶了傅夫人几人,心里也觉着有些痛快,不就是男人在京城里做官,就一副了不得的模样,还跑她这里装腔作势来了。 第458章 真是笑掉人的大牙 虽然冯夫人觉得章琴骂的解气,但毕竟是在她的府上,也不能让场面这样僵持着,冯夫人打着圆场,“呵呵,傅夫人就是开句玩笑话,章妹妹咋还生气了,来,来,吃菜,吃菜,这菜可都是请的泰石府酒楼里出名的大厨来做的,诸位都尝尝,比起京城里的酒楼如何?” “对,吃菜吃菜。”除傅夫人外的几位夫人也跟着附和,心里却庆幸没先开那个口。 之后虽然大家又没事儿人一样吃喝起来,气氛却一直诡异地僵了起来。 章琴不主动与几位夫人说话,几位夫人对章琴的态度也冷淡了些,虽还想着来的目的,却也没人敢再提花盼盼,就怕这粗鄙妇人真会张嘴就骂。 章琴也不在意,甚至还在与傅夫人目光偶尔相对时,朝她狠狠地翻着白眼,反正她也不想把闺女高嫁了,更不会送去给人家做妾,也就没必要再恭恭敬敬。 瞪她几眼,让她知道自己也不是好惹的,看还敢不敢打她闺女的主意。 甚至,若不是这几人身份显然要高到她不能得罪,她真想把桌上的菜都呼到她们假笑的脸上。 虚伪,真是太虚伪了! 不过,这次冯夫人连个风声都没透给她,就让她来,这事儿办的不大地道,回头她就同花致远说说,什么冯大人与他相交莫逆,在利益面前什么交情也都是屁了。 章琴态度越来越傲然,夫人们的态度越来越冷淡,冯夫人看着瞪人的章琴,哭笑不得。 她之前并没有想让章琴过来,只是闲谈间,这几位夫人有意就将话题引到了章琴那里,说着说着,竟是要让她将人请来,她也不知这些夫人打的什么主意,可又不能不请,于是就给章琴下了帖子。 想着正式一些章琴会有防备,也算提个醒了,谁知这几位夫人竟是奔着花盼盼来的。 深知花致远夫妻对这个闺女有多疼爱,冯夫人猜着章琴这是要恼了她了,可她也冤枉啊。 这顿饭可以说是吃的不欢而散,但好在后来谁也没再翻脸。 章琴适时提出告辞,自然也无人挽留,甚至都松了口气,不然真不知这粗鄙妇人还会说出什么话来。 尤其是被章琴瞪了不知多少眼的傅夫人,那真是想发火又怕失了风度,不发火又没受过这样的气,憋屈郁闷的要命。 等章琴离开后,冯夫人也借口离开,将花园留给这几位不速之客。 冯夫人的背影消失在花园的月亮门后,傅夫人的脸色就冷了下来,“真是不识好歹的乡妇!” 显然,她是这几位夫人中地位最高的那个,见傅夫人冷了脸,边夫人忙道:“这位花夫人真是太不识实务了,若不是乐夫人有令,我们会相中这么个商户之女?还真把她家那个丫头当成天仙了。” 万夫人也道:“如此看来乐夫人猜的不错,他们家确实想要巴上乐府,不然也不会放着咱们这样的家世都不愿意了,可也不瞧瞧他们那是什么身份,竟还敢肖想乐府的少爷,真是笑掉人的大牙。” 第459章 做人情 钱夫人和齐夫人不似万夫人和边夫人那般开口安慰,但神色间颇有些深思的模样,似乎对章琴的印象并没有太坏。 傅夫人这时才缓缓开口,“凭花家的身份自然是高攀不上乐家,如程家那样的家业,在京城也算拿得出手了吧?乐夫人刚嫁进去时不也是个妾室?若非乐大人的原配夫人犯了错被休,也轮不到她做这个夫人。花家这样的人家还想把闺女嫁进乐家,确实是太自不量力。但这样的人家我们傅家也是看不上的,只看这花夫人听说已年过四十,却还长得这副妖娆模样,她那个闺女想来也不是个安生的,如我们这般的人家,即便是纳妾,也要端庄的才好。” 其余四位夫人连连点头,心里却是明白,今日她们与章琴说的这些话万万不能传出去,就算是被传出去,也不能让人觉得是被章琴拒绝了,反而要说她们相不中这种小门小户家的姑娘,哪怕是娶进门做妾,她们也嫌弃的。 章琴从冯府出来,没走几步就被冯夫人追上,一见面冯夫人就连声道歉,“今日是我没打听清楚就将你请来,我给你赔不是了。” 见冯夫人说着就给自己赔了一礼,章琴心里的火气消了些,冯夫人又道:“我也没想到她们突然过来,却是奔着盼盼来的,那孩子我喜欢着呢,哪能让她们如此轻贱。若早知道她们打着这主意,我肯定是会搪塞过去。这放心吧,这件事我回去就同老爷说,让他写信去京城问问,这几人突然过来,目的明确,定是受人指使,等查出来是谁在背后指使,看我给你出气。” 章琴心里的气也就都消了,心里也明白,虽然冯夫人说给她出气,可看冯夫人在那几位夫人面前都要矮三分的样子,她们背后指使之人想来更不是冯夫人可比,说给她出气,怕真就是说说而已了。 回到家时,花致远还在书房读书。 这些日子章琴每次看花致远努力读书,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只怕他真做了官就嫌她粗鄙,但今日却特意去灶房将出门前就炖上的鸡汤端了一碗送过来。 只是瞧着鸡汤似乎炖的并不好,明明炖了半天了,汤汁却不够浓厚,就好像加多了水似的,但一只老母鸡,加了半坛水,炖到这时候刚刚好才是。 或许真是火候不好吧,尝了尝味道,淡是淡了些,倒也还成,就端了一碗给花致远送去。 花致远看着汤汁有些稀薄的鸡汤,脸上颇为纠结,“要不你先放着,我待会儿再喝?” 章琴不乐意了,“咋地?我特意给你炖的鸡汤你还嫌弃上了?这还没做官呢,要是等你做官了,是不是我做啥都不好了?” 花致远知道章琴又钻牛角尖了,赶忙道:“并不是,只是你回来之前娘已经给我端来三碗了,我喝的直想跑茅厕,这还怎么读书了?” 章琴这才明白,原来鸡汤也是被花致远喝了,只是她炖的鸡汤却是被花老太太拿着做了人情。 可既然没便宜了别人,也就没什么好说的,“那就别喝了,汤都是水,喝了也补不到什么。” 第460章 不稀罕 见章琴将鸡汤端到一旁,花致远松了口气,可又听章琴道:“你就好好读书,回头我再给你炖些别的补汤,一定把你补得足足的,今年准能考上举人。明年再去京城考,就算不能考中状元榜眼啥的,中个进士能做官就成,到时咱们也是官宦人家,看谁还敢轻看咱们。” 花致远听着章琴自顾自地说话,听出她话里有话,想到她一早就去了冯府,这是在冯府被人轻看了? “冯夫人给你气受了?” “不是冯夫人。”章琴摇头,想了想又觉得委屈,她那又宠又娇的大闺女,怎么就有人要算计呢?“我就是心里委屈。” “那是冯府的丫鬟给你委屈了?” 花致远觉得这更不可能啊,章琴总去冯府,丫鬟都认得她,哪个不开眼的敢给她气受?过后不等着被冯夫人发落吗? 章琴叹了口气,把今日去冯府遇到的那些个夫人说过的话给花致远说了一遍,花致远听后也怒了,“这几位夫人怕就是奔着盼盼来的。想要盼盼给她的儿子做妾?真是想的太美了,他们家的儿子那么本事咋不上天呢?娶个天仙回家做妾,那才是本事。” 章琴听花致远说的和她差不多,立时就觉得腰板挺直了,“可不就是,我也气不过,当时就是这么质问她们的。可回来的路上一想还是咱们家的地位太低,不然谁敢打这主意?我瞧着那些人开始时张嘴闭嘴说的都是菜,多半是家里也要做酒楼生意,知道咱们闺女有福气,再算计咱们家的方子呢。若是我们同意把闺女送过去做妾,没准她们就会说要让咱们把吃食方子给咱闺女做嫁妆。” 见章琴说的理所当然,花致远突然有点想笑,他这娘子啊,真是太单纯了,竟然还觉得人家图的是自家的吃食方子?他虽不知道她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但目标明确,就是奔着他的大闺女来的。 可他的大闺女虽说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常却是不招灾惹祸的,哪能惹到这些人? 从京城来的……京城他知道的人只有乐家和韩家,难道是与这两家人有关? 而韩家一介商贾,哪怕是皇商,怕也请不动这几位官家夫人过来,那么就只能是乐家了。 可他们对乐家算是有恩吧?又是因为什么让乐家如此算计他的闺女?莫非是近年来乐彬的来信太过频繁,惹起乐家长辈不满了? 花致远沉吟着,虽然章琴说让他考科举,到时做了官,别人就不敢轻视他们了,但这几年他打听着也知道乐家的家世,他就是做了官怕也难企及。 但是,就算花家低到尘埃里,这也不是乐家算计他大闺女的理由。 乐家,他从未想过要高攀,而明明是恩情,怎么就有人要恩将仇报呢? “琴娘,你相信你相公,这回我定能考中,到时看谁还敢打咱们闺女主意,别说给什么副家、正家做妾,就是八抬大轿要娶咱们闺女做正妻,咱们都不稀罕。” 章琴听了捂着嘴笑,“对,咱们不稀罕,咱们闺女要找也找正经人家,不纳妾的那种。” 第461章 老太太的担忧 为了给大闺女将来找个正经人家不做妾,也不会让婆家轻视,花致远读书越发的努力了,除了吃饭睡觉,几乎都在书房里,上个茅厕都要把书带着看。 花老太太每日过来都能瞧见坐在窗边废寝忘食苦读的儿子,心头怪不是滋味的。 从前家里穷,饭都要吃不起了,儿子虽也努力读书,可整日为生计发愁,怕是读书也读不进去,考了那么多年也没考上。 而自打花盼盼出生后,家里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了,如今更是有钱又有闲,万事都不用再管只专心读书的儿子,她竟觉得这次肯定能考中。 但是心底想要做个诰命夫人的期盼却不那么强烈了。 尤其是被刘德安家骗过之后,一听到诰命两个字她就心里堵得慌。 做官好吗?自然是好! 可做官能过上眼下这么富足的日子?却未必呢。 据说一个县令每年的俸禄都不过三十两,若是不贪不腐,一家日子过得如何可想而知。 不是花老太太瞧不起那些官员的俸禄,虽说她那儿子还是不会给她很多银子,但每年给她的零花也比县令的多了,再有每月的补品吃用,就县令那点儿俸禄还不够她老太太用呢。 从前她一心想让儿子做官,除了名声外,图的不就是个能吃香的喝辣的?那时候三十两银子可是她儿子种田种上几年才能攒下来的。 可如今,她猜着儿子家里开的那些酒楼和庄子的入账,每天都不下于三十两吧? 有钱就有人恭敬,她老太太无论走到哪里旁人都要恭敬地唤上一声花老夫人,就凭这,她对儿子是不是当官真不那么在意了。 而花致远这样努力地读书,竟让她有些担忧,万一儿子将来去做官了,家里这些生意谁来管?虽说有管事在,但儿子忙着官场上的事儿,生意肯定就顾不过来,若是将这些都给儿媳来管,她真担心儿媳会不会克扣她的用度什么的。 花老太太在窗外望了一会儿,身后的翠容瞧她脸色变来变去,心想:这老太太不知道又憋着什么坏屁,得给老爷提个醒才行。 “老夫人,你不是说晌午要喝干贝银鱼粥,奴婢先去厨房让人给你熬着。” 翠容的声音不小,花致远突然听到窗外有人说话,不悦地将目光从书本上抬起,就看到窗外不太远的地方,花老太太朝这边望来,皱着的眉头还没松开,那若有所思的模样像极了从前又打什么主意的模样。 花致远将书放下,起身出了书房。 花老太太见花致远看到自己,神色还错愕了下,在看到花致远起身时,有些气恼地瞪向身旁多嘴的翠容,真当她不知道这是花致远安排在她身边盯着她的人? 只是拿翠容和巧月没办法,只能任由她们走到哪儿跟到哪儿。 将投在花致远身上的目光收回,狠狠地瞪了翠容一眼,花致远已经从书房走出来,到花老太太身旁给她施了一礼才对翠容道:“既然老夫人想吃,你去吩咐就是。” 翠容答应一声,见花致远这是要陪着花老太太说话,转身便朝灶房走去。 第462章 早晚有你后悔的 花致远则扶着花老太太朝一旁的亭子走去,坐在这里就能看到院子里开得正盛的花,虽然老太太似乎不太喜欢花,花致远却觉着草、赏赏花很有意境,仿佛乏累都消失掉了。 而且,在这样的环境中,花老太太心里放松了,有什么话也憋不住。 果然,花老太太坐在亭子里,忍了又忍没忍住,“远儿啊,你看早些年家里穷,科举就是唯一的出路,那时你考了十几年都没考中,无奈才去种田,后来又做了买卖。如今家里不愁吃不愁喝的,你还费这劲儿做什么?要依着娘的意思,你就好好地做生意,就别瞎折腾了。” 花致远本以为他要再去科考,最支持的人会是花老太太,却不想她竟会是反对之人,愣了一会才道:“娘,我晓得。” 花老太太见花致远这副不放在心上的态度,恨铁不成钢,“你咋就不明白呢?你去科考了,就算考上了能做多大官儿?你又不是那些年轻人了,哪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和年轻人争?再说,家里的生意咋办?交到别人手里,你能放心吗?” 花致远恍然,老太太想要说的重点却是这个,倒不觉得失望,虽然近两年来老太太不作了,但内里还是那个老太太,她不整天打那些小算盘就奇怪了。 这找着机会就挑拨的毛病真要不得,家和万事兴,他虽知道老太太是什么毛病,可万一哪天他与章琴之前出了点小问题,被老太太抓着机会挑拨几句,他都不敢说自己不会一时冲动对章琴起了嫌隙,更不要说章琴那个性子,真信了老太太的话,日子又得鸡飞狗跳了。 “娘,我心里有数,这些你就别管了。” 花老太太见花致远这态度,就知道他并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你看你,我是你娘还能害你不成?总是这副把娘当坏人的模样,也不知是被谁吹的耳边风。” 见花老太太一脸气愤,虽没指名道姓骂章琴,花致远哪听不出来,能给他吹耳边风的还能有谁?就是章琴呗,这老太太真是一刻都不忘挑唆他们夫妻感情。 花致远道:“娘,你也来住了几日了,近来我也忙着读书,琴娘还要顾着生意,家里也没人陪着你,不如就先回庄子里吧。昨日庄子里有人送信过来,说是有从好田村过来的邻居,做为主人你也该回去见见了。” 花老太太一听花致远的话,就知道儿子这是赶她回去了,前阵子她过来都能住上十天半个月,这次才住了几天?儿子这是嫌她话多了。 花老太太心里不大痛快,但儿子说让她走,那就真是要让她走,就算她不走,架也得把她架到车上送走。 花老太太长长地叹了一声,“早晚有你后悔的。” 花致远只淡淡地笑着,那笑容与前几年她作的时候一般疏离。 知道说什么也没用了,花老太太倒也不后悔说这些话,反正她也看出来了,最多就是儿子不让她在府里多住,又不是不养她,就算她之前那么作,她的吃喝用度都是极好的,只凭这点,她这个儿子也算是孝顺的。 第463章 老太太逛街 花老太太知道儿子孝顺,只是一想到儿媳就觉得她可恶,每次她只要说儿媳半点不好,儿子都要把她送走,让她很不甘心,“儿啊,娘下午去街上转转,看买些啥,明儿再走吧。” 花致远点头,不过就是多住一日,就是花老太太不说,他也不可能这时候送她走。 花老太太见花致远没立即让她走,也不再与花致远多说,趁下午还能留在这里时,出去转转,多买些东西,等她回到庄子,让那些老邻居看看,她进城一趟,儿子给她带回去多少东西。 等花老太太离开了,花致远想了想,唤来一名小厮,“你去账房说一声,下午老夫人要出府,若是到账房支钱,给她三十两就好,若是老太太嫌少,就让她来找我要。” 小厮答应一声就跑去账房,将花致远的话与账房一说,账房也早有经验,这些年了还能不知道怎么应对老太太? 等午饭后花老太太过来支银子时给了她三十两,花老太太再想多要,账房就哭穷,“老夫人,你有所不知,近来家里的生意不大好,账上的银子都拿出去了,这三十两银子还是夫人之前存在账上,就是怕老夫人要支银子时没有,再多真是没有了。老夫人也不会想从小的腰包里往外掏银子吧?” 见花老太太听了这话就朝自己的腰间看,账房嘴角抽了抽,这老太太还真这么想啊? “小的一个月的俸禄也才一两多银子,就是把身家都俸上,也不够老太太上一回街。” 好在花老太太对这三十两也算满意,不然呢?她相信若是闹到花致远那里,这三十两怕都要没有了。 接过三十两银子,账房还贴心地将这三十两银子都换成碎银,使用起来也方便。 花老太太带着巧月和翠容出了府,坐的自然就是齐五赶的那辆马车。 过了几年,齐五的这匹马上了些年岁,脚程没有从前快了,花老太太觉得不够威风,几次想要花致远给她再换一匹马,花致远却都以老马温和为由给拒绝了。 花老太太也怕她硬要换,花致远再给她换匹烈的,那跑起来可就要颠散她一身老骨头了。 三十两银子能买多少东西?其实花老太太还是很满意的,毕竟那可是清县令的一年俸禄,她就出趟门都能花了,比起当官的人家,做生意才是真的豪啊。 天一日热过一日,做夏衫的料子必须要买,花样鲜亮的首饰她戴不出去,但金簪金镯却是要买的,虽然这些她的首饰匣里已经不少了,但金灿灿的戴着就贵气,谁还会嫌多? 都说黄金有价玉无价,除了金子打造的首饰,玉镯玉钗也得买一套,七七八八下来,三十两银子多吗? 唉,儿子还没考中,就拿不出多少银子给她用了,她真不敢想像有一天儿子真做了官,家里的钱都被儿媳捏在手里,到时她还能过上这样奢侈的日子了吗? 逛得累了,花老太太就想找个地方歇歇脚,刚好看到前面不远处有间茶楼,就带着翠容和巧月朝茶楼走去。 第464章 老太太想要做件大事 茶楼里的人并不多,桌子倒是擦的很亮,装潢看起来也很雅致,很衬得上花老太太有钱人的身份。 此时茶楼里的客人大多坐在一楼,花老太太想着楼上敞亮,就径直上了二楼,二楼却是只有一桌客人,还用屏风挡着了。 花老太太便在离着那边不远处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让伙计给上了茶水和点心。 正吃着喝着,就听架屏风后传来说话的声音,“这冯夫人真是不识好歹,就不怕我们回去同家里说了,将来那冯大人真进京做官时给他使绊子?” “我猜着她或许是有什么倚仗,不然怎么敢得罪我们?也不知是不是找到什么靠山了。” “能有什么靠山?再大的靠山还大得过乐家?乐家可是太子一脉,如今太子如日中天,谁敢和乐家做对?我看冯夫人就是蠢。” “话也不能这么说,之前听说冯大人是乐二少爷的人,乐夫人让我们来时也说过这话。眼下我们听命乐夫人想要掐断乐二少爷对花家大姑娘的心思,可不论到何时乐二少爷与乐夫人都是亲母子,别到了最后弄得我们里外不是人。” “钱夫人说的有理,倒是我们之前鲁莽了,那些话可别传到乐二少爷耳中,毕竟我们几人的老爷如今都是跟着乐二少爷的,要是让他知道我们想要算计花大姑娘给人做妾,再记恨上了,这件事咱们还得重新谋划,花夫人不是不愿意让她的大闺女做咱们家的妾,那就赶紧找个人家把她嫁了就是。” “边夫人所言极是,可花家看样子对那丫头宝贝得紧,能愿意早早把她嫁了?” “呵呵,不愿意又如何?姑娘家最重名节,只要名节坏了,她就是不嫁,乐家那样的人家也不会要她了。” “对啊,还是边夫人有主意,这件事到底要怎么做,咱们还得好好商量商量,边夫人一向有最有计谋,不如边夫人想个办法,我们都照着做。” 几人又说了几句便安静下来喝茶,花老太太却眼珠转来转去,她原本就是好打听的性子,尤其是在那几个女人说起乐二少爷和花家大姑娘时,她立时就猜那个花家大姑娘说的会不会是她那个招人厌的大孙女,毕竟花姓不算大姓,而同时被提起的那个姓乐的也让她不由得想起几年前来过家里,那个据说被人拐卖,又被花盼盼救过的乐彬。 虽然早就猜着乐家不简单,尤其是这几个人提起的太子,难道真是她想的那个太子? 花老太太就烦躁了,虽说她也不喜欢那个大孙女,但她的大孙女也不能给人做妾吧?花家虽穷,但几辈也没有给人做妾的姑娘。 尤其是后面说的,还要毁了她大孙女的名节? 名节那可是关系到花家的名声,若是传出什么丑闻,她往后这张老脸往哪儿放?还要不要出去见人了? 几次都恨不得冲上去撕烂那些贱人的嘴,尤其是那个姓边的夫人,真就是个小婊砸。 花老太太这样想着,给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找了个借口,便心安理得地喝了口茶。 之后径直起身朝屏风走去,她想要做件大事。 第465章 老夫人疯了 花致远得到消息时,还在书房里用功,他对今年考上举人这件事志在必得。 结果好好地读着书,渐入佳境时就听下人来报,老夫人不知怎么就疯了,在茶楼把人打了,不但砸了半间茶楼,还把几位夫人的衣服都给扯烂了,如今茶楼的主人正在府门外嚷着让花家想办法善后。 茶楼被砸的银子赔不赔都不重要了,那几位被花老太太撕烂衣服的夫人据说是从京里来的,身份可不一般,就那样被人把屏风推开,冲进来把衣服给撕烂,当时茶楼上虽然没有别的什么客人,但有几个伙计啊,这名节毁的可是彻底了。 “老夫人此时在哪儿?”花致远揉着突突跳的额角,尽量压着心底的怒火,有些后悔答应让老太太去街上逛,早知会发生这样的事儿,就该想要送老太太走时,就将人送走。 下人道:“老夫人被送回来了,马车就停在府门外。” 花致远大步朝府外走去,头一回有些嫌弃这座府买的大了,这一进进的院子,到前面的路怎么就这么长呢? 同时,章琴和花盼盼也得了信儿,娘两个一碰头,也跟着去了前院。 虽然她们不好直接出去看热闹,也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等到母女二人到了府门前时,花老太太已经被花致远扶着进了府,旁边跟着香茗楼的掌柜。 掌柜嘴丫子都说的冒了白沫,“我说花老板,这事儿我可压不下来,你得亲自出面,那几位夫人据说都是从京城来的官家夫人,就被令堂当着茶楼那么多伙计的面把衣服都给撕了,有位夫人肚兜都给扯没了,这那白花花的一片可是被好多人都看着了,这是要闹出人命的。” 花致远此时却沉静下来,目光落向扶着的花老太太,刚刚出门时花老太太还精神抖擞,极是正常的模样,可此时瞧着,不知怎么弄的嘴歪眼斜,目光呆滞,嘴里嘀嘀咕咕地不知念叨着什么,这是真疯了吗? 从前没发现他娘有疯病啊! 不对……“掌柜说那几位夫人是从京城来的官家夫人?” 掌柜连连点头,“可不就是,要不怎么说你家这老太太,地上的祸不闯,一闯就闯天上的,那些夫人看气派都不是一般人,你家老太太说把人衣服撕了就撕了,啧啧……那白的哦。” 掌柜嘴上说着,似乎还在回想到什么,眼神里都带了些不正的笑。 花致远嫌弃地扶着花老太太朝旁边挪了挪,这掌柜心术不正,绝不可与之为友。 但今日花老太太的举动着实惊人,花致远原本还在想是什么刺激的老太太突然就疯了,但想到掌柜说的那几位官家夫人,便有些猜测,再深深地看了眼似乎疯得不轻的花老太太,对掌柜道:“掌柜请先回吧,待我将母亲定顿好,必会过去当面赔罪。” 掌柜还想说什么,花致远笑道:“事情已经这样,就是赔罪也要准备一下方显诚意。” 掌柜想也是这么回事,便点头道:“花老板还是尽快吧,我怕拖得久了,那些夫人真恼了告到府衙,冯大人也要为难。” 第466章 给大姑娘出气 花致远嗤笑,“我娘这是疯病,就是告到府衙又能怎样?无非就是将事情闹大,赔些银子了事。掌柜也说了,当时茶楼上没别的客人,只要茶楼那边不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那几位夫人也不会蠢到四处乱说。” 掌柜听的头上有些冒汗,这是在警告他不要在外面乱说? 想到之前闹起来时,有人楼下的客人问起他上面发生了何时,他当着几人的面绘声绘色地讲了那白花花的场面,顿时就觉得不好了,这是要被那几位夫人恨上茶楼啊。 掌柜吓的头上见了汗,也顾不得拉花致远下水,赶紧跑回去善后,想着找到那些人好好说说,可别将这件事传开了才好。 花致远冷冷地看掌柜跑出府,这才对院子里站着想要开口询问的章琴道:“咱们先将娘扶回去再说。” 巧月和翠容跟在花老太太身后,此时眼神都不敢乱看了。 那几位夫人的话她们也听到了,只是没想到老太太这么彪悍,可见这几年被老爷管的严,老太太本性都给压抑住了。 不过,从前一直觉得这老太太作,没想到关键时候竟能替花盼盼出头,虽然撕了人家衣服这种做法有些欠考虑,可那些人原本就存了害大姑娘的心思,这么看老太太也不过是以牙还牙。 花老太太回到房中,无论花致远怎么问,都还是那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弄的花致远都猜不准她是真疯还是装疯了。 无奈之下只能将目光看向翠容和巧月二人,她们是跟着老太太一起出去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刺激到老太太,她们应该清楚。 “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巧月和翠容当然不会隐瞒,二人互看一眼,便将之前的事情你一言我一语地说清楚了。 二人在一起多年练就的默契,一个说一个补充,竟是将事情原原本本地都说的明白,说完之后,巧月道:“这事儿真不能怪老夫人,就是那位被老夫人把肚兜扯下来的边夫人,就数她最坏了,要害咱们大姑娘的主意都是她出的,老夫人这是要给大姑娘出气呢。” “奴婢看也是,就算老夫人撕了她们的衣服不对,那也是被她们气疯了,原来咱们老夫人可是好好的,若不是被她们气的,怎么好好的就疯了?这事儿要依着奴婢来说,赔什么罪?还得要告她们对咱们家不安好心呢。” 巧月和翠容原本想着这次老太太惹出这么大的事儿,她们跟在身边却没来得及拦下,弄不好就要被安上阻拦不利的罪名,毕竟她们这些年在老太太身边要做的就是在老太太作起来的时候拦着她。 好几年都好好的,却不想老太太一来就来个大的,惹出这么大祸。 如今老太太疯了,在她们看来就是怕事情惹的太大,她扛不住装的,老太太都知道要装疯逃避,她们也不能把这个错实打实地认了。 花致远听后倒是露出意外的神色,“你是说老夫人这回……是给大姑娘出气?” 第467章 仇先记下了 巧月和翠容都是人精,瞧见花致远问起时不但没有怒色,只是还有些惊异,其中还带着些惊喜,便知道把话往这面说没错,都点头,翠容道:“奴婢猜着是,若非那几位夫人句句都是要算计咱们家大姑娘,老夫人能气疯了吗?” 巧月也道:“就是,老夫人若不是气疯了,哪会去撕那几位夫人的衣裳?老夫人最是要脸的人呢。若真算起来,那几位夫人算计咱们大姑娘,又气疯咱们老夫人,更该来给咱们赔罪。” 花致远脸色缓和下来,可见翠容和巧月的话很如他的意,只要咬准老太太就是被那几个夫人气疯的,这件事自家不理亏,就算撕了她们的衣服又如何?真追究起来再把那些事情抖出去,她们只会更丢人不说,他还可以反告她们把自家老母气疯,还不如就自认倒霉了。 花致远这边想着该怎么做才能把事情压下来,又不让自家吃亏,章琴却气的脸都红了,“又是那几位夫人,这事儿肯定没错了,想不到她们还想要害我大闺女,看我不去衙门告她们。” 花致远无奈,这媳妇就是太单纯了,就凭那几位夫人的身份,他们能去哪儿告?告到冯大人那里,冯大人也为难啊。 真把事情闹大了,那几位夫人的名节被毁是小事,他们一家往后怕真就要没安生日子过了。 若她们不敢追究,这事儿他们只能先记下,他就不信没有报复回去的一天。 花致远从来都很清楚,自己是记仇的性子,就没有吃了哑巴亏往肚子里咽的时候,哪怕十年八年,这个仇他记下了,挖空心思都要报了才行。 花盼盼一直默不作声,心里却好像翻开了惊涛骇浪一般。 傅万钱齐边这五位夫人她却是知道的,书上说这五人是乐夫人身边最忠实的拥趸,乐夫人为难女主花惜月,她们可是没少出力。 只是书上因花致远的后来居上,乐家的权势并不如眼下这般如日中天,而在新皇登基这件事上,花致远出力最多,不但将原太子给干掉了,还推动变法,让新皇的地位稳固,抢了不少乐家的风头,以至于乐家对花致远很是忌惮。 虽然男主乐大少爷与女主花惜月情比金坚,战胜一些阻力在一起了,乐夫人还是对这个儿媳不喜,在女主嫁到乐家后,就在那五位夫人的主意下,没少磋磨女主。 当然,女主也不是省油的灯,乐夫人最后的结局就是害女主不成,反被女主揭穿,最后落得被乐大人软禁在庄子里,一辈子都不准离开。 花盼盼觉得,若不是顾着乐大少爷嫡子的身份和在外的面子,乐夫人的所作所为,被休都不为过。 只是没想到,那五位夫人没和女主扛上,反倒来算计她了,难道真是因为乐彬没有因阴谋殒命,一切都改变了? 虽然被算计让她很不爽,但命运改变了,让她也松了口气,她的一辈子应该不会如书上写的那样结局凄惨了。 轻松之后,花盼盼对花老太太今日的做法也会心一笑,这个奶奶啊,虽胡搅蛮缠了些,却也是个妙人呢。 第468章 到此为止 冯夫人过来时,花致远已经又回到书房里读书了。 出了这样的事儿,花致远更加渴望做官,那种大权在握的官,将所有人都踩在脚底下,看谁还敢欺负他的妻儿。 章琴将冯夫人请进来,二人隔桌相坐,章琴神情冷淡,冯夫人知道她这是怪上自己了,可她也不知那几位夫人打的那样的主意,几次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章琴先开口,“冯夫人这次来是为了那几位夫人之事?” 冯夫人点头,“今日出了这样的事儿,那几位可是连面都不敢露了,好在事情并没有传开,不然我都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那冯夫人此来是想让我们家去给几位夫人道歉?” 章琴的语气有些重了,只是她说话一向软软的柔柔的,听起来不但不像发脾气,反而像是使小性子,让冯夫人不由得竟有几分爱怜,“你啊,平日里瞧着都是好性子的模样,可见这回是生气了。” 章琴认真地点头,“可不就是生气了咋地?她们那样算计我大闺女,把我婆婆都气疯了,我能不气嘛。” 冯夫人其实并不知其中发生了什么,她听说的只是花老太太把几位夫人给打了,不但是打了,还把衣服都给撕了,事情闹得有些大,当时冯大人就派了心腹去封口,好歹没将事情闹开,不然此时那几位夫人都得自挂东南枝了。 来之前她还有些埋怨花老太太不像话,此时听了章琴的话,再想到那几位夫人刚来时做的那些事情,倒更信章琴。 “你先别气,这件事到底是怎样我也不问了,这几日你们就将老太太送走,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和我家老爷,别的什么也不要说。” “你不是让我们登门赔罪?”这回轮到章琴诧异,她还以为冯夫人来是兴师问罪的,却不想是让她把老太太给藏起来,这也太够意思了。 冯夫人摇头苦笑,“依着你的意思此事错在那几位夫人身上,若你们一登门岂不就是认下错了?往后被提起有嘴也说不清,还不如就认准那些夫人把你家老太太气疯了,只要她们不硬是要追究,你们也当什么都不知道。虽然气不过,可谁让我们权势不如人家,但我向你保证,有朝一日我家老爷逮着机会,定会给你们出这口气。” “冯夫人……”章琴感激地拉着冯夫人的手,“我去做桌好吃的,咱们好好地聊聊。” 冯夫人哭笑不得,“傻妹妹,我若不说这些,你还不打算留我吃饭了?” 章琴嘿嘿笑着装傻,之前她真没想要留冯夫人吃饭来着。 不知冯夫人回去后几那几位夫人说了什么,之后几天那几位夫人都没来找花家的麻烦。又过了几日冯夫人再过来,却是说她们已经离开泰石府回了京城。 虽然权势不如人家,这件事到此为止是最好的结果,章琴还是恨恨地道了句:“跑得倒快,真是便宜了她们。” 冯夫人也没揭穿章琴的虚张声势,若那几位夫人不是回京城,章琴怕是门都不敢出了,她可不信那些夫人留下,章琴还敢上门去抽人家嘴巴。 第469章 不回家的那种苦读 今年是个盛夏,热的府城里待不了人,花睿和花喜喜都还在府学里读书,府城里也没有农忙休沐的时候,为了能好好地静心读书,花致远就带着章琴和花盼盼还有虎头花钰回了宿县城外的庄子。 比起泰石府外的庄子,这里的庄子虽小了些,却更凉爽。 最重要的是花老太太在泰石府外的庄子,有老太太的地方整天鸡飞狗跳的,尤其是在‘疯’了之后,花老太太作起来时更肆无忌惮,除了隔几日花致远过去瞧瞧老太太,平日里都不愿意妻儿们过去。 如今花致远又要用心读书,自然这里更清静一些。 几年前皇上赏赐的那块地,在冯光还是县令时就给拨下来了,就在宿县城外,离着庄子不远,两顷地都是上好的水田,回庄子的途中瞧了一眼,方方整整的稻田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瞧着就让人心情舒畅,若不是忙着读书,花致远都想今年自己去收田了。 如今花家的米线铺子还在经营着,却没有扩大的打算。 自打花老太太把方子卖了五家后,不但镇上新开的那两家米线铺子,附近的米线铺子更是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大家的生意都说不上多好,就是维持着罢了。 不过据说京城里都开了好几家,乐彬来信时说味道差了很多,生意却很好,他想念花家时就会去吃上一碗,找找当年的回忆,当然,说这些的目的还是催着花致远一家去京城开间正经的米线铺子。 还有火锅鱼,京城倒是也开了几家,因为没有花家的回忆,他都没去尝过呢,若是花家能把火锅鱼铺子开到京城,他也能饱饱口福,尝尝地道的火锅鱼。 但花致远一直都犹豫着,到底京城水太深,他并不想贸然将生意做过去。 如今出了那样的事,花致远更觉得不能与乐家走得太近,哪怕他再欣赏彬彬那孩子,乐家也不是他能招惹的,这几年他也打听过乐家是怎样一个庞然大物,就更想让家人远离乐家了。 此时站在庄子的土地上,迎面吹来的风也不似那么燥热,花致远的心情也跟着清凉下来。 前些日子他就让人在山腰上建了一座木亭子,入秋前的这些日子他就打算在那亭子里苦读了,夜晚也不回家的那种苦读。 到了庄子,章琴这边还在安顿,花致远已经独自背着他的书箱去了半山腰,山虽不高,山里却比外面凉爽许多。 章琴叹了口气,哪怕还担心花致远做官后会对不住她,但一想到没权没势被人欺负上门都不敢吭声,章琴还是觉得花致远若真做了官对儿女们都好。 好在山就在庄子里,山也并不高,也没有个狼虫虎豹,每天派人给花致远送个饭就好,至于饮水,亭子旁边就有一处山泉,亭子里也有炭有茶,花致远自己烧水沏茶章琴也不管。 就这样,花致远在庄子里读了半个月书,章琴平日里就带着花钰玩,日子过得倒也自在悠闲。 第470章 皮猴子似的 花盼盼虽然不用去读书了,但小丫头也闲不住,她在宿县时虽没交下太多好友,却与黄莺儿一直走得很近,自打这次回到庄子里后,她隔几日就要往县城里跑,尤其是前几日黄莺儿的亲事定下来开始准备嫁妆,黄莺儿就总让花盼盼去给参谋,有时县城逛着觉得买不到好东西,还要逛到泰石府去。 这日章琴起来就没见着花盼盼,问了丫鬟才知道,一早大姑娘就去了黄府,说是黄莺儿送了帖子来,让大姑娘去参加什么诗会。 章琴也就没放心上,早起没见着大闺女她就猜着是去了黄府,也就是随口一问。 大闺女不在,身边还有个小儿子,正是皮猴子似的时候,她想多分些心思在他的哥哥姐姐身上都不成,这不,一眼没看着,小家伙就让人拖了船到河上去泛舟了。 章琴站在岸边上喊了几声,小家伙在船上晃晃悠悠地也朝她喊,把章琴吓的一颗心都凉了半截,生怕小家伙这样晃着晃着就晃到水里去了。 好在船上跟着的下人时刻防着他落水,可就是这样,章琴还是让人将船赶紧撑到岸边来。 花钰从船上被抱下来时还嚷着要泛舟,他相中河中央那朵开得最大的荷花,非要摘下来给他爹带过去。 等花钰好好地站在跟前了,章琴气的弯下腰照着他的小屁屁就拍了两巴掌,“你胆子不小啊?掉到河里咋办?” 花钰被打了也不哭,反正打的又不疼,“天热,掉河里就当洗个澡呗,我又不是不会游水。” 每年花致远都要带花钰到庄子里住些日子,庄子里水又多,花致远怕他淹到水,就找人教他学游水,只是章琴之前都在府城里很少过来,虽然听说孩子会游水,却没亲眼见过。 “那也不成,没听说被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章琴叉着腰教训不听话的小儿子,心里也怪花致远让孩子们学什么不好,非要学游水,如果不会游水小家伙见了水就怕,哪有这么多不省心的事儿? 花钰嘟着嘴,转身就往回跑,“娘,钰儿饿了,咱们吃啥啊?” 小儿子自打懂事起就滑不留手的,章琴也拿他没办法,只能带着人跟上去,“吃吃吃,就知道吃。” 早饭花家一向都是喝粥,再配上各种点心包子这些,只是近来花致远读书辛苦,这几日的粥都是用鸡汤煮的,花钰喝了一口就嚷着油,不如清粥好喝。 章琴却觉得美味,“你就是惯的轻了,鸡汤煮的粥还不好喝?别人家想喝还喝不上呢,不把这一碗粥喝完,今儿就别想出去玩。” 花钰苦着小脸埋头喝粥,好不容易把面前小碗里的粥都喝下去,又吃了两个虾饺,就跑了出去,要跟着去给花致远送早饭的下人去见花致远。 章琴喊了两声没喊住,只能让人又给花致远送的早饭里加了一盘虾饺。 这小子一向吃的好喝的好,可就是爱抢他爹的饭,不管在家里是不是吃得饱饱的,只要到了他爹面前就看他爹的碗里啥都香,花致远又疼孩子,总不能让他饿着吧,章琴只能让人给多带一些。 第471章 你这样是要挨打的 花致远读书的山在丰田庄那边的山上,从丰水庄的院子过去还要穿过丰盛庄,又要避过田地,路可是不近,可若是从河边的小路过去就没那么麻烦,丰田庄的山上有山水流下,一直流到丰水庄里,这几年庄子也都打通了,顺着河边更是修了一条小路。 平日里丰田庄那边养的鸭子就常常顺着小河游到丰水庄,路边总是能捡到鸭蛋,这条路也方便放鸭的人捡蛋放鸭。 花钰跟着送饭的下人朝山那边走,指着河里游成排的鸭子,其中还有不少雪白的大鹅,“咸鸭蛋可好吃了,咸咸的都是油,我一顿能吃好几个呢。” 想到咸鸭蛋的美味,花钰还吸溜一下口水,一扭头就看到岸边草丛里藏了一只鸭蛋,跑过去捡起来,再抬头又看到别处还有,花钰又跑去捡。 给花致远送饭的下人哭笑不得,“二少爷,你再捡下去,老爷怕是要饿坏了。” 花钰不在意地道:“你着急就先走,我在这儿再捡一会儿。” 下人哪敢啊,这条小路原本就临着河边,万一二少爷掉河里他可就没法交待了,想了想,过来伸手拉住花钰的手就把小家伙拖着往前走。 花钰开始还挣扎几下,被拖走了一段后也就老实了,让下人把他的手松开,整理了一下稍有些凌乱的衣服,“也就是二少爷今儿心情好,要是换了我哪天暴躁了,你这样的是要挨打的。” 下人连声应是,反正他这个二少爷一向都是虚张声势,常听人说起别人家的少爷对下人动辄打骂,他们家上至老爷夫人,下至姑娘少爷,还真没有动手打骂下人的时候。 当然,老夫人脾气不好,一言不和连自家的孙儿媳妇都打,听说近来又疯了,若是哪日来庄子遇上,他可要躲远点儿。 不让捡蛋,花钰就不捡了,跟着下人很快就来到丰田庄的山脚下,站在山脚下朝上喊:“爹,我那勤学苦读的爹,你可爱又贴心的钰钰来给你送饭了。” 花致远正在打他前些时候从老大夫那里学来的健体拳,年纪大了要保养了,尤其是想着去科举,没有好的身体可不成。 拳还没打完,就听小儿子在山下喊他的声音,嘴角不自觉地就往上浮,虽然这小儿子太皮了,可也是全家的大宝贝,就是睿睿总说这小子不听话,疼起来时连句重话都不许别人说他弟弟。 花致远也回喊:“可爱又贴心的钰钰给爹送什么来了?” 花钰就想到那碗都是鸡汤的粥,先咧了咧嘴,可又怕说太难吃了,他爹要挑食,“好喝的鸡汤煮粥,爹能吃两大碗呢。” 花致远心里好笑,猜着是章琴让人送来两大碗,就是防着这小子吃多了他不够吃。 不多时花钰被下人牵着小手来到半山腰,这几日每天早起就过来给他爹送饭,花钰熟门熟路地先去旁边引的山水那里洗了水。 花致远暗自好笑:这是做好准备要跟着一块儿吃了。 将食盒打开,从里面把粥和虾饺拿出来,再次几碟配菜也都摆上,花致远埋头开吃,就是不问花钰吃不吃。 第472章 钰钰不开心 将食盒打开,从里面把粥和虾饺拿出来,再次几碟配菜也都摆上,花致远埋头开吃,就是不问花钰吃不吃。 花钰在旁边看的直咽口水,说实话他不想饿的,可就是管不住口水往外流。 花致远逗了一会儿,知道小家伙这是馋坏了,把虾饺推到他的面前,就见小家伙直摇头,“爹,你吃吧,钰钰不饿。” 谁知话刚说完,花致远真就把虾饺的盘子拖回他自己面前,花钰傻眼了,看爹两口一只虾饺,口水顺着嘴角就流出来了。 花致远没忍住,直接就笑出来,他家也没亏着过这小子,咋比他哥哥姐姐都馋呢? 好在他也只是想要逗逗小家伙,章琴让人给装时就带着小家伙的份儿了,又吃了一个虾饺,见小家伙虽然馋,却没像别的孩子那样急哭了,“你娘给带的太多了,爹吃不下了,要不钰钰帮爹吃几个?” 花钰立马高兴地点头,结果却见花致远先将一碗鸡汤粥推过来,“先喝点粥。” 花钰觉得虾饺突然也不那么香了。 花致远吃过早饭,又逗了一会儿小儿子,这才让下人将他带走,他在这里是为了苦读,逗儿子等考中了再逗也不迟。 回去的路上,花钰就想着捡蛋了,反正爹吃饱了,他也没别的事儿做了。 结果,之前他记住的那些地方蛋都没了,知道这是被人把蛋捡走了,花钰不开心。 不开心的花钰就想要到湖上泛舟,采最大最好看的那朵荷花,可章琴刚下了令,不许下人带花钰去划船,花钰说了半天也没人再去把船拖出来,花钰就更不开心了。 气哼哼地想要去找章琴说理,结果回了小院,就见小院外围了不少庄子上的老人,据说这些都是庄子刚买下来时就在庄子的老人家了,近来年纪更大了,也走了几位,平日章琴和花致远都不让他们做什么,只帮着看着庄子,再出出主意。 此时这么多的老人都聚在这里,脸上又都带着笑,想来不是出了坏事。 花钰抓着白老头的手问:“白爷爷,你们都在这里是有啥好事儿吗?” 白老头笑着弯下腰,“是彬彬少爷来了,正在里面同夫人说话呢。” 花钰一听就傻眼了,这个彬彬少爷在家里总是被提起来,除了每月一封信,每年过年都会让人送两车鞭炮过来,还有就是爹一考较大哥的学业,就拿他和这个彬彬哥比,以至于一提起彬彬哥,大哥就难免暴躁。 今天彬彬哥来了,还这么受欢迎,大哥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气炸了? 唉,前阵子爹和娘说起彬彬哥时还掩不住的喜爱,也不知娘今天得多高兴了。 突然花钰更不开心了,就不那么想进去找他娘了。 而在屋中,章琴和乐彬隔桌而座,气氛却不似花钰想的那样欢喜,甚至还有些压抑。 章琴打量着眼前这个几年未见的少年,十五岁的少年长得比花致远都高了,但清瘦清瘦的,章琴脑海里瞬间就冒出‘竹竿’两个字。 果然回到乐家后这孩子就吃的不好了,被她好不容易养出的那点儿肉,怕是早就都瘦没了。 第473章 不能恩将仇报 章琴心里很心疼乐彬,但不得不说,长大的乐彬站在她的面前,让她更有种清贵无双的感觉,看着就不是他们这样人家能养出来的孩子。 甚至站在他面前,被他满面笑容地看着,章琴只觉得有压力。总归不是一路人,再想到前些日子那几位夫人算计她大闺女的事情,往后也没有想要亲近的心思。 她是笨却不是傻,好好的从京城来的夫人怎么会知道她的大闺女?还非要让她的大闺女给她们家的儿子做妾?在京城里,能知道他们家的人除了好几年都没消息的韩家,也就只剩下乐家了。 她这还是救了乐彬的命,虽然也拿了乐家的银票,可那是乐彬他娘硬扔下就走的,乐家也不能因此就恩将仇报不是?这种人家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往后还是离得远远的才行。 乐彬从章琴的眼神中也看到了疏离,心里自然也不是滋味,琴姨还是那个琴姨,可在琴姨眼里,他却不是从前的那个他了。 想到他急匆匆赶过来的原因,乐彬抱歉地道:“之前的事是我疏忽了,险些让盼盼妹妹名声受损,我这次赶过来就是想给盼盼妹妹赔个不是,只要她能消气,绝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章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家盼盼那么懂事,可不会打人骂人。” “对,对,盼盼妹妹最是温柔懂事。” 乐彬也笑了,想到花盼盼生气发脾气时的小模样,不知道琴姨哪来的自信说她的大闺女不会打人骂人,就他记忆里,花盼盼恼了真会抬手就打人。 虽然挨打的最多的是花睿,花盼盼打的也不会很重,可打人时的气势绝对够。 这话章琴听的竟没敢附和,到底大闺女什么样她也清楚,她家最温柔可人的就是二闺女了,相比盼盼,喜喜更像是大家闺秀。 花钰扒着门缝朝里看,刚好被乐彬一眼瞧见,立时面露惊喜之色,“这个就是虎头吧?” 花钰就不乐意了:谁是虎头?哪个是虎头?他早就不叫虎头了好不好? 章琴一见小儿子就高兴,笑着朝花钰伸手,花钰面小跑着扑进章琴的怀里,“娘亲,钰钰给爹送饭回来了,爹说钰钰送的饭可香了。” 饭菜都是下人做的,倒成了他的功劳,但小儿子就是招人稀罕,虽然不爱哭,可这时候章琴说饭菜好吃是因为别人做的好吃,这小家伙肯定是会不高兴的,章琴点了点他的小鼻子,“对,咱们钰钰送的饭菜最好吃了,你爹吃了定能考中。” 花钰高兴地转头看向乐彬,好像在问他听到没,我叫钰钰,不叫虎头。 乐彬也看着好笑,当年花钰小的时候他可没少抱,花钰在他怀里尿都不只尿过一回,连尿片他都给花钰洗过,可瞧这小家伙的模样,竟是一点都不记得他了,真是小没良心的。 见乐彬被挑衅了不恼,倒对着自己笑,花钰也不知哪里好笑,但这个大哥哥笑的还挺好看的,就是太瘦了,没有他大哥看起来还有些圆乎乎的模样看着让人安心,这打一拳怕就要被打飞了吧? 第474章 老脸没地方放了 章琴抱着花钰对乐彬道:“你远道而来,若不急着回去,就留下来吃顿午饭吧。我吩咐下去,咱们中午吃火锅鱼,当初也是在你走后才开的铺子,近几年又改良了一下秘方,比你当初在家吃过的更美味。” 章琴虽是留客,但话里的意思却是只让他留下来吃顿午饭。 之前他进庄子时就问过了,花盼盼去了城里,最早也要晚饭前回来,琴姨这意思就是没想让他们见面? 乐彬倒也不气恼,只是淡淡地点头,“那就有劳琴姨了。” 他这副知理懂事的模样让章琴有些懊恼,想到他当初跟在自己身边时和自家孩子一样同她撒娇,有些于心不忍,而且,这孩子回京城这么多年也没忘了他们一家,每年过年都要送来两车烟花,平日虽不送什么贵重东西,但一些小东西也时常让人送来,她这样就显得太无情。 “记着你爱吃琴姨做的东西,等回去时,琴姨多给你带些酱料特产小咸菜,往后想吃了琴姨再让人给你送。” “多谢琴姨了。”乐彬眼光就亮了起来,只是看如当年的花睿一般在章琴怀里扭来扭去的花钰,真是羡慕又嫉妒啊。 花致远听人禀报说乐彬来了,想了好一会儿就让下人先回来,他又在山上坐了会,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书了。 虽然看不进去,他还是硬撑着到了午时才下的山。 他的心里是想念乐彬的,可自家闺女更重要,就因为这小子,他最疼爱的大闺女被人算计,他还要表现得对这小子多待见? 自然是不能的,算计的人多半就是乐家派来的,不给这小子好脸看,他也不无辜。 若是不能把家里的事情弄明白了,就不要再来招惹他们家,他们家从来都没想过要高攀。 哼!总有一天,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家才是要别人高攀的那个。 中午,章琴让人做了一桌子好菜,当然少了不想让乐彬好好尝尝的火锅鱼。 花致远赶着饭时下的山,一见面就板起脸,“彬彬这几年课业如何?可曾考了功名?” 乐彬原本见花致远沉着脸,心里还有些不安,此时听他叫自己彬彬立马扬起笑脸,“回花伯父的话,这几年一直谨记花伯父之前的教导,并不敢懈怠,两年前就考中了秀才,上秋就要去参加秋闱了。” 花致远一愣,这要同他一起科考的意思吗?万一到时两个人都考中了,春闱时再分到一起,他这老脸往哪儿放? 若是乐彬考中了举人,他却没中,他这张老脸就更没地儿放了。 乐彬没花致远想的那么多,“之前盼盼妹妹信中说了花伯父要参加今年的秋闱和明年的春闱,便让人整理了一下前几年的考题,这次也带来了,花伯父倒是可以看看。” 花致远‘嗯’了声,心里还不大是滋味,又听乐彬道:“到时我就在京城等着花伯父的好消息,若花伯父春闱时进京,吃住都由彬彬来安排,还望花伯父莫要推辞。” 花致远淡淡地嗯了声,到时他若真考中了也不告诉这小子,这小子太殷勤了,花致远心里不安,总觉得自家的大白菜不安全。 第475章 你们京城的人心眼真多 吃饭时,花致远和章琴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两口子时不时对一下目光,有些后悔留乐彬吃午饭,还吃什么吃啊,没把他直接打出庄子都是对他客气。 倒是乐彬看起来很自在,无论吃哪道菜都要夸上几句,再感叹京城里没有这么好吃的菜,若花伯父和琴姨把生意做到京城去,准能比现在赚的还多。 刚好他手里还有几间铺子,若花家去了京城,那几间铺子都可以租给花伯父。 花致远一点都不热衷,倒是章琴好奇,“你爹是做官的吧?家里做生意朝廷不管吗?” 乐彬就笑,“按说朝廷不允许官员做生意与民争利,可家中的生意却都是记在家中下人的名下,大家都是这样做的,朝廷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况我外家就是做生意的,近些年生意也越做越大,我那几间铺子都是外公送的,经营店铺的也是信得过的下人,当初开铺子时也都签了租赁文书,对外也只说是租了我手里的铺子,不碍事儿的。” “你们京城的人心眼真多。”章琴感叹着,又加了句:“算计人的时候也是。” 乐彬哭笑不得,心里又记了那几位奉了他娘的命来招惹花家的夫人一笔账,他可是得到那几位夫人去了泰石府的消息就赶过来,结果还是晚了。 虽然还不知那几位夫人在泰石府做了什么,可看样子章琴和花致远都对他不满了呢,回头还是去问问冯光。 “琴姨放心,往后再也没人敢算计花家。” 章琴不信,花致远却深深地看了乐彬一眼,不大相信他这年纪就能有那么大的本事,手底下有那么多人手听他调令吗?多半就是嘴巴没毛,办事不牢。 对于花致远和章琴的不信任,乐彬也没辩解,谁让他当初确实是疏忽了,只想着对花家人好,却没想到他娘真有能干掉正室夫人取而代之的一天。结果这一天到了,她做的第一件事都不是想要斩草除根,而是对付起花家。 谁又知道他有多怕他那个娘有一天也会变得如花家那位老太太一样蛮不讲理,他也很心累啊。 吃过饭后,乐彬就想在庄子里再多待待,没准等天黑了,花致远和章琴心疼他,就让他留在庄子了,到时再见盼盼妹妹也就正大光明了。 可谁知章琴瞧了瞧还高高挂着的日头道:“彬彬啊,你看这天也不早了,若是再不回去,天黑了路可不好走,万一路上再遇到坏人,你就带了那几个人怕是不顶用。” 乐彬想说他带的这几个人,随便哪个拉出来都是拔剑就能杀敌的,但章琴那威胁的眼神他还是接收到了。 毕竟了解章琴的性子,别看软软糥糥的,怼起人时也不留面子,他这时候不走,章琴能直接开口赶人。 虽然遗憾没见到花盼盼,乐彬还是识趣地起身告辞,“天色不早,彬彬就先回城里了,改日再来拜访花伯父和琴姨。” 章琴又笑眯眯了,“好,好,你先回去吧,倒不急着来见拜访。” 乐彬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庄子,要知道这庄子当年还是他在时买下的,他对庄子很有感情,就这样被迫着离开,太不舍了。 第476章 不是什么正经人 骑上马从庄子出来,一路上乐彬都仔细观察擦肩而过的马车,希望下一刻擦肩而过的马车里就坐着他的盼盼妹妹。 此时正是盛夏,马车也都不挡帘子,若是看到花盼盼的马车,他就要拦下人,不能跟着回庄子,好歹也要同盼盼妹妹说上几句话,连第一句说什么,接下来再说什么他都想好了。 不想一直到了宿县城里,他也没见到疑似花盼盼坐的马车,让他都想直接去花家门前堵着了。 而此时,花盼盼自然还在黄府了,午时刚过她就接到章琴让下人送来的信,让她在黄府多住几日,陪陪黄莺儿,不然等她出嫁后再想陪就不这么容易了。 黄莺儿高兴章琴体贴,抱着花盼盼的手臂就不放人走,花盼盼虽猜着章琴这是有什么事儿,但章琴也不会害她,让她留下就留下呗。 于是,花盼盼就在黄家住下了,只是让下人给章琴回了个信,问她何时能归? 章琴想了想又回了个信,就两个字:等信! 花盼盼更确定章琴这是有事儿要瞒着她,想来想去也不像是什么大事儿,也就在黄家住下了,反正黄莺儿这些日子总出门置办嫁妆,她住下来不用来回跑了。 乐彬又去了几回庄子,每次都没见到花盼盼,他也不好每次都追问花盼盼何时回来,干脆就让人打听了黄府所在,不去庄子等人,改在黄府大门外等着了。 当初黄夫人想要在宿县置产时,就奔着偏僻些买的,虽然这几年宿县有些发展,但黄府四周却都没什么变化,连座视野好一些的茶楼酒楼都没有。 乐彬就只能让人在黄府大门外守着,若是看到花盼盼出门就向他禀报。 这一等就等了两天才发现,花盼盼和黄莺儿出门竟都不走正门,黄府有个后门,从那里出去,往另一头走就是宿县最繁华的大街,他们在大门外等了两天,这是多傻啊。 乐彬在得到花盼盼和黄莺儿从后门出去的消息后,也马上动身,想要在路上与花盼盼‘巧遇’,虽然他更想直接就去堵人,可真被花致远知道他堵他闺女,怕更要怒了。 至于巧遇后花致远会不会怒,乐彬想着,他和盼盼妹妹就是这么有缘分,随便在大街上也能遇到,花伯父总不能不讲道理吧? 嗯,到这时候就得看谁的脸皮够厚了,反正就算花伯父生气,最多就是打他一顿出出气,总比见都不让见盼盼妹妹好吧? 所以,当花盼盼陪黄莺儿走进一家首饰铺不多时,黄莺儿对一套金镶玉的首饰爱不释手地时,就听到旁边一道清朗的男声传来:“这玉坠我要了。” 花盼盼便朝那边看去,想看看这是打哪儿来的傻小子,价都不问就让人给包了,这得是多财大气粗啊? 结果就看到一张温和地朝她笑着的脸,俊眉星目,尤其是那双明眸中盛着的笑意,仿佛面前的自己就是他的全世界一般。 花盼盼只看一眼,就将脸扭向一旁,这人笑得太灿烂了,随便在大街上对着人就能笑成一朵花,长得再好看怎样?反正不是什么正经人。 第477章 追丢了 花盼盼想着:如此浮夸地装财大气粗,多半就是想要引起她,或是黄莺儿的注意呢,这种人不少,多半是想用他这副好模样招惹一些有钱人家的姑娘。 花盼盼不由得就想到房夫人的那位夫君了,在被房夫人断了银钱后,据说痛哭流涕地求房夫人原谅,如今被整治的服服贴贴的。 花盼盼侧了侧身子,把黄莺儿挡住,她倒无所谓,可黄莺儿可是马上就要出嫁的人,可不能弄出什么绯闻,传到婆家就要糟糕了。 黄莺儿原本也朝这边看过来,不想还没看到那边的人,已经被花盼盼给挡住了,见花盼盼脸色沉下来,猜着那边不是什么好人,多半是见她盼盼妹妹长得好,想要撩拨的。 黄莺儿让伙计将她相中的这套金镶玉装起来,付了银子就拉着花盼盼走人。 乐彬已经愣在那里,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的盼盼妹妹竟没认出他,不但没认出来,好像还误会了,瞧她瞪他那一眼恶狠狠的,真是比小时候还好看呢。 见黄莺儿拉着花盼盼走了,乐彬抬脚就追,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偶遇不偶遇的,人都站在面前了,这次错过了,下次还不知何时能找到机会。 身后伙计喊:“少爷,这玉坠还要不要了?” 乐彬却头也不回地追了出去,伙计翻了个白眼,穿的人模人样,长的也人模人样,却真不是啥好人,在店里做了这么多年伙计,啥样人没见过?这人就是装阔,还把那两位看起来就真阔的小姐给吓跑了。 乐彬出了首饰铺,追了一会儿也没瞧见黄莺儿和花盼盼,猜着她们两个姑娘家也不可能为了躲他在大街上狂奔,多半是追错了方向,只能又转回来朝另一个方向追。 花盼盼指着楼下刚跑过去又追回来的人对黄莺儿道:“看我说的没错吧,他就是个登徒子,到那边追咱们俩,没追上又回来了。” 黄莺儿一直也没看清下面的人长什么模样,此时坐在楼上也只能看到他的头顶,只是就这么瞧着,应该是个气质出尘,模样俊俏的少年郎,不太赞同地道:“少年慕艾,许是瞧着你长得好,想要与你结识呢。” “呵,大街上瞧着长得好就想搭讪?这种人不是坏人也绝不老实,反正你是要嫁人了,可要知道人言可畏。” “不说我了,你也不小了,该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 听花盼盼说起她的亲事,黄莺儿有些羞涩,她定的这门亲事也是她自己愿意的,婆家在宿县虽不显赫,却也数得上,未来相公更是读书极好,二人相亲见过一面,却是一见钟情了。 花盼盼却撑着下巴,“我急什么?我爹还想着科考呢,万一考中了明年还要去京城考,再考中了我家肯定还得搬,到时我嫁早了,一辈子都不知还能见几回,我不放心我娘。” 弟弟妹妹们到底是爹亲生的,就算花致远变心,也未必会对儿子闺不好,可章琴呢?那个傻女人真被抛弃了,说是有厨艺能好好地活下去,谁知她会不会想不开自己去寻短见。 第478章 长得多丑 花盼盼对花致远去科考这件事一百个不赞成,只是人家铁了心了,她人微言轻,拖了他这么多年,到底是扛不过剧情的力量。 反正她对花致远没半点信心,可阻止花致远去科考也不可能,只能听天由命了,只要照顾好章琴,花致远变心就变心吧,没准离开花致远,章琴也能迎来第二春,气死那个负心汉。 黄莺儿也看出来只要一提起花致远要去科考,花盼盼的情绪就不高,便识趣地没再提起,只盯着茶楼下面若有所思。 突然,低声道:“那人上楼了。” 花盼盼一惊,朝楼下看时却什么也没看到,之后就听到楼梯声响,脚步声最终停在离她们这桌不远的窗边,花盼盼庆幸她们坐的是架屏风后面。 只是心中有些恼意,这人真是阴魂不散,可她们虽然是两个姑娘家,却是带了下人的,为何要怕他一个书生模样的人? 花盼盼如此想着也就安心了,只要那人再敢纠缠,她就让人动手揍他。 窗边传来刚刚听到那个清朗的声音,“一壶碧螺春,一碟小天酥,一碟茶饼,有果脯肉干也来两碟。” 伙计答应一声下去,不多时将少年点的东西送上来,之后那边就没再有声音传来,花盼盼想要离开,却不好动身了。 黄莺儿忍不住好笑,低声在花盼盼耳边道:“我看他对你是真上心了。” 花盼盼瞪了她一眼,想说他对谁上心还不一定呢,可想到黄莺儿就要出嫁的人,不能传出这些不好的话,只能又瞪了她一眼。 又坐了一会儿,也不见那边的少年离开,花盼盼起身隔着屏风看过去,却见少年背对着她们,时不时朝茶楼下看,显然是不知道她们就坐在他不远的屏风后。 花盼盼道:“我们走,就不信他还真敢追来。” 黄莺儿也点头,她们出来也不短时候了,再不回去黄夫人该着急了。 就算被看到又如何?这么多人,只要盼盼妹妹不想理他,他也不敢真纠缠。 其实黄莺儿更想看看那少年到底长的什么模样,能让盼盼妹妹看一眼就避如瘟神,这得是长得多丑? 明明气质看起来很温润,该是不丑的呀。 带着丫鬟从屏风后绕出来时发出的声音,果然吸引了那桌少年的注意,黄莺儿伸着脖子想要看清他的模样,却又被花盼盼挡的严严实实,无奈她小鸟依人似的比花盼盼矮了半个头,黄莺儿只能朝花盼盼不满地嘀咕了一句,“长得高了不起?” 花盼盼对她笑了笑,都是要成亲的人,哪能乱看别的少年郎? 乐彬正探着头朝茶楼下看,他之前两边街都追了,一直追到黄府门前也没追到人,问了还在这里打探的人,知道花盼盼和黄莺儿还没回府,多半是追错方向了。 想着之前跟丢的那间首饰铺的位置,多半她们要回府还是要经过那里,就又回来等人。 谁知等来等去也没见到人,人家却就在他身后的屏风后面坐着。 乐彬一边觉得好笑,一边看着花盼盼拉着黄莺儿的手,好像身后有恶犬追赶的模样下了楼,也不知花盼盼是认出他了生气不想和他相认,还是压根就没认出来。 第479章 嫁妆越多越好 乐彬坐在那里朝茶楼下看,眼中盛满笑意,刚好与下了楼朝上望来的花盼盼与黄莺儿对视了。 花盼盼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倒是黄莺儿先是愣了一下,就拉着花盼盼在她耳边说了什么,之后花盼盼再抬头看他满脸讶异,乐彬立即笑脸相对,却不想又迎上花盼盼的一个大白眼。 这丫头,多年过去好像都没怎么变呢。 花盼盼与黄莺儿携手离开,黄莺儿扯着花盼盼的袖子,“盼盼,他真是乐少爷吧?我瞧着像呢。” 花盼盼却摇头,“不能,乐彬在京城,上次写信还说要参加秋闺,这还有几天了,他哪有闲心跑这么远来?就是他想来,他家也不能让。你就是看错了,那么个浪荡子,哪能是他?” 花家人心里都恼着他没管好乐家人,给花家带来这么大个麻烦,就算是他,花盼盼也没想这时候和他来个喜相逢,不然传到京城乐家,还不知要惹来多少麻烦呢。 乐家那样的庞然大物,捏死他们一家就跟碾死个蚂蚁一样。 花盼盼都说了不是,黄莺儿也不确定了,毕竟好些年过去,对乐彬的印象早就不大深了,花盼盼说不是想来就不是吧。 原本还觉得那人清贵俊美,这么一想哪哪都透着轻浮。 可那人若真不是乐彬,盼盼为啥好像逃似的躲着?以她的性子早就让人骂过去了。唉,多半是瞧着那少年长得好看,不大忍心骂吧。 回到黄府时,黄夫人正在院子里让人将给黄莺儿准备的嫁妆拿出来晾晒,顺便再过一下数。 黄莺儿的小弟也是十岁的大孩子了,围着嫁妆箱子打转,“娘,我屋里还有一套琉璃花瓶,也给姐装嫁妆里吧,嫁妆越多越好。” “不必了,你姐的嫁妆够了,那套琉璃瓶子你留着摆吧,回头娘再去瞧瞧有什么好的头面给你姐再买几套。” 旁边的丫鬟将嫁妆过了数后道:“夫人,姑娘的嫁妆都是极好的,可还是再买些一般的用来打赏下人吧,这些拿来打赏太贵重了。” 黄夫人一拍脑门,“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个,明日你陪我出去瞧瞧,像那些银坠子,银镏子多买些。” 黄莺儿进来时刚好听到这句,“娘,买那个做啥?我又不喜欢。” 黄夫人一见黄莺儿就高兴,“也是枝桃刚提醒我了,你嫁过去以后婆家的下人得打点好,家里给你置办的嫁妆都太贵重了,拿来打赏下人怪可惜的,明日你和盼盼陪娘出去走走,买些便宜的首饰用来打赏下人再好不过了。” “娘,真不用准备太多了,弟弟也不小了,总要给他留些家底,将来娶媳妇还要置产业都用得着。” 黄夫人欣慰,“你们俩啊,都想着别人,你弟刚还说连他屋子里的琉璃花瓶都给你装上呢。这你就别担心了,你弟那里还有,娘的嫁妆也留了一半儿呢,咱们家虽不比从前了,但该有的绝不会缺了你的。” 这还不比从前?花盼盼心里感叹黄夫人财大气粗。 第480章 不会过日子的黄夫人 不说黄夫人的嫁妆有多少,后来黄贺秋当家时又从公中给她添了多少,就是当年从黄家分家出来后黄夫人带走的一百万两银票,就是在这宿县也称得上家底丰厚了。只是这件事除了花家之外无人知晓,黄家人也只当那些银票被黄贺秋带在身上,可能随着他落水不见了,也可能被他藏了起来找不到了,虽然生气也没办法。 开始几年还会来宿县找黄夫人麻烦,但近几年也不知是一下子少了一百万两银子,还是黄二老爷没有做生意的天赋,黄家的生意越做越差,原本溪江镇首富,如今连三流都排不上了,家里的铺子的卖的七七八八,更没精力来打扰黄家母子的生活了。 花盼盼这些日子留在黄府,除了陪伴黄莺儿,更多的时候是教黄莺儿厨艺,虽然没想着教出个大厨,但总要学会几道拿出去就让人赞叹的菜。 那些煎炒烹炸花盼盼觉得不大符合大家闺秀的身份,教她的都如何煲汤,再有就是一些素菜点心,黄莺儿原本是不爱下厨的人,这回学的都很认真,在花盼盼的教导下自己做出的东西给黄夫人尝过后,把黄夫人高兴坏了。 第二日,黄夫人带着黄莺儿出门去买准备打赏给下人的小物件,按说这些事情并不需要她们亲自去,可黄夫人觉得闺女就要出嫁了,母女二人能像此时这样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很珍惜这样的时光。 花盼盼也想让那母女好好独处,也就留在黄府没有跟着一同去。 那母女二人出府后,花盼盼就坐在院子里的桂树下喝茶,也就想起昨天与黄莺儿遇到的人了,不由得笑了出来。 多年不见,乐彬倒是长高了,可为何比小时候还幼稚呢? 这是在大街上见到她不敢过来相认? 想到章琴送信过来让她在黄府多住几日,不急着回去,花盼盼就猜着多半是爹娘不想让她和乐彬相见,乐彬怕来找她被花致远夫妻知晓了恼怒他,就想来个街头巧遇吧? 还真是孩子气! 正想着,有丫鬟过来禀报,外面有个少年人求见花大姑娘,问花大姑娘见是不见? 花盼盼猜着那人多半就是乐彬了,昨日在大街上不好与他相认,今日人来了倒可一见,就让将人前面的小厅等候。 虽说乐家之前那些事情做的让她恼恨,但有些话总是要说清楚的。 她并不想巴结乐家,也请乐家把他们家别当回事儿,互不打扰就很好了。 乐彬想要的这种一家人亲亲热热的氛围,不该从他们家人身上寻找。 花盼盼整理一下衣裳就去了前厅。 黄家这处宅子买的极大,前后五进的院子,丫鬟仆妇就有三十多个,还有外面的小厮护院,仆人就有五十多。 这些年也没置办什么产业,在很多人看来就是坐吃山空,都等着看黄夫人不会过日子,早晚有一天从黄家分出来的那些银钱还有她的嫁妆都要被败光了。 黄夫人却全不在意,一百万两银子,就算是坐吃山空,那也能吃上几辈子,等儿子大了无论是做生意还是去科举,她都不愁拿不出钱。 所以黄府是很大的,花盼盼路上走的又慢,到了前厅时,里面坐着的人已经有些等急了。 第481章 狗蛋儿哥 见花盼盼从外面进来,厅里的人‘腾’地就从椅子里站起来,花盼盼吓了一跳,看清这人虽也是十五六的年纪,身量单薄,相貌俊秀,却不是乐彬。 但瞧着模样也有几分眼熟,可看了又看也没认出来,难道是从前在书塾里读书时,男学堂那边的弟子? 见花盼盼打量自己几眼,眼神里都是陌生,少年笑道:“盼盼妹妹,不认得狗蛋儿哥了?” “狗蛋儿哥?”她自然记得狗蛋儿是谁,只是没想到还有能见到他的一天,花盼盼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又将面前这个比她高了大半个头的少年打量一遍,“你真是狗蛋儿哥?长这么高了呢。” 陆卓失笑,“盼盼妹妹都长这么高了,我哪能还像从前那么高?” “多年不见,一时没想到变化都这么大了。” 花盼盼也有些好笑,昨日看到乐彬时她也震惊一回,乐彬可是比陆卓还要高一些呢,只是多年未见的小伙伴突然出现,又变得她都认不出来,也难怪她要吃惊一下。 坐下来喝了几口茶,再回想小时候的一些趣事,也能会心一笑,很快就倒少了之前的疏离。 花盼盼问起他离开好田村这些年的经历,陆卓一语带过,只是说了许氏病故,这些年都是他一个人在京城里读书,前年已经考中秀才,这次回到宿县是想要参加乡试,若考中了,明年还要回到京城参加春闱。 花盼盼没想到许氏竟不在了,虽然她当年坏了名声离开的好田村,但那之后隔年,与许氏闹出那档事的人家着了一场火,男人当场被烧死,被找出来时已经成了焦炭,后来又有人说当年几次看到他纠缠许氏,还被许氏拿刀砍过,定是他欺负了许氏,被烧死也是报应。 村里人如今想起许氏母子还唏嘘,若没出这件事,陆卓也该考上秀才,没准将来还能做官,村子里的人都要跟着风光呢。 不过,陆卓也要参加今年的秋闱,还是在宿县,没准还能同花致远分到一处呢。 “狗蛋儿哥这些年都没回过村子吗?” 花盼盼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陆卓摇头,“没回过,之前一个人在京城度日艰难,就是读书的束脩都不容易凑齐,哪来的路费啊,就是这两年日子才好过了。” 花盼盼了然点头,一个小孩子在京城,也没个人能帮衬着,这种艰难花盼盼能够想像得出来,那一点关于好田村那男人家里失火的怀疑也就淡了。 一直聊到近午时,黄夫人和黄莺儿也回来了,听说有客人来见花盼盼,黄莺儿只当是乐彬,并没想要去打扰,黄夫人却不放心。 毕竟花盼盼住在她的府上,此时有外面的少年来求见,于情于理她都该去见见。 黄夫人没见过陆卓,听说从前住在好田村,又是花致远的学生,也就放下心,留陆卓在府里吃午饭,陆卓并未拒绝。 花盼盼却不好留在黄家招待她的客人,陆卓回来参加乡试,花致远知道了定会很高兴,花盼盼同黄夫人说了一声便告辞离开,带着陆卓一起回了庄子,若陆卓备考前这段日子没地方住,倒是可以同花致远一起,不管是住在山上,还是住在庄子里,两个人一起读书还能做个伴。 第482章 长了这张破嘴 花盼盼要回庄子黄莺儿没挽留,只是陪花盼盼回去收拾东西时悄悄在她耳边道:“今日我和娘刚出门时又见着你彬彬哥了呢,只是没瞧见你,你彬彬哥还很失望了呢。” 花盼盼无奈地道:“莺儿,你都要出嫁的人了,总说别的少年,当心你未来相公吃醋。” 黄莺儿脸红了,“他才不会吃醋呢。” 想到那个前阵子她和黄莺儿出门总巧遇的少年人,每次和黄莺儿四目相对就脸红的样子,和此时的黄莺儿如出一辙,花盼盼感叹,“他是不会吃彬彬哥的醋,可每次看到我时,就跟看什么碍眼的东西似的,刚好我回庄子住几日,你再在街上巧遇他,可要记得同他说一声,等你们成亲了,我保准不在他跟前碍眼。” 黄莺儿的脸更红了,“哪哪都好,咋就长了这张破嘴。” 花盼盼收拾好东西,带着随身丫鬟出来,坐上黄家的马车与骑马而来的陆卓一起出了城。 庄子上,章琴与乐彬隔桌相坐,桌上摆着几样乐彬从京城带来的礼品,“这些礼品都是之前想着琴姨会喜欢,在京城遇到就买下的,还请琴姨不要嫌弃。” 在黄府门前看到黄莺儿同黄夫人一起出门,却没见到花盼盼,乐彬猜着花盼盼是回了庄子,就立马带了东西赶过来,只是一路进来也没见到人,也不知是章琴看的太紧,还是人没回来。 章琴无奈地道:“彬彬啊,你看当年我们家盼盼是救过你,可你娘当初也给了答谢,也算是两厢互不相欠,你这些年总送东西过来,被有心人瞧见了不好。” “琴姨多想了,救命之恩哪是说不欠就不欠的?何况,这些年我一直都把你们当成家人一样,难道琴姨当年说的话都是骗我的吗?” 瞧着挺聪明懂事的孩子,怎么就说不通?他在这胡搅蛮缠,还不知要给家里惹来多少麻烦,章琴也不是说话会转弯抹角的人,“我就直接和你说了吧,你家我们惹不起,也不想沾你们家什么光,我家的闺女眼看也都要到嫁人的年纪,我就想她能好好嫁人,一辈子平安喜乐,真不敢高攀那些什么大人家,更不想去给别人做妾。” 乐彬闻言眼神闪了闪,见章琴话说的恳切,还带着些乞求的意味,乐彬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想要的不多,真的,只是想像从前,和花家人如一家人般相处啊。 可若章琴希望不来往,那么在他还不能将在乎的人都护在羽翼下之前,那就不来往吧。 乐彬歉然道:“琴姨,我也没想到会给你们带来这些困扰,既然如此,便如琴姨的意吧。” 章琴松了口气,脸上带了笑,“那可一言为定,你先别急着走,我让人给你带些庄子上的特产,带回去慢慢吃,往后想吃什么就派人来采买,都买得到的。” 还没想要走的乐彬,见章琴说完就起身出去,还能听到她在外面吩咐下人去准备东西的声音,乐彬心里那叫不是滋味。 章琴去给准备东西,乐彬到院外站了一会儿,院子里空无一人,让他觉得憋闷,干脆就到外面的河边看看。 谁知刚出了院子,就看到章琴正朝庄外迎去,似乎是去见什么人。 第483章 差别对待 乐彬心里一动,莫不是盼盼妹妹回庄子?原本这几日也是要回京城了,离开前怎么也要同盼盼妹妹说两句话,若是被琴姨先见了盼盼,准是要让盼盼妹妹躲起来,乐彬也就跟上章琴的脚步。 花盼盼进庄时,就有庄子里的人看到,飞奔着来回禀章琴,刚好章琴出来给乐彬准备东西,听说花盼盼带了个人回来,章琴就有些急了,她是真心不想让花盼盼和乐彬见面。 那小子虽然没明说他的目的,可她都活了四十多年了哪还看不出来?这小子就是惦记她大闺女,听花致远说过一些关于乐家的猜测,比那几位夫人可高多了。 那几位夫人说起要让她大闺女做妾,都像是施舍一样,那么乐家会让乐彬娶她大闺女为妻? 她是想好了,就算是让大闺女招婿,也不可能给人做妾。 再者京城那么远,她可舍不得大闺女嫁那么远,彬彬再好,也不能让大闺女受苦受气去。 所以,坚决不能让那小子见到大闺女,不然难保大闺女不被他花言巧语给骗了,进庄也不能让她直接回小院,要么支到丰田庄,要么干脆让她上山陪她爹去好了。 结果刚走出不远就与带着陆卓过来的花盼盼迎面遇上,比起花盼盼的认人本事,章琴别看人没那么机灵,认人的本事却不差,看了两眼立时就认出,“你是狗蛋儿吧?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陆卓扭头看了眼花盼盼,原本还以为是多年不见,自己变化太大才没被花盼盼认出来,可为啥章琴一见面就认出他了?果然还是盼盼妹妹没心。 花盼盼被他这一眼看的心虚,辩道:“那时我年纪也小,记不得也不奇怪。” 陆卓呵呵两声,对章琴道:“师娘,狗蛋儿回来看你了。” 章琴瞧见陆卓也是真高兴,当年花致远也很喜欢这个学生,常带回家里吃饭,章琴对他也当成自家孩子一样,当年许氏出了那样的事情,章琴还埋怨过她,只是后来那娘俩也没了消息,她渐渐就将事情放下,只是家里再做从前陆卓爱吃的食物时总会想想陆卓也是爱吃的。 今日能见到陆卓回来,章琴还是很高兴的,过来想要拍拍陆卓的肩头,却不想等陆卓到了跟前,发现竟是比她高了差不多一个头,举手去拍他的肩头有些不好看,但手举起来了,最后变成在陆卓的手臂上拍了拍,“这几年你都去哪儿了?你先生总念叨你。” “我和娘去了京城,娘过世后我就一个人在那里,此时回来是想要参加今年的秋闱。” “你娘不在了?”章琴吃惊,虽然当时她埋怨过许氏,但后来听说是那男人欺负了许氏,章琴也同情她,此时听陆卓说许氏不在了,不免有些戚戚,“可怜的孩子,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陆卓笑容平和,“就是一边读书,一边用当年从师娘教我的吃食方子摆个早食摊子,日子过得还不错,后来攒了些钱就不在摆摊,专心读书了。” “好孩子,不容易啊。”章琴听的眼泪汪汪的,也不知怎么安慰陆卓,只觉得这孩子还和小时候一样,让她看着就想多疼一些。 乐彬赶过来时就看到章琴对待陆卓与对待他的鲜明对比,心里又酸又涩,就连见到盼盼妹妹的喜悦都给冲淡了呢。 第484章 不耽误你回城里 花盼盼自然也看到乐彬了,进庄子时就有人同她说了,乐少爷来了,正在院子里和夫人说话,还带了不少礼物。 知道夫人和老爷都不想让大姑娘见乐少爷,还问花盼盼是不是要避避。 花盼盼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好避的,这些年她与乐彬虽没见过面,但乐彬每个月都写信来,信里说的都是他身边的和京城里的一些趣事,而她的回信就没那么多了,但不管怎样她与乐彬都堂堂正正,没有什么让人误会的地方。 何况,还没等她想好要不要避一避时,章琴已经一阵风似的刮过来,再看她身后,跟着的可不就是乐彬?这时候若是躲就有些欲盖弥彰。 章琴也没想到乐彬比小时候还鬼灵鬼灵的,花盼盼刚回庄他就跟过来,这时候只好让乐彬过来,“盼盼啊,这是你彬彬哥,从京城过来看我和你爹,这几日总过来,因你在城里,也没遇上,今日难得遇上,认认人吧。” 章琴给花盼盼使眼色,之前全家人就商量好了,今后哪怕见到乐彬,也不能像从前一样太热情了,花盼盼可别像从前一样上来就像见了亲人一样。 花盼盼对章琴笑了下,“娘,我和彬彬哥在城里已经见过了。” “啥?见过了?” 章琴吃惊地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后悔没把闺女看紧了,只是这乐彬心眼得多么多啊?她都不敢让闺女回庄子里了,还能让他遇上,她可不相信只是巧遇。 “对啊,只是我没认出彬彬哥,还把他当坏人了。” “吓到盼盼妹妹,倒是我的不是了。”乐彬有些尴尬,虽然知道花盼盼并不是真没认出他,可他那时真不像什么好人。 花盼盼道:“娘,狗蛋儿哥要在城里备考,原本是住在客栈里的,我想着爹也要备考,不如就让狗蛋儿哥和爹一起吧,有人陪着读书也不寂寞。” 章琴自然不会反对,吩咐人带陆卓去见花致远,“狗蛋儿,你先去你先生那儿,回头让人去客栈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就搬过来同你先生一起,在家里吃住也方便,还能省些钱,你这些年一个人也不容易,手里的钱能省则省。” 陆卓欣然答应,把乐彬嫉妒的直抠手心,想当初他在花家的待遇可比陆卓好多了,才几年咋就完全变了样? 心里又气他娘程氏自作主张,又恨那几位夫人什么令都敢接。 章琴安排好人带陆卓去见花致远,又吩咐人晚饭准备的丰盛一些,再回头看到一旁盯着花盼盼不错眼珠的乐彬。 见花盼盼只低着头不说话,两个人相距能有十尺多,章琴知道大闺女听话,松了口气,再开口就冷淡许多,“彬彬啊,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家也要准备晚饭了,你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琴姨……”乐彬幽怨地看着章琴,到这时候他还不大敢想念章琴对他能这么绝情。 “嗯?”章琴疑惑地看了乐彬一眼,恍然道:“对,对,答应给你带的特产还没给你呢。” 说完,拉起花盼盼就走,“彬彬,你在这等会儿,我这就让人把那些给你送来,马上就来,不耽误你回城里。” 第485章 苦读就是要苦才行 他盼啊盼的盼了这么多年,为的是那些特产? 正如章琴说的那样,想吃都能买到,他想要的是花家的温情啊,就像几年前一样,章琴能把他搂在怀里,当成亲儿子一样疼。 可望着花盼盼被章琴拖走的背影,乐彬只能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会解决掉所有麻烦,到时想要靠近谁就靠近谁。 唉,真想冲上去把盼盼妹妹的手从章琴的手里抢出来,再把自己的手放进去,一手牵着琴姨,一手牵着盼盼妹妹,一直走一直走,走一辈子都行。 晚饭时,花致远带着陆卓从山上下来,师生二人在山上聊了许久,花致远除了唏嘘一下陆卓这些年悲惨的身世,又在考较了他的学问后,感慨他当年没看错人,这孩子真有读书的天赋,即便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这些年孤零零一个人艰难度日,学问却丝毫没有落下,甚至还大有长进,让花致远越看越喜爱,对他说今年参加秋闱的信心也更足了。 就算他花致远没考上,他教过的学生考上,那也是他的无限荣光。 虽没有靠山,但家里也没乱七八糟的人,而且还是自己的得意门生,若是能把盼盼交给他照顾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何况陆卓家里已经没什么人了,若是他愿意,招赘进门都成。 只是孩子们还都小,这事儿也不急着说,怎么也要等秋闱以后,免得影响了他的心境。 晚上坐到桌边,章琴让人准备了一大桌子好菜,盛情款款地招待陆卓。 “狗蛋儿啊,你这些年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容易,往后就住在庄子里,来尝尝这道鱼,师娘特意做给你的。” 陆卓连忙端碗接过,“多谢师娘。” 花致远却不乐意了,“还叫什么狗蛋儿?他都多大了,往后叫大名。” 章琴愣了会,才想起来狗蛋儿的大名还是花致远给取的,“对对,你都长大了,不能再叫狗蛋儿了,免得被人笑话,以后师娘就叫你卓儿。” 陆卓笑,“师娘叫什么都好。” 章琴笑眯眯地看着陆卓,“你这孩子,打小就贴心,长大了还是可人疼。” 不知怎么就想到失落离开的乐彬,心里还怪不是滋味的,说实话吧,如果那孩子家世简单一些,章琴却是更喜欢乐彬一些,只可惜他家太可怕了,章琴一想到自家闺女被算计就生气,没打乐彬一顿出气已经是看那孩子招人疼了。 吃过饭,花致远带着陆卓,夹了一床铺盖就上了山。 此时天正热的时候,夜里山上虽有些凉,一床被褥也就够了,他这是打算和陆卓一起勤学苦读,在山上也不怕被打扰。 章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追上去给他们带了一碟点心,既然他们要苦读那就去吧,总不能拦着自家男人上进不是? 夜里突然下起了雨,章琴有些不放心山上的两个人,难得的失眠了,几次醒过来看外面的雨势,发现只是小雨也就没放在心上。 山上的亭子是挂了帘子的,下雨时把帘子放下,也不怕山风把雨吹进去,毕竟是苦读,要的可不就是个苦?没准有一天考中了还能传为佳话呢。 第486章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后半夜的时候雨停了,章琴这才睡下,早上却起得早早的亲自下厨做的早饭,花钰起床就闹着要给花致远和陆卓送饭去。 山上住着两个人,章琴昨晚就担心了一夜,干脆就打算亲自带着花钰去给山上送饭,顺便看看陆卓昨晚在山上住的可还适应。 花钰还想着要捡鸭蛋,出门就对庄丁吩咐,“你去说一声,那边的鸭蛋不许别人动,等我给爹送了饭回来捡。” 庄丁答应一声,也就将话传了下去,养鸭子的人自然是乐不得,他一个人养了上千只鸭子每天捡蛋都是个大工程,如今小少爷说要帮他捡,他有什么好不愿意的,只是去将装鸭蛋的筐都搬了过来。 花钰一路上都踩好点儿了,哪里有一只鸭蛋,哪里有一片鸭蛋都记清楚了,跟在章琴身后唱着小童谣就往山上去。 昨晚又是刮风又是下雨,花致远和陆卓怕亭子里的书本沾了雨,也怕被风吹跑,再加上帘子被风吹的啪嗒嗒响了一宿,可以说是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章琴和花钰上山时,他们还抱着被子睡。 只是昨晚下雨,被子虽然没淋到雨,却也潮乎乎的盖着很不舒服,花致远这几日都在山上倒也有些习惯了,陆卓却好久都没遭过这罪,整个人都不好了,想不明白有好好的房子能舒服地读书,他这先生有啥毛病,非得跑山上受这罪。 花钰还没到山上就嚷开了,“爹,爹,卓哥哥,我给你们送早饭来了。” 陆卓原本就没睡沉,听到喊声就从竹榻上起身,刚起身就瞧见花钰小肉球似的冲进来,白白嫩嫩的说不出来的可爱。 下意识就伸手想要去接花钰,却见花钰从他的这张榻前跑过,直接扑进花致远的怀里。 刚被吵醒还迷糊着的花致远不防怀里就扎进来一个小肉球,脑袋还是懵的,看清怀里这是小儿子,嘴丫子不受控制的往两边翘。 章琴随后才赶到,看到亭子迎风那面还没干透的地面,埋怨道:“好好的房子不住,非要住这么个破亭子,也不怕吹出风寒。” 花致远笑了笑,“风寒倒不至于,只是昨夜一宿没怎么睡,倒是饿了。” 章琴白了他一眼,对上陆卓时笑的和蔼,“卓儿昨晚也没睡好吧?你先生近几年呼噜越打越厉害,昨晚的雷声都没压过吧?” 陆卓想了想也笑了,“倒不至于。” 章琴将食盒里装的早饭都摆出来,除了粥和包子,还有四个咸鸭蛋,“这是庄子里前阵子腌的咸蛋,今儿才拿出来煮,我吃着还不错,庄子里每年都卖得极好,你们也尝尝。” 花致远和陆卓去水流那边洗漱了才坐到桌边,拿起碗筷吃了起来,还别说这鸭蛋腌的是真好吃,筷子轻轻一戳就有黄澄澄的油从里面冒出来,配上稀粥真是绝配了。 花致远吃了一口就道:“确实不错,等我们去秋闱时多带一些,这个放着不易坏,泡些炒米就能吃了。” 章琴想到听人说秋闱时如何辛苦,便有些担心花致远的身体,“要不你就回庄子里住吧,大不了我让人收拾间屋子出来,总在这住亭子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花致远却摇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第487章 有点刺目 章琴知道劝不了,可也不明白为啥读书就非得要吃苦,要真想吃苦,早些时候干嘛了?咋不大冬天住亭子里?那才是要多苦有多苦呢。 可到底是亲相公,章琴还是心疼的,“那要不我让人在山上搭间房子,好歹下雨的时候吹不进来雨水。” 花致远想了下,也便点头了,“随便搭个简单的就成,不能耽误了我读书。” 章琴无奈地看向陆卓,见他沉默地吃粥,感慨道:“你啊,跟着这样的先生,也不知还要遭多少罪。” 本来是想让这孩子不至于在外没人照顾,可遇上这么个先生,也不知这孩子有没有后悔留在庄子读书。 陆卓笑了,“先生说的对,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先生都不怕,我也无碍的。” 章琴只能叹了声,还真是谁教出来的像谁。想着回去就找人来山上搭个屋子,好歹能遮风挡雨的那种,不然哪天雨下的大点儿,这两个还不得被淋成落汤鸡? 花钰看花致远的筷子在鸭蛋上戳了一下,就有鸭蛋油流了出来,馋的小嘴直抿,虽然家里不缺他吃的,可是鸭蛋到底有些咸,章琴每顿只让他吃一个,瞧着蛋黄他就馋了。 花致远瞧着好笑,就着蛋黄喂了他一碗饭,章琴在旁直道:“行了,行了,他刚刚就没少吃了,再吃就要胖成球了。” 花钰不高兴地看着他娘,“钰钰不胖。” 章琴能说什么,满大街就没见过几个比他还胖的娃了,虽然带出去谁瞧着都可爱,但万一长成脑满肠肥的可怎么好呢? 花致远道:“你也别太担心了,从前睿睿小时候,你不也总担心他大了太胖不好,这长一长不也瘦下来了?” 章琴只能叹了口气,都说慈母多败儿,她这个男人比她还会宠孩子,不但宠闺女,儿子也宠,将来可别都给宠成纨绔了。 陆卓默默地吃饭,心里却是羡慕的很,他记事起就不知道爹是什么样子,许氏在时疼他也疼的很,如今许氏不在了,他连最后那个疼他的人都没了。 越是看花家父慈母爱,他心里越不是滋味,这辈子他都没这个福气了,有点刺目呢。 从山上下来,花钰还记着要去捡鸭蛋,从路边捡起放鸭人留下的小筐,因为担心花钰小,小筐准备的也小,里面也就能装十个鸭蛋左右。 花钰开始捡得卖力气,捡好了就放到就近的大筐里,虽然磕破了几个,可看到被他装满的大筐,还是很自豪的。 渐渐的,捡了有二百多个鸭蛋,花钰之前的劲头就不见了,瞧着跟在身后瞧着自己捡蛋的娘,“娘啊,你咋不帮着钰钰捡?这么多蛋要捡到啥时候?” 章琴摇头,“钰钰是小男子汉,你爹说过男子汉做事就要有始有终,蛋是钰钰要捡的,那就要都捡完了。” 花钰这回就更不想捡了,把小篮子往路边一放就要拉着章琴走,可章琴却打定主意不跟他走,花钰自然是拉不动她。 只是想到这也有好几百只蛋,让小孩子自己都捡完,确实怕累到他,章琴道:“那娘帮你捡,但是今天的蛋可都要捡完了才行。” 花钰本来是不想捡了,可听章琴说要帮他捡,也就打起精神。 第488章 钱掉地上都不知道捡 夜里刚下过雨,路面还有些湿滑,尤其是草丛里,一脚踩进去半截裤腿都湿了,花钰越捡越难过,眼泪都要流出来了,章琴看着心疼,之前的原则都没了,最后还是把花钰抱回的小院。 花盼盼闲着无事,就在灶房里琢磨新的吃食,从前年纪小,不好自己下厨,只能借着提醒章琴达到能吃美食的目的,如今大了,她也可以完美地‘继承’章琴的好厨艺,闲下来时就琢磨吃的,争取将上辈子吃过的美食能还原的都还原一遍,还原不出来的也能取些经验。 花钰被章琴抱回来时还委屈着,章琴哄了半天都憋憋屈屈的,不想刚回到小院,闻到从小院里飘出来的甜甜香气,立马就忘了委屈,挣扎着从章琴的怀里跳下来就往小院里跑,“大姐,大姐,你做啥好吃的呢?” 花盼盼端着一盘刚烤好的槽子糕出来,做槽子糕的模具还是之前在泰石府时让安五壮帮着打的,一共打了三块,每块一炉能出,只是刚打好就来了庄子,之后就一直在黄家,她还是头一回拿出来用。 用打造成一朵朵小梅花格子的模具烤出来的槽子糕,香甜松软,色泽金红,刚拿出来就让花钰吸了吸口水,眼巴巴地看着大姐,“大姐,我可以尝尝吗?” 花盼盼刚要说可以,章琴先制止了,“不成,他早饭就吃的不少,刚在山上又吃了,这时候再吃怕要把肚子撑坏了。” 花盼盼点头,“那就先放着,等中午再吃吧。” 说完,就将装了槽子糕的盘子都端回了灶间,就是怕花钰会偷吃。 花钰不高兴了,可章琴说的没错,他确实吃的太多了,再吃也吃不下。 眼巴巴地盼着,鼻子里闻到的都是花盼盼在灶间继续烤出来的香味,好不容易盼到中午,虽然没怎么饿,他却觉得自己饿了几百年似的。 见章琴这时去庄子上找人商量在山上修房子的事情,花钰钻进灶间,“大姐,你还要烤多少?我帮你尝尝吧?” 花盼盼瞧他这副馋嘴的小模样就喜爱,拿了一块刚烤出来不久,还带着热气的槽子糕递给他,“你慢慢吃,别吃多了中午吃不下饭了。” 花钰才不管中午吃不吃得下,他只知道爱吃就要吃够才行,槽子糕做得精致,每一块都和一朵梅花一样,上面还能看到梅花的花蕊纹路,大小和前几天吃的李子差不多,看着就精致可爱。 那么小的一块儿,花盼盼一眼没看到,花钰就吃了有一盘子。 还要朝另一盘伸手时,被花盼盼在手背上拍了一下,“还吃?不怕吃撑了娘回来揍你?” 花钰扁了扁嘴,说实话真吃撑了,可这也太好吃了,甜甜的,还有点奶香,蛋香,和从前吃过的点心都不一样。 “姐,这个也是要拿出去卖的吗?” 花盼盼道:“年纪不大钻钱眼里了,看着啥好吃的都要拿出去卖?” 花钰得意地道:“爹说这是有生意头脑,比那些看着钱掉地上都不知道捡的强。” 花盼盼呵呵两声,要说起来花钰这点确实是比花睿强,那小子就是花致远说的那种看着钱掉地上都不知道捡的,越大越呆头呆脑的,还不如家里这个小的机灵。 第489章 那个女人太势利了 花盼盼道:“看看再说吧,眼下天热,这个不好存放,做好了两天卖不出去就得坏了,等上秋再说。” “还能放两天吗?姐,我觉得这个吧,做好了就得卖光,哪能等两天?” 花盼盼想到上辈子时大街上很多卖槽子糕的小摊,都是直接现烤现卖,不但很容易卖光,有时都供不应求,也有些心动,若是用这个开个店,就现烤现卖,确实是不怕卖不完,只是他们家的铺子已经很多了,在她看来赚钱固然重要,却也没重要到这辈子都为那些黄白之物奔波。 再说,花致远忙着秋闱,也不能章琴去张罗,她虽然比从前机灵些,但到底不比那些做生意的老油条,再让人坑了。 在花钰的鼻头上刮了下,“你这个小财迷,还真是不放过赚钱的机会呢。” 花钰摸了摸小鼻头,嘿嘿地装傻,他哪是不放过赚钱的机会,他是想着这个好吃啊,若是家里开了铺子,他不就是随便吃了吗? 花盼盼去外面喊了人过来,将刚烤好的槽子糕送些到山上,让花致远和陆卓读书乏了时就着茶水当茶点吃。 花钰想要跟着过去,被花盼盼给拦下来,小家伙这时候跟着去送,多半是打着他爹心疼他还会给他吃的主意,这小子已经吃了那么多,这回得控制了。 中午没做饭,花盼盼也吃的槽子糕,章琴回来时,花盼盼烤好的槽子糕已经用篮子装了两篮子,这还是吃完了剩下的。 章琴也拿起来尝尝,槽子糕很甜很香很松软,虽口感不是那么细腻,却别有滋味,章琴道:“年前做出来卖,应该又能赚不少,我大闺女这厨艺不比她娘差啊。” “那是,我这好厨艺都是随了娘。” 虽然事实是章琴的好厨艺都是花盼盼磨练出来的,可每次听花盼盼这样夸她,她都会笑的像个少女,花盼盼也愿意多夸夸她,让她多一些自信。 母女俩正吃着,有丫鬟来报,说是房夫人求见。 章琴一听就翻个白眼,极小的声音道:“真是阴魂不散。” 她对房夫人一直没什么好感,总觉得那女人太势利,虽然话说的好听,但明显看得出来那女人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总好像天下女人就她是最厉害的那个,别的女人给她提鞋都不配。 最重要的是那女人总是三不五时来家里找花致远,自打之前那回闹得不愉快后,章琴都以为那女人不会再找上门,谁知没过多久,她竟像没事儿人似的又登门,这次却是联合了几家酒楼茶楼说要与花家合伙做生意。 花致远对她也没什么好感,但那些酒楼也不能都得罪了,人家带着诚意上门,又是双赢,哪怕章琴再不乐意,生意还是做成了。 花家的铺子做些小点心之类的卖给这些茶楼酒楼,茶楼酒楼再提些价卖给食客们,开始只是些小点心,后来又增加了些肉条、果脯之类的,虽看着不起眼,赚的却不少。 只是章琴还是对房夫人意见老大了,尤其是这位房夫人每次来花家,都是先打听好花致远在家时,章琴就更觉得她目的不纯,但好在花致远与她见面时都让章琴在身边,不担心房夫人暗中勾搭花致远。 章琴虽不喜房夫人在花致远面前一套,在她面前一套,也拿她没办法。 第490章 心肠真是歹毒 今日房夫人又来了,章琴脸色就不大好看,“就说老爷正在备考秋闱,谁都不见。” 丫鬟道:“奴婢说了,可房夫人说是很重要的事,就几句话,与夫人说也成,说完了就走。” “那成啊,就让她进来同我说吧,反正这个家我也做得了主。” 说完,章琴就要跟着丫鬟到前面会客的厅堂里见房夫人,心里还想着:之前在府里就两进院子,房夫人见不着人就大喊大叫,这庄子可大了,任她喊破嗓子山上的花致远也听不到。就是这待客的会客厅,离着他们住的小院也不近,坚决不能让房夫人到他们家住的小院这里来。 走到小院门口,想了想又喊了花盼盼。 花盼盼早就听到丫鬟与章琴的对话,在她看来房夫人并不算威胁,章琴与她的敌意,完全是两个女人的较量,没有理会的必要。 可章琴喊她就是想让她给撑腰,到底自家亲娘不比房夫人总在外面走南闯北,接触的都是形形色色的人,不跟着去怕她吃亏,也就跟了出去。 房夫人并没有在屋中喝茶,而是如每次过来时一样,在河边远眺。 她来过丰水庄几次了,每次来都觉得这里的风景不错,尤其是这个季节,河面上一片片荷花开得正好,鸭子在荷叶间游来游去,仿佛尘世间的喧嚣都在这里远去了。 听到章琴的脚步声,房夫人并不意外,勾了勾唇角,“花夫人也不必如此防着我,我对花大哥并无非分之想。” 章琴也笑,“到底是孤男寡女,还是防着些好。再说我男人正在苦读,也不能谁来都让她来见,耽误了读书,秋闱失利,房夫人也不想被骂吧?” 房夫人好笑,“看花夫人这话说的,花大哥考不中的话,你还想要骂我咋地?” 虽是玩笑话,却说的有些犀利,花盼盼都闻到浓浓的火药味儿了,按常理说章琴应该会一笑将话岔开,怎么也不能承认就是了。 但花盼盼却了解她的娘,她心里是真想骂房夫人,只是没理由,这回房夫人自己送上门,不管花致远考不中是否关房夫人的原因,章琴都得把责任推她身上,骂她奇怪吗? 果然,章琴对房夫人冷笑,“你这是咒我男人考不中?心肠真是歹毒,骂你都是轻的。” 房夫人一愣,没想到这么无意中的一句话,也能让章琴解读成心肠歹毒,竟气乐了,“花夫人还真是……不可理喻。” 章琴再冷笑,“可不敢比房夫人横行无忌。” 一时间两个女人四目相对,剑拔弩张。 花盼盼抬头望天,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反正这房夫人也是自己送上门,早几年前她就知道章琴不待见她,却又总凑上来,虽说是为了做生意,可就花盼盼看,那点儿生意用得着房夫人亲自来谈?她就是借机想与花致远接触,说她没什么歪歪心思,花盼盼都不信。 哪怕不是为了花致远这个人,也是想给章琴添堵,反正每次见过房夫人后,章琴都能气成河豚,房夫人还乐此不疲地往前凑,不是以破坏别人家感情为乐是什么?这种人就是该骂! 第491章 可有结亲的想法 这一次,房夫人并没有如从前一样再气章琴,与章琴对视一会儿后,突然就笑了,“花夫人,你看这些年你都对我有些看法,我也知道你怎么想的,不就是怕我抢了你的男人?这你就请放心,我对花大哥真没别的想法,只是想与他互惠互利,多赚些钱。今日我前来也不是非见花大哥,有些事情与花夫人说也是一样,不如你我二人屋内相谈。” 章琴目光落在房夫人脸上,猜不透她话里几分真几分假。花致远曾对她说过,商人重利,不是真交情莫逆之人说的话最多信三分,哪怕房夫人说的大气,章琴还是保持着怀疑的态度,做了个请的手势。 进到客厅,丫鬟将桌上的茶水换了,章琴端着茶碗用盖子轻轻拨着碗中飘浮上来的茶叶,“房夫人不知有何指教,且说说看。” 房夫人打量章琴,见她虽不友好,也不似之前那般见了面就要咬人似的,笑了笑,“盼盼今年十三了吧?可是大姑娘了,之前也听说有不少人家想与花家结亲,花大哥与夫人没一个相中的。我呢,也看是看着盼盼长大,喜欢那丫头喜欢的紧,今日就是想来和花夫人问问,我膝下只有一子,也到了适婚年纪,不知花夫人可有结亲的想法?” 章琴听了立马飞快地摇头,“没有!” 房夫人虽料到章琴对她有意见,就算对这门亲事很满意,也是要给她一些难堪,都做好要用丰厚的聘礼打动章琴的准备了,谁知章琴听后想也不想直接拒绝,倒好像他们房家的少爷要娶花家的小姐是高攀了。 “花夫人还请再想想吧,在宿县我们房家可说是首富了,而我膝下只有这么一个独子,往后房家的家产都是他的,若是盼盼嫁过来,我定会把她当亲闺女一样疼。” “房夫人说的是哪里话?盼盼还有我这个亲娘,哪能给别人做闺女?再说自古婆媳关系说的好听,哪有谁真把儿媳当成闺女?再说,我和盼盼她爹早就想好了,虽说盼盼终归是要嫁人,婆家要好好选,像那些婆婆厉害的人家一定不能挑,我家几个孩子打小都娇惯坏了,可不能嫁过去受气。” 章琴端起桌上的茶水呷了一口,也不知是对茶不满意还是对房夫人不满意,一脸嫌弃地盯着茶碗看了眼,然后轻声嘀咕,“自己啥名声不知道吗?还拿我闺女当亲闺女,糊弄鬼呢?想要亲闺女自己生啊。” 房夫人被噎的半天没说上来话,可她今日过来提亲也是真心,若是一拂袖子走人,下次就更没机会再提起这话,只好陪笑,“花夫人这话说的就人云亦云了,民间那些传言岂能尽信?” “没啊,我可没听啥传言,都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与房夫人也认得多年,对房家的了解可不是通过别人嘴里说出来的。” 房夫人见章琴这模样没有给她留面子的打算,知道就是这门亲求成了,往后也要在章琴面前抬不起头,皱眉道:“花夫人就是不想好好说话了?” 章琴放下茶碗,看着房夫人冷笑一声,转身出去,摆明不但不想好好说话,而且连话都不想与她多说。 第492章 气的不轻 房夫人这回是真恼了,她自认出身比章琴这个农妇高得多,之前也很有些看不起章琴,可没想到有一天因为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竟也要求到章琴头上,还要被她这般奚落。 她之前也不是没开玩笑似的与花致远提过想要结亲的想法,花致远都推说儿女的事情都由他们的娘做主,这也是为何房夫人犹豫许久后才登门想与章琴谈此事的原因。 可她自认房家家大业大,她的儿子又是独子,在宿县城里,什么样的人家配不上?若不是听人总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她也不会觉得儿子相中花家的盼盼也算有眼光。 这样没多少根基的暴发户,她其实是打心里不大看得上的。 谁知她都纡尊降贵地亲自登门来和章琴说,章琴不感恩戴德地答应下来,竟还拒绝了?拒绝的还那么不屑。 房夫人气哼哼地端起桌上的茶水,猛地灌了下去,谁知茶水是刚沏的,茶水入口的一瞬间就疼的她的把满口茶水都喷了出来。 房夫人带来的丫鬟忙取了帕子给夫人擦水,房夫人缓了一会儿,口中的疼痛才好了些,但显然嘴里都烫掉皮了。 房夫人越想越气,对丫鬟道:“这位花夫人真是好大的心,我家儿子都看不上,她还想把她的闺女嫁进宫里?” 丫鬟不敢回话,夫人近几年来脾气越发阴晴不定,虽说挨打的时候少,挨骂却都要成了家常便饭,不是必要的话她们这些做丫鬟的一般都不接。 好在房夫人也没想她接话,愤愤地看了眼已经放到桌上的茶碗,苦大仇深的模样。 最后也一拂袖子走了。 章琴出门也没走,而是到了客厅旁边的偏厅,丫鬟扒着窗缝瞧见房夫人带人走了,过来和章琴回禀,“夫人,房夫人走了,气的不轻。” 章琴满意了,她和房夫人见面,大多时候都是她被房夫人气的不轻,这回难得见到房夫人气急败坏的样子,让章琴心情好得很。 房夫人从庄子离开后,房家的马车等在庄子外面,房夫人刚钻进马车,就听里面有个少年人的声音问道:“娘,花家是什么态度?” 房夫人没吭声,一直到坐好后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少年人急了,“娘,花家怎么说的?这门亲事应了没有?” 房夫人没好气地道:“天下间好女人多了,你为何偏就相中花家那丫头?我看那丫头没准也跟她娘一样胡搅蛮缠,秀越,我看你心里就别惦记这丫头了,娘给你找个更好的。” 房秀越摇头,“娘,我就想娶她,换的再好也不行。” 房夫人气的拿手指了指房秀越,“你这就是想要气死你娘吧?那丫头和她娘都牙尖嘴利,娶进门家里就别想消停了。要我说,之前陈家那门亲事多好?你却说什么都相不中,那陈家老爷如今在京中做官,陈家三姑娘是正正经经的官家小姐,能相中你,那可是咱们这样商户人家烧高香都求不来的,你咋就死活都不答应这门亲事?” 第493章 未来堪忧 “娘,你见过那陈家三姑娘吧?” 听房夫人提起陈家三姑娘,房秀越面色纠结,还似有些不敢置信他娘会让他和陈家结亲。 房夫人被儿子看的讪讪地道:“你不就是嫌陈家三姑娘长得丑嘛?虽说她相貌上或许是差了些,可陈家也承诺,只要陈三姑娘进门,就带两个陪嫁好看的陪嫁丫鬟,到时都给你做填房,往后再遇到你看着喜欢的,给你添几房妾室也不是不可以,你说上哪儿找这好事儿去?” 房秀越却抿着嘴不说话,房夫人恨恨地道:“你这副模样,和你那个没用的爹一样。” 说完,不再看铁青着脸的房秀越,吩咐车夫赶车。 房秀越透过车窗朝外看,花家的庄子越来越远,他心里对花盼盼志在必得的信心却越发强烈。 章琴会做一手好吃食,随便拿出什么都能赚到很多钱,而据说花盼盼做吃食的本事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想来这样心灵手巧的女人,定会如章琴一般与夫君相敬如宾。 看惯了家里娘对爹的冷嘲热讽,他就更想娶个心灵手巧又温柔,长相也温柔可人的女子为妻,看来看去,整个宿县也就花盼盼最合他心意。 虽然房夫人与章琴多年不和,房秀越却看的明白,房夫人其实就是在嫉妒章琴有个疼她的相公。 可一个女人为何能够让相公疼她?肯定是有她的过人之处,这样女人养出的闺女想必也是如此。 房秀越道:“娘,正因我不想和我爹一样,一辈子都活的抬不起头,我才不想娶个家世强于我的妻子,花家大姑娘我娶定了。” 房夫人被他这态度气到,可儿子原本就和她不亲,如今年纪大了,她也后悔当年因为恼恨他爹,对这个孩子也少关心,可儿时缺少的疼爱,想要弥补时已经晚了。 最后,房夫人叹了口气,也望向窗外,脑子里想的都是,有一天她这儿子真把花盼盼娶进门,她是不是整天同花盼盼吵完,再同章琴吵,或者她们母女俩一起同她吵。 而她的这个儿子想也知道不会站在当娘的这边,未来的日子堪忧啊。 “要不,娘过几日再给你问问,花盼盼有个妹妹叫花喜喜,那倒是个温柔又可人疼的小姑娘。” 房秀越摇头,“娘,我就喜欢花盼盼,别人都不成。” 房夫人重重地又叹了口气,“你真是娘的冤家。” 房秀越将脸看向车窗外,不是他想不孝,只是他这个娘太强势,一朝退让,便要一辈子退让,为了他能不像他爹那样活的憋屈,该坚持的时候一定要坚持住,不然也不会十八了还没定下亲事。 等房夫人走远了,章琴才回了小院,花盼盼又在烤槽子糕,忙了大半天,烤的时候虽然热,却还能坚持,只是搅鸡蛋太累人了,花盼盼打算烤完盆里的和的面糊后就先停下来。 章琴回来就站在一旁瞧大闺女干活,花盼盼被她看的莫名其妙,咋瞧着都不像是在看她干活,“娘看啥呢?” 章琴感慨,“闺女大了,惦记你的人家也多了。” 第494章 行情就这么好了 花盼盼奇怪地看向章琴,她刚刚不是去见了房夫人?回来就发出这样的感慨,难道房夫人这次登门不是为了给章琴添堵,而是想要结亲? 她才十三,行情就这么好了? 其实吧,花盼盼对自己还是很有自信的。 书上说她身材婀娜,该圆的圆,该瘦的瘦,一张艳若桃李的小脸名冠京城,就算是她穿越过来后,底子在也不会差多少,只是如今年纪小,身材还不大显得出婀娜之姿,但五官却已是极精致了,就是她时常照镜子都会看的舍不得挪开目光呢。 有着这样的美貌,提亲的人多也不奇怪,只是想到房夫人的儿子,就不免想到当年在会春茶楼的那位何老爷,也就是房夫人的相公。 那才真是个人渣,而他的儿子,虽然记不得相貌,但记忆里也是个不大省事的,尤其是还有房夫人那么个强势的婆婆,花盼盼对嫁进房家压根就不会考虑。 见大闺女看自己,章琴道:“就是那个房夫人,想要和咱们家结亲,还要把你当亲闺女一样疼,我傻才会信她的鬼话。不就是觉得他们房家有钱,整个宿县都要任他们家为所欲为,我呸!” 见章琴越说越激动,花钰从旁边过来,手里拿了个槽子糕,“娘,不气不气,再吃块糕糕。” 章琴一见贴心的小儿子就高兴,又想到大儿子和二闺女好些日子没见了,“唉,也不知睿睿和喜喜这些日子咋样了,要不明儿咱们就回府城看看,让你爹自个儿在这读书也是一样。” 花盼盼也想弟弟妹妹了,听章琴一说也动心,花钰更不用说了,长这么大都没和大哥和二姐分开这么久,只是……“咱们都走了,爹就一个人在山上多可怜?” “放心,你爹才不可怜,他还有你狗蛋儿哥陪着。” “娘,陆卓哥哥长大了,不能再叫狗蛋儿了。” 花盼盼一提醒,章琴忙捂嘴,“也怪我嘴快,当年叫习惯了,突然间改口还不习惯,往后可得要记住才行。” 想好要回去看大儿子和二闺女,章琴就开始准备要带回去的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泰石府那边也有庄子,庄子里也都有这些,虽然因为花老太太住在庄子上,他们很少会去庄子,但庄子里的东西还是能吃得上。 要说带,也就是腌过的咸鸭蛋,比起这边庄子里有山有河,泰石府的庄子里就没有这么大了,更没养上千只鸭子,平常吃咸鸭蛋也都是从这边运过去。 章琴就让人去给装几大坛子鸭蛋,他们回去的时候直接带上,无论是煮了吃还是烤了吃,或者是用蛋黄做些点心都行。 装完东西,晚饭也做好了,章琴让人给花致远和陆卓送了晚饭后才想起来,忘了和他说一声回泰石府这件事儿了。 花盼盼道:“那就让人去说一声吧。” 章琴却道:“说什么说?明儿送早饭的人顺便说一声就是了,反正我们在不在庄子,他们也都是在山上读书。” 第495章 杀气腾腾 翌日早起,章琴又检查了一下要带走的东西,然后让人装到马车上,吃过早饭,吩咐送早饭的人顺便同花致远说一声,她带着姑娘和小少爷回泰石府,然后就坐上马车离开了。 给花致远送早饭的人摇了摇头,也不晓得老爷怎么惹夫人生气了,竟是把老爷给扔下了,这让他怎么说?也不知会不会影响老爷苦读。 花致远吃着早饭,没看到每天都要跟过来的贴心小儿子,便问了句,下人道:“夫人一早带着大姑娘和小少爷回泰石府了,说是想大少爷和二姑娘了。” 花致远‘哦’了声,倒也没放在心上,就是章琴留在庄子上,怕影响他读书,也是好几天才上山一回,她想儿子闺女回去看看也没什么。 可送饭的人见花致远不在意的模样,就有些恨其不争了,好好的夫人都给气走了,老爷咋就不急呢? “老爷,夫人带着大姑娘和小少爷回泰石府了。” 花致远又哦了声,表示他没耳背,说一遍就听到了。 送饭的人无奈了,“老爷,昨儿下午,房夫人来了一趟,她走后,夫人就让人准备东西要走。” 花致远原也没在意,但仔细一琢磨送饭人的话,不由就打心底往外产生危机,“你说房夫人来过了?可是同夫人说了什么?” 送饭人摇头,“夫人和房夫人在客厅里说话,小的也听不到啊,只知道房夫人来之前还好好的,等房夫人一走,夫人就要回泰石府了。” 花致远更觉得定是房夫人说了惹恼了章琴,饭也吃不下了,书也读不进了,就要下山进城找房夫人理论。 从前他就知道房夫人总与章琴有些摩擦,可身为男人,除了让章琴躲着房夫人一点,他也不可能给房夫人难堪,毕竟房夫人不但没做什么损害花家之事,甚至在生意上还对花家有所帮助,合作的还算愉快,若是他与房家撕破脸,影响的可不是花家与房家的合作,整个宿县的生意都要受到影响。 反正房夫人也没什么坏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 可今儿他听到的却是房夫人气走了章琴,这回花致远是真不能忍了,下山就要去找房夫人问明白。 陆卓饭吃了一半儿,也放下碗筷跟在花致远身后,打架未必帮得上,好歹壮壮声势。 谁知花致远和陆卓一前一后到了山下,还没让人备了马车去房府问清楚,房夫人却先到了,花致远得到消息气势汹汹地便杀了过去。 房夫人也很无奈啊,昨日回府后,她又劝了半天,房秀越看不上陈家三姑娘,那就看别家姑娘,她就不信整个宿县都找不出一个能让他满意的姑娘家,哪怕出身家世都差点也无所谓,可房秀越不声不响地就是不同意。 逼急了,房秀越就把门一关谁也不理,房夫人就这么一个儿子,年纪越大越看重,真怕他闹绝食,只能一早又来了庄子。 谁知她刚到,花致远就带着一个小少年杀气腾腾地冲了进来,让她一张勉强的笑脸刚刚挂起,立即就收了回去,“花大哥,你这是想要杀人不成?” 第496章 我家夫人心情更重要 花致远不与房夫人寒暄,“你昨日来庄子同我家夫人说了什么?” 房夫人只当章琴又跑花致远面前告状了,可她昨日真只是为了两家成否结亲过来打探章琴的意思,被章琴怼了几句都忍着了,反倒被章琴先告了一状? “花大哥,你也年纪不小了,不能花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吧?” 花致远却不赞同地看着房夫人,“请房夫人不要答非所问。” 房夫人再次被气笑了,昨日是被章琴气的,今日是被花致远气的,“我怎么就答非所问了?我一向敬重花大哥的为人,咱们也一起做了多年生意,生意上也没出过差错,我就不明白了,为何花夫人总是要针对我,她在花大哥面前搬弄是非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吧?花大哥为何就信她?如此下去,生意还怎么一起做下去?” 花致远扬着下巴,“她是我娘子,我不信她难道还要信旁人不成?房夫人也莫要说的多么委屈,这些年你好好想想,在我娘子面前,是否真如你说的这般无辜。我家娘子虽不大气,却也并非如房夫人所言那般爱搬弄是非,就是受了委屈大多时候也是自己忍了,房夫人不能因她性子软,就一直想要欺负她。” 房夫人被气的长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吐出来,瞪着花致远道:“我算是看错你了,昨日过来只是想探探花夫人的口风,两家是否能接秦晋之好。可尊夫人不但口出恶言,竟还恶人先告状,我就请问花大哥,这就是你们读过书的人的理?” 花致远见房夫人言语间也不似说谎,也就信了她七八分,但章琴自房夫人来后就要离开,连招呼都没同他打,花致远还是相信是房夫人的到来惹得章琴不高兴。 见花致远沉默了,房夫人道:“花大哥你好好想想,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若你总是因花夫人的枕边风就对我心怀芥蒂,往后怕就很难再合作生意了。” 花致远听了点头,“房夫人所言甚是。” 以为花致远听进去自己的劝,房夫人的脸色和缓下来,脸上也绽放一抹笑容,虽然昨日和章琴说了两家亲事,被她断然拒绝,看花致远这意思或是可以一试,可谁知还不等房夫人开口,花致远先道:“之前也是多亏了房夫人在花某还微末时出手相助,这份援手之情花某不敢或忘。这些年在生意上也为房夫人让了不少利。然而,正如房夫人所言,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若是不能和和气气的,再在一起做生意,早晚要结成仇,不如往后就将生意分开吧。” 其实两家所谓的合作牵扯也不深,无非就是花家弄出些什么吃食,房夫人都想要低价弄到自己铺子里卖,花致远可以问心无愧地说,同样是要合作的商人,他给房家让的利比别家都高。 不再合作,他也不觉得亏欠房夫人了。 “花大哥,你可要好好想想,你我两家合作多年,不能因一时意气用事有钱都不赚了。” 花致远笑了,“赚钱固然重要,但我家夫人的心情更重要,她若不喜,这个钱不赚也罢。” 房夫人不敢置信地看着花致远,她从没想过,这男人竟疼媳妇疼到如此不可理喻。 真是让人越来越嫉妒。 第497章 赶着去投胎 离开庄子的房夫人心情差到极点,狠话已经扔下,往后与花家不会再合作,自然与花家结亲这件事想都不要再想。 说实话,她也不是真看不好花盼盼,那孩子长得好,厨艺似乎也挺好,娶过来绝对能旺夫。只是这些年与章琴做对,她有些拉不下脸,等拉下脸来说此事,被章琴断然拒绝了也就算了,连花致远都摆明态度不想与她来往,她真丢不起这个人。 不来往就不来往,谁稀罕来着?她房家可是宿县首富呢。 而此时不知房夫被气的要发疯的章琴还在回府城的路上,要回去见大儿子和二闺女,章琴的心情极好,这次回去她都不想再回庄子上了,反正庄子里那么多人,还能饿着花致远不成? 有狗蛋儿陪着,他读书都不寂寞了,她也不用见那个讨厌的房夫人。 章琴拿了块槽子糕咬了一口,香甜松软,还带着奶香蛋香,果然于琢磨吃食上大闺女比她更有天赋,这么好的大闺女,可不能嫁到房家受那泼妇的气。 几辆马车卷起一阵灰尘从章琴几人乘坐的马车后方飞驰而过,章琴不防被呛了一大口灰,嘴里的槽子糕似乎都裹着泥土味儿。 偏头将嘴里的槽子糕吐出车窗外,章琴又呸呸吐了两口才觉得好了些,望着早就望尘莫及的马车骂道:“赶着去投胎哦!” 花盼盼已经用袖子遮住口鼻,另一只袖子掩住花钰的,小家伙不舒服地要把大姐的袖子扒下来,等烟尘散尽,花盼盼才将袖子拿开。 夏日干燥,前几日下过雨后就连丝风都没了,被晒干的黄泥土路上薄薄的一层黄土黄沙,马车跑得快些就会扬起沙尘。 在这层薄薄的黄沙土下还有不少之前下雨留下的深深车辙,被烈日一晒,车辙早就被晒得硬比石头了。 木轮的马车跑在这样坑洼不平的土路上,还跑得飞快,这是怕不翻车吗? 想到刚刚那些马车,章琴让赶车的车夫速度慢一些,遇到车辙印就绕过去。 车夫赶车多年,驾车的把式自然是好,连声应是,马车赶的也四平八稳的。 马车赶的不快,一晚上也回不到泰石府,下午时分章琴带着孩子和丫鬟就在一个镇子上找了间客栈住下。 从前在宿县与泰石府之间来往时,大多都在这里住宿,无论是来还是回,从这里出发都是大半天的路程,当然若是有急事,如那几辆马车的速度,一天倒也是能赶到的。 可车上有孩子,时间也不赶,章琴一家从来都没想着要急着赶路。 住过几回后,客栈的掌柜也算相熟了,一见章琴带着孩子要住宿,也不必伙计过去招呼,先热脸相迎地过来,“花夫人今日还是要东边那处小院?” 章琴点头,“有劳掌柜了。” 这间客栈很大,除了前面的客房,后面还有几座小院,花家人每次都会住在后面的小院,小院虽不算大,房间也有五六间,也有灶房可以使用,需要什么还可以让客栈帮着添置。 掌柜答应着,“小灶房里是否还要添置些什么?” 章琴想了想,让掌柜帮着买了些肉菜,时辰还早,她并不想吃客栈里准备的食物,这个镇上也没什么出色的美食,尤其是夏日炎炎,总想吃些清淡可口的,还是自己做着吃的香。 第498章 买酱 几人入住后不久,伙计就将章琴之前要的东西送来,除了这些现买的肉菜,灶间里也有许多便于存放的食材,如米面调料这些都是齐全的。 章琴就取了些面,打算做过水的炸酱面,配着切好的黄瓜丝,大热天吃起来也清清凉凉的。 两个丫鬟,一个去提水洗锅,一个把灶间仔仔细细打扫一遍,虽然灶间不脏,但别人用过的总觉得还是打扫一遍再用更放心。 这边章琴和面,花盼盼就剁了肉炒面酱,酱用的是从庄子里带出来的,自家晒的酱比外面买的好吃,做出的肉酱也更香。 等肉酱炒好,又在大锅里烧了水,等着水开后章琴的面条也擀好了就可以下锅了。 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住在小院前面倒座房的车夫忙跑去开门,就见外面站了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二十多岁的年纪,衣着都有些华丽,看起来气度不凡,朝院子里看了看,笑道:“请问贵府是在做什么吃食吗?闻着真香。” 车夫闻着味儿就知道夫人做的是炸酱面,此时听问笑道:“这该是炸酱的香味儿,晚上我们吃炸酱面。” 其中一个男人便道:“可否问问贵府主人让下人多做一些,我们愿意花钱买。” 车夫看了看二人,虽衣着华丽,面容带着傲气,言语间倒是客气,“二位请稍等,我进去问问夫人。” 二人点头,车夫将门关上,来到灶间将二人的请求同章琴说了。 章琴便欣然应允了,不过就是一碗炸酱,也没什么麻烦的,再说人家又不是不给钱,他们家本就是做吃食生意的,有人愿意买,也没什么不能卖。 指了指桌上放着的一大碗肉酱,“你将这碗端给他们吧,收三十文即可。” 那一碗肉酱用了半斤肉,二斤酱,加上油啊,火啊,三十文也差不多了。 车夫答应着,去端肉酱,肉酱碗还有些烫手,车夫找了块干净的抹布垫着。 再打开门看到外面站着的二人,笑道:“我家夫人让我将这碗酱端给二位。” 其中一人立马接过酱碗,连声道谢,酱碗有些热,隔着一屋抹布也有些烫手了,端好后就要离开。 车夫微微皱眉,犹豫了下道:“我家夫人说,给三十文就成。” 那二人脚步一顿,面色有些尴尬,另一个没端酱碗之人伸手入怀掏出一小块碎银,瞧着也有一两来的,抛给车夫,“我身上没有铜钱,这块碎银你拿着吧。” 一碗酱收人家一两银子,车夫拿着银子好个纠结,这弄的好像他们家是黑店一样。 但瞧着二人走远,他们也说了没有铜钱,只好拿着碎银回来找章琴,将碎银往章琴面前一递,再将事情一说,章琴还没开口,花盼盼道:“给你就拿着吧,在酒楼吃饭还能给个赏钱呢,咱们那一碗肉酱,放到铺子里配上面条卖,也能卖出一两银子了。” 车夫大喜,虽然夫人说要三十文,其实夫人和姑娘都不在乎这点点儿小钱,倒是便宜他了。 第499章 出手大方 车夫收下银子后,看两个丫鬟也都神色平静,显然也没将这一两银子放在眼里。 车夫连声道了谢后,揣起银子出了门,想着待会儿若是有人再敲门,他就赶紧再过去,万一还有人闻着香味再来买炸酱,他可能还能有赚。 酱被买走了,花盼盼又剁了些肉,待面条煮好后就又炒了一大碗,这回炒的比之前炒的多,刚好把一小坛酱用完了,就着锅里刚刚煮面的水将小坛里的酱涮了下来,涮下来的水倒进酱锅里,等炒好后多的酱就装到小坛里装着,昨天早起就馒头吃都香。 谁知饭还没吃完,门真又被敲响了,车夫忙去开门,门外站着的还是之前那两个男人,手里还拿着之前端走的碗,比起之前这二人的态度更热情了。 车夫看了眼碗,伸手接过来,刚要关门,门却被人挤住,“请问贵主人还有酱卖吗?越多越好,我们拿银子买。” 车夫也笑了,“二位稍等啊。” 一碗酱一两银子,越多越好,虽说他也知道太多的银子夫人就未必会赏给他了,更可能是夫人看不上这点儿银两给拒绝了,但他一个车夫能给府上带来收入,总是能感到自豪。 二人朝他拱了拱手,车夫跑回院子,章琴和花盼盼正带着花钰坐在院子里乘凉,日头刚落山,院子里很有些清凉。 外面二人的话里面的人已经听到了,章琴看着花盼盼:吃饱了不想动啊,可是银子好想赚啊。 花盼盼也不想动,想了下对车夫道:“刚刚炒的酱还有剩,你给他们端去吧,再给他们端一坛没炒过的酱,让他们想吃了就自己炒,酱好,随便炒炒都好。” 车夫就去了灶间将那一小坛酱端给外面的二人,又去车里端了一坛没炒过的,把花盼盼的话与二人说了,二人似乎还不大满意,又问了车夫主家是谁,车夫机灵地报了自家在泰石府的铺子,二人留下二两银子走了。 车夫拿着二两银子回来,把银子给章琴送过去,章琴瞧了一眼,摇了摇头,“你留着吧,也算是帮咱们家拉了生意。” 庄子里的酱都是章琴之前拿了方子让人做的,在泰石府的铺子里也都有卖,只是泰石府的铺子里卖的都是炸好的各种肉酱辣酱,这家人那么喜欢吃,若是泰石府的人想来往后会常常光顾,就算不是泰石府的人,出手这么大方,派个下人去买也不难。 其实说白了,章琴眼下对钱看的真不重,家里的铺子每天的进项都不只几百两,她对身边的人还是很大方的。 车夫一下午就得了三两银子,高兴的晚上觉都睡不着了,第二日起来时眼底下浓浓的黑眼圈。 因回泰石府用不上一整天,也就没起大早出发,章琴和花盼盼一起做了早饭,又做了些路上方便吃的东西,吃过后又歇了歇才收拾好东西出了客栈。 车夫已经去马厩将车马牵了出来等在客栈外,而他的目光则是落在一旁的几辆马车上,眉头微微皱起,似乎认得那几辆马车。 第500章 矜贵少年 花盼盼一眼认出那几辆马车正是昨日从他们车后追赶过来,扬了一路灰尘的那几辆。章琴自然也认出来,对马车的主人没什么好印象,那么急三火四地赶路,她还以为他们得多着急呢,不也是在这镇子上的客栈住下了?那种在路上横行霸道的,咋没在半路上把车轱辘给硌飞了? 坐上马车后,因那几辆马车挡在前面,花家的马车还要等他们让开路才能过去。 好在等了不多时,那家的主人也从客栈里出来,车夫看了一眼就认出,走在前面那两个男子就是昨日来买酱的,原本瞧着像是大户人家的老爷,可此时瞧着那殷勤劲儿,却也是下人。 而被他们殷勤对待的则是个十五六的少年,相貌只能算是清秀,但通身的气度却极不凡,让人看着却是帅气得很,尤其是那身矜贵的气派,至少章琴和花盼盼还没从认得的人身上见过。 此时少年一边往马车走去,一边道:“今日赶车可仔细着点儿,再把车轮硌坏了,别怪爷罚你们。” 旁边等候着的车夫忙道不敢。 章琴听了好笑,低声对花盼盼道:“我说怎么跑那么快,却和咱们都住在客栈里,还真是把车轱辘给硌飞了。唉,早知道是这些人,昨晚的酱才不卖给他们。” 花盼盼也点头,只是不知是哪家的小纨绔出来炸街的,也不是小孩子了,还猫嫌狗厌的。 很快,那边的人都上马车走了,路也被让了出来。待花家的马车驶出客栈侧门的小巷,那几辆马车早就不见影儿了,果然是一点儿记性都没有。 下午时回到泰石府的大宅子,一家人洗去风尘仆仆,坐在花园的水池边上,吃了在水井里镇过的西瓜,才算是凉快下来。 等花喜喜和花睿下学回来时,看到赶回来的娘和大姐,高兴地扎进她们怀里撒娇。举着手等着大哥和二姐抱的花钰默默地收回手,坐回到桌旁拿起勺子,挖了口西瓜,放到嘴里,摇了摇头,大哥和二姐都不想他呢。 花睿和花喜喜搂着娘和大姐撒了会娇,却都没想起来问他们的爹呢。 直到晚饭时,花喜喜看着应该坐着花致远的位置空着才猛然想起家里还少个人,“娘,爹没回来吗?” 章琴想到总上门找她麻烦的房夫人,没好气地道:“他忙着呢。” 花喜喜看向花睿,目光充满同情,“哥,你看爹都考上秀才了还这么努力,你也加把劲儿吧,不努力怕是秀才都考不上。” 十一岁的花睿身量已经开始拔高,虽不至于瘦成竹竿,却也不似小时候那样圆滚滚了。 不至于说厌学,可对读书的兴趣也不大,总觉得自己将来是要担起花家这个担子的,对读书不是很上心,倒是做生意上兴趣更浓些,闻言不大乐意地翻了花喜喜一个白眼,“考不上就考不上呗,考上秀才做生意也不能少交税银。” 章琴对孩子们能否考上也不大在意,在她看来当官的虽然看着威风,其实还不如做生意自在,睿睿既然不喜欢读书,那就继承家业呗。 第501章 教大弟欺上瞒下 花家家大业大,哪怕给闺女准备了丰厚的嫁妆,这份家业也足够儿子们继承的。 不过…… 章琴一手指戳在花睿的额头上,“这话你可别当着你爹的面说,不然说你生在福中不知福,没准还得怪我把你惯坏了。” 花睿保证,“娘放心吧,当着爹的面我可努力看书了呢。” 见章琴闻言露出个笑容,花盼盼不赞同地道:“娘,你这样是教大弟欺上瞒下吗?” 章琴有些尴尬,对花睿警告,“该读书还是要好好读书,不为科举,也能明理不是?” 花睿心虚地看了看大姐,见她沉着脸瞪自己,立马保证,“大姐,我会好好读书,不考秀才也好好读。” 花盼盼满意了,她就觉得章琴在孩子的教育上很有问题,可到底她出身不高,见识有限,自己就是个小女人,真奢望她能教出圣贤就太苛刻了,只要不纨绔比什么都好。 娘几个正吃着饭,有下人回禀,“夫人,外面人求见,说是有生意要与主人家谈。” 章琴放下筷子,“有没有说是啥生意?” 下人摇头,“那些人没说,只说是大生意,要面见主人。” 章琴想了想,让人将那几人先请去客厅,她也没急着过去,而是将饭菜吃完了,又漱了口,才慢悠悠地往前面去,走了几步又回来,对花盼盼道:“要不你也跟着娘过去,娘让人挡个屏风,万一是个大生意,娘怕拿不准主意。” 花盼盼当然不会拒绝,章琴拿不定主意又不是一天两天,花致远不在时一向都是要同她商量,她跟着过去也省了让丫鬟来回禀告。 章琴让丫鬟先去前面摆了屏风,原本花盼盼小的时候也没这么注意,只是近来上门求亲的人多了,章琴也是怕抛头露面谈生意对花盼盼的名声不好,尤其是她大闺女长得太好看了,外面来的是什么人还不知道,万一见美起意,冲撞了闺女呢? 当章琴带着花盼盼从后堂绕到客厅时,屏风已经摆好了,影影绰绰可以看到外面之人的模样,却看不大真切,外面之人看里面想也是如此。 章琴隔着屏风道:“不知几位想要谈什么大生意?” 就听一人道:“夫人有礼了,今日过来想要原本想要谈的是有关火锅鱼的生意,但在有幸品尝过贵府的酱之后,也想与夫人谈谈酱料的生意。” 章琴听着声音有些耳熟,扭头看花盼盼,花盼盼用嘴型道:客栈。 章琴就想到了,这不就是昨日在客栈里买他们家肉酱那男人中一个的声音?出手大方,没准是个冤大头。 只是他们家的酱都是庄子里做的,做的量并不是很大,在他们铺子里卖卖还成,真要做成大生意,人手就不足了。 而且,今早见那少年看起来就很纨绔,章琴对他印象不大好,再有之前被扬了一嘴灰尘的仇,章琴心里对他们就防备起来,总觉得他们并不是想要从他们家买火锅鱼的料和酱,而是想要他们家的方子。 许久没听到屏风后面的声音,男人询问:“夫人?” 第502章 诚意 章琴这才问道:“不知几位是想怎么谈这个生意?外面卖酱的铺子不少,火锅鱼也有不少酒楼模仿,这生意未必值得做。” 男人笑了,“夫人过谦了,虽说这些外面都有,但尝过之后,味道却有极大差别,我等也是诚心诚意,想要谈的是真正的火锅鱼和酱的生意,不是外面那些模仿的不伦不类的。” “呵呵,算你们识货,只是不知阁下人怎么谈?听口音几位像是从京城过来的,若是想买我们家的酱料回京城去做,冬天还好,夏日炎炎,酱料还没到京城就得坏掉了。” 章琴的声音甜软,这呵呵一笑章琴没有别的想法,外面的人听了却是一怔,竟有种心被什么挠了一下的错觉。 只是人家都摆了屏风,明摆着是正经人家的夫人,他也不敢唐突了,立马压下心头的一点悸动,“我们今日来,想谈的是方子,只要夫人愿意将方子卖给我等,银两方面好说。” 花盼盼与章琴对视一眼,花盼盼伏在章琴耳边低声道:“还真是大生意,一来就想要我家的方子,可我们家的火锅鱼不就指着这个方子?银两好说,难道是想出个几十万两?” 章琴唇角撇了撇,有些不屑道:“没准人家就是财大气粗呢,若真出五十万两我就卖,大不了咱们家换别的生意做。” “娘觉得可能吗?” “我就是一说,谁能舍得几十万买个方子?没准就是想来讨便宜的。” 外面人能听到里面嘀嘀咕咕,却听不到说的什么,半晌里面的人没理他们,那人又问:“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章琴立马摇头,想到外面的人许是看不清,又道:“方子我们家肯定是不能卖的,几位这回是白来一趟了。” “还请夫人再考虑一下,银钱上不必担心。” 章琴还是摇头,“没什么好考虑的,送客。” 其实她手里也不是只有一个火锅鱼的方子,但谁让她对这几个人印象不好呢,再说真把火锅鱼的方子卖了,他们家是不是就要换生意做?谁家闲着没事爱瞎折腾呀,没有几十万两,真不值得。 章琴一声送客,外面的人虽没着急,语气却有些重了,“夫人,我们今日前来带了十足的诚意,还请夫人也能有些诚意。” 章琴奇怪地道:“你还要强买不成?” 外面的人怔了下,固执地道:“夫人还请再想想。” “想就不必想了,我们家就指着火锅鱼的方子赚钱呢,真卖给你们,我家子子孙孙靠啥生计?” 章琴被气笑了,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跟无赖似的,房夫人算一个,这又来一个,房夫人是宿县首富,那这家人得是什么来历?总不能权势滔天,还要硬抢吧。 突然屏风外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五万两买你家方子,夫人意下如何?” “五万两?你没说错吧?” 章琴这回更震惊了,他们家火锅鱼的方子一年也不至于就赚五万两,这人也不像是没见过银子的,咋就好意思说五万两? 少年只当他说的五万两是笔很了不得的数目,声音有些得意,“夫人不必惊讶,确实是五万两,毕竟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 第503章 就强买了咋地 章琴讽刺道:“五万两要买我家最赚钱的方子,这位少爷,你是没见过很多的银两?还是觉着我们没见过很多银两?” “你这女人,说话客气些。”另一个一直没有出声的男人此时出口便是厉声斥责,却被少年声音给制止了,“不得对花夫人无礼!” 只是后来少年的声音顿了许久,才道:“花夫人是嫌少?” 章琴先是被那男人的语气吓了一跳,哪怕后来少年说的客气,她对这几人也充满戒心,“这位少爷,我且问你,我家火锅鱼的方子卖给你后,你还能让我家继续做火锅鱼生意吗?” 少年摇头,“自然不能,我拿了方子就要在京城开酒楼,若是你家的火锅鱼生意继续做,将来有一日也将生意做到京城与我打擂台,我的生意还怎么做?再说,我花五万两,也没准会把生意做到泰石府来。” 章琴点头,“少爷说的正是这个理,我才会说嫌你开的价太少了。莫说是我家的方子,你在泰石府打听一下,生意红火的铺子,哪家一年不赚个几万两?我家那方子可以说拿去就能赚钱,随便在哪儿开一间一年也不只五万两的进账,区区五万两怎么卖?” 少年想了想却道:“夫人虽说的有理,但之前夫人家卖一个方子最多也就卖了两千两,我今日给的价却是数十倍了,夫人也莫要人心不足。” “少爷既然打听过我家之前一个方子卖两千两,想来也打听过是什么方子吧?一个卤肉的方子,如何与火锅鱼的方子相比?别说两千两,我家还有方子卖过一百两呢。” “别人买两千两能卖,我买,五万两都不卖,倒是夫人看人下菜碟了。放眼京城,也没有哪家的方子值五万两的,夫人今日若是不卖,就不怕我让人琢磨出你家的方子,到时就在你家边上也开一间?” “咋地?你还想强买不成?” 少年笑笑未语,但意思很明显了,强买你又能奈我何? 章琴气的翻个白眼,心知这少年是说不通了,一拂袖子,“这位少爷你相中别人家赚钱的生意就要强买,就是放眼天下也没这个道理。我家的火锅鱼方子从未想过要卖,少爷往后也不必再提,有本事你就让人琢磨,琢磨出来抢我家生意,那是我家没本事,方子我说啥都不会卖,送客!” 有下人在章琴说出送客二字时,已经上前做了请的手势,少年却依然坐着不动,他身边的二人也一副要赖在这里的模样。 章琴想着在自家府里,这几人还敢作妖?就想让下人把他们打出去,却被花盼盼拉了一把,直接将人从客厅后面的门拉了出去。 站在后院,章琴还义愤填膺,花盼盼一面给她拍着背顺气,一面道:“娘,我看这几人许是从前在京城里跋扈惯了。” “这又不是京城,他们再跋扈,还真敢怎样?我这就让人给冯大人送信,这几人要真敢强买,咱们就公堂上见。” 花盼盼无奈道:“娘,你且听我说,他们有胆子强买,多半是有所倚仗,怕背后势力冯大人也不敢轻易招惹。” 第504章 说话动动脑子 章琴之前只顾着生气,此时听了花盼盼的话才想到害怕,“那咋办?就把方子买给他们?虽然咱们没真打算把生意做到京城,可这真是赚钱的好生意,就这样卖了不可惜?再说,咱们一个火了他强买一个,下回再看咱们家有什么好的,谁都想要来强买,咱们家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花盼盼想了想,“按说,若是那几人真来历不凡,也没有亲自来强买的,尤其是那位少爷,大可派个下人来威胁咱们,他为何要亲自出面?” “许是家里没人?”章琴猜测着,随即又摇头,“真家里没人他又哪来的底气想要强买?” 花盼盼笑了,“我看这人多半是来试探咱们的,或是等着咱们给谁送信求助呢。” 章琴吃惊地瞪圆了眼睛,“你是说,他们就是为了让咱们给冯大人送信,等着冯大人来给咱们撑腰,然后再抓冯大人的把柄?” 这回轮到花盼盼吃惊,她是真没想到,章琴会天真地联想到冯光身上,那两个人是从京城来的,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明显这两个人是和乐家有关系,甚至是和乐家背后的那位有关系。 单看这少年的年龄相貌,花盼盼已有所猜测,若真是乐家人,多半就是书里的那位男主,只是男主这么没脑子,只会仗势欺人吗? 但花盼盼也没和章琴说,就怕章琴再把她自己吓着,想着怎么对付这些人都够头疼了,她可不想再安慰章琴。 “娘,这几人你就别管了,这里怎么说也是泰石府,咱们就不见他们,不把方子卖给他们,他们还能做出什么事儿让咱们生意做不下去不成?” 这句话真安慰到章琴了,“对,这是泰石府,冯大人清正廉洁,总不能让这些宵小在泰石府撒野。” 花盼盼没吭声,对于冯大人是否清正廉洁还是保持了缄默,很多事情花致远都没同章琴提过,能让她一直这样天真地相信世间是美好的也不错。 好在冯大人虽不如章琴想的那般清正廉洁,却也不是地道的贪官,大是大非上还是很明理。 客厅里,三人又坐了一会儿,一直等不到章琴再出来,下人又一次次送客,最后三人只能先行离开。 出了花府,少年负着手回身,望着黑漆大门,神色间志在必得。 “少爷,这位花夫人也太不识好歹了,要不咱们表明身份,到时看那女人敢不把方子卖给咱们。” “说话动动脑子。”少年回头冷冷地看了说话之人一眼。 男人立时一头冷汗,直到被身旁的另一人拉了一把才回过神,望着少年缓缓离去的背影,男人道:“大哥,少爷五万两买人家的这个方子,确实是有些欺人了,咋还不让人说?” 被唤大哥之人露出冷笑:“就欺人了又如何?一个个都是踩低捧高之辈,眼看少爷势微上赶着去巴结那位,也就惜月小姐一心一意跟在少爷身旁,少爷想为惜月小姐出口气,这还有错了?要怪只怪花家人不该得罪了惜月小姐。” 二人的目光再落在花家大门上,目光中都浸着毒似的。 第505章 和生气的女人讲不通道理 眼见少爷走远了,二人紧走几步跟上。 自打夫人出事被休后,少爷就没开怀过,难得少爷想做一件事,他们怎么也要帮着少爷把事情做成了。 方子不方子的他们倒不怎么在意,能让花家人不自在的事情倒是可以做做。 比如突然着把火,这都是谁也说不好的,总之能让惜月小姐高兴,少爷就会高兴。 下人来报那几人离开了,章琴还有些愤愤不平,“五万两要买咱们家最赚钱的方子,那几人咋好意思张那个嘴?要我说,也不像是没见过银子的,多半就是来找麻烦的。” 花盼盼跟着点头,“对,娘说的都对。” 和生气的女人讲不通道理,何况花盼盼也认为那几个人不是真心想买铺子。 可找麻烦?找什么麻烦?花盼盼思来想去都觉得不像是乐家派来的人,乐彬再没用,他既然能赶过来,想必也是能将之前的麻烦解决掉,他这才走,乐家就又派人过来?想想也不可能。 但不关乐彬,那么会是听谁的命令来的?他们在京城里什么时候树立了那么多仇敌? 好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那几个人没再登门,花家府里一片平静,连着生意也一切如常,章琴和花盼盼也就将这件事暂时忘到脑后。 立秋过后,只要不在烈日下曝晒,也不会感到闷热,花致远也带着陆卓回了泰石府。 先去泰石府城外的庄子看过花老太太,见到陆卓时,花老太太竟没认出来,听陆卓说了半天才恍然,“你就是那个很会捉鱼的狗蛋儿?” 陆卓含笑点头,从前他在村子里可没少被花老太太坑鱼,老太太就搬小个杌子坐在家门口,等在他捉鱼回来的必经之路,说是要看看他捉的鱼有多大,看看过了就让人拎回院子,那时想想是真气,可看着才几年不见就认不出他的花老太太,陆卓又感到有些戚戚。 这老太太的精神头可是大不如前了,这样多半是没精力再闹了吧? 花致远自然也瞧出花老太太与从前不同,但想到老太太年纪大了,许都是如此,只是让人好好侍候着,等他考完乡试再回来多陪陪老太太。 只是与从前一样,一见面花老太太就跟花致远哭穷,如今老太太在庄子上,身边都是侍候的人,花致远吩咐下去,老太太有银子也没地儿花,花致远倒也不怕给她银两都挥霍了,离开时给了她一百两银子,把老太太高兴的,对身旁的翠容道:“看吧,我大儿子就是够大方,一给就给十两,换别人家的儿子,谁能这么大方?” 花致远嘴角抽了抽,突然觉得下回真就给老太太十两,老太太估摸着也不会嫌少了。 从花老太太这离开,花致远回了府城的宅子,家里早就知道他要回来的消息,听外面下人喊:“老爷回府了!” 章琴就从后院冲出来,在中院见到花致远和挎着小包的陆卓。 “回来就好,先去歇歇,我让人去烧了热水,待会儿你们好好洗洗,我让下人准备了家宴,晚上好好吃一顿。” 第506章 拉郎配 花致远点头,章琴又让人把陆卓带去客房歇着,虽然后院还有房子,但毕竟是大小伙子了,家里还有两个闺女,这么大的孩子都该避嫌了。 花喜喜对花盼盼道:“姐,那就是狗蛋儿哥?瞧着和小时候都不大像了。” “是吧,你也觉着不像了?”花盼盼听了高兴,看来也不她一个人没记住陆卓,花喜喜不也没记住?难得章琴记性好这么一回就把人记住了。 花喜喜点头,“狗蛋儿哥家出事时我才六岁,这都好几年了,我记不住也不奇怪。” 说着话,章琴走过来,对两个闺女道:“你爹总夸卓儿读书好,今年乡试没准真能考中,又是个能吃苦的,你们又有儿时情谊在,没事儿时多去瞧瞧,别让人觉得咱们家招呼不周。” 花盼盼呵呵笑了两声,章琴这拉郎配的不要太明显啊,可她暂时真没这些心思,虽说这时代女子都是在十六七岁时出嫁,超过十八不嫁都是老姑娘了,可她才十三,还能再自在几年,可不想早早就把自己套牢。 章琴见花盼盼一脸不以为然,又低声加了句:“卓儿没娘,平日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可怜哦。” 章琴把话说到这份儿上,花盼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陆卓没娘,也就是说谁嫁给他后就不用担心婆媳关系,过了门就能当家做主,可无奈她真没那心思,要说非让她嫁,她还真没想过和谁共度一生呢。 倒是花喜喜听了眼前一亮,立时就领会了章琴的意图,见大姐完全不为所动,小丫头眼珠一转,“娘,那我待会儿给爹熬些汤,也给卓哥哥送一碗可以吗?” 章琴没想到十三岁的大闺女没有心动,倒是小闺女似乎开了窍,虽说有些恨大闺女是块木头,可哪个闺女不是闺女?反正他们夫妻是真心看好陆卓。 “行,喜喜有这心,你爹会很欣慰的。” 花喜喜大大的眼睛笑起来就成了两弯月芽,看起来天真又烂漫,看的章琴和花盼盼眼中都是爱怜。 花喜喜在灶房里忙了一下午,煲了锅老鸭汤,鸭还是花致远和陆卓回来时从庄子里带来的。 花喜喜的厨艺不及章琴和花盼盼,但在娘和姐姐的熏陶下也很不错了,这一锅汤煲得极好,章琴尝过也连挑大拇指,“你娘我当年如喜喜这么大时,可没这么好的厨艺。” 这话真不是章琴昧心夸花喜喜,这么大时,章琴在哥哥家里饭都吃不饱,更别说是换了花样做好吃的。 就是嫁到花家之后,头些年虽然能吃饱饭了,可吃的真不讲究,直到花盼盼出生后,日子渐渐好过起来,她才开始在吃食上用些心思,尤其是花盼盼对吃的挑剔,章琴也是为了满足大闺女的口味,才越做越好,厨艺才提高起来的。 花喜喜被章琴夸的不好意思,还有些期待,“那爹会喜欢吗?” “喜欢喜欢,这么好喝的汤他敢不喜欢?”章琴点头,见二闺女还期待地看着自己,章琴恍然,二闺女真正想问的是她狗蛋儿哥会不会喜欢,“别说你爹会喜欢,你狗蛋儿哥也会喜欢,咱们家喜喜厨艺这么好,除非傻蛋才会不喜欢。” 第507章 大闺女脸皮厚 花喜喜眼睛里的笑意晶亮晶亮的,让章琴都不忍直视了,怪她和花致远只想着大闺女大了,一心惦记她的亲事,倒忘了二闺女也十一了,也该是要考虑亲事的时候了。 不过,二闺女性子软,嫁给旁人他们也不放心,若是陆卓,嫁过去还没婆婆压制着,倒是不错的选择。 回头可得和孩子他爹说说,别啥好事儿都先想着大闺女了。 只是大闺女主意正,心眼多,也不知啥样的人家她才能看得上。 唉,不管了,反正不是房家那女人的儿子,就是嫁个穷小子,也不怕没好日子过,大不了给她的嫁妆再丰厚一些。 晚饭后,花致远和陆卓都喝了花喜喜煲的汤,听了章琴下午跟自己说的话,花致远喝过后连连夸赞,花喜喜被夸的面色红红,花致远还感叹两句二闺女自小就爱害羞,不像她姐一样脸皮厚。 陆卓也跟着夸了两句,花喜喜更是被夸的头都不好意思抬起来了。 乖乖吃饭都没敢吭声的花盼盼表示扎心了,她都已经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她爹咋还啥时候都能想起她来,这可不好,很不好! 尤其是当陆卓的目光含笑地看过来时,花盼盼更是恨不得挖个地缝把自己埋起来,倒不是突然就知道害羞了,单纯是不想被他用这种熟稔又宠溺的目光看着。 她算是看出来了,她爹娘是看好陆卓想招他做女婿,却无所谓把哪个闺女嫁给他,而二妹却一准相中了陆卓,而陆卓却眼里看的更多的是她,想想就够乱的。 花喜喜是她看着长大的妹妹,甚至可以说是她养大的妹妹,她一点都不想因为一个男人破坏了她们姐妹的感情。 乡试在即,花致远和陆卓饭后就去书房里秉烛夜读,一直读到夜半三更才各自回房。 翌日一早天刚亮了又起床读书,勤奋的章琴好不心疼,每日除了换着花样给他们熬补汤,就是尽可能地让府里所有人都安静静的,绝不能打扰到攻读中的二人。 连着又苦读大半个月,终于迎来了秋闱。 一早天没亮,章琴就起来做了很多干粮,给二人带着进考场以后吃。除了干粮还炒了许多面茶,还有各种容易存放的酱料和咸菜。 秋闱共九天,考场里面可以生火煮水,忍一忍倒也不是十分难过,可每次参加秋闱的考生出来都恨不得掉几圈肉,有些身体素质不好的几乎是走着进去,抬着出来。 章琴一再提醒花致远,“你年纪不小了,比不得年轻人,若是身体受不住就早些出来,咱们不考了也不能把身子弄坏了。” 花致远点头答应,他不是头一回参加乡试,从前考了十多年,三年一回他也考了四回,这些经验还是有的,倒是陆卓让他很不放心,又提醒了许多。 倒是章琴看着明显比刚回来时胖了几圈的陆卓,觉得养的还不错,不至于身体单薄的怕坚持不下来。 吃过早饭,又将要带去的东西最后检查一遍,见没什么遗漏,这才坐着家里的马车直奔贡院而去。 在进贡院时由贡院的人检查了所带包袱之后,进到考场,与陆卓分了不同区域,开始了为期九天的三场考试。 第508章 走水了 自从花致远进了考场,接下来几天,章琴每天在府中坐立不安,难得夜里也失眠了,更是让都让府里的马车随时待命,只要传来花致远在考场里晕倒的消息,立即就派人把他接回来。 同时,她与花盼盼也没闲着,八月二十八黄莺儿就要出嫁,那时花致远也考完了,无论是花盼盼与黄莺儿的情谊,还是花致远与黄贺秋从前的交情,他们家都应该去宿县给黄莺儿送亲。 虽然是黄莺儿嫁人,但为显正式,章琴也请了裁缝来府里给他们一家量身定做衣服,半个多月的时间也来得及。 这几日忙起来时章琴就想不到那么多了,只是一闲下来又难免胡思乱想,夜里睡不着的结果就是白天总犯困,白天睡一觉,夜里就更失眠。 这样一来,章琴的精神头一直不好,人也神神叨叨的总怀疑花致远在考场里是不是晕倒了,毕竟那么大年纪了,可不是小孩子了。 花盼盼也不想管她自己吓唬自己,她也忙得很。 花喜喜因年纪小,与黄莺儿的交情不算多深厚,却也亲手绣了一架能放在书案上的小屏风打算送给黄莺儿贺礼。 花盼盼没有花喜喜的好绣功,想了又想,也只能去给她买些贺礼。 之前逛了几日小东西买了不少,都没有合心意的,今日又出门逛逛,想碰下运气,若是没有更合心意的,就从之前买的那些里挑一个。 这一逛又逛了小半天,眼看都过了午时,花盼盼也有些饿了,干脆就挑了间酒楼,带着丫鬟走进去。 在宿县时,几乎没有不认得花家大姑娘的人,但来泰石府后,想着花盼盼年纪越来越大了,也该要找婆家,总在外抛头露面不好,再加上花盼盼越长模样越艳丽,为免不必要的麻烦,花盼盼极少在外面走动,就是出门也会在戴一顶幕篱。 今日花盼盼也是如此打扮,一顶坠着月白色的罗纱的幕篱长度刚好遮至她的腿间,行动间轻纱飘飘,不但将她的容貌遮住,连身影也都遮了大半。 可越是如此,越是将人显得仙气飘飘,极是惹人注目,是以在花盼盼踏上酒楼的楼梯时,引来不少人的注目。 花盼盼倒不在意这些人怎么看,上辈子出门她可没这么多讲究,大夏天还穿过吊带短裤。就是在宿县和好田村时,女子出门也没见谁遮得这么严。 只是章琴总认为,他们家如今有钱了,就该做有钱人的打扮,花致远是经商了,但近些年来商人的地位也所提高,都可以参加科举了,他们家姑娘也该有泰石府的那些大家姑娘的模样。 何况花致远就是不再科举,他也是个秀才不是? 只要在泰石府,花盼盼和花喜喜出门就是要把脸遮上。 酒楼上的人有些多,一楼没有空位,上了二楼也只在角落里找到一个只能坐四个人的位置。 坐好后,点了几个菜,让人再给楼下的车夫送些饭菜,花盼盼与丫鬟坐在一处等着上菜,谁知菜还没上来,突然听到有人大喊:“走水了,快跑!” 第509章 丫鬟失踪 花盼盼和两个丫鬟在楼上看不到楼下情况,听下面一片杂乱,也有浓烟从楼梯下面涌到楼上来,酒楼肯定是不能待了,花盼盼立马起身朝楼梯快步走去。 旁边的丫鬟还不忘抓起桌上的幕篱,“姑娘,幕篱没戴呢。” “别管幕篱了,你快跟上。” 都这时候了,花盼盼也顾不上什么幕篱不幕篱的,只喊着她快些,那丫鬟却还在喊:“姑娘,幕篱戴上。” 花盼盼又喊了几声,只是浓烟中看不清人,花盼盼也不知那两个丫鬟身在何方。 只这一会儿,再跑到楼梯口时就见下面已经黑烟翻滚了,漫上来的烟呛的花盼盼眼泪流了下来。 楼上这时也乱了,吃饭的众人纷纷扔下筷子往楼下跑。 花盼盼再回头想喊两个丫鬟时,身边已经挤满了人,为免挡了别人的路,也免得被挤摔了,花盼盼只好随着旁人先往楼下跑。 楼下的人更是乱成一锅粥,浓烟中竟有些不辩方向,有人跑来跑去就是找不到酒楼的正门。 花盼盼被人挤着挤着好不容易出了酒楼,再回头找跟来的丫鬟却在人群中怎么也寻不到。 又寻了一会儿听一个丫鬟焦急地喊着姑娘,花盼盼立即回应,丫鬟跑到身旁,上下打量花盼盼,见她没受伤长长地松了口气,再去找另外那个拿着幕篱的丫鬟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酒楼里的人此时都跑了出来,掌柜正在对各位客人赔不是,至于怎么失火的,他也不清楚。 花盼盼急问:“我家丫鬟还没出来,楼里还在救人吗?” 刚刚失火时太乱,掌柜也两眼一摸黑,逃出来后他也只能清点酒楼里的大厨和伙计没缺,一听里面还有人没出来,也有些急了,真有人烧死在他们家的酒楼里,这可不是赔银子就能了事的。 唯一让他庆幸的只有没出来的是丫鬟,而不是姑娘了。 很快,酒楼的火势越烧越大,想再冲进去寻人也不可能,花盼盼急的直跺脚,被身旁的丫鬟死死拉着,就怕一眼看不住,姑娘就要冲进去了。 周围的商铺怕火势漫延到自家,都拿着桶和盆过来灭口,可等火好不容易灭完了,酒楼也烧得黑乎乎的了,掌柜坐在地上嗷嗷哭,一场无情的大火烧掉了他半生积攒下来的家业。 而那个找不到的丫鬟,没准已经被烧死在里面了。 他只能期盼没再有人也烧死在里面。 “掌柜,报官吧!”旁边的粗脖大脑袋的厨子道,“这火起的莫名,又烧得迅速,一看也是有人故意纵火,没准是浇了油的。” 掌柜听了精神一振,絮絮地道:“对,对,定是有人纵火,报官,这就报官。” 掌柜推开众人就朝前挪着脚步,走了几步又回头找到花盼盼,“姑娘,你家丫鬟没找着,你也同我一起去报官吧。” 花盼盼也没意见,这场火显然不是正常起火,没准就是掌柜得罪了人,而她的丫鬟没找到,这么大的火怕是凶多吉少,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无论真相如何,她都该走这一趟。 第510章 这火起的蹊跷 见花盼盼要去府衙报官,跟在旁边的丫鬟立时拦着,“姑娘,衙门可不是你能去的地方,不如让奴婢陪掌柜走这一趟。” 花盼盼却摇头,拍了拍她的手,“无妨。” 丫鬟是怕她去衙门走这一趟,回头被人一传坏了名声,可那丫鬟跟了自己几年了,就这么没了,她哪能连去趟衙门报案都不肯? 反正报官也是要报到冯大人那里,大不了她不上公堂,先去后堂拜见冯光。 掌柜见花盼盼肯同他一起去,也稍放宽心,他真怕这位大姑娘家的丫鬟遇难,往后说不清道不明,只要她愿意同他走这一趟,就表明她是明事理的。 没到衙门,半路就遇到得了信的官差朝这边赶来。 城里酒楼着了大火可不是小事儿,弄不好火势就要蔓延,一间小小的酒楼烧了不算大事,可万一烧了一条街,就是知府这个位置冯光都要坐不稳了。 好在他们过来时火已经扑灭了,等再随着掌柜过来,看到烧得面目全非的酒楼,再看酒楼里那个焦黑的不成样子的地方,官差问:“这是什么地方?可是从这里起的火?” 掌柜忙道:“火就是从这里起的,这原本是个放杂物的,里面也没有易燃之物,起火时里面也没人,差爷,这火起的蹊跷啊。” 官差也没言语,只是这边的火刚灭,里面还炙热得很,暂时还不能翻开了查,官差只是简单地看了一圈就已经被余温烤得一身热汗,被烧过的楼梯更是没敢上去瞧瞧。 匆忙带着掌柜从烧得漆黑的酒楼里出来,又对当时在酒楼里的客人和伙计询问一下,并记下这些人的身份,当听说有个丫鬟没出来,官差还对花盼盼安慰道:“在楼下没瞧见有人,火是从楼下烧起来的,楼上许烧的并不严重,或许她已经出来了。” 花盼盼身旁的丫鬟急道:“可出来了咋没见着人?差爷,要不你让人到楼上瞧瞧,她会不会没下来?” 官差为难地看向花盼盼,“那楼梯都烧焦了,我们这都是一百多斤的汉子,哪敢踩啊。” 花盼盼咬了咬嘴唇,最后看向掌柜,“大叔,你家那楼梯不能要了吧?我找人拆了成不?” 掌柜哪敢说不成,反正这酒楼是不能要了,他现在也怕真有人死在里面他要赔钱,还是看一眼放心。 见掌柜点头,也不用花盼盼再找人拆,几个官差就让人去寻了大斧,动手拆起楼梯,不多时拆完了,再让人去寻了个梯子往上一搭,有官差顺着梯子爬上去,看过后对下面道:“上面没烧着,也没瞧见有人。” 花盼盼和掌柜都松了口气,只要人没烧死在上面,那就是有希望的。 只是,人若逃下来了,却去了哪里? 难道是逃奴?可瞧着这姑娘对丫鬟的关心,想来对待下人不错,好好的应该不会有人会冒着被抓住后要卖为苦役的风险做逃奴吧? 花盼盼对领头的官差道了谢后,又央着他帮着寻找丫鬟。 第511章 惊吓 一直到了黄昏时也没传来消息,官差劝花盼盼回去等消息,一旦将人寻到就会立即到花府通知。 官差也知道他们家大人与花府老爷的交情,在知道花盼盼身份后,对她的态度还算恭敬,劝起人时更是和蔼,花盼盼也知道她在这里等也没用,只是隐隐觉得这场火起的蹊跷,她的丫鬟失踪的也蹊跷。 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总不能是见鬼了。 猛然想到起火时她往楼下跑,身后的丫鬟还催着她戴幕篱,难道这件事与她有关? 有了这想法,花盼盼不由打个寒颤,哪还敢在外面多待,带着丫鬟坐上马车,顺着大路匆忙往家赶。 回到家时,章琴让人在后院的院子里摆了案板,她带着几个丫鬟一起打月饼,花致远因为参加秋闱,赶不上回家过中秋,家里却不能不过,自家做的月饼比外面买的好吃,章琴每年都要做上许多,除了自家吃,还会拿一些出去送礼。 花盼盼回来时,花喜喜和花睿已下学回来,章琴正一手拿着擀好的面皮,将一团揉好的馅料往面皮里包,花钰拿了块面在手里揉着玩,弄的一身都是面粉。 章琴抬头看了花盼盼一眼,道:“这么晚才回来?去换身衣服,就要吃晚饭了。” 花盼盼惊奇地发现,章琴竟没发现她身边少了个丫鬟。 想着章琴胆子小,这件事她既然没发现,就先不同她说,可又一想,万一那些人真是冲着她来的,这次失手了,会不会对家里人下手? 娘和弟弟妹妹都是手无缚鸡之力,还是要防备着些。 正想着,前院传来嘈杂声,章琴刚抬头疑惑地朝前院的方向看了一眼,就有下人跑进来,“夫人,冯大人派了官差来,将整个府给包了起来。” 章琴手一抖,刚揉好的面团掉到地上,“咱们家这是犯事儿了?” 说着,整个人都哆嗦起来,见她一副随时可能撅过去的模样,花盼盼赶忙过来要劝,不想章琴晃了晃,对花盼盼道:“盼盼,你先回你屋待着,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娘到前面去瞧瞧,你爹与冯大人有交情,就是要抄家也不会冯大人派人来。” 花盼盼拉了章琴一把,将她拉了回来,别看她强撑着镇静,手却早已冰凉冰凉的,还颤抖的很厉害。 花盼盼道:“娘,不是要抄家,今日我上街,出了些事情,冯大人派人过来,许是为了保护。” 本以为章琴听了会安心些,却不想她抖的更厉害了,连声音都尖利起来,“出了些事情?出了什么事情?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可不能出事儿啊。” 花盼盼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忙又道:“不是,不是我出了事情,是我的丫鬟失踪了,还没找到人,冯大人派来的人许就是为了查这件事。” 章琴还哆嗦着,但目光在花盼盼身后看了看,果然看到一直跟着她的两个丫鬟少了一个,这才放宽了心,丫鬟出事总好过闺女出事。 章琴拍了拍花盼盼的手,抖着声音道:“你先回去,娘到前面看看。” 第512章 彪悍的丫鬟 来到前院时,看到一个腰挎大刀的官差正在那里等候,他带来的手下已经在外面将花府给围了起来。 看到章琴,官差忙上前见礼,“花夫人,之前在品香楼贵府失踪的丫鬟已然找到,人平安无事,正在府衙由大人亲自询问,大人担忧有人要对花府不利,能在品香楼纵火,也恐会在花府纵火,让我带人保护花府安危,直至将纵火凶犯捉拿归案。” “还纵火了?”章琴这回看花盼盼的目光更满是惊吓,“你刚刚咋不说?这是有人想要烧死你?” 花盼盼安抚道:“娘,我没事儿,之前也没想到火是冲着我来的。” 章琴却还是不安,这回花盼盼怎么劝她都不听了,“往后你就别出门了,这也太吓人了。” 花盼盼哪里敢不应,别说是不让她出去,就是不让她出屋门她这时候都得答应。 官差也劝:“花夫人且安心,我等既是奉了冯大人之令来护花府安全,自是会尽心竭力,不会让花家人出任何意外。” 想到花府外面围满了官差,章琴这才安下心,吩咐下人赶紧去给官差准备晚饭,虽然他们是奉命行事,可想让人家真出力,该表示的都要表示。 回过头,章琴又给了领队的官差塞了一块银子,“这块银子大人拿着,给弟兄们买些酒水,唉,还是先别买酒了,办差时喝酒不好,就买茶水吧。” 官差被章琴这副被吓的神神叨叨的模样弄的无奈,按说大户人家的夫人见多识广,遇事不该如此慌张,她能吓成这副模样,多半是因为此事危及她的孩子。 谢过章琴后,官差转身出去前还不忘提醒章琴,明日早起会有另一队人来换岗,这锭银子有二十两,他留二两,剩下的分给手下,每人还能分个半两左右,这差当的比他们的俸禄多啊。 章琴愣愣地看着人出去了,茫然地问花盼盼,“他告诉我明早有人来换,是让咱们安心吗?” 花盼盼看着被吓傻的章琴,平常她可没这么呆,可见这回真是让她操心了,“他是提醒娘明日别忘了再给换岗的人也塞些银子。” 章琴哦了声,给银子她倒不在乎,若是能让那些人尽全力保护她的家人,就是每天都塞二十两她都愿意。 “可那些人为啥要劫咱们家的丫鬟?就为了警告咱们吗?” 面对章琴的疑惑,花盼盼却更确定她才是应该被劫持的目标,只是那时丫鬟手里拿了幕篱,浓烟滚滚中,许是被错认了。 冯大人晚饭过后亲自过来的,冯夫人也一同前来,顺便把受到惊吓的丫鬟也送了回来。 说起丫鬟如何被救出来时,冯大人神色有些不自在,还是与冯大人同来的冯夫人悄声和章琴说了句,章琴才满面通红地点头。 花盼盼坐在章琴旁边,冯夫人声音虽然低,她还是听到割了,刀,太监几个字,脸上神情也有些古怪,看向一旁看似怯怯懦懦,眼珠子却乱转的丫鬟,总觉得从前真是低估了她,这丫头本质上是真彪悍啊。 第513章 我却不信呢 冯大人见冯夫人将事情与章琴说明白,又询问了花府可是得罪过什么人。 与花致远相交多年,都能称得上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花家得罪过什么人冯大人自认都一清二楚,只是祸不及家人,怎么也不至于到要绑架花盼盼的地步。 章琴六神无主,只要有过节的人都想了一遍,冯大人听的很无语,之前相过亲的那位张轩正和他娘就没必要了吧? 虽说相亲后张夫人没少在外面说花家的坏话,可也不至于纵火再抢人。 “还有前些日子来的那一主二仆,少爷那叫一个霸道,还要强买我家火锅鱼的方子,那两个仆人一看就不像好人,长得也五大三粗,这些日子没再登门,我还当他们是放弃了,今日发生这事儿,或许真是他们想要劫了盼盼威胁我们拿方子交换。” 提起那主仆,章琴就气不打一处来,“对,准是他们没错了,京城来的有权有势,这是横行惯了。” 冯光听了心头一震,他现在最怕听到的就是京城来的几个字,想到前些时候传来的关于乐家的事情,还有乐彬给他写的亲笔信,若是有人想要对付花家也不奇怪。 若那些人真是京城来的,事情可就麻烦了。 唉,还是写信吧,他可不敢擅自做主。 送走冯光后,花盼盼带着受到惊吓的丫鬟回了她住的院子。 别看丫鬟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可听刚刚在前面时听冯光说起丫鬟被找到时,身边男人的惨状,花盼盼都替那男人疼。 “你真用刀子把那人的子孙根废了?” 丫鬟听了大惊,“姑娘不可,那几个字可不能说出口的。” “这里又没外人,你且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花盼盼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她可不信一个小丫鬟,被绑走后不但能安然无恙地脱身,还能把绑匪给废了,之前她真是小瞧了这丫鬟。 丫鬟见不说,花盼盼不会轻易放过此事,只能示意另一个丫鬟到门外守着,她则低声将失火后的事情说了一遍。 “失火时楼上太乱,烟也太大,奴婢被呛的眼睛看不见,还没找到楼梯就被人给打晕,再醒来时就听人说绑错了,当时奴婢手里拿着幕篱,绑人的把奴婢误当成姑娘,还说是奉了什么人的命令,想要毁了姑娘,虽然绑错了,可毁了奴婢也能让姑娘名声不好,奴婢当时也是气恼了,不知哪来的胆子,抽出刀就把人给废了。” 花盼盼点头,“也算是你护主心切,可你的刀是哪儿来的?不会你出门都随身带刀吧?我们家的丫鬟可不是当侍卫用的。” 丫鬟一愣,见花盼盼目光清澄,想要欺瞒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花盼盼笑了笑,“那我不问你为何随身带刀,你把是谁派你来的说说也成。” 这下丫鬟脸上的惊吓不似之前那般流于表面,额头上已渗出了汗珠,扑通往花盼盼面前一跪,“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请姑娘不要怪我家少爷。” 花盼盼玩味地把玩着手上的茶杯,过了好一会才道:“你家少爷?可是彬彬哥?” 丫鬟如释重负地点头,“正是乐二少爷。” 花盼盼却笑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磕在桌上,“我却不信呢。” 第514章 心塞 “啊?姑娘就信了奴婢吧。” 丫鬟就差扯着袖子哀求了,那可怜巴巴的模样看的花盼盼一阵眼疼,“你这是吃准我心善好糊弄,不会罚你了?” 丫鬟见花盼盼微眯着眼,这是动了怒,便扁了扁嘴,没再说话。 花盼盼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显然,这人是别人安插进来的眼线,进府也有几年了,也没见她对府里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当然也可能做了她没发现。 但不管怎样,别人的眼线留在身边怎么看都膈应,真想发卖出去啊。 可眼下她与绑架案有关,暂时还不是卖的时候,就只能先留着了。 更重要的是她想再问问,这丫鬟是谁的眼线,之前试探她才说是乐彬派来的,她答的太痛快了,痛快到让花盼盼一听就假。 可不是乐彬派来的,还会是谁?目的又是什么?背后有人图谋着他们家,不查出来总让人如芒在背。 人可以留下来,却不能留在身边,花盼盼打定主意后,冷声道:“从现在起,你就别在我房里侍候了,不然我总觉得要丢东西。” “姑娘,奴婢不是贼,不偷东西。” 花盼盼呵呵两声,“贼也没有会说自己是贼的,再说,你不偷东西,谁知道你偷不偷别的,还是别在跟前碍眼的好,待会儿我会让管家过来,明日开始你就不是我房里的一等丫鬟,就先降为三等去扫院子,以观后效,若是院子都扫不好,到时把你卖出去,你就别怪姑娘不讲情面。” 丫鬟刚抽泣两声,见花盼盼眼色一凛,立马又憋了回去。 花盼盼弯了弯唇角,“可怜就别装了,再装我也信不过你,行了,看你就烦,退下吧,往后没事儿少往我跟前凑,免得我见到你就想把你卖了。” “是!”丫鬟没敢多说,起身退了出去。 到了门外,见好姐妹立在门外,正用鄙夷的目光看着自己,丫鬟又扁了扁嘴想要解释,却见原来的好姐妹翻了个白眼,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丫鬟呜咽着跑了,一头扎进她和好姐妹住的屋里,不多时又被她的好姐妹从屋子里推出来,接着东西也被扔了出来。 面对手里还举着一把扫帚立在门前的好姐妹,丫鬟抹着眼泪,都好几年的姐妹了,这副再上前一步就揍她的模样太伤人了。 丫鬟无奈,只能灰溜溜地把地上的东西抱起来,朝三等丫鬟住的屋子走去。 花家虽发达了,家里下人并不算多,花盼盼身边跟着两个一等丫鬟,院子里还有三个做重活的三等丫鬟,没有一个二等丫鬟。 原本大丫鬟在花盼盼跟着很有脸面,对做重活的三等丫鬟就有些爱搭不理的,如今要她和这三个三等丫鬟住在一个屋,她有些拉不下脸面。 三个三等丫鬟正坐在屋中绣着花,外面的动静她们虽听到了,却不知是怎么回事儿,也不敢出去打听。 如今见大丫鬟进来,还是平日里不爱理人的这位,怀里还抱着一堆东西,吓的扔下手里的绣活站了起来,那副见了鬼的模样,更让她心塞的要命:天地良心,她是少爷派来的,可真没想要害人啊。 第515章 心里压根就没他这个人吧 花致远从贡院出来时整个人都虚浮了,脸色白的吓人,整整九天身心都在煎熬,在还没考完时花致远就暗下决心,这次无论考中考不中,他往后都不再考了。 而花致远这副模样还算是好的,瞧着身旁有弱不禁风的考生被人抬着出去,花致远还有那么点得意,他年纪是大了,可身子骨硬朗啊,比很多年轻人都强,如今这小年轻一个个的都跟弱鸡似的,真是让人瞧不起。 再看几乎同时出来的陆卓,虽脸色也不大好看,也似乎瘦了些,可还精神抖擞,神情间也神采飞扬,一副考得不错的样子,花致远满意点头,心里早已把陆卓当成半子看了。 陆卓见花致远走路有些打晃,赶忙跑过来将花致远带着的东西接过去,和他的用一只手提着,另一只手扶着花致远,师生二人随着人群朝贡院外慢慢地走。 眼看到了贡院门前,花致远轻轻推开陆卓,硬是将身子摆正,脚步也坚定了,只是说出的话还有气无力,“走吧,你师娘他们定会在外面等着。” 知道花致远这是怕在章琴面前露怯,陆卓也不再扶他,只是落后花致远身后一步,随时防着他站不稳时去扶一把,怎么也不能让他在人前摔倒。 终于到了贡院外,外面都是来接考生的,有家人,也有下人,花致远和陆卓站在高处看了半晌,也没瞧见花家来接的人。 花致远安慰陆卓:“别急,你师娘一个妇道人家,许是出门晚了,又走得慢。” “是!”陆卓嘴上说着,心里却猜着章琴多半是不会来了,这种时候走得慢也会提前走,这时候还没到,完全可以不必期待。 可这话说出来伤人,陆卓也盼着自己猜错了。 又等了一刻钟左右,有人来接的都接走了,没人来接的也自己走了,却一直没等到花家人来,连辆马车都没有。 花致远气的直想吹这几天长出来的胡茬,陆卓安慰,“先生,你在这坐坐,我去雇辆马车。” 花致远赌气:“不必,我就等着,看他们来不来车接。” 陆卓无语,这时候怄着气做什么?万一真不来接,他就真不回了?就先生这么虚弱,再站一会儿自己就得倒了。 也没真听花致远的话,陆卓去不远处雇了辆马车,都知道今日乡试结束,外面停了不少等着拉活的马车,陆卓不多时就带着一辆马车过来,和车夫一起把花致远扶上车。 花致远开始时还较着劲儿不上车,耐不住陆卓早就识破他要面子的本质,不上车就硬架着上车,花致远也就半推半就了,只是坐到车上还有些愤愤然,陆卓在旁继续安慰。 车夫认得花致远,却不认得陆卓,只当是花致远家的少爷,赶着车就笑,“花老爷家的少爷多孝顺,花老爷也别和孩子怄气了,考了这许多天,家里都等得急了。” 花致远看了看陆卓,再看了看车夫,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只是越比较越觉得自家几个娃没一个有陆卓孝顺的。 还有章琴也是的,当年家离得远,他乡试出来不能来接也就算了,如今就住在府城里,咋也不能来接?心里压根就没他这个人吧! 第516章 瞧你这话说的 贡院离花家不太远,马车走了不多时就到了。陆卓先从马车里钻出来,当时就怔住了,立即又钻回车里,把要跟着钻出去的花致远也推回车里。 花致远本就虚弱,被他一推倒回车里就没力气再爬起来了,陆卓有些焦急地道:“先生,先别出去,府门前都是官差,且等我去问问。” 花致远一听寒毛都竖起来了,“难怪没人去接我们,却是家里出事了不成?” 车夫刚在外面催了一句,“花老爷,花府到了。”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不等陆卓先下车打听,花致远已从车上跳下来,朝着府门冲去,完全看不出之前的虚弱模样,陆卓没拦住,也跟着跳下车。 虽然只是几步路,花致远已经吓的浑身哆嗦起来,生怕去能加一次乡试再回来时,家里已经没人了。 在府门前站下,抬头,刚好看到门前站着的官差认得,问道:“孙班头,我家这是出了啥事?” 孙班头正是第一日过来,收了章琴给的二十两银子的那位,这几日章琴虽没有每日都给二十两,但好吃好喝供得足足的,几两银子也总是有的。 一见花致远回来了,孙班头忙笑道:“花老爷莫怕,我们在这里守着,也是为了保护花夫人和姑娘少爷们的安全。” 花致远一听不是自家犯了事儿,这才把心放下去一半儿,可出事是肯定的,不然怎么可能来这么多官差围在府门外。 这也就难怪没人去接他回来了。 章琴在院子里站着,听到花致远的声音赶紧出来,“老爷回来了,快进来,我让人摆了酒菜,你和卓儿好好吃一顿补补身子。” 花致远见到章琴紧走几步,进了府里,陆卓也随后跟上,章琴也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同花致远说了一遍。 花致远听的脸都黑了,“准是那些人,之前想要强买咱们的方子,不卖他们就想要劫了盼盼威胁咱们,幸好那丫鬟机灵,不然……” 章琴拦了他一下,让他接下来的话没说出来,“他爹,这事儿里透着古怪,那丫鬟按说无辜替咱们盼盼受了一回过,救回来了盼盼得更器重她才是,谁能想到盼盼直接把她赶出去降为三等丫鬟,这里面透着古怪,我问盼盼,她就是不肯说,我怀疑那丫鬟有鬼,说不定这次起火就是她和那些人里应外合,要不纵火犯咋知道咱盼盼啥时候去酒楼?” “嗯,我晓得了,盼盼自小就机灵,她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她不说,你也别问了,反正也帮不上啥忙。” 章琴点头,又瞪了花致远一眼,扶着花致远的手便松开了,“瞧你这话说的,我怎么也是当娘的,咋就帮不上忙了?” 眼看手一松开,花致远就打了个晃,章琴到底心疼自家男人,又伸手将人扶住,“我是没问,可这丫头越大主意越正,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也怕啊。” 花致远瞧向大门的方向,“别怕,冯大人派了这么多人保护咱们府,出不了事儿,再说纵火是大罪,肯定是要抓的,等人抓住了杀一儆百。” “真杀啊?说的血乎乎怪吓人的。” 第517章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说着话,来到后面,章琴笑着问也瘦了许多,看起来很憔悴的陆卓,“卓儿啊,你这回考的怎样?可有信心能中?” 陆卓恭敬地道:“回师娘的话,我觉着还成。” “这好啊,待会儿师娘给你包个大红包。”章琴更是喜笑颜开。 “师娘,这不是还没放榜,结果还不一定呢。” “无妨,咱们先讨个好彩头。” 一抬头看到院子里站着的花睿和花喜喜,朝那边招了招手,“睿睿,喜喜,快过来,你们卓哥哥考完回来了,还没过来道喜呢。” 花睿奇怪地看着他娘,明明是他爹也考回来了,就是要道喜也要先给自家人道喜,不然把喜气分给别人,爹落榜了呢? 花喜喜却红着脸道:“喜喜先祝卓哥哥榜上有名。” “多谢多谢,借喜喜妹妹吉言了。”陆卓道了谢,花睿也只好跟着祝贺,之后才看向花致远,“爹这么大年纪了,考的一定比卓哥哥还好。” 花致远鼻子差点气歪了,这傻儿子都多大了还不会说话。他不明白考的好不好和年纪大不大有什么关系,要真说年纪大了就能考的好,咋不让白老头他们去考呢? 真是不想听他说话,听一回就气的不想管住自己的巴掌。想到一直没见的大闺女和小儿子,花致远问:“盼盼和钰钰呢?” 章琴白了花致远一眼,趁孩子们不注意,朝花喜喜努了努嘴,花致远顿时明白了,之前他们夫妻还说过想要招陆卓做女婿这件事,花喜喜明显对陆卓更有意思,既然如此大闺女这是躲起来避嫌了。 花致远心里赞赏大闺女识大体,又因她考虑事情周全满意,这样带上花钰,免得陆卓多想,比起糟心的大儿子,还是大闺女处处都合他心意。 花致远没有意识到,在他心里大闺女哪哪儿都好,他的心都要偏到胳肢窝去了。 花致远这回是真累了,也没等一起吃饭,匆匆扒了一碗饭后没等沐浴就睡着了,快十天没洗澡,章琴都觉得屋子里的味道瞬间不清新了。 可又心疼花致远劳累,坐在床边看他睡觉,心里想着:一把年纪了,何苦折腾呢? 花盼盼从外面轻手轻脚地进来,见花致远睡的沉,朝章琴招了招手,章琴也轻手轻脚地出门。 见除了大闺女,大儿子和小儿子也在,“喊娘出来,有事吗?” 花盼盼道:“娘,再过两日就是莺儿姐成亲的日子,咱们啥时候回溪江镇?” 章琴为难,“咱家眼下这样,出门都不敢,去观礼好吗?别给黄家招灾。” 花盼盼觉着章琴说的有理,外面的是官差,也不能当成自家护卫来用,而之前又刚知道连府里的丫鬟都是别人安插的眼线,也不可能放心再招护院,万一也是别人安插来的,那不就是引狼入室? “那我写封信给莺儿姐,她能体谅吧。” “也只能如此了。” 花睿却不以为然,“哪那么多怕的?那些人放一次火,还能整天盯着咱们家?” “你用脑子想想,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万一那些人再憋着使坏呢?” 第518章 打小脑子就不好 花盼盼在花睿头上敲了一指头,花睿捂着头,怕吵醒花致远,都没敢叫出声,只压低声音控诉,“姐,再敲就敲傻了,爹还指望我将来能考上举人呢。” “我才用多大劲儿?你傻不傻可不能瞎赖。” 花盼盼敲的这一下也看的章琴心疼,“行了,你也别骂你弟,他打小脑子就不好。” 花睿这回不干了,“娘,我咋脑子不好了?先生都夸我文章写的好呢,要说脑子不好,以前那个不学无术记着不?他脑子才是真不好。” 突然听花睿提起韩孝武,花盼盼还有些恍惚,差不多五年没见过了,也不知女主和他的表哥现在怎样了,这时候女主应该与男主见面了吧? 在书上,男主对女主一见生怜,任何欺负过女主的人都会受到他的报复,身为书里的恶毒女配,自小就与女主针锋相对的花盼盼,自然就是被特别关照的那个。 果然还是要选离女主,不然这时候的花盼盼应该已经走上作死的道路,一次次被男主完虐,替女主出气,哪能有眼下安宁的日子可过? 安宁的日子?突然,花盼盼整个人都呆住了,她眼下的日子哪里就安宁了? 早些年,怕忘了剧情,她把能想起来的都记在一个册子里,这些年没事儿就拿出来加深一下记忆。 虽然早有准备剧情与书上完全不同,可剧情会偏到这么离谱也让她叹为观止。 在她记下的那些剧情里,在她十三岁时确实发生一场大火,可那场大火是因为花盼盼嫉妒女主花惜月人见人爱才放的火。 怎么绕来绕去她却成了被烧的那个?那么放火的人又是谁? 花盼盼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到底拿的是女主剧本,还是女配剧本?咋烧到女主身上的火就烧到她的身上了? 花盼盼之前是没想到这些,此时想到了,开始心惊胆战,她只想一家人和和乐乐地过日子,都拦着花致远不去做官了,为啥还要招惹那些是是非非? 章琴和花睿又说了什么花盼盼完全没心思去听,满脑子想的都是接下来女主的那些遭遇不会都要她走一遍吧? 章琴问:“盼盼,你二妹呢?” 花盼盼没回过神,章琴又唤了两声:“盼盼?盼盼?” 花盼盼惊醒般地道:“娘?” “想什么想的出神?娘问你二妹呢?” “二妹去炖汤了,说是等爹和狗蛋儿哥醒了喝。” “别叫狗蛋儿哥了,往后要叫卓哥哥。” “哦。”虽然答应了,花盼盼一直觉着,卓卓哥叫着怪怪的,卓哥哥叫着又太亲密,有些叫不出口,尤其是明了花喜喜的心思后,她就更叫不出口了,往后没准这就是妹夫了呢,还不如叫狗蛋儿哥顺口。 章琴瞧花盼盼魂不守舍的模样,摆了摆手,“看你一脸心事的样子,回去歇着吧。” 花盼盼答应了就要走,手却被花钰拉住摇,“大姐,我去你那里玩好不好?” 花盼盼被摇的回过神,“好啊,不过钰钰要乖,不许闹大姐。” 第519章 想好再说 大姐答应让他跟,花钰立马点头,生怕点头晚了花盼盼又要变卦。花睿也要跟着,却听章琴道:“睿睿就别跟着去玩儿了,趁天还亮着,去把书翻出来读读,万一你爹这回还考不中,你往后就是花家的希望了。” 花睿一脸不情愿:他爹若是考不中,没准他家就是根不好。 他爹若是考中,四十多岁考中的,他以他爹为目标,还能再学三十来年,哪就急于这一时了? 只是章琴说完就用眼神威胁,花睿只能不情不愿地回去读书,不然等花致远醒来,章琴和他告状,就说他在家里不肯好好读书,花致远准饶不了他,那才叫冤呢。 院子里,几个丫鬟搬了小杌子坐在桂树下说话,一个手里拿着扫帚东一下、西一下扫地上落下的桂花。 见到花盼盼回来,坐着的几个丫鬟站了起来请安,花盼盼目光却落在那个扫院子的丫鬟身上,“四壮,你跟我进来一下。” 四壮幽幽怨怨的目光看向花盼盼,她这么乖巧懂事又貌美如花的小可人,大姑娘给取名叫四壮,大姑娘不觉得亏心吗? 花盼盼却完美地与她的眼神错过,对另外几个丫鬟道:“你们几个也别太欺负她了,当心哪天把她惹急了,在你们喝的茶水里下毒。” 几个丫鬟笑了,大丫鬟道:“姑娘放心,我们都盯着呢,不会让四壮接近吃食,她敢下毒,先让她吃。” 花盼盼满意了,这才朝四壮又看了一眼,示意她别愣着,赶紧跟进来。 这几日闲着无事时,花盼盼就总让四壮进来敲打敲打,今日突然联想到那场大火,这是几路人都盯上他们家了?就想再把人叫进来问几句,没准她能不小心露几句实话。 今日四壮也当花盼盼只是照常敲打几句,并没放在心上,进来时也有些心不在焉,满脑子想的都是那几个丫头说她敢下毒就先让她吃这句话,枉她这些年把她们当好姐妹,她们都不念旧情吗? “四壮啊,你来花家有几年了?”花盼盼一开口,四壮还没怎么回过神,问的又是平日常问的,四壮开口都不用想了。 “回大姑娘,奴婢来花家四年了,在大姑娘身边侍候有三年了,去年才提的一等丫鬟,前些日子让姑娘不高兴了,又降为三等。” “也难为你了,那么小的年纪就开始给人做眼线,你吃了那位主子家里几年米?那位主子许你啥好处了?你怪忠心的。” 花盼盼啧啧两声,从身旁坐着的花钰手中抢下一块槽子糕放回碟子里,拿到另一边够不到的地方,小家伙吃的太多,晚上又不好好吃饭了。 花钰不满,可又怕被花盼盼赶出去,只能不甘心地看了眼碟子,将目光瞪向四壮。 四壮愣了愣,今天问的和往日不大一样,平常问完第一句,大姑娘该问她家里还有几口人才对。许久才道:“奴婢的卖身契在少爷手里了。” “我手里也有你卖身契呢,总不会是假的吧?敢用假卖身契,送官府可是要坐牢,你想好再说。” 第520章 不能过河拆桥 面对花盼盼的威胁,四壮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奴婢是少爷家的家生子,老子娘都在少年手底下做事,家中还有兄弟姐妹,奴婢也没办法。” “行,那我也不为难你,我告你家少爷用假卖身契骗钱总成吧?” 四壮‘噗’地笑出声,随即被花盼盼冷冷地一瞥,才意识到不是笑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道:“大姑娘,你连我家少爷是谁都不晓得,咋告?你看奴婢跟了你也三年了,侍候的尽心尽力,要不你就当不知道呗,往后奴婢还为大姑娘当牛做马,绝不含糊。” 花盼盼看四壮那副,你能拿我咋样的模样就来气,虽然真不能拿她咋样,却不想她再这样得意,再说之前没有头绪,她不敢乱猜,如今脑中灵光一闪,反正猜错了也没损失,花盼盼冷笑:“真当我不晓得你家少爷就是韩家那位大少爷?” “大……大姑娘是咋猜到的?”四壮脸上的笑瞬间就凝固了,慢慢的变成了惊吓,那模样太过真实,花盼盼一看就知道自己这是懵对了。 “这还用猜?你和你那不学无术的少爷一模一样,都蠢透了。” 之前花盼盼想猜男主,想猜她在书里看过的任何一个女主的护花使者,可话到嘴边又觉得以他们的阴险,哪能派这么一个傻呆呆的丫头来做眼线? 再说,她这边的剧情都变了,她知道那些人,那些人也未必知道她,更别说派个眼线来了,能做出这种事情的怕只有韩孝武那小子了,只是他的目的是什么?只为了监视花家的一举一动?有那个必要吗? 两家之前是闹得不愉快,可也没到需要韩大少爷如此费心,还是说他吃饱了闲的? 四壮也不晓得花盼盼全靠懵,以为她真是猜到了,这时候也知道怕了,往地上一跪,“大姑娘,都是奴婢的错,我家少爷没想害大姑娘,让奴婢待在大姑娘身边,都是为了保护。” 花盼盼‘嗤’笑一声,“你看我像傻子?” 四壮摇头,花盼盼鄙夷道:“那你认为我会信你这话?就你这小身板,能保护我啥?” 四壮不乐意了,“大姑娘,你不能过河拆桥,之前品香楼着火,可不就是奴婢救的大姑娘?奴婢心里苦,可奴婢说不出来。” 想到品香楼着火,花盼盼还真没法反驳她,“行了,你也别憋屈了,毕竟你是别人派来花家的这件事毋庸置疑,我也不可能信任你,不如你自个儿走吧,我也不难为你,这时节走,年前怎么也能到京城了,回去和你老子娘团聚吧。” 四壮吃惊地看着花盼盼,“大姑娘真让奴婢走?” “走吧,你留下来我也不放心,谁知哪天你真在我家吃食里下毒。” “大姑娘,奴婢从未那么想过。”说她是眼线行,可说她有歹毒心思,四壮怎么也不肯承认,“不管大姑娘信不信,奴婢真是来保护大姑娘的。” 见花盼盼也没说信是不信,四壮就知道花盼盼是真不想留她了,只好道:“那奴婢走了,大姑娘可不能算奴婢是逃奴。” “嗯,不算逃奴,往后别让我再瞧见你就成。” 四壮嘿嘿笑了两声:“那当然,哪日就是在京城里见着,奴婢也保准绕着路走,不给大姑娘添堵。就祝大姑娘往后一马平川,寻个如意郎君。” 第521章 越是期待越是失望 花致远回到家,好吃好喝地养了些日子才算是缓过劲儿,不得不感叹年纪大了,不能再如年轻时那般了,想当年他就带了一袋炒干面,几根咸菜疙瘩,进一回考场回来,最多也就是大睡一觉,哪像如今睡了好些天那种困意却怎么都挥之不去。 一早打着哈欠出了门,中秋过后早起便有了凉意,花致远站在院子里打了一套年轻时在书塾里学的拳,出了一层薄汗,浑身都舒服了些。 章琴起来时,就见到花致远拿着帕子擦汗,“出了汗赶紧进屋,别让风吹着。” 花致远无所谓地道:“又不是纸糊的,无妨。” 想到几日后就是黄莺儿成亲之日,花致远叹了声:“莺儿成亲,我们怎么也得要去,你看……” 章琴也为难,冯夫人前日还来府里说了,纵火之人没抓到,花府怕不安宁,近来无事就不要出门,可她虽写信把府中的情况和黄夫人说了,但自打黄贺秋出事后,黄家就没有多少能来往的人,若是他们都不去,送亲的人就更没几个了。 “要不去瞧瞧?就咱俩去,让孩子们在家里待着。” “咱们要去,盼盼能不去?咱们不在府里看着,那丫头一准能偷溜出去。” “也是。”想到花盼盼这些年就与黄莺儿感情最好,也最亲近,知道他们过去,她也不能不去,可那些人一开始就是冲着花盼盼来的,别人或许不会出事,她原本就可能是那些人的目标,出去了真不好说,为了大闺女的安危,还不如就都不去了。 花盼盼虽平日也不大爱出门,可这些日子在府里也真是待得闷了,自打四壮被她赶走,连个能逗一逗解闷的都没了。 可章琴下令府里无论是谁都不许出门,花喜喜和花睿都不许去官学了,更别说是她了,为防她偷溜出门,章琴可是和府里前门后门守着的人都说好了,谁敢放大姑娘出门,回头就等着领罚吧。 没事儿的时候花盼盼就只能变着花样做吃食解闷儿,花钰就在她身旁跟前跟后,就等着大姐做出好吃的,他能吃上第一口。 花喜喜则每天跟着花睿一起去找陆卓玩,不能去官学,花致远又让陆卓多给花睿讲解读书时遇到的问题,花喜喜也跟着一起听,哪怕她在女学时学的和花睿不同,陆卓讲的这些听在她耳中有时如云里雾里,可她就是喜欢听卓哥哥讲。 陆卓心思敏感,自然看得出花喜喜对他的心思,可他对花喜喜这小丫头无意,也就能避则避了。 花喜喜面皮薄,也不会真追着陆卓跑,这也让陆卓无奈又无法说出疏离的话,若是换面花盼盼如花喜喜这般对他,他会很高兴的。 只是这几日他一直都没见到花盼盼,那丫头把自己关在院子里不出来,就是吃饭也都是自己在小院子里吃,陆卓也不好直接过去寻人,每天都是充满希望地起床,又满怀失望地入睡,期待明日一早起来就能看到花盼盼,可越是期待越是失望,再有不知怎么面对花喜喜的小心思,他觉得或许是到了离开花家的时候了。 第522章 知府夫人就是不一般 花老太太过来时,先让人去后院喊章琴出来接她,摆足了老太太的威风。 章琴得到老太太过来的消息早就躲起来了,老太太慢慢地往后院走,一直走到最里面那层院子也没见着章琴来接,却看到坐在一张桌后读书的花睿和花喜喜,在他们身旁坐着的就是陆卓。 虽然乡试之前花致远带陆卓去看过她一回,但对这个没爹没娘的孩子,花老太太一直不大看得上,若不是她儿子好心收留,没准就冻饿而死了,眼下不但好吃好喝养的身上有点肉了,穿的也像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内里还不是个穷小子?赖在这里还不走,莫不是还想分家产? 花老太太清了清嗓子,几个孩子看过去,见是花老太太,花喜喜下意识地紧张,花睿也满脸防备,这几年花老太太是不怎么作了,但在孩子们的心里,一直也忘不掉奶奶凶起来是要拿棒子打人的,老太太举着棒子的凶残模样早就深入心灵。 花老太太一看他们这模样就来气,畏畏缩缩的不像个样子,“你们娘呢?” “娘?娘没在她院里吗?” “她倒是好命,婆婆来了都不知出来迎接。” 见花老太太说着就要往章琴的小院那边走,花喜喜怕章琴吃亏,拉着花睿要跟过去,被花睿给拉回来,“别怕,爹在家了。” 言下之意,老太太想发威,也得先看看她儿子的脸色。 花喜喜虽然还担心,也知道自己过去帮不上忙。 陆卓道:“花奶奶还那样吗?” 他这几年都在京城,上次跟花致远去看花老太太时,花老太太态度不算好,但给了钱也没说什么不好听的话,陆卓想老太太有钱就不闹了,可刚刚看她过来的气势,怎么看都像是来找章琴麻烦的。 花睿摇头,“没有,只要奶闹,爹就不让她来家里住,奶都好几年不闹了,可就是吓人。” 陆卓虽是外人,但也是在好田村长大的,能不知花老太太啥样人?花睿说起来也不觉得难为情。 “那就好!”陆卓点头,但神色间隐有担忧之色。 花老太太一路朝章琴住的小院过来,路上一个下人都没见,与平日她过来时也无异,花老太太也不觉得如何。 到了章琴的小院外,花老太太喊:“琴娘,琴娘……” 院子里的丫鬟忙出来接人,见老太太径直朝小院里走,也不敢拦人,只能跟在身后道:“老夫人,夫人没在院里,刚刚府里来了客人,夫人过去说话,还没回呢。” 花老太太一听停下脚步,“来客人了?男的女的?” 丫鬟无奈,“自然是女的。” “女的?”想到进门时,看到门外那些官差,“我进来时看到府门外站了好些官差,来的不会是冯夫人吧?” 丫鬟含混地‘嗯’了声,章琴哪是在会什么客?她是一听花老太太来了就躲到花盼盼的小院,既能避开花老太太,若花老太太过去找花盼盼麻烦,她也能护着大闺女。 花老太太也没想过丫鬟会骗她,继续唠叨,“知府夫人就是不一般,出个门都这排场,哪像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出个门连牛车马车都没有。” 第523章 你这身子骨也不成啊 花致远正在书房里看书,当今圣上重农重商,花致远做的文章也是有关以税养国的论策,这次乡试他自认水平发挥正常,但十几年前就没考中,十几年后也不敢狂妄,毕竟同样的文章在不同人眼里也不同,还不知这回批阅的官员水平,能不能考上还得看运气。 得了信知道花老太太突然过来,忙赶过来,生怕章琴吃亏。 一进来就听花老太太报怨说出门没车,张嘴问道:“齐五不是在庄子里?娘去哪儿坐他的车就是。” 花老太太不满,“我可劳动不了齐五爷,出门让他备车推三阻四的,这不能去,那不能去,也不知他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花致远就明白,花老太太想过来齐五不肯,那么齐五不送花老太太过来,定是有他的原因,这老太太过来的目的多半不怎么好,立时就将心提了起来。 “娘,你出门身边没带人吗?” “没带,你送来的人咋回事心里没数吗?” 老太太的话更让花致远心中生疑,若不是有十足的理由,花老太太隔些日子都要到这边住几日,翠容巧月二人都不会拦着。 那么,这是她们拦着老太太不让来,老太太偷偷跑过来的? “娘,你这次过来有啥事儿?” 花老太太不乐意了,“我是你娘,过来儿子家里住几日还不成?你这还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我老太太可怜哦。” 花致远脸上神色淡了下来,到最后已经冷的像冰碴了,花老太太刚要嗷上几嗓子,被花致远的脸色吓的一哆嗦,声音也就放低下来,“娘真是想你了,过来看看。” 花致远完全不被老太太的好话骗到,又问道:“娘这次想要多少银两?” 花老太太见被花致远看的透透的,心里先有些恼了,“你当娘过来就是管你要银子的?娘在你心里就那么见钱眼开?” 花致远也不急,“一百两?” 花老太太一噎,“怎么也得二百两吧?” 花致远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让花老太太羞的脸都红了,“娘真不是来管你要银子的,娘是想问问你这回考的咋样。” 这话花致远倒是信了,摇头,“不好说,还没到放榜,谁也不知考的咋样。” 花老太太也没报太大希望,当年花致远日日苦读,书本都不离手都没考上,这一下子又放了好多年,突然说考就能考上才奇怪。 不过这个借口却好用得很,眼见在她问到乡试后,花致远神色都缓和下来了,花老太太立马安慰,“你也别想太多,今年考上自然是好,考不上大不了再等三年,你就一直考,一直考,总有一天能考上吧?” 花致远苦笑,“娘,这也不是我说一直考就能一直考的,今年考完从贡院出来时,我可是差点就得让人背出来,如今年纪大了,可比不得从前,再来一回,这条命都怕扔在里面了。” 花老太太瞧了花致远几眼,摇头啧啧两声,“要不怎么说你们老花家的男人虚呢,你爹过世的早,你这身子骨也不成啊。” 第524章老太太的心塞 花致远被花老太太说的有些无地自容,可这话他也不好反驳,其实他自认身子骨还成,比起那些年纪与他相仿就已然大腹便便的老板们,他这身材保持的真的还成,当然没法和几年前种地时比就是了。 花老太太见花致远没反驳自己,只当是被她说中了,“看吧,娘活的年岁大了,好多事情看的也比你透,早些年盼着你做官,盼不来也就死心了。后来家里种地都好好的,你又跑去做生意,如今生意做的也还好,你又回去科举,也不知折腾个啥,倒是把自个身子骨折腾的不行了。” 被花老太太一说,花致远突然觉得怪自豪的,虽然老太太在表达她的不满,可这些话听着咋好像在说他做啥都挺行,读书虽没考中举人,可秀才已经是可以让人尊敬了,种田家里日子也比旁人好过,至于做生意,若不是老太太把家都败光了,他当年也不会被逼的去做生意啊。 而如今生意做这么大,他已经满足了,有钱有闲再回去科举也没什么不好,总比那些要为五斗米折腰的穷书生强吧? 花老太太原本是报怨,不想说完了花致远不但没露出愧疚之色,反而还得意起来了,花老太太就不乐意看他这副万事不放心上的模样。 “你看看,娘说你几句,你这是啥样子?自打娶了媳妇就越来越不听娘的话了。” 花致远态度倒好,“娘,真听你的话,咱们一家老小可能还连窝头都啃不饱呢。” 花老太太被噎的又是一阵心塞,哪怕不得不承认花致远说得可能有理,可这话真不好听,还没等这口闷气呼出来,又听花致远道:“再说,就是没成亲之前,我也不怎么听娘的话。” 花老太太一阵阵气结,花致远又道:“琴娘啥脾性,当年在家里只有她听话娘话的份儿,她能管得了谁?多少年了,她一听说娘要过来都打哆嗦,娘也别再欺负她了。” 花老太太这回真是没脾气了,每次花致远提起章琴都不会给她留面子,她再想说章琴半个不字,花致远就能直接把她送出府去。 她就不明白了,章琴那女人看着柔弱的谁都能踩一脚,咋就把自己这么精明的儿子哄住了?在他眼里就他那媳妇孩子好,连亲娘都能不管。 花致远见花老太太不说话,也不管她是知道说错话了,还只是憋着不说,只要不为难章琴就好。 “我没事欺负她做什么?不过她这个做娘的做的可不怎么用心。” 见花老太太眼珠子乱转,花致远猜她这是要说重点了,立时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应付,“娘何出此言?” “你自己说说,你们家盼盼今年多大了?十三啊,十三岁的大姑娘有几个还没开始说婆家的?也就你那媳妇不为闺女打算,再耽误下去,好人家都被挑光了,我这个做奶的都替盼盼着急。” “娘,你就直说吧,是不是有人找你说盼盼的亲事?你收了人家多少银子?” 第525章 那丫头倒是值钱 “致远,你眼里娘就是那么见钱眼开?那是卖孙女的银子,娘能拿吗?” 花老太太又被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可又忍不住心虚,她是没拿人家的银子,可人家答应只要亲事成了就给她一千两当成孝敬长辈的。 一千两,她这几年倒是攒了比一千两多,可谁还会嫌银子多?一千两银子拿来买料子做衣服不美吗? 心虚的花老太太嗓门出奇的大,把花致远都给震的吓一跳。 花致远一直盯着花老太太神色,可这老太太生气时声高,心虚时也声高,这些年练就的花致远也看不出她是生气还是心虚,见她理直气壮的模样也就信了几分她的话,温声道:“盼盼的亲事不急,她年纪还小,我和她娘还想再留几年。万一我考中了,将来还不知要到哪儿去做官,留盼盼一个人在这里也不放心。” “你想得倒远,只想着那丫头,万一将来真去别处做官,把你娘一个人扔在泰石府?” 花老太太不以为然,说实话吧,儿子当年考了十几年都没考中,她真不大相信这回就能考中,万一一直都考不中,她这一千两孝敬银子怕就拿不到了。 一千两啊,这在乡下都能娶多少媳妇了,就那丫头值钱。 “自然不能把娘扔下,真有那么一天,无论儿子到哪里做官,都在城外给娘买座庄子,让娘住在庄子里清静,还有人侍候。” 好吧,这是无论到哪儿也没打算让她搬过来和他们一家同住了,不过不被扔下就很好了。 见花老太太神色也缓下来,花致远道:“娘,既然来了就先住几日吧,我让人去把娘住的院子再打扫一……” “不必了,我这次来可没打算住,你刚不是说给娘二百两银子?去拿来吧,娘不要银票。” “娘刚刚还说不是来要银子……” 被花致远看着花老太太不自在地咳了声,“娘当然不是来要银子,不过已问过你考的咋样了,也不想留下来讨人嫌,你也不好让娘空着手回去吧?” “可上次回去才给了娘一百两,这才不足一月,娘又花没了?” “咋地?你给娘银子还是不准花的?那你装啥孝心,怕娘花了不给就是。” 只要花老太太不作的太过,花致远也不想和她为了几百两银子吵,若是她就好好地回庄子,二百两给她就是,回头再让人去和齐五翠容他们说说,把老太太看住了,没事儿了别让她乱跑。 花致远去给老太太拿了二百两银子,老太太就站在院子里看着,也不说跟着进屋,也没有去找个地方先坐坐,等花致远拿了银子出来,老太太接过银子就走。 花致远都怀疑这老太太不是染了赌瘾,这急匆匆的不是想要去翻本吧? 花致远回到小院,对丫鬟道:“夫人躲哪儿了?” “夫人去了大姑娘的院子,说是要保护大姑娘。” 花致远只能苦笑,章琴怕老太太都像老鼠见猫了,还怪可怜的。 干脆朝花盼盼的小院走去,做爹的人,平常也很少到闺女的小院来,有事都是喊闺女过去,他也想看看近来大闺女都在做什么。 第526章 脑瓜仁疼 花致远来到花盼盼的小院,刚进门就听院子里花钰的童声清脆,“娘,大姐,奶奶来了,钰钰要不要去请安?” 小家伙记事后花老太太已经不怎么作了,就是来府里时对花钰也很温和,另外几个大的孙子孙女在小时候都被花老太太给吓坏了,一直都不与她亲近,也就这个小孙子看她时眼里没有惧意,花老太太就想万一儿子将来靠不住,她总要有个靠得住的孙子,面对花钰时脸色可比另外三个好看许多,所以在花钰眼里奶奶也没那么可怕,还是个慈祥的老太太。 花盼盼道:“你想去就去呗,别说娘在大姐这就成。” 花钰想了下,还是摇头,“那就不去了,万一奶奶问起,钰钰也不能说谎。” “嗯,好孩子不能说谎。”所以就不要去请安了吧。 花钰抱着娘的胳膊撒娇,“娘,钰钰想要上街,啥时候才能把坏人抓住啊。” 一听坏人章琴就愁,这都好些天了,冯大人那边还没消息,不把坏人抓住她真不敢让孩子们上街,万一再出点儿啥事,那就是要她的命。 花致远脚步却是一顿,之前只顾着应付老太太,他都把家里眼下的情况给忘了,也不知之前纵火的人是不是还盯着他们家,但冯大人说了,能不出门千万别出门,那些人没人性,之前为了绑架花盼盼烧了一座酒楼,谁知下回会不会再连累别人。 冯大人把话说到这地步,不想自家人出事,也不想连累别人,哪怕觉得冯大人在这件事上挺无能的,这么久连点线索都没查到,花家人也不好再出门。 可偏偏就是把花老太太给忘了,今日她来家里要银子,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不会成为坏人的目标吧? 花致远想到这里,撒腿就往外追,花钰听到脚步声转过来时刚好看到花致远的背影,“爹来了咋就走了?” “许是还有事情没做完吧。” “爹都不出门了,咋还这么忙?还没放榜,又不用忙着读书了。” “这不是奶来了嘛,爹做儿子的得好好侍候着。” “哦,爹还真孝顺,长大了钰钰也像爹一样,做个孝顺的儿子。” “行吧,你先记着,等往后看你和你大哥谁更孝顺。” 章琴听着大闺女和小儿子的对话,心思却随着花致远的脚步远去,也不知这回老太太登门为的啥,反正她这几年一直都听不得有关老太太的话,一听就脑瓜仁疼。 花致远追到外面时一问官差,花老太太已经走出挺远了。 花致远问了方向要继续追却被拦下,“花老爷,你先别急,知道那是老夫人,我们已让人跟着了,绝不会让老太太出事儿。” “那就有劳班头了。” 花致远一听让人跟着了,这才放下心,官差跟着总比他去追回来强,这样老太太的安全也不用担心了。 回到府里也就将这件事放下,官差把老太太安全送回庄子后回来也能同他说一声。 再说,他也不觉得那些人会去对付一个老太太,或许人家压根就留意不到这老太太呢。 第527章 无形的大网 花老太太从花府离开,并没有急着离开泰石府,而是在街上逛了起来,这几年她时不时就会来泰石府逛逛,对这里已很是熟悉了,说实话这样一个人住在外面,有钱了随便买买,回了庄子又有人侍候,她更觉得一个人住的日子更舒服。 可庄子离着府城有些远,想进城一次不容易,她更想在府城里住。花家那母子几个不愿见到她,她也不愿见到他们,老太太最大的心愿就是在府城里买一座宅子,不能太小,住在里面使奴唤婢,在外面人人瞧见了都要尊称一声老夫人,那才美呢。 可问题是,泰石府可不是宿县那种小地方,这里随便一处宅子都得几百两,她又嫌小看不上,想买大点儿的银子又不够,这些年花致远差不多月月都能给她一百两,可她花钱的地方也多,才攒了一千多两,若是再有那人许诺的一千两,她就能买到一座相中的宅子了。 花老太太溜达着就到了那处宅子,越看越满意,然后朝着一处小巷走去。 花老太太对泰石府很熟,虽然没进过那处小巷,但按着之前那人所说,很快也就找到了门上写着苏宅二字的小门。 花老太太这边刚敲了敲门,里面的人已经将门打开,露出一张堆着笑的脸,那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婆子,长得白白净净,穿的虽不是多体面,却也整洁,头上还簪着一只金钗,样式古朴,但看着就沉甸甸的。 婆子一见花老太太就笑了,“是老夫人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花老太太端着架子被请进小院。院门刚被关上,花老太太来的路上出现两个挑着担的小贩,互相看了一眼,一人转身就往回跑,另一个就在巷子口前停下叫卖。 花致远听跟着花老太太的官差回来禀报,说花老太太进了一户姓苏的人家,想了又想也没想到泰石府有哪户姓苏的人家。 那位姓栗的班头却沉吟,“南石大街小石巷的那户苏家?” “正是,属下记得那户早在七年前就没人住了,老夫人把门敲开时,属下还吃惊呢。” 花致远问:“那户苏家有什么问题吗?” 栗班头道:“那户苏家七年前发生一起命案,苏家主母被人杀害,苏家主人怕睹物思人,就搬了家,只是宅子里发生过凶案,宅子一直都没卖出去,没听说宅子里还有人住。” 花致远眼神凌厉,“莫不是有人设计?” 栗班头安慰,“苏家又有人回来也未可知,我这就带人去瞧瞧,花老爷稍安勿躁。” 花致远道了谢,待栗班头带了人去了小石巷,花致远却怎么都坐立不安,总觉得一张无形的大网正朝他和他的家人罩下来。 当得到栗班头派人送来的信,说是花老太太找到了,让他过去接人时,花致远还奇怪,真把人找到了送回来就是,何必让他去接?莫不是去的晚了,老太太已经遭了毒手? 虽说他气花老太太不想着好好过日子,三天两头作一场,可到底是亲娘,花致远还是希望老太太能好好地活着,最好能长命百岁。 第528章 投缘的王夫人 花致远心惊胆战地赶过去,生怕看到的老太太不那么完整,结果刚到巷子口就听到花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叫骂声,花致远松了口气,骂的这么大声,该是无碍的。 见儿子过来,花老太太有一瞬间的心虚,但随即怒冲冲地跑向儿子,拉着花致远的手,指着一旁面色尴尬的栗班头等人,“这些都是你请来的官差?不问青红皂白就冲进来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致远你可得让冯大人好好管管他的手下人。” 栗班头脸色尴尬,“都是误会,老夫人消消气,我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你给我赔啥不是?你该给王夫人赔不是才对。” 随着花老太太的目光,花致远看到在官差后面,苏宅里站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妇人正在丫鬟的安慰下拿帕子擦着脸上的泪水,听花老太太说起自己,王夫人朝这边看过来,眼圈红红的,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花致远没敢多看,将目光移到栗班头身上。 栗班头凑到花致远身边低声道:“那位王夫人自己说是已故的苏夫人的妹妹,原本是嫁在京城,前不久死了夫君,这次过来除了散心也是为了祭拜亡姐,住在苏家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就带着下人住在这里。因与老夫人投缘,才邀了老夫人到府里小住。” 花致远如今一听京城二字就头疼,总觉得从京城来的人都没安好心。 可若真是如栗班头所说,他们这样贸然闯进来确实是冲撞了人家,而栗班头等人也是为他办事,花致远朝王夫人作了个揖,“得罪了,还请王夫人见谅。” 王夫人哽咽着道了声请起,之后由丫鬟扶着回了屋中,之后的事情就交由管事与花致远几人交涉。 伏低做下地赔了半天罪,王夫人这边总算是不再追究,花致远带着还喋喋不休的花老太太回了花府,虽然他更想把这不省心的娘送回庄子,就不让她出来,可这回也算是他理亏,就不好太强硬了。 花老太太住到花府后,也不听别人劝,天天往王夫人那里跑,花致远想着王夫人新寡需要人陪,既然与花老太太投缘,也不好太拦着,而且老太太日日出门也没遇到什么事儿,那边纵火犯虽没抓到,官差们也都有些放松了,后来干脆花致远就不用他们来了,毕竟到了九月,天越来越冷,花致远又不想那些官差进到府里来。 黄莺儿嫁人后给花盼盼送了封信,只说一切安好,让她不必担忧,信上提起她的新婚夫君字里行间都带着蜜意,看的花盼盼一阵阵牙酸,觉得换了她自己应该不会有被男人迷得晕头转向的一日。 终于在危机暂时解除后,花家人也上了几回街,发现一切风平浪静,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虽然要等到初冬时节才能放榜,但因花致远与冯知府的关系,冯光用了些特权,让人将花致远的文章评语找出来,不出意外这次花致远定会榜上有名,只是比起年少有为的陆卓稍稍逊色一些。 第529章 学规矩 将这一消息提前告诉花致远,即便知道自己成绩不如陆卓好,花致远还是很高兴,能考中举人他真的很满足了,而陆卓是他的学生,青出于蓝胜于蓝也让他很自豪。 早早得知成绩后,师徒二人又开始苦读,为来年的春闱做准备,章琴几次和花致远提起陆卓和花喜喜的事儿,花致远都让她别急,就怕说出来让陆卓有压力,放在心里再不能安心读书怎么办? 虽然之前花致远想能考中举人他就满足了,可到了这时候能进一步自然就更好,自己考上的总比捐官捐到好。 章琴整日看花致远苦读,心里就烦闷,万一花致远真考中了,别人说她土气配不上花致远,花致远会不会想要换个媳妇?就算不换,会不会想要多个媳妇? 听说好多人发迹后图名声不会做出休妻之事,可又嫌发妻上不得台面,就会要娶个出身好的做平妻,和发妻平起平坐,还能陪在身边,想想章琴就要疯了,别说是平妻,就是妾,她都不想花致远有。 可这话不能和旁人说,免得被人说小家子气,章琴就让人打听城里有名的教养嬷嬷,打着要让府里两位姑娘学规矩的旗号,却是打定主意跟着偷学一些,至少真有一天成了官太太,不能让人笑话了去。 花喜喜听说章琴让人给找教养嬷嬷时没什么反应,她在书塾和官学里已经学了不少礼仪,就是请了教养嬷嬷也教不出来什么,倒是大姐读书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后来干脆就不去读书,真是该要好好学学了。 请来的教养嬷嬷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姓郑,在泰石府的大户人家里很有些名气,章琴还是托了冯夫人的面子才让人将郑嬷嬷家里来,说好十两银子教一个月后,郑嬷嬷就住进了花府。 开始几日郑嬷嬷每天天没亮就让人把两位姑娘请过来,从走路开始让姐妹两个练起来,先练一个时辰再吃早饭,早饭后再练见了人要如何见礼,一直练到午饭,午饭后可以歇半个时辰,之后再教遇见人时说话的技巧,还在大宅门里的一些阴谋诡计要怎么防,直到吃过晚饭,再练一个时辰坐姿才可以去歇着。 花盼盼和花喜喜苦不堪言,章琴却很满意,课业排得满满的,十两银子总算是没白花。 郑嬷嬷教姐妹俩的时候,章琴就在旁看着,暗暗记在心上后回屋关起门来自己练,好几回花致远睡到半夜醒了,章琴还在屋子里踮着脚走来走去,怕吵醒花致远还熄着灯,好几回都让花致远误会屋子里进了女鬼。 同样练的刻苦的还有花喜喜,那丫头是真下了苦功,每次听课听的认真,学起来也劲头满满。 反观花盼盼虽然也跟着学,却总不如花喜喜那么有热情,学的也不如花喜喜像模像样,因为总错挨了郑嬷嬷好几鞭子,虽然鞭子抽在身上不会留下鞭痕,可也是真疼,把章琴看的直心疼,可又不敢上前管,就怕惹郑嬷嬷不高兴就不教了。 第530章 学好规矩把你们卖出去 花老太太这几日天天都要往王夫人那里跑,一想到王夫人说的亲事和承诺的一千两银子她就着急,一天到晚都在琢磨怎么能把花盼盼骗出去,到时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她的一千两银子也就到手了。 再说她自认那户人家条件不赖,花盼盼真能嫁过去也是福气,才不会承认她就是见钱眼开。 可自打出了纵火案后,花盼盼就几乎不出门,如今又来个教规矩的,更是没有出门的机会。 听说花盼盼姐妹俩在章琴那里学规矩也过来瞧热闹,一进门就见姐妹俩正对着一个手拿鞭子的妇人盈盈下拜,姿态优美,可就不像是做姑娘的。 花老太太不乐意了,“咋地?这是啥人啊?还敢受我家姑娘的拜,也不怕折了她的寿。” 章琴一见花老太太就怵,被堵在屋子里也不能再躲,赶忙起身过来扶花老太太,“娘,这位是我请来教盼盼和喜喜规矩的郑嬷嬷,正教她们规矩呢。” “又不是要卖到大户人家做丫鬟,教啥规矩,我看你这就是瞎折腾。” 在花老太太看来,只有做下人的才要教规矩,他们家如今好歹也算得上是大户人家了,家里的姑娘学还要人教这些规矩?学了规矩又不卖,可不是白花了银子。 章琴也不好说是她想要偷学,免得将来因为上不得台面被花致远休了,或是花致远纳妾,真说了花老太太肯定还得冷嘲热讽,就给花致远纳妾这件事儿,老太太惦记好些年了。 郑嬷嬷见花老太太进来打扰,满脸不悦,“花夫人,你看这……” 章琴忙安抚,“嬷嬷只管教着。” “教什么教?”花老太太手一挥,对郑嬷嬷道:“你不就是看我这媳妇蠢笨来骗钱的?我告诉你,只要我老太太在一日,你就别想从花家骗走一文钱,走走,赶紧走,看你这种骗子就烦。” 郑嬷嬷哪里受过这些,被花老太太气的脸都变色了,冷声道:“花夫人,我在泰石府也有些名气,若非看在冯夫人的面子上,也不会来花府教二位姑娘,今日在贵府受了奇耻大辱,可莫要怪我在外面让人评评理。” 说完,握紧手中鞭子转身就走,章琴见了大急,万一被郑嬷嬷出去乱说一气,她这两个闺女就别想嫁人了,忙在后面追赶。 花老太太还不依不饶,“让她出去说,我还不信她敢乱说,这种江湖骗子我见多了。” 花喜喜和花盼盼都皱眉,这个奶啊,真是一刻不惹事都不成。 花老太太回头看了看姐妹俩,“你们这俩傻丫头,让你们学规矩你们就学,等学会了就把你们卖出去。” 花喜喜嘟着嘴不愿理花老太太,花盼盼则笑了,“奶,要不你也学学规矩得了。” 花老太太眨巴着眼,“咋地?还嫌你奶不懂规矩了?” 花盼盼呵呵笑,“不啊,就是想看看学会规矩能不能卖出去。” 花老太太被花盼盼噎的一句话没有,屋子里也没有啥趁手的家伙,气的脱了鞋子就朝花盼盼扔去,花盼盼往旁一躲躲开,拉着花喜喜就往外跑。 第531章 榜上有名 花老太太一只脚站着跳了几步,见追不上干脆扶着桌子站好,对着姐妹俩的背影大吼:“忤逆长辈的东西,这就是你学的规矩?” 花盼盼也不回头,只是出门时让丫鬟盯着点儿,别让花老太太在章琴这里乱翻,虽然只是在客房,万一待会儿老太太跑去卧房呢?章琴卧房的箱子里可放了不少好东西。 章琴一直追到府门口,才把气哼哼的郑嬷嬷给赶上,又是赔不是又是哀求,再给塞了二十两银子,总算是让郑嬷嬷的气儿消了,答应不将花老太太那些话在外面说。 郑嬷嬷从前也不是没受过白眼,倒也不是真气,不过是摆出姿态罢了,拿了银子也就消了气,对章琴同情道:“花夫人,从前总听人说,你们夫妻不孝,不愿老夫人住在府里,今日我瞧见了,就你这婆婆,真住在府里,早晚能把人折磨死。” 章琴被她说的心酸,叹了口气,一切尽在不言中。 虽说郑嬷嬷消气了,答应在外面绝不会说对两位姑娘不好的话,至于有关老太太的就难保一时气愤难平说出来,章琴倒不在意这些,花老太太在泰石府没啥名声,可她真作起来出名也就早晚的事儿。 虽然郑嬷嬷气消了,银子也收了,却怎么也不肯再教,之前收下的十两银子也没提要退,章琴自然也不会提出要回。 这规矩才学了不到十天,教规矩的嬷嬷不干了,老太太还在府里,章琴也不敢再找人来教。 晚上同花致远说起白天的事,花致远也叹了口气,“不教就不教吧,本来也没什么好学的,盼盼和喜喜从前在书塾和官学里也都学过,没必要再学,咱们又不是什么世家出身。” 章琴想问那往后花致远会不会嫌她上不得台面娶平妻或纳妾,但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就怕给花致远打开什么新世界的大门。 见章琴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花致远劝:“我也是想这泰石府能有什么出色的嬷嬷?还怕她乱教,把咱们闺女教的不伦不类,反正咱们姑娘在泰石府已经是出挑的姑娘了,往后就是真去了京城那种地方再教也不迟。” 章琴白了花致远一眼,“你最好记着今天的话。” “记着记着,这有啥能记不住的。” 章琴小声嘀咕:“闺女是自家的好,媳妇却是别人的好。” 花致远没有听清,再仔细去听时章琴已经闭了嘴。 初冬时分,贡院外贴了大榜,花致远榜上有名,排在中位,倒是陆卓名列榜首,竟是这届秋闱的解元,只是在之前泰石府里没人听过陆卓的大名,一时间都在打听陆卓是谁,当得知花致远身旁这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就是这届的解元时,众人都发出后生可畏的赞叹声,有人也不顾花致远就站在陆卓身旁,陆卓打听起他是否定过亲,一副只要陆卓摇头,就会出手把人抢回家的模样。 花致远一听脸就沉下来了,陆卓是他的学生,也是他心里定下来的女婿人选,他家里两个闺女呢,又是和陆卓青梅竹马长大的,还轮得到旁人? 陆卓转头看花致远,见他沉着脸,心里暗笑。 第532章 咋就考上了 直到被花致远黑着脸从人群里拉出来,身后还有人扯着陆卓想要和他好好谈谈,看花致远一脸不爽的模样,陆卓知道,他这时候若表现的不好,没准花致远回去就要揍他。 总算是摆脱了想要招女婿的人,花致远一路上都在对陆卓道:“娶什么媳妇?你年纪还小,正是要专注学业之时,来年开春还要进京赶考,若是能在会试和殿试中也拔得头筹再谈也不迟。” “先生教训得是,卓儿定会用心读书,争取会试也能高中。” 陆卓表示受教,花致远却不大高兴,“啥高中?也要拔得头筹懂不?到时来个连中三元,才相不中他们那些人家的闺女。” 陆卓当然相不中那些人家的闺女,能让他心里痒痒,却滑不留手的只有盼盼妹妹,想到那丫头就让他又气又爱,以为躲着他,他就会娶喜喜了? 虽然他不讨厌喜喜,可真是把喜喜当妹妹了,娶妻这种事情哪是说换谁就换谁的?可恨盼盼妹妹竟是连个表白的机会都不给他,这次回京城参加春闱之前他是肯定要把话和盼盼妹妹说清楚的。 终于回到花府,却见府门外已经锣鼓喧天,却是衙门派来报喜的,章琴给人塞了银子,花府门外围满了人。 虽然陆卓不是花家的孩子,却是住在花家,一家在乡试上出了两个榜上有名的放在哪里都是大喜。 因为早就知道花致远和陆卓一定能中,章琴已经让人把之前就准备好的鞭拿出来放了,又在门前贴了大红喜字,花致远和陆卓就在道贺声中进了花府。 花老太太今日一早就去了王夫人那儿,王夫人已经催了她几次,也将答应的好处提到两千两,花老太太虽然还想看看王夫人会不会再给提一提,可面对王夫人的不耐烦,以及不行就换别人的威胁,花老太太还是决定想要试试。 她发誓真不是为了两千两银子,只是打小她就不喜盼盼那丫头,若是能把她早早嫁出去,花家也没那么多事儿了,没有她在章琴耳边出主意,章琴和花喜喜娘俩都是软柿子,在她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 回到花府,离着远远的就见花府门前又是放鞭,又是舞狮的,她出门时也没听说家里有要嫁娶的啊,难道是花致远纳妾? 可纳妾就是房里添个人,用得着弄的这么热闹? 花老太太随手抓了个人打听,“花家这是有啥喜事?” 那人笑,“老太太,你这消息可不灵通,花老爷这次乡试考了三十六名,他的那个学生更是考中头名,解元老爷啊,花家请人在门前庆贺呢,还要摆流水席呢。” 花老太太一听直啧舌,“还摆流水席,这得多少银子?真是败家。” “老太太这话听着有点酸,人家花家有钱,图个喜庆咋地?” “去去去,烧钱有啥可喜庆的?” 花老太太一推,把人推到一边儿,见人群挤不过去,就走了后门。 从前她一心盼着儿子考中做大官,她也能做个诰命夫人,过上富贵的日子,可那么多年等着盼着都失望了,如今她都不盼了,咋就考上了? 果然官场上猫腻太多,没钱想考中?做梦去吧! 第533章 老太太的期望高 花老太太进门时,府门外喜气洋洋的下人见了她就道喜,花老太太撇撇嘴,“不就是考中个举人?有啥可道喜的?等往后中了进士再说吧。” 这些年花老太太都没怎么再作,花府如今的下人又都是到泰石府后才买的,除了知道花家有钱,老爷经商有道,夫人温柔娇弱,夫妻感情好,儿女也都活泼可爱,别的都不大了解,只知道老夫人不常住在府里,脾气有古怪平日见着躲着就是。 今日听了她的话,只当花老太太对花致远期望高,想要鞭策他往更高的峰顶攀登,连声应:“老太太说的对,明年老爷定会高中。” 花老太太撇着嘴进到府里,外面围观看热闹的人纷纷打听,这花老夫人为何出门连个下人都不带?来回还步行,这么大的家底,倒是低调,难怪能教出花老爷这样又才学又会赚钱的儒商。 花老太太对这些话都不知晓,进到府里就看到府里也挂起了红灯笼,很多下人忙里忙外的,见了花老太太都过来见礼道喜,与之前见了她就躲的模样大相径庭。 花老太太撇起的嘴角就没放下,一群踩低捧高的奴才,道什么喜道喜,还指望着她给赏钱?这些下人都只听章琴和花致远的,她就是给钱了也不会向着她,还不如拿钱在外面摆阔来的豪气。 想要她的钱,做梦去吧! 又想到刚在外面听人说,家里要摆流水席,花老太太就心疼,一个月才给她一百两银子,倒是舍得给外人吃。 花老太太直奔章琴的小院就来了,在她眼里儿子不孝就是媳妇的错,儿子哪能不舍得把银子给她,反而拿出去给外人?这流水席的主意就是儿媳出的,虽然花多少银子都和她无关,但闹一闹怎么也能要些银子。 被赶回庄子?她在花府住了这些日子暂时也住够了,王夫人那边的事情她是做不到了,要不也想回庄子里一段日子。 花老太太过来的消息早早就有丫鬟见到跑回来和章琴禀报了,章琴正在拟宴席要请的名单,听说花老太太回府后直奔着就过来了,猜着没什么好事儿。 花致远回府后就被人请出去喝酒了,她可不想和花老太太碰上,拿着名单就躲到旁边的空屋子想要先避避风头。 花老太太来时,听丫鬟说章琴又不在,当时就怒了,“你们夫人可是够忙的,来一回不在,再来一回不在,她整日都不在院子里,还要这院子做什么?” 丫鬟陪笑,“老夫人息怒,这不是府里事务繁忙,夫人哪哪都要管,还有生意上的事儿,夫人一天到晚真是忙得很呢。” 花老太太冷笑,“瞧把你家夫人能的,还不就是占着窝啥都想握在手里,手底下那些都是吃白食的?还有府里的事儿真忙不过来,纳个妾给她分担啊。” 丫鬟垂着头,一个接一个翻白眼:看吧,果然是男人不能太出息,老爷才中个举人,老夫人又张罗着要给老爷纳妾了,她虽是到了泰石府后才卖身到花家的,但听之前侍候夫人的媳妇说起过老夫人的威风,瞧把夫人都吓成什么模样了,夫人真可怜。 第534章 就没别的心思 花老太太朝丫鬟发了一阵牢骚,见她只不时‘老夫人说的是’‘奴婢会同夫人禀报’‘老夫人消消气’……就没问出什么有用的,知道这丫鬟在敷衍她,可章琴不在她也不能动手打丫鬟,瞧这小脸嫩嫩的,也真有些下不去手。 谁让她一向就喜欢长得好看的小姑娘呢? 老太太眼珠一转,盯着丫鬟的小脸又端详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好,虽不如书雪那么娇滴滴的,但灵动可人儿,没准看惯了章琴这种娇娇弱弱感觉的,花致远会喜欢这样的小可人呢? “叫什么名儿?” “奴婢百灵。” “嗯,这名叫的不错,小模样看着就灵,可定婆家了?” 百灵的心咯噔一下,这老太太看人的目光让她胆寒,不是在打她的主意吧?她可信不过这老太太,万一想要拿她换银子呢?之前侍候过夫人的都说过,这老太太为了银子都黑了心肝儿了。 百灵低声道:“奴婢全凭夫人做主。” 老太太啧啧两声:“你倒是信得过她,就不怕她拿你送人情?” 百灵摇头,“不怕,即使夫人要拿奴婢送人情,也会给奴婢挑个好人家。” 花老太太‘嗤’了声,又看向旁边的几个丫鬟,总觉得那几个都没这个水灵,完全让她没有想要拉拢的心思,低声对百灵道:“你想想,你跟着夫人也有几年了吧?就没有过别的心思?” “老夫人何出此言?”百灵不动声色地提防起花老太太,花老太太却完全没有觉察。 往百灵跟前凑了凑,发现这丫头个子还真是高,要同她耳语还得踮起脚。不但长得白白净净的,身材匀称,该鼓的地方鼓,该凹的地方凹,做丫鬟真是怪可惜了。 “你也年纪不小了,夫人还没想着给你许配人家,等再过几年年纪大些配不出去多可惜?还不如想想老爷,虽说老爷年纪大了点儿,可眼下都是举人了,还有这么大一个家业,明年没准还能中个进士,到时就是官老爷,你跟了老爷就是主子,往后不也使奴唤婢……” 话还未说完,就见百灵‘哇’的一声就哭了,把花老太太吓了一跳,再回过神时,百灵已经冲回自己的屋中。 别的几个丫鬟没听到花老太太和百灵说了什么,见百灵哭着冲回屋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也跟着进去劝。 花老太太正在想她这是什么毛病时,就听屋子里传来别的丫鬟的惊呼声:“百灵姐姐,百灵姐姐,你可不能想不开啊。” “对对,先把剪子放下再说,别伤了自己。” 花老太太吓傻了,她不过是看这丫头长得好,做个丫鬟可惜了,咋就去寻死了? 她就是觉着花致远都是举人老爷了,明年没准就是进士,再往后还可能做大官,身边就一个媳妇让人笑话,想提前给他寻几个水灵的身边人,至于就寻死去吗? 花老太太怕真闹出人命再找上她,又怕事情闹大了花致远回来还要和她吵,想着也是要回庄子,虽说没从章琴这里弄来银子可惜,还是灰溜溜地从花府跑了出去。 第535章 断发明志 章琴在空屋子里待着,只等花老太太走了再出来,可等来等去就听外面闹哄哄的,听着怎么像百灵要寻死?这可把章琴吓坏了,不说丫鬟寻死弄不好要吃官司,就百灵也是她这几年最可心儿的丫鬟,刚刚还好好的,咋就要寻死了? 进紧从空屋子出来,就看到花老太太逃走的背影,猜着又是她惹出了事儿。 但她也没胆子去把花老太太喊住,就那老太太胡搅蛮缠起来撒泼打滚的,她的错章琴也拿她没办法,反而见她跑了先松口气,立即又朝着正闹腾的百灵屋子走去。 一进门就吓了一跳,地上放着一把剪刀还有一绺被剪下来的头发,百灵正捂着脸哭,总听人说断发明志,章琴就没想过有一天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家。 “这是怎么着了?铰了头发还要去做姑子不成?” 听了章琴的声音,百灵松开手,泪眼婆娑地看着章琴,扑通一声就跪下来,“夫人,求夫人快把奴婢嫁出去吧,不管是瞎的瘸的,只要嫁出去就好,不然奴婢真就只能以死明志了。” “这是咋地了?啥事儿值得你闹这么大阵帐?快起来,地上凉,起来慢慢说。” 旁边有人去扶百灵,百灵却说什么也不肯起来,章琴叹了声:“你跟着我这些年,就是犯了错我都没罚过你跪,这又是何必呢?” 百灵眼泪噼哩叭拉地往下掉,“老夫人说老爷中了举人,身边要人有侍候,要奴婢给老爷做妾,可夫人对奴婢有恩,奴婢哪能做这事儿?更不敢生出半分这样的心思,再说老爷对夫人一心一意,奴婢真那么做了就是作孽啊,求夫人赶紧把奴婢嫁出去,不论是什么人家,只要不连累老爷夫人被人说闲话,奴婢怎么都愿意。” 章琴气的牙痒痒,这都多少年了,老太太还没息了那点儿心思,也幸好百灵这丫头是个心眼正的,不然真被老太太说动心了,对花致远使些手段,这个家可就不消停了。 章琴道:“好了好了,你的心意夫人都知道了,赶紧把眼泪收收,嫁人这种事情怎么能急?你们几个都跟了我有些年了,我平日里都把你们都当自家孩子,无论怎样也不能为了老夫人几句话就把你们随便嫁了,人要慢慢选,咱们不急,到时夫人给你们都选个好婆家,再陪送一份好嫁妆,绝不能让你们吃亏。” 百灵已经哭的有些懵了,听了章琴的话还没回过神,“可老夫人那边……” “只要你好好的不听她怂恿,她还能做出啥来?这种事情到底还是要看你们老爷,牛不喝水还能强按头?” 旁边的丫鬟听章琴说连着她们将来也要给好嫁妆,心里暗喜也跟着劝,“百灵姐,夫人知道这事儿不怪你,你可不能想偏了。” “对啊,夫人都说了要给你寻个好婆家,你可不能为了老夫人几句话,就把自己给坑了,嫁人可是大事儿,夫人一直都有尽心物色,哪能随便就嫁了?” 百灵被劝了几句也平静下来,给章琴磕了三个响头,才被旁边的人扶着站了起来。 第536章 酒都吓醒了 章琴安抚好百灵,心里却越想越气,手都伸到她院子里来了,这回就是吵不过,也要和花老太太吵一回,就看能不能被老太太气到撅过去。 再让人去寻花老太太时,被告知老太太刚打了个包走了,章琴一口闷气出不来,就想着花致远喝了酒回来,看她怎么磋磨他。 花盼盼听说章琴院子里发生的事情时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这些日子她都在自己院子里吃饭,知道今晚花致远带着陆卓出去赴宴了就想过来同章琴和弟弟妹妹们一起吃饭,顺便说说今儿下午接到的帖子的事儿,她之前在泰石府也参加过一些闺中小宴,却多些商户女眷们举办的。 冯大人和冯夫人的闺女早就出嫁了,也不可能跟着冯大人赴任,冯府虽也有小宴,却没有闺中女眷的小宴,自然也没人能带着花盼盼姐妹参加泰石府官家女眷的小宴。 而泰石府那些官家女眷又都自恃甚高,不大看得上商户人家,虽每次都会请几个商户家的姑娘赴宴,大多却是为了她们送的厚礼。也有人给花盼盼下过帖子,但花盼盼去了也是陪衬,还总被人吆来喝去的,也就懒得再去。 如今花致远考中举人后,还没转过天她就收到几张官家姑娘送来的帖子,花盼盼去还是不去总是要和章琴说一说。 结果让了丫鬟过来和章琴说,却带回章琴这边有点乱,晚上让孩子们自己在院子里吃的消息。 细一问才知道,倒不是真乱,就是章琴心情不好,晚饭不想吃了,而造成章琴心情不好的原因又是花老太太。 花盼盼叹了口气,这老太太啊,有几年不大作了,怎么花致远一考中举人,她那边又整幺蛾子? 章琴不愿吃饭就不吃好了,花盼盼到自己的小厨房里给章琴煮了些顺气的粥,免得她气坏了身子落下毛病。 不过 花致远被陆卓扶回房时已经深夜了,两个坐着自家马车一路到了后院,看着醉醺醺的花致远,章琴直接让陆卓把人扶到旁边的空屋子去。 一是怕花致远酒醉再伤了她,二就是被花老太太气着了,看花致远也不顺眼,至于说他刚中了举人这大喜事,早不就知道了?还有什么好兴奋的? 花致远第二日是在有些陌生的屋子里醒来,立时人就精神了,还没起来先伸手在身边摸了又摸,没摸到奇怪的人才放下一半的心,早就知道很多有钱人为了拉拢人,愿意往床上送人,他是真怕喝多了酒,一觉醒来身边多个人出来,真那样章琴不得哭死? 但酒是真醒了,也认出这是章琴院子里的偏房,想来是他喝多了被扶到这里醒酒。 从屋子出来,看到院子里有丫鬟正站在一处低低地说话,花致远问:“什么时辰了?” “回老爷,巳时三刻了。” 丫鬟虽回着花致远的话,神色间却有些气愤,看的花致远莫名其妙,也不知怎么得罪她们了。难道他昨晚喝多了酒,又伤了章琴? 花致远后背都吓出一层汗,原本还带着几分酒意也都吓醒了,起身就往章琴的屋子里进。进到屋子里就见里面站了几个婆子,章琴正在问着她们什么。 第537章 闹脾气 那几个婆子都是当初全家一起买进府的,她们的男人和儿子也都领了在外的差事,闺女则是跟在章琴和盼盼喜喜身边做丫鬟,若无差错,世世代代都会是花府的下人,这样的人家卖身契都捏在手里,用起来也放心,平日在府里的地位也比旁的下人高些。 见花致远进来,章琴只瞧了一眼却没同他说话,对婆子们道:“你们在府里也待了几年,什么秉性我也知道,只要好好做事,绝不会亏待你们。往后花家只会越来越大,做的好了你们这些老人也都是有脸面的,不要让我失望啊。” 几个婆子忙表忠心,之后章琴让几人退下,却是不理花致远。 花致远也不知章琴闹什么脾气,难道是怪他中了举人会变心?可昨儿不还好好的? 花致远在章琴身旁坐下,章琴却站起身要走,花致远一把将她的袖子拉住,“你这又闹什么脾气?” “我闹什么脾气?我哪敢闹脾气?你中举了,是举人大人了,府里多少事儿等着我去忙?这都忙的脚不沾地儿了,还要被说闹脾气?” 别看章琴嘴上说着没闹脾气,花致远一听就知道这就是闹脾气了,再想到刚刚丫鬟们的反应,看来这回还真是他的错。 可他错在哪儿了?起来时床边也没人啊,莫不是昨晚在外面闹出什么了? 突然想到在府里住了好些日子的花老太太,花致远立时冒出不好的感觉,多半是他中举了,老太太又作了。 还没回过神,章琴已经出去了,花致远揉着发疼的头,刚好有丫鬟把早饭并午饭一同送进来。 花致远将人叫住,“昨儿我没在府里,府里出了何事?” 丫鬟还有些气愤,听花致远问也就没瞒着,将花老太太怎么同百灵说的,百灵又怎么把头发都剪了同花致远说了一遍,说完道:“老爷,百灵姐姐真没旁的心思,老夫人那话说的太诛心了,也就是夫人心胸宽,换了旁的人家,丫鬟被怂恿了,怕生出旁的心思,夫人早就将人发卖了。” 花致远气的握拳,他这个娘哦,真是逮着机会就要闹得他家宅不宁。 丫鬟说章琴心胸宽,这话他却是不信的,夫妻多年章琴是心大,可心眼真不算太大,尤其是对男人纳妾这种事情最是不能容忍,这回怕是没几天真哄不回来。 花致远让丫鬟退下,吃过饭后踱着步就去了花盼盼的院子。平日里章琴最听她的话,让大闺女替自己说几句比什么都管用,哪怕大闺女肯定是要敲打他几句,他也得忍着。 谁知到了花盼盼的院子,问起大姑娘呢,丫鬟却说胡通判家的姑娘设宴,大姑娘和二姑娘都去赴宴了。 从来都不赴那些官家女眷的宴,今儿俩闺女却都一同去赴宴了,连个给他说好话的人都没了,看来还得他自个硬着头皮哄人了。 胡通判家的小宴时间定在午时,花盼盼和花喜喜姐妹午前就出了门,花致远过来找人时,姐妹俩也是刚刚离府。 第538章 赴小宴 昨儿知道事情经过后,花盼盼一早就等着花致远过来求助,可等来等去人都没醒,花盼盼觉得这人都不着急,她着什么急? 再说,让章琴趁机再敲打他一番也好,免得中举以后人就飘了,没准真要弄出些什么事儿来。 眼看时辰到了,就带着花喜喜出了门。 通判府离着知府府不远,花盼盼和花喜喜却是头一回进通判府。 冯夫人的闺女嫁的远,即便是冯夫人在知府府里设宴请的夫人也少有带闺女去赴宴的,胡通判府的闺阁小宴倒成了泰石府里头一份儿的了,不说宴席大小,只是冲着胡通判的身份。 往日里在那些商户女眷举办的小宴上,也没少听一些商户家的姑娘说起谁谁又去通判府参加了胡家姑娘的小宴,都能引起一众人羡慕,花喜喜听了虽有羡慕之色,花盼盼却不以为意。 要说在泰石府的商户中,花家虽不是头一份,但因花致远与冯光的关系,花家在商户中很有些地位,她们姐妹在商户姑娘家的小宴上的热度也是靠前数的,就是这样在那些官家姑娘举办的小宴上都要被冷落,甚至被奚落。 而这些商户家里富不如花家,又不像花致远这样与冯光是好友,去赴宴了真会被当成座上宾?多半是装乖卖巧又得奉上重礼才行。 而今日,她们姐妹被请来,却是因花致远中了举人,虽只是举人,也已经算是一只脚迈进官场,与一般商户人家就大不相同了。再加上花家有钱,这次的帖子就显得真诚了许多,连帖子上面都是薰了香的,而门外迎客的下人态度也能看得出来不一般来。 姐妹俩一进府就被引到胡三姑娘的院子里,胡三姑娘今年刚好十三岁,生母是胡通判的续弦,进门十五年只得这一闺女,平日里也是被宠着长大的。 今日听说花家姐妹来了,竟就迎了出来。 虽然郑嬷嬷被花老太太气走了,却也实实在在地教了姐妹两个几天规矩,花喜喜过来的一路上都在提醒花盼盼不要忘了规矩,可不能如之前与商户家的姑娘交往时那般随性,花盼盼被她念叨了一路,一次次答应。 此时瞧见胡三姑娘亲自迎出来,花喜喜拉了花盼盼一下,姐妹二人对着胡三姑娘见了个礼,却见胡三姑娘立时亲亲热热地过来,一手挽了一个。 “二位妹妹快别这么见外,都是自家姐妹哪来的这么多礼数?” 花盼盼诧异地看向胡三姑娘,素闻胡三姑娘略跋扈,今儿咋一进门就和她成了自家姐妹,这是打哪儿论的? 花喜喜没想到通判家的姑娘竟这般亲切,受宠若惊的手脚都没地儿放了。 连花盼盼都有些意外,别看花致远中了举人,但一个小小的举人也不至于让胡家如此高看,再想到这位三姑娘素来的名声,在泰石府里年纪相仿的就没有她能看得上眼的人,不免猜测她是否存了什么心思。 “三姑娘客气,我们姐妹却不能忘了礼数。” 花盼盼压下心底狐疑,脸上带着笑,随着胡三姑娘的脚步往里走。 第539章 钱袋 胡家的小宴摆在暖阁里,花家姐妹到时暖阁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个个都打扮的花枝招展,打开门的一瞬间扑鼻的香气愣是让花盼盼皱了皱眉,这味儿香则香矣,可夹杂着各种香气的味道,若是放在夏日,都能薰死蚊子了。 可以想像在这里待得久了,即便是不喝酒,人也能被薰晕过去。 花家姐妹一进来,暖阁里的众位姑娘也都停下来,朝暖阁门处看过来,虽然花家姐妹极少赴官家姑娘们摆的小宴,但之前也去过几次,认得还是认得的。 其中还有几个是花喜喜和花盼盼在官学读书时的同窗,只是去官学读书的也大多都是家中官职低微者,也不好太出风头,也只是远远看着互相点头问好。 见二人进来,立时就有人也起身过来,“我道是谁来了,能让咱们胡三姑娘亲自出门去迎,却是花家二位妹妹。” “要不怎么说胡三姑娘的面子大呢,从前我们府里设宴却是请都请不来花家妹妹的。” 几人捂着嘴笑,花盼盼却没从中听出不满,反而透着刻意的亲近,便笑了,“我们头回来通判府赴宴,三姑娘怕我们不认得路才去迎的,让几位姐姐见笑了。” 几人便要拉着花盼盼和花喜喜去一旁说话,胡三姑娘却道:“二位妹妹都是新客,便坐在我身旁吧,也好让我能略尽地主之谊。” 胡三姑娘说话了,旁人自然不敢再多言,只是看着花盼盼和花喜喜的眼神里透着失望。 花盼盼狐疑地随着胡三姑娘入座,就坐在胡三姑娘身旁,也不知是她们来的晚客人都到了,还是胡三姑娘不想再等旁人,待众人放席后,就吩咐下人摆宴。 显而易见,胡家的小宴也是精心准备过的,一道道佳肴不但色香味俱全,连装盘都甚为讲究,单就花盼盼自认花家酒楼里的厨子做不出这么精致的摆盘。 一边回应胡三姑娘的话,花盼盼一边便将今日赴宴的姑娘们看了个大概,除了几位在泰石府里风头正劲的官家姑娘,还有几个面生的也不知是不是新调任泰石府官员的家眷。 而花盼盼最熟悉的就是那两个时常以参加官家姑娘的小宴自得的商户之女。 一位陈姑娘,一位白姑娘,都是长袖善舞的。 而花盼盼目光落向她们时,她们也正打量着花盼盼和花喜喜,一瞬间花盼盼从她们眼中看到了嫉妒和算计,不免便警惕起来。 见花盼盼目光看过来,陈姑娘和白姑娘立即收起眼中神色,端起手中酒杯对着花盼盼遥遥举了举。 花盼盼却只是将目光转向别处,只当没瞧见。 莫说如今花致远中了举人,已不再是普通商人,就是从前白家和陈家也不敢对花家如何。 花盼盼也明白她们在嫉妒什么,同样都是商人,大家也较了好些年的劲儿,突然有一天花家从士农工商中排最末的商中就要变成排在最前的士,改变的可不仅仅是身份。 哪怕当今圣上大力提高商户地位,但根深蒂固的观念也不是那么好改变的,在当官的眼里,商人除了是钱袋,就什么都不是了。 第540章 我不喜欢这里 商人地位低这点就从这些官家姑娘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花家之前再有钱,在她们眼中也不过是满身铜臭的钱袋子,而如今花致远只是中了举人,花家姑娘就成了通判府的座上宾,还有那些姑娘隐约的示好,单从这点就能看出今后的花家已经是她们只能仰望的存在了。 花盼盼的态度让白姑娘和陈姑娘心头起火,脸上却不敢带出来,在座的姑娘随便哪一个都是能对她们呵斥的,她们能有幸被请来,也不过就是因为家中还有些臭钱,若非是她们能提供这些官家姑娘摆小宴所需银两,另又能有所收益,谁会闲着无事整日摆宴? 即便是通判,年俸也不过二百两,如这样的小宴一次少说也要二十两,若非有她们这样的商户支撑着,便是不吃不喝,通判府一年也办不了十次这样的小宴。 而在胡通判府里,除最得宠的三姑娘和已经出嫁的大姑娘、二姑娘,几位少爷也是时不时摆宴,还有胡夫人更是常有小宴联络夫人们之前的感情。 除了各种名目办的小宴,胡府主子们的吃喝用度,下人们的月钱,以及向上打点所需。 这些银子从何而来?大家不过心知肚明罢了。 官员们可以瞧不上商户,很多时候却又不得不仰仗商户们也力,都是各取所需罢了。 而让白、陈二位姑娘更不爽的是,出身商户的她们虽学过字,可也不过仅限于会看个账本罢了,那些官家姑娘们诗词书画之时,不想难为她们的同时也就是无视她们。 而正经读过几天书的花盼盼和花喜喜不但能对答如流,甚至她们觉得若不是怕太出风头,她们绝对能一鸣惊人。 别看胡家的小宴酒菜精致,但味道却稍差些意思,花盼盼尝了几口后便失了兴趣。 来之前怕吃多了失礼,吃少了又饿,丫鬟已经先给她们端了饭菜吃过才来的,此时再吃这些明显不如自家饭菜好吃的吃食,也就是随便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 小宴便在吃吃喝喝再行行酒令中度过,花家姐妹也被身旁的人拉着说话,直到花盼盼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轻轻拉了拉才分神看去,就见花喜喜正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花盼盼将脸凑过去,就听花喜喜声音极低地道:“姐,我不喜欢这里。” 花盼盼也笑着回了句:“嗯,我也不喜欢。” 虽然这次小宴大家都对她们客客气气,也有意想要拉拢,可看过来的目光总让她有种被算计的错觉,白姑娘和陈姑娘的算计还好说,花盼盼自信那两家再怎么出阴招也防得了,但席上的官家姑娘则不然,事出反常必有妖,她们太过热情了,完全不像是对待小小举人家姑娘该有的热情。 花喜喜道:“她们邀我参加三日后的诗会呢,我要怎么拒绝?” 花喜喜被约了参加诗会,花盼盼自然也被邀约了。 初冬时节还未下雪,诗会却是以赏雪为名,倒好似为了举办诗会而举办,倒是有些急了。 第541章 局势太乱怎么避开 赏雪诗会举办的急,也不再是姑娘家的小宴,泰石府的许多青年才俊也会参与,胡三姑娘问起花盼盼去不去时,还提起了她家中的几位兄长届时也会去,又让花盼盼代为请了花睿,以及住因秋闱暂住花府的陆卓。 言谈间颇似在告诉花盼盼,她的兄长会参加诗会,这可是花家姐妹高攀的机会,不能错过了。 看着胡三姑娘说起陆卓时双眼闪亮的模样,花盼盼突然有些明白,无论是请她还是花喜喜,又或者是花睿,都不过是借口,她的目的却是陆卓啊。 而胡三姑娘的那几位兄长,就是吊着她非去不可的诱饵了。 陆卓是这届泰石府秋闱的解元,不出意外来年春闱也定会考得不错,年纪又小,被官宦人家相中也不奇怪。 再看在座的官家姑娘,花盼盼终于明白她们姐妹今日被请来的真正原因,好一个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可陆卓是花喜喜相中的,陆卓又是花致远的学生,虽也有几年未见,但人品该是信得过的,既然妹妹有心,哪能推给旁人? 花盼盼对花喜喜道:“你先不急着拒绝,只管应下,到时我们再找理由不去就是,总好过此时得罪人。” 花喜喜‘哦’了声算是答应下来,好不容易挨到小宴结束,姑娘们坐在一起吃着点心,聊起从京城传过来的一些趣事,总算是将目光稍稍地从花家姐妹身上移开。 花盼盼和花喜喜同时轻松了些,靠在一处小声说着话。 直到听到有人提起乐家,花盼盼才耳朵动了动,状似无意,却全副心思都被拉了过去。 “你们可听说了?前些日子乐相以年纪大了为由,想要告老,却被圣上一直压着奏折,可听说近些年乐相的身子骨是大不如前,也不知往后要由谁来做这个相位。” 花盼盼便想到在书上,乐相也确实是这个时候告老的,接任乐相之人正是花致远,但那时花致远也在朝做了十多年的官,又得乐相多年栽培,甫一上任就大刀阔斧地立稳脚跟。 可如今的花致远还只是个刚中了举的小小举人,考的名次都不大朝前,甚至对来年能否考中进士心里都没底,少了这样一个得力手下,乐相告老后谁又能接任他? 但这事也不必花盼盼操心,只是权力更迭之时正是最乱之时,再有用不上几年又赶上皇位变更,二皇子一党与太子一党的争斗此时就已经如火如荼了,京城可不是个好地方。 书上,乐家长子乐淩正是二皇子一党,因女主花惜月与乐淩的关系,新上任的花致远自然也是二皇子一党,当时的太子腹背受敌,撑了几年最终成为二皇子的手下败将,被囚禁至死。 而书中花盼盼除了记恨花惜月的娘韩氏抢了章琴花夫人位置,也正是因对太子一见钟情,与花惜月处处为敌,才会落下惨死的下场。 花盼盼觉得,从乐相告老开始,京城就已是龙潭虎穴,不但她不能去京城,就是花致远也绝对不能去。 那么,怎么才能阻止花致远去京城呢?怎样才能完美地避开明年的春闱呢? 第542章 不做妾 花盼盼正想得出神,衣角又被人拉了拉,不用想也知道是她那胆小的妹妹,这是又有什么想法了? 花盼盼看过去,果然对上花喜喜忧虑的目光,“姐,他们说的乐家,不会是彬彬哥家吧?乐这个姓可不多见。” 花盼盼朝她比了个嘘的手势,花喜喜忙捂住嘴,却怎么也掩不住眼底的惊恐,对于她这个刚刚成为举人家二姑娘的小丫头,宰相可以说是天大的官儿了,要不怎么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想到彬彬哥看大姐的眼神,花喜喜担忧地抓住花盼盼的手,“姐,娘说咱们家的闺女不给人做妾。” 花盼盼无奈地看着花喜喜,这丫头又乱想什么了?啥做妾不做妾的?就算章琴不说,她也不可能给人做妾的。 再想到刚刚花喜喜问的话,花盼盼恍然明白了,小丫头这是担心乐彬会要娶她?而她的身份低想嫁进乐家也只能做妾,而正因为身份低,做了妾就只能被欺负?就如乐彬的亲娘程姨娘便是如此。 花盼盼捏了捏小丫头的鼻子,“想什么呢?姐才不会嫁到京城去,就是嫁人也不远嫁,还得看着喜喜呢。” 不说她自觉年纪小不该谈婚论嫁,就是她对乐彬也真没有男女之情,何况乐家那样的庞然大物,还有悲惨的命运等着她,她避之还唯恐不及呢。 不过,乐彬没有如书上所说的那样夭折,又没有花致远这么大个助力,乐淩和女主的从龙之功怕不那么好立了。 想到这里,花盼盼心情竟出奇地好了很多,她自认不是那个女配,但许是天生与男女主相克,能让他们不如意,她就高兴呢。 而还不知乐彬的亲娘已经在干掉男主的亲娘后被扶为正室的花盼盼,还在担心没有乐彬被害死这件事,也不知程姨娘会不会再和男主和他的亲娘做对,没有她给男主使绊子,事情可能会不那么有趣了。 已经沉浸到剧情里的花盼盼完全没注意花喜喜羞怯的神色,直到花喜喜含羞带怯地说了句:“那也不一定,说不得我往后是要嫁到京城呢。” 花盼盼眨了半天眼,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小丫头才十一啊,想的倒是真远。 从胡通判家出来,花家的马车已等在外面,胡府出来送客的丫鬟一再请她们闲着时候过来找三姑娘玩儿,花盼盼都表现的受宠若惊,心里却打定主意只此一回,往后可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不然没准要把未来的妹婿被人算计走了。 坐在车里,花喜喜一路都不高兴,撅着的嘴上都能挂两个油瓶了。 花喜喜怎么逗她,她都兴趣缺缺的模样,直到花盼盼道:“你再这个模样,回去收不回来,可要被人当成小鸭子了。” 花喜喜才抿了抿嘴,生怕嘴真变成鸭子嘴了。 可面对花盼盼的笑脸,她又气闷,“姐,我当她们是真心想请我们赴小宴,谁知好些人都在打听狗蛋儿哥。” “是啊,谁让狗蛋儿哥优秀呢,十五岁的解元郎,若不能趁他不谙世事之前将人定下来,将来怕就没机会了。” 听花盼盼一说,花喜喜就更不高兴了,可想到花盼盼说的小鸭子,还是忍住要撅嘴的冲动,只是嘴抿了半天,最后生硬地道:“做梦,狗蛋儿哥才不是不谙世事呢。” 第543章 看不透 花盼盼当然知道陆卓不会不谙世事,他一个人在京城那样的地方不但好好地活着,还能读书,看样子过得也不可能凄苦,天知道经历了什么?至少他早已经不可单纯善良了。 甚至花盼盼几次都觉得当年害了许氏的男人家里着火,没准就是陆卓让人做的。 虽然换了是她,她大概也会如陆卓一般报复,可到底还是会打心底有些发寒。 不怕他,只是因为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还有他表现出来对花家人的善意和依赖。 回府后,花喜喜回她自己住的院子时还气哼哼的,花盼盼也没喊她,反正这丫头性子软,气也就气一会儿,还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结果在第二日起床后,刚吃过早饭,听丫鬟说陆少爷求见时,花盼盼就后悔了。 虽然有少时情谊在,可想着花喜喜对陆卓的心思,花盼盼防着被人误会,便让陆卓在花园凉亭的假山上等她。 在这里四下空旷,万一陆卓说什么不好让人听到的话,也不怕传出去。而这里又很显眼,一眼看来也不必怕人误会。 只是初春时节天已微寒,花盼盼还是穿的厚厚的才出门,谁知进了花园,看到衣着单薄地坐在凉亭里的陆卓时,就有些后悔了,万一把解员老爷给冻坏了,她可就罪过了。 不过冷也好,这样就能长话短说,花盼盼一面让人去陆卓住的小院取棉披风,一面行至假山前,与陆卓一上一下对望着。 一改之前的温润,此时陆卓的神色有些郑重,俯视花盼盼的眼眸黑沉沉的,看的花盼盼竟没来由的有些心虚,似乎知道陆卓想要对她说什么,一时间竟生出了要逃的冲动。 但很快陆卓便笑了,“盼盼妹妹,如今见你一面是真难啊。” 花盼盼闻言莫名地松了口气,也笑道:“我喜静,平日都在院子里不出门。” 陆卓从凉亭上迎出几步,将花盼盼迎入凉亭之中。 此时凉亭的石墩上已经铺了厚厚的垫子,可即便如此坐在上面腿上也是一凉,好在凉意很快退去,再被陆卓往手里塞了一个汤婆子,花盼盼倒没怎么感到冷。 “不知卓哥哥见我所为何事?” 陆卓将桌上煮着的茶壶拎起,在花盼盼面前的茶杯里倒了些茶水,再将茶壶放回去,之后看向花盼盼时目光依然乌沉沉的,让花盼盼心头蓦然一颤,有种陆卓会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感觉,后悔不该与陆卓约在这里说话了,万一他说出或做出什么让她无法答应的事情,也不知陆卓会不会有过激的举动。 陆卓将花盼盼的紧张看在眼里,突然笑了,“盼盼妹妹很怕我?” 花盼盼首先就想摇头,但最后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陆卓似乎很苦恼地皱了皱眉,“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还真不知哪里做的不好,竟会让盼盼妹妹怕我。” 花盼盼叹了口气,“自小一起长大的狗蛋儿哥我自然是不怕的,可你是卓哥哥,五年没见的卓哥哥我看不透。” 第544章 太过分了 陆卓失笑,“看不透就是你害怕的理由?放眼天下,能被人一眼看透的人又有几个?莫说旁人,就是盼盼妹妹,我自认阅人无数,也是看不透呢。” 好像看不透要比一张嘴就让人看到脚后跟强,花盼盼不自觉地挺了挺腰板,可见陆卓眼里蔓上来的笑意,立时又懊恼了,做了这些年小孩,真就把自己当成小孩了?被个小屁孩一说,就当真,也太没用了些。 陆卓也不逗花盼盼,“盼盼妹妹那么聪明,想来也猜到我今日来见你所谓何事吧?” 这回花盼盼真是强忍着要点头的冲动才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可正是因为摇的太快,让人一看就明白是假的。 陆卓叹了口气,忍住想要伸手掐花盼盼小脸的冲动,将手放在石桌桌沿上,“我明日就要回京了,除了京中还有事情要打理,就是要为来年的春闱做准备,也没有多久了,先生过了年若进京,希望盼盼妹妹也能同去。” 花盼盼立时就想要拒绝,可面对陆卓眼里闪耀着的期待光芒,花盼盼竟有些不忍。 但想让她点头,却也不可能,不但她不会去,就是花致远,她也会尽量拦着不让去。京城那个大漩涡,谁爱进去翻腾谁就去,反正她得护着家人远离。 见花盼盼没答应,陆卓很失望,只能安慰自己好歹是没拒绝,可有些想要和花盼盼表明的话,肯定是不能说了,不然就算这丫头有心去京城,也会被他吓的不去了。 只是一想到远在京城里的那个人,陆卓竟生出好好吓吓她,最好把她吓的一辈子都不去京城才好的念头。 反正来日方长,那些话往后总有机会慢慢说的。 之后,二人相对无言。 花盼盼虽穿的厚,但天气确实冷,这样坐着不动不多时就冻的直哆嗦,陆卓也没好到哪里,去取厚披风的下人一直没回来,哪怕他身子骨比花盼盼强壮些,也抗冻些,但穿的太少,在花盼盼面前虽强撑着没打哆嗦,却也冻得脸色发白。 最后还是花睿的一声问询将二人相对无言的气氛给打破了,已经瘦了很多的胖小子手里用钩子推着一个铁圈,“姐,狗蛋儿哥,你们在上面装冰雕吗?” 在花睿身后,还跟着同样好奇的花钰,小家伙的手里推了个小点的铁圈,“大姐,下来玩啊。” 花盼盼从没像这时候这么稀罕过花睿和花钰,忍着冷意起身,对陆卓道:“卓哥哥,天儿太冷了,我就先回了,明日你就回京城了,我去给你准备些吃食带着路上吃。” 一开口却是牙齿打架的声音,陆卓虽是不舍,可也不忍见花盼盼冻到生病,也起身,“嗯,我送送你吧。” 花盼盼也不好说让他留步,就这样被他送下了凉亭。 怕他还要再送,一手拉住滚着铁圈要跑去别处玩儿的花睿,“都多大了还玩这个?咋不去上学?” 花睿无辜地道:“今儿休沐啊。” 接着又道:“姐和喜喜都不去读书了,咋还让我去?大冷的天儿起早多辛苦?连休沐都不让歇着,太过分了!” 第545章 说了什么? 花盼盼道:“不想去官学也成啊,我和爹说说,给你寻个先生就在家里教,到时先生教完了,爹还能教,咱爹可是举人了,学问比官学的先生高多了。” 花睿一听忙求饶,“可别,真请了先生在家里教,我就真是成天除了读书还是读书了,钰钰到时也别想玩儿了。” 花钰一听不能玩儿了,也忙把闲着的小手用力地摆,“别了别了,还是官学读书好,我明年也要去官学的。” 见大哥推着铁圈儿跑了,他也跟在身后跑,嘴里还发出只有小孩子才能懂的奇怪叫声。 两个弟弟都不大靠得住,花盼盼回头对陆卓笑了笑,“卓哥哥别送了,我自个儿回就成。” 陆卓还想说什么,花盼盼却没给他再说的机会,转身也快步走出花园,那仓皇的模样让陆卓很心酸,他看起来就那么不让她待见,明日就要回京城了,这时候都不能多说几句话。 想到花盼盼对他的态度,再想想花喜喜对他的态度,总觉得世事难料啊。 与花盼盼分别后,陆卓就去见了花致远,将要离开的想法与花致远说了。 花致远想了下点头,“你要回去也好,如今你的学问强过我,我也没什么能再教你的,回到京城你也不能耽误了课业,寻个有名望的先生,若能作几篇流传出去的佳作更好了,在批阅的大人面前露露脸。” 陆卓连声应是,问起花致远何时进京,花致远却犹豫了,良久后才摆了摆手,“不急不急,到时再说吧。” 陆卓也不疑有他,回到他住的客房开始收整东西。 章琴听说陆卓要回京城,怕他一个人路上不安全,让花致远去打听一下明儿有没有往京城方向去的商队,若是能同行最好。 花致远出门后,章琴想了想又给陆卓送来一包银子,“你一个人过日子也不容易,身上没些银子遇到难事怎么好?这些你都收着,等将来做了官时再还师娘。” 陆卓想要拒绝,可也知道章琴好意,许是想着用起来方便,银子大多都是小块的碎银子,一两的、几钱的,二十两的也有几块。 陆卓沉默着将银子收下,“师娘,春闱在即,希望明年师娘一家能与先生一同进京,到时也让卓儿尽尽地主之谊。” 章琴笑着点头,但神色中却有些不明的意味,与他问起花致远何时进京时很像。 陆卓的心就有些沉下来,但很快又状似无意地笑了,“那我就在京城等着师娘和先生了,嗯,还有盼盼妹妹。” 章琴怔怔地看着陆卓的笑脸,心却猛地沉了下去。 晚上花致远沐浴过后躺在床上,等了许久见章琴就坐在桌边用手撑着腮边很长时间都没变过姿势了,无论是明示暗示,也没见章琴要到床上的意思。 “卓儿还没走你就舍不得了?” 章琴将手放下,叹了声,回头望着花致远,“倒也不是多舍不得,就是自己家的孩子也不能一直在家里不离开,可今儿你猜他和我说了什么?” 第546章 庸人自扰 花致远也坐起身,“他说了什么?” “他说希望明年你去京城时,咱们家都能跟着一起去,他还要尽地主之谊。” “这有什么?可能是看你们没去过京城,想让跟着去见见世面吧。”花致远不以为然地斜了章琴一眼,觉得她就是爱多想。 章琴却摇头,“不是,他开始时说的是咱们全家,后来又说在京城等着我和你,之后又提了一下盼盼,我就琢磨着他是不是对盼盼有心思?” “这有啥奇怪的?咱们大闺女长得好,性子好,又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分,对盼盼有心思有什么不对?” 章琴气的拿起桌上的茶杯就想砸人,想了想待会儿那床她也还要睡,见花致远作出求饶的动作,缓缓将茶杯放下,只是还嫌弃地看着他,“你这脑子整天都想的啥?难道忘了咱们喜喜了?” 花致远一听也才想到,似乎他家那个二闺女对人家有意思,可陆卓真喜欢盼盼,他肯定是不愿意把两个闺女都嫁给陆卓,那往后姐妹俩不会因此记上仇吧? 但随即又摇头,“这也没啥好担心的,他看上盼盼,那也得看咱们盼盼的意思,没见这些日子他在府里,盼盼都不过来一起用饭了?多半是看出他的心思,避嫌呢。” 虽然花致远说的在理,可章琴还是觉得儿女大了要愁的事情也多了起来,“不行,明儿我得去和盼盼说说,看她是啥意思,咱们也不能因为想着喜喜就不顾盼盼了,万一她对卓儿也有意思,就因为喜喜让了,一对有情人不能在一起多可惜?” “你可别,万一盼盼没那心思,被你一问再生出心思,到时你是想要眼睁睁看着俩闺女争一个?” “那可咋办?真愁死我了。” 花致远往床上一躺,“你啊,就是庸人自扰,这有啥难办的?喜喜才多大?没准等卓儿走了以后,用不了多久就把人忘了,小孩子心性不长久的。” “你说的倒也没错。” 章琴一听也是这个道理,想当年她十岁出头时还总想着要嫁村头的裴家哥哥,后来裴家哥哥去城里做学徒,几年没见她都差不多把那个人给忘了,后来再见着人时啥想法都没了。 没准真如花致远说的,过几年喜喜就忘了呢。 相比之下,大闺女才更应该让她操心,十三岁了,城里家世与花家相当的人家,这个年纪差不多都定下婆家了,就她这个大闺女似乎连想法都没有,也不知什么样的男娃能入得她的眼,最怕的就是她还一门心思想着那个彬彬。 倒不是说彬彬不好,当儿子,她也想要那样的做儿子,可家世太显赫了,门不当户不对的,连个能撑腰的人都没有,自家闺女嫁过去不是等着受搓磨? 突然,章琴想到什么,狠狠地瞪着花致远,“你说谁是庸人?” 花致远刚想怎么能把话圆过去,说嘴误也好,还是痛快认错也好,还没等他反应,章琴一个飞扑,抓起床上的被子就把花致远按在里面,隔着被子就是一顿掐。 第547章 离别的愁绪,说没就没了 等章琴掐完了在床边坐好,花致远掀开被子无辜地望着章琴。 疼倒是不疼,可看章琴累的气喘吁吁、头发蓬乱的样子,赶忙装起可怜,“媳妇,你这下手真狠啊,都掐青了。” 章琴白了他一眼,也心知他是装的,自己用了多大力气还能没数,反正他一向都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啥?卓哥哥要回京城了?” 花喜喜是第二日早起梳头时才从丫鬟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整个人都不好了。 “正是,奴婢也是刚刚听人说的,陆少爷一早就将东西收拾好了,马车已经等在外面,就等吃过早饭陆少爷就会跟着去京城的车队一起出发。” 花喜喜让丫鬟快些将她的头扎好,站起来就往外跑,跑了几步又停下,这就要去娘那边用早饭了,她跑去卓哥哥那里也见不到人吧? 又回来对着镜子打扮了一下,才带着丫鬟朝章琴院子走去。 一路上心里乱糟糟的,想不明白好好的卓哥哥怎么就要回京城了,想到昨日听丫鬟说大姐和卓哥哥在花园的凉亭里说话的事儿,莫不是姐姐说了什么,卓哥哥才会要走的? 一直来到章琴这里,难得的花盼盼也过来了。 陆卓要回京城,就是平常她各种借口不过来一起吃饭,避免和陆卓见面,这时候总是要道个别。 一见花喜喜过来,花盼盼朝她招了招手,“喜喜过来。” 花喜喜走到花盼盼身旁,扁着嘴看花盼盼,花盼盼看出她心情不好,这丫头心情难过时就扁着嘴,生气时就撅着嘴,心思单纯的一眼就能看透。 花盼盼在她的嘴上捏了下,“再扁就不好看了。” 花喜喜强忍着难过,尽量让自己神色正常,可一张嘴就带了哭腔,“姐,卓哥哥要回京城了吗?” “你啊,要难过也忍着,回头晚上姐姐搂你睡,想怎么哭就怎么哭。” 花盼盼也不知拿这个妹妹怎么办,小丫头才多大啊,就知道喜欢男娃了,她上辈子和这辈子加一块儿都要赶上章琴大了,咋就没遇到让她心动的呢? 不过想想也是,她心理年龄成熟,自然不可能看上这些小屁孩,而那些年纪大的又都是叔叔伯伯辈,没有可能自然也就没有那些心思,最多就是遇到长得合眼缘的多看几眼罢了。 或许再过个几年,见到漂亮的小郎君她还能心动一下。 花喜喜也知道不能哭出来,深吸口气,对花盼盼露出一个笑脸,可说是笑脸,还不如哭好看。 花盼盼一瞧这模样,真让陆卓瞧见,他对喜喜有意思还行,若没那个意思,喜喜往后就别和他见面了。 “要不姐带你先回去,咱们这顿饭不吃了?” 花喜喜却摇头,刚要说她能忍着,就听屋子里传来花钰的哭声,“卓哥哥,你就要走了,啥时候才能再来看钰钰?” 花喜喜都要哭出来的眼泪立时就被这一声给吓了回去,再想酝酿一下离别的愁绪,可在花钰的哭嗷声里,怎么也酝酿不出来了。 见花喜喜似挫败地泄了口气,花盼盼暗自好笑,其实说难过,好似也没那么难过吧? 看来她对陆卓的感情,也没大家想的那么深。 第548章 疏远 姐妹俩进到屋中,丫鬟们正在往桌上摆饭菜,虽然是早上,但在陆卓要回京城,比往常都丰盛了许多。 入席后,花致远一直在叮嘱陆卓回去后不能荒废了学业,缺钱了就写信过来,陆卓都点头应下。 见花盼盼和花喜喜都只沉默地吃着碗里的粥,不同的是花喜喜食不下咽,花盼盼却吃的没心没肺,陆卓心里好气,他都觉得要走了不舍,花盼盼竟好像没事人儿似的,倒是花喜喜比她有心多了。 本想着和花喜喜说几句,看花盼盼脸上神色会不会有变化,可想到花喜喜对他的心思,还是忍住了,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可花家对他好,他不喜欢花喜喜,还是不要做让她误会的事情。 好在也不知是花致远有太多话要叮嘱,还是有意不给姐妹俩和陆卓说话的机会,一直对陆卓说个不停,几次陆卓目光落向花盼盼时,都会立即将他的注意力拉回来。 陆卓都不得不怀疑花致远这是有意不想给他和花盼盼说话的机会。 同样,一直到下人通知外面商队派人来说到城门会合时,花喜喜也没找到和陆卓说话的机会。 一家人一直送到城门处,商队已经等在这里,花致远和章琴又叮嘱了许多,也给陆卓带了许多路上吃的,还有章琴之前让人做的新衣新鞋,这才目送着陆卓的马车夹在商队中远去。 送走了人,一家人也没急着坐马车回家,干脆就在街上逛了逛,只是夫妻俩和花盼盼都在注意花喜喜的神色,见小丫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 早知道没这缘分,当初就不该让孩子们走得太近。 嗯,往后在孩子们没这想法之前,可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赏雪诗会那日,花盼盼和花喜喜都没去,城里那些都盯着陆卓的人家也都知道陆卓回了京城,对这姐妹俩参不参加诗会也就不那么在意了。 很快就到了年底,因之前品香楼纵火案,花盼盼和花喜喜都极少出门。 花致远出钱买下品香楼被烧毁的那块地,给的银子不少,也算是没让品香楼因他们家的原因损失太大。 今年入冬了先不能动土,打算来年开春后在原址上建个酒楼,反正谁也不嫌家里买卖多。 很快到了年底,今年乐彬派人送了四大车烟花,说是花家的买卖多了,每家店门前都多放一些,图个吉利。 花致远给乐彬回了信,言语间不似从前那般亲近,更没有要高攀的意思,而花盼盼更是连之前的几句话都没有,信里也没提起家里。 乐彬收到信的那日刚好是大年三十,晚上家宴上的气氛太好,欢聚一堂、推杯换盏间便多喝了几杯,夜里回到院中,在飘雪的院子里站了半宿,回屋时肩上的雪有一寸多厚。 睡了一觉醒来,头晕脑胀,病了三日后又是风度翩翩、气质温润的乐家二少爷。 转眼,二月初,三年一次的春闱开始了,来自各地的举子们齐聚京城,无论是陆卓还是乐彬,都没有见到花致远的身影,果然,他没有来参加会试。 而此时的花致远,正和花盼盼一起,站在一片望不到边的土地前。 第549章 不做官多可惜 初春的寒意让花致远不由得裹了裹身上的袍子,有些后悔为了风度没听章琴的话出门时加件披风,倒是身旁的大闺女,带着白兔毛边的披风怎么看怎么暖和,小脸在白兔毛的衬托下,更是可爱的让人看了就想捏一把。 师爷是土生土长的泰石府人,冯光来泰石府做知府前他就在泰石府做了十几年师爷了,冯光会笼络人,这几年共事过来,早就成了冯光的心腹。 冯光也想过往后去别处做官也带着他一同赴任,只是因家中还有老娘,师爷只能婉拒了。 师爷指着这片没有耕种而显得荒凉的土地道:“花老弟,你别看这块地眼下看着不咋地,等种了稻子,秋收时金黄金黄的那才叫好看。别人信不过,你还信不过老哥?若不是这块田地太大,老哥手里没那么多银子买下,这块地我都想买下来了,整整五垧地,虽不都是良田,可都是连成片的,也不是谁都能买下,前面有河不必担心缺水,地势又高,前些年那场洪水都没咋影响到,你还合计啥?若是你今年去京城赶考,大人也不会想让你买这块地,可你都不想考了,大人还不是想在他任期时多给你谋些利。” 花致远有些犹豫道:“我就是琢磨地太多了种不过来。” “种不过来佃出去啊,有田地还怕没人种?眼下也不打仗了,再过几十年人口得越来越多,到时再想买地可就没这么容易了,你买下地,往后不想种了再卖出去也亏不了。” 花致远一听也是这个道理,见花盼盼也是一副‘咋还看不起种地’的神色,花致远点头,“那我就买了,咱们这就回衙门把户过了。” 师爷听了呵呵笑了起来,“花老弟痛快,大人说了反正这些田地也是抄家抄来的,花老弟能看上,就给你按劣田的价,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花致远对师爷连声道谢,随后师爷要回城,花致远还要在这里看看自家这一大块田地,就与师爷先分别了,约好午时在花家酒楼见面,买了这么大一块儿地,总是要庆贺一下,也请冯大人一起。 师爷骑着马走了,花致远带着花盼盼围着这块地走了一圈,眼里都是喜意。 花盼盼见了撇了撇嘴,“爹,你明明很想买下这块地,为啥还装着勉为其难?” 花致远嘿嘿笑了两声:“这你就不懂了吧?咱们家和你冯伯伯家自然是没得说了,可他太照顾咱们家了,他在任时还好说,一旦他离任了,咱们可就不好和新来的知府大人相处了。别看师爷眼下与冯大人共事的好,万一到时等新大人来了,他想到咱们这些年占的好处心里不平衡,再在新大人面前给咱们穿小鞋呢?” “可这些年咱们没少给他好处啊,他能干那事吗?” “傻闺女,人心隔肚皮知道不?这都不好说。” 花盼盼不可置信地看着花致远,“爹,你和我说实话吧,放弃赶考后悔不?你这脑子整天就琢磨这些了,不去做官多可惜啊。” 第550章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花致远在花盼盼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下,“你啊,就会奚落你爹。真当我不知道,我若是真去赶考了,最发愁的就是你了。” 被花致远说中心事,花盼盼装着无辜地望着花致远,“爹咋能这么想我?若是爹做了官,我也成官家姑娘,那身价可就不一般了,哪能不想爹去做官呢?” 花致远‘呵呵’两声,显然不信花盼盼的谎话,见花盼盼笑容变得讪讪的,才叹了一声,“你咋想的我知道,你娘咋想的我也知道,可咱们家能有今天,多亏了你娘的手艺,当然也是多亏了你嘴馋……” 见花盼盼愤怒地朝他瞪眼,花致远心情大好,接着道:“虽然不知有什么好担心的,但我知道,你们就是担心我做了官变心。可不管是要休妻再娶,还是纳妾,都会让你娘伤心。可你想想,咱家能有今日都是你娘的功劳,真做了那种事情,我还能算个人吗?” 头一回,花致远和花盼盼提起她一直担心的问题,望着花致远透着真诚的眼眸,花盼盼生出这样磊落的男子她还有什么不信的错觉。 哪怕心里还是对书中的结局很在意,此时的花盼盼还是选择相信花致远,“爹,我相信你对娘的感情。” “嗯,相信就好,那往后可不许再猜忌爹对娘的真心了。” 花盼盼却痛快地摇头,“那可不成,有时候犯错可就在一念之间,爹还得时刻防备那些准备扑上来的女人,反正我还是要替娘好好盯着爹。” 花致远无奈,在花盼盼的脸上狠狠地捏了一把,竟是捏出一个红印子来,疼的花盼盼捂着脸痛叫。 这丫头,白对她那么好了! 种了多年地,看完之后,花致远大概就知道这块地要雇多少人种,该备多少种,再买几头牛,或是佃给多少人,挥动着好些年没劳作好似生锈了的胳膊,竟有些跃跃欲试,再被花盼盼一怂恿,花致远决定就把靠近河边那块最好的水田留着自己种。 留靠近河边的,一是离河边近,灌溉方便,二呢则是万一真再遇上涝时,被冲了也是自家的,免得佃户受损失。 不过听那师爷说了,前些年那场大水都没影响到这块田,应该是不碍事儿的。 将花盼盼送回府后,花致远赶去花家酒楼。冯光和师爷都没到呢,花致远大概算着将买田的银票准备出来,另外又准备了一张百两的和一些十两的银子。 冯光任期快满了,往后还得靠这位师爷,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该打点的总是要打点,百两的银票自然是给那师爷的,十两的银子要给出去多少份,就要看冯光带多少人来了。 不多时,冯光和师爷一起来了,同来的还有几个冯光身边的幕僚,以及衙门里的班头和说得上话的小吏,花致远知道冯光带这些人过来,就是想要让他与这些人好好交往,也免得他卸任后他在泰石府没了靠山。 花致远热情地把人请进酒楼的二楼雅间,让人将早就准备上的酒菜摆上来,自家老板请客,当然是挑着最好的上,全都是花家酒楼里最拿手的菜,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就都有些喝多了。 第551章 膈应人 酒菜吃的差不多,师爷把面前的酒杯菜碗推到一旁,将从衙门带来的地契文书取出放到桌上,脸上红的像涂了染料,一张嘴先打了两个酒嗝,“哈哈,花老弟,你这些年可是发了大财,刚结认你时,你名下也就几间铺子,在泰石府里连个财主都算不上。如今却酒楼遍地,庄子好几个,良田都好几垧了。这些地你是不大看得上,可老哥却眼馋着呢。可惜没那么多钱,不然老哥就买下来了,哪能只看着老弟发财。嘿,如今你在泰石府真了不得,不但生意做得大,还是举人了,往后就是老哥都要仰仗你了。” 这话说的花致远心里有些膈应,脸上却不动声色,借着酒水盖脸,也笑:“哪里哪里,都是冯大人治理有方,泰石府在大人的治理下愈发繁荣,我也就是借着这股东风发些小财罢了。” “不愧是举人老爷,瞧这话说的多漂亮。”师爷又嘿嘿笑了两声,手指点着契书,“都不是头回买田地了,花老弟也不用我多说了吧?” 花致远起身走到师爷身旁,从怀里掏出印章,在契书上印下,又在师爷拿来的一本册子上印下,之后将契书收好,师爷也将册子收好。 花致远再回到自己的座位,正要让伙计再添几道下酒好菜,就听师爷带着醉意道:“花老弟,咋不见你家大闺女?上午不是跟着你去看地了?” 花致远皱了皱眉,虽说花盼盼管在座的都叫叔叔伯伯,可又不是楼子里卖艺的,哪有一个姑娘家与一群男人坐在一桌喝酒的道理,这个师爷喝了点儿酒,都不会说人话了吗? 冯光也不悦地将目光落在师爷身上,花盼盼那可是乐家二少爷相中的,连他的儿子都不敢打主意的人,这师爷把她当什么了? 就算不看在花致远的面子,泰石府里谁不知他这个知府也是把花盼盼当成自家子侄一样?这是也没把他放在眼里啊。 冯光道:“师爷喝多了?” 师爷见冯光不悦,按说该收起调笑之心,可一想到花家一点点从个小商人,几年间就把生意做的这么大,同样是冯光面前的红人,境遇却越差越大,再有这几日被吹多了枕边风,师爷借着酒劲儿对冯光笑道:“大人说的哪里话?学生虽不胜酒力,却也不至于几杯酒下肚就醉了,只是见了花老弟的大闺女心生喜爱,有心想与花家结个亲,刚好大人也在,学生就厚着脸皮求大人给做个主。” 冯光脸一沉,师爷那个儿子他也是见过的,十七岁了,是妾室所生,长得倒是人模人样,可不学无术,又娇惯的厉害,请人说了很多回亲都没人家愿意。 因为亲事不成,师爷没少怀恨在心,几乎每个拒绝亲事的人家都被他报复过,冯光看在他有才,能帮自己做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也没想到一时的纵容,竟让他有胆子把主意打到盼盼身上了,不是冯光说,别说是师爷的儿子,放眼泰石府,就没一个能配得上盼盼丫头,谁让她是乐家二少爷相中的人? 第552章 聘礼看着给就成 如今师爷在他面前提出想和花家结亲的想法,又让他做主,这是看他卸任在即,拿他没办法? 冯光看向花致远,“这件事花贤弟怎么看?” 花致远脸都黑了,但还不至于和师爷撕破脸,不然师爷在外一说,花家如何不讲理,盼盼往后就真没人敢娶了。 “大人,盼盼还小,前些日子还说不急着定亲,想在我们夫妻跟前再侍候几年,我和她娘也是这样想的,到底是舍不得闺女早早嫁出去,过些年再说吧。” 冯光笑着点了下头,看向师爷刚要开口,却听师爷大着舌头道:“若是花老弟舍不得把闺女嫁过来,犬子也是可入赘的,聘礼花老弟看着给就成。” 桌上几人没忍住喷笑出声,他们算是听明白了,师爷这是盯上人家的家产了,可人家还有两个儿子,就算再疼闺女也不可能招婿吧?还想要聘礼?师爷真是想美事想疯了,连唯一的儿子都想要卖了。 花致远干脆懒得与他开口,斜睨了冯光一眼,意思很明显,你的人你看着办吧。 冯光也傻眼了,之前他重用师爷,也是因他办事有手段,人也机灵,可从前一起喝酒时也没发现这人想法很清奇,把满桌的人都当傻子了?以为别人看不出他是想要谋花家的家产? 还是说以为他就要卸任,拿他这个师爷没办法? 可他要离开了,不管是为了花老弟往后在泰石府平安顺遂,还是为了让人知道他也不是好惹的,这个师爷都不能留着。 冯光朝两个班头使了使眼色,道:“师爷喝多了,扶他出去醒醒酒。” 大人的命令自然是不能不听,两个班头平常又和师爷不过是面子情,但花致远不一样,自打花致远在泰石府做生意起,就没少给他们好处,隔几日就会请他们喝上一回,前些日子在花家府外轮着值守时也得了花家不少好处,那都是实打实看得见的,往后也没想放弃这个好处,听令后立时起身就把师爷往外架。 师爷还要大喊大叫,被其中一人一把捂住了嘴,另一个更是随手从路过的伙计手里抢过一块抹布就塞到师爷嘴里,师爷双手被缚在身后,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正是饭口,被许多吃饭的人见着,直到师爷被推出酒楼外,还有人跟着到门外看热闹。 花致远朝酒楼外看了一眼,刚好看到师爷被二人推搡着离开,交给路上巡逻的官差先带回衙门,不太担忧地道:“大人,师爷会不会因此怀恨在心?” 冯光沉着脸,目光在桌上几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回花致远脸上,“贤弟不必担忧,近来我接到几起他以权谋私的状纸,已派人去查,原想着过几日证据确凿了再发落他,不想他今日竟先发难,不过是提前几日罢了。” 花致远又喊来伙计将桌上的酒菜撤下,重新换了新菜。 这顿酒整整吃了一个下午,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花致远又一次自己去了偏房,看样子醉的倒还不是太厉害,只是吐的昏天黑地,站在门外都能闻到呛人的酒气。 第553章 刁妇的闺女可不能要 章琴夜里过来看了两回,给花致远喂了醒酒汤,可人还是一觉睡到天光大亮才起。 虽然喝的都是上好的酒,又喝过醒酒汤,可也架不住酒的后劲太强,花致远起床时还打着晃,胃里早就空空如也,偏一动还反着胃,什么都吃不下。 章琴又给他煮了一碗醒酒汤,喝了之后再喝了些稀粥,人这才算是好了些。 吃完粥后花致远又去睡了,再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人整整睡了一天,这回起来身子都睡麻了。 可想到昨天在酒桌上师爷说的那些话,花致远的心情还是不大好,靠在床上发呆。 也不知师爷那边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那人看来是对他生出恶意了,若是冯光在时不处理好,等冯光调任走了,新知府一上任,那师爷就得在新知府面前给他穿小鞋了。 唉,还是做官好啊,就不必怕这种龌龊小人了。 可同样,如今京城形势严峻,他这样一个小小的虾米真进了京城,还不够被算计的。 花盼盼昨日就听到花家酒楼伙计送来的消息,那位师爷不知怎么的被从酒桌上给押走了,看样子是要下到大牢,听闻是被苦主告了,冯大人才会要发落他。 可若是冯光真要发落师爷,也没必要在酒桌上发落,还是在花家酒楼,被花致远宴请时。 花盼盼问明都请了谁来,伙计将名单一说,花盼盼就猜着这件事或许与花家有关,但具体是什么关系她还不清楚,但一想到师爷之前在他们买地时就阴阳怪气的模样,花盼盼就想等花致远回来时问问,结果一等就等到第二日的傍晚。 自打陆卓回京城后,花家人又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吃饭,除了花喜喜难过了几日,别人都高高兴兴的。 小孩子忘性大,花盼盼逗了她几天,她也就把陆卓放下了,整日又开开心心的了。 而今天的晚饭,一家人坐在一起气氛就不似平常那么热闹。 花致远揉着额头问章琴,“前几回喝多了你给我吃的那个药丸还有没?那个吃完了头就不疼了。” 章琴送他一个大白眼,“那个是彬彬从京城送来的,一瓶也就三十丸,你想想你这段日子喝了多少酒?从不打算考了开始就三天两头出去喝,才几个月就都给吃完了?” 花致远叹了口气,虽然想说下回写信时让乐彬再给多买几瓶,只是一想到自家如今与他正在疏远,还真不好意思开口要东西。 要不就问问别人谁去京城给他带回来几瓶? 花盼盼问:“爹,昨儿我听说师爷被冯大人派人给关起来了,咋回事儿?” 一说起师爷,花致远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那人真是不要个脸,酒桌上就说想和咱们家结亲家。” “咋地?她家有闺女要嫁给咱们睿睿?”章琴一听就皱眉了,旁边的花睿更是立马摇头:“那可不成,就看他家那个媳妇,泰石府出了名的刁,他家的闺女指不定随了他媳妇,可不能要。” 第554章 老太太又来了 花致远呵呵冷笑,“要是他敢说把闺女嫁给你还好了,我当时就说正妻肯定是不要,想进咱家门就做个妾了。” “妾也不能要啊,咱们家闺女不给人做妾,儿子也不许纳妾!”章琴当时就放下筷子,怒瞪着花致远,随即想到花致远话里的意思是说师爷看上的不是睿睿,“咋地?他还想让喜喜嫁他儿子?” “不是,他相中的是盼盼。” 这回是章琴皱眉了,不是在她眼里花盼盼比花喜喜重要,也不是觉得花盼盼不如花喜喜,别人看上她很奇怪,而是自从听花致远猜测过乐彬的身份后,她也就明白冯光为何一开始就对他们家照顾了,那是因为冯光以为花盼盼是乐彬看上的人。 就是在宿县时的于师爷都知道乐彬罩着的人不能惹,难道这位师爷就不知道吗? 还是说这位师爷有什么内幕…… 章琴急道:“你说会不会是彬彬出了啥事儿?” 花致远一愣,他还真没往这上面想,但要说出事应该不可能吧?“我倒是觉得没准是有什么人给他许了好处。” 坐在一旁的花盼盼这时候也开口了,“娘,你别杞人忧天了,若是彬彬哥出了什么事儿,冯大人会不知道?” 章琴听大闺女这么说也就信了,只是愤愤地道:“那就是听什么人许了好处吧,就像之前那几个夫人,倒是对咱们盼盼的亲事上心。” 花盼盼也无奈啊,她真不急着嫁人,可这样看来,她若是一日不定下婆家,就总有人打她的主意,还不知要闹出多少事儿来。 马车停下,花老太太让翠容去敲了大门,等大门打开,花老太太才从马车上下来,早有下人知道老夫人来了飞奔着去后面报信。 花致远正安慰章琴,就听人说花老太太来了,花盼盼姐弟几个互相看了一眼,放下筷子就飞跑回自己的院子,花钰年纪小,跑的慢,边跑还边喊:“哥,等等我,我去你那儿玩啊。” 花睿只能停下来,等他跑到跟前,牵起他的手再跑。 花致远无奈,只好让丫鬟把吃了一半儿的饭菜撤了,和章琴一起出门去迎老太太。 老太太进来看到夫妻俩等着中门处,笑道:“这几日天气好,王夫人给我下了帖子,请我到家里玩,我就想着过来住几日,你们不会嫌弃我吧?” 说完,花老太太看向章琴,若是从前,章琴定会笑着摇头说不会,可如今有花致远给她撑腰,她也不想委屈自己,反正是花致远的亲娘,他应付就好,章琴就将头垂下,做出乖顺的模样。 花致远道:“既然来了就先住几日吧,回头住不习惯了再回庄子。翠容,你照顾老夫人多年了,该如何安顿也晓得,就先带老夫人去歇着,若还未用饭,就到厨房里传。” 翠容答应着就要扶花老太太去她住的小院,为免老太太找几个孩子和章琴的麻烦,老太太住的院子被花致远安排的极远,说是清静。 花老太太撇撇嘴,果然还是嫌弃的,年纪大了就是不招人待见。 可想到王夫人让人传来的话,花老太太心情完全不受影响,只是庆幸之前幸好没把花盼盼贱卖,不然可赶不上皇上选秀这么大的好事儿。 第555章 选秀 望着花老太太离去的背影,花致远心里有些不安,对章琴道:“你先回去歇着,我去趟府衙。” “你去做啥?不是有事瞒着我吧?” 章琴不安地拉着花致远的手,刚刚吃饭时听花盼盼说起师爷的事儿她就一直不安,这时候花致远又要去府衙,莫不是又想到什么? 花致远笑着安慰,“没事儿,就是昨日和冯大人一起喝的酒,我都醉成这模样了,冯大人比我喝的还多,我去瞧瞧他怎样了。” 章琴狐疑地看着花致远,见他看起来眼神很真诚,这才将手放下,“你可不能骗我,再说娘来了,我心里没底,你可要早些回来。” 花致远嗯了声,“若是娘去为难你,你就躲着不见,我会快些回来的。” 章琴目送着花致远出门,慢慢地挪回自己的院子,随时让丫鬟看着外面的动静,若是花老太太来了,她就赶紧藏起来。 好在,一直到天大黑,花老太太也没过来,让丫鬟去问了,说是路上有些累,已经睡下了。 章琴这才松了口气,可花致远去府衙这么久还没回来,莫不是路上出了事儿? 又让人去府衙那边问过,只说还在衙门里没出来,直到章琴已经困的眼皮打架了,花致远才顶着初春的寒意从外面进来,脸色有些忧愁,章琴的困意一下子就消失无踪了。 “这是发生啥事儿了?看把你愁的。” 花致远让丫鬟到外面去,再将门仔细地关上,这才拉着章琴坐到桌边,低低的声音道:“今日去见冯大人,从冯大人那里得知一个消息,当今皇上自去年起就一直卧病在床,年前更是险些……为了冲喜,朝臣商议后就要进行一场选秀大典,为太子及几位成年的皇子选妃。今日旨意已到了泰石府,但凡家中有十七以下,年满十三,相貌娇好者都要参选。我们家盼盼今年十四,模样又是那般出挑,冯大人让我回来早做准备。如今朝中太子与二皇子皇位争斗正如火如荼,这时候被选进宫,命运不济可是要赔上性命。” 章琴急了,“那咋办?咱们盼盼模样那么好,又有那么多人瞧见过,能不参选吗?” 花致远摇头,“之前咱们家受过皇上赏赐,即便是盼盼长得模样稍差,这次却已在备选名单里,想不参选绝无可能了。” 章琴张嘴就要哭,被花致远一把捂住,“你可别哭了,事情未必没有转圜,若是传出咱们不愿送闺女进宫的风声,这可是要杀头的。” 章琴眼泪哗地就流出来,捂着嘴又不敢哭出声,只哽咽地道:“我的盼盼,那么好的闺女,咋就非进宫不可?真进宫了咱们还见得着吗?我舍不得。” 花致远又何尝舍得,“我一路回来都在想这件事儿,你说要是咱们闺女生病了,朝廷总不能让她带着病体进京吧?要不明儿我就让人放出风声,就说她生了重病,过些日子再把她以养病为由送走。” “这能行吗?”章琴不大有信心地看着花致远。 第556章 决定 能行吗? 花致远也没什么信心,这几年他与冯光交好,虽也接触过官场,可到底还只是个刚考中的举人,心计虽有,却不够深沉,哪里知道朝廷中的一些手段? 甚至他想过,若是不能瞒过去,那就是欺君之罪,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可事到如今他能怎样?总不能真送闺女进宫吧?反正他舍不得,不如就赌一回,没准就赌成了。 趁着夜,章琴悄悄来到花盼盼的院子,自从四壮被赶出府后,花盼盼的院子里又赶出两个人,剩下的都是极忠心的,章琴悄悄地来并未惊动府里其他人,却让花盼盼有些吃惊,忙要披上衣服起来,却被章琴拦下,“别起了,娘过来也就是有两句话要同你说,你听着就是。” 进来时,章琴已把丫鬟赶了出去,此时屋中只有母女二人,章琴又是这副郑重的模样,花盼盼的瞌睡都被吓跑了。 “娘,你说,我听着呢。” 章琴一把拉住花盼盼的手,还未开口,眼泪先落了下来,看的花盼盼一阵揪心,“娘,不是爹今儿出去干啥坏事了吧?” 章琴哭了一半被花盼盼一句话就给堵没了,可想到花致远带回来的消息,她还真宁愿是花致远在外面干了啥坏事,眼泪流的更凶了,花盼盼看的心焦,“难道真是爹?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这就找他算账去。” 见花盼盼就要穿鞋下床,章琴忙去拦她,“没,不是你爹,娘是舍不得你。” 花盼盼已经坐到床边,伸出脚去够地上的鞋,听了章琴的话一头雾水,“我咋了?这不好好地在这儿了?” 章琴忍着难过,说的也断断续续,可花盼盼还是听明白了,“选秀?我在名册里了?” 章琴点头,“是啊,冯大人告诉你爹的,让你爹回来早做打算,今儿下午才接到的圣旨,冯大人还没让人将告示贴出来,可再托也只能给咱们留出一天的时间,我和你爹的意思是让你装病,只要说是恶疾,应该就能落选了吧。” 听章琴说的也不确定,花盼盼也知道这件事哪是那么容易就成的?没准还要连累冯光,但冯光能为她留出一天的时间,这份情她领了。 “娘,这件事不好办啊,若我装病的事被传出去,到时不但全家欺君之罪要被杀头,冯大人怕也落不得好。” “那还能咋办?总不能眼睁睁看你被送进宫,离的这么远,我和你爹想帮你都帮不上。” 见章琴说完又要哭,花盼盼将人揽住,手放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拍着,“娘,你别想那些了,或许进宫也没那么坏。” 花盼盼突然有种既定的命运,并不是想逃就能逃掉的,书里面的花盼盼虽没参加选秀,却是因为身份,直接有资格进宫,而因花盼盼一直暗恋太子,处处与帮助二皇子的花惜月和乐淩做对,最终没有好下场。 如今既定的命运就是非要她卷到这场皇位的争斗中,想必怕是避不开,那就不如去面对,自己争取来的命运,败了也就败了,总好过命运被别人操纵在手掌中。 “娘,我去选秀,没准进宫也没那么可怕。” “啥?你要去参加选秀?”章琴从花盼盼的怀里挣扎着起来,看着闺女娇美又坚定的脸,突然生出一种自己的闺女很强大的感觉。 “对,就是去参加选秀!” 第557章 不想搭理这个儿子 四月初,花家里里外外都忙碌起来,经过一个多月的甄选,泰石府共选出二十位美貌与才华兼备的女子要一同送去京城,其中就有被点过名的花家大姑娘花盼盼。 花致远夫妻舍不得闺女独自进京,早几日就开始整理府中值钱的东西,留了些下人照料花府,再留些人管理酒楼食铺,其余人也跟着一同进京。 而同时进京的还有卸任后进京述职,再等候补缺的冯光冯大人及他的家眷。 冯光打趣花致远,“花贤弟啊,早知怎么都要进京,你不如过完年就去,还能赶上春闱,没准就能考中呢。” 花致远感叹,“谁能料到呢,不过我心里也没个底,也不知盼盼进京后会不会被选上。” 冯光也叹了声,别人家的闺女或许是盼着能被选上,到时在宫里若是能入了贵人的眼,就能提携家里,可花家却都在盼花盼盼能落选,这样就能一家团聚。 花致远道:“不瞒大人,我真盼着盼盼能不被选中,哪怕不嫁人,我养她一辈子,也好过进宫里再也见不着。” 冯光拍了拍他的肩头以示安慰,说实话,若是他有适龄的闺女,他们夫妻也不盼着闺女进宫,可谁让花盼盼是朝廷送来的圣旨上特别提起的?只要不是有太大问题,这个宫真就非进不可。 花老太太也坐在花家的马队里,撇着嘴看着外面,心里好不憋屈。 上回王夫人给她递帖子,说起皇上选秀的事情,都承诺她只要是把花盼盼骗出来,王夫人就有办法送花盼盼去参加选秀,到时还给她三千两银子,等花盼盼进了宫,老太太就能少个气她的人,那丫头又机灵,在宫里真立住了还能帮衬家里,可谁知不用王夫人使劲儿,那丫头竟是在圣旨上被点了名的。 一想到还没到手就飞走的三千两银子,花老太太真心疼,其实只要告示再晚贴出几天,她把花盼盼骗出去,把人送到王夫人手里,拿了三千两银子后,别的就不关她的事儿了啊。 虽然花致远进京时也把她一同带上,可这马车颠簸,进京的时限又紧不能慢慢走,她的一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虽然这辈子都没去过京城,也想要去瞧瞧,但她真不想赶的这么急。 走了一天走了二百多里,花老太太下车时身上没有不疼的地儿,躺到客栈的床上就不肯动了。 花致远亲自送饭过来,花老太太哼哼唧唧,“致远啊,你就别让娘跟着你受罪了,才走出一天,娘回去还不成?往后咋样你也别管了,反正泰石府你还有产业,怎么也饿不着娘。” 花致远一脸为难,“娘,你还是把饭先吃了吧。” 花老太太斜着眼看花致远,“咋地?你还怕离的远,你那点儿产业被娘给贪了?” “嗯!”花致远老实地这声嗯,彻底让花老太太没脾气了,摆了摆手,“娘知道了,你出去吧。” 花致远放下饭菜出门,到了门前回头,“娘,你也别多想,这都走了一天,再坚持坚持,用不了几天就到了。” 花老太太一声不吭,不想搭理这个儿子。 第557章 还是不饿 花致远也不强求,只要老娘不闹比什么都强。 不过累成这副模样,估计老太太也没精神头闹了。花致远甚至想,等到了京城,为免老太太作,是不是也该给她找些事情做,只要有事情做,她也没闲心找别人的别扭。 从花老太太这里出门后就去见了冯光,喝上两杯再聊聊进京后的事情。 这次进京的人多,除了那二十个秀女,还有她们每人带的两个丫鬟一个嬷嬷和几个护卫,冯光一家连上管家和下人也有十几人,再有官府派来的几十个护卫,这间不大的客栈几乎就要住满了,好在客栈后面还有一处小院子,花致远就让人将小院包下,一家人带着下人与进京的秀女分开了住。 刚喝了两口酒,外面就有人来报,说是秀女中那位通判府的胡三姑娘因饭菜不合口味,正闹着呢。 冯光一听就头疼了,一路上这些姑娘不是这事儿,就是那事儿,比传闻中的花老太太还能闹腾,此时好不容易住下了,竟还因饭菜不可口闹,对外面道:“还是不饿,不吃就收了。” 外面应了声是,不多时又有人在外面报,说两位姑娘因争洗澡水吵了起来,说是都累了,想早点儿睡,等不得再烧,冯光放下酒杯,吼道:“等不得那就不洗,要不就把她们扔到一个桶里洗,那么大的姑娘了,还为这种事情闹,生怕外人不知道她们好干净?就这条件,受不得苦的,我这就派人把她们送回去。” 除了花家不想把闺女送进宫,这次入选的秀女却都是欢欢喜喜的,觉着只要进了宫,往后就是人上人,自觉高人一等,闹起来也毫无顾忌。 只是若真是被送回去,冯光必然是要向朝廷说明原由,而这个原由当然不会是对她们多有利的,甚至若是曾得罪过冯光的,很可能要被他借机报复,名声坏了还是小事儿,弄不好还要连累家里。 一听要被送回去,两个姑娘老实了,之后旁的姑娘也乖顺了,这一晚总算是没再有姑娘因这些小事来烦冯光。 只是私下里还是会报怨饭菜不可口,客栈不干净,甚至有人说起花家人住的小院很是嫉妒,想让他们搬出来自己住进去,毕竟比起花家这个小小举人的商户之家,她们可都是实打实的官家姑娘。 可很快就被身边的嬷嬷劝住,别看出身低了些,可花盼盼却是被点了名的,不像她们大多都会落选,花盼盼进宫是一定的。 虽然这次选秀打着给皇子选妃,可不好说就会被皇上看中,又或者会不会被太子看中,一旦真进宫位分没准还不会太低。 眼下花致远只是举人,谁知往后会不会做官?再说花盼盼长着一副狐媚相,说不得就要让男人失了魂呢。只要把男人迷住了,对付她们还不是小菜一碟? 可闻着从小院那边飘过来的饭菜香味,两下一对比就没闹心了,想让丫鬟去买些吃食,又实在拉不下脸,只盼着明日再住客栈时,她们也能出些钱租到个小院,到时也能住的舒服些。 第558章 就你爱揽事儿 只是到了第二日,再在客栈住下时,不想刚好遇到别处送去京城的秀女,原本不大的镇子,能住下这么多人的客栈就不多,别说她们没有小院可住,就是花家也没租到小院,不过大家都一样了,也就没什么好不平,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 花致远看着挤得满满的客栈,闹哄哄的就头疼,对冯光道:“这再往京城方向走,遇到送进京的秀女会更多,到时大家挤在一起怕是连客栈都没得住了,驿站就更不用想了。” 冯光也正头疼这件事儿,万一到时都挤在一个小地方,真就没得地方住了,送进京的秀女们都是官家姑娘,也不可能让她们风餐露宿。 花致远想了下道:“不如这样,我派几个人先行往京城赶去,沿路租座空闲的宅子,到时大家也不必在客栈挤着,住的也能舒服些。” 冯光觉着花致远这想法好啊,自然没什么不赞同的,而且花致远提出的,其余事情自也不必他再操心,虽然不厚道,但这才两天,他都要被那些秀女烦的头要炸了,真租了大宅子能分开住,当然是再好不过。 花致远回来同章琴说起时,章琴有些不大高兴,“也没有多苦,就你爱揽事儿。” “我这也是怕孩子们跟着受罪。” “这算啥受罪?客栈再不好,也比咱们家从前好吧?那条件都挺过来了,这点苦怕啥。” 花致远笑笑没再说,他就是不想妻儿跟着他吃苦,而且他也不想吃这个苦,又不是没钱,如今他们家的银子多的就剩下一串串的数了,不花都给孩子们留着? 第二日,天还没亮,花致远派的几人已经出发,骑着快马先行一步,如今每天都走差不多二百多里,他们只需在二百多里的范围内找一间能住的宅子就成。 虽然不比客栈,但也有一些人家有不用的宅子往外租,只要找到当地的牙行一打听就知。 只是短租,只租一晚的还没听说过,但只要有空宅子,银子给的到位,牙行也能做主,不必同主家说一声,这些银子可都是进了自己的包里。 傍晚时分,停在一处县城,比起之前两晚歇脚的地方,这处县城就繁华多了,自然住宿的人也更多。 除了进京的秀女,还有不少来往的商队。 坐在车里,看着路上的人,秀女们的脸都要皱成包子了,胡三姑娘心情明显不好,“昨晚住在那样的客栈,今晚可别住的地儿都没有了。” 身旁的丫鬟和嬷嬷都战战競競,昨晚因为住的不好,三姑娘那通脾气发的,尤其是两个丫鬟胳膊都被拧青了,若今晚没地儿住,她们还不知要受怎样的罪呢。 只是车队一直在走,难道是想穿过这座县城? 直到车队停在一处看起来就很清幽的宅子前,秀女们的心都沉了下来,看这平整的空地,难不成真是没找到客栈,要在别人家门前扎营了? 胡三姑娘说什么也不肯下车,被催的急了,‘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颠簸一天已有些花了的妆,此时更是糊了满脸,两个丫鬟被她掐的不敢出声,只能捂着嘴,强忍着眼泪,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第559章 住哪儿 这边车里的动静冯光自然是听见了,却也懒得理会,却腹诽着:就胡三姑娘这脾性,真进了宫还真不知对胡家来说是福是祸。 其余人身份都比不得胡三姑娘,虽然也担心要露宿,却也没敢闹,就怕惹恼了冯光被送回去。 让下车就下车,下了车就在车前一站,等着安排。 当被告知今晚住在这座府里时,瞧着尚算高大的宅门,进到府里后再看到整洁的青石板路,院中鸟语花香,立时就都高兴起来,这可比住客栈舒服多了啊。 这座府虽然不小,可也不可能每位姑娘一座院子,只能三位姑娘带着丫鬟婆子住一座院子,护卫们则住在前院。 但就是这样的条件也让姑娘们很高兴了,拉着交好的姑娘选了院子住进去。 坐在马车里不肯下来的胡三姑娘哭的眼睛都肿了,无论怎么劝都不下车,最后被拉走时也不管不顾,直到哭得累了,听外面没有那么嘈杂的人声,才让丫鬟扶着下了车,这一看却发现,竟是被直接拉到了马厩。 两个马夫正在给马匹喂料,而她的身边只剩下胡家的下人,那些人都不知去了哪里。 有喂马的马厩,想来也就不是露宿,胡三姑娘心下稍安,这才哽咽着问:“人呢?” “回三姑娘的话,那些人都先去安顿了,今晚就住在这座宅子里。” 胡三姑娘脸上微微露出笑容,可一想别人先去安顿了,她带来的下人却都围着她,那么先去的人把好的房间都挑走了,她剩下的还能住吗? 气丫鬟不提醒自己,又掐了几把,这才匆匆带着人往住的院子走去。 果然,当胡三姑娘过来时,这边姑娘们都找好院子住下了,虽然二十位秀女,但花盼盼要和家人住在一起,剩下的十九位姑娘,除了胡三姑娘刚好十八人,分了六个院子住下。 剩下的院子也被安排了人,等胡三姑娘过来时,院子已经都分好了。 胡三姑娘怒了,问分院子的管事,“我住哪儿?” 管事忙懵了,听胡三姑娘问起才想到之前分的十八位姑娘,还真少了胡三姑娘的,可他是先安顿的姑娘们,这胡三姑娘当时不在,他没想起来也怪不得他啊,这副要杀人的模样真的太吓人了。 可别人都安顿好了,让谁把院子让出来也不可能,反正胡三姑娘就一个人,管事赔笑道:“是小的一时疏忽了,院子虽然没有了,那边倒也有几间空屋,只能让胡三姑娘委屈一下了。” 胡三姑娘却把下巴一扬,“那可不成,以我的身份,你让我住在别处,夜里出了事儿,你担得起责?” 管事一听直摇头,“胡三姑娘可别吓小的,小的哪担得起这个责。” 再说他就是个管分院子的,哪轮得到他担责? 胡三姑娘得意了,“既知担不起责,还不给我腾个院子?” 管事又摇头,“都住下了,让谁给胡三姑娘腾院子也不合适,今晚只能这样住了。” 胡三姑娘把眼一瞪,“你是认准我选不进宫,才敢如此怠慢?” 第561章 由她去吧 管事听了只觉好笑,“胡三姑娘,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 c o m 小的就是一小小管事,你能否选进宫和小的无关吧?就算三姑娘选进宫了,还能记着小的的好?行了,胡三姑娘也别在这儿和小的过不去,你爱住哪儿就住哪儿,小的还有一堆事儿要忙,若是嫌小的安排的不周到,去外面找客栈住也没人管。” 说完,管事一溜烟儿地跑了,正如他说的,他还有好多事儿要忙,哪有闲工夫在这侍候? 胡三姑娘气的跺脚,让小丫鬟去找几位从前巴结她的姑娘,看看谁能把住处让给她。 结果丫鬟去了一圈回来又把胡三姑娘气坏了,从前巴结她的姑娘这回态度也都变了,甚至有人说都是备选的秀女,往后谁比谁高还不一定,凭什么让她们让? 胡三姑娘气的又掐了丫鬟几下,只能去看了管事说的那几间屋子,可无论是环境还是屋子都让她很不如意,甚至还比不过之前住的客栈,尤其是旁边住的就是那些随队的护卫,安全是安全了,可一个个嗓门大的让她怎么睡? 胡三姑娘住不下,也不想委屈自己,最后只能带着丫鬟出去找客栈。 冯光得到消息时只是皱了下眉,“由她去吧。”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 夜里下了一场雨,早起时不但没晴,反而下得更大,冯光瞧着天色,今天一整天怕都是这样的天气,赶路肯定是不行,便让车队在这里歇上一日,左右宅子是租的,多租一日也不妨事,无非就是多花几两银子。 与花致远说了,花致远自然不会反对,虽说多花一日钱,他也不想家人在路上受罪。 不想这场雨连着下了三天,车队也就在这里歇了三天,到了第三天夜里雨晴云收,星月高挂,冯光总算是松了口气,虽然他们启程的早,可若是雨一直不停地下,耽误在路上也怕生出变故。 只是连下了三天雨,路面肯定泥泞难行,也不差这一日,冯光并没下令出发。 胡三姑娘这几日在客栈里住的很不舒服,原本就是因为找的晚没有好客栈,下雨后更是潮湿的很,她有些后悔不该使性子出来,可又拉不下脸回去。 本以为住一晚就走,谁想这一场雨就下了三天,生怕冯光走时把她忘了,每日都派人去问,都被告知不走。 好不容易雨停了,却不想还要再住一日,这回胡三姑娘真急了,一日也不想在这个客栈住了,让下人去城里打听,去找了间更好的客栈,带着下人和护卫搬了过去。 出发这日,冯光派人又去客栈告之胡三姑娘,谁知派去的人回来说胡三姑娘昨日就离开客栈,不知去了哪里。 冯光深吸几口气才压住怒火,下令队伍出发,心里却将到京城后,上面问起为何只送来十九人时的说辞想好了,当然不能说他选的人不好,无非就是染了恶疾之类的话。 因雨停后,困在客栈的人都急着离开,胡三姑娘让人租客栈时大多客栈都空了。在换了客栈后,租的是一处幽静的院子,景致怡人,胡三姑娘住的舒服,也如往常一般让人起早去问是否出发,结果派去的人回来却说,今日一早队伍就走了。 第562章 忍气吞声 胡三姑娘急了,被扔下了可不是小事儿,她一个人带着几个护卫和丫鬟婆子进京可不容易。 立时让人收拾了东西随后追赶,终于在午时将刚刚在路旁歇息,用过午饭的队伍追上。 冯光的面都没见着,只看到那日的管事。管事看了眼匆匆赶来的胡三姑娘冷笑,“还当胡三姑娘不想进京逃了。” 胡三姑娘不敢多言,这回她算看出来了,若不乖乖听话,没准真就要被扔下了。 “胡三姑娘午饭吃了没?我等都吃好了,正要出发,若胡三姑娘不饿便跟着吧。” 见队伍已经行动起来,胡三姑娘哪敢说还要留下来吃饭?只是让下人见到路旁有什么吃的买些。 一抬头,看到花家的马车从车前经过,透过被掀开的帘子,刚好与花盼盼四目相对了那么一下,花盼盼立时将目光转向别处,胡三姑娘见了气恼:她之前对花盼盼够礼遇了吧?约她去诗会被拒,也不知她自傲个什么? 花盼盼却没心思想胡三姑娘的心情,她这几日都在琢磨,为何选秀的旨意上特意写了她的名字,她虽自认还算貌美,可也不到上达天听的地步,多半是有人在暗地里动了手脚。 可这个人是谁,她却一直都想不明白,这两年,一直有不知多少双无形的手在背地里算计着她和她的家人,花盼盼原本是想躲开的,可如今躲是躲不开了,也只能迎难而进。 她不只一次想,若早些年她没有阻止花致远去科举,这时候的花致远就离相位越来越近,那些暗地里的黑手是不是也就不存在。 可若花致远去科举,到了那个位置,她的家也不会有这十几年的幸福和美。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兰因絮果,必有来因;再想那些过去的事情也用,不如就想想到京城后或许会遇到的事情,她该怎样应对。 中午没吃上饭,虽然路上买了些吃食,可在车上颠簸也不方便吃,胡三姑娘又心里有气,没吃上几口。 好在长了教训,晚上住到花致远让人租的宅子时,胡三姑娘抢了处院子住进去。只是之前大家都分好院子,住在一起的又都是平日就交好的,也算是成了一个个的小团体,胡三姑娘从前又霸道的很,没人愿意与她住在一处听她颐指气使。 虽然自己抢了一处院子住的宽敞,胡三姑娘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听着旁边院子里传来的欢笑声,她只恨恨地绞着手里的帕子,只恨帕子不能变成那些惯会见风使舵的小人。 可面对众人的排挤,胡三姑娘也不敢再发作,只能忍气吞声,哪怕有人当面对她酸言酸语,这时候也要忍。 之后几日没有再下雨,就这样平平顺顺地到了京城。 到了京城自然不必再用花致远租宅子,姑娘们被安排在驿馆里住下,而花致远则早已派人在京城里寻了一处宅子租下,一家人便住到宅子里。 虽然也邀请了冯光一家,但冯光还身负护送秀女进京的职责,要等到交接之后才能从驿馆里搬出来,便先婉谢了。 新宅子已经打扫干净,下人们开始安顿,花老太太这几日可遭了罪,别说是闹,饭都吃不下,一歇下来就躺到床上不肯起来,身上就没有一处不疼的,连着躺了三天才算是缓过劲儿。 第563章 拿钱都不当钱 花老太太躺在床上一动不想动的过了三天。 在这三天里,花老太太好吃好喝地让人侍候着,就是一动浑身都疼,什么事儿都不想做。 本来这府就没有泰石府的府邸大,章琴还在担心花老太太想找她的麻烦都没处可躲,也幸好老太太懒得动,让她轻松不少。 在这三天里,花致远带着妻儿在京城里转了个遍,头一回进京,看着哪里都比泰石府热闹,街上走的人也多是些衣着华丽看着就贵气的人,相比之下虽然衣着也很华丽,可气质上一家人竟有几分像是乡下来的暴发户。 铺子里卖的东西也比泰石府精细许多,只是逛过之后,章琴和花致远的神色都有些不好,夫妻俩在一起就叹气。 “我之前一直以为彬彬给咱们家送的那些都是小玩意儿,可这一逛……”章琴指着一间首饰铺子里卖的绢花,若是从前有人和她说,就这么一朵虽然看着像真的一样的花儿就值十两银子,说什么她都不信。 再好看那也是绢做的,有十两银子买金的银的不好吗?果然京城里的有钱人,拿钱都不当钱用,当水啊。 花致远也脸色难看,这些年乐彬送他们家的小东西多了去了,他都以为是不大值钱的东西,最多就是礼尚往来,乐彬送来,他们回礼,谁也不占谁便宜,可这一逛真吓到了。 若说那绢花是最不起眼儿的就值十两银子,那些看起来就精致讨人喜欢的呢? 想到还在泰石府的宅子里放着的那些,花致远已经在想要怎么才能还得上这份人情。 至于说当年的救命之恩,程姨娘当初可是给了章琴两万两银子,章琴后来也同他说了,可以说是相抵了。 那么,他再花这么大的心思目的也就很明了。 花致远不得不感叹造化弄人,虽说他不想高攀乐家,可若是与进宫相比,他倒宁愿把花盼盼嫁给乐彬,至少相比皇宫,在乐家或许还能时常相见。 普通百姓家里闺女进了宫,许就是一辈子都见不着了,可若是他做了官呢?只要位极人臣,虽不能再承欢膝下,想要相见却未必是难事,而闺女在宫里,也该需要有人在外相助。 望着皇城的方向,花致远目光骤然变得坚定起来。 这几日,花致远和章琴买了许多,听人说进宫总是要各种打点,除了大大小小的银票,各种值钱的不值钱的物什也买了很多,只等花盼盼进宫时给她带着。 至于说还只是送进京的秀女,会不会落选这种事,虽然盼着能是这个结果,却也不得不承认,圣旨上面特意提起选进京的,可能会落选吗? 花盼盼心里也愁闷,她心里是没有想嫁的人,可她也不想进宫啊。 虽然这次选秀是打着给皇子们选妃的旗号,可谁知最后会花落谁家,可不管最后被赐给谁,将来的日子都会是修罗场一般。 盲婚哑嫁她都不愿,更不要说和一群女人争一个男人。 可万一不幸真被选中了,她就不得不认命吗?好吧,不认命又能怎样?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她敢逃跑,花致远一家都得掉脑袋。 第564章 在头上插出一道彩虹来 带着买的一堆堆的东西回到府里,又细致地分类打包,章琴嘴角带着笑,眼神却好似随时要哭出来,“这些东西等你进宫时都带着,进了宫一个人当心,别像娘似的谁都信,无论什么事儿都防着别人三分。” 花盼盼笑,“娘,这选秀还没开始呢,没准就是选不上,东西到时怕就白准备了。” 章琴眼里希翼一闪而过,很快又明白是自己想多了,旨意上提起要送进京的会选不上? 但为了让闺女高兴一阵子,点头,“选不上就选不上呗,难得来一次京城,咱们还不带点儿特产回去?这东西漂亮,拿回去送人都有面子。” 说着拿出一朵十两银子的绢花,“就说这绢花,若不是来趟京城,我都不知道这小东西还这么值钱,一朵就十两,虽说咱们瞧着不值,可从前咱们戴着出门,那些夫人和姑娘眼睛都要看直了,这回多买些带回去,咱们换着花样戴。” 花老太太从外面大摇大摆地进来,“啥东西换着花样戴?” 章琴下意识就想把绢花收起来,可见花老太太已经进来,再收就刻意了,想着回头再在京城买几个丫鬟,不然身边就带了两个丫鬟,忙起来老太太过来都看不到。 心里想着,脸上却带着笑起身,“也没什么,就是买了几朵绢花,盼盼和喜喜大了,也到了爱美的年纪,这些绢花又都是时新的款式,让她们姐妹换着戴。” 花老太太一看到桌上摆的绢花,眼睛都直了,几步走到桌前,挨个拿起来,对着桌上摆的铜镜在鬓边比量,“你若不说这是绢做的,我还当是真花,这也太好看了。” 说着话,一朵朵绢花就都簪到头上,红的橙的粉的黄的蓝的紫的在头上开满了,简直是插出一排彩虹。 章琴好个心疼,十两银子一朵的,老太太一下子就插了八朵,这要是插着走了,她还能要回来咋地? 花老太太对着镜子照了照,也知道她花白的头发上面插一头花不好看,再说这绢花再瞧着怎么好看,那也是绢做的,能值几个钱? 可这花确实好看,自己戴不出去拿来赏下人也好。 花老太太的目光又盯到桌上摆的那匣子小物件上,金镏子、银镏子、面上镶了宝石的镏子,还有各种钗环首饰,真是看的人眼花缭乱,一见花老太太就挪不开眼了。 “致远媳妇,你这一匣子首饰可是值不少银子吧?真是败家啊,我老太太这么大岁数了,都没舍得戴过这许多。” 章琴一脸无奈,这话说的好像他们夫妻苛待老太太似的,可之前也没少给花老太太买首饰,可这老太太戴不上几天,就要戴到来庄子里串门的那些老邻居身上,每样不比匣子里这些用来打点的值钱? 是,她相信老太太手上没有多少首饰,可那怪得了谁?就她来看,这一匣子给老太太拿走,用不了三天就得被她散尽了。 虽说是只是准备来给花盼盼打点宫里一些小人物的,可这一匣子不小,林林总总算在一起也值几千两,章琴真舍不得给花老太太拿走。 第565章 老太太囊中羞涩 于是,见花老太太朝匣子伸过手里,章琴一把将匣子盖上,对随着花老太太身后赶进来的丫鬟道:“这些清点完了,你拿下去入库,等大姑娘进宫时给她带上,宫里不比外面,若没这些来打点,怕是要寸步难行,仔细着些,别给弄丢了。” 花老太太手碰了个空,心里把章琴狠狠地骂了一遍,眼巴巴地看着丫鬟把章琴递过来的匣子拿走,同时把一旁堆着,她还没来得及看的匣子也都拿走了,更是鼻子都要气歪了。 章琴给花老太太倒了杯茶,推到老太太面前,“娘,这几日歇的可还好?若是歇好了,不妨到街上逛逛,难得来京城一趟,许不久就要回了。” 花老太太呵了声,端起茶喝了口,放下茶杯后道:“我倒是想逛逛了,无奈我囊中羞涩啊。可在京城这地儿没钱逛什么?” 章琴抿了口茶水,却不作声,把花老太太急的就差没薅着章琴的衣领喊她没钱了。 可如今她也明白,家里的钱财都握在章琴手里,若是得罪了章琴,她就说不给自己银子,花致远也不会管。甚至得罪了章琴,花致远就会不让人给她银子。 婆媳俩一个闷头喝茶,一个眼巴巴看着,花盼盼在旁摆弄着手指,气氛诡异的安静。 花致远从外面进来时,看到这一幕,先懵了一下,才道:“琴娘,你看谁来了。” 章琴如蒙大赦,朝花致远身后看去。 花盼盼也起身偏头往花致远身后看,就看到跟在花致远身后进来的陆卓。 此时陆卓身着常服,但周身气氛却与之前大不相同,似乎人温润了许多,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竟予人一种清贵无双之感,连之前隐隐让花盼盼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的戾气也消失无踪。 “狗蛋儿?”花老太太一声惊呼,倒是先起身冲过去,拉着陆卓的手上下打量,“还真是狗蛋儿,你这是混的还不错呗?” “还成,还成,咳咳……” 陆卓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进来前他只听丫鬟说大姑娘在夫人院子里,想着就要见到盼盼妹妹心里高兴,谁知一过来就被花老太太给拉住了。 再看花老太太花白的头发上插的那一头花,陆卓竟有些不忍直视,这模样到外面多半是要被人当成疯老太婆了。 “娘,不好再叫从前的歪名了。” 花致远也觉得不自在,可到底是老娘,也不好说她什么,只能动手把陆卓的手腕从花老太太的手掌中抽出来。 也幸好是个大小伙子,若是换个娇滴滴的姑娘,被她这么抓着,手都要被抓出红痕了。 “不叫狗蛋儿叫啥?”花老太太越看陆卓越觉得好看,“这孩子是我打小看着长大的,小时候就孝顺,没少下河给我摸鱼吃。” 陆卓想说那鱼是花老太太要去的,而不是他主动给她摸的,可鱼吃也吃了,这时候说他孝顺也是好话,也不枉当初他被老太太占的便宜。 听花老太太提起陆卓给她摸的鱼,花致远就脸上发热,他听翠容和巧月说过,那鱼是老太太怎么从陆卓那里骗来的,难为她还好意思说的理直气壮。 第566章 喜喜钻了牛角尖 “娘,叫大名吧。” “哦哦,大名是吧,我记着大名是叫陆卓对吧?还有个字叫啥来着?” “回花奶奶话,字子晋。”陆卓默默将手背在身后,嘴角含笑地看着花老太太,那恭顺的态度让人瞧着无可挑剔。 “对,对,子晋,我听人说读书人都喜欢别人叫他字,我往后就叫你子晋吧。” 那透着亲近的模样,完全看不出之前陆卓在泰石府时随花致远去庄子上看她时,被她还百般嫌弃过。 “好的,花奶奶。” 陆卓也好似全无芥蒂,章琴在旁看着,悄声对花盼盼道:“都是娘不好,之前只担心你和喜喜为了他闹得姐妹不和,如今想想,若是当初早些把你和他定下亲事,如今你也不必被选进宫了。” “娘,这些事不好再说了。” 章琴也点头,都以秀女的身份进京了,别的话再说也无益,不然就是早点儿给闺女定下别的婆家也好啊。 陆卓与花致远和章琴说话,花盼盼就坐在章琴身后的位置,花老太太则是大咧咧地挤在章琴和陆卓之间,时不时拉着陆卓一句接着一句。 “子晋呀,年底就听说你回京城要参加春闱,考的咋样了?” 陆卓含蓄地道:“还好。” “还好是咋样?那就是没落榜呗?” “嗯!” “那是考了多少名?听说你乡试时考了头名,这回不会……” “没有,没有,春闱人才济济,虽考中了,却只得第三。” “第三呀,那也成啊,往后肯定是要做官了,这届状元是谁?” “还未曾殿试,说是要等皇上养养身子再殿试,也就这几日了。” “啊?还没殿试你就出来走?得多读书啊,没准殿试一举得个状元呢,到时你娘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听花老太太提起许氏,陆卓眼神黯了黯,随即点了点头。 一直插不进话的花致远和章琴…… 下午,花致远和章琴留陆卓在府上用了饭,章琴亲自下的厨,席间花老太太一直拉着陆卓的手说话,连花睿和花钰都要靠边儿站了。 花喜喜和花盼盼坐在一处,心事重重的模样,花盼盼在桌下拍着她的手,花喜喜勉强朝花盼盼笑了笑。 饭吃的差不多,姐妹俩拉着手走了,走到花园坐着聊天。 花喜喜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下来,花盼盼拿帕子给她擦,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小丫头也不知钻了什么牛角尖。 “小祖宗,好好的怎么就哭了?哭的姐怪心疼的。” 虽然只大花喜喜两岁,可花盼盼自认是打小看着花喜喜长大的,虽然是妹妹,她可是当成自己的娃养的,此时瞧见她哭,真是疼的她一颗老母亲的心都跟着颤。 却不想越劝花喜喜哭的越凶,花盼盼道:“是不是看到陆卓心里难受?真那样往后姐不让他进咱们家门还不成?” 花喜喜只是摇头,直把花盼盼急的头上都冒汗了,花喜喜才抬起一张哭花的脸,“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疏远卓哥哥,若不是为了我,你和卓哥哥可能已经定亲了,那样你也不用被选进宫,都怪我。” 第567章 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花盼盼一时无语了,“你这丫头胡思乱想什么呢?就是没你,姐对他也没那心思。再说这都是命,哪能怪得了你?说不得姐进宫了,将来还能母仪天下,反正都不是喜欢的人,和谁过日子不是一样?” “真的?”花喜喜停下哭声,认真地看着花盼盼,似乎想从她的神色中看出她说的有几分真心。 结果却看到花盼盼一脸睥睨天下的傲然,似乎真想母仪天下。 若真没有喜欢的人,进宫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吧? 花喜喜想着,心里不再那么难过,可第三啊,哪怕还没殿试,陆卓的学问也可见一般,如今他还年少,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不知多少达官贵人家里都盯了他了,又岂是她能配得上的? 做妾?花喜喜摇了摇头,姐常说做女人要有志气,宁可不嫁,也不给人做妾。 姐姐那么努力,万一将来真母仪天下,被人说起时有个做妾的妹妹?她可不能让姐姐因她被人指指点点。 嗯,大不了不嫁,天下好儿郎多了,何必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见妹妹不哭了,花盼盼松了口气,心里却不免疑惑。 陆卓当年在京城还是一个小孩子,就是她这样的穿越人士都不敢说能混得如鱼得水,他又如何独自在京城里生存下来的?看今日那一身常服,绝对的低调奢华,就是当初离开时章琴给他塞了银子,可那身气派可不是夹缝中生存的孩子能养出来的。 看来之前他对花家人所说的经历有所保留,甚至保留的那一部分相当大,很可能见不得光呢。 陆卓走后,不久花致远收到一封信,信是乐彬派人送来的,因近几日准备殿试,他被困在府里不能出门,待殿试后会亲自登门。 花致远看过信后递给章琴,重重地叹了口气,陆卓和乐彬比起来,他更看好乐彬,但若是做女婿,他更中意陆卓。 可今日陆卓过来后,他却发现那孩子他越来越看不透了,身上藏的秘密太多,让他看着很不爽,此时他只觉着当初没选他们中的一人做女婿,也算是他有先见之明。 只是谁能想到闺女会有被选为秀女进京的一天。 “卓儿说彬彬是这次会试的头名?”章琴看过信后也若有所思。 花致远感慨,“也是如今京城中呼声最高的状元人选,乐相虽退了,但新相也是乐相的门生,彬彬入仕顺利,二十年后许就是另一个乐相了,原本他庶出的身份还会被人诟病,但自打他嫡母乐少夫人被休后,他姨娘被扶正,如今他也是嫡子身份了。” 一听花致远说起程姨娘,章琴就有些发恨,“所以她被扶正后,就瞧不上咱们家的出身低,派人去算计咱们?相府多个啥?这样的人家咱们盼盼还不愿嫁呢。” 花致远摆手示意她别说了,“如今在京城,咱们盼盼又是待选的秀女,有些话不要说,小心隔墙有耳。” 章琴吓的立马捂紧嘴巴,只是神色还是愤愤不平。 “那你打算咋回彬彬的信?” “回啥啊?都这时候了,咱们也不知京城是啥形势,还是少和那些达官贵人来往,免得被人当成站队了,万一……” 章琴忙点头,“行了,你别说了,我都懂,那咱们就不回信了,自己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等盼盼一落选,咱们就赶紧回去。” 花致远想说盼盼多半是不会落选,可话到嘴边又不忍说出口,只能默默咽了回去,就让她这个做娘的再高兴几日吧。 第568章 宠妃的自家人 冯光忙了几日,将带进京的秀女都安排好,只等五月初五端阳节入宫待选。 五月初五是个好日子,一早便艳阳高照,花盼盼坐着由宫中派来接人的轿子出了门。 车轮压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滚滚的声音,花盼盼的心却跟着一颠一颠的。 哪怕在家时装的再无所谓,可真有选择,她哪愿意进宫啊,可事到如今也不是她想退就能退的,只能让自己尽量显得平凡一些,万一别人看不上就落选了呢。 宫门前停了很多轿子,下了轿子的秀女们在宫门前站成两排,花盼盼来的不早不晚,站在队伍中间位置。 左右瞧瞧似乎被选上来的人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多,就是之前与她一同从泰石府来的也没见着几个。 听旁边有相熟的姑娘说话她才听明白了,原来只这几日就已经进行了三轮初选,已经刷下去大半的秀女,今日能来这里的已经是经过层层选拔才留下来的。 花盼盼一听心更凉了半截,别人都是经过层层筛选才留下的,她却跳过那几步,看来进宫是必然的,连那些筛选都给省了。 人都到齐后又等了一会儿,吉时到后宫门才打开,秀女们排着队进去,这回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了,更别说东张西望。 本以为进到宫里就要像货物一样被人挑挑拣拣,结果这一行人却被分别带到几处偏殿,将她们安排在这里住下,至于何时被挑,还要看上面的心情。 花盼盼与三个秀女一起被安排在一个屋子,却只有一个侍候的宫女。 看其中一个秀女悄悄从手上褪下一枚戒指塞到那宫女手中,花盼盼大跌眼镜,她们这些秀女穿的都是之前宫里派人送去的统一服装,连身上的首饰都是同样的,自然是不能拿来送人,她怎么就没想到要戴几个戒指? 看看自己光秃秃的手指,再看看那三个恨不得一个手指上套好几个,真是失策。 想也知道得了赏后,那宫女对待几人的态度会有多不一样。 刚安顿好,就听外面有人喊:“泰石府来的花盼盼何在?” 花盼盼猛然一惊,忙从屋中出去,就见外面站了个内侍,忙上前见礼:“花盼盼,见过公公。” 那公公看着不到二十的年纪,上下打量了几眼花盼盼,笑道:“咱家孙川,在淑妃娘娘身边当差,听说姑娘进宫来了,怕姑娘在宫中住不惯,娘娘让咱家给姑娘送些东西过来,若是姑娘在宫里有什么用不惯的,可让人去唤咱家,都是自家人不必见外。” 淑妃是谁?在这儿的所有人就没有不知道的,那可是皇上身边的第一宠妃,八皇子的生母,就是二皇子的生母皇贵妃都要让她几分。 这样的一个宠妃,竟然对一个小小的秀女示好。 原本那些出自官宦之家的秀女们对这个出身商户的秀女很不以为然,哪怕是圣旨钦点的又如何?没背景,没靠山,进宫了位分也高不了。 可如今刚在宫里住下,甄选还未开始,就已经有淑妃派了心腹太监来示好,还说什么自家人?都知道淑妃也是商贾之女,莫不是真有什么亲戚? 第569章 程雨然 一时间,众人看花盼盼的眼神都热络了起来,俨然是把她当成未来的八皇子妃看了。 只有花盼盼心里明白,这个自家人多半是从乐彬那边论的,谁让淑妃是程姨娘的远房表妹,乐彬的表姨,书里都写了,淑妃能在宫中站得稳,除了深得圣宠,还有就是离不开程家的银钱支持,而这个程家又是后来被疯魔了的程姨娘握在手中的程家。 只可惜最后功败,与太子一党同罪,落了个白绫自缢的下场。 进宫两天,吃了两天御膳房送来的饭菜,花盼盼开始想念起章琴,这些年无论是遇到再大的事儿,章琴都会让一家人吃好喝好。 哪怕别人都说御膳房的大厨做的菜如何美味,可吃在花盼盼的嘴里,都是缺了些什么。 而且,菜虽然做的精致,量却是极少的,也就刚好够吃,以至于由不得花盼盼挑食,吃的有些艰难却也都吃完了。 再看同屋的二人,面前的饭菜却剩下大半,花盼盼不免在二人身上打量,难怪那么瘦啊,原来都是小鸟胃,这点儿饭菜就是都吃了,大多的人都吃不饱,更不要说她们吃的还没剩的多。 因淑妃派太监来示好,花盼盼一时间成了秀女中的焦点,虽不至于热络地过来攀谈,但也不至于遇到一些因身份低而被人为难的事情。 但能被选进来的秀女却都是身份不凡,花盼盼稍稍了解后得知,被留下的这些秀女,京官家的占了大半,还都是三品以上官员家中选出来的。地方上被选上来的,若不是容貌上真出类拔萃,那就是家世显赫,更多的是出自镇守一方的将领家族里,拉拢与制衡之意很明显。 而像花盼盼这样出自商户之家的姑娘总共也就三个,一个是她,一个是从程氏选上来的小姑娘,而另一个就是……韩惜月。 目光落在那个一身粉红的俏丽少女身上,见那少女朝自己笑容甜美地点头,花盼盼却犹如未见一般将脸扭向别处。 她相信,只要她此时朝韩惜月也笑一笑,那妞就能立时跑过来拉着她的手攀交情,她是一点儿都不想和韩惜月有任何交集,不然什么时候受了她的算计都不知道。 虽然命运的轨迹让她不得不卷到京城这个漩涡,但她也会尽量让自己远离争斗,尽量地……全身而退吧。 既然想要全身而退,那么远离女主是首要任务,哪怕如今这个女主只是一个从商户之家选上来的秀女,再不似书上那个相府千金,花盼盼也不会对她掉以轻心。 程氏选上来的是一个十五岁的姑娘,名字叫程雨然,性子有些活泼,虽出身不高,但因是淑妃的同族,近几年程氏也被皇上封了几位有名无实的官,与从前不可同日而语,自然也无人敢轻视她,而她又是八面玲珑的一个人,很快便与众多秀女打成一片。 那交际手段真是让花盼盼大开眼界,自叹弗如了。 明明是同样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就是让人觉着舒服,恭维人都显得无比真诚。 第570章 最好胖成猪 三个商户出身的秀女,一个是淑妃的娘家人,仿佛自带了主角光环,一出现就让人趋之若鹜,想要与之结交; 出身最低的花盼盼又受了淑妃的另眼相看,不明真相时也无人敢与之为敌。 相比之下韩惜月就显得式微了很多。 但任谁都知道韩家是第一皇商,富可敌国的那种,哪怕心底对商人不屑,表面上却都想拉拢她,毕竟宫斗也是需要大量的银钱支持的,哪怕是贪官,也得有肯为他们花银子的商人才行。 只是家族权势滔天的不屑表现出来,家族势利不如者又怕被人耻笑见钱眼开,是以韩惜月身边围着的,多是些外地送来、出身又不够的秀女,但正因这样的秀女都是因才貌选上的,一时间瞧过去莺莺燕燕的倒是甚是惹人注目。 程雨然正与几位姑娘说话,回头就看到花盼盼这边几个秀女,每人手上用帕子托着一块点心在吃,看一眼似乎连点心的香味都在唇齿间化开了,脚步不由自主地就朝这边走了过来。 点心是花盼盼进宫时,花致远塞了银子,让领队的太监帮着带进来的,就怕花盼盼在宫里吃不好。 不知花盼盼要在宫里待上几天,点心带的还不少,刚刚的饭菜虽然都吃了,可那量太少了,花盼盼倒是还没饿,就是习惯了想要吃些东西,刚好与聊天的秀女们一同吃了。 花家的点心在泰石府是出了名的,这几年过年时若是不买些花家卖的点心,就好像这个年都没过一样。 前几年乐彬时不时就给花家送些小东西,花家也会给他送些点心,尤其是到了秋冬后点心好存放,送的就更多了。 乐彬一个人吃不完,也会送些给淑妃,程雨然曾在淑妃那里小住过几日,也去乐府见过程夫人,花家的点心她可吃了不少,自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随着程雨然朝花盼盼这边走来,很多人都注意到了,再看围着花盼盼的几位秀女都手上托着点心在吃,脸上都露出鄙夷神色,都进宫了还这般好吃,也不怕吃到身材变型? 尤其是目光落在花盼盼虽娇艳却很丰盈的脸上,再看到她虽不胖却圆润匀称的身材,哪怕看的嫉妒她们也不会承认,只盼着她把自己吃成一头猪才好。 花盼盼却不在意,若是吃成猪一样就能不必进宫,她真想一口吃成胖子,可打小就是无论怎么吃,她也就是看着不那么瘦弱,反而是身材匀称傲人,在这一群恨不得把自己都饿的如豆芽菜般的姑娘中间更显出众呢。 程雨然问:“盼盼妹妹,你吃的这个点心可是自家做的?” 没想到程雨然会直接喊自己盼盼妹妹,花盼盼也愣了下,点头,“是我娘做的。” 程雨然笑,“这个点心我从前在淑妃娘娘那里也吃过呢。” 花盼盼指了指桌上还剩下的点心问:“要吃吗?” 她倒不怀疑程雨然只是说客气话,她只是没想到家里做的点心会这么出名,都摆到几千里之外的淑妃娘娘的餐桌上了。 但也有可能是乐彬送进宫的,这样一想就知道程雨然多半也是和乐彬认得的,那么她这时候过来和她说这些,是知道她过来打个招呼?还是想要与她结同盟?毕竟在这些人眼里,她们此时都是淑妃那派的人了。 第571章 太吓人了 想到一进宫就被打上标签,花盼盼就烦恼,她本不想卷到任何一派的争斗中去,众所周知,淑妃是太子一派的,据说不但皇上因淑妃长相酷似已故皇后,对其宠爱非常,就是太子对她也孺慕非常呢。 而淑妃最后能因太子失势而自缢,可见与太子之间或真或假也有那么几分母子情,而做为淑妃的娘家亲戚,又卷进争斗中的乐彬,也怕没有好下场了。 那么她和她的家人呢?只怕下场也堪忧啊。 听花盼盼问她要吃吗,程雨然立时点头,她出身商户没那么多官家女子的讲究,一向是想吃就吃,想睡就睡,虽有一般女子没有的狡黠算计,却也比一般闺阁女子多了些洒脱。 她这时候过来和花盼盼说话,可不就是为了尝尝她带进来的点心? 只是今日吃过之后,还是要提醒花盼盼,往后点心再不可送人,就是自己也最好不要吃了,免得有心人会逮着机会往点心里下毒。 虽是交浅言深,可谁让她吃了人家的点心? 有程雨然过来同花盼盼说话,众人更是将花盼盼当成淑妃的人,态度间也多了几分巴结,就算不能被选为八皇子妃或是太子妃了,但宫里适婚的皇子还有几个,就算不能做正妃,做个侧妃也好。 哪怕最后都没被选上,能结交未来的皇子妃也是好的,一时间这边吃着点心聊着天,很是热闹。 相比之下韩惜月身边的人就显得寂寥了些,原本与韩惜月说话的这几人也都是出生低的,挤不进那个圈子里,等身份高的都聚在一起,就更显得她们像个小可怜似的了。 韩惜月不禁想到当年在书塾时,因花盼盼的关系,她被那些同窗排挤的往事,看来还真是花盼盼克她,不然她这些年在京城里长袖善舞,何至于要混到和这些进了宫也不会有什么好位分的姑娘聚在一起的地步? 唉,还是要把花盼盼从选秀中挤出去才行,不然她想笼络人心都难。 可怎么才能把花盼盼挤出选秀? 韩惜月的目光不由得落向秀女们举在嘴前的小手上,当年花家姐妹不也是凭着章琴一手好厨艺笼络的人心?这虽是她们花家无往不利的利器,可若是被人利用了……在此的秀女可不是书塾的那些小门小户的姑娘,真把人吃出事儿了,可不是花家能摆平的。 韩惜月目光阴寒地盯着花盼盼,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把正在与她说话的小姑娘吓了一跳,这眼神真是可怕啊。 虽然她爹的官职小了些,可那也是在后宅中一路厮杀出来的,哪有看不出这眼神背后意味着什么? 原本还觉着是个笑起来很甜美的妹妹,果然,能以一届商户之女的身份被选入宫,哪有简单的人? 倒是那个被一道旨意从泰石府钦点上来的花盼盼让人瞧着舒服得多。 小姑娘讪讪地笑了两声,给一同说话的几人使了个眼色,几人也在看到韩惜月的阴笑后打了个寒颤,虽然都不是单纯的小姑娘,可到了她们这样的身份,把算计都写在脸上的还是头一回见,谁知这种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还是远离的好。 第572章 又被排挤了 韩惜月将怨毒的目光从花盼盼的脸上收回时,突然发现她身边竟一个人都没有了,之前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的几位姑娘已经挪到别处说话去了。 韩惜月不明所以,又凑了过去,却见那几个姑娘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又走了。 韩惜月到这时哪里还会不知道,她这是被排挤了。只是不明白为何就被排挤了,难道是在她没注意的时候,花盼盼用眼神示意那些人不要理她? 韩惜月越想越是这个可能,看花盼盼的目光更加森冷了,但很快,那森冷的目光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如之前那般和煦又让人觉得温暖的笑容。 而另一边虽然远离了她,却时不时朝她这边望来的几个秀女都不由得打个寒颤,变脸变的也太快了,可越是这样,越让她们觉得危险,不免庆幸她们及时看出韩惜月的真面目,不然再与她为伍,哪天惹到她,怎么死的怕都不知道了。 可这次疏远了她会不会被她恨上?不过想想她们也不是一个人,又出身低,或许人家压根就看不上,毕竟韩惜月的目光只投注在那位叫盼盼的秀女身上,别人她是看都没看一眼呢。 花盼盼似乎感觉到一股含着恶意的目光,朝目光投射来的方向看去,就看到韩惜月站在那里,正笑盈盈地望着她,而随着花盼盼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韩惜月竟抬起脚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花盼盼心里咯噔一下,狠狠地瞪了韩惜月一眼,这一眼成功地让韩惜月的脚步顿了下,但很快,又好似没有看到一般又走了过来。 在花盼盼朝韩惜月看去时,程雨然就注意到了,之后花盼盼与韩惜月的眼神交流她也看在眼里,只是没想到那个韩惜月的脸皮真厚啊,被花盼盼瞪了还能从善如流地过来,不免让她有些好笑。 低声对花盼盼道:“你认得那个韩惜月?” 花盼盼点头,“几年前和她做过几天邻居,又在一个书塾里读过书。” 程雨然诧异,“你家不是泰石府的吗??” 花盼盼摇头,无辜地道:“是啊,不过之前住在一个叫好田村的地方,只是不知她们母女为何也会住到那里去。” 程雨然不解,旁边有个刚吃完一块点心,又过来拿另一块的秀女听了笑道:“这事儿我听说过,说是韩家那个无法无天的少爷,在京城里惹了祸,虽然赔了银子,但苦主不依不饶,又有些势力,韩家不得不把他送走,好像就是跟着韩氏走的,这韩惜月就是韩氏之女……” 说到这里,压低声音道:“听说是个父不详的,也不知这种人怎么也能选进宫来。” “难怪呢。”程雨然做恍然状,但这样的秘辛,若是平常官家姑娘不了解也就罢了,同为商户之女,程雨然又是这副八面玲珑的一个人,花盼盼不信她没听说过。 至于她说的难怪,是难怪花盼盼会和韩惜月做过同窗,还是难怪韩惜月会跟着母姓,花盼盼就不知道了,但不管怎样,她也看出来了,程雨然不喜欢韩惜月,很不喜欢,或许这就是她在这里带节奏的原因吧。 第573章 尴尬 而旁边这些人在看了程雨然的神色后,也都明白她对韩惜月不喜,自然也不会去接触韩惜月。 为了那么一个出身的丫头得罪淑妃的娘家侄女,谁都知道不值。 不过是个父不详的,不知怎么混进选秀的,就算对她不理不睬,也不会妨碍她们家得韩家的孝敬。 这些话都没有背着韩惜月说,虽然声音不大,她或许听不到,可那投过来的目光她看得清楚,过来的脚步便显得无比沉重,甚至让她几次想要落荒而逃。 可事到如今,也由不得她退缩。 想到淩哥哥对她的承诺,只要她能顺利进到太子府,哪怕只是个侍妾,凭她人见人爱的模样,为淩哥哥传递出太子府的消息,待扳倒太子,扶持二皇子上位后,淩哥哥绝不会负她的。 如此想着,韩惜月更是迫切地想要接近已被划为淑妃一党的花盼盼。 虽然程雨然更能说得上话,可程雨然不是她能巴结得上的,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盼盼姐姐。” 花盼盼被韩惜月这声含糖量极高的姐姐叫的差点酥了半边身子,看向她的眼神都有些怀疑人生了,虽然这声叫得好听,可比起几年前也太不端庄了,若不是知道这不是玄幻的世界,她都要怀疑韩惜月这几年是不是去学过什么音攻了,杀伤力真是太大,换了男人这谁受得了啊。 “啊?韩姑娘是在叫我吗?” 花盼盼故作吃惊地指了指自己,一脸的不可置信的模样让韩惜月一阵羞恼,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笑着点头,“正是呢,许久未见,惜月对盼盼姐姐甚是想念。” 回答她的是花盼盼略显尴尬的干笑声,这笑声明显是在说她们不熟,让韩惜月也感受到了花盼盼的尴尬,甚至在众人目光投来时,她感到的尴尬比花盼盼更多。 只是这些年受多了奚落,这样的尴尬她并不放在眼里,又上前几步,想要和花盼盼攀谈,却听一旁的程雨然突然道:“盼盼,我们到那边去说话吧,这边人太多了。” 花盼盼立马答应,心下对程雨然更感谢了几分,不然她还真不好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对韩惜月说不想同她讲话。 而随着程雨然和花盼盼的离开,原本就围着她们说话的姑娘们也跟着一同离开了,连同桌上摆着的点心也被人给端走了。 看着一瞬间就空荡下来的身旁,韩惜月暗地里揉着帕子,却是连恼恨的眼神都不敢露出来了,毕竟恼恨程雨然和恼恨花盼盼结果却是不同的。 她不想给程雨然公然打压她的借口,可没有借口,程雨然就不打压她了吗? 韩惜月脚步刚朝着秀女们朝前走了几步,不知怎地程雨然就回头了,刚好看到她要跟上的脚步,程雨然声音平淡地道:“那个谁,你就别跟过来了,我们同你不熟,你跟过来,我们都不好说话了。” 被喊作‘那个谁’的韩惜月只能停下脚步,看着远去的人群,一时又羞又愤,差点把手中的帕子揉碎了。 第574章 琴姨做什么我吃什么 第二日,再收到家里送来的点心后,花盼盼让人给家里带话,往后就不要往宫里送吃的,宫里人多不好分。 花致远得了消息也就明白花盼盼话里的意思,谢过传话的太监后,给他塞了个大大的荷包,不能送吃食,但不妨碍往后再送别的,关系总是要打点好了,人家才会照顾盼盼多一些。 好不容易攀上一个,不能因为暂时用不到就给弃了。 而花家已经送进来的点心,花盼盼也放在食盒里没吃,已经有人注意到这些点心了,送点心的太监也不知能不能信,万一真被人在送过来的途中动了手脚,她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没有点心可吃,每顿就只有两菜一汤,看着样不少,可装菜用的是巴掌大的小碟,装饭的碗更恨不得和茶碗一样大了,对于正在长身体,一天三顿饭不能少,还要加个下午茶的花盼盼来说,这点儿量也就够垫个底的,没人的时候就抱着肚子坐在那里不动,只盼着这样少动就能不饿了。 宫里派来嬷嬷教秀女们规矩,京城官宦人家的姑娘都是打小就学规矩,学起来并不难。而那些外放官员家里的姑娘们虽也有教规矩的嬷嬷,却与京城的规矩不大相同,也不大规范,但加以改正也很容易。 相比之下从前一直不大被韩家重视的韩惜月规矩就差了些,除了在书塾里学过几天规矩的花盼盼就差的更多了。 很多时候都是那些姑娘们被嬷嬷准许在一旁歇着,韩惜月和花盼盼则被嬷嬷盯着一遍遍地练习礼仪,那种被众秀女们围观的感觉一点儿都不好。 但不同的是,韩惜月因在宫里没有明显的靠山,在外家世又不显,受罚时板子挨的实在,虽忍着不哭,一天下来腿也被抽得青紫了。 花盼盼虽规矩上还不如韩惜月,但因有淑妃的示好,程雨然的维护,嬷嬷也不敢得罪,虽教训起人时很严厉,规矩错了时却极少挨打,挨打也是轻飘飘的,连个印子都不会留下。 等挨完了罚,还有秀女们过来问候,每当这时韩惜月更觉着自己像是被人排挤的小可怜了,凄冷又无助。 再一次看到韩惜月怨恨的目光后,程雨然拉着花盼盼的袖子道:“盼盼,你真得当心她,不然哪天被她逮着机会,准得往死了坑你。” 花盼盼了然地点头,“我记下了,雨然姐,你也得当心她小人得志。” 虽然不大明白程雨然为何会对她这么好,就算是有淑妃的意思在里面,可这处处提点的情分她领。 “放心吧,有姑母在,她不会有得志的一天。” 程雨然摸了摸花盼盼的发顶,越看越觉得喜爱,尤其是想到她家那被吹嘘了不知多少回的厨艺,不免感慨,“等这回选秀结束出宫了,盼盼可得请我吃饭。” 花盼盼立马点头,“好啊,雨然姐想吃什么?” 程雨然笑了,“听表哥说琴姨的厨艺极好,早就想尝尝了,这次有机会,自然是琴姨做什么,我吃什么了。” 花盼盼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一直以为程雨然对她好是因为淑妃,可这表哥说的是乐彬吧? 第575章 清汤寡水韩惜月 终于,在花盼盼和韩惜月度过水深火热的五日后,正式选秀终于开始了。 一早起来,秀女们就被派来的宫女认真地梳洗打扮一番,换上相同的服饰后被人领到御花园。 除花盼盼及几位因家世直接被送到宫里的秀女,其余秀女都可以说是经过层层选拔才能走到这一步,但在御花园里,被以皇贵妃为首的众妃嫔挑选还是头一回,即使是家世再好,一个个都紧张的要命。 花盼盼以为自己是能随遇而安,极镇定的,可真到了这一步,也不知是被身边人的紧张影响,还是她并没自己想的那般沉着,还没到御花园,她的腿就开始打起哆嗦了。 伸手在腿边掐了一把,生怕腿抖的会直接摔倒。 自打先皇后病故后,皇上就没再立过皇后,除了对先皇后的追思,也是不想因立后让有些人生出旁的心思,动摇太子的位置。 如今在整个后宫,位分最高的就是二皇子的生母王皇贵妃。 此时王皇贵妃坐在高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鱼贯而入的秀女,身旁有宫女在为她介绍下面的秀女。 当从宫女口中听到花盼盼的名字时,不免多看了两眼,就在刚刚二皇子进宫对她说起这次利用手段弄进来一个秀女,想要安插到太子那边,只是当时二皇子说的急,她也没大听清名字叫什么,只记得是一个商户之女。 但此次选秀,不是正常手段被选上来的只有两个,还都是商户出身,其中一个就是这个花盼盼,难道这人就是皇儿要对付太子的棋子? 只是从花盼盼入宫那日,她就听说淑妃派人去示好了,宫中所有人都知道花盼盼是淑妃的人,淑妃又一向与她和皇儿作对,应该不是她吧? 再听宫女说起另一个不正常手段进宫的韩惜月……皇贵妃又看了看花盼盼,嗯,还是这个更像是选进宫做棋子的,实在是有了花盼盼的容貌做为对比,韩惜月的长相就太清汤寡水了。 韩惜月瘦的都干巴了,即便是年纪还小,可就看潜力也是万万不及花盼盼。 虽说本朝以瘦为美,可在深宫中这二十多年,她都在琢磨怎么讨皇上高兴,也深知,不管对外的审美如何,男人还是喜欢身上有些肉的,就好像淑妃的小妖精为何能被独宠十多年?还不是胸前多了二两肉。 皇贵妃愤愤地盯着花盼盼,虽然多半是皇儿选上来的人,她还是瞧着不顺眼,但为了皇儿的大计,她总是要让这丫头顺利地进了太子府才行。 至于那个瘦不拉叽的韩惜月,就进皇儿的府吧,整日面对着这样的清汤寡水,皇儿才能把更多的心思放在政务上。 皇上那身子骨多半是拖不了几时了,这时候正是奋力一博时,可不能沉迷在女人身上了。 倒是这个花盼盼到了太子府,定会把太子迷的五迷三道的,最好是忘了朝政才好。 如此想着,皇贵妃看向花盼盼的眼神里带着热切,明明是同样款式颜色的衣服,愣是能被花盼盼穿出傲视群雄感觉,皇贵妃眼里更多的是嫉妒,幸好老皇上身子骨不中用了,不然见了这样的美人儿,没准就要选进自己宫里。 第576章 是个有福的 花盼盼不敢抬头,却总能感到一股带着些许恶意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韩惜月则手指用力地绞着袖口,哪怕早知这次是要进太子府,成为太子众多女人中的一员,可想到最爱的淩哥哥,她还是心有不甘,只愿淩哥哥能念着她的付出,不要负了她才好。 皇贵妃的声音有些清冷,“都抬起头吧。” 众秀女随着皇贵妃的声音抬起头,让上面端坐的妃嫔们都看清她们的模样,一时间场面很是寂静,又不是选进老皇上后宫的女人,除了有皇儿的想为自家皇儿挑个家世好的,那些没有皇儿的连嫉妒的心思都没有。 倒是淑妃看了几眼,目光最后落在花盼盼的身上,最后温和地道:“你就是泰石府来的花盼盼吧?” 花盼盼屈身见礼,“正是民女。” 淑妃笑了,“倒是个乖巧的,皇上之前提起过你,说你是个有福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花盼盼一怔,不知淑妃是怎么看出自己是有福的,莫不是说她长的富态?可她身材虽然有料,却不胖啊,最多就是玲珑有致。 但淑妃夸了她,她就得谢恩,“民女谢娘娘夸赞。” 淑妃越瞧越是喜欢,虽然出身低了些,但那又说明什么?她也是商户之女,这不也坐了如今宫中的第二人? 不但独得老皇上的圣宠,连太子也对她敬重,往后必然是要做太后的人,这丫头虽长得娇媚了些,却是一脸福相,哪像堂姐说的那般狐媚上不得台面? 反正彬彬喜欢,到时就是圣旨赐婚,堂姐那里也不敢抗旨。 就是暂时不赐婚,把人留在宫里陪她几年,到时只凭着她身边的人这个身份,彬彬想要娶回去,也没人再敢有意见。 见皇贵妃的目光也一直在花盼盼的身上打转,淑妃直接开口:“姐姐,这丫头我瞧着喜欢,人我就留下了,姐姐若是要为二皇子选妃,选旁人吧?” 皇贵妃仿佛吞了苍蝇般膈应,她很看好花盼盼啊,这丫头那模样去了太子府,不怕太子不为了她荒废政务,可怎么被淑贵插了一脚? 皇贵妃道:“淑妃妹妹这就不对了,这次选秀本就是为了皇子们选妃,按长幼有序也是该由太子殿下先挑选,虽先皇后早故,但我们这些做母妃的也不能不想着太子。太子如今已十九了,除了要立太子妃,身边更是该添几个人。” “姐姐说的对,所以我只挑了这一个,其余人都随着太子挑,难道这么多秀女中,皇贵妃姐姐却连一个合适的都不能为太子选出来,非要挑盼盼这个商户出身的?” 淑妃完全不为所动,只笑盈盈地看着皇贵妃,但商户出身这四字一说出口,皇贵妃就不好再说什么。 历来皇子身边有地位的女人,哪个不是出身名门?说是选妃,不如说是选对皇子们权位有助力的帮手。淑妃自己选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商户之女,传出去没人会说淑妃有什么目的,反正八皇子也对皇位没有觊觎之心,选个出身不显的王妃也算表明立场。 但皇贵妃若是非要把花盼盼塞到太子府,不怀好意地就太明显了,这就是想要把太子沉迷美人不可自拔吗? 第577章 小奸妃不好惹 皇贵妃虽心有不满,可也不好表现的太明显,毕竟这个淑妃平日里看着温温柔柔的,真泼起来敢指着鼻子骂人,偏是把宫里人都骂个遍后,皇上还觉得她是真性情。 想到从前她也没少挨这个小奸妃的骂,皇贵妃就一肚子火,但骂又骂不过,又没人给撑腰,渐渐的也就学乖了,尽量不去招惹淑妃这人。 不想挨骂的皇贵妃不甘地看了眼花盼盼,最后将目光放到一个尚书府的千金身上,模样虽不及花盼盼,可也娇俏动人,而其父虽是尚书,家族却没什么势力,不会成为太子的助力,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像手握兵权的重臣家中送来的姑娘,她不敢给自己的皇儿选,怕引来外人猜忌,更不敢给太子选,免得给对手增加助力。 显然这次淑妃就是奔着花盼盼来的,在将花盼盼选下之后,别人她都没有兴趣,皇贵妃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反正最后拍板决定的还是皇上,她到时吹吹枕头风,看不好的让皇上都给勾了就是。 半天过去,眼看要到了午饭时候,皇贵妃才将这些秀女粗略挑选了一下,原本大家都早有中意的人选,那些有皇子的妃子们也把中意的秀女都挑了一遍。 只是除了挑花盼盼时弄的动静大了些,挑其他人时都把声音压的低,除了早就心里有数的秀女,对于自己今后的命运都毫不知情。 待妃嫔们挑完,皇贵妃带着人先离开了,皇上虽病重着,可人也没糊涂,这时候她还要到皇上面前多表现一下,可不能让淑妃给抢了先。 淑妃倒没与她争,反正不到夜里皇上就会让皇贵妃回去歇着,到时身边只会留她一个,有什么话等到时候再说好了。 何况虽然外面一直传皇上病体不愈,其实也没那么凶险,不过就是懒得上朝,想要好好历练一下太子,顺便再看看哪些人蠢蠢欲动,趁太子还未登基前,帮他扫除绊脚石罢了。 完全不知道这些的花盼盼随着秀女们回了偏殿,大家都过来恭喜她,只当她已被淑妃选做八皇子妃人选,花盼盼却觉得不是,书上八皇子喜欢的姑娘这时候还年幼,八皇子为了等她一直到十八岁才成亲,淑妃爱子心切,绝不会棒打鸳鸯,自己被淑妃挑去,看样子又不是给太子挑的……突然有种前途不明的感觉呢。 妃嫔们相看过后,第二日秀女们就被送出宫了,家住京城的回到家里等消息,不在京城的都去了官驿,但显然这次进宫的秀女都是被留下了,只是最后命运如何就不得而知。 花盼盼回到家后,章琴瞧着才几日就瘦了一些的大闺女,心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唠叨着好好地在宫里都不给吃饱吗?却亲自小厨给花盼盼做了一桌好吃的。 花盼盼吃了章琴做的饭菜总算有种活过来的感觉,就宫里那些饭菜啊,她吃都吃不饱,每天都饿的前心贴后背。 被章琴问起宫中发生的事情时,花盼盼只挑着有趣的说了,唬的章琴一愣一愣的。 “宫里面真那么富贵?可惜这辈子娘怕是没机会去瞧瞧了。” 花致远没好气儿地哼了声:“那还是啥好地儿?你还想去瞧?” 第578章 状元及第糕 听着花致远话里明显的不满,章琴赶紧摇头,“不想,一点儿也不想,有可能咱们都不去才好。” 转过头又问花盼盼,“这么说你是被淑妃娘娘给选走了?我听人说淑妃娘娘可是皇上跟前最受宠的妃子,她膝下虽只有八皇子一位皇子,却也是宫里最爱宠的皇子,连太子都对这个弟弟甚是疼爱呢。若是盼盼进了八皇子府,虽不能做个正妃,想也不会受气吧。” “娘,还没定下来的事儿,到底最后咋样还不知道,你在外面可不能乱说。” 花盼盼阻止章琴再说下去,但怎么都觉得她这次进宫,到被淑妃看上,都跟八皇子没多少关系。可再往深了她也不敢想,这些贵人们啊,真是把旁人都当成他们棋盘上的棋子,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章琴也知道轻重,花盼盼不让说,她也就不再提,还警告一旁的花睿和花喜喜不许往外说。 花盼盼进宫这几日,京中不少人慕名来拜访,花家比在泰石府时还热闹。 那些人一个都不认识,他们一家人说话都提着小心,生怕落了别人的算计。 可不见吧,一个个的名头又都报得响当当的,真不见又怕往后有人怀恨在心,算计花盼盼,反正日子过得战战兢兢的,连小花钰都知道见人说话留三分,不可全抛一片心了。 之后几日的京城一直很平静,直到殿试开始才让平静中的京城再次沸腾起来,皇上在又病了小半年后,这几日总算精神头还不错,于是这次殿试虽迟却总算到了。 殿试前一天,乐彬让小厮过来和花致远说,想让章琴给他蒸一锅糕点,上面用红笔写上‘状元及第’四个字,章琴蒸了两锅糕,花致远在上面用新的毛笔沾了红色的花汁写下状元及第四个字,一锅让小厮带回去,一锅就让人给送到陆卓住的小院。 之前花致远因担心陆卓,要到他住的地方去瞧瞧,陆卓就将他带到一处不大的小院,花致远也算认了路,这几日时不时章琴做了饭菜就让人给陆卓送去一些。 无论是陆卓还是乐彬,都是花致远疼爱的孩子,若说有矛盾也是来自于花盼盼,花盼盼都去选秀了,这两个人都没了希望,这一点点矛盾也就化成了遗憾。 只是让人给陆卓送饭菜去,几乎每次都见不着陆卓,只能交给看府的下人。花致远有些生气,这都要殿试了,也不知他为何还要整天往外跑。 可到底不是自己的孩子,他这些年能在京城立足,也说明能力是有的,未必轮得到他操心。 这次又让人送状元及第糕,也是一个好盼头。 不过,他们送出两锅糕,状元却只有一个,也不知能不能是从他们二人中选出来。 章琴这些日子闲着无事,乐彬让她做的状元及第糕,仿佛打开了她新世界的大门,头一天让人去采买了东西回来,半夜就起床蒸了几大锅糕,每块糕都不大,上面也让花致远写上状元及第四个字,天不亮就让下人抬到进宫的必经之路上,有去参加殿试的看到图吉利想来会买上一块吃吃。 卖来的钱她也不要,就让下人们拿去分了。 第579章 花钱如流水 结果天刚亮,这些下人就回来了,带去的糕几乎没怎么卖,章琴好奇地问原因,下人无奈地道:“京城这地儿真是绝了,咱们夫人做的状元及第糕就怪好看的了,老爷那字写的也好,可谁能想到那些人做的更好看,都做成花似的了,就是字不那么好看,远远瞧着也招人稀罕,虽然卖的贵了些,可是吉利啊,那些人都去买了。” 章琴这才知道,原来京城里的糕点,不仅要味道好,还得好看,可让她做的味儿好还行,要说做的好看,她还真不大会。 不过既然来了京城,也不能白来,往后若是想在京城里扎根的话,开酒楼铺子也要往精致了做。 只是起了个大早又搭工搭料的白忙了,这日早饭吃的就是状元及第糕。 吃好后,花致远陪着妻女们去逛街,主要就是瞧瞧京城的点心到底多好看,酒楼里的菜弄的多精致,这一逛就逛了大半日,一家人最大的体会就是真美啊,那一块块点心做的精致好看,让人瞧了都爱不释手,哪还舍得一口咬下去。 而做的精致的结果就是,无论味道如何,价也是真贵。 若是从前有人和花致远说,一盒糕点做得好看点儿,就能卖一两银子,打死他都不信,可当他亲眼瞧见一盒里五块莲花酥就卖一两银子时,他是真的惊呆了,虽说买得起,可这钱花的不值啊。 要谁让章琴看着好了,手一挥,每种看得上眼的点心都买一盒,一结账光是点心就买了二十两。 虽然二十两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小钱,可总觉得这钱花的太不值了。 之后又去吃了二十两一桌,只有六个菜的酒席,虽然这在京城也算得上最贵的酒席,可这花钱如流水的速度还是让花致远震惊了,可看章琴花钱花的高兴,花致远也将那点儿心疼压了下去。 赚钱不就是为了花?他们夫妻已经不是最开始只想着赚钱给孩子们攒家业的穷人,再抠就要成守财奴了。 这一刻,他也终于体会到花老太太往外撒钱时的快乐了,那怎是一个爽字了得。 嗯,一定要让翠容和巧月盯好老太太,不然那老太太撒钱的速度绝对是他远远不及的。 回到家后,花致远就开始琢磨在京城开酒楼的事情,虽然之前乐彬写信时不止一次提过,都让他给拒绝了,但往后为了离大闺女近些,生意总是要做到京城来的。 而且京城的人花钱如流水,酒楼的酒菜也还算可以,但味道还是比章琴差了不只一点,这个钱不赚他都觉得对不住自己。 殿试结束,第三日放榜,花致远赶早去瞧了,可这边已经排了很多人,花致远费力挤进去,一眼就瞧见乐彬和陆卓的名字排在前面,比旁人都大。 却都不是状元,乐彬考中榜眼,陆卓则是探花,头名状元却是个花致远没听过的名字,叫简良。 那边已经有自称是简家仆从的人大声在说他们家少爷能考中状元,正是吃了一家叫百香楼出品的状元及第糕。 很多人也夸起百香楼的糕点好吃,样式也美。 花致远不免在想:难道真是章琴蒸的糕不够好看,送了两份,结果一个都没中上状元? 嗯,等往后睿睿和钰钰再科考时,一定要让章琴把状元及第糕做的好好看看才行。 第580章 京城套路多 不过虽然不是状元,但才十六岁的榜眼探花,已经是足够让人惊赞了,花致远得意地高声道:“百香楼的状元及第糕中了一个状元,我家的状元及第糕却吃出一个榜眼一个探花。” 这一嗓子喊的极为响亮,很多人都朝他看来,但目光却带着鄙夷,“你说吃了你家糕,就是吃了你家糕?这话说出来谁信啊?” 花致远奇怪地道:“我说了你们不信,为何他说了你们就信?” 那人无辜地道:“没人信啊,每回放榜时,都会有人自称是状元的家仆在这里吹嘘,我们都知道那就是伙计扮的,为了给他们家的买卖招揽生意。” 说完又上下看了花致远几眼,撇着嘴道:“和你一样。” 花致远一听鼻子歪了歪:好吧,是他天真了,没想到京城的套路那么多,招揽生意的手段如此之多,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虽然状元及第糕被群嘲了,两个孩子考的不错,还是让花致远甚为得意。 相比乐相爷的孙子,乐府的二少爷乐彬,陆卓这个名字就有些让人陌生,尤其是探花郎这个位置,很多人都开始打听起来。 见没人知道陆卓这个人,做为陆卓的启蒙老师,花致远得意地摸了摸新蓄的胡须,只可惜得意了半晌也没人注意到神色略显高深的他,又不好直接说他是陆卓的老师,免得说真话没人信,还要被群嘲,只能遗憾地摇着头离开。 那些打听半晌也不知陆卓是哪位的人都想着殿试后就是新科状元夸街,到时榜眼和探花也会一起,是个什么样儿的人总是能瞧见的。 花致远高高兴兴地回府,还没到府前,却见府门前锣鼓喧天,围了很多人,花致远心里隐隐有些猜想,挤开人群朝里看,就见果然是门前有来道喜的官差正打着锣鼓道贺。 被人簇拥着的章琴笑的有些懵头懵脑的,旁边挨着章琴站着的不是陆卓还有哪个? 连花老太太也站在门前,听着外面的人连声道贺,喜的嘴都要合不拢了,似乎还在同几个妇人说着什么。 见花致远挤过人群,章琴笑着朝他招手,“夫君,卓儿中了探花,这些都是来道贺的亲邻,你看要不要请进府里?” 虽然是问花致远的意思,但显然章琴应该是已经说了要讲人吃酒的话,花致远还能说什么?嘴朝两边翘起,“要得要得,诸位邻居府里。” 待把道贺的人请进府后,花致远就犯难了,请这么多人吃饭,府里也没那么多桌子,花致远让人去外面找承办酒席的人,不行就去酒楼里请。 很快从牙行找了一个专给人做酒席的班子,听说还是在京城里极为出名的,桌椅都是齐全的,一车车很快就从后门运了进来,连食材都准备好了。 一时间煎炒烹炸,香味飘出很远,听说这是探花郎家里请邻居吃饭,又来了不少人沾喜气。 虽然都不认识,但来的人也不能往外赶,再说这也是露脸的机会,没看花老太太一直就站在门前听人道喜,都不觉着累了。 第581章 偷师 前面花致远带着府里的管家忙着招呼客人,还有酒席班子也有专门负责招呼客人的高声说着吉利话,一时间前院热闹喜气,让搬了把椅子坐在这里的花老太太有些恍然,好似今日这个探花郎就是她的孙儿一般。 曾经她也做了很多年儿子能高中后旁人排着队向她道喜的梦,可梦一次次破灭,这回梦好像圆了啊,她却恍恍惚惚的,好似不那么真实。 但不管怎样,她的嘴角就没下来过,翘的连她都觉得脸酸了。 章琴则在后面看着那些人用刚垒的灶做菜,虽然一个个刀功都不错,可一看他们的下料章琴就想摇头。 这些人做出的菜好看是好看了,但味道想来也好不到哪儿去,若不是进京时花家自己的厨子们都没带来,也轮不到这些人在这里献丑了。 不过说真的,看他们切切摆摆,章琴还真学了不少,原来萝卜这么切几刀,再那么切几刀就能切成花朵树叶,摆在盘子边上真好看,不知不觉章琴就看的入迷了,自觉学会之后,再开酒楼绝对能一鸣惊人。 班头是个四十多岁的粗壮汉子,也是灶上的大厨,瞧章琴在旁看的认真,不由笑道:“夫人,你这是不放心我们做的菜咋地?不是我老郭吹牛,就我们郭家班做的菜,在京城都是出了名的好,保准让夫人今日脸上有光。” 章琴听了笑笑,完全没听出老郭话里的意思是想让她往旁歇歇,反正她不胖,站在一旁也挡不着别人干活,就站这里看看还不成? 老郭见章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想着他们这些手艺也算不得稀罕,爱看就看吧,偷师都没啥好偷的,像这样大户人家的夫人,最多偷师了也就是用来讨好夫君,若是只靠看这几眼就想学成了开酒楼简直是痴人说梦,也就没再管章琴。 章琴在旁看的如痴如醉,眼珠都不肯错开一下,生怕少看一眼就错过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当然,就是看到最后,章琴还是觉得这个班子做的菜,也就是好看了,味道真不咋地,就他们花家酒楼打下手的小工都比他炒的香。 花盼盼在后院听着前面的热闹,弄不明白陆卓是咋想的,一不是花家的儿子,二不是花家的女婿,咋也轮不到花家来摆这个酒席吧? 倒不是心疼这个银子,可没名没分的,让外面的往后咋想? 她都看出来了,陆卓这些年在京城里过得还不错,不像之前一家人想的那般可怜凄惨,如今她入宫选秀结果都板上钉钉了,他还来表达亲近是什么意思? 难道真是这些年漂泊在外想要亲情吗? 看了眼坐在旁边安静地绣花的花喜喜,花盼盼试探地道:“喜喜,卓哥哥中了探花,都没见你去恭喜他。” 花喜喜抬起头,想了下摇头,“不差我一个。” 说完,又垂下头继续绣花。 花盼盼没听懂花喜喜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因身份不同了而患得患失?还是几个月时间就把陆卓给忘到脑后了? 第582章 当断必断 突然花喜喜又抬头,看着似乎有满脑子话的花盼盼笑了,“姐,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这几个月我想了老多了。以前爹喜欢卓哥哥,想让卓哥哥给他做女婿,我想着姐许是喜欢彬彬哥的,卓哥哥又是咱们打小一起长大的,就对卓哥哥动了心思。可后来我也明白了,卓哥哥不喜欢我,他只喜欢姐姐,可姐又不喜欢他,说到底是咱们家和他没这缘分。如今他做了探花郎,想招他做女婿的人家就多了,论家世都比咱们家强,他和姐也没可能了,自然是要挑个能在仕途上助他的,咱家没这条件,我也不想嫁个不喜欢我的人。再说,我和姐打个赌,待会儿开席前爹就得和人说他要认卓哥哥做义子。” 花喜喜说完对花盼盼笑出一口小白牙,又低下头接着绣花。 花盼盼从没想过花喜喜竟是这么通透的人,一直有些发呆,不过能这么看得开倒是让花盼盼很欣慰,至少这性格将来不容易受情伤。 只是初恋最是难忘,别看花喜喜说的洒脱,心里肯定是要难过的。 不过,花致远要收陆卓做义子?她怎么没感觉到? 花喜喜绣了几针抬头就看到花盼盼坐在那里发愣,笑了笑,掩去眼底的一丝难过,虽然想得开,可哪是那么容易忘的?可卓哥哥不喜欢她,她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 也或许是没有那么喜欢吧。 前面院子里摆了二十张桌,都是做郭家班带来的,桌旁此时已经坐满了人,花致远这些日子认识的只有那么几个,但大家都喜笑颜开地坐在这里,好像考中探花郎的就是他们家的后辈一样。 这种感觉真是很神奇啊,已经被人恭喜的笑容麻木的花致远不禁想:若陆卓真是他儿子多好啊,只可惜连做半子都没这个缘分。 很快那边酒菜炒好,只等着主人家说上几句就可以开席了。 花致远被人请起来时,心情是激荡的,端着酒杯的手也有些颤抖。 在他的旁边,陆卓也端着酒杯,脸上始终挂着温文有礼的笑容。 有人起哄让花致远说上几句,花致远清了清嗓子,“多谢各位乡邻今日来花某人家中喝这杯酒,于花某人来说,这辈子能这么高兴的时候不多,在这里花某人有两件喜事要向乡邻们宣布,除了我们家卓儿今日中了探花郎,另一件就是花某人想要借着今日的喜气,认卓儿做义子,还请乡邻们给做个见证。” 一句话,不但把席间众人说愣了,更是把端着酒杯的陆卓给说的笑容僵住,不敢置信地看着花致远,却见他神色平和地看过来,心一下子就慌了。 而在座之人原本都在打听这个陆卓与花家的关系,花家人却只讳莫如深,如今听了花致远的话,虽然觉着还没认义子探花郎的酒席就摆到花家很奇怪,但都是人家的私事,想打听也不能在这时候打听,纷纷举起酒杯道谢。 花致远乐呵呵地拍着陆卓的肩头,看着陆卓有些苍白的脸色心里叹气,可事到如今没名没份的他怎么说为何要替探花郎摆酒庆祝?只说是曾经的乡邻?好像很说不过去。 大闺女和他无缘,他又对二闺女无意,当断必断啊。 第583章 冷场王 被一群妇人围在一桌敬酒的花老太太笑的眼睛都为成一道缝了,虽然不是亲孙吧,但干孙也是孙,终归今日是露脸的时候,往后在这住的邻居谁见了她不会叫一声探花郎奶奶? 等将来探花郎做了官,她也是官奶奶,没有诰命也没关系,单这称呼就够她有生之年走路生风了。 只是干孙到底不亲,也不知儿子是咋想的,人家这时候都是想要结成亲啊,哪有直接认了干儿子? 花家摆的流水席,整整吃到天色昏暗,这一天整整摆了二百多桌,把班头兼大师傅的郭班头累的胳膊都酸了,可一想到今日的进账,心里这个美啊,一桌二两银子,二百桌就是二百两,零头就不要了,他还能赚一百多两,累也累的值得。 别看在京城,能接到这样大活的机会也不是很多。 收拾了东西离开时,郭班头还一再和章琴说:“夫人,下回家里再有喜事,一定还找我啊,保准给你做的更精细。” 章琴笑着点头,但下回再遇到喜事可不请他了,今天看了那么久,她也学了不少京城酒席的套路,反正换她来弄绝对会比这个班头做的好。 盼盼留在京城,她就不打算回泰石府了,不如就把酒楼开起来,往后办喜事就在自家的酒楼,不是更有面子? 当晚,章琴亲自下厨,照着白日的酒菜也做了一桌,摆盘精致,菜也炒的好看,只是味道加了自己的手法在里面,花致远只吃一口就连声称赞,“还是琴娘的手艺好,虽看着是一样,但这味道甩了那个班主几条大街了。” 章琴正得意着,就听花老太太酸溜溜地道:“我咋没吃出来哪好吃了?” 章琴的脸色立时就变得难看了,只是知道吵不过老太太,干脆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花致远也不想在这大喜的日子讨不自在,也端了酒杯对陆卓道:“卓儿,今天真是高兴,如今没外人了,咱们也喝一杯吧。” 陆卓的兴致一直不高,听花致远说了强打起精神,也端了酒杯对花致远举杯,“卓儿敬义父一杯。” 这一声义父,叫的花致远都手一僵,还是好可惜。 虽然已经听丫鬟回报了,花盼盼和花喜喜还是对望一眼,花盼盼就是觉着这个妹妹真是长大了,竟料事如神,花喜喜则是朝她狡黠地眨了眨眼,完全看不出丁点失落。 或许真是孩子还小,用情也没那么深吧,但总归是好事儿。 花老太太在旁也端了酒杯,“哪有敬酒只敬你义父一人的?” 陆卓就对花老太太笑了下,“卓儿也敬奶奶一杯。” 把花老太太乐的一张嘴,露出缺了两颗门牙的牙床,“好孙儿,你娘若是能看到今日,不知要多欣慰了。” 一句话,桌上的气氛瞬间冷场了,花致远无奈地望着天,他这个娘,一刻都不想让人心里好受点儿。 好在陆卓面上没表现出来什么,只是眼底的那一抹失落让人看了怪心疼的。 吃完酒,陆卓还是离开了,被小厮扶出门时脚步都有些不稳了。 第584章 捡漏的状元 当陆卓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花致远对花老太太道:“娘,你就不能少说几句?大喜的日子非要说那些让人不高兴的事儿。” 花老太太‘哟’了声,“是我说让他不高兴的事儿?也不知道是谁非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认他当义子,你是真不知道他咋想的?人家要做你女婿。” 花致远无奈,“可这也是没办法,盼盼入宫是一定的了,也就这几天的事儿了,我还能抗旨不成?” 花老太太对他翻了个白眼,“你蠢啊?盼盼进宫了,你不是还有个闺女?反正都是你闺女,娶不到姐姐,娶妹妹不也是一样?就凭你和他的情分,你说要把二丫头嫁他,他还能当着那么多人拒绝?” “这……娘,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哪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 “要不怎么说你们年轻人不会办事,我当年嫁你爹之前不也是连面都没见过?你娶琴娘前不也就见了一面?这么多年不也过得好好的?更别说他和喜喜是打小就认识,真不知道你这个爹是怎么当的,自个儿闺女都不上心。” 看着花老太太摇着脑袋走远,花致远也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不会办事儿,可万一陆卓当场说他不愿娶喜喜,喜喜往后还嫁人不? “爹,你要别听奶瞎说,她啥时候出过好主意?真说了那话就是把你闺女坑死了。” 花致远正在纠结要不要考虑一下花老太太的话,就听花喜喜着急的声音,回头见二闺女气急败坏地站在身后,一副生怕他真听了花老太太的话去找陆卓说的模样。 花致远好笑地摇头,“你爹没那么蠢,我的闺女只有让人求上门的,可没有上赶着送人的。” 花喜喜松了口气,轻轻地嗯了声,虽然有一瞬间想让爹像奶奶说的那样去和卓哥哥说,可理智告诉她,若真说了卓哥哥也不会答应,她往后就没脸见人了。 虽然喜欢卓哥哥,可她更想找个真心疼她爱她的人。 她长得不如姐姐好看,也不能像姐姐一样人见人爱,可她想念这个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人是真心对她,也是她想给予真心的,她要等那个人的到来,她才十二岁,哪就急着定下婆家了呢? 自从放榜后,乐彬这个榜眼就没闲着,从放榜第二日起,头甲三人就骑着大马夸街,状元的马当前一步,他和探花的马错了身个马身,刚好并排走在一处。 都是十六岁的少年,一样的丰神俊朗,连身高都相差不多,走在一起简直是把前面那个状元的风采都给抢走了。 尤其是每次回头看到榜眼和探花时,二人那随时都在交锋的目光让这位四十来岁的状元郎倍感压力,总觉得这二人从前不但认得,还是互看不顺眼的那种。 就好像……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不过年轻人争强好胜也是好事儿,争争抢抢才有动力,不像他年纪大了,不但人圆滑了,也没那么多精力了。 更何况昨日他就听新拜的恩师说了,原本他应该是被选为探花的,但皇上觉得探花郎选他这么个半老头子不太好看,而头两名又太年轻,干脆就把那二人的名次往后调了调,他这个状元完全是捡漏捡来的。 第585章 修罗场 恩师的话里意思很明显,让简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可别当了状元就真当自己是状元之才了。 当然,也是他的运气好,前头那两名都太年轻了,皇上觉得无论选了谁做状元都容易心浮气躁,不然若是换了他们年长几岁,这个状元怎么也轮不到他了。 整整三天,状元简良愣是连句话都没敢同身后的两位少年说,谁让他虽是状元,但从才学上,恩师都说了,他大大不如这二位。 首先在国家大事上的见识,他就差了这二人一大截。 天下人都知,当今天子重农重商,殿试时的题目也是有关于此。此二人所写的文章恩师也给他开了,上面关于大力发展农商于国于民的利处不但进行了赞扬,连如何开展都写出详尽的策略。 文笔老练,言词犀利,若非亲眼看过文章,心知是这二人所写,他还真不敢想念那样的文章会出自于这两个年轻人之手。 无论是文采,还是魄力他都远不及这二人,虽痴长几十岁,他心底对二人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何况,二人眼里的杀气,让他看着都心惊,哪里还敢招惹? 都是同样的少年才俊,都是被皇上看好的有为少年,却不知为何互看不顺眼,一见面就杀气腾腾的? 夸街结束,乐彬和陆卓都是一调马头就朝两边走去,简良还想说待会儿去喝一杯,结果两个少年都已经走远了。 想到二人看对方的眼神,简良想想还是算了,万一在酒桌上打起来,他劝谁都不好。 不过往后他们都要入翰林院,还要共事三年,这三年不会是修罗场吧? 状元是个四十多岁的半大老头子,孙子都老大不小了,京中有女待嫁的人家自然不会打他的主意,最多就是想着他是否有适龄的儿孙,但毕竟只是个状元,年纪又一大把,将来也不过如此,对他的兴趣不高。 榜眼又是乐府的二少爷,就算有想高攀的也要掂量掂量。 只有探花从前名不见经传,一时间都打听起这位探花的出身来历,在知道他是一个商户人家的义子后,更知道这个商户人家有个闺女就要嫁进皇室,花家的门槛一时间都要被踏平了。 其中多是太子这一派的官员,毕竟花盼盼被淑妃相中了,多半是要进八皇子府,任谁都是把花家看成与淑妃和八皇子感情深厚的太子一派了。 只是急着上门的人家官职都不高,毕竟那些大官员们家中有待嫁女,那也会矜持一些,不过一个探花,往后能达到怎样的高度还不好说,人家也未必看得上。 花致远送走一批又来一批,好在陆卓不是他的亲儿子,他也不好做这个主,总是能把人打发了。 但因为陆卓和花盼盼的关系,来求娶花喜喜的就让人不能忍了,到最后花致远干脆将府门紧闭,想着要不要先到城外住些日子。 很快,宫中的消息也传出来了,花盼盼被淑妃看中,让她进宫陪伴,先在淑妃跟前侍候几年。 得到消息那日,花盼盼松了口气,没有直接把她胡乱地配给谁,真是可喜可贺,至于往后会不会被胡乱赐婚出去,走一步看一步呗。 第586章 居心 之前选秀进宫的秀女们,也在妃嫔们挑选之后有了归宿。 这次选秀结束,太子府成了最受关注的地方,除了皇贵妃相中的那位尚书府姑娘被选进府做了太子妃,同时又选了两个侧妃,其中一个就是淑妃的侄女程雨然,还有一个娘家官职也不显,又是个庶出的,再有几个秀女则是做为侍妾被选入,其中就有韩惜月。 一时间因这些人选中除程雨然是淑妃相中的,其余人都是皇贵妃挑的,皇贵妃的居心很让人批判了一回,尤其是三个商户出身的秀女,除一个被淑妃先留了下来,其余都让皇贵妃送到太子府,很多人都在说,皇贵妃这是多怕太子没钱花? 可人人都知韩惜月在韩家的地位如何,别看是姓韩,但到底是谁的种没人知道,就算进了太子府也只是个侍妾,韩家又怎会提供大量的银钱给她? 这样的人能被选进宫,又送到太子府,让人不能不想会不会是皇贵妃母子的阴谋,只是这些话不好说在当面就是了。 反倒是二皇子那里,皇贵妃可是好好地挑了几个合心意的,模样如何且不说,单就新任宰相之女这一个,就让朝中哗然,还有几人更是家中长辈手握重兵,皇贵妃的目标不要太明显啊。 这是眼看皇上身子骨不好,管不了她了吗? 花盼盼听着丫鬟回来说起外面的传闻,总觉得虽说皇贵妃做的不大好,可到底是皇室中事,被人这么传都没人管?多半是有人带节奏呢。 只是韩惜月进了太子府这件事让她很吃惊,书上说韩惜月和她那个男人都是二皇子的人,在帮助二皇子顺利登基的道路上,不但出谋划策,还出钱出力,背后更有花致远权力上的支撑。 如今花致远和韩惜月没什么关系,也没有可以动摇朝堂的权力,但应该是二皇子阵营的人,为何就进了太子府? 还是皇贵妃使的力,怎么想里面都有阴谋。 不过,男主没能如书里写的那般光风霁月,更没有整个乐家的势力、韩家的财力、花家的权力,也难怪保不住心爱的女人了。 只是别的秀女有的进了太子府,有的进了皇子府,还有一些被赐婚给了朝中后起之秀为妻,唯一没进皇子府,也没被赐婚的只有她,花盼盼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淑妃到底是想要做什么,那么大张旗鼓地把自己弄到她的阵营里,就只是为了不让她早早嫁人? 想不明白便不想了,能不嫁人也是好事,先在淑妃跟前侍候几年,等往后年纪大了应该就能出宫,到时遇到合心意的就嫁,遇不到一个人也逍遥自在。 章琴准备了一大堆给花盼盼带着的嫁妆,结果等来的圣旨却是让她去宫中陪淑妃,这些都不能带进宫,不免担忧起来,“盼盼啊,你说咱们家论家世是比不过那些,可也不至于把你剩下啊。这淑妃是不是打着什么主意?你长得这么好,她不会是想把你献给皇上吧?我听人说了,皇上那身子骨可不成了,真那样,用不了几年不就得守寡了?” 花盼盼一把捂住章琴的嘴,“娘,这话可不能乱说,传出去是要杀头的。” 第587章 他还有脸来! 章琴吓的一缩脖子,脸都白了,半晌才喃喃道:“娘往后不说了,只是真担心你啊。” 花盼盼笑,“娘放心吧,怎么说淑妃也是彬彬哥的姨娘,看彬彬哥面子上也不会为难你大闺女。” 章琴却不大相信,“那她还是彬彬他娘的妹子呢,万一是彬彬他娘让她把你留在身边的呢?从前他娘就不干人事儿,谁知这回是不是她又使的手段。不行,反正我是真担心。” 花盼盼又劝了几句,无奈章琴就是认准了程夫人会对她不利,淑妃就是程夫人的帮凶,劝都劝不信的那种。 花盼盼道:“娘啊,你再怎么说,我也是要去淑妃身边侍候的,这不是让我一直不安心吗?” 章琴把下巴一扬:“就是要让你不安心,这样才能警惕,我可听人说过了,皇宫那地儿可不是好待的,尤其是那些得宠的妃子,一个个脾气坏着呢,你这去了淑妃身边,还不知要受多少苦,娘一想起来就……” 听章琴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花盼盼也有些无语了,可既然劝也没用,她也没办法啊。 下人来报,说是乐二少爷求见。 章琴一听当时就愤了,起身就朝外走,“他还有脸来!” 花盼盼一把将人拖回来,“娘,你先别冲动,这也不关彬彬哥的事。” “就你傻才信不关他的事,这几天我是琢磨出来了,从前一个月好几封信,嘘寒问暖的,贴心的不得了,可这回为啥咱们进京这么久了,他这才登门?准是心虚不敢过来。我倒要问问他,咱们家哪儿得罪他了,让他这么害你。” 花盼盼忙给旁边的丫鬟使眼色,她在这边拦着章琴别太冲动,让她去和花致远说一声,好歹把乐彬先弄出府,不然章琴见了面真指着鼻子骂一顿就不好看了,毕竟她往后还要在淑妃身边侍候。 丫鬟看懂了花盼盼的眼色,悄悄跑了出去给花致远报信。 花致远已经听说乐彬来了,心里想的和章琴却不一样,让人把乐彬请进来,二人还没坐下,就听丫鬟过来报,说是夫人怒了,要杀过来和乐二少爷理论,大姑娘让她来报信。 花致远和乐彬面面相觑,也不知花盼盼让她来报信,报的是什么信。 章琴怒了,肯定是要避其锋芒,那是要让乐彬先离开? 花致远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儿,无奈地看着乐彬,“你琴姨的性子你也知道,我这些年都没见她发过这么大的火,这回看来是真怒了,要不……” 乐彬苦笑,“不如这亲自去和琴姨解释吧。” 花致远立时摇头,自家媳妇自己了解,别看平常章琴都软软糯糯的性子,真惹毛了她却是不听人劝的,这时候让乐彬去解释,无异于火上浇油。 “还是别了,不如咱们到外面去说吧。” 乐彬朝门外看了看,很是遗憾地叹了口气,这次他过来是想趁花盼盼进宫之前和她见一面,很多话要叮嘱她,可看这样子别说面见不着,让章琴看到他一顿打逃不掉,只能先离开,等章琴平静平静再说了。 第588章 这酒可真烈啊 乐彬随着花致远出了花府,回头看着陌生的府门,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远方,指尖触到腰间悬着的一个荷包,那里面装着五十文钱,这个荷包他珍重地带在身边好多年了。 章琴的怒火他能理解,换了是他会比章琴更愤怒,倒是花致远的淡定让他吃惊,这次过来他已经做好了要挨花致远一顿棍棒打出去的准备,可就算是要挨打,他也打定主意只要进了这个门就绝对不出去。 谁知花致远竟如此淡定,让他心里没底,还不如挨顿打更让他安心。 坐在酒楼里,桌上摆着两盘菜,五斤一坛的酒却摆了两坛,面前摆的也不是平日喝酒的酒杯,而是两只大碗,这时候乐彬哪还能不知道花致远的目的,这是想要灌醉他啊。 至于灌醉后是不是再揍一顿他就不晓得了。 可花致远坐在对面,酒摆在这里,他能不喝吗? 答案自然是,不能! 花致远这些年开酒楼,无论是应酬还是谈生意,大都是在酒桌上,酒量早就练出来了,不敢说是千杯不醉,却也不是乐彬这样最多就是年节时喝几杯清淡酒水可比。 不过三碗酒下肚,乐彬的两颊就红了起来,舌头也有些不大听使唤。 花致远看在眼里,心下哼了声,这酒量不行啊。 又将乐彬面前的酒碗倒满,花致远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彬彬啊,咱们爷俩再喝一碗,反正你也带了小厮,不怕待会儿喝醉了回不去。” 乐彬感觉有些热,虽然感觉到花致远似乎不怀好意,可花致远举起酒碗了,他也不能不喝,喝的还不能慢了。 一扬头又将碗里的酒喝下,放下酒碗见花致远面前还摆着一碗酒,手里拎着酒壶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他也不知花致远是喝完了又倒上的,还是压根就没喝,可这话还不敢问,只能大着舌头,陪着笑道:“花伯父,这酒可真烈啊。” 花致远‘嗯’了声,“是挺烈的,男人嘛,就是要喝烈酒才能显得光明磊落,来,再喝一碗。” 好吧,这话是在说他不够光明磊落呗?乐彬这回真不敢再多话了。 出门之前他就想过了,这回到花家,花家人多半是要为难他,一顿打肯定少不了,但只要他脸皮厚,总是能顺利留下来,但之后也别想顺顺利利地蒙混过去。 可是在被饿肚子,还是会做一桌子菜逼着他都吃完之间犹豫许久,他都觉得章琴会直接弄一桌菜撑死他。 为了能多吃一些章琴做的菜,哪怕故意做的咸了或是酸了辣了他都硬着头皮吃,为了能吃得多,让章琴满意,他昨晚就开始留肚子了。 可谁知花致远这是要灌死他,他酒量不行,空着肚子更容易醉。 早知这样,还不如就留在花府,让章琴打他一顿出气好了。 “花伯父,不能再喝了,你若是心里有气,打我一顿呗。” 花致远笑了,“有啥气?伯父心里一点儿气都没有,来,喝酒。” 盯着花致远的笑脸,乐彬又忐忑地喝了三碗酒,这回真是连坐着都是在打晃了,花致远刚给乐彬又倒了一碗酒,就听‘扑通’一声,竟是乐彬直接从椅子里滑到地上了。 第589章 咱们赔不起 花致远摇着头:年轻人啊,酒量是真不行。 不过把人灌醉了,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不就是为了出口气,但碍于乐彬有着乐家人的身份不能真打一顿,见一回灌一回总成吧? 去外面把乐彬带来的小厮喊进来,“你们家少爷喝醉了,扶他回府去吧。” 小厮吃惊地看着躺在地上完全是醉的不醒人事的少爷,再看看桌上摆着的两盘完全没动的菜,这得是多高兴才会一坐下就喝酒,还是不吃菜的那种。 但少爷醉成这样也不能任他躺在地上,想让花致远帮着搭把手,还没等开口听到门被打开,又重重摔上的声音,花致远已扬长而去了。 小厮只能叹了口气,认命地把乐彬扶了起来放到椅子里坐好,再让伙计去弄辆马车。 乐家的二少爷,这届的榜眼,在外面喝醉了酒,若他真敢把人那么背回乐府,不用到明天整个京城都得闹得人尽皆知,让那些与乐家不和的老东西知道了,还不知要怎么上折子呢。 花致远踱着方步回的家,解决掉乐彬心情大好,可一想到就要进宫去侍候淑妃的大闺女,又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那么乖巧可爱的大闺女啊,当初怎么就命不好地救了乐家二少爷?平静幸福的日子都没了,还要进宫去侍候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宫一家团聚,真是造孽哦。 得知花致远带着乐彬出门后,章琴就在府里生闷气,只当花致远是怕她为难乐彬才把人带到外面说话,正和花盼盼唠叨花致远回来要收拾他,就听丫鬟说老爷回来了。 章琴有些奇怪,“这么快就回来了?” 丫鬟点头,“回来了,说是看脸色还怪高兴的。” 章琴一听就怒了,只当乐彬给花致远灌了什么迷汤,拍着桌子就站起来,刚要出去找花致远说理,花致远已经迈步进来,见着章琴就笑,“那小子酒量不行啊,几碗酒就给他灌倒了,看他下回还敢登门不。” 章琴的手拍的有些疼,听了花致远抖着手问:“你带他出去喝酒了?” “喝了,我一口菜都没让他吃,一坛五斤的酒就给他灌了大半坛。” 章琴听的一哆嗦,“都知道是跟你出去喝的,可别把人喝坏了,咱们赔不起。” 花致远想了下,点头,“那下回他再敢过来,我偷摸带他出去喝。” 章琴也点头,花盼盼听的一脸无奈,这夫妻俩要不要这么幼稚,就算偷摸带出去喝酒,人家就不知道是跟花致远出去喝的?这和掩耳盗铃有啥区别? “爹,娘,再过两日我就要进宫了,你们若是没话要说,我就先回房了,看还有什么要收拾的。” 许是怕她自己去见乐彬,再对那小子心软,章琴一听乐彬过来说什么都不肯让花盼盼离开,放在眼皮子下面才能放心。 此时听花致远说乐彬被灌醉了,估计明日之前醒不过来,也就摆摆手,“去吧,能带的就多带些,细软之物不能带进去,就贴身放些银票啥的,大的小的都带点儿,没准能用得上。” 花盼盼答应,出门后就径直回了小院。 第590章 最爱的姑娘 这次选秀最后留下了三十多人,就连比她小一岁的韩惜月都进了太子府,只有她一个人是留在宫里侍候淑妃,看着是她如今的身份最低了,但自从消息传出后,帖子像雪片似的被人送来,都是邀她饮宴的,想来是要拉拢,毕竟淑妃可是皇上身边的宠妃,跟在她身边的人自然是消息灵通的。 但花盼盼都给拒绝了,只说之前在宫里时被嬷嬷说规矩差,这几日闷在家里学规矩呢。 那些人也没办法,这时候也不能得罪,只是觉得花家这丫头出身不咋样,架子倒不小。 而此时京城外的一座庄子里,韩惜月正与一少年在屋中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端地一副生离死别的模样。 许久后,门被人在外面敲响,“大少爷,该回了。” 屋中的二人才惊醒般地回过神,韩惜月忍不住呜咽出声,“淩哥哥,往后我们怕是不能再这样相见了,我舍不得你……” 乐淩一把将韩惜月揽进怀里,“惜月,你要相信我,只要这次二皇子能顺利地扳倒太子,我们就可以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可是我……怕……怕淩哥哥变心。”韩惜月眼中含着泪花,要掉不掉的更是惹人怜爱。 乐淩手抚着韩惜月的肩头,目光真诚地望着她,“惜月别怕,淩哥哥心里只有你,怎么会变心呢?只要二皇子登基,我们就是大功臣,曾经欺负过我们的人都会得到报应,到时就没人能够阻止我们在一起。” “嗯,惜月相信淩哥哥。” 少女的眼中全然都是信任,看的乐淩一阵心神摇摆,情不自禁地亲吻下去,韩惜月被突如其来的吻惊的心跳加速,下意识想要推开他,想说他们这样是不对的,可想到这是她全心爱着的淩哥哥,慢慢将眼睛闭上。 心里想的却是,若是淩哥哥想要对她做什么,她绝不会拒绝。 只是很快,一吻结束后,乐淩松开韩惜月,虽然亲手把心爱的姑娘送人让他不甘,但有些事情他不能做,不然一切将会功亏一篑。 可亲手把心爱的姑娘送人,他并不很甘心,只是如今他早就没了选择的余地。 自从程姨娘成为乐夫人后,他在乐家的地位就尴尬了。 文不成、武不就,亲娘又被人唾弃,可以说一夕之间,他就从人人追捧变成了人人嘲讽,他极需强大的靠山改变现状,而想要强大的靠山,当然要立下足够的功劳。 太子地位稳固,朝中大臣拥护,他即便投靠太子也难出头,更不要说太子与淑妃母子情深,淑妃又是程氏的堂妹,他想有出头之子,就只能投靠与太子一向对立的二皇子。 可一没乐家的支持,二没强大的财力,他拿什么取信二皇子? 既然二皇子急需一个能打入到太子府的奸细,而他刚好有这么一个能够全心信任的姑娘,该舍就只能舍了。 乐淩打定主意,这么好又全心对他的姑娘,哪怕做了太子的女人,有朝一日扳倒太子,他定不会负她,哪怕畏惧人言不能娶她为妻,他也要把她留在身边。 这样的好姑娘,也不会那种在乎名分的女人,他保证无论是怎样的身份,她都是他心里的最爱。 第591章 淑妃很受宠 目送着韩惜月坐的马车从庄子里离开,乐淩目光悲伤又坚定,从此后,他身边就更孤单寂寥了,只盼这样的付出能够得到他想要的一切,才不枉这场暂时的分别。 若是花盼盼和章琴此时站在这里,定会一眼认出这个眼神里都透着悲伤,好似被全世界抛弃的少年,正是那日去泰石府的路上,买了他们家炸酱,后又带着人去家里非要买火锅鱼方子,甚至极有可能是制造大火,想要劫持花盼盼的少年。 只是那时还意气风发的他,此时却已见颓色,曾经虽不够俊美,却很是清贵的脸上,此时表情都有些狰狞了。 花盼盼的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安静地等着进宫那日的到来。 左右不是让她嫁人,进宫就当是去工作了,虽有些前途未卜的味道,可到底也是人生历练,只愿她在宫中那些时日都能平平安安,别赶上书上那场让淑妃自缢的宫变,不然她怕也要小命不保了。 只是她还没想好是否要提醒一下乐彬,有关于韩惜月与乐淩及二皇子府的关系,毕竟一切都没按着书上写的发展,没准那些人也不足为惧呢。 再说,她也不知要怎么提醒,总不能说书上说你们怎样怎样吧?还不如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 再次坐着宫里派来的轿子进宫时,已是六月初的一个早上,太阳还没有升起来,轿子里也不算太闷热。 听轿子外跟着的宫女对她笑着讲些淑妃长乐宫里的趣事。 八皇子送的那只会说话的鹦哥儿,最怕淑妃娘娘养的那只白猫,只要放出来就会大叫着喊救命。 可偏又爱在白猫晒日头时跑过去啄白猫的毛,啄下来叨着就跑,气的白猫上窜下跳地觉都不睡,满皇宫地捉鸟。 夏日里皇上疼惜淑妃娘娘怕热,每日长乐宫用的冰比别的宫总量还要多,连着她们这些宫女的屋子都能凉凉的。 淑妃娘娘爱美食,御膳房里做的东西都吃腻了,想吃宫外面的东西,皇上却怕那些不干净,馋的淑妃娘娘总是偷摸地让人买,皇上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花盼盼听着听着,就明白了,这宫女说这些的目的无非就是告诉她,她们淑妃娘娘很受宠,还是老公儿子都宠她那种。 变相地提醒她抱上多粗的一根大腿了,可大腿再粗又如何?她进宫也就是个侍候人的宫女,把淑妃哄高兴了,也不想往上爬到妃嫔的位置。 又或者宫女是提醒她淑妃那么受宠,让她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安分一点儿。 到了宫门时,花盼盼就下了轿子,手里提着一只出门前在那宫女盯着下打着的小包袱,跟在宫女身后走,记得上回来时,路上一再被提醒不许东张西望,这回花盼盼也没敢乱看,始终垂着头,把宫女看的直笑,“你别只顾着低头走,好歹把路记一记,不然往后娘娘让你出宫办事儿,你还能边走边朝人打听?” 花盼盼听了也觉得好笑,心情却轻松了不少,想着还有可能出宫办事,进宫倒也不是真就见不到家人了。 只是皇宫很大,一会穿过一道宫门,花盼盼绕着绕着就绕晕了。 第592章 礼多人不怪 眼看花盼盼一脸茫然又苦恼的模样,宫女道:“你也别急,多走几回就熟了,头几回办事都会有人带着你的。” 花盼盼向她道了谢,想了想从小包袱里摸出一只金镯子趁四下无人给宫女套到了手腕上。 虽然从花家出来前章琴已经给这个宫女塞了一个荷包,但往后要麻烦她的事情看来不少,总归是礼多人不怪。 宫女没有说话,只是将戴了新镯子的手拢在袖子里,但这回笑容就更真诚了许多,“往后在宫里若是遇到什么难事,你就同人说是跟着喜月姑姑的。” “喜月姑姑是怜惜的惜吗?”花盼盼一想到这个名字就头疼,原本看喜月觉得亲近,却因一个名字就疏离了几分。 “不是惜月,是喜月,欢喜的喜。”看到花盼盼眼里一瞬间的错愕,喜月笑着摇头,想到前些时候在宫里的那个韩惜月,都知道这二人相处的不愉快。 实在是韩惜月年纪不大心眼不少,整天想要给人使绊子,实在是不大老实,好在人被送进了太子府,想来今后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花盼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若是喜字她就喜欢了,谁让她的妹妹就叫喜喜呢,叫喜字的姑娘都是最善良可爱的姑娘。 不过这话她不能说给喜月姑姑听,不然拿妹妹的名字和她比,似乎显得不尊敬。 但显然一只金镯子送的很得喜月姑姑的心,不然之前她一直没同她说自己的名字,拿了镯子后就说要罩着她了。 来到长乐宫时,喜月姑姑让花盼盼先将东西送到给她安排的屋子里,再随她去见淑妃娘娘。 进宫之前花盼盼就想着,宫里的小宫女都是几个人住一间屋子,她还担心那些宫女好不好相处,谁知喜月姑姑直接把她带到一个不大的房间,虽然不大,但里面只有一张床,该有的摆设也都有,一个人睡还是很宽敞的。 花盼盼有些惊喜,喜月姑姑笑,“这间屋子还是我给你挑的,娘娘说你初来乍到,不好照应的太过,免得被人嫉妒,待过些日子再给你换间大些的屋子。” 花盼盼道谢,“让喜月姑姑费心了,这间屋子已经很好了,不敢再劳烦姑姑。” 喜月摆手,“以姑娘的身份,都是应该的。” 她的身份?花盼盼真不知道自己在这皇宫里是什么身份,说是宫女吧,和别的宫女入宫的方式不大一样,说是主子吧?可又是来侍候淑妃的。 想不明白也就不纠结了,赶紧将带来的小包袱收进柜子里,还按着喜月说的在柜子的角落里找到一把锁。 收拾好后,跟着喜月走去淑妃娘娘住的正殿,花盼盼在外面等,喜月进去禀报,不多时里面传来宣她进去的声音。 花盼盼低着头朝里走,先是给淑妃见了礼,起身后也没敢抬头看一眼。 淑妃上下打量花盼盼,总是觉得这丫头长得太艳丽了,艳丽中还带着娇媚,不大像正室夫人的长相,却是最容易让男人喜欢的。毕竟谁不喜欢长得好看的呢?就是她见了都想拉着小手和她说话。 第593章 淑妃问的话真有意思 “盼盼都会做些什么?” 淑妃淡淡又带着些微沙哑的声音传来,听在耳中却好似有个小爪子在心上挠过,说不上多温柔的,却勾着人,让人听了还想听。 可花盼盼想来想去也不知自己有什么才艺,绣花不精,缝补不会,思来想去只好道:“回淑妃娘娘,奴婢会做饭。” 淑妃笑,“会做饭好啊,本宫的膳房里刚好缺个管事姑姑,你就先去那里管事吧,平常无事时就跟在我身边。” “奴婢遵命!” 淑妃见她拘谨又笑言:“那日我一见你就心生欢喜,才想着要把你留在身边,你不会怪本宫坏了你的姻缘吧?” “不会,奴婢年纪还小,不到嫁人的时候,还要谢娘娘怜惜。”别说花盼盼并不觉得淑妃坏了她的姻缘,就是那样觉得她敢说出来吗? 这淑妃问的话可真有意思! 淑妃又打量花盼盼几眼,模样确实是很好看的,可瞧着就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模样,也不知乐彬看上她哪里,可既然求到她跟前,托她照拂着,答应的事情总是要做。 没见过世面也没什么,小门小户出来的都这样,历练一下总是会好的。 “既然来了,就去收拾一下,待会儿午膳时你就过去盯着些,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喜月。” “是!奴婢告退。” 淑妃点了点头,喜月便带着花盼盼出去,刚走到门前,花盼盼就听到淑妃的屋中又传来一道少年的声音:“母妃,听说她娘做的菜可好吃了,她会不会学到一二?” 似乎还伴随着吸口水的声音,花盼盼才知道原来八皇子竟也在的,她给淑妃见礼时竟没瞧见,真是失礼了,幸好淑妃和八皇子都没怪罪。 “你啊,就晓得吃,不过她说她会做,想来也是学了些,待会儿让她试试也好。” “嗯嗯,母妃最好了。” 出了门,身后的声音便也听不到了,花盼盼想着,还是要赶快去收拾了,中午这顿她就要开始忙了,为了能在淑妃宫中顺顺利利,这顿饭真要使足了力气做顿好吃的才行。 喜月姑姑自然也听到淑妃和八皇子的对话,随花盼盼来到她住的屋中开始说起淑妃和八皇子的喜好,花盼盼听了记在心里。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无非就是将宫女送来的宫服换上,管事姑姑确实是与一般宫女不同,与喜月姑姑差不太多,只是细节上有些许差异。 喜月带着花盼盼来到淑妃的小厨房,召来掌事太监又将一些规矩给花盼盼说了一遍,花盼盼听的头大,好在这些可以慢慢地学,但瞧天色也要临近午时,再不准备午饭就要迟了。 花盼盼这些年除了做菜没做过什么别的事情,但也是跟着花致远摆过几天摊子,之前酒楼招厨子也都是她陪着章琴一起教,这时候也不会太为难。 只是淑妃宫里的人都是一直侍候她的,她一个新来的就做了掌厨姑姑管着他们,难免怕有人心生不满,花盼盼初来乍到还是很谦逊的,吩咐人做事也客客气气,似乎厨房里的人对她的态度都很满意。 第594章 能屈能伸 喜月姑姑看了一会儿,把花盼盼叫了出去,“你这样不行啊,我听着娘娘和咱们殿下话里的意思是想要吃你亲手做的菜,你都交给他们来做是不行的。” 花盼盼为难,“我一来就要抢了掌厨公公的事,不会让他不满吗?” 喜月姑姑无奈地抬手将花盼盼落在鬓边的一绺发丝掖到耳后,“你管他们呢,想要在宫中立足,总是要有真本事才行,你若是有本事压住他们,就是不满又如何?自己立不住却想与你为难,或是不好好做事,你只管赶了出去就是。娘娘说将膳房交给你来管,那就是真交给你来管。你要记着,娘娘是为你撑腰的。” 花盼盼听了心里有底,谢过喜月姑姑再回膳房,想着先看看这些人做事如何,若是做的不好她或许真要新官上任三把火,却不想转了一圈,个个都很认真地做着她吩咐的事情,花盼盼放下心来。 比起那些酒楼里的大厨们,宫里这些人显然更能屈能伸。 喜月姑姑说的那些话,想来这些人也懂,那样她就可以少花很多心思了。 既然淑妃和八皇子想要尝她做的菜,她就好好表现吧,争取表现好了就能常常出宫回家瞧瞧去。 淑妃的膳房里的食材都是最新鲜的,需要用到的东西也差不多都有,午膳吃什么早也定了下来,等将食材都处理好了,所有人都往旁边一站,将灶台的位置让了出来,花盼盼还有什么不明白,这是等着她上灶做菜呢。 好吧,她还是天真了,她觉得这些人都是知情识趣的,这些人也确实做事认真,但该有的考验却一样都不能少,既然是因为会做饭被派来膳房做管事,这些人客客气气的想要看她的本事也没什么不对。 花盼盼用帕子将头发包了起来,又系上围裙,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灶台走去。 十四岁的少女,五官艳丽精致,脸上还带着未褪的婴儿肥,站在灶台前更显得稚嫩,似乎那小细胳膊能否拿起沉重的炒勺都让人怀疑。 但当花盼盼左手抄起沉重炒勺,利落地温锅入油,真是十足的利落,还带着睥睨四野之势,看的人不由在心里为她担心,生怕这是在耍帅,下一刻炒勺就要脱手而出。 但这样的担忧并没有发生,谁也没想到这样看起来虽不瘦弱却娇滴滴的少女,颠起炒勺竟行云流水一般,让在灶上做了几十年的大厨也不得不点头。 尤其是当香味飘出来,与平日他们炒菜时不大相同的味道立时让很多人不由自主地吸起鼻子,这味道似乎更香呢。 淑妃的膳食一半出自御膳房的规制菜,但这些做给妃嫔们的菜,也如京城贵妇们吃的那些菜一般,大多更重摆盘,好看是好看,也能极好地保持身材,但吃起来却太过清淡,几乎没什么香味可言。 淑妃口味偏重,尤其是喜爱一些偏甜口的,身在妃位已经可以在宫中拥有自己的小厨房,淑妃便让人除了规制菜外,每日以她的口味再做六道菜,加上御膳房送来的规制菜一顿饭也有十八个菜。 第595章 话里的意思 今日长乐宫自己做的这六道菜都是由花盼盼来做,将菜装到已经装饰好的盘子里,花盼盼还很吃惊,无论是之前她和家人一起在京城大酒楼里吃的那些‘美’食,还是上次陆卓中探花时摆宴的菜品,都不及这几个盘子装点的漂亮,尤其是那些摆盘用的萝卜。 若从前花盼盼觉得酒楼里用来摆盘的雕花已经很好看了,这里的雕花则是完全可以说是栩栩如生,甚至比花枝上开出的花还要精美一些,简直让人看了爱不释手。 虽然花家重美食,但为了一顿饭弄出这许多没用的花样,花盼盼还是觉得浪费。 哪怕说真正的美食要做到色香味俱全,但这些摆盘除了看着好看,对菜的味道有甚么帮助?其实就是浪费吧。 花盼盼这边将六个菜做好,御膳房的菜品也已经送来,摆满了一大张圆桌。 身为新上任的膳房管事姑姑,花盼盼快速去换了身衣服,过来侍候。 八皇子是个与花盼盼年岁相仿的少年,此时坐在桌边极有兴致地盯着桌上花盼盼做的几道菜,“我倒要尝尝能让彬彬表哥念念不忘的味道到底是怎样的。” 听了八皇子的话,淑妃将目光落在花盼盼脸上,见她只垂着头,看不出神色,对八皇子道:“母妃也尝尝。” 喜月姑姑与另一个宫女在旁给淑妃和八皇子布菜,都是只夹了花盼盼做的菜。 而此时的花盼盼内心是有些凌乱的,虽然猜着她进宫或许是与乐彬有关系,但从没想过他会在淑妃和八皇子面前提起花家的事情。 猜不透淑妃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可八皇子这些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吧? 可,是因为听说花家的菜好吃,把她留下来做厨娘?还是告诉她,他们留下她,是受了乐彬的请求,让她记着乐彬的恩情? 反正不管怎样,做为可以随便被人决定命运的那块鱼肉,她的心情真算不上好。 不过,她的厨艺总算也没让淑妃和八皇子失望,整个午膳,他们只吃了花盼盼做的那六道菜,其余的菜几乎是一口未动,直接赏给了宫中众人。 花盼盼因为被淑妃和八皇子夸赞了厨艺,一人就被赏了六道菜。 花盼盼回到自己房中时,六道菜被送了过来,只是都已经凉透了,好在六月天里,菜虽凉了却也不太影响吃。 花盼盼一个人吃不了六个菜,就喊之前一起在厨房里做事的宫女太监过来吃,她们也把得到的赏菜拿过来放在一处,满满的也是一桌。 也不知是味道太一般,还是因为刚来不适应,花盼盼每道菜尝了几口就吃不下了,倒是那几个宫女太监吃得很香,都在说自己命好被分到淑妃娘娘宫中,别的宫里,除了皇贵妃那里,可没这么多菜可吃。 又夸了花盼盼人好,得了赏赐还想着他们,一顿饭花盼盼就与长乐宫中的众人混得熟了,大有往后同气连枝的意思。 晚上淑妃要到皇上那边侍疾,八皇子也不会在这里用膳,晚膳和早膳都不必花盼盼做,宫中众人宫人的饭食也是去御膳房那边领。 只是宫人们的饭菜比不得淑妃的好,小宫女太监都是两个菜一碗饭,没有主子赏赐时,几乎都见不到肉。 像花盼盼和喜月姑姑这样掌事的就是四个菜,两个荤菜两个素菜,都是普普通通的。 第596章 赏赐 中午花盼盼就没吃几口,晚上的菜虽比中午差了太多,花盼盼怕饿,更怕耽误长身体,还是吃了一碗饭。 可想着往后一直都要吃这样的菜,她若是不能习惯,就只能自己做些配饭的酱或是小咸菜。 问了喜月姑姑这样做不算有违宫规,花盼盼又睡不着,干脆就到膳房里去瞧瞧。 喜月姑姑也无事,就跟着一起去了。 淑妃的膳房里食材很多,喜月姑姑以为花盼盼会用些外面不常见的珍贵食材,谁知她也就拣了些最常见的,切切洗洗,加上料后,就放在小坛子里泡着。 可那清清淡淡的菜香配上香料的味道,竟真让人有些食指大动的感觉,若是这时候能有一锅白粥,喜月姑姑觉得自己能吃两大碗。 花盼盼又剁了些肉馅,打算炒个香辣肉酱,无论拌面、配饭还是蘸馒头都好吃,当初在回泰石府的路上,那几个要强买他们家火锅鱼方子的人不就是闻着炸酱面的香味找来的? 结果这个肉酱一出锅,喜月姑姑真不淡定了,从来晚饭都吃得极少的她,这时候只觉得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去灶上翻出剩下的馒头就着香辣肉酱就吃了两个。 “盼盼,你这个肉酱做的真好,早膳时配面条那才叫绝了,明早我就让人给娘娘送去一些。” “咱们还可以给娘娘送肉酱吗?” 花盼盼都震惊了,她一直以为皇上和宫妃们的吃食是很严谨的事情,再说就看午膳时的精致,这样不起眼的小东西他们会吃吗? 喜月姑姑却不以为然地道:“当然可以了,有时娘娘在那边陪皇上用早饭时,还会带上咱们自己这边做的小菜,比御膳房的可好吃多了。” 花盼盼就看向装肉酱的小坛子,小坛是巴掌大的白瓷坛,看着就精致好看,辣油在里面衬得红油更红,瓷坛更白,好像也没那么上不得台面。 但这样小的瓷坛也放不了多少,她刚刚炒了一锅,整整就装了五小瓷坛。 若是淑妃娘娘吃的好,下回就再多做几个口味好了。 看喜月姑姑吃的太香了,花盼盼没忍住也吃了一个馒头,可拳头大的馒头一个下肚后就饱了,难为看着饭量不大的喜月姑姑当夜宵都能吃两个。 早上,喜月姑姑找来信得过的小太监,让他将一个小瓷坛给淑妃送去,淑妃总说陪着皇上吃的早饭太清淡了,这坛肉酱想来会让她多吃几口饭。 见花盼盼昨晚泡的小咸菜也差不多能吃了,也让小太监给送了一小坛。 谁知这边刚吃上御膳房送来的早饭,那边赏赐就到了,说是皇上吃了长乐宫送去的小咸菜,比往常多吃了半碗饭,赏给送小咸菜过去的小太监十两银子,让送小咸菜的喜月姑姑二十两,亲手做了小咸菜的花盼盼则被赏了五十两,还让她再多做一些送到皇上那边去。 小太监和喜月姑姑得了赏银,都很高兴,哪怕做为淑妃心腹的他们都不是没见过银子的,但皇上的赏赐是荣耀,很让宫中其他人羡慕了一回。 但二人都表示等有机会让人从宫外给大家带点心吃,花盼盼也有样学样,答应给大家带好吃的。 第597章 平平安安 听花盼盼说要让人从宫外面带吃食,喜月姑姑笑道:“你也别从宫外带了,亲手给大家做些就好,像今早这样的小咸菜和肉酱,可比从外面带来的好吃。” 想到刚吃了两口的小咸菜,饭还没吃完的众人赶忙跑了回去,生怕去的晚了,抢不到小咸菜和肉酱了。 花盼盼看着众人争先恐后的身影,嗯了声,好歹是通过一手好厨艺在长乐宫中站稳了脚跟,比她来之前设想的好太多。 早饭后淑妃就回了宫,将花盼盼喊到跟前,对她做的小咸菜和肉酱夸赞了一番,让她再多做一些,最好是种类也多一些,皇上这两年病体缠身,胃口一直都不好,今日多吃了些饭,连精神头也好了许多。 于是,刚刚成为长乐宫掌厨的花盼盼也开始琢磨起怎么给皇上做下饭的小菜,既要精致可口,还要健康养生。 从前章琴就爱做这些,花家早上喝粥,从来都少不了这些,花盼盼虽没怎么琢磨过小咸菜的做法,看章琴做也记得差不多,如今不过是在切的时候动些心思罢了。 中午给淑妃做了午膳后,就开始琢磨起小咸菜。 一下午的时间做了几十坛,封好放在角落里,有些是第二天一早就能吃的,有些则是要腌上半个月以上,虽说皇上病着一直吃咸菜不好,可饭都吃不下,这时候要考虑的是怎么给他开胃。 至于说做些美食,不是花盼盼自谦,让她把食物做的好吃她成,做出堪比汤药的药膳就是难为她了。 淑妃既然说让她做,那她就做,至于有没有人盼着皇上身体越来越差,早登极乐,就不归花盼盼来考虑,说到底她如今在淑妃手下做事,当然要把淑妃侍候的高兴才行,而淑妃所有的荣宠都来自于皇上,八皇子还小,她自然是希望皇上能平平安安。 转眼进皇宫有七天了,花盼盼平日事情也不多,除了偶尔做些小咸菜给淑妃自己吃也分一些送给交好的姐妹们,花盼盼也就只在午时给淑妃和八皇子做六个菜。 自打花盼盼入宫后,八皇子几乎每天都要到淑妃这里用午膳,用过午膳后再去读书,听人说很勤奋。 这日傍晚时分,淑妃又去皇上的寝宫侍候,花盼盼就在自己屋中歇着。 天越来越热了,淑妃的宫中果然比别处的冰块多,淑妃一天中有大半天不在长乐宫,那些冰块就都分给宫里面的人,因淑妃的特别关照,花盼盼的屋子里的冰块比旁人都多。 天热时花盼盼每天都会做不少花果茶,平常都放在井里镇着,想喝的时候在冰盆里放一放,小日子过得比在宫外时还惬意。 谁知刚坐屋子里喝了一口花果茶,就听外面有小宫女道:“盼盼姐,娘娘让你给送些镇过的冰果茶过去。” 花盼盼答应一声,去提了烧好晾凉的花果茶往皇上住的寝宫而去。 这几日喜月姑姑没事时就会带花盼盼在宫里转转认路,别的地方她还不熟,但从长乐宫去皇上寝宫的路早就走了好几回,皇上的面也见过,还被皇上当面夸过,淑妃就把往皇上寝宫送吃食的任务交给她了。 第598章 幼稚 花盼盼提着用锦布包着的食盒一路快速走去皇上寝宫,路上遇到见过的宫女也会点头示意,但因拿着给淑妃和皇上送的吃食,她一步不敢停留。 宫斗剧看多了,她害怕一旦停下来与人说话,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人在食物上下了毒。 皇上住在延福殿,原本延福殿还叫太和殿,前两年皇上身子不适时才改的名字,祈望皇上住在这里能延年益寿。 因皇上身子骨一直都不大好,平日里议政也都在这里,皇上身子稍稍好些时就会召见大臣到这里议事,但之前一年多总共也没召见过几次大臣,还是自打太子成婚后皇上身子突然就见好,人人都说是太子成婚带来的喜气,至于同时成亲的几位皇子却没有人提。 今日花盼盼过来时,延福殿外还站着几个人,似乎是在等皇上召见。 花盼盼不抬头,从几人身旁过去,听到竟有熟悉的声音在争执,花盼盼边走边侧耳听,竟是其中一人对另一个道:“你就死心吧,盼盼妹妹本来就不喜欢你。” 另一个呵呵两声,却是理都懒得理。 花盼盼侧头去看,果然是两个熟悉的身影,说让人死心的是陆卓,懒得理人的则是乐彬。 陆卓的嘴边还带着一块不太明显的淤青,此时正拧着眉头瞪乐彬,让花盼盼不免猜想,他嘴上的伤是被乐彬揍的。 都不该是幼稚的人,可凑在一起却一个比一个孩子气。 一见这两个人花盼盼就头疼,完全没有见着亲人的激动。 生怕这二人就在殿前动手打起来,再牵连了自己,花盼盼紧走几步,就要走上通往延福殿的台阶,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低低的惊呼:“盼盼妹妹。” 正是陆卓。 花盼盼头也不回,脚步却快了两分,心里却不免叹气:一个榜眼一个探花,都是要在翰林院先历练一些时日,可别还没历练出来,却整日打得浑身伤。 见花盼盼头也不回,显然不想搭理他们,陆卓又狠狠地瞪向乐彬,“都怪你!” 乐彬的回答是直接无视,一双眼睛只盯着花盼盼的背影,哪怕不回头,花盼盼也能感受到热烈的目光在背后像火焰一般地灼烧着。 几步来到殿前,太监早得了吩咐,见是花盼盼过来,对她说了句:“皇上在议事,你放下东西就出来吧。” 花盼盼答应着,太监将殿门打开,花盼盼进到里面。 陆卓和乐彬都被花盼盼可以说是漠视的举动给惊呆了,原以为在宫里能见到旧识,还是算得上青梅竹马的,他们心里都存着比较之心,想看看花盼盼对谁更热情一些,哪怕碍于在皇宫里不能表现太过,但花盼盼多看谁一会儿也可以比较比较,结果没想到她却是谁都没理。 这态度可是很让人忐忑不安,尤其是乐彬,不知花盼盼是不是气他把她弄进宫来。 可他又能如何?他能求淑妃帮着把花盼盼弄进宫,却无法求淑妃帮着赐婚。在没有能力把人护在身后时候,他真不敢让花盼盼就那样被群狼环视。 大不了,等往后他负荆请罪好了。 第599章 秉公灭私 太子正在殿内与皇上说起近年北方近来的税收。 比起前些年战乱刚平息时,在朝廷加大力度鼓励百姓经商,商人的地位提高之后,这几年税收多了很多。 可同样这些年百废待兴,军队也需要大量军饷才能保证边关安定,比起朝廷这些年的投入,那些税收还远远不够,近年来国库不但没有充盈,反而支出大于税收,年年征税年年空,不然也不会把皇上愁的一病不起。 太子道:“父皇,儿臣认为,近年虽鼓励百姓经商使百姓中经商者日益增多,可收上来的税还不如投入,若想要国库充盈,还是得从皇商下手。” 皇上今日的精神头还不错,早起就吃了两碗粥,坐了这许久都不觉得太劳累,听了太子的话立时来了兴趣,“说说看!” “依儿臣所见,近年来因父皇鼓励经商,朝廷在税收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些皇商便动起了歪心思。就好比说第一皇商韩家,前些年每年交上来的税收有百万两之多,近几年生意越做越大,去年交上来的税银却只有五十万两,可见那些商人不但不知感恩,还将朝廷的仁恩当成了懦弱,这样的皇商是该整顿了。” 皇上奇怪地道:“我记着韩家下任家主是你的人,前些日子你宫中添的一个侍妾也是出自韩家吧?你这是要秉公灭私了。” 太子一怔,虽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儿,但从没想过皇上会说的如此直白,而他想要整顿韩家,目的可不是为了整垮韩家,只是为了铲除异己罢了。 也猜不透皇上是否是对他拉帮结派提出的敲打,一下子后背就麻了,只能道:“韩孝武虽是韩家明面上的下任家主,但此人胸无点墨,打打杀杀还成,若是让他继承家业却是有些难了,正因如此,韩家人眼见家主之位无望,很多人开始趁机敛财,以至于韩家近些年越发乌烟瘴气,长此下去都想为自己谋利益,于朝廷将大为不利。” “皇儿所言极是,这件事还要容朕再想想。” 皇上点头,韩孝武其人他没少听说,虽长得一表人才,内里却是草包一个,韩家人对待他将成为下任家主反对的比赞同的多。 而那些赞同之人,也大多都没安什么好心,无非是想要扶持个傀儡罢了。 最重要的是,韩孝武虽是太子的人,但韩家暗地里很多人都在支持二皇子。 虽然都是儿子,可一个是他青梅竹马的白月光先皇后给他生的嫡皇子,一个却是为平衡各方势力封的皇贵妃生的皇子,无论是立嫡立长,还是对先皇后的感情,他心中最佳太子人选都不会变。 既然韩家人不长眼睛,以为他就要病死了,那么在他病死之前总是要给太子扫清前路,国库空虚,那么就从韩家开始下手吧,也算帮帮那个让韩家都很头疼的未来家主吧。 太子答应下,又说起南方边境近来不大安稳,邻邦时不时骚扰,太子想要先发治人,对那些用兵。 出兵是大事,皇上想听听群臣的意见,但太子的这些想法让他很满意。 虽在处理朝政上还有不足之外,但这样一个不软弱有魄力的皇位继承人,即便他不在了,把国家交给他也能放心。 第600章 打小就是个讨喜的孩子 皇上和太子正说着,太监来禀报说花盼盼送凉茶进来,皇上对太子笑道:“这个花盼盼,就是当年在宿县那场大水中出力不少,得过赏赐的花家大女儿,这次淑妃让朕以选秀为由将她召进宫中,却不想还是个厨艺出众的,做的小菜真是一绝,也是父皇这几日身子骨见好,每顿都能多吃一碗粥了。听说她家做的火锅鱼香辣鲜美,只可惜朕让她做时,她都以太过辛辣,不利养生为由给拒绝了,胆子却是不小。” 太子听了唇角微微绽出一抹笑来,“儿臣知道她,这次儿臣进宫,乐二非要跟来,就是想要见她一面。” 皇上闻言了然,却不无遗憾地道:“这样倒是可惜了,原本朕还想着再过几年将她赐给你,却是有心上人了。” “君子不夺人所爱,何况乐二虽小儿臣几岁,却自幼就与儿臣交好,这样的事万万做不得。” 皇上笑,“只可惜她出身太低,想要嫁进乐相府,这身份上还是要再提提,不如过些时候让你淑母妃认她做个义女吧。对了,之前朕似乎听说花致远中了举人?不知为何今年却没进京赶考,不然中个进士也是父皇一句话的事儿。” 太子想了下,“依儿臣所闻,花致远这人虽生意做的不错,却非是经商之才,自古举人为官者也不胜繁举,若父皇有意,先封他做个县令,历练两年再找个名目调回京中。” 皇上点头,“皇儿所言极是,到时再提与乐二的亲事,乐府想来也可接受。” “儿臣替乐二谢过父皇了。” 皇上哈哈大笑,“谢倒不必,他也算是朕看着长大的,打小就是个讨喜的孩子。” 花盼盼进来时刚好听到这句,不知皇上这是喜欢哪家的孩子,也不敢问。 给太子和皇上见了礼,将带来的凉茶从食盒里拿出来,给二人倒了两杯,再将壶放到桌案上的冰盆里。 比起长乐宫,因皇上体虚,寝宫里冰盆放的极少,大殿内虽不太热,却也算不得凉爽,就是凉茶也不允许皇上多喝。 太子端起凉茶见颜色是淡淡的红粉色,喝一口冰冰凉凉,甜中带酸,连暑气都消了大半,比御膳房煮的好喝,难怪能让乐二念念不忘。 太子目光落在花盼盼脸上,见她相貌美艳,却不是时下京城中夫人们最常见的端雅,也不知乐彬那样在京城里人人称颂的小神童,为何会喜欢这样虽不俗气,却太过艳丽的女子。毕竟这副长相的女子,出身不高难免被人说嘴,即便是心中喜欢,在他们这样的身份下,也极少有人会说出来。 但既是乐彬喜欢的,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总之知道乐彬肯为花盼盼使那么多的心思,也让他更放心,手下人最怕的就是没有任何弱点,太过完美的人不好掌握,如乐彬这样心里总有一个惦记的人,做起事来也就有所顾忌了。 花盼盼从进殿之后,就能感受到两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一个是皇上,一个是太子,被这样的两个人盯着,让她走路腿都有些打颤。 好不容易将凉茶放好退出来,花盼盼抹了把头上的汗,明明大殿里并不算热,她却比在太阳底下晒着出的汗还多,也不知她有哪里值得他们这样盯着看。 但愿不是看她模样长得好,想要把她收进后宫才好。 第601章 仇人见面 花盼盼从延福殿出来时,乐彬和陆卓还在,同样是两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连着旁边一同等候的官员也随着二人将目光落在花盼盼身上。 在看清花盼盼的相貌后都了然地笑笑,果然是少年慕艾,看人家宫女长得好看,连名字都打听好了,只是宫中的女人,是一个榜眼和一个探花就能想的吗? 尤其是那个榜眼,人家小宫女已经走得很远了,眼神也该收收了好吧? 还有那个探花,小宫女注定是你们得不到的女人,何必用那种看情敌的眼神去看榜眼?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二位不和是因为这个小宫女? 待花盼盼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后,乐彬将目光收回,一扭头就看到陆卓死死地瞪着自己,若目光是钉子,此时的他已经被戳的千疮百孔了。 乐彬挑衅地朝陆卓动了动眉,一个小小的动作看的陆卓心头火起,拳头捏紧了松开,松开了又捏紧,总算没把一拳砸在乐彬的脸上。 到底乐彬是乐相府的二少爷,还不是眼下的他能惹得起的。 摸了摸嘴角已经不明显的淤青,这还是进到翰林院第一天被乐彬用拳头‘撞’的,人人都知道乐彬是故意的,可谁让他是乐府的二少爷,谁又肯为他一个没有靠山的小探花撑腰? 等着吧,总有一天,他要把乐彬打他的拳头还回去,加倍的! 花盼盼回到长乐宫,之后几日傍晚时分也去给延福殿送了几次凉茶,但皇上身子时好时坏,花盼盼没再遇到皇上宣大臣在外等候,自然也就没再遇到乐彬和陆卓,这让她很是松了口气。 这两个人若是见到一个,她或许还会觉得亲切,但两个遇到一起,那仿佛仇人见面的模样让她很心惊,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七月初的一天,天气炎热,花盼盼为淑妃和八皇子做了一碗凉面。 清清爽爽的凉面让食欲不振的母子二人吃的很是舒服,别的菜动都没动。 用过午膳,淑妃用帕子擦着嘴,对身旁的喜月姑姑道:“往后每到这时候都吃不下饭,等过了夏日都要瘦上两圈,今年倒好,不但没瘦,瞧着倒像是长肉了。” 喜月姑姑笑着顺,“娘娘之前太瘦了,往年夏日时,奴婢最担心的就是娘娘吃不下饭,今年稍长了些肉也是好事儿。从前皇上最爱看娘娘穿的那身湖蓝烟纱拖地长裙,不就是因着瘦了撑不起来,奴婢待会儿翻出来,给娘娘试试。” 淑妃‘嗯’了声,手放在腰间捏了捏,虽然还不至于长了赘肉,到底是比前些时候多了些肉。 花盼盼才进宫不到一月,她就胖了这许多,还是在每年最难熬的夏日,再这样下去她不会吃成胖墩儿吧? 可想到花盼盼做的那些美味,她又舍不得下命令让花盼盼别做那么多好吃的,还真是煎熬人。 倒是八皇子,从前不算瘦,这些日子虽没见着长胖,个头倒好像是窜了不少。 唉,为了皇儿能长高,胖就胖吧,最多她每天就在长乐宫吃一顿午膳,早晚都不吃好了,反正御膳房做的御膳也不好吃。 第602章 搬家了 “喜月,盼盼进宫快一个月了吧?” “是的呢,这一个月咱们长乐宫的人都被她养的嘴刁了呢。” 淑妃听了好笑,“可不是,只是宫中采买的食材未必都合她用,不如往后咱们长乐宫缺少什么食材就交给她来采买吧,再派两个人跟着她办事,免得让人钻了空子就好。” 喜月姑姑道:“娘娘想的周到,还是自己去采买的食材用着更顺手,奴婢这就去将娘娘的意思说给她,今儿就让她先出宫去采买些。” “嗯,你和她说,只要不耽误第二日午膳,不必急着回宫。” 喜月姑姑听了会心一笑,她哪里不明白,淑妃就是给花盼盼一个回家的借口,不然要用什么,只要花盼盼说一声,就会有内官买回来,哪用得着她亲自去?长乐宫要用的东西,自然都是最好的,哪来用着不顺手一说? 花盼盼得令后简直像在做梦一般,呆了一会儿就收拾起东西,再带着两个跟着她出宫去采买的太监拿了长乐宫的令牌出了宫。 近一个月没见到家里人了,花盼盼真心想念,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回家的机会,花盼盼真可以说是归心似箭,顾不得午后的阳光炙热,带着分派给她的两个太监朝着宫门口而去。 花家租的宅子离皇宫不近,几乎是横跨了小半座京城,花盼盼带着两个太监先去雇了辆马车,等到了租住的宅子,也过了大半个时辰。 看着近在眼前的大门,花盼盼急切地去敲门,可等了半晌也无人应门,花盼盼心里就是一急,就算花家人不在,总是要留人守门,这么久了都没人,难道是搬家了? 花盼盼一时间就茫然了,万一真是搬家了,她往后要到哪里找人? 甚至说,花家人会不会已经回了泰石府? 花盼盼又用力拍门,这回花家的大门没开,倒是把旁边邻居家的门给拍开了,邻居家的下人一见门外站着穿着宫女装的花盼盼,还有她身后的两个太监,认出人的邻居惊讶道:“你是花家大姑娘?怎么就回来了?” 花盼盼道:“出宫办些事儿,顺便回家瞧瞧,请问我家人呢?” 那下人笑道:“花老爷在城里买了间酒楼,前些日子开张了,因离着远就在那边买了座宅子,一家人都搬了过去,就是离着皇宫不远的福来居,花大姑娘回宫时还能路过呢。” 花盼盼放下一颗心,对人道了谢,倒也不急着往回走。 先去之前和章琴逛街时去过不错的铺子里买了些香料,宫中食材不缺,但一些香料却不怎么全,毕竟买来了厨子们也不会用,但她做的菜里用得着,即便用不着,放着也不怕坏掉。 就这样走走停停,花盼盼又给两个跟着的小太监买了些小凉食,京城的夏日卖冰的铺子很多,虽然味道都有些寡淡,但冰吃进嘴里通体清凉,花盼盼就想回宫后也可以做些冷饮,如冰淇淋一类的。 待东西买的差不多了,才又雇了辆马车朝福来居而去。 花盼盼对那里不熟,两个小太监常出来采买,对皇宫周边熟的很,听花盼盼问起福来居,简直就是如数家珍般。 第603章 生意真好 花盼盼才知道,这福来居竟然还很有名,离着皇宫不远,最出名的就是各色点心,从前很多放朝的官员都会相邀地去那里吃杯茶水,再来几碟点心,吃好了就可以去各部应卯。 但近两年因皇上身子不适,已经很久没有升过早朝,福来居早上没有放朝的官员,生意自然也就淡了下来,原来那些不管是跟风过来吃,还是想要趁吃点心结识官员的富商们也不来了。 以至于近一年来福来居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干一天赔一天,最后老板不得不将福来居卖了。 花致远听说福来居要卖的消息立即就买了下来,这里离皇宫近,也就是离着盼盼近,哪怕不知要多少年才能见上一面,但离得近些总是能心安一些。 当花盼盼来到福来居时,离得很远就能闻到里面飘来的香味,不是火锅鱼的香味,毕竟大夏天吃火锅鱼,再香也怕引不来生意。 这里面夹杂着奶香、焦糖香和花香在一起甜香,只一闻花盼盼就知道卖的肯定是点心了,甚至还有清凉的冰饮。 门前站着的伙计倍儿精神,一见花盼盼带着两个太监过来,知道是宫里的人,笑着迎上前。 花盼盼进到福来居,朝里面看了几眼,别看此时已快到傍晚时分,福来居里面竟几乎座无虚席,完全没看到太监说的那种一日不如一日,连两个太监见了都连连称奇,“这生意真好,福来居就是从前生意最好时也没这么多人吧?” 花盼盼听了高兴,谁不希望自家生意好?只是没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猜着里面的伙计都是福来居原本的伙计,坐下后问道:“你们家老板可是姓花?” 最近来福来居打听新老板的人不少,伙计也没当回事儿,听问就回道:“正是姓花,虽然是新老板,味道姑姑放心,保准比从前的老店好吃。” 花盼盼点头,有章琴在味道还用说?唯一比不得京城的就是做出的东西的模样,但厨子想必都是从前的老厨子,能在皇宫边上开店,美观上完全不怕。 “请问你们老板可在店里?” 伙计的心就咯噔一下,不知新老板是不是得罪了宫里的人,但看花盼盼脸上没带煞气,说话时脸上还带着看起来就很甜美的笑,应该不是来找麻烦的。于是道:“老板刚搬了新宅子,正在家里收拾着呢,这位姑姑找我家老板有事吗?小的倒是可以帮姑姑转达一声。” 花盼盼摇头,“不必了,你告诉我家在哪里,我自己过去找也是一样。” 伙计为难了,他也不知这几个是不是来寻仇的,万一随便把老板家告诉了,出事怎么办? 可不告诉,宫里来的人也不能得罪。 花盼盼知道他为难什么,“你别怕,我是你们老板家的大姑娘,前些时候进宫做事,今日出宫办事就回来瞧瞧,不想家里搬家了,我正愁找不到家,才到这里打听一下。” 伙计这回松了口气,虽然他没听人说老板家有闺女在宫里,但应该没有乱认爹的,若真是老板家的姑娘回家,他带着过去没准还能得个赏。 “姑姑请稍等,我去同掌柜说一声。” 花盼盼点头,伙计跑去找掌柜,说了几句话后再回来,“姑姑请吧,小的这就带你去找老板。” 第604章 回家 从福来居出来,沿着大路走了不过一刻钟就看到一座新刷了漆的府门,虽然离着皇宫稍远了些,但这里的街道却更繁华,满大街都是做生意的门店,竟是一座建在闹市中的宅子。 伙计去拍响府门,从里面出来个守门的,花盼盼一见就认出,正是花府看门陈伯,一家子都在花家做事,他的孙女还是自己的丫鬟呢。 陈伯六十多岁,身子骨硬朗,见来的是个陌生的伙计,刚要问有何事,就听大姑娘的声音:“陈伯。” 陈伯朝花盼盼看过去,一眼认出那个宫女打扮的正是自家大姑娘,立时喜出望外地朝府里面喊:“大姑娘回来了,快去禀报夫人和老爷。” “什么?大姑娘回来了?” 里面有人惊呼了声,之后啪啪的跑步声响起。 等花盼盼被陈伯请进院子时,里面已经迎出好些人。 送人过来的伙计愣在门外,自然知道不能跟进去,可他想像中的赏钱咋没有呢? 倒是跟着花盼盼一同出来的太监瞧出他的心思,掏了十文钱给他,伙计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花致远正弯着腰哄坐在床边的章琴,一想到搬了新家,却连告诉大闺女一声的机会没有,章琴就想哭,花致远怕她真哭出来,结果就听外面说大姑娘回来了,章琴腾地坐了起来,把弯腰站着的花致远撞了个趔斜,但此时夫妻俩都顾不上这个,朝屋外就跑,不等跑到中院,花盼盼已经被一个婆子引了进来。 新宅子比之前租的宅子还小一些,但因是在京城,又是在皇宫附近,想也知道价不会低了,花家在这里买宅子,可见是想好要在京城扎根。 以为今后再难见着的闺女突然就回来了,章琴扑过来抱着花盼盼看了又看,明明分开不到一个月,可在章琴心里却像分开几年似的,怎么看都看不够。 等看清花盼盼没有瘦,也不像受过苦的样子,章琴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花盼盼和花致远劝了半晌才算是把人哄住,一左一右扶着她到后院坐着,花盼盼才把这些日子在宫里的经历说了一遍。 说起一进宫淑妃就让她管长乐宫的小厨房,章琴恨不得把自己会的都教给花盼盼,就是为了让淑妃能更器重她。 花致远则想的多了些,一再告诫当心有人在吃食里动手脚。 再听花盼盼说起,往后她要时常出宫采买食材,花致远则说买了食材就立即回宫,也不要经由别人的手,就是章琴说要让花盼盼回宫时给淑妃带些她做的小吃食都被花致远给劝住了,“咱们做的吃食就别让盼盼带进宫,万一出了什么事儿说不清楚,若是淑妃娘娘想吃了,就让盼盼在宫里给她做。” 章琴觉得花致远想的太多,自从进了京城后,这人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整天就琢磨有什么人要害人的这些。 问起弟弟妹妹,花盼盼才知道,都被花致远送去读书了,就是花喜喜也一样,从前在泰石府时,过了十二三岁的姑娘家几乎就没有再到书塾里读书的,但在京城,别说那些世家大族,就是稍稍有些钱的人家都会送姑娘去读书。 倒不是为了学多少东西,主要就是为了人脉,若是能得个才名,或是贤名,将来嫁人都好嫁。 第605章 好吃的哭了 花致远道:“等下届春闱我一定要去试试,没准就考上了,到时你在宫中说不得也能护护你。” 花盼盼知道花致远只要下定决心去考,准有能考上的一天,但一把年纪了就是考上了应该也不会有拜相的机会,或者等他真到那一天,都老的要走不动了,怕也没有遇到烂桃花的机会,要试就让他试吧,没准没等他考上,自家弟弟倒先考上了,那时他就是变心,儿子闺女都大了,也能护得了章琴。 完全不知道在大闺女心里,无论他做多少努力也还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只要给他一点机会,他就要奔跑在渣男的道路上一去不回。 在得到大闺女的鼓励后,花致远科举的信心立时更足了,恨不得一头扎进书房不出来。 一家三口说了许久,花盼盼才想到跟着一同来的两个太监,找来下人问了,知道已经给安排到前面的客房里,又让人给送了点心茶水。 知道闺女往后能时不时回来住一晚,章琴高兴的又哭又笑,“娘还当你进宫后就再也出不来了,这还能回家真好,早知道再往皇宫跟前搬搬,闺女也不用走这么远了。” 花盼盼为难,“可再往皇宫跟前,住的就都是皇子皇孙和朝中大员,咱们家就算再有钱也买不到那边的宅子。” 章琴只是感慨一下,真就是能买到,她也未必敢买,一想到那边住的不是皇子皇孙,就是朝中大员,她心就哆嗦,哪一个都不是他们这样的人家能高攀的,还是让闺女回家时多走几步吧。 晚上章琴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菜,请两个跟来的小太监一起用餐。 因皇上的偏爱,长乐宫在皇宫里的膳食已经算是顶好的,可吃了章琴做的这些菜后,什么几代御厨就啥都不是了,那些菜除了摆的好看,味道完全比不上。 两个小太监虽然在宫里只是打杂的小太监,还没有机会到淑妃跟前侍候,但能在宫里生存下来的,哪个不是嘴甜心灵的,再为章琴的厨艺震惊,吃起东西的样子也都还好看,更是把章琴的厨艺夸的天上有、地上无。 关键是他们夸的诚心诚意,没有半分勉强,若不是怕人家瞧不上他们,他们都想跪下来叫干娘了,就是为了往后能有过来蹭饭的机会。 “多吃点儿,看你们都是长身子的时候,多吃才能长得壮。”章琴边说边给二人夹菜。 她被二人夸的心情极好,看二人就像看自家的孩子一样,连眼角都笑出鱼尾纹了。 哪怕这些年保养的再好,她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 只是虽上了些年纪,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点点风情却半分没有折损,反而透着一股岁月浸染的柔软,让人见之亲切。 两个小太监都是家里没什么人了,才会被亲戚卖进宫里的,进宫之后虽衣食无忧了,但进长乐宫之前也没少受过苦,一想到早就记不清模样的爹娘,他们就心里难过,若是爹娘还在,哪会舍得他们受这个苦?哪怕吃不饱、穿不暖,一家人在一起有什么难关过不去? 此时见到花盼盼的娘,不但会做一手好饭菜,人还这么温柔,还会给他们夹菜,生怕他们吃的少了,一个悲中从中,就有些哽咽,另一个看了他哭也跟着掉眼泪。 明明是别人的娘,却让他们好像见到曾经想像中的娘一样。 第606章 宫里一片平和 章琴好心好意给他们夹菜,哪曾想就把人给劝哭了。 章琴用眼神向花盼盼询问:她做的菜不难吃啊,咋还把人吃哭了? 花盼盼路上和他们闲聊时就聊到家里,知道他们家中情况,猜到他们因什么难过,朝章琴摇了摇头:不关她的事儿。 章琴心肠软,哪怕花盼盼表明与她无关,还是有些心疼,都还是孩子啊,她的孩子被送进宫里,她难过,这两个也还是孩子呢。 好在两个小太监这些年经历的也多了,也就掉了几滴眼泪就缓了心情,笑着朝章琴道谢,之后似乎带着虔诚地把章琴给他们夹的菜吃下去。 这模样看的章琴筷子都伸不下去了,也不知还要不要再给他们夹菜了,就怕夹了菜,又要惹他们哭。 好在菜真是太好吃了,稍稍平复心情后,二人渐渐放开,都吃的再也吃不下才放下筷子。 晚上,花盼盼住到给她留的绣楼,绣楼不大,但布置的很雅致,一看就是出自花致远的手笔,花盼盼相信若是让章琴来布置,她定会给弄得到处挂满那种粉粉绿绿的幔帐,哪像花致远弄的这般清幽。 只是之前谁也不知好还有出宫住的机会,家里还把府上唯一的绣楼留给她住,可见一家人多盼着她能回来。 花喜喜围着花盼盼说话,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恨不得把这一个月来家里和学堂里发生的事情都说一遍。 下学出来听来接的下人说花盼盼回家住了,花喜喜真恨不得飞回家,一路都在催马车快些。 一见到花盼盼就扑进她的怀里,抱着大姐不松手,如今天黑了,大家都去睡了,大姐终于归她一个人,花喜喜决定晚上不回自己住的小院,就在大姐的绣楼里住。 花盼盼也想花喜喜,被她缠着说了不少宫里面的事情,只是在宫里面的事情没有那么精彩,因淑妃的宠妃地位和皇上如今孱弱的身体,宫中完全没有争风吃醋这些斗争,就是皇贵妃觉着淑妃碍眼,也不会闹到明面上,宫里可以说是一片平和,完全没有花盼盼上辈子在书本影视里看到的那种针锋相对,笑里藏针。 当然也可能这些都是在暗地里进行,她一个刚进宫的小新人还接触不到。 姐妹俩高兴的一宿都没怎么睡,第二日花喜喜去学堂时整个人都是蔫的,却还抱着大姐的胳膊不肯放,好不容易把妹妹劝走,又答应她今后无事隔几日就能回一次家,花喜喜才依依不舍地坐上去学堂的马车。 花盼盼心里安慰,到底是自小养大的妹妹,对她还是这么依赖啊。 刚想去寻住在前院客房的小太监,却听下人来报,说是陆编修和乐编修来了。 花盼盼不免皱眉,这两个人是长了狗鼻子吗?她才到家,他们就跟来了? 可她从宫里出来这件事怎么传出去的?莫不是他们时刻派了人守在家门前,就等着堵人? 若是那样,花盼盼都愁了,这阴魂不散的,将来还不知要惹出什么麻烦呢。 第607章 骂架 自从殿试之后,陆卓和乐彬都被授翰林院编修一职,同科的状元简良授翰林院修撰。 虽然是状元出身,但这位修撰大人的风头完全被二位编修给盖住了,不但朝廷对两位编修大力栽培,连上司对他二人都更器重,倒显得简良好像就是来混事一般,混满三年就会被外放出去的那种。 毕竟是他年纪也不小了,很多时候都不如二人机灵,操劳一点儿都要累的腰酸背疼,体力上就完全比不得年轻人。 更不要说翰林院历练三年,待三年后他年纪就更大了,就算大力栽培,到时还能做几年官?哪像这两个少年天才前途似锦呢? 而正是如此,自从进了翰林院,二人可以说是忙的起早贪黑,别说是如旁的官员一般应酬,就是想来花家走走都没有时间。 像今日这样不但来了,还一同来的时候真没见过,就是有人和花致远说他们是赶巧过来,花致远都不信。 看着准备要出门采买后就回宫的大闺女,花致远还有什么不明白,这就是得了大闺女回家的消息,赶紧过来献殷勤呢。 花致远为难地看向花盼盼,“盼盼你看……” 花盼盼却大手一挥,“爹想见就见,我就从后门走了。” 花致远点头,又叮嘱她路上当心,买东西不要被人钻了空子,千万不能带来路不明的东西回宫,往后若是不能总回家,有机会也让人带个口信。 反正大闺女都能回家住一宿了,看样子就是在宫里过的不错,他们提着的心都能放下了。 花盼盼都答应下来,让人去前院找了两个小太监,她自己则先到后门等着。 等二人过来,花盼盼打开后门,一起做贼似的从花家出来。 两个小太监还不明白花盼盼这是要做什么,但出宫之前喜月姑姑就同他们说了,在外一切都要听花盼盼的,而且,花盼盼身为长乐宫现任掌厨,也比他们地位高,别说是让他们像做贼的一样出门,就是让他们钻狗洞,也不是不能钻的。 出了花家,花盼盼问他们二人平常长乐宫采买都到哪里? 两个小太监也一脸茫然,“咱们长乐宫哪用亲自出来采买?平常用什么都是说一声就有人送来了。” 花盼盼听了就更明白淑妃娘娘就是为了让她出宫回家瞧瞧,心里感动,想了几个菜需要的调料是长乐宫里没有的,也就带着人去买了。 花盼盼回到长乐宫时,淑妃已经从延福殿回来了,花盼盼去煮了一锅消暑的茶水,没有用冰镇过,毕竟女人无论在什么时候吃太多冰都不好,但这微温的茶水喝下后即便是出些薄汗,也会让人身体通泰,还是上辈子花盼盼从网上学的,夏日喝的养生茶。 刚好这时候把茶水送进去,再问问淑妃午膳的要求。 进来时,淑妃正一边让人给打着扇纳凉一边和喜月姑姑说今日陪皇上用膳,出来的有些晚了,刚好在延福殿门外看到过来的皇贵妃,被皇贵妃酸了几句,让她心里很不舒服,就骂了回去。 第608章 傲娇的八皇子 花盼盼进来时刚好听见这句,实在想不出这位宠冠后宫的淑妃骂起人时是怎么个模样。 但看她说的眉飞色舞,想来是骂得痛快了,也占了上风,那边皇贵妃还不知会不会气个半死。 只是淑妃这样说着,她倒不好直接进去,只在门前踌躇了下,被喜月姑姑瞧见,笑道:“娘娘快别说了,让人听着还当娘娘得理不饶人呢。” 淑妃也瞧见花盼盼进来就高兴,“盼盼这是又给本宫煮了什么茶水?” 花盼盼的托盘里不但放了茶水,还放了几块她昨日烤的肉脯,见淑妃高兴,便甜甜一笑,“今日给娘娘煮的温茶。” 想了下又道:“理气开胃的。” 淑妃听了对喜月姑姑笑,“看盼盼多知道疼人,这是知道本宫在外面惹了气,怕把本宫气坏了呢。” “还是盼盼知道体贴人。” 喜月姑姑也附和着笑,见淑妃盯着茶水,朝花盼盼使个眼色,花盼盼便将托盘放到桌上,倒了杯茶水,“肉脯是昨日烤的,娘娘尝尝看,再看看午膳吃些什么。” 淑妃拈起一块肉脯放到嘴里,吃一口就觉得太合胃口了,一块吃完后对花盼盼道:“你做什么都好,这肉脯不错,回头多做些,给八皇子带着,让他读书累了就吃一些。” 花盼盼应下,见喜月姑姑一直朝自己眨眼,花盼盼也不知她在暗示什么,退出去时还一肚子狐疑。 直到准备午膳时,喜月姑姑亲自过来找她说话,她才知道喜月姑姑想说什么,也弄明白为啥她回家的消息会被乐彬知道的,竟是八皇子昨晚派人过来想让花盼盼给他做几个菜带回去,说是要请他表哥吃饭,却得知花盼盼出宫了。 八皇子的表哥自然就是乐彬,若是昨日他请乐彬吃饭,乐彬知道花盼盼出宫倒不奇怪,可为何陆卓也知道了?总不会是乐彬告诉他的吧? 在花盼盼看来,他们的关系可从来没那么好过,也不可能那么好。 午膳前八皇子又过来了,站在膳房外喊花盼盼。 花盼盼只能放下勺子从膳房里出来,她以为八皇子想点菜,八皇子却一见花盼盼就道:“你昨儿出宫了?为何没向本皇子禀报一声?” 花盼盼诧异地望着八皇子,她和八皇子有那么熟吗? 但被八皇子咄咄逼人的目光瞪视着,花盼盼只能垂下头,低声道:“奴婢忘了。” 八皇子‘哼’了声,倒没有再深究,只是道:“下次再出宫记得同本皇子说一声,昨日本皇子请了人吃酒,原本说的好好的要给那些人长长见识,谁知你却不在,若不是还有别的厨子在,本皇子可就丢了大人。” 八皇子之前的几位皇兄都已成亲后出宫开府,八皇子因是淑妃生的,年纪也不过十四,又是皇上最宠爱的孩子,皇上还想留在身边几年,这次选秀就没他什么事儿,也就没有随皇兄们一起出宫开府。 花盼盼听了连声应是,之后与八皇子一时都没说话,气氛渐渐有些尴尬。 八皇子似乎也觉得气氛不对,又哼了花盼盼一声,转身去找淑妃了。 这孩子,还真是傲娇呢。 第609章 熊孩子都是惯出来的 午膳送过来时,八皇子正和淑妃说这几日太傅夸他文章做的好,淑妃却有些严肃地道:“母妃听到的可不是太傅夸你文章,反倒是你如何顽劣了,说说你为何要在太傅脸上画乌龟?真当自己还是几岁的孩子?” 八皇子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传到淑妃这里,心里有些气那些人嘴快。 因皇上身子不好,很多事情都不敢拿来打扰皇上,太傅已经很久没告过状了,不想今日竟被母妃知道了,他心虚啊。 正如淑妃所说,他不是几岁的小孩子,已经十四岁的年纪,若不是母妃还想留他在宫中住几年,今年选秀也该给他选个八皇子妃了。 淑妃狠狠地瞪着八皇子,“你偷偷地顽劣也就罢了,可为何会传到皇贵妃那里?今日她在我面前故意说起我对你疏于管教,我这张脸当时都没地儿放了。” 八皇子立时感动地看着淑妃:“母妃与皇贵妃吵架却是因着孩儿?” 淑妃哼了声,将头扭向一旁。 花盼盼瞧着淑妃这一声哼与八皇子真是如出一辙,难怪是亲母子俩。 八皇子刚要辩解什么,瞧见花盼盼进来便将嘴闭上。 大概是觉得被花盼盼听到他被淑妃训斥,脸上有些挂不住,狠狠地瞪了花盼盼一眼。 花盼盼无辜地垂下头,她这算不算是无妄之灾? 今天的菜依然是以清淡为主,但花盼盼花了许多心思在里面,味道自不必说,尤其是淑妃母子在夏日里都偏爱酸甜,今日的菜大多都是酸甜口的,一顿下来虽炎炎夏日胃口都不大好,母子俩也都吃了不少。 用过午膳,淑妃要去歇着,待傍晚时还要去皇上那里。 但在八皇子出门之前,淑妃还是叮嘱他:“再让母妃听到任何你对太傅不敬,仔细你的皮。” 八皇子一缩脖子,朝淑妃扮了个鬼脸跑了出去。 淑妃无奈又宠溺地摇头,花盼盼觉得八皇子妥妥一熊孩子,都是淑妃自己惯出来的。 淑妃这边去歇着了,花盼盼随着宫女们一起出来,刚出来不久,延福殿那边就来人了,皇上让花盼盼再煮些凉茶送过去,太子喜欢清淡的,不要弄那些酸酸甜甜的。 花盼盼领命,突然觉得她入宫一个月,怎么好像要冲出长乐宫,走向御膳房了? 好在皇上没让她每天也给他做几个菜,不然责任可就太大了。 赶紧煮了凉茶,放到井口里拔凉了,再拎着去了延福殿。 这次殿外没有等候的着官员,花盼盼松了口气,她还真怕是乐彬请求太子帮忙见她呢。 其实她也不是多烦乐彬,只是觉得既然没有可能就不要黏黏糊糊的,到时对谁都不好。 若是没有陆卓与花喜喜的事,真让她在乐彬和陆卓之间选一个,她一准是要选陆卓的,可谁让陆卓是花喜喜喜欢的?虽然如今花喜喜不喜欢他了,可她再选陆卓就很尴尬了,弄不好还要影响姐妹感情。 更不要说,喜喜都看出陆卓如今身份不一样了,想要放弃,她又岂会傻傻地一头扎进去。 总之,这两个都不是她的良配,没必要再留那么点儿希望。 说她心狠也好,无情也好,但该说的她都说过了,人家偏不听,不躲着,难道还藕断丝连地吊着? 第610章 不够有钱 延福殿门外的太监见花盼盼来了,殷勤地将殿门打开,都知道她如今是淑妃跟前的红人,连皇上都夸过她多次,才进宫一个月,得到的赏赐没有十回也有八回了。 不管银子多不多,都说明她这是入了皇上的眼,就是不知将来有没有机会赐婚给哪位皇子。 花盼盼进到延福殿内,正交谈的太子与皇上听到声音停了下来,目光再次齐齐地落到花盼盼的身上,虽然这样的场景不是头回遇到,还是让花盼盼很紧张。 再怎么是穿越女,花盼盼都知道自己就是个小屁民,上辈子这么近距离见过的领导也就是乡长了,这辈子面前一个是一国皇帝,一个是未来皇帝,都是那种说杀就能要人命的。 花盼盼战战兢兢地给二人倒了凉茶,皇上那杯里没有加冰,太子那杯里则加了少许冰块,冰块化在水里并不会很凉,却也清清凉凉的。 太子端起来喝了一口,若有所思地看向花盼盼。 花盼盼垂着头没发现太子的眼神,皇上越注意到,借着低头喝茶掩饰掉唇角的一丝笑意,望着花盼盼很是紧张地退下的模样,直到殿门再次关上,皇上才道:“皇儿对这花家女很有兴趣?” 太子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笑了下,“确实,看她这副胆小的模样,很难想像出传说中她脾气暴烈的模样。” “哦?又是乐二说的?” 太子并没有否认,只是想到听乐彬说起他曾经在花家时的趣事,就觉得这一家人真是妙人啊,包括那个据说虽然有些聪明,却在读书上不肯用功,还非要嫌弃韩孝武不学无术的花睿。 太子竟有想要见见花睿的兴趣,只是近来朝政繁忙,又有人蠢蠢欲动,还有趁选秀往他的太子府里塞的人也要应付,他并不想把更多人的视线引向花家。 那就等把那些人收拾了再说吧,或许真是很有意思的一家人呢。 至少做的美食就很好吃。 想到这几日让人去福来居买的那些吃食的美味,他竟有些开始期待起花家的火锅鱼了,虽然之前也吃过乐彬让厨子用花家送来的酱料做的火锅鱼,可乐彬一直说味道不对,太子真无法想像这样的味道还不对,那真正的火锅鱼得是如何的美味。 可正是因为火锅鱼的美味,不单是他,暗地里还有不知多少人都盯着花家的方子。 其中就包括他的好二弟,他这边有程家的财力支持,老二那边也聚拢了不少巨商,再有因家族内乱而摇摆不定的韩家,也让太子很头疼。 笼络人心需要大量的财力支持,他不想因为不够有钱输给老二,可他又没有老二那么卑鄙,无所不用其极,敛财的手段似乎一直都差了些许。 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借机去笼络花家?让花家能为他所用。 别看眼下花家只是个小小的商人,可太子能看出花家背后只要有强大的靠山,能够大展拳脚时会创造出一笔怎样雄厚的财富。 毕竟据他派人所查,花家拥有的可不只一个火锅鱼,层出不穷的美食,只要不是乱事,一向都是最赚钱的生意。 第611章 皇商 见太子一直默不作声,似有什么盘算,皇上也不催他。 他的年纪不算很大,本该是正值壮年,但因早些年操劳朝政把身子拖垮了,但能让原本风雨飘摇的国家在他手里虽算不上国富民强,却也能让百姓安居乐业,他心愿已满,即使是让他选择重来一次,他也还会如此。 唯二让他放心不下的,一个是淑妃,一个就是太子。 而其中更是太子为最,毕竟以太子对淑妃的孺慕之情,只要太子顺利登基,稳固帝位,绝不会亏待了淑妃母子。 可皇贵妃也不是吃素的,她背后的家族势力不容小觑,哪怕这些年他一再暗中打压,皇贵妃的娘家势力也不过稍稍收敛一二,可随着他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皇贵妃一族又开始对皇位虎视眈眈。 若是他一撒手,皇贵妃发难,太子的皇位还真未必会坐稳。 而二皇子,也不过是王家的一枚棋子,能否安稳做个傀儡皇帝都未可知,他并不想辛苦经营三十余年的国家,落入旁姓人的手中。 至于太子这孩子一向很有谋算,趁着他还活着,便让他放手去做,他还能为他善后,逼不得已时,他也不介意为太子铲除异己。 太子想了许久,就在皇上想着太子又谋划出什么计谋时,却听太子道:“儿臣之前听闻花家的火锅鱼味道甚美,正值如今国库空虚,若是能让花家将火锅鱼的方子献出,由朝廷派人经营,或许也可添补一二。” 皇上没想到太子想了这么久,想到的竟是要抢别人的方子开酒楼,一时竟有些无奈,“太子,朝廷如今虽不再限制商人科举,但这等与民争利之事,怕也不好。” 太子想了想也点头,“父皇教训的是,不过,若是将花家封为皇商呢?” “皇商?”皇上立时眼前一亮,似乎很有兴趣,“或是封为皇商,倒是无妨。” 只是能给国库添补多少就不好说了,但总归是聊胜于无。 父子俩三言两语便决定了花家皇商的地位,皇上立时下旨,傍晚时分,正在后院凉亭里只穿了件里衣乘凉的花致远就听下人来报,说是有圣旨到了,让老爷到外面接旨。 花致远一个机灵跳起来,赶紧将衣服穿好。 他不是头一回接旨,之前修坝后皇上下旨赏赐时接了一回,花盼盼进宫时又接了一回,这回可以说是第三回了,但每一次都够让他心惊胆战的。 也不知这回又是为了什么,生怕是宫里的花盼盼出了事,花致远匆匆忙忙赶到前面,不多时章琴也赶了过来。 一家人接旨也接出经验了,让府中下人设香案,等一切准备就绪,听宣旨的太监将圣旨一宣读,竟是封花家做了皇商,奉旨经营花家火锅鱼。 皇商是什么?花致远从前也不是没想过,只是就一个火锅鱼,就能成为皇商,简直是想都不敢想,这是不是说他们家将来也会成为韩家那样的大家族?甚至比韩家还要有钱? 花致远斗志满满,就是送太监离开时都没想起来该给人家塞些银两,还好章琴记着,塞给他一个荷包给了宣旨的太监。 宣旨的太监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被派来宣旨也是皇上为了显示对花家的看重。 太监接过荷包时还推辞了一下,最后被花致远硬塞到手里,再捏了捏荷包,脸色看得出有几分满意,再无意从没有封紧的荷包口看到里面黄灿灿的颜色就更满意了,和花致远说话都称兄道弟起来。 第612章 绑在一根绳上了 花盼盼是第二日淑妃回宫时才得知此事,说起花家做了皇商,淑妃神色间还带着些许激动,“盼盼,你家被封为皇商,很快火锅鱼就要在京城开业了,用不了多久就能开遍全国。” “我家被封为皇商?”花盼盼还一头雾水,虽然看到淑妃似乎吸了下口水,但她的注意力全放在皇商二字上,被封为皇商,是不是说他们家往后再开火锅鱼铺子,就不用怕别人抢生意? 也不怕有人敢来他家趾高气扬地要买方子? 但皇商啊?这么大块馅饼是怎么砸到他们家头上的? 淑妃点头,“说起来本宫还未尝过你做的火锅鱼,待过几日天凉下来你为本宫做一回。” “奴婢遵命!” 从淑妃那里出来,花盼盼还有些不敢相信,虽然自家火锅鱼卖的好,但只一个火锅鱼就成了皇商,怎么看都像是皇上糊涂了。 但能成为皇商总是好事,花盼盼趁着过几日出宫采买的由头又出了回宫,想要回家问问花致远的打算。 结果到家时已经是下午了,花致远竟没在家,家里只有章琴忙忙碌碌地盯着下人往院子里搬东西,连弟弟妹妹们也不在家。 一见大闺女回来,章琴立马高兴了,让下人去招呼花盼盼带回来的两个小太监,她拉着花盼盼就朝后院走,边走边道:“你可是回来了,这几日家里真是忙坏了,你爹这些日子忙着选铺子,原本是想要先挑两个收拾好后先开开试试,谁知朝廷还派监工来了,说是要开就先开几十间,最好是京城和京城周边都开,铺子不用咱们操心,连打造锅具的事都交给工部了,还不用咱们家花一文钱。问你爹,你爹也不肯同我说实话,我心里就一直没底,你说这里面是不是有啥事儿?不会是朝廷要抢咱们家的方子吧?” 花盼盼低声安抚道:“娘,你也别担心,若是朝廷想抢咱们家的方子,何必还下这道旨?皇上也是要脸的。再说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方子?至于弄这么大阵仗来抢?没准是有人想要助我们家发家呢。” “谁会助咱们家?”章琴下意识问出口,但随即想到能在这件事上出力的他们家也就认识一个乐彬,“你是说彬彬?” 花盼盼沉默了,她相信乐彬有这个能力,却不相信他有这个动机,可他都把自己弄进宫了,目的就很显而易见,再想给花家来个锦上添花,为他们的将来扫除障碍也不无可能。 只是,这样一来她与乐彬真要被绑在一根绳上了? 花盼盼的沉默却让章琴以为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喜滋滋地道:“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彬彬那孩子我还是信得过的。” 见章琴高兴地开始畅想铺子开起来后,花家要怎么成长为一个大家族,花盼盼很无奈,她也没说什么,章琴这脑补的能力越来越强了。 好在很快花致远就回来了,进门就听下人说大姑娘回来了,急匆匆赶到后院,又好些日子没见着大闺女,怎么看怎么觉着大闺女瘦了,让章琴赶紧给孩子多做点儿好吃的。 趁章琴高高兴兴出去准备晚饭,父女俩四目相对,都是重重地一叹。 第613章 甩手老板 花致远道:“你也别和你娘说那些让人担忧的事儿,反正爹想得明白,虽然眼下朝局乱了些,可到了这地步,由不得咱们退缩,自古以来都是富贵险中求,谁又知不是机遇?” “嗯,爹想的明白就好,我在宫里能帮得上家里的不多,爹万事小心就好。” 花致远笑,“其实这事说起来或许真是好事,你想皇上这些年为何要封这么多皇商?无非就是想要充盈国库,又怕被人说与民争利。咱们家不贪,大不了火锅鱼赚的银子都交给朝廷,咱们家就空挂个皇商的名儿,到时就是人手不够,也自有人来操心。咱们一家就安安稳稳地做别的生意也足够一家老小生活了。” 花盼盼早知花致远通透,不想没在官场混迹过的他也能把皇上的心思分析得这么透彻,若不是花致远说破,她都没想到这些。 不过,听花致远说完她也能理解皇上的心思,这倒也是好事,大不了火锅鱼铺子就以花家的名义来开,但账目花家不插手就是,到时皇上一高兴,他们家做别的生意也能得到更多好处。 如今只怕哪天老皇帝没了,被二皇子登基上位,他们家会不会没有好果子吃? 嗯,要么盼老皇帝长命百岁,要么盼太子别被二皇子算计了吧。 花致远见花盼盼听懂自己的意思,这才道:“你这次回宫,不妨向淑妃娘娘透露一些咱们家缺人的意思。” 花盼盼应下,到时淑妃把消息传回给皇上,皇上派人来经营火锅鱼铺子就更好了。 之后花盼盼又借着采买出了几回宫,待天气微微转凉时,几乎是一夜之间花家火锅鱼开遍了京城,原本并不被人喜爱的鱼一时间倒成了被人人乐道的美味。 很多人之前在泰石府那边尝过火锅鱼的,如今在京城里吃到,虽然价似乎贵了不止一倍,但味儿还是那个味儿,真是恨不得见人就夸。 从开业那日起,火锅鱼的生意就红火得让人眼红,可偏偏皇商的招牌让眼红的人没胆子闹上门。 花致远每日在几间铺子里来回穿梭,他有时都不大清楚‘自家’眼下到底有多少间火锅鱼,但十几二十间总是有吧? 这还不算京城外也开起的火锅鱼铺子。 但京城太大,那么十几二十间铺子分布开来并不会互相抢了生意,就算真抢了,抢的也不是花家的生意,他只管做做样子让人觉得火锅鱼就是他家的生意就好。 只是一时间京城周边的鱼价高了许多,本来因腥气太重不被大多数人看好的鱼,如今身份翻倍,家中有渔船的恨不得每天长在河上捞鱼。 而一些有庄子的人也开始在庄子里开始养鱼种菜,只为了能抢到火锅鱼供应这个美差,虽说晚了些,但只要火锅鱼的生意一直红火,他们养的鱼、种的菜也不怕卖不出去。 还有一些商人虽然不能明着打花家火锅鱼的主意了,但突然冒出的这个皇商,在让他们措手不及后,稍一思量就纷纷想与花家合作,哪怕只是沾个边,没准就能共同发大财了。 第614章 皇上爱听着呢 火锅鱼开了一个月后,因天气淡凉,生意不但没有变差,反而越来越好。 而到了年底,京城虽不比泰石府那边冬日严寒,但下了几场薄雪之后,天一直都阴沉沉的,那种渗入骨子里的寒意怎么都挥之不去,这时候或一家人,或邀上好友,同去吃火锅鱼,就更感到通体舒泰了。 到了年底生意就更是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哪怕工部赶制了大量的锅具,但因这种打着工部印记的锅在外面没人敢仿制,火锅鱼的生意更红火起来,大多时候不提前几天定席都吃不上,也就有很多人来租了锅子,带回去吃,但工部出品的锅还是供不应求。 当大箱大箱的银子被送进宫里,摆在皇上面前,皇上笑得嘴都要合不上了,感觉自己的身子都轻简了许多,若是每天都能让他见着这许多银子送进宫里给他过目,再送到国库里,他觉得心情一好,再活个十几年都不是问题。 皇上一高兴,指着其中两只箱子道:“这箱送去花府,虽说花家没在铺子里出多少力,到底方子是他们家的,总不能真亏了他们。” 皇上金口一开,两大箱银子被送到花家,花致远再次得到来自皇上的封赏,人都精神了,这几个月他也就偶尔去几间铺子瞧瞧,除了最开始几日,后来都是闲逛时逛到那边随便进去瞧瞧,不想皇上竟没忘了他。 这两箱银子虽不多,也就两千两,但这是皇上赏赐的,表明皇上没有忘了他家做出的贡献,比赚几万两银子还让他知足。 再有因着皇商这个名号,他又在京城开了几间点心铺子,点心也比从前卖的贵了几倍,可生意却一直很好很好,接下来他还想再开几间酒楼,借着这股东风好好赚份家业。 要不怎么说都爱做皇商呢,就是去了分出去的利益,做生意也比普通商人容易。 最重要的是再也不用怕有人眼馋他们家的方子非要买,不卖就害人了。 谢过赏后,花致远再次给那位送银子过来的大太监塞了几大块银子,把大太监高兴坏了,他跟在皇上身边也小二十年了,虽说是不差钱的主儿,但像花家这样得了皇上心又大方的也是多多益善。 看来还是得在皇上面前多提花家的好,到时皇上让他时不时跑几次花家,可比那些抠搜的给的孝敬还多。 最重要的是,花家如今是皇上眼前的红人,正是得皇上的欢心,他说几句好话也无非是锦上添花,皇上爱听着呢。 一高兴,大太监就与花致远再次称兄道弟地聊了些心里话。 一席话说的花致远茅塞顿开,懂了很多宫里不为外人所知的道理,同时又求大太监在宫里多多照应一下大闺女,得了好处的大太监自然欣然应允,花致远又硬塞给大太监几大锭银元宝。 等大太监高兴的嘴角都合不上地离开后,花致远回到后院对章琴说了大太监刚说的那些话,让她放心大闺女并没有报喜不报忧,她在宫里过得好着呢。 第615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章琴感慨:“要不怎么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之前同人打听过,这位公公最是不近人情,表面看着笑呵呵的,却从不和人说心里话,咱们这两回钱使的好,他竟还提点咱们了。” 花致远想说章琴想事儿太简单,太监说什么,难道不是皇上授意的?他们给的那些金银也不过是让他别暗地里使绊子,至于说什么,还都是看皇上的眼色。 但章琴既然觉得给银子就能让闺女在宫里得人相助,花致远也愿意让她这样误会下去,也免得章琴整天胡思乱想,担惊受怕。 谁知章琴安心之后又开始操心,大闺女在宫里,亲事还由不得她来操心,但二闺女过了年就十三了,自打他们家成了皇商,来打听的人家就多了起来。 其中有同为商户的人家,也有官宦人家,只是相对来说,那些官宦人家多是为庶子求娶,而她也打听了,那些人家官都做的一般,庶子在家中的地位也不高,嫁过去日子也艰难,可那些商户人家奔着的就是花家的皇商名号,也是无利不起早的。 章琴愁啊,“喜喜她爹。” 一声称呼,花致远就猜着章琴要同他说花喜喜的事儿,想到近几天接二连三登门的媒婆,花致远立时就精神一振,“喜喜的事儿你先别急着答应,今年就让睿睿去考秀才,我瞧着他虽然心思不都在学业上,秀才总是能考过的,之后再等一年让他考举人,等举人考中了就参加春闱,若是考中个一官半职,咱们家喜喜的身家可就又不一般了。” 章琴也觉得如此,只是对大儿子能否考中心存疑虑,秀才他许是不成问题,但举人就有些难了,更不要说参加春闱了。 她瞧着花致远当初比花睿努力多了,不也是考了多年还是秀才?这个大儿子真让人担心。 与其期待花睿考中,她还不如更期待花致远一些,反正当朝也不限制商人科举,或许花致远真能瞎猫碰到死耗子呢。 但,花致远说的不着急给花喜喜定婆家她也是赞同的,毕竟孩子过了年才十三,既然暂时没有认为合适的,还是可以再挑两年的,没准哪天睿睿也能碰个死耗子。 同样,花睿的亲事也不必着急,就更不要说还小着的花钰了。 转眼年三十到就了,宫里宫外一片喜气洋洋,花盼盼前几日回来时就同章琴说了,到时淑妃要去参加宫宴,不用她在跟前侍候,到时她就可以回家过年了,为此章琴今年过年的准备做的比往年都充分,就怕大闺女在宫里吃不好,回来好好补补。 花致远看着就觉得好笑,花盼盼在宫里日子过得真不错,有啥是她吃不到的? 听她说前阵子皇上为了让花盼盼多学几个菜,还让她每天去御膳房看御厨做菜,别看御厨做出的菜味道上或许差了些,但很多他们家都没见过的食材,花盼盼学了几日也是大开眼界,那次回来和章琴关起门还研究出几个从前听都没听过的菜色。 整天在宫里都研究吃食的大闺女,章琴还要担心她吃不好?这担忧很有些多余。 但既然章琴爱折腾,花致远也不会拦着,免得她说他不关心大闺女,不疼大闺女了。 第616章 大阴谋 然而此时,正急匆匆从宫中往出赶,想要趁着时辰还早回到家中的花盼盼却被人从后面喊住。 花盼盼站下,就见喜月姑姑从后面赶来,将一只装了头天花盼盼做的点心的食盒塞到花盼盼手里,“盼盼,娘娘让你出宫时顺路去趟太子府,将这些点心带给程侧妃。” 程侧妃是淑妃的亲侄女,虽是以侧妃的身份进的太子府,但听闻从小就与太子熟识,进府后更是感情深厚,若说太子对太子妃是相敬如宾,对这位青梅竹马的程侧妃则是真正的宠爱了,尤其是自打两个月之前诊出有孕后,太子就算再忙,每日都要去程侧妃那里看看。 花盼盼接过食盒,已经不是第一回顺路去太子府给程侧妃带东西了,这次也是顺路,喜月姑姑追过来让她送的东西也不会有问题。 出了宫,花盼盼直接去了离皇宫不远的太子府,让人去程侧妃那里通报一声,等不多时程雨然身边的宫女就接了出来。 当初在宫中时花盼盼就与程雨然熟识了,这几个月花盼盼也来过太子府替淑妃送东西,见面更是有说不完的话。 比起身边那些说什么话都要在心里绕上几圈才能出口的人,程雨然更喜欢和花盼盼聊天,不但能听她说些外面的见闻,花盼盼也不是那种心机深沉,会暗戳戳使坏的人。 虽然花盼盼归心似箭,但大过年的太子府里如此忙碌,程雨然还能让宫女把花盼盼接进去说话,花盼盼也不好推却,反正天色还早,稍晚些回去也不碍事。 只要今晚不在宫里,想来也不碍事。 想到书上说的除夕宫变,花盼盼就心慌,哪怕书上记载的是几年以后,但自打进宫后,花盼盼就对过年有了阴影。 跟着程雨然身边的宫女一路朝侧妃院子走,宫女一直给花盼盼讲近来京中一些与程雨然有关的趣事,深知程雨然如今在太子府里的地位,花盼盼倒不担心她过的不好,比起同时进到太子府的那些侍妾们,程雨然也就是名分上不如太子妃好听罢了,任谁都知道等有朝一日太子做了皇上,程雨然就算做不成皇后,也会是一代宠妃了。 若是将来率先为太子生下长子,皇后之位落在谁头上还不一定呢。 因太子府里的人都在忙着过年的准备,路过花园时,一眼望去这里空无一人。 京城虽不比泰石府那边寒冷,但在深冬时节,花园里也几乎见不到什么绿色。 宫女正要带花盼盼穿过花园,被身后人喊住,宫女过去说话,花盼盼就自己在花园里转转等她,转着转着就转到假山旁。 突然听到假山后有人说话的声音,还是一男一女,花盼盼一怔,怕撞见什么见不得人勾当,刚想要避开,却听到那男子道:“惜月,这几个月让你受委屈了,只要今日一过,我就向二殿下禀明,求娶你为妻。” 花盼盼的脚步便停了下来,也不知这个惜月是不是她想的那个惜月。 若真是韩惜月,身为太子的侍妾,却在府中与男人私会,她的胆子可真够大的。 而最让花盼盼挪不动脚步的则是男子话里所说的‘只要今日一过’,怎么听都是今晚有大阴谋在等着啊。 第617章 变心 自打知道韩惜月进了太子府做侍妾,花盼盼还替她感慨了几声,毕竟因她的原因,花致远没有再去参加科举也就没有提前认识韩氏,以至于原书里受尽万千宠爱的花惜月自小就成了被人唾弃的小可怜。 又是因为她救了乐彬,原本该是霸道总裁范的男主被打压的一无是处。 如今两个人的爱情别说是羡煞旁人,就是想要在一起都难了。 那么,若里面的是韩惜月,要把她从太子府里娶回去的会不会是男主乐淩? 若是男主混到要把心爱的女人送到别的男人床上,最终等事情都结束了,还能当成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地把她娶回来,这心胸真是无人能及啊。 虽然看戏有风险,花盼盼却恨不得再近些瞧瞧里面这对苦命鸳鸯,是不是书里面的男女主。 只是万一被发现了,花园里此时连个人影都没有,她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外面的花盼盼犹豫,假山后的韩惜月也在犹豫。 她刚到太子府那阵子,连着几个月连太子的面都没见到,太子一心只宠程侧妃,连太子妃都几乎是摆设了。 但不知是惧怕程侧妃是淑妃娘娘的侄女,还是出身不高上不得台面,太子妃对此并没什么不满,只每日在她自己的院子里弹琴作画,日子过得滋润逍遥。 连太子妃都对争宠没有什么兴趣,府里的那些侍妾更是什么心思都不敢有。 直到程侧妃有了身孕后,太子才渐渐将心思从程侧妃的身上挪开,最先注意到的就是那日在花园里弹琴的她。 许是被她的琴声吸引了,对她开始上了心,虽然没在她的院子里留宿过,可那也是太子怜惜她年纪小,说等她过了十五岁就与她圆房,还曾许诺过,只要她生下一儿半女,就将她的位分提一提。 更是三天两头把她叫去陪他批阅奏折,哪怕她趁太子不注意看到许多机密并传了出去,太子都没有对她有过疑心,还是一如既往地爱逗她哄她。 还会让人给她送些小玩意儿,疼爱之情虽然引来旁人嫉妒,却也让韩惜月心里暖到不行。 就是她和乐淩最柔情蜜意时,他也不曾对她这般好过。 再看着面前这个正急赤白脸地向她表白真心的少年,韩惜月突然就觉得腻歪,从前她怎么会觉得他虽相貌普通了些,却一身贵气让她倾慕? 直到见过太子后,她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又帅又矜贵还会疼人。 从前让她想想都觉得高攀的乐家大少爷又算得了什么?她如今的男人可是太子,她还有着更美好的将来,为何要跟这样一个长相普通,又一事无成的人在一起? 不知不觉间,韩惜月清楚地知道,她的心变了,可一个为了成就一番大业,把她推到敌人怀抱的男人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 乐淩,当初做下决定之时,就该料到会有今日的结果。 韩惜月对乐淩的态度很是敷衍,花盼盼听着都觉得那是个渣女,只有一心信任他们情比金坚的乐淩没有注意到,还在与韩惜月畅想他们美好的未来。 花盼盼不只一次听到他提起只要过了今日,心里的猜想得到印证,花盼盼庆幸今日早早离宫,刚好能躲开那场宫变。 乐淩又对韩惜月说了许多,这才在韩惜月第三次提出离开时放她离开,但在离开前很强势地将韩惜月用力抱在怀里,完全没看到韩惜月眼里的嫌弃。 第618章 青青草原 韩惜月从假山后转出来,吓的花盼盼立马躲到一棵有两个人合抱粗的大树后,借着大树遮掩住身形。 待韩惜月离开许久后,假山后的乐淩才转了出来,躲在树后的花盼盼刚好瞧见他四下张望的脸,还真是在泰石府时去家里要买方子的那位少爷。 看来,纵火那件事也与他脱不了关系。 此时乐淩身上穿的是太子府里小太监的衣服,见四下无人低着头朝外走,很快就消失在花园的门后。 又过了一会儿,花盼盼才从树后转出来,程雨然身旁的宫女这么久还没回来,庆幸没被男女主发现,刚要松口气,就见垂着的眼前突然多了两双脚,再往上看…… 当看清眼前这个笑起来很让人如沐春风的青年,以及他身旁那个与他有七成相似,却恨不得拿眼白看人的少年,花盼盼的心猛地跳了几下。 这几个月她隔三岔五就会去皇上那里送些茶水点心,对太子早就不陌生了,只是碍于身份,每次见着太子时她都垂着头,像此时这样被人堵个正着,面对面遇上还是头一回,花盼盼不得不感叹,淑妃和先皇后得是多像,这兄弟俩不是一个娘生的,又都不像爹,偏就长得这般像。 人人都说皇上宠爱淑妃才会疼爱八皇子,花盼盼倒是觉得皇上很可能是对先皇后念念不忘,才会对与先皇后长相相似的两个儿子比别的皇子更疼爱几分。 尤其是太子,从无意中听来的父子对话中,她可以感受到皇上对太子的纵容和信任。 可不管她如何看皇上对先皇后的感情,也解释不清她在人家花园里如做贼一般的模样。 还有,他们在这里多久了?刚刚假山后两人的对话是否被他们听到? 花盼盼张着嘴,想要解释却不知该如何解释,许久才想起来要给这二人请安。 请了安后才尴尬地举了举手里的篮子,“奴婢奉淑妃娘娘之命,来给太子妃送点心,不想……不想……” 即使花盼盼垂着头,八皇子都能想像得到她此时眼珠滴溜溜转来转去的模样,‘嗤’地笑了一声:“不就是听到大皇兄府里的侍妾不安分,瞧把你这小胆儿吓的。” 花盼盼更尴尬了,瞧这八皇子说的像多云淡风轻似的,你大皇兄头上都顶着一片青青草原了好吧? 但嘴上却不敢说出来,心里却嘀咕:八皇子这么说,也不知听没听到乐淩说的那些话,万一没听到,晚上还傻乎乎地参加宫宴,被人包了饺子可就惨了。 但她也不知要不要提醒一下,还在犹豫要不要提醒太子,怎么提醒,就听太子温和地道:“给太子妃送去后就回家吧,这几日先不急着进宫。” 花盼盼诧异地看向太子,见他正朝自己点头微笑,迎上她看过来的目光还狡黠地眨了眨眼,花盼盼一瞬间就明白,他这是什么都知道了,怕是比她还早就等在花园里等那两个人了。 花盼盼立时神色轻松了些,只要做了准备,以太子如今在朝中的势力,二皇子拍马不及。 乐淩不成气候,花相还乐呵呵地做着皇商,连为二皇子登基事业做出卓绝贡献的花惜月,此时还只是太子府里被人监视着的小棋子,这次宫变的结局如何可想而知。 第619章 等老了我养你 花盼盼领命后,告辞离开,去给程雨然将食盒送去,只说了几句话后便离开了太子府。 回到花家,看着大门上红灯高挂,正有下人往门上贴春联,一时间竟有些恍若隔世,这样的喜庆欢乐但愿能一直长长久久。 花老太太站在大门旁,手拢在袖子里,耷拉着嘴角看下人做事,时不时啧啧两声,不满的模样毫不掩饰,但大家忙忙碌碌的,对她的声音仿若不闻。 下人瞧见花盼盼回来,纷纷上前请安,花盼盼笑着让免礼,花老太太又是啧啧两声,嘴角更耷拉了。 不管到什么时候,她还就是看这个大孙女不顺眼,可一想她随便在花致远面前说两句话,她没准就要被送走,别看到京城了,前几日她那个孝顺儿子还拿了两个庄子的契书来问她喜欢哪个。 她哪个都不喜欢好不好?庄子再清静,哪及得上京城里繁华热闹?她一点都不想去庄子里住,尤其是在眼下只要上街,认得她的人都会恭敬地上前叫她一声花老夫人,到庄子里就那几个人,可没地摆这谱去。 于是,花老太太看不惯花盼盼又不敢招惹她,干脆把脸一转,假装没看到。 可谁知那丫头却好像故意想要与她为难,花老太太都假装看不到她了,她却上赶着来给花老太太请安,“祖母安好。” 花老太太从鼻子里嗯了声,只盼花盼盼赶紧走开,免得被花致远瞧见了又以为她为难他的宝贝大闺女。 花盼盼见花老太太那无比嫌弃又带着些惧怕的神色,在心里笑了笑,看来这老太太终于明白,想要过好日子就得安安分分地,别再闹幺蛾子,真是让人满意呢。 花喜喜和花睿原本在院子里陪花钰玩,京城的冬天几乎见不到什么雪,在花睿看来少了很多乐趣,但京城的孩子也有京城孩子的玩法,即使被花喜喜嫌弃了好几回太幼稚,花睿也玩的高兴,反正又不是他自己想玩,就是陪弟弟玩嘛。 在听下人喊花盼盼回来时,他们就朝大门前跑过来,只是就看到花盼盼和花老太太说话就往跟前凑,直到花盼盼和花老太太说了几句话后转身离开,他们跑过来,拉着花盼盼的手往后院带。 花钰更是边带边道:“姐,今年咱们家的生意赚了不少,爹前几天刚买了几间铺子,咱们几个一人两间呢,你往后若是在宫里不能嫁人,等老了我养你。” 花盼盼想到从前花致远和章琴夫妻俩就爱把买来的铺子写上孩子们的名字,别看家里生意做了这么多年,那些产业却都是分好的,只等谁成了亲就将契书交给谁,一成亲就分家,虽然看似将家底分薄了,却避免了兄弟因争产而闹得互相仇视,其实也有好处的。 而且,闺女也不比儿子得到的少,甚至怕闺女嫁出去受气,给闺女的似乎还要更多些。 但,她啥时候说过不嫁人了?就算在宫里做宫女,二十多岁也可以出宫嫁人啊,那个年纪嫁人,虽然在这个时代的人来看年纪太大了,但在花盼盼看来年纪却是刚刚好呢。 花盼盼幽怨地看着花钰,总觉得这小子好像很高兴她不嫁人似的。 第620章 该来的总算是来了 花盼盼用手指在花钰的头顶上敲了一下,“你个臭小子可闭嘴吧,你姐可不想当一辈子老姑婆,还轮不到你养。” 花钰委屈地看着花盼盼,不明白好好的姐姐怎么就怒了?他说的都是好话啊。家里谁不知道爹娘眼下最担心的就是大姐在宫里不能嫁人,等老了那天没有儿女养老。 花盼盼朝他哼了声,到底还是没把被他牵着的手抽回来,就这样一手牵着花钰,一手牵着花喜喜,身后还跟着个笑的像地主家傻儿子的花睿。 年夜饭是一家坐在一起吃团圆饭,花致远坐在桌边却突然就愁了起来,章琴斜了他一眼,今年婆婆没闹,好好地吃饭,这男人咋又一身毛病了?果然是亲娘俩。 花致远被章琴斜了一眼,嘿嘿地笑了两声,“我就是想咱们都是一家人在一起吃饭,卓儿却一个人孤零零的怪可怜的。” 想到陆卓,章琴下意识去看花盼盼,又看花喜喜,见两个闺女亲亲热热地坐在一起边说边吃,连眼神都没往这边看一下,章琴松了口气,她最担心的就是两个闺女因那小子闹不合,如今看来姐妹俩感情就是好,什么都影响不了她们姐妹情深。 不过真是看大过年她不会发脾气吗?也不管啥话都往外说,又被章琴瞪了两眼,花致远默默地吃饭,但总难免要想到他那个孤单又可怜的学生。 花盼盼见章琴没再瞪花致远,才对花致远叹了口气:“爹,你也不必担心卓哥哥,他是今年的探花,年底的宫宴上哪能没有他?不吃到半夜是回不了家的。” 花致远闻言心虚地对花盼盼笑了笑,他还是觉得陆卓给他当女婿最好,如今喜喜对陆卓都没那想法了,若是陆卓愿意等盼盼几年,把亲事定下来也未尝不可。 只是看花盼盼那眼神,似乎真没开窍,难道真要等到能被放出宫了再商议亲事?那时年纪大了,和她同龄的男子孩子都老大了,难道真要给人当填房吗? 可填房也不好当,不但要侍候公婆,还得管前面夫人留下的子女,想想也不够乐观的。 花致远这边天马行空地想着,章琴连看都懒得看她了,母女三个凑在一起边吃边聊,完全把那父子三个忘到脑后了。 花钰吃着丫鬟给夹的菜,小嘴巴吃的油乎乎的,一脸满足,花睿则是看着他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好好地过个年,咋就不能开开心心地,总提那些糟心的事儿干嘛? 不就是舍不得大姐给人做填房嘛,大不了等大姐出宫了,寻个年纪小的夫君好了,大姐长得好,家里又有钱,还怕找不到如意郎君?想要相貌好的,咱们就找个相貌好的,想要有才学的,就找个小秀才,反正大姐不喜欢当官的,那咱们就不找当官的好了。 年夜饭正吃的香,外面的鞭炮声也响个不停,整个京城都热热闹闹的,突然外面传来下人的惊呼,让一家人都愣了,不知发生了什么。 花盼盼想到的是,该来的总算是来了,这一晚上年夜饭她都吃的不那么安心呢。 花致远和章琴则是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 第621章 孩子心里苦 大年初一的早上,百姓们打门就发现,京城变天了,大街上除了昨晚燃放留下的满地爆竹碎屑,就是满大街挎着刀走来走去的官兵。 别说是出门拜个年,就是想要从门里走到大街上看看,立马就会有当兵的横着刀怒瞪着,这种形势下哪还有人敢出门? 一直到了正月初五,街上的官兵才如突然出现那般又突然消失,同时传出一个消息,二皇子除夕夜带人造反逼宫,被太子率兵当场将其射杀。 皇贵妃参与谋反被打入冷宫,皇贵妃的娘家王家查抄满门,虽王家于国有功,但谋反大罪不可饶恕,满门男丁斩杀,女眷官卖。 同时被抓拿同党数百人,主要案犯皆抄家灭门,余者或入狱,或流放。 牵连此案者,罢官者有之,流放者亦有之。 而其中,也有几个特殊之人,乐家长子乐淩,因参与二皇子谋反一案,也被当场射杀。 但次子乐彬又护驾有功,算是将功抵过,乐家并未受到波及,只乐彬在翰林院三年考察变成六年,乐相父子几人俱被罚没一年俸禄,算是对乐相教导无方的惩罚。 但同样,官场中人皆知,历代宰相多出自翰林院,说是延长了乐彬在翰林院的考察时长,却也是重视的表现。 同时被查出被二皇子安插在太子府的侍妾韩氏,不只一次将太子府内及朝中事务传递给二皇子等人,但因是太子的侍妾,交由太子府内自己发落。 但韩家还是因此受到牵连,但太子念韩家人并不知情,向皇上请求放过韩家,只是罚没了韩家近半家产,算是把全家人的命赎了回来。 得知这一消息时,花盼盼先是倒吸一口凉气:狠!真是狠啊! 她想韩家牵扯进来被罚抄半数家产,想必是皇上和太子喜闻乐见的吧,正为国库发愁的父子二人,不知盯上韩家家产多久了,若不是韩家还有个韩孝武算是太子的人,这回怕是整个韩家都没了。 但这些都与她无关,在这场宫变中,没有任何花家人的影子,哪怕后来又恢复平静后,花盼盼再回到长乐宫,一切也依然如常,没人再提起那场宫变。 除了朝中再没人提起二皇子及其一党外,似乎整个皇宫都没什么变化,尤其是长乐宫更是一片祥和。 只是从前在宫中见过的几个宫人,再想起时却发现很久都没有见过了,没人提起,花盼盼也不敢问,但走在宫道时,总觉得脚下的砖似乎颜色都变得更暗了。 正月十五,官员们放假一日,陆卓一早出城去祭奠了许氏,这几年每年正月十五家家都团团圆圆地聚在一起,只有他每年正月十五都是在城外的山上陪着许氏过的。 但今年他过了午时就从山上下来,回城后就来了花家。 一家人吃过饭后都下了桌,只有陆卓与花致远继续喝,一直喝到傍晚时分才踉跄着离开。 花致远留他在家里住上一晚,被陆卓摆手拒绝了。 花致远望着他的背影,许久才叹了口气,“这孩子心里苦啊。” 章琴也跟着叹了口气,之后带着孩子们去放烟花,这些烟花还是过年时剩下的,原本是留着初五放,谁知发生了那些事情,初五也没敢拿出来,如今事情过去了,也不能把烟花留到明年,不如就都去放了,只是把那些喷出很高的烟花都挑出来,只放些给小孩子们玩儿的。 第622章 欠下的债 章琴带着弟弟妹妹们去放烟花,花盼盼也要跟着过去,被花致远叫住,花盼盼猜着他有话要说,乖巧地站在花致远身旁。 花致远瞧瞧不远处,章琴带着儿子闺女燃放烟花,唇角微微上扬,时不时对朝他挥手的孩子们也挥挥手。 但借着烟花燃放时的噼啪声向花盼盼诉说着连他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 陆卓竟是二皇子的人,因为他要报复当年韩孝武口无遮拦间接害许氏自杀之仇,所以投靠了二皇子,处处与算是太子一派的韩孝武为敌,也与韩家为敌。 这些年他暗中为二皇子做了不少事,尤其是他是经商奇才,二皇子一派所需银两近半都是从他的手中流入,年少有为,又中考探花,前程似锦,很得二皇子器重,却因他是二皇子暗中的棋子,虽被看重,却一直隐藏于暗处。 然而,在二皇子最终发动宫变时,他却改变主意,选择支持太子,那些二皇子造反的证据都是他交给太子的,不然太子太英明神武,也不可能算到二皇子布了这么大个局。 那日宫中血流成河,二皇子的部下被从四面八方而来的箭射死在宫殿前,二皇子到死都不会想到,出卖他的会是他一直最器重的,也是在财力上支持他最多的那个少年探花郎。 花致远没说陆卓为何会改变主意,支持太子,花盼盼心里却有些明白,若是二皇子逼宫成功,从太子、淑妃再到乐彬都将成为二皇子登基的祭品,而受淑妃和乐彬庇护的花家也不会有好下场。 尤其是得罪过韩惜月的花盼盼,死或许都是解脱了。 陆卓或许真是为了他们一家才在最后时刻造反倒戈,可这个代价到底是太大了。 “盼盼,卓儿这次是来道别的,他说太子虽因他有功,不会再追究,但他留在朝中做官也不合适,年后他就会辞官回乡,你是怎么想的?” 花盼盼的心有些乱,她明白花致远为何会有如此一问,陆卓为花家付出的代价太大,哪怕他并没有随着二皇子一派死走逃亡,甚至太子都没有对外宣扬他与二皇子一派的关系。 但到底是不会重用他,陆卓这次放弃的不但是他对韩孝武的仇恨,还有锦绣前程。 可突然问她对陆卓的想法,她从没想过,若只是因为感动就非要以身相许,她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儿,那样不但是对自己不负责,也亵渎了陆卓的感情。 何况,她还在宫里做宫女,难道还能说让陆卓等她出宫以后再相处相处看?没准一等就要再等个十年八年呢。 她等得了,人家陆卓也未必等得了啊。 就算青梅竹马的感情,她也不觉得就可以让人十几年都念念不忘。 “爹,你让我再想想。” 花致远点头,“慢慢想,不必着急。虽卓儿对我们有恩,这份恩情怕是一辈子都还不完,可也不能违了你自己的心意。” 花盼盼‘嗯’了声。 一直到第二日回到长乐宫时,花盼盼还没纠结明白,她对陆卓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可她却欠下陆卓一份债,一辈子都还不清的那种。 第623章 不急 长乐宫前,八皇子正扬着下巴等人,见到花盼盼先冷着脸,“你又回家去了?今日一早还想吃你做的早膳呢。” 花盼盼笑道:“早膳没有,午膳给八皇子做两个新学的菜如何?” 八皇子一听眼睛就亮了,“你这次回家新学的吗?” 花盼盼‘嗯’了声,经过八皇子身边进了长乐宫。 这位八皇子就是小孩性子,只要哄着就行。 自从王皇贵妃一族被抄家后,在整个后宫都是以淑妃为首,不用担心朝堂上再有人反对,或许用不了多久,淑妃就会被封为皇后呢。 只是若淑妃被封为皇后,那么八皇子也就是嫡出的皇子,不知会不会对太子的地位有影响。 皇上那么看重太子,也许不会再封皇后也未可知。 八皇子在膳房外伸着脖子等花盼盼新学的菜,淑妃听宫女禀报了直摇头,看向坐在一旁喝茶的乐彬,“彬儿,你不出去瞧瞧?” 乐彬端着茶水愣在那里,随即笑笑,“不急。” 淑妃不赞同地将目光移开,嘴上说着不急,可当初是谁听说有人打盼盼的主意就央着她把人弄进宫的? 都到这时候了还不急不急,等人被抢跑了看他急不急。 想到自己还年少时,也曾有过情投意合之人,虽说不上郎情妾意,可也让她芳心暗许,那时不就想着不急,可谁知一朝邂逅了皇上,她就被带进了宫里。 如今再回想,虽对那段还未开始就结束的感情颇多唏嘘,却也感慨不多,但若是当初无论是谁稍稍急上那么一点儿,怕也就没了如今的淑妃。 年轻人的感情,既然有机会抓在手里,为何还要蹉跎着?等这段感情插着翅膀飞走了,看你还能淡定地在这里一边喝茶,一边说不急吗? 淑妃对喜月姑姑吩咐道:“你去同盼盼说一声,今日再多做两个菜。” 喜月姑姑得了吩咐去找花盼盼,见她在膳房里正盯着炉子上的陶罐发呆,人走到身旁都没发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花盼盼才仿佛受到惊吓般地回过神。 见是喜月姑姑才放下心,“姑姑真是吓到我了。” 喜月姑姑笑,“想什么想的那么出神?” “没,没想什么。”花盼盼摇头,她也不能说她是在想陆卓,一想到他对她和花家的付出,心里就沉甸甸的,总觉得欠的这份人情太大,她这辈子怕都还不清了。 越是这样想,越是明白在她心里,真没陆卓这个人,若说为了报答他和他在一起,也不知将来会不会后悔。 虽然别人成亲也都是相过一次亲后就成亲,她和陆卓还认识了这么久,但正因为认得久了,她更能看清自己的心,她对陆卓真没有任何别的感情。 其实说起来,陆卓对她的感情也没那么深吧,不过就是觉得她适合罢了。 喜月姑姑虽也没有过心上人,但一瞧花盼盼的模样就猜着小丫头这是动了心,不由得皱起了眉。 刚刚乐二少爷还说他和花盼盼好些日子都没见过了,如今花盼盼就这模样,想的多半不是乐二少爷。 也不晓得在得知花盼盼心里想着别人时,乐二少爷还能不能如刚刚那般镇定地说一句不急了。 第624章 高傲的哦 “盼盼,娘娘让你中午再多做两个菜。” 花盼盼答应一声就去准备,完全没有要问为何突然就要多两个菜的意思。 喜月姑姑好笑,这丫头是真没有半点好奇心啊。 可人家不问,她也不能上赶着说,你猜为何要多做两个菜? 回去给淑妃复命时,看还在喝茶的乐二公子眼神里竟带了几分同情,看的乐彬心下狐疑,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被人同情上了。 中午多加两个菜,最高兴的就是八皇子了,哪怕花盼盼说的新学的两个菜,也只是换汤不换药,他也吃得喷香,一直赞着花盼盼手艺好,将来若是出宫了没地儿去,就去他的府上做厨娘。 被乐彬斜了几眼还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看的淑妃心里直叹气。 都说她这个淑妃做的安分,不但得宠,又生了儿子,都没有要觊觎皇位的打算,也不想想,就算她想要觊觎皇位,也得有个配得上皇位的儿子啊。 就她这个儿子,也十几岁的人了,整天就惦记着吃喝玩乐,哪有半点像做皇帝的料? 反正,如今太子之位稳固,对她也很是尊敬,将来就算老皇帝没了,她一个皇太妃也跑不掉,若是太子再大方一点儿,封她个皇太后也是没准的,与其硬扶个扶不起的儿子做皇帝,还不如就让他吃喝玩乐到老。 至于皇后之位她就不想了,别再为了一个虚位,再和太子离了心,反正就是没有皇后之明,她在这个宫里也是六宫之首了。 八皇子吃的高兴,时不时还给乐彬夹菜,“表哥,你多吃点儿,这菜可是盼盼新学的,你从前总说你那琴姨做菜好,我倒觉着做得再好,也好不过盼盼了。” 花盼盼诧异地看向乐彬,没想到他竟还在八皇子面前提起她娘,这是多惦记她娘的手艺啊? 谁知刚好迎上乐彬看过来的目光,就这样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两个人的目光就对上了。 花盼盼尴尬地将脸扭向一旁,没有忘记之前乐彬去花家,她是怎么躲人家的。 就是在皇上和延福宫外见着,她都装作没见着,高傲的哦。 只是后来不知是怕二皇子对花家出手还是怎么的,乐彬就极少去花家了,两个除了在淑妃这里‘不得不’见上一面,在外面已经是很久都没见过了。 此时被乐彬如此注视着,花盼盼竟有些脸红,也不知是惭愧的,还是害羞的。 午膳过后,淑妃又去皇上那边了,临走之前让花盼盼再给太子侧妃送一篮子点心。 自从皇贵妃被关到冷宫,淑妃很多时候都在皇上那里,有时午膳都不回来用了,每次回来脸色都不大好看,花盼盼猜着是老皇帝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只是这话谁也不敢说出来就是了。 花盼盼从长乐宫里出来,手上提着一篮子点心,这些日子太子侧妃胃口极好,除了一日三餐,花盼盼送去的点心几乎都不离手,肚子更是显而易见地大了起来,宫里的御医去给瞧了,说是极大可能怀的是双胎。 这里也没有什么双胎不吉利的说法,老皇帝对即将出世的孙子相当重视,派了两个擅长产科的御医住到太子府,每天老要给这位太子侧妃三请脉。 再有淑妃的重视和太子的宠爱,虽然只是太子侧妃,程雨然在太子府的地位相当稳固,倒是太子妃反而形同虚设了。 第625章 真是耽误人了 花盼盼提着篮子从宫里出来时就见到乐彬竟也在宫门外,旁边停的是乐府的轿子。 见到花盼盼,乐彬好像无事人一般地叫了声:“盼盼妹妹!” 花盼盼再想要视而不见就太明显了,只能提着篮子朝乐彬走去,也唤了声:“彬彬哥。” 乐彬看似满意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上轿。” 花盼盼还在犹豫,乐彬却挑了挑眉,“难不成还要我扶你上去?” 看他这模样,花盼盼相信,他所说的扶不单单只是扶那么简单,若她自己不上去,他也是要把她弄上去。 到时就不知是拉是推还是……抱了。 花盼盼很听话地上了轿子,进了的急了还绊了一下,还是被乐彬在后面扶了一下才避免摔倒。 但轿子就这么大,她坐进来,若是乐彬也要坐进来就太拥挤,花盼盼直接伸脚拦在轿前,却见乐彬并没有要坐进来的意思,小小地尴尬了下。 轿子被抬起,颤颤悠悠地朝太子府的方向而去。 皇宫外有一条巷子,最豪华的那座府就是太子府,而乐府挨着太子府不远,能住在这条巷子的人家,不是皇上的叔叔兄弟,就是他的儿子,再有就是朝中几位一品大员,就是二品的,宅子都要朝后排。 别看花家买的那座宅子说是离着皇宫不远,但与这条巷子也离着两三条街呢。 一路走来,直到轿子在太子府外停下,乐彬都没有说话,在花盼盼下了轿子进到太子府时,他也跟在身后走进去。 花盼盼回头看他,乐彬笑,“我找太子有事相商。” 花盼盼‘哦’了声,“那我去找程侧妃了。” “嗯,替我给表妹带声好。” 花盼盼才恍然记起,程侧妃还是乐彬的表妹,从前程雨然没提过乐彬,她也没有问过,还以为他们感情并没多好呢。 不过,程侧妃这个做表妹的都要当娘了,他这个做表哥的却还没娶妻,难道她真是耽误了人? 但乐家那种人家……呵呵,还是算了吧。 与乐彬分开后没多久,程雨然身边的宫女得到消息就迎了出来,一见花盼盼就凑过来低声笑,“盼盼,你来的真是及时,你前几日送来的点心刚刚吃完了,侧妃还想着你不送过来,就让人进宫里去呢。” 花盼盼奇怪道:“我昨日出宫时不是送过来一些了,吃的倒是快。” “是这么回事儿,这几日侧妃心情好,身子也爽利,就请了几位她做姑娘时就交好的夫人来府里吃茶,她们吃了点心都说好呢。” 花盼盼也就明白,原来是程侧妃请了人来吃点心,那么多的点心才会不够吃。 不过,昨日才送过点心,淑妃今日就又让她送过来,是真想着怕程侧妃吃完了惦记,还是知道程侧妃请客,想要提醒她不要太张扬,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宫里人的眼里看着呢。 来到程侧妃住的院子时,还没进院,就听到里面传来程侧妃欢欣的笑声,旁边还有人跟着笑。 花盼盼不好直接进去打扰,就在门外站定,宫女先进去给程侧妃通报一声,程侧妃道:“怎么还用通报?又不是外人,让她直接进来就是。” 第626章 侧妃的态度 听着程雨然话里的笑意,有人也笑着接道:“听侧妃话里这意思,来的是自己人了。” 程侧妃嗯了声:“是盼盼,之前选秀时结识的,很有趣的姑娘。” “我知道,我知道,是那个在淑妃娘娘身边侍候的,那个家里开酒楼的小宫女。” 见程侧妃脸上看不出神色,只微微地点了下头,便有人道:“那个小宫女我也听说了,原本就是破例被选为秀女,还以为皇上看好她,会进皇子府呢,谁知就是淑妃想要身边多个侍候的人。” “不过说起来,虽然身世低了些,倒是个有福的,不然太子府里进了个商户女,她怕是就要进二皇子府了,若是那样……啧啧。”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谁不知她凭着一手好厨艺讨得淑妃娘娘欢心,家里都做起皇商了呢。” 这些话一句没漏地被花盼盼听在耳中,话虽听没有多难听,却总有些觉得自己不配的恶意,但其中却也有些道理,只是她进宫的原因说的不大对就是了。 迎上程雨然的目光时,见她虽还神色与平日无异,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愠色。 花盼盼给程雨然见礼,至于她旁边陪坐着的那些位年轻的小夫人们,花盼盼一眼扫去也认出两个是之前选秀时见过的,只是听说后来被指婚给了大臣家的子孙。 程雨然的肚子很大,虽然还不足七月,却比平常要生的肚子看起来差不多大了,虽然衣着宽松,看着还是有些惊人。 听说之前因为程雨然肚子比正常月份大,从太子妃那边还传出过风声,说是程雨然的月份看着不大对,因此太子妃被太子狠狠地冷落了一阵子,直到御医诊出程雨然怀的是双胎后才算平息了。 此时,肚子大的惊人的程雨然从椅子里起身,对花盼盼招了招手,“盼盼,我累了,扶我进去歇会儿,再陪我说会儿话。” 虽然没有训斥那些看不起花盼盼的夫人们,却已向众位小夫人表明花盼盼与她的友谊。 花盼盼答应一声,将手上提着的点心递给旁边的宫女,走到程雨然的身旁,扶着她朝旁边的屋子走去,嗅到空气中略有些浓烈的香味儿时,想到这时代的香料都是纯天然的,很多都带有活血成分,没忍住责备道:“你如今怀着身子,我听人说很多香料都闻不得,往后可不许再薰那些香了。” 程雨然轻轻地‘嗯’了声,她虽生长在商户人家,但因淑妃进宫多年,家里也是极力将她往世家女培养,除了才女红才学,自然是要教导一些后宫和宅子里的腌臜事,尤其是淑妃还专门指派了宫里的嬷嬷教导她药理。 花盼盼说的这些她都知道,自打有了身孕后她已经不让人给她的衣物薰香,花盼盼闻到的香味就是那些小夫人们身上薰的。 看来,至少在生产之前,她要远离这些恨不得把自己泡进香料里的女人们了。 尤其是这些女人嘴不太好,可不能让她肚子里的孩子跟她们学这些。 第627章 ‘小表嫂’ 其实要说交情程雨然与那些小夫人倒也没有多少交情,无非是皇贵妃倒台,宫中还是朝堂上都没人再与程家做对,想着太子妃娘家不显,虽表面温和无争,却暗地里没少对她使坏,为了她能在将来的后宫里站稳脚跟,在太子的授意下,想要趁太子做皇帝之前拉拢一些势力为己所用,到时等太子做了皇上,她能凭着首先诞下皇子坐上皇后的位置罢了。 可若是这些女人身上的香料会伤到她肚子里的孩子,那么还是疏远吧,就算没有她们背后的家族相助,以太子对她的感情,还有姑母相助,再有先为新皇诞下皇子的功劳,后位也是稳固的。 听着花盼盼与程雨然很是随意的交谈,原本还对花盼盼不以为然的几位小夫人都有些傻眼,她们只当花盼盼不过就是个商户家出来的小宫女,若真被淑妃看重岂会只是小宫女? 如今看来这小宫女不简单啊,竟是与未来皇后如此熟稔,也不知刚刚她们说的话,会不会让她记恨。 多半是记恨了吧?不然为何会对程侧妃说闻不得香料?还不是想让程侧妃少见她们? 嗯,为了不让程侧妃对她们不喜,回去就吩咐人不得在她们的衣物上薰香,免得惹了程侧妃不快。 打定主意后,再见程侧妃去歇息了,小夫人们纷纷起身告知,赶紧回去换衣服,免得带来的香鼓掌在室内久久不散,薰着程侧妃肚子里的孩子。 等人都走光了,程侧妃躺在床上拉着花盼盼的手笑,“你啊,这回怕是把她们都得罪光了,怕不怕?” 花盼盼摇头,“不怕,有程侧妃护着我呢。” 见她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偏让人爱的不得了,程侧妃在她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上捏了一把,只觉得这手感又嫩又滑,还真是好啊。 想到往后或许要改口叫她‘小表嫂’的模样,竟有些期待,只恨表哥下手太慢,这都多久了,还没把心意给人家表白。 之前是怕连累花家,如今二皇子一党都已伏法,二皇子都被射杀了,他还犹豫什么? 这可是他惦记了六七年的姑娘,就不怕晚了被人抢走? 说着话,程雨然突然哎呦一声,吓了花盼盼一跳,就听程雨然道:“别怕,是肚子里的小家伙动了。” 花盼盼朝程雨然肚子看过去,就见她的肚子完全没有因她平躺着而有一点变小,此时隔着衣服,还是能看到她肚子上面起伏了两下,看的花盼盼直惊奇,“还真可能是双胎呢,当初我娘怀我弟和我妹时就这样。” 当初章琴怀着花睿和花喜喜时花盼盼就没少盯着瞧,虽然那时她小,可她却是出生时就有记忆,那时候章琴的肚子动起来差不多就是这样。 而且,程雨然肚子这么大,若是只有一个,那生起来得有多痛苦? 程雨然听了也咯咯地笑,“御医也说是了,还说我肚子太大,走路走要注意着点儿呢。你和我说说当初琴姨怀着你弟弟妹妹时是怎样的呗?” 第628章 就是不开窍呀 程雨然这声琴姨叫的太自然了,花盼盼竟觉得她若不是叫得多了,就该是听得多了。 若说是听得多了,那是从谁那听来的不言而喻,神色就变得有些古怪,“我那时也还小,哪记得那么多?” 程雨然才记起听人说过花盼盼家里的情况,她只比那对双生弟弟妹妹大两岁,那时她也该不记得才是,只是之前听她说她的肚子和章琴那时一样,还真当她都记着。 不过,到底是家里有人生过一对龙凤胎的,程雨然还是问了花盼盼许多弟弟妹妹的趣事,听花盼盼如数家珍地说出来,竟恍然觉得这不像是姐姐在炫耀弟弟妹妹,反而像是当娘的炫耀自己的儿女。 太子从外面进来时,就看到程雨然躺在床上,床边坐着那个娇艳的少女,正眉飞色舞地向程雨然炫耀她的弟弟妹妹,神色间焕发出来的光彩连他看了都觉得眼前一亮,也就难怪乐彬会对她念念不忘,为了将人弄到身边来护着,花了那么多的心思。 只可惜丫头还小,就是不开窍呀。 太子坏心眼地想着,让那小子打小就爱装老练,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可惜人家丫头心里就是没你哦,让你干着急去。 花盼盼正在给程雨然比划花睿小时候的趣事,一转身就看到站在身后的太子,整个人都傻在那里,难怪程雨然越笑越开心,这是在看她的笑话啊。 还真是可恶! 花盼盼赶忙给太子请安,太子却笑呵呵地问她在说什么,花盼盼窘的脸都红透了,哪里还说得出话? 程雨然笑的真是连腰都有些疼了,太子立时跑到床边坐下,轻轻地给程雨然揉腰,那温柔的模样看的花盼盼好个羡慕,一个做太子的人,竟能对心爱的女人如此温柔,好似眼里心里再也装不下别的人,这样的男人也不知她有没有福气遇上。 其实花致远对章琴也不差,只是因为花盼盼心里一直把他当渣男,想着他随时有个机会就会背叛章琴,从没想过他们夫妻间也甜蜜的让人羡慕,而且还是羡慕了好些年。 太子来了,花盼盼便提出告退,偏太子却拦着人说话,问了好多有的没的,花盼盼都觉得太子是在没话找话,直到程雨然打了个哈欠,可见是真困倦了,太子才让花盼盼退下。 还是那个宫女引路,二人边走边聊着,当路过花园时,突然听到里面传来哭着喊着叫冤的声音,花盼盼正打算当什么都没听到直接走过去,毕竟或许是太子府不可见人的秘闻,她也不好多听,却见一向端庄稳重的宫女朝那边啐了一口。 见花盼盼惊讶地看着自己,宫女掩着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让盼盼见笑了,实在是这女人太不要脸了,当初被赐进太子府做侍妾,却是二皇子的探子,真当太子府里的人都是傻的了?不过就是假装不知施的反间计罢了。如今二皇子一党都伏法了,她却以为旁人都不知她做的那些,还装疯卖傻地想要见太子,哼,等哪天把太子作的烦了,让她去地下陪她那个相好的。” 花盼盼‘啊’了声,也就猜到那边疯疯癫癫还吵着要见太子的人是谁了。 韩惜月,下场一点都不比书里的炮灰好呢。 记得那日她可是亲眼见着她和乐淩就在前面的假山后相会,都被太子堵着了,这时还敢喊冤,这脸皮真厚。 第629章 让人眼红 韩惜月的哭喊叫冤声很快就停下,花盼盼瞧见她单薄瘦弱的身子被人推搡着离开时,嘴里塞了块看不出从哪里撕下来的布块,塞的满嘴都是,花盼盼看着都觉得腮帮子疼。 当韩惜月目光扫到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的花盼盼时,眼中的怨毒一闪而过,之后便死死地盯着花盼盼,人也疯了般地挣扎起来,眼中怨恨、仇愤、不甘……最后还是被人推搡走,连拼尽全力也没能近得花盼盼的身前。 望着韩惜月的背影,花盼盼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她真没想到韩惜月竟还活着,只是这样活着,对于心高气傲,一心想要爬上枝头的她怕也不比死了好多少,明明是女主的命,咋就作成了炮灰呢? 花盼盼完全不觉得这些都是因她的出现从一开始就改变了韩惜月的命运的原因,她只知道女主走到这一步,怕是再也威胁不到她了,那么是不是她从此往后都会一马平川? 从太子府出来,花盼盼的心情都极好,好似压在头上的大山瞬间被移走了,愉快地哼起了不成调的曲子。 站在太子府门前正琢磨着是回宫,还是回家,实在是心情好,竟生出想要喝上两杯的豪情。 就见太子府外,那顶她坐着过来的轿子还等在那里,而与她同进太子府的人也如在宫门前时一般等在轿子旁。 见她错愕地看过来的目光,乐彬突然笑了,笑容里很是包容宠溺,仿佛要将人融化了般,就好像在等着归家妻子的丈夫。 这个认知让花盼盼瞬间就脸红了。 原来去掉心底的大石,她这不安分的小脑袋瓜子,也开始想那些旖旎的事情了。 其实,抛去家世因素,乐彬真是个不错的人选,只可惜出身太高,门不当户不对的,注定开始就会是错误。 花盼盼甩甩头,将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开,见乐彬朝轿子那边示意,便看似洒脱地坐了上去,其实心里已经打起了鼓。 这一次轿子被抬起来,花盼盼以为还是会如之前那般沉默地落地,谁知轿子走出不久就听乐彬低低的声音从轿旁传了进来,“因这次宫变影响,我在翰林院的任职被延长了三年。” 花盼盼嗯了声,想了想劝道:“这也是好事儿,历来宰相大多出自翰林院,别人三年期满考核不过就会被外放出来,你却要多留三年,不知会让多少人眼红呢。” 乐彬也明白皇上虽说是罚,却也是惜才的意思,但留在翰林院同样也将他束缚住了,多了这三年,让他很多事情都要重新谋划,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花盼盼。 乐彬片刻后继续道:“也就还有五年多时间,我也能多积累一些经验。” 花盼盼慢慢地又‘嗯’了声。 乐彬又道:“到时我就请旨外放,做几任地方官。” “嗯!” 花盼盼觉得乐彬对前程很有规划,虽说一直在翰林院任职更有机会问鼎相位,但外放比端坐在象牙塔里更锻炼人。 乐彬最后道:“到时我请皇上赐婚,带你一起去赴任。” 第630章 被套路了 乐彬这句说的又急又快,花盼盼‘嗯’成了惯性,又一个‘嗯’字就这么脱口而出,之后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立时更是又羞又恼,这怎么听都像是她答应的迫不及待,好似怕乐彬反悔似的。 而且,她这算不算是被乐彬给套路了? 乐彬虽然也是存着套路的心思,但在花盼盼‘嗯’下后,立时笑的咧开了嘴,“你这是答应了,可不许反悔。” 花盼盼有些恼羞成怒,掀开轿帘,将手上的帕子团了团朝他脸上砸去,却被乐彬一把抓住,还不要脸地在鼻前嗅了嗅,才又叠的整整齐齐地收进怀里,贴着心脏的位置放好,再轻轻拍了拍。 看的花盼盼更是羞了,“你这人好不要脸!” 乐彬却不在意,竟理所当然地道:“要脸哪娶得到媳妇?” 抬轿子的不知是谁没忍住笑了出来,这回更是让花盼盼羞的摔下轿帘,不敢再往外面看了,可坐在轿子里看不到外面了,却也没有真生气。 心里竟还隐隐有那么一丝喜意,若说之前因为种种原因不敢开窍,那么如今这算不算是开窍了呢? 乐彬却完全不在意,脸都没红一下,花盼盼不看他,他就自己掀开轿帘朝里看,还不忘乘胜追击,“盼盼,你答应了就不许反悔,不然我就去同伯父和琴姨说你始乱终弃。” 花盼盼简直被他的不要脸给气乐了,“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脸皮有城墙厚了。” “唉,从前不是还小不懂事嘛,刚听了太子一番话,真是让人茅塞顿开。” 花盼盼愕然,怎么也没想到乐彬刚刚去太子府竟是取经去了,而太子那样一个看起来既从容且清贵的一个人,暗地里的脸皮真那么厚吗? 还是说单纯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回头再见到我可不许再躲。” 乐彬说起不许再躲时,花盼盼竟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些许咬牙切齿的意思,可见之前她一见面就躲的行为已经让他忍无可忍了。 花盼盼喃喃道:“你真不能这么霸道,我刚刚那也不是应你,只是没听……” ‘清’字还没说出口,见轿帘后的乐彬瞪起了眼,仿佛她再敢说下去,他就要撸袖子上轿同她理论,花盼盼心里‘嘁’了下,到底没把那个字说出口,而是撅起嘴,有些委屈地道:“你真不能太欺负人,就算我答应了,可也不能就算是非嫁你不可吧?万一相处之后发现不合适,到时别说我不想嫁,你怕也不想娶呢。” 乐彬无语了,刚好看到路旁有株枝条还光秃秃的柳树,几步过去折了枝柳树枝放在手里,指天发誓:“我乐彬在此发誓,今生定会娶盼盼为妻,若违誓言,便让我如这柳条一般。” 花盼盼掀着轿帘瞧他发誓,见他发完誓就要去折柳条,马上加了句,“你说会娶我为妻,那还打着要纳妾的主意?” 乐彬好笑地看了眼花盼盼,也如她所愿地加了句:“今生今世只娶盼盼一人,绝不纳妾。” “嗯嗯,也不许养外室。” 第631章 一切交给他 “……除了盼盼,不会多看别的女人一眼,这回总成了吧?” 乐彬的眼角眉梢都带着笑,那宠溺的笑仿佛能溺死人一般,让花盼盼也没忍住跟着笑了,只是这笑容一闪而过,却让乐彬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两边咧去。 将手中的柳枝一折两断,扔到地上,这才看着花盼盼越看心里越是喜爱,只是隔着轿子,想把人拉进怀里都不能,却又不敢直接坐到轿子里,不然花盼盼准会一脚把他踢出来,想都不用想。 花盼盼被她看的羞涩,本来还在犹豫发展太快了,可刚刚真没忍住脱口说了两句,这回想不承认说没答应乐彬都不成了。 不过,心里甜丝丝的是怎么回事儿? 可到底是两个人家世相差太大,有些担心不说出来并不表示就不存在。 当轿子停在花府门前,花盼盼从轿子里下来,还是将心里的担忧问了出来。 “可是你家里会愿意你娶我吗?就算皇上赐婚,我嫁过去你家里人也有数不清的手段磋磨我,就好像你从前,不也被算计的让拐子拐了?小命都差点没了,我可不想我和我将来的孩子也受那个苦。” 花盼盼说的这个家里人自然就是指的乐彬的亲娘程夫人,毕竟之前她的小动作不少。 乐彬很满意这样能够和花盼盼心平气和地站在一起说话,花盼盼的担忧他当然知道,“你还小,也不急着嫁人,我只是先把人定下来,免得被人抢了,再有五年我请旨外放,同时请旨赐婚,到时带着你一起走,若是还有人想为难你,干脆就一直在外为官不回来了。” 花盼盼算着,五年后她也才二十,这个年纪成亲虽然在这个时代看来是大了些,可在她认为再合适不过了。 而且,一直在外,不用看别人脸色,还真是理想的人生呢。 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不那么尽如人意,“那这五年里,你家里人逼着你成亲,就给你定了亲事,你还能拒绝啊?” “嗯,这些你都不用操心,你只管记着,答应了就是我的人,等我五年后娶你就好,别的都交给我。” 见乐彬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花盼盼竟好奇他有什么好主意,可缠着乐彬问了又问,乐彬就是不肯说。 不过就在几天后,花盼盼终于知道乐彬所说的都交给他,不用她操心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自从王皇贵妃被打入冷宫后,整个皇宫里就是淑妃一家独大,虽然没有皇后之名,却是行着皇后之权。 哪怕众人都觉得皇上许是一时糊涂,忘了下诏封后,淑妃也没提过,只是兢兢业业地照顾着皇上的病体。 只是不知是心灰意冷,还是那日受了惊吓,皇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大半的时候都是在昏睡中,醒来后也吃不下什么东西,倒是花盼盼做的那些小菜能让他开开胃口。 于是,花盼盼就被从长乐宫调去了御膳房,负责起皇上一天几顿。 因每顿都吃不下几口,也有御医说皇上身子弱,每顿都不能多吃,一天可以多吃几顿,花盼盼几乎就围着灶台转,好些日子都没有时间出宫回家瞧瞧了。 第632章 传闻 来了御膳房第三日,突然瞧见御膳房里几个上了年纪的厨娘围在一起咯咯地笑,不知道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 花盼盼有些好奇就借着拿东西的机会凑过去,就听其中一个厨娘小声道:“哎,那消息一出啊,咱们京城不知多少大姑娘都哭湿了帕子,甚至还有人放出话,就算小乐大人真不行,她们也愿意嫁过去,就是守活寡她们也认,也不想想,就算小乐大人真不行,能说出这种话的姑娘,乐家也不会娶啊。” “不过也真是,小乐大人真是可惜了,人长得好,自小就才名出众,听说若不是年纪小,去年殿试的头名就是他的了,这回可好,竟传出这风声。” “你们说乐相虽不做宰相了,可想要不被传出来也不难吧?这事儿多半是有人暗地里使坏,也不知是谁这么缺德,没准小乐大人没那病,就是以讹传讹。” “咋会没那病?不是有人不信去问小乐大人了?听说当时小乐大人羞愧的把自己关起来好些日子都没出来见人,可就是一句辩解都没有,若没有那病,他咋能不辩解?我看多半是真的。” 花盼盼听了呆若木鸡,她是真没想到乐彬这么狠,还是对他自己狠,这风声传出来是会断了乐家让他娶妻的念想,可顶着这名声,他往后还怎么见人? 这人真是不知说他什么好了。 刚听到传闻,花盼盼就在去延福殿给皇上送下午喝的汤水时,见到延福宫外的乐彬。 此时这位小乐大人正气定神闲地站在殿门外,完全看不出传闻中的羞愧,见到花盼盼时还朝她眨了眨眼,一副很顽皮的样子。 花盼盼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将手中的汤水送进殿内,再出来时,小乐大人还站在那里,见花盼盼朝他看过来,又朝她咧嘴笑了,花盼盼是真没脾气了,走到面前揶揄道:“小乐大人真是高招啊。” 乐彬竟没觉得这是揶揄,反而觉得花盼盼这是在夸他,“你也觉着这招好吧?自打风声传出去,连登门给我那几个庶弟说亲的媒婆都少了。” 花盼盼被气的鼻子都歪了,“你就不怕你的庶弟气你耽误了他们的亲事,找你拼命?” 乐彬毫无愧疚地扬了扬下巴,“这病是我愿意得的吗?得这病的人不该更被同情。” “呵呵,我咋觉得听说你得这病了,看笑话的比同情的多呢?” “管他呢,没人逼我成亲就好。” “那你咋不想想,等五年后,你跟皇上请旨赐婚,我嫁给你时,别人怎么说我?” “怕啥?到时只要你给我生个娃,谣言便不攻自破。” 花盼盼一想也是,虽然觉得乐彬这招算是昏招,却也是为了她,她在这里嘲讽也太不厚道了。 不过,想到他还至少有五年都要背负着不行的名声,想想还有那么点好笑,就是不知如今的程夫人会不会难过的想哭,毕竟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是不能给她生个孙子的,往后乐家的一切怕都要落到庶子身上,她斗了小半辈子为了啥?这心里得多难过呀。 想到程夫人有多难过,花盼盼就有多开心,谁让程夫人当初没少算计她呢。 花盼盼却不知道,过了好些日子还是不能淡定地接受儿子或许不会给她添个孙子的程夫人,每日都精心打扮,就盼着能笼络住乐大人的心,或许还能生个儿子出来巩固地位。 第633章 心上人 或许之前只是觉得两个人没希望就没想过那些旖旎的事情,如今不管是被乐彬套路好,还是她早就被乐彬吸引了,自打上回说清楚后,花盼盼这颗小脑袋只要闲下来,满脑袋想的都是乐彬,御膳房里的人便时常看到花盼盼坐在一旁,突然就笑出声,也不知她是不是出宫时遇到什么美事,笑起来的样子,真像个傻姑娘,让人见了忍不住也弯起唇角。 花盼盼其实想的是刚刚听那几位厨娘说起乐府近来的一些趣事,想到乐彬形容中,程夫人每天看到这个唯一的儿子就叹气的模样觉得开心。 当初她百般阻挠,阴招使了不少,不就是为了分开他们?可最后呢?儿大不由娘啊,养大的儿子主意大,这也怪不得别人。 想到程夫人被气的铁青的脸,她就心情大好。 一回头就看到身旁站了几个厨娘,都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看着自己,花盼盼窘了,“你们不做事,在这儿看我做啥?” 因花盼盼的厨艺好,虽然在御膳房里她只管做几道皇上和淑妃爱吃的菜,别的都不归她管,但如今已经是御膳房二掌厨了,就是那位大掌厨也时常虚心向她请教一些调料搭配上的事情。 当然,花盼盼从他那里学到的更多,毕竟是没有专业学过厨艺,她会的那些无非是上辈子从网上学到的,还有与章琴这些年一起琢磨出来的,自然比不得御厨这样家族几辈子传下来的底蕴。 只是大厨教她的多是些基础的,在知道花盼盼是真心求教时,还诧异了,那感觉就是完全不明白,一个能把菜做的那么好吃的人,竟连厨师应该会的最基础的东西都不会。 其实花盼盼也不是真不会,只是都是自己琢磨的,没有专门学过厨艺的那么多技巧罢了。 但因为她连大厨都能教,又有着二掌厨的身份,如今的御膳房里,花盼盼已经是可以发号施令,还是说一不二的那种,毕竟大掌厨想要同花盼盼学习厨艺,就算不把花盼盼当成师父一样供着,那也是能共同探讨厨艺的师傅了。 所以,这些厨娘平日里都是听花盼盼的话,此时花盼盼问她们看她做啥,几人倒也不怕,却还是老老实实地道:“盼盼,我瞧着你这丫头是不是有心上人了?整天傻乐傻乐的,就和想情郎似的。” 花盼盼的脸腾地就红了,“那么明显吗?” “啊?还真是有心上人了?快和姨姨们说说。” 几个厨娘又都来了精神,虽然是在御膳房里做事,但她们一开始也都是做宫女的,大多数宫女在宫里待到二十几岁就被放出宫去,但总有一些不想出宫,凭着手艺留在宫里的,她们就是因为有一手好厨艺留下来的。 虽然留在宫里注定一辈子都只能孤独,但这里有她们相熟的姐妹,也不至于到了宫外因为年纪大了,不是给老头子做妾,或是给人做后娘,其实这样的日子还是很舒服的。 尤其是她们在宫里做厨娘,吃喝最是不缺,谁愿意到宫外还要侍候那些老男人? 但花盼盼年轻,又是淑妃身边最喜欢的宫女,还有一手好厨艺,将来淑妃随便给指个婚,也不至于给人做妾,甚至还是低嫁了呢。 那些她们这辈子没能在青春少艾之时嫁人的遗憾,似乎都能从花盼盼那里找到慰藉,尤其是她们把花盼盼当成子侄辈一样看,都想替她把把关,可别是被什么不三不四的男人给迷了眼。 第634章 败家也遗传 花盼盼张了张嘴,想到就在刚刚她们还围在一起说乐家那些不应为人所知,却被传得沸沸扬扬的秘闻,又把小脸一沉,“哪有?你们可别乱说。是乐家的那些事不能让你们快乐了?还是最近太闲,想要拿我来消遣?” 几个厨娘见花盼盼板起脸,就知道她这是羞恼了,故意做出这副小掌厨的模样吓唬人,都掩着嘴笑。 到底是怕把人羞恼坏了,也不再追问,只是目光总是不受控制地往花盼盼身上落,一直被关爱的目光盯着,花盼盼无比清醒,一整个下午都没怎么想起乐彬。 春暖花开时,皇上的身子越发沉重,为表示对龙体担忧以至于食不下咽,各宫的膳食都减了些,御膳房里前所未有的清闲,连那些时不时来催点心的都没了。 淑妃那边每日只让人送些粥去,但这粥怎么熬就大有文章,好在熬粥用不到花盼盼,一连几日,花盼盼都闲着无事做。 这日,好些日子都没吃好的淑妃突然想吃桃花糕,花盼盼给蒸了些送去,淑妃比起几个月前瘦了几圈,竟有些瘦脱相了。 看到花盼盼时对她笑了下,笑容都透着疲惫。 吃了一口桃花糕,淑妃道:“盼盼许久没回家瞧了吧?左右近来御膳房也没多少事儿,你下午就出宫去吧?不急着回,就多住些日子,让你回宫时,本宫再派人去接。” 花盼盼没想到淑妃让她过来送桃花糕,却是同她说出宫,愣了一下便谢过淑妃,回去长乐宫的住处收拾一下,下午时也就出宫了。 既然淑妃说了让她回宫时会派人来接,她也就没急着回宫,倒是家里人见她回来都很高兴。 花致远道:“前些日子在京城周边开了几间铺子,我明日正想着带你娘过去瞧瞧,你回来了正好,一同过去看看吧。” 花睿不大高兴,“又不带我去。” 花致远瞪了他一眼,“再过阵子你就要去参加童生试,这次若是连童生都考不上,回来看我怎么罚你。” 花睿不敢反驳,毕竟他虽然对能考上童生很有信心,但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万一考不上呢?自打他爹考中举人后,对他的要求就更严格了,从前只是想着他学业不成还有一份家业继承,如今直接就是说读书不成与其留在家里丢人,不如赶出去算了,弄的他都不敢有脾气了。 再看二弟,这才去读了几天书?就总被先生夸聪明肯学,倒衬的他不学无术似的。 可他在书塾里读书也是数得着的啊,就是先生也没少夸他,咋就也成不学无术了? 见花盼盼没有反对,花致远想说什么,叹了口气还是没说出来。 翌日,花致远带着章琴和花盼盼出门,坐在前阵子打造的宽敞马车里,花盼盼对章琴感叹:“果然是不一样了,咱家这马车打造的也够豪华的了。” 章琴小声道:“你爹如今好歹也是皇商了,要面子呢。” 花盼盼也就明白,没有一辆豪华的马车,配上不她爹如今的身份了,再看花致远那极力隐藏,却让人无法忽视的得意,还真是他的手笔。 看来,花老太太败家这点,很完美地遗传到了花致远身上,从前是没那条件,如今有了,这人怕是要可劲儿地张狂了。 第635章 等人 马车一上路,哪怕挡着车帘,也能听到外面时不时有人问这是谁家的马车,花盼盼觉得太张扬了,真不大好,就好像在告诉别人,我们家有钱,快来抢啊。 马车很快行驶到城门,平安无事,也没人来抢。 花盼盼却担心起待会儿出城了,万一遇到打劫的,她肯定是跑不过,早知出门带把刀就好了。 谁知马车出了城后竟停了下来,花致远从车上下去,花盼盼奇怪地掀开车帘,目光追随着花致远,却见他站在护城河旁,正在朝城门处看。 花盼盼心下起疑,问章琴,“爹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章琴却是眨了眨眼,她本就不擅说谎,花盼盼猜着夫妻俩有事儿瞒着她,但好歹也是自己的爹娘,总不会害她,花盼盼也就坐回车里,只等着看这夫妻俩唱的哪出戏。 不多时,又是一辆马车从城门驶出,那辆马车虽不及他们家坐的这辆豪华,却也逊色不了多少,花盼盼正在想京城里的人怎么都这么爱炫富,就见那辆马车停在花致远身前,从车上跳下一人,竟是陆卓,花盼盼下意识就将车帘放下。 陆卓跳下来后,先给花致远见礼,之后跟着花致远走向花家的马车,章琴看了眼闺女,还是先从车里下来,陆卓又给章琴见了一礼,笑道:“劳先生,师娘出城相送。” 花致远叹,“真不做官了?这些年你苦读也不容易,怎么说辞就辞了?我看太子也不是那种不能容人的。” 陆卓语气如常,甚至还带着洒脱的笑意,“不了,做官太累,之前我为二皇子做事,太子能既往不咎,我已很是感激,再者二皇子这些年置下的产业,除了明面上那些被收缴,暗地里的都在我手上,太子也没有要收回的意思。只要用心经营,可比做官逍遥多了。” 听陆卓语下之意半无对为官的不舍,花致远也就不再劝了,其实他近来也时常在想,下届科考时要不要去考,做官虽然光耀门楣,但着实太束缚人,这么大的产业也没个能帮助他的人,还不如就好好做个商人,好好地守着家业,那些去闯去拼的事情还是交给儿子吧。 不然就算考中状元,想想这届四十多岁的状元,风头完全被榜眼探花碾压,外面还一直在传他那个状元是捡漏捡来的,也是很尴尬呢。 花致远想着便道:“你既打定主意,我也不再劝了,但此一去再相见怕就难了,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他们离着马车不远,声音清楚地传进马车里,花盼盼听花致远问陆卓可有话要说,顿时就紧张了,她明白花致远问的是什么话,更怕陆卓真说出什么,到时要如何收场,紧张之下脚便踢到了旁边的一只食盒,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 正要说什么的陆卓顿了顿,目光朝马车这边看过来,原本要说的话梗在喉间,神色有一瞬间的低沉,最后还是摇头,笑道:“也没什么好说的,虽离得远了,书信却也方便,还望先生,师娘保重身子,待日后做生意再来京城,卓儿再去家里看望。” 第636章 哟,不学无术 花致远看向马车,花盼盼最终也没有从车里出来,知道她的心意已决,见陆卓也是猜到她在车里,既然陆卓做了选择,他也不再点破,只是对陆卓点头,“你也是,路上保重,待到了就写信回来。” 陆卓‘嗯’了声,章琴去车里取了给陆卓准备路上吃的点心,刚好就是被花盼盼踢到的那只,只是放下车帘时叹了一声,明显是叹给花盼盼听的。 直到陆卓的马车走远,夫妻俩才回到车上,见花盼盼掀着车帘一角朝外看,章琴道:“想看刚刚为啥不下车去道个别?人都走远了还有啥可看的?。” 花盼盼神情也有些落寞,“还是不了,见了面难免又要惹起别的念想,这样很好了。” 章琴想起陆卓离开时的背影,明明是洒脱俊逸,她却莫名地觉着悲凉,不由得眼泪就落了下来,“这孩子也是命苦啊。” 花盼盼在心里叹气,这让她劝也没法劝,只能坐着看她哭。 倒是花致远看得清楚,“你跟盼盼哭个啥?咱闺女就是心里没卓儿,你总不能非逼着她嫁吧?你说卓儿苦,咱闺女就不苦?” 章琴听了怔在那里,随即想到闺女进宫还不知啥时候才能被放出宫,就算她同意和陆卓的亲事,这还得有小十年,不知会怎样呢,还不如当断则断了。 一想到闺女出宫时婚事都耽误了,给人做妾肯定是不成的,难道只能嫁给人做续弦? 章琴也没心思心疼陆卓了,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可怜的大闺女。 花盼盼被她这说来就来的情绪弄的心情很烦闷,不太走心地安慰几句,好在有花致远在,安慰章琴这件事也用不到她。 花盼盼掀开车帘透气,见过陆卓后,花致远也没再马车再往城外走,而是直接回城。 花盼盼知道他们这次出城就是为了给陆卓送行,也没说什么。 进到城后,马车又行了一会儿,刚好看到几匹马从车旁经过,因在城内,马行的不快,花盼盼脱口而出:“韩孝武?” 打头一人闻声勒马,朝马车看过来,当四目相对,花盼盼清楚地看到韩孝武另一边脸上青青紫紫的一片。 花盼盼看着看着就笑了,“这是让人打了?” 韩孝武的嘴角抽了抽,他也有些年没看到花盼盼了,但只看一眼就认出来,虽然花盼盼比几年前看起来更漂亮了,但那双看过来时带着戏谑的眼神和花睿如出一辙,就算已经记不清花睿的长相,但那眼神却让他时不时想起来,同时想起的还有花睿那句:‘哟,不学无术。’ 简直都要成魔障了。 而此时韩孝武脸上带着伤,看向花盼盼的目光说是不善,却又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这丫头是小乐大人护着的,他当然不敢怎样,这次韩惜月卷进二皇子谋反一案中,若不是小乐大人和太子,韩家不只是破财了,他简直是把小乐大人当成大恩人了,对他的女人当然要客气。 可这丫头太可恶,那眼神让他很不舒服,可又不能发作,只是对花盼盼瞪了一眼,就要催马离开。 第637章 怂货 “瞪什么瞪?再瞪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花盼盼原本喊人只是脱口而出,可喊都喊了再说喊错了就太怂,被瞪当然更不能不瞪回去。 尤其是一看到韩孝武,花盼盼就想起那日花致远同她说的,许氏之死与韩孝武口无遮拦有关,就更觉得韩孝武可恶,这人虽不是大奸大恶,但一向霸道纨绔,也不是什么好人。只可惜韩惜月和乐淩都那样了,他竟能完好无损,甚至还能坐拥韩家剩下的一半家产,这去哪儿说理去? 想到韩孝武可能是投靠了乐彬和太子,心里就有些埋怨起乐彬,真是什么人都结交呢。 不过话说回来,当初从拐子手里把乐彬救下来也有韩孝武一份功劳,这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缠哦。 本以为那小霸王蛮横惯了,谁知被花盼盼凶完,韩孝武竟真就把脸转开了,没敢再看花盼盼一眼。 花盼盼正诧异,就听韩孝武旁边有人道:“少爷,姓陆的出城了,咱们还是赶紧去追吧。” “对,敢对咱们少爷出手,这回他辞官了,咱们好好教他做人。” 原本气势汹汹的韩孝武听了这人的话,立时露出心虚的神色,下意识看向花盼盼,果然见花盼盼一脸怒色,干咳一声,“胡说什么?今日天光正好,我们不过就是出来踏青罢了。” 那心虚的模样让人一看就知这话有多言不由衷了。 花盼盼还没再说什么,花致远却已经从马车上跳下来,几步走到韩孝武的马前,一伸手就扯住韩孝武的腿,将人高马大的韩孝武从马上扯了下来,按地上就是一顿老拳。 别看花致远没习过武,但这些年每年都要去田地里耕种,说是不能忘本,却也锻炼了身体,让自诩艺高人胆大的韩孝武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被按住打时也只能抱着头,以求别在脸上再添淤青。 旁边有人叫骂着就要过来帮韩孝武,花盼盼也不能让花致远吃亏,也从马上跳下来,顺手就把车夫赶车用的马鞭抢过来,往花致远面前一挡,“我看谁敢过来?” 有几个没刹住的人立时就感到脸上一阵疼,竟被花盼盼挥舞着的马鞭在脸上抽出一条血痕,毒辣辣地疼。 花盼盼凶神恶煞似的模样把人吓住了,都是些纨绔,平日聚在韩孝武身旁阿谀奉承,关键时候谁会拼死相护? 等花致远打得过瘾了起身,韩孝武的嘴角也破了,脸也肿了,都是被花致远的老拳打的伤。花致远下拳角度刁钻,哪怕护着也没能全都护住。 韩孝武怒瞪着花致远,花致远揉着打人打的也发红发青的手指骨,扬着下巴怒目,“瞪什么瞪?” 早些年因霸道在京城闻名的小霸王立时就怂了,不敢再看花致远一眼,连花致远都啧啧称奇。 他想揍这小子好些年了,早知道他这么怂,何苦忍这么多年? 不过想想许氏之死虽有他的错,却也不能都怪他,花致远打得痛快了气也消了大半,最后恶狠狠地瞪了韩孝武一眼,又朝他啐了一口,从花盼盼手里拿过马鞭交给车夫,揽着还义愤填膺的花盼盼上了马车。 随着马车再次驶动,马车里传来章琴娇滴滴的心疼,让韩孝武都觉得他这个挨打却让花致远伤了拳头的人太可恶了。 第638章 三足鼎立 待马车走远了,之前躲得远远的人才凑过来,看着韩孝武脸肿得和猪头似的都有些唏嘘,“少爷,那是谁啊?敢对你动手,咱们这就带人去把他们家砸了。” 想到他被花致远按着打时,这些人竟连个救他的都没有,韩孝武不敢气花家父女,却看这几个人越发来气,一人一脚把人都踹翻在地,不解气又每人补了两脚,这才骑上马回了韩家。 至于要去追陆卓报仇这种事情还是算了,这几个人靠不住,他虽自认武功高强,但陆卓身边也不是没人,追上去干嘛?再挨一顿打? 至于那小子为何要打他,他却没心思深究了,没准就是小时候打出的仇,他都丢了官,没比他们韩家好多少,给他出出气就出出气吧。 韩孝武回了家,地上的人爬起来,有人朝韩孝武离开的方向啐了两口,也就和他们这些人有能耐了,算什么男人嘛。 不过刚刚那对父女是哪家的?真是够凶悍的,丫头长的虽好看,但将来谁娶谁倒霉啊。 这一年,风调雨顺,国库虽未充盈,但在老天保佑和太子持续大力发展农商的基础下,国库也算小有增益。 皇商花家的招牌在年底几乎挂满全国,原本被人嫌弃腥气难去的鱼也成为百姓们餐桌上的美食。 同时,花致远这一年来也在京城里收拢了许多可用之人,到了年底,虽未再碰火锅鱼的生意,但花家除了京城,也在外面开了几家只属于自己家,每年给朝廷纳税的酒楼,虽开得不多,但每处酒楼都是当地最大最豪华,里面的食物也是最美味的。 当第二年春暖花开之时,花家的酒楼又多了十几间,瞧着每月都从全国各地送进京的银两车辆,花致远都淡定了,银子一多,似乎真就只是个数量的问题。 可就是不在乎,也挡不住一间间酒楼如雨后春笋般崛起,从几间酒楼,到几百间酒楼,也不过就是几年的光景。 而同时,程家在韩家家产被抄没一半之后也迅速发展,虽势头不如花家,但因有底子在,这些年也挣得盆满钵满,同样每年交上去的税也叹为观止。 可偏偏这两家皇商关系渐渐紧密,生意上也时有合作,让原本一些看花家崛起不满的皇商却是连下手的胆量都没有。 除了两家皇商的势头无挡,民间仿佛一夜之间出现的陆氏商号也迅速成为商界新贵,虽然见过陆氏商号东家的人没有多少,但陆氏商号的税收不但让皇上满意,同时也尽力造福当地百姓,很快陆氏商号所在的南方某府便成了最富庶之地。 三家商号呈三足鼎立之势。 韩家在经过韩惜月闹出的那些事情后被抄了半数家产,老一辈的人故去后,新一辈的又大多不顶事,韩孝武虽迫不得矣接手韩家,但在经商上完全没有天赋的他,完全撑不起韩家,最后干脆骑着马,扛上枪跑军营里参军去了,不过一年时间竟也混成个小军官,很受将领的赏识。 而韩家群龙无首,剩下的又都有各自的小算盘,不到一年光景,整个韩家便分崩离析,很快就将剩下的半数家产也败得七七八八。 皇上的身子经过御医们精心调理,又拖了两年多,终究是油尽灯枯了。 临终时皇上一手拉着淑妃,眼睛闭得紧紧的,嘴里念叨的却是皇后的名字,淑妃听的心酸,但她一直知道皇上宠她,护她,也是因为她长相酷似皇后。 至少,皇上临终前还让太子在他驾崩后封她做太后不是?比起别的宫妃,她也算是幸运了。 第639章 大结局 建庆三年夏,北方突发大水,翰林院侍读学士乐彬奉旨前往北方赈灾。 赈灾之时斩杀贪官十余人,因赈灾有功,年仅二十二岁,被任命泰石府知府,任期三年。 同时奉旨娶皇商花家长女为妻。 乐彬,乐相之孙,自幼聪慧,有神童之称。 十六岁殿试榜眼,入翰林院编修。 二十岁升任侍读学士。 二十二岁便官居四品。 若说唯一让人诟病的就是之前关于他有隐疾的传闻,而随着成亲之后,这个传闻就一日没有消停,都在鄙夷第一皇商花家,为了高攀乐家,竟将长女嫁去守活寡。 直到小乐夫人花盼盼在二十一岁那年生下一女,还有人怀疑这孩子的爹到底是不是小乐大人。 一反之前对外面传闻都不屑一顾的态度,这一回夫人头上被泼了脏水,小乐大人不再沉默,当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第不知多少个对乐家那些事津津乐道的人被打成猪头后,终于没人再敢嚼乐家人的舌根。 同时传出的却是之前那些传闻只是为了挡住扑上来的狂风浪蝶,小乐大人对夫人情深意重,历经种种考验终于抱得美人归。 而这日,抱着闺女要出门逛街的花盼盼,迎面遇到从府里出来的一个媳妇,,愣了一会儿才咬着牙叫了声:“四壮?” 被唤做四壮的前丫鬟听了转身就跑。 她不就是陪自家夫君过来办点事儿,都尽量躲着了,怎么也没想到会和夫人在府门前遇上。 花盼盼见越喊越跑,吩咐身后的几个婆子去把人抓回来。 直到看到四壮被几个婆子按在地上求饶,花盼盼才满意地扬了扬下巴。 虽然早猜到她是乐彬安排到她身边的,但之前没逮到把柄就当不知道好了,这回被抓个正着,不收拾她一顿可消不了心里这个恨。 在花盼盼身后的黄莺儿一阵好笑,连着她身后跟着的闺女也跟着笑。 她如今都是四个孩子的娘了,大儿子已经八岁,看上去就是个温柔妇人,可花盼盼呢?二十二了还一如当年的少女模样。 晚上乐彬办完公事回府,先回了他和花盼盼住的院子,却被一把铁将军把门,一头雾水的乐彬不知哪里得罪了他家的母老虎,喊了几声门也没人应,干脆就先到书房里看看书,反正花盼盼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最后心疼他的还不是她? 结果到了书房外,就见书房外的树上绑了个女人,嘴被堵着,旁边站的那个正是他派往外面做事的管事,正拿着一把扇子给树上绑的女人扇飞过来的蚊子。 乐彬皱眉,“这是怎么了?” 管事回头,往乐彬面前一跪,“大人,我家花儿当年也是奉大人之命去夫人那边侍候,就是有错也无恶意,求大人去和夫人说说,就放过我家花儿一回吧。” 乐彬仔细一看,也认出树上绑着的正是当初他派去花盼盼身边的那个丫鬟,一时有些尴尬,同时也明白花盼盼为何院门上锁了,这哪里是真和那个‘花儿’生气,这是等着他去赔罪。 摆了摆手,“你把她松绑吧,该办的事办完,往后就少来府里,别惹夫人生气。” 管事叩了两个头,赶紧给‘花儿’松了绑,带着哭哭啼啼的媳妇连夜出了府衙。 乐彬抹了把脸,该来的总会来,躲是躲不过,都这么多年了,盼盼也不会真生他气,不就是想让他去赔个不是?就当是夫妻间的那点乐趣吧。 乐彬想好后,迈着缓慢的方步再次回了夫妻俩住的院子,离得近了就能听到门后传来丫鬟的声音,“夫人,大人又回来了,多半是见到那个四壮了,咱们这门开是不开?” 四壮?乐彬一挑眉,这名字取的倒是很花盼盼啊。 “开啊,大人回来了为何不开门?” 花盼盼的声音很轻很柔也很甜美,听的乐彬心里痒痒的,成亲也快两年了,每次听到这声音,他的心里都像揣了几十只耗子似的。 可面对被缓缓打开的门,门旁两个笑容甜得腻人的丫鬟,还有手背在身后,似乎藏着什么东西的花盼盼,乐彬突然就不那么想进去了。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